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美人香茶夜惊变(1 / 1)

大唐剑歌 虫不老 5503 字 2022-12-25

听陆蔓将方才韦素心进门的表情描述了一番,看来倒真是心情十分不好,林剑澜暗自踌躇道:“我若再在花王府中停留,势必还要忍不住对我父亲之事追查下去,万一坏了乱松前辈的大事,抑或让人知道今日的韦花王便是当日徐敬业身边的乱党……”再联想起今日园中之事,背后竟冒出了一行冷汗。

陆蔓见他神色严峻,开解道:“你已经打探到了你义父的下落,并无什么伤损,又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呢?看来韦花王对你十分另眼看待,你便在此多住几日也无妨。”

林剑澜细细思索道:“蔓姐姐刚才说他进门时脸色并不什么不对,是那罗、秦二位上前禀报了一些事情,他才发火,可是么?”

陆蔓道:“不会有错,就是当日带人拦截我们那两个。”

林剑澜暗道:“他们职责看来就是看守那个小院,不知什么事情让乱松前辈方寸大乱,啊呀!莫不是……”想到此顿时有些吃惊,不知是否是那院中的奇怪女子出了事情,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的,一股无法停止的担忧之情油然而生,二话不说便向那小院走去。

陆蔓见他不听劝告,反而仍是要去找韦素心,只得叹了口气跟在后面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你此刻去找韦素心,不是正触人家的霉头,给他多添烦恼?”

林剑澜顿住脚步,道:“我始终没法放心,唉,蔓姐姐,我会见机行事,不会贸然就闯进去。”

陆蔓自然不知那小院中到底有什么不让林剑澜放心的地方,见他脚步极快,不知什么步法,已经离自己很远,顿时有些茫然,想起最初见他之时,武功内力均不很出众,与自己和白宗平二人一同奔逃总是落在最后,到了地方后只有他一个人气喘不已,而今竟比自己的轻功身法还要精妙,曾几何时这山下机缘偶遇的少年,也能独自担待很多的事情与秘密。

陆蔓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脸,依旧是滑嫩如水,吹弹得破的一张俊俏的脸,怔了一下,又淡淡的轻笑一声,嘴角如同漾开一朵轻盈的小花,轻身微步向林剑澜方向追去。

没走多远,却见林剑澜立在那极不明显的小径边上,不再前行,只呆呆望着那院落,她知韦素心武功高深莫测,更加小心,屏住呼吸轻轻走至林剑澜旁边,却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只得闭上双目,格外的集中精神,方听院内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即便听陆蔓描述在门口韦素心神色大变,此刻听来语气却平静了许多,丝毫未显出焦急愤怒之态,道:“眼看我还要远行几日,怎么却出了这等事情。”

一人道:“其实或许没什么事情,只是她心态略有不稳罢了,以往也常有此事。”

另外一人道:“我二人的确未见什么陌生人进过这小院,但昨日和今日她行为举止的确和往日有些不同,我们不敢擅断,才禀告花王知道,现在究竟该怎么办,也请花王定夺。”

韦素心道:“罢了,我刚才太过急切,不该妄自责备二位,二位声名正旺之时甘心退隐我府,替我照顾她,韦某心中明白种种苦处和不得已。这几日我不在府中,又正值花王盛会过后,府内高人比比皆是,二位还要多加留意,莫要再出什么事端,我会尽量快去快回。”

林剑澜暗道:“听了这许久,也未听见她说一句话,不知到底怎么了,她与乱松前辈又是什么关系,乱松前辈这般看重她,不让别人见到,若是知道我这两日都是冒犯禁地与她相处,不知会怎样。”他最想问韦素心的不过是这神秘女子的来历,此刻反而又觉万万不能询问,只得闷恹恹在心底叹了口气。

转回头去,见陆蔓就在身边,闭着双目皱眉凝神细听,肌肤似水,鬓边的散乱发丝沿着雪白的脖颈延伸下去,露出一点点耳垂,上面缀着一颗碧绿宝石的耳坠儿,微微的颤动,林剑澜心境便如同被这耳环搅动一般,微微漾起一圈圈涟漪,半晌方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发烫,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陆蔓,陆蔓顿时睁开双眼,张望了一下,见林剑澜比划了一个手势,又向外看去,方明白过来可能过会儿韦素心便要从院中出来,二人站在此处极易被发现,便点了点头,拧身而去。

回到院中,却仍是一片漆黑,陆蔓奇道:“二师哥还未回来,怎么一到了花王府就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她一说起,林剑澜不由笑道:“你不说,我都未曾察觉白大哥竟然不在你身边,府内难得若干武学高人汇聚于此,又肯互相切磋,机会难得,或许白大哥去各处讨教也未可知。”

陆蔓撇了撇嘴,转身将灯燃起,边忙碌边道:“我既拿你当作弟弟一般,有事你可不能瞒我,那院中除了韦花王还有谁在里居住?”话音刚落,已是一盏带着浓郁香气的茶杯放在林剑澜面前。

林剑澜见陆蔓面有恼色,也觉自己不该事事瞒她,轻轻捧起面前的香茶喝了一口,惊喜道:“蔓姐姐又从家中带了来?”

陆蔓坐在林剑澜对面,以手支颐道:“没办法,我们小帮小派,来趟中原不容易,看干弟弟也就这个还拿的出手了。”

林剑澜笑道:“蔓姐姐说话不饶人,我并不是不想告诉蔓姐姐,只是这两天发生变故太多,我心绪始终无法平复,自己都乱成一团,何必再让你跟我一同烦恼。”

陆蔓道:“那我问你,你义父与他妹子家的事情又与你何干?以林帮主的个性我看恐怕也是不太愿意你卷入其中,难道你便真的袖手不管了么?”

林剑澜被她反问住,还未及答话,陆蔓已经低低道:“你若真能抛开不管,又何来这么多烦恼,便如我一样。”林剑澜一怔,见陆蔓重又抬起头来笑道:“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是没法不管你的事情,你说我好奇也罢,多管闲事也罢,反正我是管定了。”

林剑澜沉默了一会儿,道:“蔓姐姐都听见了,那院中的确还有另外一个人。”便将怎样邂逅了这女子,每日怎样去那院中统统说了出来,陆蔓一直在静静倾听,看不出什么表情。

待到林剑澜将小到摔碎了茶碗那种事都一一说出,看陆蔓一直不言不语,方停了下来,见她神色有些黯然,用手轻抹着茶杯沿儿,顿时心中一痛,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个人有着这样的习惯,嘴角常挂着温柔的笑意,不言不语,也是默默的习惯听自己的倾诉。

林剑澜不觉晃了晃头,眼前人影方才消散,苦笑道:“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的身份,甚至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从见到她第一眼,就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和她呆在一起,也是极为安心,看到她难过,我心里也会不好受,甚至比起青叔来,我对她的牵挂还要更厉害一些。”

陆蔓只觉得入耳的话语如雷鸣一般在回旋轰鸣,半晌方道:“弟弟,别的都还不要紧,只是她与韦素心的关系……我们第一次误闯院中时他曾说过自己早年丧妻一直未娶,并不代表着他这些年来就一直没有侍妾或情人。那院中的女人被他视作禁脔,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她与韦花王是什么样的关系。”

林剑澜道:“蔓姐姐,你误会了,我虽然牵挂她,但并不是那种牵挂……”说到此却也觉得无法形容心中所想,况且当陆蔓提及“禁脔”二字,自己心里的确觉得疙疙瘩瘩,十分不舒服。

陆蔓叹了口气道:“从韦花王派罗、秦二人看守这女子十数年来看,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我也不知道你与韦花王之前有什么渊源,但是他对你可算是颇为关照,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及早抽身。”

林剑澜刚说了一声:“我……”,陆蔓却已焦急起来,一把握住林剑澜的手道:“弟弟,你清醒一点,韦花王权势这么大,但对手下仍是十分和善,谁也不知他真实脾性到底怎样,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觉得他深沉难测,若真被他发现,或许你还可逃过,那女子岂不是要为了你多受连累?”

林剑澜急着道:“都说了不是……”却听门外一人道:“你管的倒多,人家爱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你跟着操什么心?”

这语气阴恻恻酸溜溜,不是白宗平又是哪个,进得门来径直坐在旁边,倒了杯茶猛喝了一气,轻瞄了一眼林剑澜道:“看不出来林公子竟是个人物,看上了哪家得女子竟让师妹这么为你着急?”

看来他刚刚进院,幸而竟未听到前面之言,陆蔓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开道:“弟弟糊涂,也不知道人家名姓,赏花时聊的投机就又见了几次面,我担心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妻妾,平白惹上麻烦谁都不想,才劝劝弟弟,莫要做什么傻事。倒是你怎么都不见人影,这么晚了才回来?”

白宗平对林剑澜的事情本来就压根一点兴趣没有,闷闷道:“你在此赏花轻闲,大师哥派人送了信回来,太湖那边怕是不好呢。”

林剑澜听他也提及太湖,心中一跳,不知他说的大师哥又是哪个,陆蔓道:“太湖能有什么事情,朝廷已经许久没有动静,若说有什么事恐怕不外乎少了资助罢了。”

白宗平道:“你说的有一半儿对,不知为何,匡义帮撤了这一季的资助,义军中军粮配额就少了很多,大部分又都是千里拖家带口的投奔而来,要供一家人吃喝就显得有些拮据,我们说近日,对他们都是十几天前的事情啦,就已经有不少人暗自埋怨,人心大不如以前。”

林剑澜道:“匡义帮刚经过大变动,他们自己恐怕也要理顺名下的产业再做决定,因此才断了资助吧?”

白宗平虽对林剑澜瞧不上眼,但这分析也属合情合理,点了点头,陆蔓道:“御寇司上次云梦稹亲自带人攻打匡义帮总堂,我们是后来才听说,但是自那次以后,各帮派之间约好守望相助,并以太湖为基与朝廷抗衡,这还是你义父的主意。除了少林与蜀山二派,江湖中倒有八成的门派都派了人长期驻守太湖,就连我们这南海小派也是派了人的。”

林剑澜听她提起云梦稹,暗道:“他们不知道云梦稹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这花王府内,距义父与我去蜀山送信,又过了多少光阴,原来云道长始终不曾答应下山相助,唉,不知他可知道他师弟已经死了。说起来,援助太湖互结联盟,还是乱松前辈的主意。”想到因自己与谢仲举、袁行健一场结交,却让无数江湖中人的愿望落了空,不禁面露歉然。

白宗平接着道:“江湖中人还好说,那群义军脱下战衣其实就是农民,缺吃少喝你又不能让他们去抢,让他们去偷,他们若有这个本事当初早就做了贼匪,岂会一家老小去太湖?”

林剑澜心中不快道:“难道江湖中人就可以抢么?良民为生活所逼去抢去投就成了贼匪,江湖中人如此行事便是大侠么?”又听他道:“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不巧的是,不知何时去江南巡视的江南道将安民告示发的满天飞,即便是太湖义军之中也广有流传。先是极少的几张,义军中虽有想归家之人,也不过是偷偷传看,不敢擅自离开返乡,到后来则是再无顾忌。大师哥让人传信之时,人已跑了两成,送信之人今天传到我这里又是十几天的功夫,怕是人走的差不多了。”

陆蔓皱眉道:“这些义军太没意思,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朝廷怎样对待他们,现如今不知给了什么好处便纷纷做了良民。”

林剑澜道:“那太湖的各路江湖豪杰怎样说?袁大哥可有什么行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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