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兵败南阳，这次兵败，主要是他围困开封城的时候，被一箭射伤了左眼。

射他的人现在他也弄清楚了，就是开封守将陈永福，此人官拜开封总兵，与他是老对手了，李自成攻打洛阳的时候，陈永福还是开封的副将，他带兵援驰洛阳，李自成趁开封空虚挥师开封，陈永福又赶紧回防开封。

李自成拿下洛阳之后，再打开封，他身先士卒指挥攻城，不幸中了一箭，导致了全军的大溃败，被官军一口气追出几百里，洛阳也回不去了，这才败回了南阳。

李自成的箭现在已经取出来了，但是这只眼睛也已经永久性失明，李自成及他手下的将官都记住了陈永福这个名字。

南阳城内。李自成召集众将，正在商议对策。

现在李自成手下的主要将领都在，张鼐双喜就不说了，在座的还有李自成的夫人高桂英，大将刘宗敏，李过，李来亨，刘方亮，袁宗第，高一功，田见秀，白鸣鹤，蓝应诚，党守素，刘体纯等。另外还有李自成的三个谋士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

另外还有老回回马守应，贺锦，刘希尧，这是革左五营中的三营头领。这三位也是老革命了，现在从张献忠的麾下，投到了李自成麾下，成为李自成集团的重要将领，因为现在是投降，而不是合作，因此他们在李自成面前也不敢称这王那王了，要不把李自成这个闯王摆在哪里？

别看李自成兵败了，现在手下还有将近20万人马，人才济济，实力雄厚。

但是他们现在到了南阳，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讨论，那就是下一仗该怎么打的问题，现在李自成的伤势也已经稳定了，除了剩下一只眼睛之外，箭伤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了。闯王刀仍然能够在万马军中取敌首级。

后面孙传庭的人马追的急，已经过了平顶山，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已经到了南召，另一路已经到了方城。

前面又出现了官兵，而且是他们的大敌，林毅的人马已经过了襄阳，进入河南境内，形势对他们来说也是比较严峻的，如果被官军困在南阳城，后果不堪设想。

李自成现在一想到林毅，就感到脑仁疼，特别是想到当年的南阳兵败，自己的苦思冥想出来的妙计，能征惯战的大将也全都用上了，可是这一切在林毅的面前都不堪一击，又是杀他的人，又是讹他的钱，那一场岂是一个惨字了得？最后又给他剩下了18骑，躲进山中不敢出来，秦岭成了他的第二个商洛山。

这两年每每想到那一战，他都有些不寒而栗。而且不光是他遭遇了惨败，他听说八大王张献忠也照样遭遇了惨败，什么襄阳之败，荆州之败。看来林毅才是他们的克星。

现在这个克星又来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李自成，现在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信心好像动摇了一般，孙传庭虽然厉害，他还真没摆在眼里，但是这个林毅他一点也不敢骄傲轻敌。

这也是他把手下的主要战将以及谋士全部都召集在一起议事的重要原因，如此大规模的军事会议还是罕见的。

李自成让大家各抒己见，有人主张往东的，有人主张往西的，有人主张向北跟孙传庭打，有人主张向南跟林毅打，还有人主张分兵拒敌，在南阳一带跟官军决一死战的，七嘴八舌头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李自成微微颔首，不做表态，但是这些意见他都听着，心里也在盘算着，他最看重的还是三个智囊的意见，牛金星首先说话了。

“闯王，要以牛某人所见，应该在此地给官军以痛击，我们能往哪儿去，无论到哪官军就会追到哪儿，再者说了，我们并非是打不过他们，这一次我们有计划的退兵，现在闯王爷的伤也好了，就应该好好教训这些官狗。”

李自成点了点头，觉得牛金星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又道:“先生之见如何打法？”

牛金星一脸的正色，捋着山羊胡，作思忖状，然后摇头晃脑道:“闯王，我们现在有20万人马，能征惯战的大将数不胜数，相比来说孙传庭手下有高杰，牛成虎，李永福，朱大典，虎大卫等等，这些人个个都是骁勇之辈，虽然走了一个左良玉，但是手下人马仍然不下8万，实力相当雄厚。而我们南面的林毅就不同了，充其量只有5万人马，我们就应该往南，避其主力，打其虚弱。”

李自成对牛金星相当器重，这是他从商洛山出来遇到的第一个智囊，准确的说是从秦岭出来。此人博学多才，上晓天文，下晓地理，中间还知兵法，李自成跟他谈话都觉得受教养，相见恨晚，因此他对牛金星是言听计从。

牛金星也不孚所望，给李自成出了很多有益策略，例如建议李自成少刑杀，赈饥民，收人心，李自成均采纳，此举令李自成迅速壮大起来，占南阳，攻洛阳，打开封，牛金星功不可没。

而且牛金星最大的功劳就是向李自成推荐了另一名谋士，那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宋献策。

但是今天听了牛金星的话，李自成心中画了很多问号，按说牛金星的避敌主力，打其虚弱，这种作战方略太正确了，一点问题都没有，李自成也非常赞成。

但是今天对手是林毅，李自成就觉得牛金星之计不妥，换句话说，李自成宁愿跟孙传庭打，也不愿跟林毅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两回败仗，真正成了惊弓之鸟。或者是被林毅打怕了，反正他现在一提起跟林毅作战他就有些怵头。

但是这种心态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因此李自成没有表态，尽管牛金星很渴望自己的计策被李自成肯定，说实话牛金星真没把林毅放在眼里。他不是没有听过林毅的名望，相反在李自成的军营之中，林毅已被悄悄的传为战神级人物。

牛金星心里也渴望能打一场对林毅的胜仗，这样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提高自己的名望。他早就渴望有这样一次机会，今天终于来了。

但是看这阵势闯王好像并没有下定决心，他感到有些纳闷，难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成？

这时李自成的目光，看向宋献策，“以宋先生之见呢？”

宋献策跟牛金星截然不同，牛金星生得人高马大，一身长衫，牛心发纂高挽，像个教书匠。而宋献策，又黑又矮又瘦，外人送号宋矮子，就跟后世的小品演员宋小宝那模样应该差不多。

见李自成问他，宋献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净了手，又让李自成净了手，然后让李自成抽签，给李自成算了一卦。

宋献策不只是学问高，他精通卜术。

李自成把抽出的签递给了宋献策，宋献策拿着签端详了一会儿，眉头紧锁，不住的摇头，“闯王，大事不妙啊，请恕在下直言，从卦象上看，闯王最近有两次血光之灾，一个是在北，另一个在南，闯王在开封中箭，这次血光之灾算是过了，但是还有一次，请闯王务必注意，此时不宜南下。”

宋献策说到这里，在场的众将皆惊。

因为宋献策加入他们时间并不长，现在顶多也就是半年多。很多人对这个宋矮子根本不屑一顾，特别是那些有名的大将，像什么刘宗敏，李过，高一功，袁宗第等，认为姓宋的不过是哗众取宠，妖言惑众。但是今天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四六式。

因为在这次攻打开封之前，历史上李自成总共打了三次开封，这是第二次，宋献策曾经给李自成算过一卦，说他有血光之灾。

李自成和其他人都不太相信，只是一笑了之，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自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么以先生之见，我们当往东还是往西还是往北？”

宋献策这次没有再算卦，按照他的话说，天机不可泄露，频繁算卦就不灵了。

“闯王，宋某昨晚夜观天象，发现西面有帝王之气。”

李自成哈哈一笑，“哈哈哈，就依先生，传我的命令，大军向西，不过后面有两个尾巴，哪位大统领愿意断后？”

李自成两问了两遍，没人答话，李自成脸上就露出了不悦之色。

这时刘宗敏就说话了，“闯王，你让谁断后谁就断后，你是闯王，怎么反而问起我们了，就直接下令得了。”

手下的将士纷纷道:“对，请闯王下令吧。”

一看众将都这么说，而且都在这里，李自成只好分兵派将。他让大将刘宗敏带5000人马在前面开路，让李过和刘芳亮各带一万人马，阻击孙传庭的两路人马。然后第四之令就派给了老回回马守应，让他带着贺锦和刘希尧领本部人马共1万多人，向南阻击林毅的人马，三路大军养护李自成的主力，向西进军。

刘宗敏，李过，刘芳亮当然没有意见，全都慨然接令，但是马守应的革左三营之中，有人不乐意了。

“闯王且慢……”

李自成刚要宣布散帐，让众将下去准备，事不宜迟，军贵神速，没想到有人来了这么一嗓子，这是谁呀？

李自成仔细一看，原来是说话的是贺锦。

李自成当然认得他，这贺锦乃是革左五营的一个营，革左五营其实就是五股农民军合在一块合称革左五营，由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又做乱世王、争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这五支当时比较有名望的义军，合在一起实力更加雄厚，曾经跟当时的高迎祥，王自用等人合作，转战好几个省。

现在只剩下马回回，刘希尧，贺锦这三营了，以前他们是跟李自成、张献忠都合作过，后来投降了张献忠，现在又投降了李自成，贺锦人称左金王，手下有三千多人马，实力也相当可观。

李自成一是他说话了，心中就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