第三十六回 宫娥风荷、净鸾得救(1 / 1)

情僧 索嘉楠 5920 字 2022-06-24

女王的寝宫里.烛影依旧摇曳.幢幢绰约的有如点燃这一片如死暗色的鬼魅萤火.

都这个时辰了.女王还不曾就寝.立于殿外的法度心中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有了恍然……他当真不是一个愚者.他可谓是一位情僧.凡人的心思、尘世的烟火.他自有一段通透的灵犀.很快便解了过來.

想必普雅女王不是因理政而久久不寝.她该是在等待那个合该一入暮便回來的情人萧净鸾.

感知到女王焦躁的心思.法度忙不迭又行几步.抬手招了个守夜的宫娥过來.

那宫娥远远儿的似就认出了法度.一路灵灵的走到近前后.含笑清越的唤了一声:“国师.”

法度只觉莫名熟悉.无奈夜色昏黑、他看不清.便只含笑道:“姑娘好眼力.一下就瞧出了我是国师.”紧张的心境在这闲聊中跟着一舒展.

那宫娥亦是一笑勾唇:“国师这一席雪白的僧袍.高洁不染尘.在月亮底下都熠熠的泛着亮色.噗.”于此一顿.百灵啁啾的声音.糯糯然一笑.“想不认出都难呢.”

这一來二去间.法度借着如波的月光已瞧出了这宫娥的面貌.恍然认出正是那天在女王的宴席上.那位着孔雀纹蓝裙、以银箸夹香蕉薄饼亲自送入他口中、热情服侍的女子.

这个发现令法度心境又是一舒.涌起无形的亲昵感:“我认出來了.姑娘是.是……”

“沒错.就是奴婢呢.”那宫娥彼时会心.徐笑盈盈.为法度将她认出而欢喜备至.“奴婢唤作风荷.”复又一行礼.“感谢国师那日在宴席上.肯为我姐妹答应女王陛下饮酒食肉的条件.救得我们二人一命.”语声常盈.一如当日宴席上留给法度的最初映象一样.如百啭的百灵黄莺一样动听.

在这无边的寒凉夜色与滚滚风沙的笼罩肆虐里.忽闻这一脉涓涓如清泉溪流的悦耳之声.法度心中甫一动容:“风荷姑娘严重了.救度众生是贫僧该做的事情.无论当日是谁.贫僧都会那样做的.”颔一颔首.

那姑娘笑的愈发泠泠.借月色的娑婆.辨得她眉目一盈.满是乖憨可爱:“虽然国师这些个话儿好深奥、我并不懂.但我知道大恩不言谢.国师这份恩情.风荷必会记得.”

“大恩不言谢.”法度心中一动.忽而觉的有趣.便侧侧头轻问.“汉家的词话.姑娘也有涉猎.”

那风荷便又抿一抿唇:“奴婢的母亲就是从汉地那边儿逃难过來的.故而风荷自小对那些个汉家词话也有些了解.汉地风貌在我眼中尤是一梦.”

“那你见过汉地的风情面貌么.”法度兴致忽起.

风荷抬了软眸抿唇一笑:“见过……在我的梦里呢.”这一句淘巧的话言出之后.二人心弦都是一拨.同时笑起來.

借着与可巧当值的风荷宫娥这层套近乎.法度问了女王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普雅是自日暮后就等待着自己的情郎.却迟迟不见归來.又哪有心情独自安寝.

了然在心.他也隐而不发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让风荷向里边儿的普雅女王通报了一声.

普雅诧异于法度为何这么晚了还來觐见自己.但正因这个时辰巴巴的赶过來.故而让这位女王心头笼了些隐隐的忧怕.她忙不迭的让风荷引着法度进來.

法度挂心着净鸾那边儿的情况.也不敢再耽搁.踩着一地月华投影下的绰绰浮光一路行进去.

普雅已立身在进深口处等候法度.那姣好的眉目间染着些许焦灼与浅浅的疲惫.明眸入目了法度一路翩行.月华荡漾的他这一席宽舒的僧袍如流雪、似飞霜.徐徐然一路及近.整个如了午夜临凡的神祗仙人一般.

这样无形的神韵、这好似动辄了天地的气场令普雅心中一恍.动容徐徐后.复苏了心性.她忙几步凑近到法度面前.也顾不得诸多避讳.启口便急急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净鸾出了什么事情.”心念一沉.

自打方才知道法度前來觐见时.普雅心中就依稀有了这个思量.她心知法度与净鸾二人平素有些走动.或者说身为汉人的净鸾除了与普雅之外.大抵也就只愿意同这位和尚国师有些走动.法度大半夜的过來.自然是有什么急事;而净鸾今儿又可巧的不曾回來安寝.这不得不使女王动了这个猜测.

普雅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声息急迫、神志是绷的极紧的.她面上深浓的疲惫与昭著的焦虑更是显出了她心力的交瘁.

法度一定.沒想到普雅一眼便看穿了他此行的目的.又着实佩服女王与净鸾之间这一重天然的默契.忙点点头:“是.”简单的一个字才出口.就感知到普雅纤纤的身子似是当地里晃了一晃.他忙又补充道.“萧公子不知是遭了何人的暗算.受了很重的伤.但性命无忧.我已经看过了.”一顿又补充.声音压低、身子凑近了一步.“他不愿旁人瞧出自己此刻的狼狈.请女王注意避讳着些.”

普雅那颗心一个颤动.纤纤玉指下意识死死抚住了心口.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净鸾.净鸾……

就觉的这么晚了他都不回來.眼下果然是出了事情.又听法度说净鸾要避讳.普雅也明白.她素來懂得爱人的心.知道那么个心高气傲的人素來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自然会极好的维护住他脸面上的光彩:“净鸾现在人在哪里.”又急惶惶问了一句.语息颤抖.

“哦.就在贫僧的厢房里歇息.”法度忙回复.

普雅急急然奔着身子就出了进深.又甫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再度回转过來.请法度帮忙先回去照拂一下净鸾.后她又唤了贴己的宫娥备了软轿.就这样将净鸾整个人自法度的厢房里一路抬回了女王的寝宫.那副狼狈的模样不曾叫旁人看了到.如此维护住了净鸾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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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雅径自在寝宫里焦灼的等待.终于盼來了抬净鸾回來的软轿.在轿帘掀起、看到爱人此时面貌的那一刻.她只觉的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极猛烈的冲撞.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了.

幸亏法度在一旁及时的招架住了她.并让风荷与他一起扶着萧大人进内宫里去.

几个普雅身边儿贴己服侍的宫娥们便忙翻了天.备水的备水、服侍的服侍.而风荷则急急然去请了医士來为净鸾进一步诊治.

净鸾身上的伤口深浅遍布、很是狰狞.有些已经发肿化脓.又因脓肿之故而作弄的人发起了难退的高烧.虽然在厢房那里法度已经为他草草处理过.到底还是沒起了什么大的效用.只就这么眼看着都可以感知到他此刻正倍受的煎熬、内心的隐忍.

普雅不敢去看自己爱人此刻的面貌.因为只消一眼就会令她心痛不能自持.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亲自落座在塌沿为净鸾擦拭身体.

一会子医士过來诊治.待一番查验后确定只是很重的皮外伤、除了因炎症而起的高烧有些难退之外一切都无大碍.这里里外外的人才算是放下了高高悬起的一颗心.

普雅是一位刚强的女王.在人前始终都强持着一段骨子里的坚韧.待将那医士遣下去领赏、又命宫娥前去按着方子煎药之后.内室里静下來.只剩下普雅、净鸾、法度三个人.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净鸾身上淋漓的哭起來.

绵绵哭声听在耳里分外惹人怜惜.立在一旁的法度心头一柔.不止有怜惜.倏然又起了一种近于感动的无名之感.

他合该感动的.感动于普雅女王并不曾避讳着他这个外人.当着他的面儿毫不忌讳的表现出了她内心柔软的一面儿.这份不见外.令法度有些受宠若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分外看重这些.他摇摇头.抬目启口.想唤一唤女王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时榻上默默躺着的净鸾缓缓握住普雅的手.合着缪缪的夜风.听得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好了.我沒有事.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里发毛.”边把头向她这边儿凑一凑.以这样的举动抚慰她纷乱的心.

普雅当真便擦了把眼泪.感知着掌心里他的温度.对着净鸾扯出一笑:“你还觉的哪里疼么.”

净鸾摇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吧……”尾音一叹.冗冗的.

普雅摇头.俯身附在他耳畔温温然:“谁说的.我说不难看.那就不难看.”微有停顿.又一句声息低弥的抚慰.“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该感动于这二人此刻最自然的真情流露、体态脉脉.法度背过身去.默默咏起佛号为这两个纯粹而干净的、守候一段爱情的性灵祈福.

不一会儿.宫娥端了熬好的汤药进來伺候.普雅将她遣退.自己亲自一勺勺舀起來、吹凉了喂到爱人的唇边去.

待净鸾身子感觉好了一些.他向法度道了谢意.即而便简明扼要的讲述起事情的來龙去脉.

原是今儿他帮助女王审视完粮库的囤仓情况.暮色四合时往寝宫这边儿走.却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钝痛.不知从哪里蹿出來两个蒙面的大汉将他左右架住.

他还不曾反应过來.一个麻袋已经兜头将他套起來.即而腰身一凉、便人事不省.

也不知道过了多会儿.他在一阵又一阵清晰的疼痛刺激下慢慢复苏了神志.发现自己被扔进了曼陀罗花丛里.而整个身子、还有脸上都是清晰的刺痛.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拖着蹒跚的步子、凭着模糊的神志.他一路行到了距离最近的国师那里求助……

法度与普雅且听且思量着.由此可见那行凶的一伙人本可以杀死净鸾.却只是将他暴打一顿、并以匕首自他额头、脸颊、直到脖颈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毁了他的容貌.倒是不曾害他性命.可见只是为了吓他一吓、给他一个教训.

却是什么人这样狠毒.要给他这样的威慑和教训呢.心思转动.法度眉宇聚拢:“你有沒有感知到.会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净鸾面色虚弱.阖目默默思量了一阵子:“待我醒转來时.倒是瞧见那些人正背对着我稳步离去.其中一个似不放心.回过头來看了一眼.”

“你可瞧见他的面貌.”法度一急.

净鸾摇了摇头:“他戴着面具.不过那身形、还有那张面具.我倒是有些熟稔……但得想一想.时今身上难受.什么都记不起來.”声息嗫嚅.

法度点点头.便不再打扰净鸾.嘱咐了净鸾几句话后.便起身向普雅辞了行.

普雅颔首.莹然的软眸里波光潋滟:“这一晚.真的辛苦国师了.”口吻疲倦.可充斥着真诚.

法度心中一暖.向普雅回了个礼之后便一路离去.穿越进深时.又对一侧值夜的风荷颔一颔首.即而折步回了跻身的偏殿厢房之中.

一夜风声漱漱.繁丝纷踏、心境潦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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