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情无情(1 / 1)

寻秦记 黄易 7079 字 2019-06-29

回到乌府滕翼仍未睡觉一个人在厅中独自喝闷酒却没有点灯。

项少龙知他仍在伤痛善柔的噩耗坐到他身旁默然无语。

滕翼把酒递给他道:“田单今天到相府找吕不韦直至午饭后才离开应是向吕不韦告你的状了。后来田单又找了李园三弟一句话就吓得田单屁滚尿流了。”

项少龙灌了一口酒下肚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淌下来沉声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吕不韦为了安他的心必然告诉他会在田猎时把我除去那样纵使李园先一步回楚田单亦不会离开因为他怎也要待我被害身亡后才放心经楚返齐。”

滕翼酒气薰天地道:“我倒没有想到这点可见柔儿在天之灵正在冥冥中向这奸贼索命。”

项少龙问道:“嫣然那封假信起草了吗?”

滕翼点头道:“收到了我立即以飞鸽传书寄返牧场据嫣然说。只须一晚工夫清叔等便能依据那封春申君给赵穆的旧信假冒一封出来保证李园看不出任何破绽。”

飞鸽传书是项少龙引进到乌家兵团的秘密武器之一使讯息能在牧场和咸阳乌府间传递最近才实际应用。

项少龙默默再喝了两口酒后抹掉眼泪沉声道:“告诉了荆俊吗?”

滕翼叹了一口气道:“明天吧!总要给他知道的他得了那燕女后心情大佳就让他多快乐一天吧!”

旋又问道:“李园接信后真的会立即赶返楚国吗?”

项少龙冷笑道:“李园之所以拿美丽的妹子出来左送右送就是为了效法吕不韦女色夺权异曲同工。若闻得考烈垂危那还有空理会田单吕不韦更会怂恿他立即赶回去进行奸谋不过今次他要杀的却是自以为是第二个吕不韦的春申君此君真是既可怜复可笑。”

滕翼叹道:“三弟你愈来愈厉害了。每一个环节都照顾得到丝毫不漏。”

项少龙冷笑道:“为了善柔和二哥的血仇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田单分出生死。而能否杀死莫傲乃事情关键所在。否则若有此人出主意我们可能会一败涂地被吕不韦借田单来反咬我们一口。”

滕翼道:“这正是我担心的问题若吕不韦派出人马护送田单往楚境与齐军会合事情势将非常棘手。”

项少龙胸有成竹道:“记得我和二哥说过高陵君嬴与赵将庞暖暗中勾结吗?若我猜得不错这两人应会在田猎这段时间内动叛变那时吕不韦自顾不暇怎还有空去理会田单只要我们令田单觉得咸阳是天下间最危险的地方他惟有立即溜往楚境那时我们机会就到了。”

说到这里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两人却半点睡意都欠奉。

项少龙长身而起道:“不知如何?我心中很挂着嫣然她们趁天色尚早我到琴府去探望她们二哥好应回去陪嫂子了。”

滕翼哂道:“你去便去吧!我还想思索一些事情。”

琴清正在园内修理花草见项少龙天尚未全亮便摸上门来讶异地把工具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精致的铜盒子里着下人拿回屋内淡然道:“她们尚未起榻听说项统领有夜睡的习惯累得然妹等都惯了迟登榻不若陪我走两步好吗?”

项少龙难道可说不行吗?惟在陪着她在这花香满溢、处处奇花异卉的大花园里漫步于穿林渡溪、连亭贯榭、纵横交错的小道上。

鸟鸣蝉叫中园内充满生机。

琴清神色漠然地领着路带点责怪的口气道:“项统领头蓬乱、衣冠不整、肩带污渍又两眼通红满身酒气是否昨晚没有阖过眼呢?”

项少龙倒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愕然道:“你只偷瞥了我一眼竟能看出这么多事来?”

琴清别过俏脸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用词既无礼又难听谁偷瞥你了?”

项少龙听她嗔中带喜知她并非真的怪责自己苦笑道:“我现在的头脑仍不大清醒唉!我这样子实不配来见琴太傅免得我的酒臭污染了太傅的幽香哩!”

琴清倏地止步转过身来尚未有机会说话时宿酒未消失魂落魄的项少龙撞入了她怀里。

两人齐声惊呼往后退开。

看着俏脸火炙的琴清项少龙手足无措道:“唉!真的对不起!是我糊涂!有没有撞痛你呢?”说这些话时琴清酥胸那充满弹跳力和软如棉絮的感觉仍清晰未褪地留在他胸膛处。

琴清狠狠横了他一眼回复淡然的样儿轻轻道:“大家都是无心之失算了吧!不过旧帐却要和你计较一个守礼的君子怎能随便提及女儿家的体香呢?”

项少龙搔头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亦没有兴趣做君子坦白说!我真有点怕见琴太傅因怕犯了无礼之罪自己还不知道哩!”

琴清俏脸沉了下来冷冷道:“是否因为怕见我所以才劝琴清到巴蜀去好来个眼不见为净呢?”

项少龙大感头痛投降道:“只是说错一句话吧!琴太傅到现在仍不肯放过在下吗?不若我跪下叩头谢罪好了。”

琴清大吃一惊忙阻止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哼!你在耍无赖。”

项少龙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后离开小路越过花丛到了附近一条小桥下的溪流旁跪了下地用手掬起清水痛快地敷上脸孔。

琴清来到他身后皱起眉头看着他粗放豪迈的动作俏目却闪着大感有趣的光芒。

项少龙又用水湿了头胡乱拨了几下精神大振地站了起来仰望天上的蓝天白云举手嚷道:“今天是我项少龙余下那半生开始的第一天我定不可辜负它。”

琴清细念了两遍才把握到他的意思娇躯轻颤道:“难怪嫣然常说你是个深不可测的人随口的一句话都可启人深思回味无穷。”

项少龙灼灼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会后笑道:“想不到无意中竟得到与琴太傅一席话的机会可惜我有要事赶着去办不过已心满意足了。”

琴清绽出一个罕有清甜亲切的笑容柔声道:“是琴清的荣幸才对其实我是有事想和项统领商量统领可否再拨一些时间给琴清呢?”

项少龙其实并没有什么迫切的事只是怕对着她久了忍不住口花花出言挑逗惹来烦恼。琴清魅力之大可不是说笑的一回事。现在看到她那似有情若无情的动人神态心中一热冲口而出逗她道:“原来是另有正事我还以为琴太傅对我是特别好了一点。”

琴清立时玉脸生霞杏目圆瞪娇嗔道:“项统领!你怎可以对琴清说这种轻薄话儿哩?”

娇羞中的琴清更是使人心动。

项少龙虽有点悔意又大感刺激。

换了以前的琴清听到这番话必会掩耳疾走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但现在琴清似嗔还喜的神态适足以挑起因昨夜的情绪波动和失眠仍是如在梦中的他的灵觉。

幸好尚有一丝理智项少龙苦笑道:“琴太傅请勿生气是我糊涂致口没遮拦吧!”

琴清平静下来低声道:“昨天太后向我提及储妃的人选问题还询问我意见。”

项少龙清醒过来微震道:“太后有什么想法?”

琴清移前少许到离他探手可及处俏生生立定美目深注地道:“她说吕不韦力陈储君迎娶楚国小公主的诸般好处可破东方六国合从之势只是因以鹿公徐先等为诸大臣的反对才使她有点犹豫难决。”

项少龙不自觉地朝她移近了点俯头细审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容颜沉声道:“琴太傅给了她什么意见呢?”

琴清显然受不住他那“侵略性”的距离挪后了小半步垂头轻轻道:“琴清对她说政储君年纪虽少但很有主意和见地何不直接问他呢?”

项少龙鼻端处满是由她娇躯传过来的芳香神魂颠倒地再踏前半步柔声道:“我猜太后定会拒绝询问储君的意见。”

琴清再退后了少许讶道:“你怎猜得到的呢?”

项少龙忽然很想看到她受窘的羞嗔样子不能控制地迫前了少许使两人间达致呼吸可闻的近距离有点放肆地巡逡着她起伏转快的酥胸因低垂着头由后衣领似天鹅般探了出来优美修长的粉颈轻轻道:“这叫作贼心虚这些天来她都尽量避免面对政储君。”

今趟琴清再没有移后躲避但连耳根都红透了低声道:“琴清最怕酒气哩!”

项少龙一震下醒了过来抹了一额冷汗知道自己差点情不自禁侵犯了她歉然退后两步颓然道:“我还是告退好了。”

琴清起霞烧双颊的玉脸美目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异采默默地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

项少龙立时招架不住手足无措道:“嘿!琴太傅为何这样看着我?”

琴清“噗哧”娇笑道:“我想看看你为何话尚未说完又像以前般嚷着要走呢?是否也是作贼心虚哩!”

项少龙暗叫了声“我的妈啊!”

这与纪嫣然齐名的美女不但丰姿独特、高贵优雅最引人的却是她的内涵每与她多接触一次愈觉得她美丽诱人难以自持。

他今天晨早到这里来是要借纪嫣然等的魅力来冲淡心中的伤痛而潜意识中亦有点希望见到琴清。那是一种非常复杂和矛盾的心态。

正如纪嫣然所说琴清乃秦人高高在上的一个美的典范玉洁冰清的象征是沾惹不得的绝世佳人。

但偏是她这特别的地位和身分却使他有着偷吃禁果那无与伦比的兴奋和刺激。

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那并不存在道德上的问题。

琴清并非属于秦人而只是属于她自己。

项少龙勉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口上仍忍不住展开反击潇洒地耸肩摆手道:“我尚未偷过任何东西何来心虚的问题哩?”

琴清显是控制情绪的绝顶高手回复了止水不波的雅淡若无其事道:“项统领问心无愧就成了!怎样哩?你仍未表示对秦楚联婚的意见啊!”

项少龙苦恼地道:“对这种事我不大在行琴太傅可否点醒末将其中关键所在呢?”

琴清嗔道:“你这人有时精明厉害得教人害怕像是有先见之明的异能;有时却糊涂得可以。储妃的问题自是关系重大徐先王均属意鹿公的孙女鹿丹儿好使未来的太子能有纯正的血统而吕不韦则蓄意破坏他们这愿望因为他本身并非秦人故望能借此事来击破我们秦人这心态上的堤防项统领明白了吗?”

项少龙恍然大悟。

说到底这仍是来自大秦的种族主义和排外的微妙情绪对他这“外人”来说自是没有相干。但对秦人来说却是代表秦族的坚持及与吕不韦的斗争一个不好会使小盘陷进非常不利的处境。

琴清叹道:“我劝太后切勿仓猝决定至少要待一段日子看清形势才可以定下储妃的人选。”

项少龙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那鹿丹儿确长得很美但却是头雌老虎非常厉害。”

琴清失笑道:“你终遇上那批红粉兵团了!”

项少龙苦笑道:“那是昨晚的事。”

琴清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陪她们通宵达旦吧!”

项少龙淡淡道:“我那来这样的闲情呢?”

琴清低声道:“那究竟生了什么事故昨夜嫣然独自一人在园内弄箫箫音凄怨激愤令人闻之欲泪。是否仍把琴清当作外人不肯说出来让人家为你们分忧?”

项少龙凄然道:“这是因刚接到故人的噩耗不过此事只有嫣然知晓琴太傅”

琴清点头道:“明白了!项统领要不要去看看嫣然她们呢?该起来了吧!”

项少龙摇头道:“我想先回衙署打个转若有时间再来看她们吧!”

琴清道:“统领最好和政储君谈谈关于储妃的事我相信他有能力作出最好的决定。”

项少龙点头答应告辞去了。

心中却多添了一种没法说出来的怅惘。

但其中又隐隐然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刺激和兴奋。

无论是他自己又或琴清均知道两人正在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上偷偷的着而双方都快没有自制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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