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烽烟滚滚来天半(5)(1 / 1)

征战天下 白凝霜 5093 字 2022-11-09

翟斌一皱眉头,一想也是。

如今,他之所以敢高举大旗造反的原因,就是因为河北现在的主人是慕容冲,而不是苻丕或者慕容垂,老实说,翟斌这个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不大会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儿,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身边沒有足够的将领,手下的兵虽然看起來气势汹汹,但是多半是靠着那股子血性和志气,和这些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氐人或者鲜卑人打仗,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是如果是慕容冲,那就不一样了,事实上,前些年,关于慕容冲的种种传言,在整个关东一代传得沸沸扬扬,可以说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想想看,堂堂慕容家族的中山王,却沦为苻坚身下的玩物,难道不好笑么。

对这样的人,翟斌当然看都不会去正眼看。

可是很,翟真大喊道:“秦兵,那真的是秦兵!”

众人仔细看去,的确不假,那秦军独有的旗帜,那秦军独有的喊声,大家是不会看错的,众人心里,顿时都有些忐忑。

而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刘勃勃。

事实上,这支军队,的确是秦军,那就是苻睿的军队。

当苻睿得到翟斌居然都举旗造反的消息后,确实也吃了一惊,他的确沒有想到,连丁零人都想趁机捞一把了。

苻睿虽然和苻宏等人,过去曾经一直不对付,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苻家子孙,都是氐人,氐人怎么说,在苻睿看來也是个高贵的种族,汉人们和自己叫板也就算了,如今,连那些只配做奴才的人,都敢跳出來跟氐人做对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苻睿就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是不是要立即回师,和这些低贱的丁零人大战一场,把这群人彻底杀光。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一些谋士们,却都坚决反对这一点,而他们的理由,几乎让苻睿无法拒绝。

过去苻睿在长安,上面有苻坚,旁边有苻宏,自己手上又沒军队,想要夺嫡,实在是难如登天。

可是现在,自己假节钺,手握大军,可以说一切尽在掌握,好不容易蛟龙入海,如今翟斌纵然作乱,也在自己的后方,他们闹得再欢,与你苻睿甚相干。

反正之前的计划,也沒有这个事情,翟斌作乱,对于苻睿來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唯有楚瑜,一直沒有说话。

其他谋士说完话后,也都看着楚瑜,道理很简单,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话,分量加起來,也比不上楚瑜,楚瑜那是真的跟着苻睿从无到有,从开始到现在的人,不管是感情因素,还是实力因素,自己这些人也比不上他。

终于有人说道:“楚先生,这事儿您怎么看!”

苻睿也看着楚瑜,眼神里满是期待,那意思很明显,他也要听下楚瑜的意思。

楚瑜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來,看着苻睿,道:“巨鹿公,您这一次领兵东向的任务,是什么?”

苻睿一愣,旋即说道:“阻击刘裕,收复失地,当然……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些!”

楚瑜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巨鹿公,是那把椅子重要,还是国人的江山重要!”

国人自然说的是氐人,苻睿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国人江山重要,一人之荣辱又何足道哉,可是……”

“巨鹿公!”这一次,楚瑜却有些失礼的挥挥手,打断了苻睿的话,因为他知道,苻睿无非是想问,区区一个翟斌就能翻天,威胁到氐人的江山了。

楚瑜接着说道:“巨鹿公,不瞒你说,这一次,翟斌的起兵,还真是选对了时候,您应该知道,姚苌造反后,太子殿下手上,已经沒有兵了,这时候他是几乎拿不出兵马來弹压翟斌的,翟斌这股力量,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如果他不举旗,各方势力还处于一个暂时的平衡状态,也就沒事,如果他一冒出來,那么就彻底打破了平衡……后果很严重!”

苻睿沉默的点点头,他听明白了楚瑜的意思。

翟斌在这个非常的时候冒出來,对着洛阳而去,可以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狠狠给了大秦帝国一刀,他自己虽然沒啥机会成事,可是这个就像中药一样,药引子也许直接治不了病,却能发挥莫大的作用。

“况且!”楚瑜补充道:“这一次,大人打翟斌,利大于弊!”

“愿闻其详!”

“这一次,大人回军攻打翟斌,能够为国分忧,不管怎么说,国家的国君是谁,都得保护国家,这样对大人有利,其次,翟斌实力不强,战而胜之,难度不大,这能提升大人的威望,最重要的是,这支军队跟着大人出征一來,并沒有打仗,而大人您也知道,掌握军队最好的办法,是打胜仗!”

苻睿笑了,他明白了楚瑜的意思,直接道:“那么先生,你说,这仗怎么打!”

楚瑜笑了笑,走到地图前,用手轻轻画了一条线,而楚瑜也笑了。

这就是黄河北岸出现秦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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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谢安府中。

东边的正房内,矮榻之上,横设一几,谢安正与一人奕棋。

行棋之人年约三十,姿容秀美,床下一人观棋,服饰华贵,时而闪动的眼睛下有一只大大的鼻子,貌似观棋,心不在焉。

这两个人都是东晋望族,江左士族高门之中有两大王氏,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是王导那一支,王羲之、王献之兄弟、王谧皆出此门,太原王氏又分为两只支,王昶是一支,直到现在位高权重,和谢安一同辅政的王坦之,王家五世盛德,比起东汉时候袁绍四世三公还要显赫。

观棋的年轻人就是王坦之的三子王国宝,谢安之婿,他娶了谢灵的姐姐,只是谢安一直觉得,这个孩子,精明是有的,但是小聪明多,格局不大,心里对他并不是很喜欢。

另一支是王昶兄子王默之孙王峤、王讷兄弟那一支,王峤兄弟避乱渡江,世代与皇帝联姻,王讷之子王潆,哀皇后之父,王峤之子王蕴,当今孝武皇后之父,与谢安奕棋的年轻人,就是王蕴之子王恭,字孝伯,当今国舅,丹阳尹。

此时此刻,刘裕大军正深入敌后,长驱直入,而盘中二人的奕棋,也到中盘阶段,谢府的管家兴冲冲的进了屋,脸上洋溢着喜滋滋的神色,将一封加着火漆的驿书递给正在赋棋的谢安,谢安展开一观,旋即将书信搁在床上,了无喜色,围棋如故。

管家退出去,王国宝用目光斜睨书信一眼,心里在琢磨管家兴奋的笑意,他一直在想着前方的战事,刘裕其人。虽然他也佩服,也相信这个寒门出身的人,比起很多士族门阀的人,要厉害十倍不止,可是老实说,这一次他不是太赞同刘裕北伐的,因为上一次三路大军一起行动,却惨遭败绩,让他心里有些沒底,仓促兴师,也的确不合兵法。

棋已经收官,小棋童上前数子,谢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笑道:“这一局啊!也真长,呵呵呵,咱们歇一会!”

王恭目光流动,问道:“谢公,此信似是军报!”

谢安徐徐答道:“然,刘裕围攻广固,旬日可下!”

王恭眼中兴奋的光芒一闪即逝,王国宝高兴地跳起來“好,太好了,寄奴果是了得!”

谢安看了他一眼,沒作声,王恭起身告辞,踩着薄薄的一层雪,迤逦去了,谢安望着王恭的背影对王国宝叹道:“人道王孝伯濯濯如春月柳,诚不虚也!”

王国宝欲言又止,谢安瞟他一眼,缓缓道:“度支尚书郎任命已下,何不就职!”

王国宝咽口唾沫,不满意地说道:“我王家中兴望族,唯做吏部郎,怎能做余曹郎,岳父大人若无事,国宝告辞!”说罢向府门而去,眼波中闪过怨恨的光芒。

谢安并沒看到王国宝凶狠的眼神,这时候,他还是自顾自的看着棋盘,若有所思。

好一会,谢安才拍拍手,道:“让灵儿过來一趟!”

不一会,谢灵赶到,见谢安依然坐在棋盘前,不过棋盘上摆的已经不是棋局,却是用黑子,白子,摆出了大略的天下大势,有些奇怪。

“父亲!”谢灵本來不想打扰谢安,可是站了许久了,谢安却依然沉迷其中,因而开口说道。

“喔,灵儿,你來了!”谢安抬起头,把那份军报交给谢灵:“你看看,寄奴已经打到广固了!”

谢灵看完,却并沒有欢欣鼓舞,而是面带忧色问道:“这……寄奴是不是太……操切了些!”

谢安吸口气,道:“开始,我觉得他这么轻敌冒进,肯定会败!”

“现在呢?”

“他会赢!”谢安淡淡说道:“他肯定会赢!”

“为什么?”谢灵有些不解,事实上,根据刘裕军报的描述,他的确有深入敌境太深的问題,谢安的担忧,绝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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