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出行在即,张昭当然高兴,送早饭时就把这消息说了给各位长老,他这一走至少近月方能回返,胖师傅也安排好了替他送饭的弟子。

养闲堂诸位长老一向认为自己无牵无挂,听了这个消息后却各自闷头吃饭,连盛金都没说上几句话。

心中充满愉悦与期待的张昭没有感觉到长老们情绪上的变化,收拾碗筷后又去了古长老处。古长老听了没有什么表情,照常与张昭过了过招,结束后没象以前一样让张昭离开。

“张昭,虽然只是个牧盟赛会,你毕竟也算是我灵逍的人。我与你说一些外面的事。”古长老让张昭过来坐下,细细说给他听。

“五玄之上有五域,分别以五行为名,我灵逍处在玄木域西南边缘,千年前虽有些威名,这数百年却是没什么成就,在外遇事一定要以忍让在先,不要与人争执,免生祸端。”

“五玄门派众多,历来都以天外青天为首,各域之上主事之地亦被称为天门五玄。玄木域上以玄木城为主,红枫宗,桂竹山,赤柏城,万花阁位列玄木四圣。其余四域也都是一主数辅,分别只是流派不同。”

古长老看了看张昭,直接了当的说:“灵逍在玄木域上只属中流宗派,与我们实力相近的门派只这一域内便是数以百计,修者多如牛毛,更有无数强者隐身世间,因此绝对不能自恃武技仗势逞强。”

“三类修者各有所长,以三境区分高下。武者初习体技,或刀剑,或拳脚。道者以诀御符,或疾行,或发冰火。仙者却是打坐练气,聚灵入体。无论哪项有些成就,就算入了修者的门槛,称为下三境。”

看张昭一脸的向往,古长老道:“你如今也可勉强算下三境的武者。”张昭心中吃惊,怎么这不知不觉中自己就成了一名修者。

“古长老,我怎么还能算修者?我什么也不会啊?”张昭满脸都是迷茫。

古长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教你那五式刀招,你不是砍得挺来劲儿?你当那是孩子把戏,我天天陪着你玩儿?”

张昭连忙道:“可是我就会那五式啊。”古长老听了大怒:“那也得看是谁教你的,我说算就算。”

张昭不敢再说,连连点头,默认了自己突如其来的修者身份。古长老平息一下情绪,又接着说道:“下三境修者中,武者最强,道者其次,仙者最弱。”

“武者技成之后,或修习聚灵入体,可贯注身体或兵器之中,以气伤人。或是镌刻符文于刀剑躯体之上,以助其威。道者可化气为符或是以符练器,仙者可以御器飞出,或使五行之气以体术伤人。任意两者相辅相成,便是入了中三境。到了这时,便要看各自修为,难分强弱。”

张昭听得起劲儿,见古长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连忙问道:“古长老,您是什么境界?”

古长老扯着苦脸笑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武者最重要的是势,技气可与身周境况融合一体,举手投足间都是势不可挡。道者最高却是万物归一,身边无论什么器具灵气俱可为其所用,随意化符破敌。仙者能以本命御器练符或随心所欲生成五行之物。便算是上三境了。”

他看了看张昭:“上三境的修者与中下两境不同,还要分些层次,初入上三境称为三华。待到通晓五行之灵为五气。看破生死方为阴阳。阴阳之上虽有洞天之说,至今也只是传说而已。”

“我如今才算通晓五气,但总是看不破生死关,离阴阳境界还是差了一步。”古长老轻叹一声。“张昭,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虽然有些力气,又学了些刀法,在五玄之上依然是微不足道。何况五玄之外还有荒族勇者兽族妖王,不归属五玄之域的各方豪强也有不少。一切要谨慎小心,不可大意啊。”

张昭体会到古长老的深意,连连点头。“多谢古长老,我一定小心。”古长老挥了挥手:“你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好好准备一下。”

张昭一楞:“古长老,你这就说完了?其余四域上都有什么门派,还有那些荒族兽潮之类的也没说清楚啊?”

古长老白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当我是讲故事给你听?”张昭不好意思的笑笑,告辞要走,走了几步听见古长老在身后说了句:“一切小心,等你回来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张昭兴冲冲答应一声,快步出门。

*****

晚上到了养闲堂,早饭沉默不语的几位长老却都找些理由,转弯抹角和张昭说起出行时要注意的事情。张昭顺便把古长老吩咐的话学了一遍,各位长老都有些诧异。

“你这小子哪里生得好看呢?”盛金几口吃完碗里的饭,上下打量着张昭,他一指庞飞扬:“先是庞师弟给你跑腿捉贼,又指点你那什么练体的东西。古师兄成天苦着脸不发一语,教你刀法不算,还和你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他儿子不见以后,性子变了?”

刘枫立即出言斥道:“盛大头,你真是口无遮拦,这种事你也拿来乱说。”

张昭好奇的很,连忙追问一句:“怎么古长老的儿子不见了吗?”

“莫名其妙不见了好多年,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古师兄原来就不怎么和大家说话,也没人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盛金无视刘枫的眼神,和盘托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不能说。”

刘枫见管不住盛金,只得对张昭说:“张昭,古师兄那边你不要乱问,免得勾起他伤心事。”

张昭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看古长老平日也不像很伤心的样子。”

“你还想让他怎么伤心?古师兄那张脸从我入了灵逍便是那副样子,我每次见了都想问问他到底是身上哪里难受。”盛金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各位长老拿盛金没办法,只得岔开话题,说了一些张昭感兴趣的五玄之上其他区域情况。张昭听得津津有味。

收拾完碗筷,张昭要离开时站在厅中问了一句:“各位长老,古长老说我已经是个下三境的武者,我真的算是修者吗?”

各位长老没见过张昭的水平,庞飞扬想了想:“你那练体的姿式应该是有些助长力量的功效,古师兄的乾坤刀法又是似简实繁的精深武技。虽然你不算正式入门,但比起一般三流门派的下三境修者应该也差不多了。”

衡量了一下,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古师兄说的没错,你应该算一个下三境的武者了。”

张昭欢呼一声,冲出门去。屋里的人听见他在外面边笑边叫:“哈哈哈,我终于也算一名修者了。”

五玄上随便拉出一个在各门各派中学过几下的,都能称为下三境修者,这个称谓如今存在的意义,只能显示与平凡百姓有些不同。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各位长老脸上都露出微笑,刘枫随即叹了一口气:“几十年前辉武堂顾师兄在山道上破境成功,成为我灵逍这百年来第一位上三境修者,那时候全派上下都为之振奋鼓舞,谁曾想到如今的世道会变成这样。”

邓春点了点头:“当年的情况我也记忆犹新,那时候以为门中有一位上三境的修者就能争雄五玄。没想到这几十年间修者境界进步竟是如此之大。”

冷平原亦是深有体会:“这年头出去闯荡时身上要是不带个三五种光华,都不好意思和别人动手啊。”

*****

躺在床上的张昭还在为有了修者的名头而激动着,他想着自己几个月前走出小镇时,还是一名普通的杀猪少年,现在却正式踏入了他梦寐以求的一方天地。诵完经文后他把金字化为人形,更起劲儿的练着金刚练体与五式乾坤刀法,直到沉沉睡去。

这晚张昭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回了小镇,把自己成为修者的事情挨家挨户告诉给各位邻居,小镇上所有人都冲出家门围着他又笑又叫,平日躲着他走的少女们都对他展开笑颜,他去帮工的各个店铺掌柜陪着笑脸跟他细声细气的说话,连向来彼此看不顺眼的老屠户和王叔两个人也拥抱在一起,冲着他连连点头。

无论是教他几式刀法的古长老,还是指点他体术的庞飞扬,包括对张昭被称为修者后疯狂笑叫抱以微笑的各位长老都忽略了一个细节。

张昭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乾坤刀法数招合一,并让一名上三境五气巅峰的武者挡下时小退一步。以这般超凡的悟性与力量,使得出这样的招式,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怎么会是一名下三境武者能办到的?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张昭与养闲堂诸老以及后厨众人道了别,跟着老沙下了山道,这几个月张昭一直在山上奔波,踏上平地还真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他的注意力立刻被眼前的东西吸引过去,四匹鬃毛乌黑发亮,只有头顶有撮雪白长毛的高大骏马拉着一辆宽约丈许的大车正等在前面。

老沙一指那马车:“张昭,你先上吧。”

张昭没有上车,先是围着这比自己还高上一些的几匹骏马绕了几圈:“沙老伯,这些马都是你们部落的?”

老沙含笑点头:“当然,这叫白头追风驹,是我们白头部落特有的马种。一匹马值得上万两银子。”

张昭上了马车赞叹道:“要是能有这样的马拉车,王叔肯定高兴坏了。”

老沙问了问王叔是谁,听完后呵呵大笑:“张昭,只有世家豪门才会买这样的马来拉车,在我们部落,这样的马车也是迎送贵客才用,一般的马车拉上一会儿准得散了架。”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鞭响,张昭后背一仰紧紧靠在马车内侧,耳中听着车下轮声滚滚不断,全身都是轻飘飘的感觉。

张昭吃了一惊,然后兴奋的扒着窗口向外看去,道路两边景物飞快闪过,颇有当年江城主提着他飞奔之时的感觉。

老沙看着张昭的神情微微含笑,他从身边的食盒中取出一些吃食摆在桌子,招呼张昭尝尝,张昭吃着酸甜的奶酪,喝着入口滑腻的奶茶觉得新鲜无比。又指着桌上一盘切成圆圆的肉片问道:“沙老伯,这个是什么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老沙哈哈大笑:“这个就是牛肉,不过是切碎了挤入内脏中的皮膜,然后系紧两头晾干烤熟,在我们这些牧人部落中很是常见的,牧人古语叫做图班哥,意思就是成条的肉。”

张昭连吃几块,觉得味道不错,细细问了老沙这图班哥是怎么做的,打定主意回来后也要试一试。

两人谈了一会儿,张昭才知道现在只是去白头部落,与本部落中参加骑马射箭角力摔跤的那些人会合后,再一起去丹禾草场。

闲着无事,老沙就给张昭讲起百牧赛会所争这些草场的事儿。百牧盟各部落数百年间足迹遍布五玄,每当发现一处适合喂养牲畜的未知草场后,就会冠以自己部落的名字。

十大草场是这百余部落世代前人经过多年的观察体会后,选出最适合喂食各类牲畜,牧草生长又足够迅速,可以长期驻留的大型草场。

这十大草场的牧草种类不同,喂出的牲畜不但个头高大强壮,肉奶也比一般草场要美味的多。这种现象数百年前被一些牧人部落发现,久而久之,连五玄上的名门豪强也都知道这些草场所产牲畜的不同。

一头普通的牛鹿重数百斤,在百姓市集上只能卖到上百银两,利润不过数十两银子,就算送到各门各派的高山险峰之上,也不过多赚个百八十两。如果这头牛鹿是出自十大草场任意之一,身价立即翻上数倍,不但轻松到手千两银子,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五玄上底蕴丰厚的家族门派不计其数,十大草场所产牲畜卖价随着他们的抢买越来越高。有些名门望族更是要求席间肉食尽数出自十大草场。

巨大的利润供养下,有能力占据十大草场的牧人部落迅速强大起来。虽然其中几处草场数度易手,排名在前的丹禾,烈日,黄金,牛牙,快刀五大草场却被五大牧人部落牢牢控制数百年之久。自发现草场并冠以自己部落的名称后,只有这五大草场还从未换过主人。

张昭问道:“沙老伯,有没有草场是用你们部落的名字呢?”

老沙点了点头:“有倒是有,不过白头草场的牧草比这十大草场相差太多。牲畜多养一些,就会吃秃了草皮,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那其余五大草场都叫什么呢?”张昭很喜欢听这些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的故事。

老沙对这些事情是随口道来:“还有陌叶,秋月,凌风,羊角,华严五大草场,不过这五个草场现在早不是他们原来的部落在占着。这几十年不知道换过了多少次。

他看了看张昭:“我倒没什么让你抢夺十大草场的心思,这十大草场之后,还有苍木,霜江,梧桐,野火,黄羊,飞雁等数十个草场也都不错,买不到十大草场牲畜的人退而求其次,那些草场的部落也都算生意不错。”

老沙伸手拿起一碗奶茶喝了口:“我年纪虽然大了些,还是总想着为部落做些事情。五玄神灵有眼,让我看到了你小子。”

张昭嚼着奶酪含糊问道:“沙老伯,占了十大草场那些部落的人,很厉害吗?”

老沙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张昭你手法确实不慢,可是那些部落的人一样天天刀不离手,宰杀牲畜家常便饭一般。与他们比起来,你还是经验不足。”

张昭心中有些不服,现在他最自信的本事就是屠牛宰羊,在灵逍十几名弟子都不是他一人的对手,他觉得就算百牧联盟中确有人刀快过他,总不会有几十人之多。

老沙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着劝道:“年青人有些锐气是好事,我们白头部落中如你一样想法的年青人也不在少数,每次赛会却都是大败而回,这种比赛,不仅要看手法经验,还要看天赋。”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们部落这些年就少个具有这样天赋的人。我只盼着你能让我们留在第一轮中,选上一处上好草场就行。”

张昭拿起面前奶茶一口喝干:“沙老伯,你放心吧,胖师傅这些日子让古长老教我不少刀招,现在觉得手上快了不少,我一定不让你每天多送那些牲畜白白浪费。”

老沙展颜一笑:“那些算不了什么,你留在第一轮后,我照样天天都多送一些牲畜专门给你。再说你要是给灵逍省下那么多银两,他们也一定会给你不少好处。”

四匹白头追风驹步伐整齐,马车行进快而稳定,张昭问了问老沙到白头部落还有一天的时间,两个人又吃又喝的聊了一会儿,都靠在软垫上睡着了。

****

头一次这样轻闲出门的张昭睡得很好,随着马车不算太大的颠簸,他的头轻轻摇晃着。睡梦中他觉得头上一震,好象被东西敲了一下,马上醒了过来。

眼前一切如旧,老沙还是鼻息均匀睡得正香,马车也如常前进。看来并没有像张昭以为的那样碾上石头之类的东西。

张昭闭目刚要再睡一会儿,却感觉到脑中自从凑够九个就从不分离的那排金字有些不同。他凝神细看,九个金字还是没有分开,旁边却多了一个,自从安魂咒文第一句九字经文凑全以后,金字数量已经几个月没有增多,没想到在这马车上却有了意外惊喜。

张昭睡意全无,躺在马车上急着想看看多了这个金字后有什么变化,可是试了一会儿他有些失望,金光化形的范围并没有扩大,九字化成金光,第十字却依旧如故,与前九个金字进退一体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个金字总也得有些用处吧,张昭多次尝试也没什么结果,只能毫无目的将九字金光散发出去,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扫来扫去,张昭的金光化形无意中扫在了老沙身上,这时刚多出的第十字毫无征兆地砰然散开,无影无踪。张昭打了一个激灵,脑中金字回复原状,数数还是十个。

张昭觉得意外,这算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试着把自己的感知再次聚拢在老沙身上,除了感觉到老沙沉稳的心跳与呼吸,也没什么异常,张昭除了用金光化形模仿一些动作,从来没在人身上这样探查过,当他首次让感知深入老沙的身体后,连老沙身上的血脉流动,睡梦中手足轻微的抖动都能感受得到。

这和平时相比也没什么异常,当他的感知扫过老沙头部时,脑中第十个金字再次散开,张昭又感觉到和刚刚同样的脑中一震,全部金字复原。

看来这个金字真的没什么效果,张昭叹了口气,重新躺下,这时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担心起来。好象有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前途未卜,却又无法向人倾述。

张昭重新坐起,他的性情绝对称得上乐观积极,就算老屠户当年生病的时候,虽然心中担扰四处去帮工赚钱,也不至于憋屈成这个样子。

他理着脑中思路,隐隐发现这股突如其来的忧愁不像是自己原本的情绪。倒像是设身处地的为某个身陷困境中的好友难过,现在这股愁情已经淡去,不再对他造成困扰。可是这莫名情绪哪来的呢?

张昭回想着刚才的过程,再次将金光化形凝在老沙身上。当感知接触到老沙的头部时,第十字骤然粉碎消失,他脑中一震,金字回复原状。随即张昭清晰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担忧情绪。

“看来沙老伯还是很担心这次的赛事。”张昭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老沙的心情,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件事的古怪之处。

“我怎么可能知道沙老伯现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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