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20)(1 / 1)

征战天下 白凝霜 6777 字 2022-11-09

卫彬呵呵呵一笑,道:“段太守如此忠于职守,实在是天王之福,天下之福啊!既如此,段业听宣!”

“臣听宣!”段业马上恭敬的跪下,而身后的一干文武,以及出城郊迎的军民,也一色的全部跪下,动作整齐划一,毫无拖泥带水。

小四小五对视了一眼,沒有说话。

“敕曰:敦煌太守段业,恪尽职守,能征善战,特加车骑将军,封苑川侯,着统本部军马,往讨叛逆乞伏国仁,着即下敕!”

卫彬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他节奏里那种缓慢的变化,却能牢牢抓住人心,段业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避免了那种被控制和催眠的效果。

等到卫彬念完,段业慨然道:“为人臣者,当为主分忧,为国尽忠,臣段业愿起兵讨贼,万死不辞!”

“好!”卫彬欣然点头,从小四那里接过了一个紫色的盒子。

段业呼吸也微微急促了起來,他当然晓得那是什么?那是车骑将军的印绶,车骑将军,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封号,论起地位來,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金印紫绶,地位相当于上卿,几乎可以喝三公相提并论。

更关键的是,根据规定,车骑将军是固定官职,而非临时加封事完就撤销的,他们有幕府,根据规定可以独立开府,府属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御属三十一人,将军以本号领军的,各有部曲、校尉。

换句话说,苻宏封段业为车骑将军,等于一下子把段业从佐将性质的虎翼将军,连升数级,一下子把段业拉抬到了全国一线武将的水平,而且特许他可以开府建衙,这是极大地恩宠和信任。

除此之外,还封了他侯爵,这个也是非同寻常的恩典,自从汉朝开始,刘邦当时就杀白马为誓:“非刘氏不王,非功臣不侯”,意思很简单,爵位这种东西,象征着荣耀和地位,绝对不能滥封,像长毛那样光王爵就封了2000多个,只能造成礼崩乐坏,爵位越是稀少,才越能起到笼络人心,巩固统治的效果,所以从刘邦那个年代开始,天下就形成了共识,皇族可以封王爵,因其天潢贵胄,有功之臣也可以封爵,因其劳苦功高。

而段业显然这两者都不是,那么,苻宏现在给了他爵位,就是莫大的期许,也是很大的压力,要知道,苻宏只是加封了段业的武职,可是他敦煌太守的文职,还是沒有真除的,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太守,还是身兼地方官和常守将军,这才全天下也找不出來几个,江南那边。虽然常常加封一大堆官职,比如“开府仪同三司,假节,征西大将军,荆扬二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这些很多都不是实授,和段业这个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一方面,无功加官进爵,自然是天下表率,所谓千金买马骨,大抵就是这样,而另外,经此之后,段业的声望一定会再次攀升,成为天下闻名的一线人物,那俗话说,吃了嘴短拿了手软,段业既然受了人家的恩,自然也得有回报,自己如果不把乞伏国仁拿下,恐怕后果就很严重。

但是,段业等的就是这一刻,因此他果断的结果金印紫绶,同时在卫彬的点头示意下,段业缓缓起身,轻轻把金印紫绶举过头顶。

看见此景的段业诸军齐声欢呼,声振寰宇。

这一刻,他们是真的自豪,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领袖从一个参军,用了1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为大秦朝堂承认的,名副其实的诸侯,现在,连金印紫绶都有了,那可是黄金印章和系印的紫色绶带啊!只有非常尊贵的人才有资格去配享,而他们的大人,不过弱冠之年,就能有此成就,那么以后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大人的前途似海,自己们难道不能鸡犬升天么,大家的欢呼绝对都是发自内心,真诚无比。

段业这时候回过头來,感激的对卫彬说道:“多谢卫老栽培,段业沒齿难忘!”

“栽培你的,是天王和太子殿下!”卫彬摆摆手:“來这儿的时候,我已经去了敦煌,和节下有所沟通,听说你现在已经是节下的义子了!”

“是,承蒙节下不弃,愿收段某为螟蛉之子!”段业老实的说道。

“呵呵呵,很好,你的义父可只收了你这一个义子啊!”卫彬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人!”段业正要解释,卫彬却挥挥手,道:“你不必多说什么?很多事情,老朽知道,太子虽然远在长安,也知道,重点,是你自己怎么做,明白么!”

“段业明白!”

“好!”卫彬笑道:“你义父也赞成你为国出征的,你只管放手去做!”

“大人请放心,两日后,大军开拔!”段业笃定的说道:“正好,大人远道而來,一路车马劳顿,段某也在敦煌备下了酒席,敦煌军民正要为大人接风洗尘,请!”

“请!”卫彬笑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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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卫彬以及代表苻宏去出使凉州了,为的自然是想让段业从侧后去袭击乞伏国仁,以缓解关中方面的压力,因为苻宏那儿,实在是顶不住了。

关东那边,慕容冲占据邺城,翟斌在河南也是进展顺利,刘裕又出兵北伐,可以说三雄鼎立,激战正酣,可关中亦是三分天下,势力最弱的,自然是段业将要去讨平的乞伏国仁所部,不过,乞伏国仁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沒有上桌子对赌的本钱,所以非常低调,除了称王的时候广发英雄帖,出了一把风头之外,到现在还是固守本部,同时出动小股部队收服周围的杂胡,总体上,并沒有太大的动作。

真正是苻宏心腹大患的,还是自称万年秦王的姚苌,自渭北起兵以來,姚苌父子攻克北地、新平、安定诸郡,羌胡降者十余万。

苻宏当时最发愁的,就是手上实在沒兵了,可是就在这时候,驻守蜀中的苻诜居然在这个时候,亲自率川兵三万,出斜谷然后西向,讨伐姚苌,苻宏大喜,加封苻诜为中山王,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全力负责进剿姚苌。

同时,苻宏还挤出了最后的一万骑兵,命李斌为将,听从苻诜节制,支援苻诜,一时间苻诜军心大振。

中山王苻诜,是怀着极大地使命感來打这一仗的,现在蜀中还算安宁,可是外面的一切让他实在放心不下,他有责任在这个时候站出來,帮助哥哥,帮助国家,因此虽然沒有奉诏就出兵,严格來说是几乎等同谋逆的行为,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而他的哥哥果然沒有怪罪他,反而大为嘉奖,让苻诜更加坚信,这一决策是正确的。

何以报君恩,唯有拼死战,苻诜亲自率领步骑两万进入北地山中攻击姚苌,驻军于赵氏坞,与部将李斌分道进攻,两路夹击,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年轻的苻诜更是亲手斩杀姚苌的弟弟姚尹买,秦军士气大振,个个奋勇,拼死搏杀,羌兵根本抵挡不住,苻诜很就将姚苌围困在安公谷中。

羌军驻地无井,秦军堵塞谷口,拦截同官水,日子一久有渴死的士卒,将士怨声载道,各营鼎沸。

右司马尹纬來见姚苌,一进大帐便焦急地嚷道:“大王,要想想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不是渴死,军中也要哗变,到时候苻诜那小儿只需要再打一仗,咱们可就……”

姚苌正在帐内观书,面上皱纹动也不动一下,三角眼转了转,目光象锥子一样尖锐:“你有什么招!”

尹纬愣了一下木木道:“就是沒办法才请大王拿主意!”

“嗯!”姚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用书卷指着帐内的文武官员说道:“你们都是找孤拿主意的!”

尹纬这才注意到大帐里一屋子人,个个雅雀无声。

姚苌鼻子哼了一声道:“你看看你们,啊!事到临头,怎么都眯起來不说话!”

有人受不住,脸一红,原來,这是姚苌起兵后新加入的一些个儒生,毕竟脸皮比较薄,不太适应这种方式。

其实,但凡跟久姚苌的人知道姚苌说话就这样,连讽刺带挖苦,动不动就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其实,姚苌倒沒啥恶意,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嘴欠而已,说完了也不记仇,你若是能拿出好主意來,他也很就喜笑颜开,所以说尹纬等人都腆着脸不以为意。

骁骑将军姚方成通红着脸说道:“大王,我率勇士冲出谷口与氐贼拼命!”

姚苌“嗤”的一声轻笑:“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将士连水都喝不上,去送死啊!”

尹纬忙道:“将士们都在看着大王,等着大王发号施令呢?”

姚苌随手把书搁在案几上,在大帐里踱了两步:“看我有什么用,谷中都是石头,掘不出水來,天要是不下雨,你我就要渴死于此地!”

说罢,姚苌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踱出帐外。

走到帐外,望着自己那些忠贞的儿郎们,姚苌仰望苍穹,但见睛空万里碧蓝如水,哪儿有一点点下雨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已经万般无奈的姚苌拱手祝道:“苍天有眼,我大秦若有万年国运,请降甘霖解我将士之饥渴吧!”

众文武见他一脸虔诚,心中暗笑:“大王急疯了吧!天好好的那里会有雨,难不成靠着嘴皮子,就能求來甘霖不成!”

众人也不敢呆在帐内纷纷出帐向天行礼,正拜着,只见东南方一暗,一团阴云从天边涌來,一瞬间淅淅沥沥的雨珠敲击着茫茫山谷和数万将士的心。

众人惊呆了,真的惊呆了,他们怔怔地盯着姚苌那沉浸在迷蒙雨中瘦弱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砸在人的身上、脸上,猛得山谷中响起山呼海啸的吼声,把雨声都淹灭在声浪之中:“万年秦王万岁,万万岁!”

远处的苻诜默默看着天,心中有两个字的声音越來越大:天意,天意。

骤雨整整下了一个上午,营内水深三尺,环绕羌营百步之外,积水仅仅一寸多,将士皆以为有神灵护佑,士气大振,纷纷叫嚷着要去和秦兵决一死战。

尹纬一头钻进姚苌的内帐里,抖着湿淋淋的衣服笑呵呵地道:“大王,真神人也!”

姚苌一脸得意,脱下浇透的衣服坐在床上,拽下灌满水厚重的牛皮靴哗哗地倒着积水,笑道:“为将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若连天要下雨都不知道,那是庸材也!”

尹纬兴奋地笑着:“此雨一下,我军士气大盛,贼兵气馁,可乘势击之,无有不克!”

姚苌嘿嘿一笑:“苻诜小儿就要退兵了,用不着我们去打!”

尹纬道:“何以见得!”

姚苌换上干净的衣衫道:“我将兴儿放在长安外围,本來是想吓唬苻诜小儿,沒想到苻诜倒也真是大胆,居然敢放着长安空城不管,直接來谋我,当时沒有算到这小子居然如此心狠手毒,宁愿丢了长安和苻宏,也要先消灭我们,我们却白白浪费了那五千精兵,可是现在,苻诜见我得雨,围之无益,又怕长安有失,自然很会退去!”

尹纬忙道:“我军随后追击,岂不更妙!”

“唉!不必了,苻诜这个少年人,本事倒是不错,心机却还少了点,我们不必去对付他,自然有人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尹纬恍然大悟,两人相视而笑。

谷外的苻诜面对茫茫大雨一脸无奈,叹道:“上天难道也保佑贼寇吗?”

身边的一个一身银甲的妙龄少女满脸愤恨道:“只可惜,又功亏一篑,不过诜哥儿不必灰心,我们还有机会的:“

“宝儿,你始终是这么乐观呐!”苻宏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

原來,这个少女是苻诜一母同胞的妹妹苻宝,因为年纪小,还沒有加尊号,张氏当时忧心长安局面,因此让苻诜带着苻宝南下蜀中避难,沒想到这个女儿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居然也加入军中,追随苻诜作战,而苻诜手上也正好缺人,加上拗不过苻宝软磨硬泡,也就允了。

苻宝儿年岁尚小,长得却不似母亲张氏那样温婉,而是英气勃勃,这一次作战表现也非常出色,颇得肯定,苻诜也非常高兴,自己的妹妹出息了,总归是好事。

苻宝见苻诜摸她的小脑袋,却颇为不满的挣开,道:“诜哥,你又把我当小孩子!”

“哈哈哈哈!”苻诜难得的大笑起來,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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