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重脚轻，有些眩晕，就好像在海面上飘荡，随波逐流。

空气中，有些淡淡的香气，那似乎是……楚诗瑶身上的体香？

滴答，滴答……

这是液体和液体碰撞交汇的声音。

吱嘎

这是床垫受到挤压的声音。

手腕和脚腕有些凉，这是什么？哦，对了，想起来了，那是手铐和脚镣。

嗅觉，听觉，触觉，尽管楚歌在精神世界里面也没有失去它们，不过在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发生转换的此时此刻，这些感官却好像正在楚歌的身体里面一点点苏醒。

楚歌松了口气，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下意识的，楚歌想要睁开眼睛，不过就在眼皮抖动的前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他正处于楚诚睿监视之下的这件事情，马上压下了这个念头。

稍安勿躁，观察和了解一下情况，才是现在最正确的选择。

“楚大哥……”

耳边，忽然又传来了楚诗瑶的声音，声音很轻，楚歌心中一动，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么？

心中这么想着，楚歌却没有做声，也没有和楚诗瑶进行意识上的交流，继续安静的躺着，他想要听听楚诗瑶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你不是和我说，我负责相信你，你负责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么？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啊？我有些撑不住了，我还能继续相信你么？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能离开了？唉……”

楚诗瑶口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这细不可察的声音中，充斥着与她年龄和性格十分不符的挣扎，苍凉，沉重，迷茫。

楚歌听的很心疼，不光是因为她的这句话，也因为他在几秒之前，心中对这个女孩的信任有了那么一丝的动摇。

“楚大哥，这些天，楚诚睿每天都会来看看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在乎你的死活，想想也真是好笑，也真的是很对不起你，看见他那张阴沉老脸上的失望和不安，我居然感到十分的痛快！”

“你在这里昏迷不醒，我却因为他的失望不安而觉得痛快，我，我真的，唉……要是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怪我吧？”

“明天，等他再来的时候，我想杀了他，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废物，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想必也不会对我有任何的防备，到时候我就找机会全力一脚踢在他的裤裆上面，然后咬断他的喉咙，如果我动作够快的话，应该能够成功吧？”

“其实……你别看我现在说的这么凶狠，想想那样的画面，我也挺害怕的，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这种事情，算了，不想了，到时候就这么做吧，你不醒来，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也生无可恋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恐怕我的结局都是一样吧？这样也好，一了百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以后都不能再这样握着你的手了，”

手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那是楚诗瑶的柔荑，楚歌的肩膀也有些湿润，一滴温热的液体，缓缓浸开。

楚诗瑶的声音一直都很轻，完全是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楚歌耳边轻声呢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就更轻了，但就是在这细不可察的声音之中，却包含了太多，太多。

又一滴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楚歌的肩头，楚歌在心中暗暗的说道：“放心吧，明天，就是咱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杀人这种事情你不擅长，还是交给我来吧。”

虽然楚歌心中充满了怜惜和温存，很想将楚诗瑶拥入怀中，亲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对她安慰呵护，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但他还是再一次忍住了这个冲动，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都没有和楚诗瑶进行意识交流。

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再流泪，楚歌要将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一些，再充分一些。

楚歌暗暗叹了口气，感受着楚诗瑶掌心的温度，手指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幅度微微蜷曲，算作回应，也是保证。

楚诗瑶并没有察觉到指间那无比细微的摩挲，哭着微笑着，渐渐睡着了。

在她那张清丽的娃娃脸上，写满了一种情绪，叫做坚定。

听着楚诗瑶均匀的呼吸，楚歌知道她已经沉沉睡去，开始认真的体会自己已经完全苏醒的身体，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甚至是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都发生了天反覆地的变化。

楚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充盈的力量感正在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就好像急需宣泄的，不断怒吼着冲击着堤坝的江河，又好像一头隐忍已久的巨兽，就要冲破笼牢。

思维也无比的清晰，许许多多很多年前模糊的记忆都变得历历在目，就好像刚刚发生在一秒之前。

在精神世界中那疯狂的鏖战也好，那一次次残酷的死亡也好，已然化作一颗在楚歌体内飞快成长的种子，现在，化作了名为“力量”的丰硕果实！

精神改变物质，不外如是。

楚歌刚刚苏醒的时候，还十分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他现在可以彻底放心了，他现在好得很，比任何时候都好，好的不能再好。

看来，在他失去和现实世界联系的这段时间里，楚诚睿不但没有对他的身体“动手动脚”，而且还给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疯狂科学家，楚诚睿那条老疯狗怎么舍得让他最宝贵的实验体出现什么意外？

当然，什么话都得分两头说，不舍得归不舍得，要是时间太久的话，楚诚睿也会失去等下去的耐心，任谁在做一件他最热衷的事情，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却不得不停下来，都是一种让人抓狂的事情。

还好，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感受身体变化的同时，楚歌将精神力也释放出去，他本想按照之前就好像弯弓搭箭，将精神力化作箭矢的方式，逐一去窥测那些野兽的精神世界，但他忽然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他早就能够做到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测试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到底增长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就好像，一个人玩网游辛辛苦苦将角色练到了一定的级数，终于能够学习使用某种新技能，那么他马上就会去将这个技能学到手，并且好好试试这个技能所能产生的效果，然后再根据这个技能的威力，释放速度，单攻还是群攻等等特性，制定新的刷怪方案。

楚歌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只不过他现在可不是为了娱乐，而是在面对更加严峻的情况。

他心中这么想着，便改变了策略，开始用最初的那种方式将精神力扩散开来，以他的识海为中心，就好像出现了一条条触角，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很快，楚歌就有了让他振奋不已的发现，就算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增长，却也没想到会增长到现在这种程度。

就算他同时朝着几十个方位探出那一条条精神力凝结成的“触角”，他却根本就没有丝毫精神疲倦的感觉，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干脆就是游刃有余，一条条“触角”心随意动，如臂使指。

除了这一点之外，更直观的表现就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么做的时候，这些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由楚歌精神力凝结而成的“触角”只要稍稍和楚歌拉开距离，就会很明显的变淡变细，就算楚歌勉强还能驾驭，通过触角所感受到的精神波动也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平缓向外延伸的“触角”并没有任何的“缩水”，就算离开处于中心的楚歌十米距离，出去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现在也还是什么状态。

意识到了这一点，楚歌自然喜出望外，他心念一动，就好像一只大章鱼似的，将数十条延伸出去的精神力“触角”陡然收缩回来。

只是一瞬间，所有外放的精神力完美回归！

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滞，他的精神力也没有出现哪怕任何一丁点的流失，当然，也可能是这种程度的流失，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产生什么感觉。

既然没有流失，楚歌也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熟悉自身变化的机会，他又尝试了几种花样，比如将精神力“触角”分成更细的“触须”，让这些“触须”同时朝不同方向游走，直线，曲线，拐弯，冲刺，急停，变速……居然全都不在话下。

“如果在来见楚诚睿之前就修炼到这种程度，那条老疯狗绝对坚持不住，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都怪我当时惦记楚诗瑶的安慰，实在是太心急了，不过……好在现在修炼到这种程度，也不算太晚！”

“瑶瑶，等着吧，明天楚诚睿那条老疯狗出现的时候，我一定会送他一份大礼，好好的感谢一下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