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隋大业》来自: ===第一章 兰陵王=== 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 “四月飘雪,数年难遇,难道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吗?” 靠近城门的大道边,卖油翁双手拢在袖中,轻轻地跺着脚,将厚厚的积雪踩得嘎吱嘎吱作响。抬头望望依旧阴霾沉重的天空,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的邺城,他低声叹息着。 此时时间尚早,路上行人寥寥,都是为生活奔波的底层百姓。 “呀,快看,那不是大司马吗?他怎么成了这样?” “是啊,怎么了这是?” 人群纷纷驻足,纷乱嘈杂地议论起来。卖油翁踮起脚尖循声望去,浑浊的眼中竟是诧异与担忧。 三个身穿麻布衣衫的人,自缚着双手,缓缓地向城中走来。 当中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形颀长匀称,样貌生得白皙俊美,直让无数女子羞愧嫉恨。只是此时,他披头散发,一身单薄的麻衣,脸色木然,双目无神,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僵硬蹒跚地一步一步走着。 在男子的右手边,跟着一个美貌少妇,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段窈窕,面容秀雅,只是此时双眼泛红,默默垂泪,一脸的凄然,让人心痛,惹人垂怜。 另一人却是个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相貌甚是清秀。虽然他一脸悲愤,但眼中却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咕噜噜地转动着,流露出苦恼无奈地神情,嘴唇翕动,卖油翁离得有些远,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哎呦喂,我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啊!这么冷的天儿,就穿着一件破单衣就出来了,既没有风度有没有温度!高纬,你这个死变态,臭瘪三,坑爹的倒霉孩子,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这种罪过?偶米头发,神啊,真主,快将那天杀的祸害玩意儿劈死吧,这样我那便宜老爹就不用死了,我就更不用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了。”少年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兴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冻坏了?”少妇低着头,啜泣着问道。 少年答道:“娘,劳您挂心了,孩儿无事。都怪那无愁天子,害得咱们一家提心吊胆,活活遭罪。”他语气低沉,甚是愤恨。 那男子神色依然木然,不声不语,眼神空洞,僵硬机械地向前迈着脚步。 地上的雪太厚,直没脚踝,少年的身体稍显孱弱,走路又不甚专心,“噗”,脚下一绊,一个恶狗扑食扑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呸呸呸,贼秃,瞧瞧你干的好事!给了我一个有名的爹,却是快死的爹,早几年你能死啊!”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口中的雪沫,一脸愤恨地低声咒骂着。 他叫高兴,可他此时却很不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爹是兰陵王,如今北齐帝国的大司马高长恭,在北齐地位尊崇。但是,声威赫赫的结局就是功高盖主,不得善终。 高兴,本是国家龙组成员,前天夜里却赶上了穿越的潮流,于睡梦中来到了南北朝末期公元573年的北齐。 刚醒来时,高兴知道自己穿越后当真高兴坏了,一蹦三尺高,期盼了十数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理想实现了,他如何不兴奋。 但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为何?他爹高长恭马上就要死了,因为功高盖主,被北齐后主赐死。而他作为高长恭的世子,焉有幸存之理?更何况,在西边还有个可怕的敌人呢,伟大的帝王杨坚,那个对待自己儿子非常严厉苛刻的牛人,将在不久之后吞并齐国,而自己身为高氏嫡系子孙,命运堪忧啊。 因此,当高兴见到便宜老爹高长恭的第一句话便是“老爹,你快逃吧,高纬将杀你!” 这一句话之震得高长恭如遭雷击,呆愣当场,吓得高兴之母郑氏差点没当场便昏了过去。 相比于郑氏担心高兴生病烧坏了脑子而言,高长恭就冷静了许多。他自己的处境他很清楚,高纬想杀他之心早就明了。这么多年他处处忍让,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才十三岁的高兴居然能够看得出来。 高兴还以为高长恭不信,便信誓旦旦地道:“五月,高纬将潜使鸩杀你!” 高长恭问:“你因何知。” 高兴答曰:“祖父托梦。” 接着高兴又分析了一番局势和高纬的小心眼以及残忍变态的性格,得到了高纬必杀高长恭的结论。自此,高长恭对高兴所言深信不疑。 虽然高长恭明知处境危急,但却毫无办法。曾今他以贪财索贿自污,装病在家,想辞官不允,依然为后主猜忌。 高兴现在非常郁闷,非常非常。虽然一家三口自缚请罪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但他哪里想到老天爷如此开眼,春暖花开的四月居然还来上这么一场疯狂的大雪。 终于,在成千上百围观议论百姓的目送下,高兴一家三口终于来到了北齐皇宫门口。 高长恭带着王妃郑氏,世子高兴一同恭敬地跪在宫门前,悲切地长呼道:“罪臣高长恭,特来向皇上请罪。” 守城的官兵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也不敢劝高长恭起来,拔腿就去禀告。高长恭身上衣衫甚是单薄,脸上呈现青白之色,须发上挂着冰渣子。堂堂亲王若是在门口冻死,不仅是北齐皇室的笑话,他们这些守门官可是要背责任的。 “咳咳”,郑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簌簌发抖。 “娘,都是孩儿出的馊主意,害您受苦了!”高兴担心地皱着眉头,歉然地看着郑氏,从胸前取下一枚佛像挂坠,轻柔地为郑氏戴上。 郑氏艰难地摇摇头,凄然而又深情地看着高兴和高长恭:“若你们父子身死,娘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是苍天无眼,我们一家共赴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娘。” “夫人。”高兴与高长恭动情的喊了一声,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感觉寒风似乎不是那么猛烈,眼睛朦胧,心胸一片火热。 时间不长,郑氏的脸色居然好了许多,她诧异地看着高兴,正要发问,便听有人喝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守城的兵将都拜服于地,山呼万岁。 “免礼。” 高兴偷偷看去,便瞧见一个相貌英俊,内里一身龙袍,外面罩着厚实华贵裘皮的年轻男子在数十宫人的簇拥下正向自己三人走来。 “罪臣高长恭携妻子特向陛下请罪,请陛下于祖庙将我等处死。”高长恭恭敬地跪伏于地,诚恳地哀求道。 高纬不解地道:“高孝瓘,你这是请的什么罪?”他心里巴不得高长恭死呢,但那么多人看着,再说如今南陈已经来犯,若是如此做,岂不令军心动荡么? 高长恭也不起身,哭嚎道:“昨夜,先父文襄皇帝托梦,怒叱罪臣不忠不孝,对陛下您不恭敬,不知杀身报国抵御外侮,只知贪财索贿,贪生怕死。言罪臣乃是高氏之耻辱,欲要将罪臣除名。罪臣惶恐,恳求陛下将罪臣一家于祖庙处死,以我等之鲜血洗刷祖宗所受的耻辱。陛下,臣只求速死!” 高纬一听,心中一乐,道:“既然是文襄皇帝之命,朕焉能不从?从今日起,高长恭便从皇族除名,赐姓郑。念你乃是先皇血脉,又立下不少大功,故免去你大司马一职,贬为盱眙郡候,统领盱眙郡军政,限你三日内离开邺城就封。” “陛下,您宽宏至此,罪臣感激不尽!”高长恭哭号着不停地叩拜,高兴与郑氏也一同叩谢。 当高纬离开好一阵后,高兴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叫高长恭起来,才发现后者已经昏迷过去,四肢僵硬,浑身滚烫,却是真的病了。 高兴和郑氏手忙脚乱,幸得有好心地百姓帮忙,才将高长恭抬回王府。温水浴,找郎中,好一番折腾,高长恭才算是保住小命,但却依然昏迷不醒。 扶着郑氏休息后,高兴才回到自己的房里,坐在胡床上静静地思考起今后的出路来。 虽然高长恭被赶出高氏一族,王爵官职都被罢免,但高兴相信,高纬对他还是有些猜忌的。好歹这样做能够暂时争取一些时间,也好从中斡旋。 叹了口气,高兴摇摇头,除了鞋袜,盘膝坐在榻上,摆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修炼起来。 在这个乱世,危机四伏的时代,人命如草芥的国家,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生存的资本。 高兴修炼的功法名为《长生诀》,乃是机缘巧合下他在机缘巧合下所得,同时还得到半块佛像挂坠。那金色的挂坠,不知什么材质制成,触手柔软温润,散发着淡淡的祥和之气,使人心宁神静,修炼时大有裨益。 让高兴惊诧的是,那佛像挂坠似乎也与自己一同穿越了,居然变得完整起来。在其中似乎有什么奇特的能量,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而且对身体大有好处,白天若不是有它在,依郑氏柔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住那般风寒。 天终于晴了,温暖的阳光洒在高兴身上。高兴缓缓睁开了眼睛,犹如点漆的双眸,如若深潭古井,平静无波,莹润有光。一夜的修炼,它不仅没有丝毫疲累,反而精神充盈。 出得门去,轻轻舒展了下四肢,感受着身体中强大了不少的力量,高兴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当高兴去看望高长恭时,郑氏已然守在了榻边,发生了如此变故,她又如何睡得安稳,早早便来了。 “娘,咱们收拾东西,今日就走吧!”高兴道。 “可是你爹……”郑氏红着眼睛,看向榻上。 高长恭依然昏睡着,眉头紧锁,嘴唇干裂,脸色还有些发红,额头上隐隐有着虚汗。 高兴叹了口气,心下咒骂:“该死的高纬,操蛋的天气!”口中无奈地说道:“但圣上已经下旨,若我们不赶紧离开邺城,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事端了。” 郑氏眼泪簌簌流下,默默地点头。 高兴抓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安慰道:“娘,别担心,一切有孩儿呢!”说完,高兴便迈步出门。 ===第二章 盱眙兵营伤不起=== 公元573年,武平四年四月六日,两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地从邺城驶出,如血的残阳将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似是在为他们的离去而送别,而伤感。 一个少年挑开窗帘,从车窗上探出头来,望着身后渐渐远去,气势雄伟的邺城,眸子中精光爆闪,喃喃自语道:“邺城,你是我的,我还会回来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非常坚定坚决,显示着说话者强大的自信。 “兴儿,快进来,外面冷,别冻坏了身子。”一个好听的女声关切地呼唤着。 “知道了,娘。”少年再次深深看了邺城一眼,才将身子缩了回去。 这一行正是高兴一家,他们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将府邸以及大部分财物捐给朝廷后便出了城往南而行。 “娘,您先休息一下吧。”看着郑氏一脸的疲惫担忧,姣好的面容如今甚为憔悴,不由心疼地道。 郑氏愁眉紧锁,见高兴坚持,只得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半躺下来。 为郑氏盖上被子,高兴便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高长恭不愧是英勇善战的将军,那身体硬是要的,只是三天的功夫,他便康复过来。只是他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眼睛深处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距离江淮之地愈近,入眼之处,路上向北逃难的人也越多,拖家带口,满面愁容,绝望恐惧的情绪在蔓延,战争的阴云将整个江淮上空所笼罩,让人莫名地压抑,沉闷,烦躁。 四月十八日,一路急赶,高兴一行终于进入了盱眙郡的治所盱眙城。 才一进城,原盱眙内史便欣喜地迎上来,神态言语间十分热情。在殷切地款待了高兴一家后,便与高长恭爽快地交接了盱眙治权。 高兴知道,原内史之所以如此干脆,绝不只是因为皇帝的命令,而是因为战争。陈齐之间的战争才刚开始,相较于陈国的锐意进取,气势如虹,北齐差了一截,节节败退,丢城输地。 当高兴一家人回到内史府时,天色已经很黑了。高长恭眉头紧皱,坐在胡床上一语不发。不过短短十数天,他似是苍老了十岁一般,额头上多了皱纹,两鬓竟生出了白发。忽明忽暗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夫君,夜了,早些歇息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办公呢。”郑氏为高长恭递上一杯热茶,温柔而关切地道。 高长恭长叹了口气,道:“战火就要烧到盱眙了,只凭城外的五千戍军能守多久呢?” 高纬看似放过了他,将他派驻至此,听起来军政统管,权利甚大。但高长恭心知肚明,这里乃是前线,一旦抵挡不住陈军的进犯,正好给了高纬一个杀他的理由。 郑氏道:“夫君你是不是多虑了,尉破胡将军不是正领军增援秦州吗,一定可以将陈军打退的。” 高长恭摇摇头,道:“陈军北伐,准备充足,斗志昂扬,应该长远谋略,方能破之。然尉破胡此人刚愎自用,不善用兵,不听人言,怕是遇上能征惯战的吴明彻胜算不大啊!” 高兴坐在胡床上,无所谓地说道:“爹爹,您毋须太过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事情还没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昔年,您独率五百骑士便打得周军十数万大军大败而归,如今陈国区区十万兵马有何俱哉?” 高长恭浑身一震,眼神有些迷离,似是又想起了曾今叱咤风云的岁月。他的脸色渐渐变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眼睛越来越亮。自从邙山大捷之后,自己处处低调,就是害怕遭到皇帝的嫉恨,但结果却还是如此凄凉。 高长恭“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强劲的气势,眼神火热而坚定地看着高兴道:“兴儿说的是,我高孝瓘乃神武皇帝嫡亲血脉,怎能如此颓废懦弱?陈*军要来便来,我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以洗刷我所受到的屈辱。” 高兴眯着眼睛大声道:“我也去,杀他个片甲不留!”高兴微仰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高长恭。 “好好好,不愧是我高孝瓘的儿子!”高长恭连说三声好,开怀大笑起来。认识他十几天以来,高兴还是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舒畅。 一边的郑氏却是蹙起了峨眉,战场上刀剑无眼,两人都是他的至亲之人,无论谁受到一点伤害对她都是莫大的打击。但她却不能也无法阻拦,只能将担忧藏在心里,默默为父子二人祈祷。 第二天天光微亮,高兴便一身戎装随高长恭一同前往城外的军营。 一进军营,高兴父子的脸便垮了下来。营内静悄悄的,想象中的操练并未出现。 高长恭阴沉着脸,带着高兴走上点将台,操起鼓槌,用尽力量擂在牛皮大鼓上。“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响起,穿着破旧的军服的士卒们,稀稀拉拉地走出营帐,口中还不住地咒骂着。 三通鼓毕,点将台下,士卒们才勉强站好队形,但人数仅有四千的样子,将近六分之一还是老弱病残。 高长恭阴沉着的脸死要滴出水来,他握紧双拳,眼神凌厉地看着下面的士卒,不发一语。气氛逐渐变得沉凝压抑起来,士卒们静静地站立着,脸上的表情甚是麻木。 整整一刻钟后,就在空气都要凝固之时,高长恭才大声吼道:“谁是主将?” “启禀将军,主将逃了。”一个校尉出列,大声答道。 “逃了?”高长恭一愣,接着咬着牙道:“好,逃了好。”勉强将怒气压下,高长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属下尚不弃。”校尉干脆的大道。 “伤不起?古人也太超前了吧,这名字起的,大大滴有才!”高兴竭力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只是他眼中满是笑意,不自觉地上下打量起尚不弃来。 高兴记得,尚不弃是第一个从营帐中走出来,没有一句抱怨,站得也是最直最好的一人。尚不弃二十岁出头,身量不高,却甚是精壮,方正的面容微黑,气度沉凝。 “吾乃盱眙郡新任内史郑孝瓘,字长恭,也是你们的新统领。” “参见郑将军。”下面的士卒无所谓地见礼道,声音杂乱,毫无气势。 “解散。”高长恭寒声道,见尚不弃要走,忙道:“尚不弃留下。” 众士卒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不必再傻站着总是好事。 待演武场上的士卒们全部散去后,高长恭道:“尚不弃,擂鼓,三通。” “诺。”尚不弃领命,挥起膀子,用力击鼓。 刚进营帐,屁股还没坐热乎的士卒们只得连忙赶向演武场,口中低声咒骂着,怨忿非常。 三通鼓毕,还是如同先前一般,队伍松散不堪,居然有四个人在鼓声落下后才晃晃悠悠地从营帐内出来。 “执法兵何在?”高长恭大喝道。 “在。”十名士卒答一声,出列站定。 “点卯晚到者,当如何处置?”高长恭双目圆瞪,杀气腾腾地道。 “杖二十。” “还不动手?”高长恭暴喝道。 执法兵愣了一下,待看见高长恭杀气肆意的眼神,一个激灵,忙去执行军令。 很快,噼噼啪啪的棍肉交加声混合着声声惨呼响彻军营。 待执法兵行刑完毕报告后,高长恭再一次下达了解散的命令,待所有人散去后,再次击鼓点卯。 这一次,三通鼓后,除了挨了板子动不了的五人外,其他人都迅速地集合完毕,队伍也总算有了些样子。 高长恭扫视了一圈道:“将士们,你们本该是我大齐百姓心中的英雄,受人尊崇敬仰,可如今呢,你们如此散漫懈怠,比之街头市井的无赖有何区别?你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可你们现在的样子,当陈军攻来时,你们可以保得家中老小安宁否?回答我——” 最后一句,高长恭是吼出来的,滚滚声浪如同闷雷一般,响彻天际,在耳边心底回荡。 “你们不能,因为你们是个懦夫。听见陈军陈兵十万来攻,你们胆寒,你们麻木了。你们贪生怕死,只能懦弱地、眼睁睁看着妻女被陈军百般蹂躏,看着子孙被他们残酷奴役,却不敢反抗。身为军人,你们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上不能忠君为国,下不能护得妻儿周全,你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只会让九泉之下的先辈们蒙羞!”高长恭蔑视地看着下方,一脸讽刺。 士卒们羞愧地低着头,双眼充血,呼吸越来越粗重,一股淡淡的煞气渐渐凝聚起来,并慢慢地壮大着。尚不弃双拳紧握,紧咬着牙关,胸膛挺得愈高,背脊也愈直。 “告诉我,你们可是懦夫?”感觉火候差不多了,高长恭大声问道。 “不是!” “大声点!” “不是,不是——”所有士卒仰天高呼道,声浪滚滚,直冲霄汉,整个盱眙城的百姓都不由自主向此处看来。 看着下方气势如虹的士卒们,高长恭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高兴低声道:“爹,总共五千士卒,咱们一人两千五,以一个月为限,看谁训练出的更精锐如何?” 高长恭怀疑地看着他道:“兴儿,虽然你读过几本兵书,但却未进过军营,如今可是非常时期,儿戏不得。” 高兴自信地笑道:“爹爹,孩儿原立下军令状,倘若一月后,我所练之兵输于您,原领五十军杖!” 自从四月初高兴病好后,高长恭便发现他的性格变了许多,沉稳老练,常常举止惊人,却多是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如今见他一脸自信笃定,高长恭便点头道:“好,为父答应你。一月后要是板子打烂了屁股,休要去你娘那里告我!” 高兴心中一喜,连忙保证道:“男儿大丈夫,怎会如女儿家一般?” “那是最好。”高长恭道。 看着下方还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的士卒,高兴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过我要尚不弃!” “好小子,眼光当真不错,就将他安排在你手下。待会你自去选两千五百精壮训练。”高长恭惊讶地看着高兴,夸赞道。 高兴直摇头,道:“既是比试,当要公正公平,所有的人咱们父子俩对半分。” 高长恭欣慰地笑道:“好,就依你。” ===第三章 你们就是狗屎=== 待所有士卒激愤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后,高长恭宣布了他和高兴打赌之事。所有士卒哗然,议论纷纷,尽皆怀疑地看着高兴。高兴看上去柔柔弱弱,貌美肤白,更像个小娘子。 高长恭双手微按,所有人都静下来,只听他大声道:“愿意由高兴训练的人站在我右手边,愿意跟随本将的站在左手边。” 让高兴气闷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士卒,哪怕是老弱病残都没有一个站在右边的,摆明了是怀疑他的水准。 高长恭露出无奈地表情,看着高兴,嘴角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兴儿,这可怎么般?” 高兴秀气地眉头一皱,鼻子里哼了声,道:“爹爹,叫他们列队报数,单数是您的,双数是孩儿的。一月之后,我必胜你!”高兴眸子中精光灼灼,心中发狠冷笑连连:嘿,敢瞧不上小爷,等着吧,小子们! “好。”高长恭同意,他不知道高兴何以有此自信,但却甚是满意高兴的表现。 接下来便是报数分人了,跟随高兴之人一个个是愁眉苦脸,无精打采,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从。 尚不弃正高兴自己将会跟随心目中的英雄时,却听到了一个让他万分痛恨无奈而有愕然的命令——给高兴当副手。 人数分配完毕,高长恭道:“兴儿,这兵营为父就让给你,一月之后可莫要哭泣才是。” “嘿,老爹,若是你输了,孩儿可要做这所有兵士的总教官。”高兴丝毫不惧,笑意盈盈地道。 高长恭道:“好啊,为父戎马多年,若是输给你这还没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那还训什么兵?” “一言为定。”高兴举手与高长恭击掌盟誓之后,后者便带着两千军士收拾行囊出营而去。 高兴昂首挺胸,站在点将台上,眼睛微微眯着,一个个打量着下方正切切私语,沮丧不已的士卒。当看见尚不弃一脸郁闷不甘地站在那里,脸色如同苦瓜一般,心中一乐。 “都站好了!”突然,高兴一声大喝,如同钟大吕般的声音吓了众士卒一跳,都诧异地向高兴望去。 高兴一脸冷峻地望着下方,大声道:“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瞧不上我,认为我是个乳臭味干的孩子。但我告诉你们,只有跟随神武皇帝征战天下的精锐才配让我训练,在我的眼中,你们就是狗屎,是脓包,训练你们是我的耻辱!” 所有士卒的脸色霎时变了,双眼血红,鼻息粗重,额头青筋乱跳,恶狠狠地盯着高兴那白净美丽的面庞,怒火似要将胸膛炸裂,他们出离了愤怒。 高兴乜斜着看着他们,不屑地道:“你们不服气么?我给你们这个机会,谁要是能打赢我,我便向你们所有人叩头谢罪!”高兴抱着膀子,下颌微微上翘,嘴角讥诮的笑容分外灿烂。 下面的士卒凶狠地看着高兴,一时间却没有人动手。高兴哈哈冷笑起来:“果然都是鼠辈一流,连这么点胆色都没有,干脆回家去娘们怀里吃奶去吧!” “士可杀,不可辱,我来!”尚不弃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到点将台下。 高兴眯缝着眼睛,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左右摆了摆,道:“你一个人不行,再来十个!” 尚不弃大怒,目眦欲裂,如同发怒的公牛,浑身肌肉鼓涨,煞气十足。他知道郑孝瓘即使兰陵王高长恭,尽管此时他被贬谪到此,但在尚不弃心中,高长恭依然是那个骁勇贯战让人钦佩敬仰的美将军。然而自己居然被派到一个毛头小子手下听令,这让他很是憋屈。如今高兴又一再出言侮辱,更让他怒不可遏。 十个精壮的士卒出阵,尚不弃大声道:“将军,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伤了你,我等如何担待?” 高兴大笑道:“笑话,就凭你们还不够!” “好,请!”尚不弃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 高兴笑着,缓缓走下点将台,底下的士卒自觉地让开了一片空地。高兴站定,脚下不丁不八,轻松写意地望着尚不弃,淡淡道:“来吧。” 尚不弃吼了一声,如同脱缰的野马、发疯的公牛直扑高兴,砂锅大小的双拳,一个直奔高兴面门,一个直向胸腹砸去。其他十人也大吼一声,一同冲向高兴。 面对渐渐放大的拳头和扑面的劲风,高兴眼中没有丝毫惧色,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就在尚不弃的右拳头到眼前一尺之时,高兴才迅速一扭身,右手抓住尚不弃失去目标的右臂,用力向后一带。与此同时,高兴的左掌将尚不弃的左拳封住。 攻击落空,尚不弃重心本就不稳,被高兴右臂一带,直接就向高兴身后飞扑出去,摔落地面,尘土飞扬。 此时,其余十人的攻击也到了,高兴却是怡然不惧,脸上笑容不减,站在那里,四肢灵巧迅速地上下翻飞,将所有的攻击尽数封住。 少顷,高兴笑道:“你们攻累了,也该我了。”话音才落,他整个人气势猛便,无匹的惨烈杀气瞬间爆发,包括尚不弃在内的十一人犹如置身尸山血海,九幽冥域,浑身汗毛直竖,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就是这片刻失神,结果就已注定。 众人只觉一团影子飘忽闪过,一阵噼噼啪啪的皮肉交加声后,场中还站着的仅有高兴一人,其他十一人都躺在地上,捂着痛处,惊骇地张大嘴看着高兴,以致忘了痛苦的**。 高兴环视四周一圈,朗声道:“还有出战者么?” 众人相互看看,却终究没有人再站出来。那十一人基本是这两千人中的强者了,却在高兴手中如此轻易的败下阵来,让他们难以接受的同时,心中对高兴也产生了畏惧感。 “既然没有,那从今以后,你们就得绝对服从我的命令!”见无人出来,高兴厉声大喝道。 “诺。”众士卒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总算不是那么抵触。尚不弃眼神火热地看着高兴那还稍显稚气的面容,他似乎看到了年轻的纵横驰骋的兰陵王。 接下来,高兴开始整编队伍,将所有老弱病残都剔除后,两千人便精简为一千七百多人。高兴没有采用以前编制,而是借用了共和国的编制,十人设一班,三三进制。一千七百人共分为两个团,六个营,十八个连,五十四个排,一百六十二个班。 高兴自领一团团长,尚不弃为二团团长。先前出战的十人基本上便都是营长、副营长。 至于老弱病残,高兴并没有将他们驱散,也将他们按照身体状况分了班排,组成了一个后勤连。 整编工作并不轻松,高兴直忙到太阳西垂才告一段落。吩咐众兵将五更点卯后便离开了军营。 走在回内史府的路上,高兴不禁犯起了愁。根据与尚不弃短暂的交谈,高兴才知道那些士卒有三个月未领过什么饷银了,士气低落也是正常。 自和士开掌权以来,到去年北齐擎天巨柱斛律光被后主高纬残杀后,北齐的朝政愈发混乱。如今更是有韩长鸾、高阿那肱和穆提婆三贵卖官弼爵,祸乱朝纲。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下面的官吏将领贪污腐化,已经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这也是短短二十余年时间,曾今高欢赖以纵横驰骋的军队,如今却被陈军打得抱头鼠窜的原因。 原守将贪墨了将士的饷银,听说威名赫赫的兰陵王到来,哪里还敢停留,早早便跑了。至于这些士卒,大多数都有亲人居住在盱眙郡,能去哪里?更何况逃兵一旦被查出,可是会祸及家人的。 虽然今日高长恭和高兴先后将这些士卒的士气鼓舞起来,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依高兴猜测,盱眙郡的府库中的财物也并不剩多少,不然原内史也不会走得那般匆忙。 “从哪里弄钱呢?”高兴脑中不住转换着主意。此时,他身上的戎装已经除下,穿着一件白色的宽衫,看上去唇红齿白,好一个翩翩富家少年郎。 突然,高兴感觉腰间一轻,待他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破旧的少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钱袋,发疯似地奔逃着。 高兴正要追上去,却突然又停了下来,眼睛一亮,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脸上绽放出欢畅的笑容。 一身轻松地高兴哼着哥走进大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迎上来,“少爷,您这么高兴?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老人名叫高福,是高家的管家,一直都对高长恭忠心耿耿。在去皇宫请罪之前,高长恭便将家中的仆役遣散,这管家服却是如何都不肯走,随着他们来到盱眙。 “福伯,没什么,就是军营挺好玩的。”高兴笑着随口答道。 高福宠溺地看着高兴道:“军营辛苦,少爷要照顾好自己才是。”高福没有亲人,高兴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如亲孙子一般,对他甚为关切。 高兴笑道:“福伯放心吧,倒是你老上了岁数,需要多注意些身体才是。”说完,高兴便向院内走去。 刚到正厅门口,郑氏便迎了出来:“兴儿,你回来了,你爹呢?” 高兴走上前去,握住郑氏的手,一同进屋,一边说道:“爹爹还在训兵呢!” “在军营呆了一天,你饿了吧,娘去给你拿吃的。”郑氏起身,很快便端来了一些点心和茶水。 高兴美滋滋地吃了一半,高长恭便回来了,见高兴已经到家,便好笑地说道:“兴儿,你这般早便回来了,一月之后你怕是要输了。” 高兴神秘地一笑,道:“一月之后自见分晓。” 一家人吃过饭后,高兴将高长恭拖进书房,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才兴高采烈的出来,与郑氏打过招呼后才回房歇息。 ===第四章 军人的天职=== 五更时,高兴准时来到军营,“咚咚咚”震天的鼓声恰时响起,却是尚不弃正在擂鼓。 整个军营都紧张起来,三通鼓毕,所有人都按照昨日的编制站好了队形。高兴满意地点点头,走上点将台。 “你们做的很好。”高兴赞了一声,接着严肃地道:“下面开始训练,不达标者不准吃饭!” 所有人呼吸一紧,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参加过训练,高兴的标准是个什么模样他们也不知道。 高兴并未给他们多少思索的时间,留下后勤兵做饭后,便以排为单位,带着如同长龙般的队伍奔出军营,开始跑步。 跑完步,吃饭。未达标者,违反队列纪律者,直接被高兴取消了进食的资格。 之后便是队列训练。个人犯错,将会累及同班,甚至是同排,如此一来,所有的士卒都不敢疏忽懈怠,生怕引起公愤。 太阳当头照,汗水朝外冒。农历四月底的阳光已经颇有些晒人,纹丝不动地站着军姿,那是多么折磨痛苦的事情。就在他们恨不得就此晕过去,好逃避这枯燥乏味的训练时。高福来到了军营,最重要的是他带来鸡鸭鱼肉,还有酒。 高兴适时地说道:“训练不达标者,违反军令者,将没有肉吃,更没有酒喝!” 所有人脸色一紧,个个把胸膛挺得老高,严肃认真,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斗志昂扬。 一直到天色将黑,一天的训练才算结束。浓郁的肉香和酒香在整个营帐中弥漫,到处都是稀里哗啦,狼吞虎咽之声。高兴言出必践,约莫三十个训练懒散,违反了军令之人,只能喝上一碗汤,酒肉自然与他们无缘了。 饭后,高兴集合所有队伍,在点将台上训话:“将士们,第一天的训练结束了,你们的表现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我不批评你们,因为在我心中你们只能算作新兵。告诉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保家卫国。”一些人大声答道。 “错!” 众人愕然,高兴大声吼道:“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服从,绝对服从!” “绝对服从!”尚不弃附和着喊了一句。 “绝对服从!绝对服从!”其他人也跟着呐喊嘶吼起来,滚滚声浪直震得地面簌簌抖动。 一天辛苦的训练,疲累与怨气都在嘶吼声中散去不少,待众人情绪稍平,高兴接着道:“你们可以忘记自己是谁,但绝不能忘记你是一个军人,你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若想每天都有肉吃,那就努力的训练,不努力的人只配吃糠,都明白了么?” “明白——” 解散部队后,天色已经很黑了,高兴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 才一进门,郑氏抱怨关切的声音便传来:“兴儿,你怎生才回来?让娘好一阵担心!快过来吃饭吧!” 高兴歉然道:“孩儿不好,让娘担心了。您快吃吧,孩儿在军营里吃过了。” “军营里的饭怎比得了家里,都怪你爹,你还这般小,就让你吃这么多的苦。”郑氏埋怨着高长恭。 高长恭忙喊冤道:“夫人,兴儿在军营里吃着大鱼大肉,可一点不差啊!” 高兴眉头一挑,挺起胸膛大声道:“娘,甘罗十二岁拜相,孩儿都十三岁了!好男儿就该跨马横刀,纵横沙场,成就不世功勋!” 郑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爹和娘可就你一个孩子,怎么舍得你受苦受罪?” “娘,你不用担心,孩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快吃饭吧。”高兴立即保证道,之后他便告辞匆匆回了房。郑氏以为高兴是累坏了,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满是心痛之色。 看看已经很深的夜色,再看看高兴那印在窗户上认真书写的身影,郑氏皱着眉头,轻咬着下唇,想要进去,却又深怕打扰了高兴,不又看向身边的高长恭。 高长恭轻轻摇摇头,感慨地道:“兴儿长大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夜了,夫人,早些安歇吧。” 高长恭深深地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那还有些瘦弱单薄的身影,拉着不舍担忧的郑氏轻轻地离开了高兴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高兴准时出现在军营,吩咐训练任务与昨日相同,由尚不弃代理教官督促训练。高兴相信,有酒肉的刺激,和尚不弃的严格监督,众士卒训练必然不敢马虎。在军营呆了一个时辰,高兴便折身回城。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只是战争临近,城内远不如以前热闹,压抑而萧条。 一进内史府门,高福便迎了上来,“少爷,您吩咐要找的人,老奴已经找好了。” 高兴笑道:“福伯,辛苦你了,昨天居然亲自送东西过去。人在哪?你快带我去吧!” 高福道一声好,高兴便随着他出了门。穿街过巷,走了好一阵,两人来到城边一个破落的院落前。 高福上前敲门,门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面黄肌瘦,凌乱的须发上还沾着些木屑,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显然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你们找谁?”男子疑惑地问道。 “先生您好,在下高兴。”高兴抢在高福开口前介绍了自己,走上前说道:“请问您是盱眙神匠匠鲁平吗?” 那男子摇头叹息道:“老朽鲁平,神匠不敢当,勉强混口饭吃而已,公子有什么事吗?” 高兴拱手行了一礼道:“鲁先生,在下想请你帮忙打造些东西,这是订金。”高兴说着,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不知公子所要打造的是何物?”鲁平只是轻轻瞟了一眼钱袋,便收回目光,看着高兴问道。 “老不死的,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管收下就是!” 高兴正诧异间,一只略有些苍白的手一把就将他手中的钱袋抢走,紧紧抱在怀中。那手的主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眼中带着血丝,眼神贪婪兴奋还稍有些癫狂。 “逆子,你干什么?快将东西还给公子!”鲁平怒喝道,直气得他面皮颤抖,胡子乱颤。 “老不死的,你好好替别人打造物什吧,我走了。”那青年理也不理,扔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你——”鲁平大怒,脸上腾起一抹红晕,剧烈地咳嗽起来。 “先生!”高兴走上前,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待气息平复,鲁平脸色黯然,叹了口气,歉疚地看着高兴道:“公子,您要打造什么,老朽一定尽心尽力!”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公子请进来说吧,寒舍简陋,怠慢了。” “您客气了。”高兴摇头笑着进了院子。 从鲁平家出来后,高兴便回了家,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埋首书案,奋笔疾书起来。 “少爷,侯爷唤你去前厅呢!”福伯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福伯。”高兴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感叹地道:“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写过字了啊!” 来到厅外,高兴便发现厅中除了高长恭,还有十个人,老壮皆有,胖瘦俱全,但他们却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个个衣着华贵,油光满面,生活很滋润。高兴迅速扫视了一眼,嘴角的笑容灿烂了几分,昂首挺胸迈步进去。 “诸位,这是犬子高兴。”高长恭笑着向众人介绍道。 “见过高公子。”众人都起身见礼,一团和气。 “诸位客气了。”高兴一抱拳,眼神温和地与每个人轻轻接触后便收了回去。 这是人乃是盱眙郡中最富裕的人,在盱眙郡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见礼完毕,高兴坐在了末尾,看向高长恭,高长恭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轻咳了声,开口说道:“诸位都是盱眙城富甲一方、举足轻重的人物,今日本官请诸位前来,却是有些事情需要各位帮忙。” “侯爷您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只要我等力所能及,义不容辞。”坐在高长恭下首之人笑着道,说着还笑着与其他九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 此人名叫张察,约莫六十来岁,须发却是黝黑光泽,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睛看上去稍有些浑浊,但偶尔开阖间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是十人中年岁最大者,也是整个盱眙郡最富有的商贾。 “张老板说的是,我等往后还要仰仗侯爷呢!” “侯爷直说便是。”其他人都附和道。 “好,本官就直说了。”高长恭坐直身体,脸上的笑意敛去,眉头拧成了川字,沉声说道:“十万陈军压境,势如破竹,如今已经接近离盱眙数百里的石梁城。但盱眙郡的守军除去老弱病残,只有三千五百人。那些人平时疏于训练,战力低下,盱眙城又非坚城,当陈军兵临城下时,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啊!”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凝重,显然,盱眙城的情况他们心中有数。 还是高长恭下首的张察开口道:“侯爷,您统领整个盱眙军政,依您看我们该怎么办呢?” 高长恭道:“本官身为一郡之长,守护此地安全责无旁贷。所以本官想要在城里招纳豪勇之辈,组建军队加以训练,来抵挡外侮。同时修缮城墙,囤积物资,早作准备。” 众人都颔首赞同,高长恭却是摇头叹息道:“奈何府库空虚,米粮不足,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说着,高长恭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惊得所有人都站起来,慌乱地还礼。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您快快请起,莫要折杀我等。” 高长恭热切地看着众人,诚挚地恳求道:“诸位,为了盱眙郡十数万百姓的安危,本官厚颜请求大家助我!”说完,高长恭深深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第五章 两万两黄金=== “那不知侯爷欲招募多少兵丁呢?” 说话的是一个名叫叶瑾的中年男子,面容方正,款衫大袖,褒衣博带,头戴笼冠,颇有些儒雅的风韵。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给人以好感,他就坐在高兴上首。 高长恭与高兴对视一眼,答道:“本官仔细盘算过,只有两万士卒,四万民夫在手,方可守得盱眙安宁。” “六万!” 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高长恭,相互之间窃窃私语起来。六万,粮饷物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侯爷可知,朝廷是不准私自招募兵丁的。”高兴上首的叶瑾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 高长恭仔细看了他一眼,道:“当然,私自募兵,意同谋反,本官自是清楚。本官打算是将原五千名士卒补充完整,再从北上的流民中招募一万五千豪勇之士作为后备,由我儿高兴稍加训练,一来可以协助我们守城,二来可以解决流民过多的问题,渡过危机后自当将他们遣散。” 这时,高兴站起身来,先向众人抱拳做了个揖,才开口道:“诸位叔伯,如今陈军步步紧逼,攻城拔寨,势如破竹。逃亡北上的流民蜂拥进盱眙城中的人也与日俱增。他们是咱们的骨肉同胞,圣上治下之民,我等怎能弃之于不顾?” 高兴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接着沉声说道:“然而,府库空虚,家父也有心无力。将士们已三月没有饷可拿,随时都有哗变的可能!家父每日寝食不安,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流民滋事。但这些问题已经迫在眉睫,若再不解决必然酿成大祸!” 众人点头称是,高长恭站直身体,再次躬身行礼道:“诸位,盱眙安危全赖你们之手,高长恭在此求你们了!” “求你们了,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家父必定会将你们的功绩奏报皇上,诸位的所作所为定会为子孙积德,让万民敬仰称颂!”高兴也同时躬身请求,言语诚恳,声音微微哽咽。 众人无奈,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同意了高兴父子的请求。他们心里有数,如今战火还未到达盱眙,这父子二人还能好言相求,礼数有加。一旦战争真的降临盱眙,怕是自己等人所有的资产都要不保了。 接下来就是商谈各人出资多少的问题了,让十人非常郁闷的是高兴坚决不要钱币,除了少量的金银,只要米栗布帛等实物。 南北朝时代,战火不断,王朝交迭频繁,经济混乱衰落。统治者铸造新钱乃是为了剥削百姓,再加上民间私钱泛滥,这就造成了钱币大量的贬值,经济衰败。许多时候,人们之间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或者使用真金白银。 如今战争临近,最重要的便是物资,钱币不过是一种符号,很多时候再多也不起作用。高兴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坚决不要钱币。 当所有事情谈妥后,看着十个被剥削的人郁闷肉痛的神情,高兴父子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这是那天夜里两人商量好的事情。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他的追求有多高,多么神圣,他都必须得吃饭。在这个战祸频繁的年代,参军的人更多的是为了混口饭吃,那些饷银补贴家用。至于什么忠君爱国,对他们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来说都是空话。基于此,高兴和高长恭便定下了这个筹钱的方案。 高兴咳嗽一声,然后感激涕零地道:“诸位叔伯,你们是盱眙的恩人,也是小子的恩人,高兴铭感五内。”说着,他谦恭地行了一礼,接着话锋一转,笑着道:“小子知道让你们白白捐献出如此多的家资,你们心中一定有所怨言。” “不不,高公子多虑了,共同守护盱眙,乃是我等的责任。”张察连忙摆手否认。 “盱眙安宁,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我等绝无怨言。” “张老板说的是。” 众人都满脸含笑,矢口否认。 高兴一抬手,众人都安静下来,不解地看着他。高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缓缓道:“诸位的钱财非是天降,乃是辛苦而来。让你们出资招募兵丁,心中有些疙瘩怨言,实属人之常情,家父与我理解。我们既感激诸位的高风亮节,也为自己身为盱眙的主人而惭愧。” “高公子言重了,侯爷宽厚仁和、骁勇善战的美名我等早已如雷贯耳,我等还要感谢侯爷给我们共同捍卫盱眙的机会呢,又怎会埋怨呢?”叶瑾说道。 高兴笑呵呵地看着他,道:“叶叔叔忠义仁厚,小子佩服。但是小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是故想弥补诸位叔伯一二。” “哦?愿闻其详!”叶瑾静静地看着高兴,脸色并无变化。 其他九人却是都有些诧异而又兴奋地看着高兴,商人逐利,若是有所补偿,心里也舒坦些不是。 高兴笑意盈盈地看着叶瑾道:“小子我有些发财的买卖,想要和各位叔伯合作,不知诸位叔伯是否有意?” “如何合作?什么买卖?”叶瑾沉着地问道。 高兴轻轻摇了摇头,才淡淡地地道:“什么买卖请容小子先卖个关子,但我保证绝对是正经而且挣钱的营生。”高兴微微一顿,接着一脸叹息地道:“原本小子想自己来干,可惜资金不足,故而只能选择与他人合作。至于合作方式,路子是我的,资金的问题就靠诸位了,利益咱们五五分成就好。” 众人愕然,也有些恼怒,这算个什么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谈合作,还要分区五成利益,这明显没有诚意,更像是开口要钱。刚被高兴父子二人狠狠敲了一笔,众人心中就不爽得很,此时高兴如此直白地伸手要钱,让众人更是愤恨。但碍于高长恭的身份,他们终究没敢当场表现出来。 十人中唯有一人脸色未出现任何变化,那便是叶瑾。他紧紧地盯着高兴的脸,平静地问道:“那不知高公子的生意需要多少资金运作呢?” “两万两。”高兴也平静地看着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众人正迷惑间,便听高兴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来,“黄金!” “嘶,”众人都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高兴。 包括高长恭都有些吃惊地看着高兴,心道:“兴儿这心也太黑了。” 叶瑾眼睛豁然一睁,眸子中精光一闪,迅即又隐了去,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笑了笑,道:“两万两黄金,那是叶某一大半的资产,看来高公子要做的生意很大啊!” 高兴不置可否地笑笑,环视众人,道:“不知诸位叔伯愿意助我否?小子可以保证,你们今日付出的,来日定能成倍收回。” 众人相互对视,眼中既有疑惑,心动,更有着无奈。 片刻后,张察率先开口道:“高公子,老朽年事已高,也经不起折腾。老朽出资一千两白银,权当祝贺高公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贺礼吧!” “我出八百两白银,祝高公子日进斗金!” “我出五百两。” …… “叶某愿与高公子合作,出资两万两黄金。”叶瑾平静的声音响起。 会客厅中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瑾,后者却依然固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高兴。 高兴也正看向他,眼中稍有些意外,脸上稍有些讥笑的笑容还未褪去。 “好,那叶叔叔,合作愉快。”高兴大笑着竖起手掌,叶瑾笑着与其击掌盟誓,算是敲定了合作。 至此,高长恭邀请张察十人来此的目的都已达到。高长恭正要留众人吃饭,除了叶瑾,其他人都忙推脱家中有事,说回请高长恭父子后便匆匆离去。笑话,才一会功夫,便被这父子俩敲走了一笔钱,再吃顿饭,那不得吐血? 吃过饭,高长恭去了军营,高兴则请叶瑾去自己屋中商谈事宜。一个时辰后,叶瑾一脸震惊,兴奋,激动地走出了内史府,还有一种恍然如梦之感,耳边回荡着高兴那一句“十年后,我们将是整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送走叶瑾,高兴换了一身紧身胡服,牵了马,出府,直向军营行去。端坐马上,高兴笑意盎然,兴奋,他是真兴奋。没钱地日子是极度痛苦的,如今一切都解决了。 若想叫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那夜,高兴与高长恭深谈,便是向老爹借钱,以改善士卒们的生活水平,发放粮饷,如此才能让士卒们信服,认真踏实刻苦地训练。 高长恭不仅是戍守将军,也是一郡内史,府库的钱粮用度根本没有可以任由高兴“挥霍”的。因此,高兴便想出了如此注意,向那些富商伸手。 当高兴来到军营时,已接近午后时分。 有了酒肉的刺激,连坐制度,众士卒训练起来相当卖力。不过短短两日,队列倒是颇有些成效,遵守纪律,服从命令这些观点,也在慢慢渗透进他们的心中。 高兴只是在暗处观察了一阵,便悄悄地离去。 走在街上,看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容,分外安详。高兴叹了口气,道:“尉破胡快到石梁了吧,应该带着那帮小子们见识见识了。”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高兴不由皱着眉头循声望去。 “小畜生,哪里跑!给我抓住他,往死里打!”一个鸭子般刺耳的声音响起,将和谐安详的气氛破坏殆尽。 ===第六章 你要造反=== 那吼叫的人十八九岁年纪,却是个身高六尺,腰围六尺的胖子,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吼叫着,驱赶家丁追赶。 “我的妈呀,这得多好的生活条件才能培养出如此一尊肉山?”感受地面的震颤,看着那如同企鹅一般在费力挪动脚步的胖子,高兴感慨地道。 胖子的目标,是一个衣着破败,蓬头垢面的少年。他怀中抱着一个鼓鼓的钱袋,滑溜地在人群中穿行奔走,不时向后张望着。六七个身形壮硕的家丁得令后,迅速追赶起少年来。 那些家丁一路横冲直撞,动作相当粗暴,无数尖叫咒骂声响起。 突然,高兴脸色一变,十数米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追着手中掉落的玩具来到了路中。而此时,那些蛮横的家丁正向他冲去。眼看着那小孩便要被撞飞出去,路上的妇女不禁惊恐担忧的尖叫着闭上眼睛,不忍再看悲剧的诞生。 说时迟那时快,高兴动了。原地只余下一道残影,高兴的人早已如离弦之箭一般电射而出,出现在小孩身边,将他抱了起来。侧身,伸腿,后退。 “啊……”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却是追赶正急的家丁们被高兴绊倒,成了叠罗汉,最下面的那人分外凄惨,门牙没了,还满嘴喷血。 将孩子交给他母亲,高兴温和地道:“小弟弟,路上危险,可不要再乱跑了哦!” 孩子的母亲感激地看着高兴,道:“多谢公子相救,不然三毛只怕……”说到此,那母亲眼睛不由红了起来,想想刚才的情形,她不由一阵后怕。 高兴正要宽慰几句,身后便传来了聒噪的声音。 “小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阻挠我们抓小偷!”此时,众家丁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各个愤怒凶狠地看着高兴。 看着孩子母亲一脸担忧关切,高兴微笑着摇摇头,转身向远处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身影正转过街角,下一刻便消失不见。高兴眉头微皱,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们这帮饭桶,让你们追人,你们愣在这里作甚?”胖子气喘吁吁地从后赶上来,愤怒地咆哮道。 众家丁唯唯诺诺,其中一人手指高兴,愤恨地道:“公子,是此人使坏,我等才摔倒在地将人丢了,他怕是那兔崽子的同伙!” 胖子本来眯缝着的眼睛豁然一睁,眸子中凶光暴闪,龇牙咧嘴,恶狠狠地道:“好小子,好胆,竟敢给本公子添堵。今日本公子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兴嘴上泛起一抹讥笑,淡淡地看了主仆几人一眼,才缓缓道:“小爷今日有事,便放你一马。你若是心中不服,大可去内史府找我,我叫高兴。”说完,高兴再不看他们一眼,几步走出人群,牵了马,向那衣衫褴褛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高兴一路跟着那少年出了盱眙城,来到城外的一户农家房舍。房舍已然很是破败,久未修葺。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色很淡,屋舍内却漆黑无光。显然,这户人家生活异常凄苦。 “大哥,你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啊?”那少年一进院门,便有四个少年迎了上来。 高兴灵巧敏捷地翻身进入院中,隐在暗处,静静倾听起来。 “今天碰上了肥羊,大娘的病有着落了。”少年虽然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不难听出他心中的兴奋。 “太好了!”其他少年一听,不由喜上眉梢,压抑着欢呼一声。 那偷钱的少年却是收了笑容,道:“要不是遇上一个好心的公子,今天我怕是就被抓住,回不来了呢!” “那下次咱们感谢他一番便是。”其中一少年道。 “是该如此,可前日我才偷过他的钱。”那偷钱少年苦恼地道。 “啊?”其他四少年惊呼出声。 “咳咳,是顺之回来了吗?”一把苍老虚弱的女声响起。 众少年瞬时收声,那偷钱的少年道:“是的,大娘,我回来了。”一边说着,几人一同进入屋内,很快屋内便亮起来昏暗的灯光。 “回来就好,咳咳,忙了一天,累了吧,快去吃饭,咳咳——”那屋内的女人似是患了病,才一句话,便咳个不停。 “知道了,大娘,今天发了工钱,明天咱们就进城去看大夫。”名叫顺之的偷钱少年答道。 “哎,大娘的病是看不好的,你们不必再白费力气了。”那女人咳嗽着说道,声音沙哑沧桑。 “这怎么行?若不是大娘您收留我们,我们早就饿死了。您就是我们的亲娘,我们怎么能放任您病着不管,那不是猪狗不如么?”顺之急道。 “是啊,大哥说的是。”其他四少年附和道。 “咳咳,大娘有些累了,想早些安歇,你们也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那女人咳嗽着将话说完,呼吸粗重紊乱了不少。 “好,大娘,您休息,我们出去了。”顺之说了一声。 片刻后,五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屋。恰在此时,一个石头从院外飞入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谁?”五人一惊,相互对视一眼,随手抄起木棍,一起警惕地奔出院中。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身着胡服,容貌甚为美丽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 几人一愣,有些呆滞地看着那少年,颇是诧异人的相貌竟可以省的如此之美。 “是你?”顺之吃惊地看着少年。 少年点头道:“看来你记忆不错,还记得我。” 顺之吞了口唾沫,看了身边的四少年一眼,走上前两步,微昂着头,道:“你是专程来寻我的?只可惜你的钱我已经用完了,无法还你。只要你答应不伤害他们,我张顺之任你处置。”说着他扔掉手中的木棍,目光坚毅地看着胡服少年。 “大哥!”其他少年惊醒过来,紧握木棍,围拢在张顺之的身边,警惕地看着胡服少年。 胡服少年哈哈一笑道:“别紧张,我叫高兴。” 张顺之疑惑地看着他,道:“那你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 高兴看看天色,邪异地一笑,道:“明日巳时去内史府找我,我会告诉你的。记住,过时不候。”说完,高兴也不看五少年,翻身上马便走。 五人愕然地看着高兴远去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怎么办?”五人中个子最矮的一人开口道。 “明日我会准时赴约。”张顺之缓缓道。 其他四人顿时焦急地道:“你怎么能孤身犯险?不行,绝对不行!” 张顺之坚决地道:“他是内史府的人,只要动动手指我们的小命就将不保。所以我猜他没有恶意,你们不用担心。不早了,都快些休息,明日还要你们带着大娘去看病呢!” 高兴一路打马来到城下,城门已然紧闭。好在他身上有令牌,这些轮值戍卒也知道他的身份,便破例放他进了城。 高兴才一进门,郑氏就连忙迎了上来,好一番絮叨问候,让高兴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惭愧,忙向郑氏保证以后早些回家。 高长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若是以后回来晚记得给家中报信。 第二天五更,高兴照例去了军营。经过两日的队列训练,伙食改善,整个队伍的气质有了显著的提高,不再松散懈怠。 高兴布置了新的训练任务:跑步由五里改为七里,早饭后是五十个俯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接着是每人两千次长枪刺击,之后便是军姿半个时辰,午饭后重复。 将所有的动作示范完毕,交由尚不弃负责督促后,高兴便离开了军营。 远远地,高兴便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静静地立在内史府门旁。抬头看了看天色,高兴笑着自语道:“不错,还挺准时的。” 那少年正是前来赴约的张顺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高兴来到他身边时他也未觉察到。 “你来了,跟我进来吧。”高兴跳下马背,将马缰递给从府内迎出来的高府。 “啊?哦。”张顺之醒悟过来,忙答应一声,跟在高兴身后,稍有些拘束地走进内史府。 高兴带着张顺之一路进了自己的院子,请他坐下后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地打量着他。 张顺之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形削瘦,容貌虽普通,但两道眉毛却很刚硬,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脸色有些蜡黄,想是生活艰苦所至。 张顺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轻皱,豁然站起身来,脖子一梗,硬邦邦地道:“偷了你的钱是我不对,你昨日的相助我也十分感激,如何处置,我都悉听尊便,只要不殃及其他几个弟弟和大娘就好。” 高兴哈哈笑了起来,道:“心理素质不过关啊,看来还得加强锻炼才是。” “你笑什么?要如何处置我就尽管动手,我绝不反抗。”张顺之迷惑不解地看了高兴一眼,一脸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高兴一阵恶寒,心道:“我去,你又不是美女,我能怎么施为?”没好气地看了张顺之一眼,高兴道:“区区几个钱,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我叫你来此,却是为了帮你。” 张顺之一脸怀疑地看着高兴,“帮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出你的目的,否则我就走了。” “有性格,我喜欢。”高兴眼睛一亮,坐直身体直白地道:“我乃如今盱眙郡内史,盱眙候高长恭的嫡子。跟着我,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我还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张顺之愕然地看着高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兴站起身来,微仰着头,眯着眼看着颇有些刺眼的阳光,缓缓道:“陈军压境,动乱已起,加上连年的灾害,无数百姓因此蒙难。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孤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或沦落街头,乞讨沟村,或铤而走险,偷蒙拐骗。你可曾想过帮助他们?” “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帮他们?”张顺之低头自嘲地看了自己一眼。 高兴猛地转身,灼灼地盯着张顺之的眼睛道:“我有办法!我将组建丐帮,全天下所有乞丐都可以加入其中,那将是多么庞大的力量。” 张顺之一惊道:“你想干什么?不是要叛乱造反吧?” 高兴额上黑线直冒,道:“放心,丐帮将是一个以正义的帮派,宗旨在于扶助弱小,怎么会造反呢?” “那我需要做什么?”张顺之松了口气,生怕高兴目的在于造反,自己一不小心上了贼船。 ===第七章 打狗不看主人=== 高兴问:“你识字吗?” 张顺之点头,高兴笑着道:“很好,稍等。”说完,他便起身进入屋内。 当高兴再次出现在张顺之面前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高兴将纸张交给张顺之道:“看看吧,那里不明白问我。” “好字,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实,难得的好字!”看着纸上的字体,张顺之不禁赞了一声,抬起头奇异地看着高兴。 “哦?你懂字?”高兴问道。 张顺之点头答道:“略懂一二,以前跟随家父练习过一些时日。”说着,张顺之的脸色暗淡下来,眼中充斥着悲伤与怀恋。 张顺之父亲本是前梁国人,一个寒门书生,在这个注重门第出生的时代里,日子过得异常凄苦。张顺之八岁那年,其父被征为民夫,从此便再未回来。他十一岁那年,母亲也因为劳累思念成疾而撒手人寰。 高兴拍拍张顺之的肩膀,语气坚定地道:“一切都过去了,别再难过。从今天起,你将获得新生,无数苦难的人也将因为你而得到新生!” 看着高兴眼中的真诚与执着,张顺之心中不禁火热了几分,对高兴也愈发的信任。没有言语,他仔细地看起手中的纸张。 一个时辰后,张顺之脸上挂着兴奋激动的笑容离开了内史府。与此同时,丐帮在盱眙城内史府高兴的院中正式成立,高兴任帮主。这一天是公元573年四月二十一日。 张顺之走后,高兴看看天色,换了一身白色衣衫,飘然潇洒出门,直往鲁平家去。 离鲁平家还有十数米,高兴便见鲁平的院门洞开,且还是为巨力所迫,院中站着十几号人,高兴皱了皱眉头,暗自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稍有些尖锐且凶狠的声音传来:“鲁老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我们八爷生意忙着呢,没功夫和你在这儿纠缠。要么你还我们一百两银子,要么我们就用你身后的那些东西抵债了!” 高兴脚下加快了步伐,隐蔽地飞快接近着鲁平的院子。 “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我无法做主!我没钱,更未欠你们的钱,你们赶紧离开吧!”鲁平压抑的愤怒声传入高兴的耳朵。 高兴偷偷看去,才几天不见,鲁平看上去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更深,眉头皱得更紧,面色有些暗淡,稍有些浑浊的眼中目光十分复杂,有愤怒,失望,悲痛和无奈。 鲁平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微垂着头,看不清脸色,但从他的身形高兴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鲁平之子。 鲁平父子对面站着十一个人。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出头,一身宽大的儒服却遮不住他鼓胀壮硕的肌肉。他身形不高,须发黑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神情似是高傲,眼中却偶尔闪过一丝厉芒。眉角一道蜿蜒如小蛇的疤痕狰狞可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凶蛮劲十足,与那一身儒生的行头显得不伦不类。 其他十个人,清一色的黑色紧身衣服,个个身上透着一股子暴力气息,不必说就是打手跟班一流。 “鲁老头,你儿鲁智深前前后后一个月共欠下八爷我一百两的赌债,白纸黑字,这里写得清清楚楚呢!”为首那人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接着淡淡地道:“八爷是个大度的有文化的人,也不问你要利息,你就拿出一百两还债就行。” “我去,鲁智深?这草包玩意儿简直祸害了这么一个威风的名字,花和尚要是知道,怕是要穿越时空解决这货吧!”高兴在暗处腹诽着。 鲁平狠狠瞪了身后的青年一眼,咬着牙道:“冤有头,债有主,八爷找我却是为何?” “子债父偿,有何不对吗?”八爷微昂着头,乜斜着鲁平。 鲁平呼吸一滞,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道:“古有父债子偿,却从未听过‘子债父偿’,小老儿家徒四壁,八爷还是行行好,就此算了吧。” “呔!老不死的,快些拿钱来,不然我们就搬东西了!”八爷身后一人怒喝道。 “八爷,你就算要了小老儿的命,我也拿不出一百两啊!”鲁平一连凄苦。 八爷脸色冷了一分,不耐烦地道:“鲁老头,八爷我数三声,你要么还钱,要么让我搬东西,一,二,三,动手。” “是!”八爷身后众人齐应一声,甩开膀子就要行动。 “八爷,这些东西是别人的,你们不能拿,小老儿求你了!”鲁平伸开双手,阻拦着,哀求道。 “老头儿,快让开,否则休怪我们动武!” “住手!”清朗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明眸皓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配上一身白衣,翩翩风度,让人倾慕。 “高公子!”鲁平一眼就认出高兴来,欣喜地呼唤道。 “鲁先生可好?”高兴笑着走到鲁平面前,抱拳行礼道。 鲁平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高公子来的怕是不是时候啊,他们……”说着,鲁平担忧地看着高兴,示意他看看八爷那些个个凶神恶煞的手下们。 高兴却是犹若未觉,赞叹道:“鲁先生果然不愧是这盱眙郡最出色的匠师,这么短的时间就完工了!”高兴边说,边打量起鲁平身后的东西。 那是三张样式不同地椅子,一张太师椅,一张圆椅,还有一张摇椅,做工精细,漆色圆润光泽。 南北朝时椅子并未出现,人们普遍以少数民族的胡床作为坐具。那天,高兴来找鲁平,就是让他做这三种椅子。 “小娃子,你是谁,竟敢阻碍八爷办事?”八爷手下一人目露凶光,大声怒喝道。 “这是谁家的狗,在少爷我耳边聒噪个不停,真是缺乏教养啊!”高兴皱着眉头,掏掏耳朵,一脸嫌恶之色。 “呀,小子找死!”那人一声怒吼,扬起拳头,照着高兴的后心砸下。 “小心——”鲁平惊呼,下一刻,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人来得快,去得更快。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一声闷响伴着一声惨呼,那人便如断线的纸鸢一般向后抛飞出去,而高兴却还是背着身子。那人直飞出五米远,那人才跌落在地面,尘土飞扬。那人身子如同虾子一般弓着,双手紧紧捂着胸腹,口中不断**。 八爷眼中暴起一团精芒,只是一闪即逝。他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身前不远处那个稍有些瘦弱的白色背影。 “金子!”短暂地惊愕后,八爷手下的人都惊呼着来到跌倒在地的那人身边,七手八脚地将他搀扶起来。 “小子,胆敢对我们十兄弟下手,好胆!弟兄们,一起上,撕了此僚!”看着兄弟苍白扭曲的面孔,众人目眦欲裂,双眼充血,怒吼着就扑向高兴。 高兴却是怡然不惧,嘴角扯出一个更加弯曲的弧度,看得鲁平一呆。正在鲁平不明高兴因何而笑,内心担忧之时,高兴动了。如同一道飘忽的影子,撞入扑来的人群中,噼噼啪啪的闷响不断传出,间或夹杂着惨叫哀嚎声。 十次呼吸后,场上站着的只有四人,目瞪口呆的鲁平父子,笑意盈盈的高兴和脸色阴沉的八爷。其他人都躺在地上,手捂伤处,哀嚎**着。 “没有家教的废物们,在本少爷面前也敢嚣张,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了!”高兴冷笑道。 “年轻人,好身手。在下秦八,大家抬举,都叫我八爷,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八爷抱拳,沉声问道。 高兴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是大家抬举?本少爷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今日本少爷心情好,不想与你计较,你走吧!”高兴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极其轻蔑地瞥了八爷秦八一眼。 “小子辱人太甚,看招!”八爷大怒,额角青筋暴跳,浑身透出浓重的杀气,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气势凛凛地扑向高兴。打狗还要看主人,高兴却几次三番地羞辱于他。好歹在这盱眙郡中,他八爷也算是个人物,今日若就此灰溜溜地走了,以后如何在手下面前立足? 高兴不屑地哼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悲悯的笑容,纤细晶莹的手掌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挥舞起来,姿态优美,轻描淡写地化解着八爷的攻击。 三十招后,高兴依旧气定神闲,八爷却是暗自心惊。这看起来美丽的不像话,小小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武功竟然如此高明。自己手上的人命不说一百,也有八十,整个盱眙郡自己的伸手最少在前十,但却被这少年如此轻松的挡住。 八爷正思量间,便听高兴不耐烦地道:“少爷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没空和你玩了,着!” 八爷心中一惊,高兴的拳头在眼前瞬间放大,他正想躲,高兴的拳头却早已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胸膛上。如同巨锤擂在胸口一般,沉重疼痛,八爷闷哼着,趔趄着向后退了七八步才站直身体。他脸上腾起一抹血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带着你的人,给少爷我速度消失!”高兴淡淡地道。 八爷竭力将翻滚的气血压下,咬着牙道:“好,今日秦八认栽,不知阁下可敢留下名号,来日秦八好登门拜访!” “好,少爷我叫高兴,你可记好了!“高兴笑着道。 “走!”临走前,八爷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似是要将高兴的样貌记牢。 当八爷众人灰溜溜地撤走后,鲁平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祸事临头,您快逃命去吧!” 高兴淡淡地笑道:“鲁先生勿忧,我自有分寸。” 鲁平摇头叹息道:“哎,公子可知那八爷势大,是个狠角色!” 高兴道:“当然,八爷为人凶狠毒辣,睚眦必报,他乃是盱眙城黑暗势力之首,与官府众人关系密切。” ===第八章 南北朝的赵构=== “那公子你怎么还……”鲁平诧异地道。 高兴笑道:“我自有用意。鲁先生打造的物事我非常满意,我想请先生为我工作,继续打造一些东西,工钱包你满意!” “这……”鲁平有些为难地看看鲁智深,又看看被破坏的大门。 高兴忙道:“先生可是担心那八爷?放心吧,我自当保护先生父子周全。至于令郎诸般恶习,我也有办法!” “真的?”鲁平一脸热切地看着高兴。八爷虽然可怕,但鲁平不过烂命一条,他放心不下的是鲁智深。 鲁智深从小天资聪颖,手巧心灵,学习什么都非常快。鲁平对他期望很大,街坊邻居家中有女郎者也都很喜欢他。奈何造化弄人,他却喜欢上一个管家女子,身份地位悬殊,注定了悲剧的发生。更为悲催的是,十八岁时,鲁智深新婚才一年的妻子,被前任内史的一个儿子相中,直接抢回去做了个小妾。 鲁智深连续受此打击,性情大变,从此堕落,妓寨赌场这些声色场所总能见到他的身影。在他如此挥霍下,本就不甚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好在鲁平手艺精湛,总有些人找他打造木器,这才勉强维持生活。 “鲁先生放心便是,一月之内我必让令郎脱胎换骨!”高兴自信地笑着保证。 “好,有劳高公子了!”鲁平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就决心,同意了高兴的意见。 “老不死的,我的事情你做得了主嘛?”鲁智深脸上堆满了讥诮的笑容,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没有多少生趣。 “叫爹!”高兴笑眯眯地看着鲁智深,语气淡淡地道。 “你这黄口小儿,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你快快付了木器钱,我还要去快活一番呢!”鲁智深不耐烦地道。 “叫爹!”高兴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寒气。 “你管得着么?”鲁智深稍有些色厉内荏地道。 “啊!”下一刻,鲁智深便发出了一痛苦的哀鸣。 高兴脸上挂着如春风,似朝阳般温暖和煦的笑容,眼中却是透着彻骨的寒意,他右手成爪,正紧紧扣在鲁智深的左肩井穴上。 “公子!”看着鲁智深痛苦扭曲的脸庞,鲁平一阵担忧不忍。 高兴冲他笑笑示意他放心,声音中似是带着冰渣子一般,“还不叫么?”说着,高兴手上加重了一份力道。 “啊!我叫,叫,爹,爹,快救我,让他放开,疼,啊——”鲁智深哀求地看着鲁平,他不敢动,也不能动,只要稍微动一下,肩井穴处便会传来连绵不绝的疼痛。 “鲁先生,您快去收拾一下家什,一会我会派人来带你去新的住处,一来可以保护你免受八爷的报复,二来可以帮我更好地打造物什。至于令郎,我先带走了,一月后,我保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看着脸上不断闪烁变换着欣慰,伤心,担忧等情绪的鲁平,高兴道。 “好。”鲁平虽然很不舍,也不放心,但最终还是同意了高兴的意见。 告别了鲁平,高兴带着鲁智深直接出了城。 “你想干什么,不是杀人越货吧?我告诉你,你可是答应我爹的,一月后若是见不到我,我爹一定会报官的!”看着高兴一脸邪恶的笑容,鲁智深便觉后背阴风阵阵,额头上冷汗直冒,声音有些发颤。 “哼,怕什么?你这一身骨架子,野狗都嫌臭,少爷我杀了你也卖不上钱!乖乖跟我走,少废话!”高兴不屑地看着鲁智深那干瘦的身体,佯装着皱眉捂鼻,一脸嫌恶。 “你——”鲁智深怒,但对上高兴透着寒意的眼睛,想想先前八爷十一人倒地哀号的情形,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时间不长,高兴便带着鲁智深来到一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看着面前的军营,听着营中整齐的呼喊声,鲁智深惊怒地喊叫着。 高兴却是笑得愈发高兴,“别担心,这里伙食不错,你很快就会喜欢上的。”说完,高兴便扯着鲁智深进了军营。 见高兴拖拽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走进来,众士卒不由都投来惊诧的目光。 “看什么?军人的天职是什么?”高兴寒声怒喝一声。 “服从命令,坚决服从!”众士卒吓得迅速目光,大声答道。 “没忘就好,尚不弃!” “到!”尚不弃跑到高兴面前,行礼后立正站好,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今日午休时间取消,加训军姿,若是还有人懈怠散漫,今日晚饭就都不用吃了。”高兴大声道。 “是。”尚不弃大声道。 高兴点点头,将鲁智深拖至身前道:“将他好好操练一番,一定要严格要求,知道么?”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鲁智深大声疾呼,这军营中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高兴也不理他,向尚不弃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一挥手,便有两个兵丁冲上前来,将鲁智深押到一边去。 高兴只在军营中停留了一刻钟便离开了,有他在,士卒们训练起来愈发地认真,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引起高兴的怒火,加训事小,没有肉吃才是大事。 出军营,高兴径直回家,取了一叠手稿后便又匆匆忙忙地出府,径直来到叶瑾的宅院。 听说高兴来访,叶瑾亲自迎出门来。 “叶叔叔,几天不见,风采依然啊!”见到叶瑾高兴大笑着打着招呼。 “高公子驾到,叶某喜不自甚,自然精神百倍啊!里边请!”叶瑾笑着道。 高兴笑着随叶瑾进屋,下人送上茶点退去后,高兴才道:“叶叔叔,今日小子前来一是商谈一下咱们的合作事宜,二是请你帮个忙。” “哦?堂堂侯爷之子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叶瑾调笑了一句后,神色一正道:“你尽管说来,叶某定当全力以赴!” “多谢!”高兴抱拳道,接着将在鲁平处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请叶瑾派人接鲁平回来。 叶瑾松了口气,笑道:“那鲁平匠师于你我今后生意有莫大关系,叶某自不会让他受到伤害!‘说完,叶瑾便吩咐管家带着一些护院武师去接鲁平。 高兴再次道了声谢后,神色严肃了几分道:“叶叔叔,你这里可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咱们商谈一下具体的合作事宜吧!” 叶瑾点头,带着高兴径直来到一处静室。 待两人坐定,高兴便将自己几天夜里写下的一些规划递给叶瑾,同时说道:“叶叔叔,我们先从椅子开始吧,这个工序简单,普通匠人只要有图纸都能完成。至于其他许多生意,你先做些准备工作,待我归来后咱们再开始吧!” 一拿到那些纸张,上面记载的东西便将叶瑾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叶瑾诧异地抬头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叶某帮忙否?” 高兴道:“多谢叶叔叔了,小子是要出城练兵,约莫七八日便回来了。” 叶瑾道:“公子小心,生意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这上面许多新奇的想法叶某都是闻所未闻,当真是大开眼界,那日的豪赌,叶某一直心中担忧。如今看到你仔细的规划,方才放下心来。” 高兴笑道:“即便是我,一下子拿出两万两黄金,与一个不相熟的人合作,也会有很大的顾虑的。叶叔叔却是豪气的紧,小子当真佩服。” 叶瑾摇头叹道:“非是叶某豪气,实是逼不得已啊。我叶家虽然在这盱眙郡内位列前十,但不过添居末位。加之叶家本是外来,受本地排挤日盛,步履甚为艰难。公子乃是内史之子,与你合作,无疑让叶家能够更好地站稳脚跟。乃父兰陵王,英名传遍宇内,叶某对他十分钦佩,所以才敢放手一搏!” 高兴笑笑道:“即便如此,还是少有人有你这般魄力啊,祝咱们合作愉快。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小子这就告辞了。” 叶瑾忙道:“既是如此,叶某就不耽误公子了,请!” 从叶瑾处出来,高兴来到城东一处客栈,订了间屋子并嘱咐小二一会若有人来寻自己,直接引上来就是。 高兴上楼,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起来。一有时间,他便会努力修炼,以求达到更高的层次。 《长生诀》共计一十八重,高兴穿越二十余天,才达到第二重,虽然比前世速度快了十倍有余,但他还是不甚满足。战事将至,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保命和争霸天下的资本。 天色将黑时,高兴猛然睁开了双眼,感受着身体中充满力量,神清气爽的舒泰感,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隔着衣物,伸手摸摸胸口那温润的佛像挂坠,高兴疑惑地自语:“到底是什么呢,竟能助我修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高兴凝神一听,便感觉出有六人正向自己的房间走来。 时间不长,敲门声便想起,小二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有人找您!” “进来!” 门开,焕然一新的张顺之五少年依次走进来,若不是高兴记忆力超群,几乎不敢相认。 五人俱都换了衣衫,仔细地打理过自己,虽然脸色还是有些瘦黄,但却再不是原来那般腌臜不堪,蓬头垢面的乞丐样。 “帮主!”张顺之走上前,行礼道。 高兴端坐床上,轻嗯了一声道:“你都告诉他们了?” “是,他们都同意了,愿意追随帮主!”张顺之答道。 高兴道:“好,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张顺之冲身后的四人点点头,让到一边。 “我先来,我叫赵狗娃,今年十四岁。”说话之人声音瓮声瓮气地道,他面貌敦厚,在五少年中身体看起来最壮,个子却是不甚高。 “嗯?这个名字却是不好听啊,哎,名字乃是父母所赐,我却不好给你更改,这样吧,你以后就叫赵构,小名狗娃,你看如何?”高兴皱着眉头轻声道,他心中却是想:看来以后得督促他好好练字,免得丢了赵构的脸。 ===第九章 将穿越精确到日=== 赵狗娃眉梢一喜道:“真好听,多谢帮主,以后我便叫赵构了!” 高兴点头颔首,另一个少年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面貌普通,脸色冷峻,从进来到此时从未说过一句话。 “见过帮主,黎风,十三岁。” “有个性。”高兴暗道,点头示意,说了声好。 “帮主好,我叫孙立,外号猴子,今后请您多多指点!”说话之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脸上没有一丝惧意,满是好奇地看着俊秀美丽的高兴,从进门开始,他的双手就没有安静下来过。 高兴心中一乐,笑道:“好,你呢?”后一句却是看向最后一个少年,他是五人中个子最矮的,看起来年纪也是最小的。 “帮主您好,我叫吴三桂。” 少年面容清秀,肤色白净,细声细气的声音,如女儿般腼腆羞涩,见高兴看来,忙低下头去。 “陈圆圆呢?”高兴很想问上这么一句,但最终也只是在心中说说罢了。 见礼完毕,高兴道:“想必顺之已经将我的意图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帮主,您真的会帮主别的穷苦百姓吗?”赵构率先问道。 “会!”虽然只是一个字,但张顺之五人却能听出高兴内心的坚决。 孙立接着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高兴从榻上下来,看了五人一眼才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本帮的宗旨是扶助穷人不错,但他们也要有所付出,为我所用。” 吴三桂和赵构好奇地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高兴,黎风和孙立则是戒备怀疑地目光,唯独张顺之安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高兴笑着看了黎风和孙立一眼道:“别紧张,本帮以侠义仁爱立帮,不会做伤天害理,祸害苍生的事情的。帮中成员不可能不劳而获,要以自己的贡献来换取生活的物资,至于具体如何,就由顺之念给你们听吧。” 张顺之应了声是,便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逐句逐条地念起来。帮规很细,奖惩分明,这都是高兴参照了前世一些组织的规章甚至国家法律制定而成。 张顺之宣读完帮规,几人都心悦诚服,再无异议。高兴传授了五人一篇简单的入门修炼功法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高兴看看天色道:“顺之,这两日,我便要出一趟远门,大概七八日才回来,帮中的事情就需要你负责了。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努力修炼我传授的功法,不要急着吸收帮众,只要与城中的穷苦人难民们接触一下,仔细注意他们的心性,待我归来再说。” “是,帮主。”张顺之应道。 “这些钱你拿着,仔细打听城中的动向,尤其是官府和富商们的私密事情。”高兴解下腰上的钱囊,递到张顺之面前。 将钱袋交给张顺之后,高兴便出了客栈,向家中走去。 郑氏早已候在门口,见高兴回来,忙欣喜地引着他进屋,“兴儿,回来了,快吃饭吧!” 高兴握着郑氏温软的手,心中暖暖的,“多谢娘亲,爹爹和我公务繁忙,娘亲以后莫要等我们,独自用饭便可。” “那怎么行?”郑氏为高兴盛好饭,满眼慈爱地看着他。 高兴饭吃了一半,高长恭才回来,他的脸色却不甚好看,眉头蹙着,吃起饭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爹爹,可是征兵一事有了波折?”高兴问道。 高长恭点点头,道:“盱眙县令坚决反对为父征兵,还扬言要奏报皇上,查办于我,还有一些士绅也是百般阻挠。” 高兴皱眉思索了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邪恶的笑容道:“爹爹勿忧,孩儿这里倒是有个计策。”说着,高兴凑在高长恭的耳边嘀咕了一阵,直听得后者不住点头,喜上眉梢。 “听说了吗?庞县令贪赃枉法,今日将被郡守大人问斩呢!” “善恶终有报,苍天有眼啊!据说前日庞大祸害家中闹鬼,心虚的他将自己所有的罪证供认不讳。” “陈军都要攻进盱眙了,庞大祸害还尸位素餐,鱼肉乡邻,反对郡守大人招募豪勇之士抗敌,当真该死!” “万幸的是咱们新任郡守是兰陵王大人,盱眙无忧矣!我要追随郡守大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我也去,有兰陵王在此,陈军定会大败而回!” …… 才五更天,盱眙城街上便热闹起来,行人奔走相告,盱眙最大的祸害庞县令将于今日午时处斩。人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无数人喊着“苍天有眼”,脸上挂着泪水,更有甚者燃起了爆竹。 高兴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挂着温和的淡淡的笑容,步履轻快地穿街过巷,向城外的军营进发。 正如人们所说,两天前的夜里,庞县令家闹鬼了,庞县令那肥胖如猪的儿子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大半夜的就将自己的父亲告到了高长恭那里。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从庞县令等一干同伙家中缴获的财物米粮堆积如山,数量远远超过了府库。高长恭既是愤怒又是欣喜,怒得是这些贪赃枉法之徒将自家的江山祸害得一塌糊涂,喜的是有了钱,盱眙郡将会飞速地发展。 同夜,数十地主土豪遭窃,无数贵重财物,房产地契不翼而飞。同时陈军大举压境,不足百里的传言愈发激烈,全城人心惶惶,有钱者更是人人自危。 高长恭征兵的阻力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随着庞县令的倒台,谣言疯传,那些曾今阻挠的地主土豪们纷纷央求高长恭加快征召豪勇的工作,同时捐献出大批的物资。 世上有没有鬼,高兴不知道,但庞县令家的鬼却是他扮演的。利用高超的武艺,远超常人的敏捷速度,配上一些拟声和道具,那被张顺之偷了钱袋嚣张跋扈的大胖子便被吓得魂不附体,忠实地履行着高兴的计划。 陈军将要进攻盱眙的消息乃是张顺之五人伙同城中的乞丐散播开来的,大量的难民涌进城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高兴来到军营时,一千七百多士卒都已经安静地站在点将台下,静静地等待着高兴的到来。 高兴走上点将台,尚不弃出列,行了个军礼大声报告:“报告总教官,第一旅全体官兵集结完毕,请您指示!” 高兴道:“稍息!” “是!”尚不弃大声应道,接着转身下令:“全体都有,稍息——” “唰”整齐而有节奏的声音响起,所有士卒都绷着脸,目光严肃地看着高兴,腰杆挺得笔直。 “将士们,你们辛苦了!”高兴的声音远远传开。 “为了家人,为了家园,为了将军!”整齐的呐喊声如雷般响起,震天动地。 高兴大声吼道:“今天,就是检验你们几天训练成果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喝,喝,喝!”所有士卒都将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动作整齐划一,气势雄浑。 “尚不弃!” “到!” “全军开拔!” “是!” 随着尚不弃命令下达,一千七百士卒开始有序地向城外走去,除了唰唰有力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其它的杂音。 “将军,求你了,放我会回家吧!我保证从今以后安分做人,孝敬父亲!”就在高兴将要出营寨时,鲁智深追上来,哀求道。 不过三天时间,他整个人却是又瘦了一分,眼中的血色却是退去了不少,眼神也不像曾今那般麻木,虽然还是颓废,但却有恐惧等情绪,多了些生气。 高兴邪邪地一笑道:“是吗?” “千真万确,我保证!”鲁智深一脸喜色,不住地点头。 “王永顺!”高兴却是笑得愈发灿烂。 “到!”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迅速跑到高兴身前,行礼后立正站好。 “他就交给你了,给我好生操练,若是不能让我满意,你就等着掏一月厕所吧!”高兴的声音淡淡的,但听在王永顺的耳中却是一个激灵,看向鲁智深的目光严肃了三分。 鲁智深心中一突,背脊嗖嗖刮着冷风,还要再哀求几句,高兴却是哈哈笑着跑出了营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这一天,乃是公元573年四月二十四日。 历史记载,公元573年四月二十六日,尉破胡部与陈军在石梁城相遇。刚愎自用的尉破胡不听从随军名将巴陵王王琳的劝阻,执意与陈军对阵。在陈巴山郡长萧摩诃将“苍头”“犀角”“大力”等先锋大队歼灭后,北齐军士气低落,被陈军大败。 前世高兴以穿越古代,创造历史为自己的最终理想,他也一直为此做着准备工作。《长生诀》乃是一部道家修炼的功法,据说修炼到第十八层,就能脱去凡胎肉体,得道成仙,从此与天地同寿。是否果真如此,高兴不知,但修炼《长生诀》后,他的六识也愈发敏锐,记忆力更是提升了数倍,过目不忘早已不在话下。 因此,高兴才可以将历史事件精确到天,改造起历史来也愈发专业。 高悬的烈日下,一股红色的洪流滚滚向南。北齐军着红色衣服,在阳光下如血一般耀眼。 两个时辰匀速行进,高兴带着两个团的士卒已经离开盱眙城五十余里之遥。 ===第十章 你是我的=== 尘埃翻滚,遮天蔽日,所有人都大汗淋漓,但脚下的步伐却是一丝不乱,除了间或调整队形的口令声外,听不见一点儿杂音。几天的训练,虽然短暂,但结果委实不错。高兴心中甚为满意,气定神闲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潇洒的身姿让众士卒钦佩的同时又感觉到惭愧。、 高兴没有选择官道,而是选择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小道,降低自己被暴露的危险。同时,他不断派出人手在五里以外侦查环境。 这次出来,除了两团可作战士卒和五百匹马,高兴并没有配备后勤兵,也没有辎重。所有的士卒都只携带了五天的口粮和少许清水,轻装简从,进行长途拉练野外生存。 二十五日傍晚,高兴率队进入距石梁城五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休息。尽管树林中的蚊子异常猖獗,让人不寒而栗,众人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坚决服从了高兴的命令。 安排好士卒们警戒休息后,高兴便带着一排人手,骑着马,直奔石梁城而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月二十六日,石梁城外。 四万齐军与三万陈*军相隔里许对峙,旌旗招展,连成一片,肃杀沉闷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石梁城的上空,似是要将这片天空都凝固起来,压抑的气氛让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东吴小儿,安敢屡犯大齐边境,识相的就速速退去,以免身首异处!”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齐军阵首,一个身穿华丽铠甲的将军打马走到阵前,睥睨傲然地看着不远处军容肃整的陈军。 “哈哈……”陈*军阵中走出一位将军,须发皆白,但却满面红光,气势沉凝,端坐马背上的身躯挺得笔直,脸色严肃,不怒自威。他先大笑一阵,才接着道: “尉破胡,高纬小儿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合该当诛!况且这江淮地域本就是我陈国之领地,尔等卑劣无耻,乘虚攻占,今日本将便要将之讨回!”其声若铜钟大吕,远远传开,中气十足。 “呀呔!吴明彻,休要在此大放厥词,且看今日本将军如何败你,取尔项上狗头!”齐军主将尉破胡大喝一声便打马回转阵中。 “笑话!尉破胡,今日本将必叫你饮恨沙场,以你之头颅来祭奠振我军威!”吴明彻回骂一句,也走入阵中。 “将军,东吴军队一路攻城拔寨,战志高昂,我军远来疲弊,应该长远谋略,才能克制。或是据城而守,再寻机反击,无论如何,实不应轻易与敌人在沙场上正面厮杀对决啊!”一个面貌英俊威武的中年将军,轻轻皱着眉头,言辞恳切地向回到阵中的尉破胡劝言道。 “王琳,难道你因为曾经兵败东吴之手,所以才畏战不前?我大齐雄师劲旅四万众,又有‘大力’此等无人能敌的先锋在此,区区三万东吴乌合之众,有何惧哉?你休要在此多言,否则本将定治你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尉破胡颇为不满地瞪了谏言的王琳一眼,满是不屑地看着陈军,似是胜券在握,语气不容置疑。 王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另一员将领阻住。 “传令官何在?”尉破胡大声喝道。 “在!” “擂鼓,命骨图率大力队出阵迎敌!” 沉闷响亮的牛皮大鼓“咚咚咚”的响起,直震得地面簌簌颤抖。尉破胡适时将腰间的佩剑抽出,直举过头顶,所有齐军士卒均大声呼喊起来,“必胜,必胜,杀,杀,杀!” 一个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越阵而出。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袒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虬结,青筋如同小蛇一般蜿蜒盘曲。他以桦皮装弓,两端有骨弭,腰间挂着一壶精铁打造的羽箭,微昂着头,大跨步来到阵前,一脸的高傲与不屑。 在他身后,十数名身高八尺,臂力绝伦,身着皮甲,手握钢刀的勇士鱼贯而出。这些人各个脸上流露出凶悍之色,面对三万肃杀的陈*军竟然丝毫不惧,发起了冲锋。 大力队中有些西域胡人,各个善于射箭,骨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箭无虚发。大力队锋锐无比,陈军迎战的先锋很快便被齐军杀死数十人,一时间齐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陈军原本高涨的士气,则瞬间低落不少,士卒们脸上都流露出惊惧之色。 吴明彻眼神一凝,看着身边一员中年将领道:“元胤,你的才能不下于关羽张飞,若是能杀死那善射的胡人,齐军士气必然大降,我军趁势掩杀,大胜可期啊!” “只要告诉我那胡人的样貌,末将定能为将军取其头颅!”那叫元胤的将领大声答道。 吴明彻寻来一名齐军投降的士卒,问清了骨图的相貌。吴明彻派人探知那胡人就在大力队中后,便取了酒,与名为元胤的将领对饮一杯。那将领饮罢,跨马奔出阵去,单枪匹马直冲齐*军。 骨图见有将领奔来,见猎心喜,嗷嗷叫着来到队伍前方,张弓搭箭,正要射击,却不想一支飞镖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在他反应过来前便狠狠从额头贯入。骨图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骨图死亡,大力队的勇士不但不惧,反而凶悍地向那将领围去,却不想被那人一一斩杀。北齐军士一时间大为惊恐,士气直线大跌。 “杀啊!” 吴明彻适时发起全军冲锋的命令,两军很快便短兵相交。喊杀声滚滚如雷,直冲霄汉,冲天的杀气似乎将那浓重的乌云都激散少许。鲜血将地面浸湿,腥臭刺鼻的气味,即便是相隔数里的石梁城内都能闻见。 陆军大规模鏖战,比拼的便是士气。陈*军士气如虹,战志高昂,高歌猛进,而士气低迷的齐*军时间不长就表现出颓势,不住后退。 看着身边不断倒下,后退的士卒,尉破胡脸色愈发地难看,先前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早已不见分毫,他不住地怒吼着命令士兵向上冲,自己却是渐渐向后退去。 眼看大军就要溃败,尉破胡很是“果断英明”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后自己当先便跑。 大部分齐军与陈*军纠缠着,混乱嘈杂的场面根本听不清命令,只有后军一小部分人,跟着尉破胡扭头就跑。王琳和另一位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喝着,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尉破胡逃了,齐*军败了!”见齐军帅旗逃逸,吴明彻领着陈*军大声呼喝起来。 所谓兵败如山倒,齐*军瞬间溃败,再也起不到一丝阻拦陈*军的作用。陈*军尾随追击,如同屠杀一般碾压着齐*军。 齐*军一路丢盔弃甲,慌不择路,逢路就走,见桥便过。尉破胡领着残军败将,一口气跑出四十里,渡过一座浮桥,始才松了口气。他正要整顿军队,却听见后方传来陈*军的喊杀声,“休要走了尉破胡,生擒尉破胡,赏金万两!杀啊!” 尉破胡心中惊惧更甚,大声喝道:“王琳,长孙洪略,本将与你们一万军士,尔等定要誓死阻敌!”说完,尉破胡再不停留,打马便逃,那急切的样子,似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腿。 “将军,我军大队人马都已过桥,陈*军正紧追不舍。” 距浮桥数百米外的一个土坡后,高兴端坐马上,轻轻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浮桥上密集奔跑的人群,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回报尚团长,按计划行事!”高兴沉声沉声道。 那传令通讯的士卒领命,迅速打马向斜后方奔去。 当齐*军全部渡过浮桥时,高兴猛然将身子趴伏下来,手中缰绳一抖,双脚一磕马腹。马匹嘶鸣一声,载着高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 “呔!”高兴纵马奔行到浮桥前一百余米处,一声大喝,如同平地惊雷,震耳欲聋。刚渡过浮桥近千的陈军霎时被惊得停下了脚步。 “你是何人?”一员身形高大,威武不凡的将领越众而出,沉声喝问道。 “吾乃高兴,你又是何人?”高兴大声问道。 “本将军萧摩诃,萧元胤是也。小娃娃,快快让开去路,本将军饶你不死!” 高兴毫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你就是萧摩诃?听说你勇武过人,力冠三军,如今看来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今日,尔项上头颅乃是我的!” 萧摩诃大怒,喝斥道:“呔,乳口小儿,安敢轻视与我?找死!”说着,胸膜和纵马就冲向高兴,手中飞镖紧紧扣着,蓄势待发。 “喝啊——”高兴一提马缰,马匹吃痛,人立而起,他怒目圆睁,一声暴吼,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响。 数名靠近的士卒当场便被震死。萧摩诃身下的骏马更是不济,受此惊吓,蹄下一软便在倒在地,口吐白沫当场暴毙。而毫无准备的萧摩诃则被直接掼下马来,摔了个灰头土脸。 萧摩诃正要从地上爬起身来,却感觉脖颈处一凉,动作不由一僵。萧摩诃抬眼望去,就见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弃了马,一脸戏谑地站在自己身前,他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就架在自家的脖子上。冰凉的剑刃上透着刺骨的杀气,让被高兴的吼声震得头晕眼花的萧摩诃清醒不少,不敢轻举妄动。 “杀啊!”就在这时,冲天的喊杀声传来,萧摩诃循声望去,这一看,脸色剧变。 只见三里外,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隐隐可见身着红色军服不知数量的骑兵正飞速向此处冲来。 “主将被擒,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高兴一把拿住萧摩诃腰间的穴位,吐气开声,直接将其高举过顶,上下晃动起来。 过桥的千余人本就被高兴地吼声震得头晕眼花,气血翻滚,此时再见齐*军援军将至,主将又被生擒,不由胆寒,靠前的人直接弃了兵器跪伏于地,瑟瑟发起抖来。 还未过桥的陈军惊疑不定,不由停下了脚步。鏖战一场,再凭借着一腔热血追出几十里,他们身心俱已疲累。此时见齐军援军将至,不由都有些惊恐起来。 “杀啊——”王琳和长孙洪略率领断后的齐军想回杀来,众陈*军再也不敢停留,转头就跑,一时间人喊马嘶,混乱非常。眨眼间,追击而来的两万陈*军在留下了近千俘虏,近千因为踩踏而死的尸首后便逃得不见踪影。 ===第十一章 学张飞见王琳=== 见陈*军退走,高兴连忙将萧摩诃放在地上,心头却很是舒了口气。刚才那一声暴吼,他威风凛凛,气势雄浑,如同猛张飞一般将敌人吓退,但此时他却感觉甚为虚弱。 历史上张飞是否有那么的的声音暂且不说,但他本就“凶名”在外,人长得也是高大威猛,先天资本就能吓人。而高兴就不同了,身高不足一米七,又漂亮得像个女子,根本没有威慑力。那一声吼,实际是高兴耗尽了全身九层真气,利用特殊方法吼出来的。 萧摩诃的马匹首当其冲,直接被震死,他也沦为了高兴的阶下囚。勇冠三军的萧摩诃一招成擒,再看见远方那些直扑而来不知数目的北齐骑兵,陈军将士怎能不胆寒退却? 陈*军虽然退走,但高兴却丝毫不敢松懈,右手依然紧紧扣住萧摩诃脖颈处的要穴,以防他突然反击。好在这时王琳和长孙洪略已经带着一万北齐军士杀奔而来。 “停!”王琳只说了个停字,人已经从马上跃下,直奔高兴而来,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迷惑。 “这位将军,王琳这厢有礼了!”王琳来到高兴面前,当先抱拳躬身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王琳将军,高兴早已如雷贯耳!将军果然是器宇轩昂,威武不凡,见面远胜闻名啊!”高兴眼睛一亮,笑着道。 “高将军过奖了,王琳不过一介武夫耳。高将军援手,保得我大齐数万儿郎性命,王琳在此谢过!”说着王琳一脸感激地深深弯下了腰。 高兴抽不出手来阻挡,只能一下子侧开身,慌忙劝阻道:“王将军切不可行此大礼,高兴如何受得!若非将军率众杀来,仅凭我一人之力怎敌得过数万陈军?” “高将军过谦了,莫说是我王琳一礼,即便十礼你也受得!你以一人之躯独退数万陈军,生擒萧摩诃,当真是豪气冲天,勇力绝伦,不下关张二人!”王琳诚挚地看着高兴,一脸赞叹地道。 高兴憨憨地笑笑,不再说什么。只听王琳接着道:“我军四万对阵三万陈军,却大败亏输,被打得狼狈逃窜,此乃我等统帅的失职啊!如今这近两万士卒全赖将军才得以活命,王琳多谢将军了!” 王琳一脸惭愧,整理了一下衣衫再次拜下,见高兴又要闪躲,他脸色一板,佯装恼怒地道:“将军若是再躲,便是瞧不上我王琳!” 高兴无奈地苦笑着,抬起的脚只得放下,口中劝道:“王将军休恼,你我都是大齐治下子民,我帮您是应该的,哪里有什么功劳,您太客气了?” 行礼完毕,王琳站起身来,看向高兴的目光愈发的柔和,一脸激赏,道:“高将军看似年轻,见识却是如此不凡,王琳佩服!” 此时,那些红衣骑士已经奔到眼前,人数仅有五百而已,为首的正是尚不弃。在众骑士身后,远远的还有一千名步卒迅速赶来。 “那些骑兵是您带来的吧,还不知高将军来自哪里,竟如此及时赶来相助!”王琳看了一眼那些骑兵,疑惑地看着高兴。 高兴颔首道:“将军所言不错,高兴正是奉了家父之命,率一千七百盱眙守军前来相助将军。” “盱眙?令尊可是……”王琳眉头一皱,旋即眼睛豁然睁圆。 高兴笑着颔首,王琳接着关切地压低声音问道:“大王可还安好?” 高兴道:“有劳将军挂怀,家父一切安好!只是如今陈军来势凶猛,盱眙又在风口浪尖,但郡中军备松弛日久,恐不堪一击。家父派我此来,一来为将军助威呐喊,二来是让士卒们见见血火,壮壮胆气。” 王琳脸色有些黯然,摇头叹息道:“大王一心为国,却落得如此境地,当真是……” 高兴笑着道:“家父一直不甚热衷名利,只是圣上一直不允他辞官罢了。”高兴看了一眼身后还稍有些惊惧的陈军降卒,谓王琳道:“将军,这些俘虏您看该如何处置?” 王琳道:“这些陈军是高将军你降服的,自然由你处置!” “将军,您与家父同辈,叫我名字便是!由我来处置俘虏恐怕不妥吧!”高兴道。 “哈哈……”王琳爽朗地大笑起来,道:“既是如此,那就依你,你也别再称呼我将军,叫我王叔叔即可!” “将军,您没事吧!”尚不弃顾不上整理队伍,跃下马便奔到高兴身前,声音虽然有些僵硬,但却透着浓浓的关切。 高兴含笑点头,忙道:“不弃,这位是巴陵王王琳王将军,快快见过!王叔叔,这是我的副将尚不弃!” 尚不弃一板一眼地行了个军礼,脸色严肃,并未因为王琳的身份而有丝毫波澜。他那硬朗严谨的军人风范,让王琳甚是赞赏,对高兴不禁又喜欢了一分。 “不弃,去整队吧!” “王叔叔,这些俘虏还是您来处置吧,此次出行,小侄这次出来只带了几天的口粮,若是加上这些人,怕是回不得盱眙了!况且有这些俘虏在手,此次兵败圣上也不会太过于追究吧!”待尚不弃领命离去,高兴指了指那些俘虏,皱着眉说道。 王琳感激地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贤侄想得周到,叔叔谢过。不过此次主将并不是我,况且那尉破胡不听我的劝阻,当有此败!区区千人的粮食,叔叔给你便是!” 高兴一喜,道:“多谢王叔叔。” 此时长孙洪略已经将杀回的齐军整顿完毕,前来向王琳汇报。王琳为二人相互介绍,却未说高兴是奉了高长恭之命前来,只说高兴领兵剿匪,恰逢其会而已。 看着尚不弃只是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一千多名士卒整理完毕,丝毫不见混乱,王琳不由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赞道:“贤侄果然好本事,你那些兵将虽然身上杀气浅淡,算不得精兵悍卒,但却有沉凝的气势,严肃的纪律,假以时日定是一支铁血劲旅啊!” 高兴摇头道:“王叔叔谬赞了,小侄哪有这本事,全是家父训练有素啊!” “原来是侯爷?难怪啊!”长孙洪略恍然大悟,接着脸色一暗,唏嘘地感叹道:“侯爷素来能征惯战,善于用兵,当此国家受难之时,却不得重用,哎……” 高兴和王琳都有些沉默下来,对于高长恭的遭遇,众人都很清楚怎么回事,但却不敢随便议论,只能感慨地叹息。 “启禀将军,集合完毕,请指示!”尚不弃的声音将几人惊醒。 “派人将这些俘虏收押起来。”高兴道。 长孙洪略疑惑道:“高将军,你只区区一千多人,却是如何能有万骑奔腾的气势的?” 高兴呵呵一笑道:“将军可还记得长坂坡猛张飞做了什么?” 高兴却是让人砍了许多大树,用马匹拉着飞速奔跑,扬起漫天尘土,其余步卒疯狂呐喊,一浪高过一浪,远远看去似是万骑奔腾,实际却只有五百而已。 “原来如此!”长孙洪略和王琳恍然,对视一眼,对高兴很是赞赏。 “你这小儿,果然诡诈啊!”萧摩诃一脸懊悔,愤怒地看着高兴。 “萧摩诃,先前你一人力斩我军数十好手,威风八面,如今却怎的逞起了口舌之利!”长孙洪略气愤地看着萧摩诃。 萧摩诃脖子一梗,瞪圆了眼睛怒声道:“小儿使诈,都怨我那马儿不济事!” “兵不厌诈,输了便是输了,你空有过人的勇武,却无过人的度量,只不过一莽夫耳!”高兴不屑地看了萧摩诃一眼便偏过了头,那模样似是多看他一眼都要污了自家的眼睛一般。 “你!”萧摩诃大怒,面红耳赤,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穴道被高兴制住,使不上力,只能是怒火喷张地瞪着高兴。 高兴撇撇嘴道:“你可是不服?”也不待萧摩诃说话,他又继续说道:“就算我不使诈,照样败你!” 萧摩诃一脸不信,大声道:“放开我,咱们重新比过!” 高兴好笑地看着他道:“你是我的俘虏,我怎么会轻易放开你?”见萧摩诃又欲动怒,高兴才不温不火地道:“和你重新比过也可,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摩诃急忙道。 高兴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比试的地点时间由我定,在我们没有比试前,你不得私自逃跑,或者做出伤害我的任何事情,即便你打杀一个我国的恶人都不行!” “你!”萧摩诃大怒,王琳和长孙洪略则面面相觑。 高兴轻轻晃晃右手食指,轻声道:“第二,如果我赢了你,那你就要归顺于我,怎么样?”高兴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萧摩诃。 “不行,我萧摩诃乃是响当当的汉子,怎能叛主?”萧摩诃大声道。 高兴玩味地笑道:“叛主?呵呵,良禽择木而栖知道不?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会相面,你命中注定背叛陈主。” “不可能!你是不是不敢和我比试,怕我将你杀了,采用这些鬼话搪塞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击败你,我自行离去就是,我发誓!”萧摩诃保证道。 “NO,NO,NO。”高兴直摇头,接着道:“我没骗你,你背叛陈主的原因是你的妻妾与陈主私通,给你戴了绿帽子,那个妾氏姓任!” 看着高兴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王琳和长孙洪略都在怀疑高兴是否真的会相面算命。 “不……”萧摩诃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却是攸的收了声。出征前,他刚娶了一房妾室,确实姓任。任氏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身子玲珑妖娆,风情处处,让他甚为喜欢。即便是同朝的官将,知道任氏的都不多,何况是远隔近千里的高兴? “怎么样?萧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若是胜了,我便放你离去,决不为难,如何?” “好,一言为定!”萧摩诃豁然抬头,咬牙大声道。 与萧摩诃击掌盟誓后,高兴笑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笑得很是灿烂,堪比女子的美貌让王琳和长孙洪略呆了一呆。 “不弃,让出一匹马来给萧将军,不可怠慢!”高兴放开萧摩诃,伸手为他简单地拍拍衣襟上的尘土。 萧摩诃哼了一声,自顾走向尚不弃。高兴笑笑,毫不在意,看着王琳和长孙洪略二人,拱手道:“王叔叔,长孙将军,未免家父担忧,小侄这就告辞了!” “好,替我向令尊问好,贤侄一路小心!”王琳笑着拍拍高兴的肩膀。 “王将军,那萧摩诃应当……”看着已经被盱眙守军围起来的萧摩诃,长孙洪略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被王琳直接打断。 “长孙将军,陈军见我军势大,望风而逃,至于萧摩诃去向,你我不知。”王琳深深地看着长孙洪略,轻轻摇摇头便转身对高兴道:“贤侄一路注意安全,我这就叫人给你一些粮食。” “多谢,王叔叔,长孙将军,你们保重,咱们后会有期!”待从王琳处拿了米粮,高兴抱拳郑重告辞后便回归阵营,带着队伍有序地离去。 目送高兴那一千七百名军容整肃行进,很快消失在视野后,王琳和长孙洪略都长叹了口气。王琳道:“长孙将军,我们也快些与尉破胡将军汇合吧,石梁城危机还未解除,还有硬仗要打啊!” 长孙洪略同意,两人整军,很快离开了这里。 ===第十二章 马蹄铁和流民=== 看着前方被尚不弃紧紧看着的萧摩诃,端坐在马背上,走在队伍最后的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愉快的笑容。 斜四十五度仰望着依旧阴沉沉的天空,高兴没来由地感觉有些压抑,不由皱着眉头自语道:“该死的长孙洪略没死,尉破胡也未全军覆灭,萧摩诃已经在我手上了,历史的车轮已经被我踢了一脚,它是否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是否出现了我无法掌控的变化呢?我的理想能实现吗?” 眼角的余光看见整齐严肃行进的队伍,高兴心头猛然一松,自嘲地一笑,心道:“我去,笑佛魔手怕过甚来?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十几年的准备,不就只为今朝吗?一个小小的杨坚又有何惧哉?” 突然,高兴眼睛一亮,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正回头看来的萧摩诃看见高兴的笑容,不由心中一突,有些毛骨悚然。本就紧张的心绪更为警惕,紧紧地盯着高兴。 高兴虽然生得漂亮俊秀,和善可爱,但却甚是精明诡诈,不但以区区一千七百人之力吓退了两万陈*军,还用言语激得自己乖乖听他摆布。看着高兴那狐狸般的笑容,萧摩诃如何能不提防。 萧摩诃这一愣神,悲剧就发生了。 “希律律”,萧摩诃坐下的马匹突然一声嘶鸣,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扬起了前身,未留神的萧摩诃自然再次滚落马下,再次摔了个灰头土脸。 所有行进的北齐士卒先是一愣,接着便哄堂大笑起来。而投降而来的陈国士兵则将头偏向了一边,脸上发烧。 萧摩诃从地上鱼跃而起,满脸涨红,双目充血,鼻息愈发粗重起来,怒视着所有齐军,一股澎湃暴虐的杀意从他身上渐渐释放出来。 萧摩诃其人,身高近一米八十开外,浓眉大眼,狮鼻阔口,再配上一溜黑漆漆的络腮胡子和黝黑的面庞,本就有些凶悍唬人。此时他杀意凛然,怒目圆睁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生恐惧,靠近的齐军不由脸色剧变,收了笑声,不敢再看他。 众兵将一笑,高兴便醒过神来,见萧摩诃凶性暴露,就欲动手,心中一惊,口中大声怒喝道:“安静!” 所有笑声戛然而止,众人停下脚步,都愣愣地看向高兴。 高兴打马奔到萧摩诃身边,低声说了句“萧将军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便没有再看向他。高兴严肃冷峻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马鞭遥指,语气淡淡地问道:“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命令!”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 “很好,在队列行进中,你们擅自发笑交谈,这便是违反纪律。从现在开始到返回盱眙城,除了队列命令外,所有人不准说话,即便是吃喝拉撒休息时间也不允许。谁若违反,就给我吃糠一月!” 高兴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众人,嘴角的笑容却甚为和煦灿烂悲悯,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但听在众齐军将士的耳中,却似是来自九幽地狱一般阴寒,让他们背脊发麻,激灵灵打着寒颤。所有人脸色一下严肃起来,紧抿着嘴唇,连眼神都不敢随便乱瞟。 几天前,高兴是这样处罚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士兵。后勤的火头兵们做饭时,高兴让那士兵在灶旁站着军姿。开饭时,所有人都喝汤吃肉,那士兵就只能饥渴地站在所有人中间,不住地吞咽着唾液。待所有人吃完时,那士兵才得以进食,名副其实的糠。 高兴的邪恶还远不止于此,他让那士兵与狗一同进食,虽然不是一个盆,但却吃着同样的东西。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人被充分勾起食欲与胃中的馋虫后,再让你与狗一起吃着同样的东西,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高兴还是比较“体贴”下属,给的量很足,饥饿的人铁定吃饱。你若不吃,高兴说了,“浪费可耻”,未来三天你就都吃康去吧。营中总计有十条狗,皆是毛光膘肥的,那是高兴专门寻来陪伴违反军规的士卒的。 见所有士卒都严肃起来,由尚不弃整队重新踏上征程,高兴冲那些诧异迷惑的陈*军士卒灿烂地笑笑,便跳下马来。他没有理会眼中血色渐退的萧摩诃,而是径直走到萧摩诃乘骑的那匹马前。 高兴踱着步子围着马匹走了一圈,仔细地打量着地面和马身,自语道:“奇怪啊,这马儿怎么会突然惊惶呢?” 萧摩诃望着身前不远处高兴那略有些瘦弱,毫无防备的身影,眼神闪烁不定。只需要制住高兴,自己就可以脱身,恢复自由,萧摩诃脸上隐隐透着杀机,双拳握起,放松,再握起,再放松,如此不断反复。 “啊,原来如此!”就在萧摩诃欲要动手之际,高兴有些兴奋的声音响起,他瞥向萧摩诃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高兴歉然道:“萧将军,是这马儿不好,害你出了糗,抱歉!你看,是这尖锐的石头刺破了马蹄!” 萧摩诃顺着高兴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马匹的右前蹄虚踩在地面上,蹄毛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高兴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马的鬃毛,缓缓道:“这匹马怕是就此废了,没有马蹄铁的悲哀啊!” 萧摩诃正疑惑高兴所言何意时,高兴的声音再次传来:“萧将军,咱们也快些走吧,早点到盱眙城,咱们也早点比试!”说完,高兴便牵着那受伤的马匹,大步追向前方的大部队。 看着高兴的背影,萧摩诃目光坚定,低声道:“我萧摩诃堂堂大丈夫,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击败你!” 四月二十八日下午,高兴一行人踏着红彤彤的落日的余晖走进了盱眙城外的军营。 高兴吩咐众士卒好生休息,不要虐待降兵,敬重萧摩诃,便匆匆出了军营向家中奔去。 来到内史府门前,高兴猛然停下脚步,心中没来由一突。原本安静地内史府,如今更是安静而压抑。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高兴敲开了大门。 “哎呦,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谢天谢地,夫人,少爷回来了!”开门的高福一见来人是高兴,先是一愣,继而大喜,激动地一把扯住高兴的袖子就往院中拖去,言语颤抖,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兴儿,兴儿回来了?在哪儿,我的兴儿?”郑氏不敢置信地声音远远传来,声音有些沙哑颤动而失真,其中更是透着惊惶。 “兴儿——”看见一身戎装的高兴,奔跑中的郑氏激动地悲呼一声,脚下速度更疾。 “嘶啦——”“啊!”布帛撕裂声伴随着郑氏的惊呼声响起,却是她跑得急,踩到了裙裾,身子一个趔趄就要栽倒。 “娘亲!”高兴眼疾手快,下一瞬间,他已经将郑氏扶住,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使得一边的高福目瞪口呆。 “兴儿,你,终于回、回来了,回来了啊!你怎么就偷偷离家如此之久,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你这简直就是要为娘的命啊!”郑氏一把抱住高兴,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很快便沾湿了高兴的衣襟。 “对不起,娘亲,兴儿知错了,不该让您让为我担忧!您责罚我吧!”郑氏温热的泪水似是流进了他的心田,如滚油一般灼热,让高兴一阵心疼。感受着郑氏激动关切,浓浓的慈爱,看着郑氏那红肿的双眼,憔悴苍白有些病态,只是几天不见就瘦了许多的脸,高兴的眼睛微微泛红。 前世的自己孤身一人,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完全没有家的概念。此次出去,他只是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外出训兵,几天就回,浑没有想到郑氏会如此担忧。高兴一边自责地道歉,安慰郑氏,一边在心中下定决心从今以后定要保护好这个家,不让母亲再为自己担惊受怕。 “确实该罚!”高长恭的颇是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爹爹。”“夫君。”高兴和郑氏同时转身看向高长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兵前往石梁城!”高长恭瞪视着高兴。 高兴心说坏了,赶紧向高长恭打眼色,示意他郑氏就在身边。高长恭却似是没有看见一般,继续怒斥道:“你竟然敢率领着一千七百多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士卒前往石梁战场,驰援尉破胡,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你娘有多担心你吗?她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你要再晚回来几天或者丧命,你教她如何过活?” “什么?兴儿,你居然去战场了?你,你——”郑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长时间的担忧挂怀,饮食休息不当,她本就十分虚弱,此时心绪又几经波折,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夫人,夫人!”高长恭再也顾不上训斥高兴,慌忙奔上前来,晃着郑氏的身体。 “福伯,快,快去请郎中,将城里最好的郎中请来!”高兴向一边的高福呼喊道。 高兴和高长恭两人将郑氏扶入房间不久,高福就领着郎中前来。检查后得知郑氏无大碍,只是心情过于激动,身子虚弱所至,修养几日就可无碍后,高兴父子俩都大松了口气。 安顿好郑氏,高长恭瞪了高兴一眼道:“随我来!” 高兴乖乖地跟在高长恭身后,一同进了书房。高长恭坐下,正要说话,高兴已经斟好了一杯热茶递于他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爹爹,先润润喉再教训我吧,不然口干舌燥的多难过!” “哼!”高长恭一阵气结,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高兴见高长恭脸色缓和,忙搬了张椅子坐在高长恭身前,笑着道:“爹爹不必生气,孩儿可不是胆大妄为,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行动的,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高兴给自己斟了茶,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才接着道:“这次去石梁城,那些士兵们也算见识了一番,爹爹,咱们的约定你一定会输的!” 高长恭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到时候比过再说吧,听说你将萧摩诃抓住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后一句语气却是郑重严肃了些,其中好透着不信与好奇。 高兴笑道:“我打算降服他!” “萧摩诃向来武勇,你怎么抓住他的?况且他应该不是随意变节之人,你怎样降他?” “孩儿自有定计,爹爹拭目以待便是。”高兴神秘地笑着,为高长恭续上茶水,高兴又接着道:“爹爹,最近郡中怎么样?” 高长恭眉头不由皱起来,有些苦恼地道:“不知怎的,我在盱眙郡的消息大肆传播开来,无数流民涌向这里。可盱眙就这么点地方,你让我如何安排他们?城中办了十数个粥场,但流民还是源源不断激增。短短数日,整个盱眙郡涌进流民怕是不下五万了!随着战争临近,人数肯定会越来越多,久恐生变啊!” 高兴听后眼睛一亮,笑道:“爹爹勿忧,这些流民好啊,那是多大的一笔资源!” 高长恭不解地看着高兴,高兴咳了两声,居然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还挪动身子,将整个背部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快说,不然家法伺候!”高长恭看高兴如此模样,气都不打一处来,怒喝一声。 高兴讪笑着坐直身体,迅速凑到高长恭的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半个时辰后,高兴晃悠悠地从书房出来,脸上满是笑意,而在书房中的高长恭,脸上表情甚是复杂,有震惊,诧异,恍然还有那么一丝钦佩。 ===第十三章 乞丐们的福音=== 公元573年四月二十九日,盱眙城彻底沸腾了。 整个盱眙城,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尽是一脸震惊与怀疑,“为什么?”成为人们见面时相互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传闻兰陵王宽厚仁和,为何会撤了粥场?苍天啊,残酷的战争夺走了我的妻儿,冷血的地主抢走了我最后一粒粮食,如今赖以苟延残喘的粥场也被撤销,不若你将我这老命也一并收了去吧!” 内史府门前,一位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人仰天哀嚎着,声音悲凉凄切,让人闻之心酸,几欲落泪。 此时时间尚早,内史府门前却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将本就不大的内史府围得水泄不通,人们议论纷纷,嘈杂不堪。 “内史大人说,咱们的地契房产找回来了,但却需要交纳一些军队出征的车马费,也不知道要多少?” “哎,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道……” “快进去吧,祖辈的产业可不能丢了,能找回来就不错了!”这是一些地主士绅的讨论。 “我们真是瞎了眼才来这盱眙的,不若直接去降了陈*军,还能分得一片土地!”这是面黄肌瘦的流民在懊悔愤恨地感叹。 “大齐将亡,大齐将亡啊,神武皇帝,您看见了吗?您的江山就要被败坏得一干而尽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吧!” …… 相比于外界的嘈杂混乱,内史府中,高兴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厅中,翘着二郎腿,慵懒地躺靠在椅背上,悠哉地喝着茶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高长恭却是愁眉紧锁,不住地在地上来回踱步,气息紊乱。一脸忧色。 “兴儿,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外面就炸了锅,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的,不若我们将计划取消吧!”听着外面越发激烈的言语,高长恭眉角不住跳动,再也忍耐不住。 高兴放下茶,站起身来,将高长恭轻轻按坐在主位上,替他斟了杯茶,然后才笑着缓缓道:“爹爹,开弓没有回头箭,计划怎么能够就此搁浅,那不是让您失信于人吗?” “即便是失信,也好过酿成大祸吧!”高长恭将茶放在桌上,忧虑地看着高兴。此时他是坐立不安,哪里来的心情喝茶。 高兴笑道:“爹爹勿忧,时间差不多了,您该见见那些大地主们了,到时候您可不要手软哦!这盱眙郡,是您的封地,他们翻不了天的,再说尚不弃已经带人维持秩序了!” 看着高兴一脸平静,胜券在握的样子,再想到计划成功的好处,高长恭终于按捺下心中的忧虑,轻轻点了点头。 高兴抿嘴一笑,冲门外喊了一声,“福伯,叫门外的地主士绅们都进来吧!” “是,少爷。”福伯应了一声便去通知,高兴则转身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 很快,高兴便搬着一口不小的箱子走进了客厅。将箱子放在高长恭身边,高兴拍了拍手,道:“爹爹,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孩儿去城中贴布告了。” 高长恭将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地契房产之类的证明。高长恭一脸惊色地看着高兴道:“这么多,你是怎么弄来的?” 高兴神秘地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您!”说完,高兴背起放在一边的竹篓,迅速出了客厅,自府邸后门而出。 “将军,您来了。”尚不弃早就候在门边呢,见高兴出来,忙行礼道。 高兴嗯了一声,问道:“城中没出什么事情吧!” “虽然现在群情激愤,但还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末将已经嘱咐众兄弟提高警惕了!” “那就好,将这些布告贴出去,同时注意维持好秩序。”高兴说着将背上的竹篓递给尚不弃。 “是。”尚不弃应了一声便迅速离去,高兴也未回府邸,而是向晃晃悠悠地走向叶瑾的府宅。 时间不长,整个盱眙城,人人奔走相告一个讯息。 郡守大人郑(高)长恭将要重新丈量规划土地,他还将雇佣流民进行开荒屯田,每日不仅管两顿饭食,而且还会付给工钱。至于老人妇女和孩子,也毋须担忧,官府自有安排,绝不会放弃他们不管。但所有流民必须去官府中登记落户,如若不从,将会被驱离出盱眙郡。 这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让盱眙城更加沸腾。 清晨,内史府贴出公告,数天前的特大入室盗窃案已经侦破,盗匪乃是陈国派来的奸细,目的就是要给盱眙造成动荡和恐慌,以求不战而胜。内史府出动了城外的一千多守军,历时五天,终于抓获了所有涉案人员,所有被盗走的地契宅产俱已寻回。遭窃的人可以去内史府认领失物,但却需要缴纳一些费用,军队出征的粮草钱。 公告还说明,将于今日撤除所有粥场,至于众流民如何安置,待定。 一个时辰后,第二则公告贴出,几家欢喜几家忧。对于流民来说,不挨饿,还有钱拿,自然是喜。对于那些曾经欺诈百姓,豪取强夺他人土地者,无异于当头棒喝,自然便是忧。 叶瑾府中,一处凉亭内。 “小荷才露尖尖角,已有蜻蜓立上头。”高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悠然地躺在躺椅上,轻声吟唱着。 亭子建在一个小水池上,池中种满了莲藕。虽然此时还不到开花季节,但莲叶已经大片大片地舒张开来,在阳光下恣意地展示着它们的娇嫩。在浓郁的连成一片的绿色中,间或看见一抹粉红,那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数只蜻蜓围绕着花骨朵嬉闹追逐,好不欢快。 “好诗,好诗,高公子好雅兴啊!”同样躺在一边的叶瑾出言赞道。 高兴讪笑了下,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对于外面事情的发展,公子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叶瑾坐起身来,看着高兴。 高兴轻笑一声道:“没什么好担心的,翻不了天。我爹推行的政策对百姓只有好处,百姓不会反对的,这就足够了。我巴不得跳出来一些让那些士兵练手的人呢,免得以后处理起来麻烦,这盱眙郡可是我爹的封地,只允许有一个声音!”他的声音虽然平淡,却掩不去其中淡淡的杀气。 叶瑾呼吸一滞,看着高兴那略带着稚气,如同女子般美丽的脸庞,对高兴在深深的佩服之余,便是浓重的好奇。虽然两人相识时间不长,但高兴却浑身透着骨子神秘。 高兴写得一笔好字,在叶瑾看来,那绝对堪称大家。他只有十三岁,但却没有同龄人的浮躁,相反他处事稳重果断,很多时候让你以为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熟识世事,精明的成年人。 最让叶瑾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高兴脑中那些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经商策略,那是他这个经商半生的人都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每一个想法建议,无不是精妙绝伦。每想到此,叶瑾就不住感叹老天眷顾,让自己的两万两黄金没有就此打了水漂。 “叶叔叔,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明日可以开工吗?”就在叶瑾愣神时,高兴扭头问道,神色倒是正经了不少。 “这几天按你的要求,整个盱眙城中的木匠几乎都被我网罗一空,有鲁平先生带领打造椅子,除送去内史府的和我这里的外,其它成品都存在库房里呢!” “我出钱买下了几处大宅子,只要稍加改造,就能作为作坊,你口中的工厂了。只是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还需要一些时日,而且人手也有些不足。”叶瑾道。 “唔,”高兴点点头笑道:“有地方就好,人手不用愁,要多少有多少。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啊,过一阵我可能要去邺城一趟,必须在那之前让我们的生意步入正轨才是。” “去邺城?”叶瑾诧异地看着高兴,不解道:“虽然如今陈*军还未攻来,但我们却需要早作准备,你难道不帮助侯爷守城么?” 高兴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便迈着步子向外走去,同时他有些飘渺的声音传来:“有家父和巴陵王王琳在,陈*军不足惧,只是时不我待,我必须去给杨坚上点眼药,可不能让他的脚步太快了!” 看着高兴离去的背影,叶瑾眉头紧皱,疑惑地自语道:“杨坚?他不是周国的么?与他有什么想干?” 出了叶瑾的府邸,高兴便换了一身普通士卒的衣服,与一干士兵在城中维持起秩序来。 果然如高兴所料,城中借机寻衅滋事的不在少数。 对于那些想要趁机偷盗抢劫的市井小混混们,高兴直接交给了张顺之五少年,昨夜,与高长恭商议完后,高兴便安排好了一切。虽然几人学武时间尚短,但人多力量大啊。城中有的是乞丐,高兴发话了,抓住一个真小偷赏钱百文,若是靠诬陷他人骗取钱财,那是决不轻饶。 冲突和矛盾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对于许多地主乡绅来说,高长恭的到来是他们极其不情愿,不欢迎的。以前,盱眙归国家所有,无论他们怎么侵占民田,为祸相邻,鱼肉百姓,只要将地方官的腰包装满,那些官员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时不同了,盱眙成了高长恭的封地,他们胡作非为,就是夺人之食,高长恭怎么可能允许?他们不搜刮民脂民膏,有用什么来维持奢侈的生活呢? 自然,冲突出现了,一些人便趁机煽风点火,妄图挑起民愤,让高长恭罢手退让。可惜,流民们的情绪很快便从激愤变成了激动,只有一小部分收受了钱财的愚民跟着闹事,但却是刚有点波澜,领头者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直接逮捕。 这天,盱眙城的乞丐们过得很幸福,有史以来最幸福地时刻,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们神秘的帮主,给予他们发财的机会,过好日子的机会。 虽然他们都热切地期盼着太阳不要落山,闹事的人再多一些,但傍晚还是如期降临了,闹事的人也都偃旗息鼓了,也许在暗中他们还会有小动作,但也只能是小动作了。没办法,谁让高兴眼线遍布全城,挑头闹事的人被一抓一个准呢? ===第十四章 平生最爱斗地主=== “呼,人说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乃人生两大快事,如今倒好,粮仓中的粮食我就是一辈子也数不尽,一觉起来却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可见斗地主实在不是什么乐事。”高兴伸着懒腰除了内史府。 五月中旬的盱眙城,正午的天气已经很有些闷热,但漫步在街头的高兴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是丝毫感觉不到头顶那火辣辣的太阳一般。 看着井然有序的街道,身边偶尔走过的路人脸上的笑容,高兴心中便觉满足与欣慰,身体上的疲劳也尽数散去,十六天的辛苦并不白费。想到如今仓廪殷实的盱眙城,与刚来是已经是天壤之别,高兴的嘴角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怪不得斗地主风靡了整个华夏大地。 对于广大盱眙郡的普通百姓来说,盱眙候郑(高)长恭宽厚仁和,爱民如子,如同菩萨一般和善可亲;对于那些作威作福,私占良田的地主们来说,高长恭无异于吸血魔鬼,贪婪无耻,尤为可恨。 地契宅产的失而复得原本让那些地主士绅兴奋激动,虽然他们需要缴纳一些军队的车马费,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内史大人缺钱了,很正常,对家财万贯的谈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初见时,高长恭的态度十分温和,满脸笑意。然而几句寒暄过后,让所有人震惊与愤怒的是,高长恭没有丝毫掩饰,终于**裸地向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领回自家的东西,需要拿出这些东西价值三分之一的钱粮换取,除了黄金白银,其他钱币还一概不取。 事实上,高长恭的说辞非常委婉恳切的,“战争临近,盱眙城却是军备松弛,府库空虚,抵挡陈*军有困难。前些时日城中粗鄙的商贾主动寻我,捐献了一些家资,帮助本候抵挡贼寇,但那不过杯水车薪,远远不够。你们大家地位高贵,又同是盱眙城的主人,根基在此,是不是该多出些力呢?若盱眙城破,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啊!” 最让地主愤恨的是,高长恭说,城中的富商曾前来问询,他们还想再捐献些钱粮,只是家中成员众多,还要糊口,听说侯爷处有大量的无主田宅亩产,可否以比市场价稍高的价格卖给他们,一来算是为抗击敌人作出贡献,而来不至于家人挨饿。 高长恭谓众地主们说,时间紧迫,盱眙城又实在拮据窘迫,无奈之下,他已经答应于三日之后卖地卖房。 士农工商,社会的制度,统治阶级的引导,阶级的划分,对古代人民的价值观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无数商人虽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地位却是极其低下,很少有人能够瞧得起他们,他们更多时候都是统治阶级压榨打击的对象,不过是一个挣钱的工具,一件货物一般。 因此,在旧时的社会,无论是商贾还是官吏,有了闲钱的第一件事便是置办田产,挣更多的钱,买更多的地,如此循环,这就造成封建社会土地兼并严重,一旦农民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到极致,起义战乱便会爆发。 没有土地的地主,将会失去奢侈的生活,更会失去让人敬仰畏惧的地位,尽管他们明知高长恭的目的在于压迫他们,但他们也只能乖乖地按照高长恭的意思来办。 牛顿说:任何物体都具有惯性。高兴想说:历史同样拥有惯性。 五月三日,石梁城破,比历史上的二十九日晚了四天。虽然高兴曾驰援石梁,将历史的车轮踹了一脚,挽救了本该在那场战争死去的长孙洪略,没有让四万齐军彻底覆灭,但是,长孙洪略还是没有战胜历史的宿命,于五月三日死于石梁城下。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王琳与长孙洪略悲剧的是,他们没有遇到神一般的对手,却有一个猪一样的上司,比队友更可怕。 四月二十六日一败,尉破胡彻底胆寒,与王琳汇合后整编收容军队,原本四万齐军,如今不过剩余两万五千余人,拥有战力的不过还剩两万两千。就因为尉破胡的自打张狂,一万多名北齐军士短时间内倒在了战场上,他们的死没有丝毫积极的意义。 朝廷有命,尉破胡不得不再次援助石梁城,但他却畏战不前,驻扎在石梁城三十余里外,不但不与石梁守军积极配合,夹击陈*军,反而时刻做好撤军逃跑的准备,眼睁睁地看着石梁城一点点的残破。五月三日,王琳与长孙洪略联合绑缚了尉破胡,率军进攻陈军,然而一切都晚了。 石梁城早已不堪重负,在王琳赶到前半个时辰被陈*军破城。拥有城墙作依托,齐军又缺乏攻城利器,在进攻无果后,王琳只能下令撤军。 王琳进攻失败,无疑给了尉破胡一个借题发挥的由头。王琳自来在军中颇有美名,轻财爱士,记忆力超人,全军低阶军官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深受士卒的敬重与爱戴。如此一来,内讧发生了。 更悲剧的还在后面,作为陈*国首屈一指的大将,在南北朝历史上有名的陈将吴明彻,无论胆识谋略都非比常人,齐军先是畏缩不前,后来突然进攻,其中透着诡异,他果断地下达了追击的命令。携大胜之势的陈*军与士气低落正在内讧,毫无准备的齐军相遇,结局不言自明。 尉破胡脱了战甲,骑马便逃,可怜长孙洪略,坚守了军人的职责,战死沙场,掩护王琳退守阳平郡。 石梁城破,陈军士气更盛,五月八日,瓦凉城投向陈*军,五月十一日,庐江城被陈国南谯郡守徐槾攻克,五月十二日,北齐历阳郡抵抗不住陈军的猛烈进攻,降陈,但是等陈军都督黄法氍放缓进攻后复又继续据守。黄法氍大怒,猛攻历阳,城破,历阳守军尽被屠戮。黄法氍遂率军进击合肥,合肥降陈。至此,齐军在长江沿岸的第一道防线几乎全部溃散,陈*军大军全线压上。 无数百姓拖家带口北上逃亡,五月的天气,本该成长良好的田地庄稼就此荒芜废弃,哀鸿遍野。传言盱眙候郑长恭善待接纳流民,短短十数日间,盱眙郡中涌入流民超过十万,给高兴父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也使得高兴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夏季,即便没有屋舍容身,只要有口饭吃,流民也能过活。年轻力壮的,出去甄选进军伍的约莫两万人。余下的三万男子,选出会木工铁匠手艺之人近千,再除去十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不论老少都被高兴以十人一班编排,一部分进行开荒屯田,建设村落,一部分则是修缮城墙,兴修水利。至于妇孺,同样被编排,只不过他们从事的工作便是养蚕织布。 前世,高兴以穿越为终极理想,又有《长生诀》傍身,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自是易事。有他的指导,鲁平操刀,高兴改良了织布机,将元明时期的水力大纺车也制造了出来。盱眙背靠淮水,利用水力大纺车织布的效率提高了数十倍。 同时,高兴集合一千多名工匠,由鲁平带领开始大规模地生产明清时期的木制家具,由叶瑾的商队贩卖,其中最为精致华贵的家具由高福押送,透过北齐三贵之一的权臣韩长鸾敬献给了无愁天子高纬。 高纬天性喜好新奇刺激,见自己的堂兄不远千里送来这些物事,又有收受了好处的韩长鸾在一旁说好话,那是龙颜大悦,对高长恭的戒心倒是放松了些,还下旨叮嘱高长恭好生整顿军备,阻击陈*军。 椅子这东西,无论是美观还是舒适程度上,都要远超胡床。加之做工精细,价格高昂,有钱的达官贵无不争相购买,以此来彰显身份高贵,这可让高兴和叶瑾喜乐开了怀。 十几天的忙碌,前期工作总算告一段落,高兴始才松了口气,想到明日便是与高长恭约定比试之日,高兴便想去军营看看。这十几日来,除了轮值维持城内秩序,尚不弃严格地按照高兴给出的计划训练着军队。 远远地,高兴便听见军营中传来的充满激情的呼喝声,脸上不由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心中暗自夸赞着尚不弃。 高兴加快了脚步,甫一进入军营,一个粗壮的黑影便挡在了身前,高兴一愣,正纳闷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阻挡自己,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高兴,你总算露面了,好得很,快快与本将军比过!” 高兴一听便知道此人是谁,笑道:“萧将军,几日不见,火气怎的如此之大,今日可还住得习惯?” 萧摩诃哼了一声,怒道:“习惯甚么?今日说什么本将军都要战胜你,好回家去!”他的语气中除去怒气与焦急之外,还有着一丝担忧。 高兴眉头一皱,诧异地问道:“萧将军因何如此焦急,莫非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萧摩诃不耐地打断他道:“少废话,今日无论如何你我要比试一番!”萧摩诃心浮气躁,怒目圆睁,当下便拉开了架势。 正在训练的士卒们听见这边的动静,训练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连连出错,气得尚不弃连连怒吼,罚了不少人。俗话说,好奇心杀死猫。虽然他们已经见识过一次高兴的武功,但对高兴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却不清楚,没有士兵希望自己的统帅是个草包。 高兴笑笑道:“好,依你。”萧摩诃一听,大喜之下就要进攻,高兴眼睛一瞪,道:“急什么?”说完,高兴就径自走上点将台。 “停!” “参见将军!”众将士在尚不弃的命令下停止训练,想高兴行礼。 高兴笑着看向台下一千多士卒,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他们的气势沉凝许多,精悍许多,已经很有些军伍的模样。 “将士们,兄弟们,一个月前,我曾在这里与侯爷大人打赌,说一月后我训练出的将士将胜过他。明日,便是比试之期,你们说,我们能赢吗?”高兴大声吼道。 “必胜,必胜!”声浪滚滚,撼山震岳,如虹的气势直冲霄汉。 待声浪缓和一些,高兴一抬手,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高兴才大声道:“今日我想请诸位兄弟做个见证,我高兴将于萧摩诃将军在此比武,倘若我败,则放他归去,即便我不幸身死,你们也不得丝毫阻挠,倘若我胜,则萧摩诃将军诚心归降于我,从此与陈国一刀两断!萧将军,请!”高兴真诚而有自信地看向萧摩诃,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萧摩诃没有多说话,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大踏步来到点将台。 “擂鼓!”尚不弃喝了一声,“咚咚咚”,牛皮大鼓沉闷震撼的鼓声响起,鼓点密集,节奏强烈,点燃了男儿们心头的热血,大战的气氛慢慢点燃,所有士卒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相对而立的高兴与萧摩诃。 ===第十五章 激战萧摩诃=== 烈日高悬,鼓声轰隆。 所有士卒体内的鲜血与激情具备点燃,但站在点将台上一身白衣飘飘的高兴与一身青色劲装的萧摩诃却是相对五米而立,静静地打量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纹丝不动。 萧摩诃早就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但当高兴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时,他心中的急切与激动却在瞬间消失,猛然平静下来,周围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整个世界中只剩下自己与高兴,那个白衣胜雪,脸上挂着淡淡的,从容不迫的笑容,脚下不丁不八,随意站立的少年郎。他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仔细瞧去,却是没有丝毫破绽。 随着时间的推移,烈日的炙烤,汗水从肌肤中蒸发出来,凝结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慢慢顺着萧摩诃的脸颊滑下。然而让萧摩诃万分奇怪的是,高兴却依旧是衣服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双眼睛深如寒潭,静如古井,脸上瞧不见丝毫紧张与凝重,额角上更没有一丝汗迹。 “着!”就在一颗汗珠自眼角滑落的瞬间,萧摩诃的眼睛不可避免地眨了一下,他心中一突,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当机立断,右手五指缝间的四支四角星飞镖猛然被他甩向高兴,同时身子迅速向右边闪去。 萧摩诃的反应十分迅猛与正确,虽然高兴看起来似乎胜券在握,完全不将萧摩诃放在眼里的样子,其实他浑身的精气神俱都提升到了最佳状态,随时准备着爆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迷惑萧摩诃,让他不好寻找自己的破绽,从而让后者心浮气躁,露出破绽,自己好一击必胜。 萧摩诃不是初出茅庐的尚不弃,其人勇冠三军,在整个陈国首屈一指。陈国名将吴明彻赞他有不下与关张之才,可斩颜良,也许言过其实,但其武勇可见一斑。 高兴不是一个自大狂傲之人,从来都不是。七岁时,父母惨死人手,他却被恶人相欺,认贼作母,沦为他人赚取钱财的工具。机缘巧合下,高兴得知真相,独自一人逃亡昆仑山,偶得一部《长生诀》和半块佛相挂坠。 再后来高兴修炼有成,但贼人势大,踪迹无处寻觅,他加入龙组,从此隐身与黑暗。十数年来,他如刀尖上的舞者,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战斗,于尸山血海中依旧谈笑自若。 这是高手的气度,对自身的自信。虽然此时高兴的《长生诀》依旧未突破第二层,进入第三层,但身为曾今让全世界闻风丧胆的超级特工“笑佛魔手”,他绝不惧怕任何敌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生死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强自大度等待敌人率先进攻的做法在高兴看来,那简直就是装逼,是找死的行为。因此,当萧摩诃因为汗水眨眼的瞬间,高兴动了,没有任何预兆,他更没有呼喊声助威,就那么突然动了,非常突兀。 萧摩诃曾以飞镖灭杀齐军引以为傲的神箭手骨图,让其连射出一箭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萧摩诃在飞镖上的造诣是多么高超,出手速度是多么的迅捷。 四枚四角星飞镖如同四点寒星,急速的飞行速度,划破虚空,带起阵阵凄厉的呜咽,看似排成一道横线射向高兴。 高兴丝毫不敢大意,体内的真气运转更快,将六识的触觉提升到极致,眼睛眯起成为一道细缝,瞳孔更是剧烈收缩如麦芒般大小。那四枚飞镖在空气中不断旋转着,刚开始还成直线前进,但到了眼前却是有先有后,有上有下。 眼看着飞镖瞬间距离高兴还有一米,而高兴却是如同未觉一般迅速向前冲去,所有的士卒不由惊呼出声,以为高兴就要就此殒身,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听到了“咄咄咄咄”连续四声刺入模板的响声,就见那四枚飞镖练成一道线深深扎入点将台上。 没有人看清楚,就在飞镖距离身体还有一尺之时,高兴急速奔跑的身体一下斜刺里窜了出去,险险避开了飞镖,接着冲向萧摩诃,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两米五十。 两米五十,对于急速奔行的高兴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萧摩诃那一退,恰到好处地让开了高兴的直击而来的右拳拳锋。 高兴近身,萧摩诃的飞镖显然已经无法产生有效的杀伤力。一退之后,他暴吼一声,浑身爆发出无匹的暴戾的气势,砂钵大的拳头从侧面击向高兴的侧脸。 感受着扑面的劲风,一拳落空的高兴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左臂瞬间格挡,右拳一收,然后迅速划出一个弧度,一记简单的摆拳击向萧摩诃的的下颌。 萧摩诃果然不是白给,那拳头不只是看着巨大,力量同样给力,如同坚硬的锤子一般砸在高兴竖起的左臂上,砸得高兴眉头直皱。好在高兴的反应极快,左拳格挡右拳出击,迫得萧摩诃拳上的力量并未完全爆发出来,不得不出手阻拦。 高兴与萧摩诃二人一触即分,再次相隔五米站定,双目紧紧地锁定对方。先前地碰撞,时间虽然极为短暂,但却甚是凶险。 高兴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那嘴角的弧线稍有些怪异,实是因为右臂过于疼痛之故。如今他只是十三岁,身体还远没有成熟,力量,坚韧,比之锤炼已久的萧摩诃大是不如。技巧方面,高兴乃是大家,但是硬件方面就有些吃亏了。 对视了片刻,高兴和萧摩诃同时大吼一声,同时冲向对方。萧摩诃如同下山猛虎,气势汹汹,浑身浓重惨烈的杀气张扬肆意,他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烈凌厉。吃过一回亏的高兴再不与萧摩诃硬碰硬,完全靠着敏锐的速度,灵巧的身手和萧摩诃游斗起来。如同风雨中的一叶小舟,轻飘飘的随波荡漾,看似危险,实际却是安然自若。 渐渐地,萧摩诃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他是沙场征战的将军,招式都是大开大合,气势蓬勃,讲求一击致命。而高兴却是采用的游斗战术,一沾即走,招式轻灵,角度刁钻且变化多端。 萧摩诃越战越觉憋屈,高兴如同滑不溜秋的泥鳅,不断围绕着自己旋转,他几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却是招招落空,击不到实处。高兴明显还是一个孩子,而自己却是正值壮年,同时身为一个久经战阵,声名远扬的将军,却是久攻不下,萧摩诃脸上不由一阵阵火辣辣的。“咚咚咚”响起的战鼓在他听来分外刺耳,如同对他的羞辱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萧摩诃心浮气躁,加之气力消耗甚多,他的呼吸不由有些紊乱粗重,攻势也不如先前一般凌厉密集。 高兴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稍显疲态,稍微放缓了自己的速度,脚步也不如原先灵巧,有些凌乱,总是险之又险地避开萧摩诃的攻击。 见高兴呈现出不支之态,萧摩诃心中大喜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若高兴还是已先前的那种速度,自己怕是要输了,输给一个小孩,他今后的脸面将放于何处? 萧摩诃沉住气,渐渐加大了力气,攻击速度瞬时提升了不少,那叫一个龙精虎猛。反观高兴却是左支右拙,只有防守之力,全无还手之能,完全落在了下风。 “砰”,高兴双臂交叉,将萧摩诃当胸击来的一拳挡住,却是闷哼一声,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身体踉跄着向后退去。 “嘿!”萧摩诃一声大喝,双脚跺地,“咔嚓”,点将台上的木板破裂,萧摩诃如同一颗弹射而出的炮弹,飞速冲向正后退的高兴,他那砂钵大小的拳头目标正是高兴那张俊秀非常的脸庞。 “将军!”见高兴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就要被萧摩诃击中,尚不弃不由惊呼着向点将台上冲去。 眼看着萧摩诃的拳头就要击中高兴那细皮嫩肉的俊脸,所有士卒不由再次惋惜痛苦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想看见自己的长官脑袋如同击碎的西瓜一般鲜血横流,**飞溅。 萧摩诃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就在拳头距离高兴的鼻尖还有二尺之时,他脑中想起比试前高兴的一番话,不自觉地拳头便下移了几分,目标改为高兴的左肩。 就在同时,萧摩诃看见了高兴的笑容,淡淡的,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云淡风轻,却是多了一丝欣慰。萧摩诃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然而他招式一老,想要变招已然是不可能了。高兴身体霎时从萧摩诃眼中消失,他只觉得背上轻轻挨了一下,人便已经直至飞了出去,向点将台下扑去。 却是高兴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出掌,击中萧摩诃的背部。四两拨千斤,萧摩诃便在惯性与高兴的助推下飞出了点将台,高兴也在同时跃下了点将台。 看着在自己面前飞速放大的地面,萧摩诃依然有些错愕神色的脸色一下暗淡下来。自己输了,输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输得如此丢人。自己再也回不去故乡,再也不能见到家人,更不能证实那少年的话了! 就在萧摩诃任由自己扑落地面,面部距地面还有三尺之时,他的身体停止了落势,一双手撑住了他的双肩,萧摩诃抬头望去,就见高兴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温和真诚的笑容,没有得胜者的骄傲,更没有对他的奚落。 高兴笑着将萧摩诃扶起来,退后了两步,拱手行了一礼,关切地道:“萧将军,你还好吧?” “你赢了。”萧摩诃怔怔地看了高兴一眼,回了一礼,神色黯然颓丧。 “不,萧将军,若非萧将军你最后关头手下留情,高兴怎能胜你?”高兴摇头道。 萧摩诃自嘲地一笑道:“你不用安慰我,胜便是胜,败便是败,我会履行赌约的。”说完这句话,他似乎突然之间老了十岁,先前那沉稳如山,磅礴无匹的气势不见分毫。 高兴大笑着赞道:“好!萧摩诃果然不愧顶天立地的伟丈夫,说到做到!来人,拿酒来!” ===第十六章 刘备说的是屁话=== 萧摩诃不解地看着高兴,高兴扫视了一圈围在周围的北齐军士,大声道:“这些天来,你有很多机会逃走,给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但你却始终信守承诺,不曾伤害过我方一人,也从未选择逃走,先前更是手下留情,高兴感激,也甚为钦佩!” 高兴一把抓过士卒拿来的两坛酒,抛给萧摩诃一坛后,直接拍开泥封,大声道:“我敬你是真英雄,真汉子,不愿让你蒙羞,喝了这坛酒,往事一切作罢,你便回陈国去吧,今后战场上再相遇,高兴定不会手下留情,取尔首级!” 说完,高兴抡起酒坛,稍有些浑浊的酒液直往口中倾倒,洒落的酒液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很快,高兴便将一坛酒饮尽,将酒坛高高抛起,砸落在点将台上,摔了个粉碎,高兴背转身形,道:“萧将军,请!” “将军——”尚不弃与一些将官都焦急地看着高兴,想要说什么,高兴却是一抬手,沉声道:“让路!” 萧摩诃看看那白色的单薄的身影,再看看怀中的酒坛,脸上神情不住变换,有愤怒,欣喜,敬佩还有失落与羞愧。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众将士们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们的统帅。军人,最是讲求豪勇。高兴一声怒吼震死数名陈军,生擒萧摩诃的壮举,他们虽为亲见,但也是经历过那场战争。 此时再见高兴堂堂正正击败以武勇出名的萧摩诃,又是如此豪气,加上一月以来高兴虽然训练严格,但却从不恶意体罚他们,训练之余更是对他们关怀有加,他们心中对高兴更是仰慕。 没有人知道,高兴的心里此时在想着什么。 “萧摩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高兴低声地自语了一句,声音很轻很柔,堪比微风的呢喃,没有其他人听见。 想到十几天前,在那浮桥前,那削瘦俊俏的身影,几乎以一人之力便吓退两万陈军,自己一招落败遭擒,那是何等的英姿。自己本来便是败军之将,十数日来,军营将士虽对我不甚热情,却是十分尊重,没有丝毫的轻慢。先前更是搀扶住自己,未让自己掼落地面,颜面扫地,此时更是放自己安然离去。以如今陈齐争战不休的形式,只要他将自己交给朝廷,那将是一件莫大的功勋,但他的选择却是截然相反,这是何等地胸襟气魄。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敢作敢当,言出必践。如今自己却如同女子一般小气,颓唐失落,患得患失。萧摩诃越想越感觉羞愧,无地自容,对高兴也愈加钦佩敬重。 萧摩诃沉默了片刻,脸上的颓丧失落攸的一收,他猛然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猛抡起酒坛猛灌起来,酒液淋了他一头一脸,滑进了衣领,他却犹如未觉。 萧摩诃一饮而尽,学着高兴将酒坛甩上点将台砸个粉碎,就在众士卒以为他要就此离去时,笑摩诃那高大壮硕的身体却如推金山倒玉柱般朝着高兴跪了下去。 “萧摩诃参见将军,从今以后吾将以将军马首是瞻,追随将军征战沙场,万死不辞,还望将军不弃!”萧摩诃言辞恳切,声音洪亮,身上颓丧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只是眼睛深处有着那么一丝伤感。 高兴豁然转身,奔上前来把住萧摩诃的双臂,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大声道:“萧将军,今后能与你这样勇猛绝伦的英雄把酒言欢,高兴求之不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盱眙城一团团长!” “萧团长好!”所有北齐士卒刷的立正站好,在尚不弃的带领下,一同向萧摩诃敬礼。 萧摩诃虽不知团长是个什么官职,但见所有人都想自己行礼问好,心下明白不是小官。不想高兴如此看重自己,萧摩诃心中大是感动,嘴唇张了张,想被高兴爽朗高兴的笑声打断。 “今日训练到此结束,大家都回去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战,若是失败,你们等着吃一个月糠吧!”高兴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 但在所有士卒听来,却是阴风阵阵,让他们毛骨悚然,激灵灵打了个颤,所有人的身体猛然间又挺直了三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恐惧。 “尚不弃,解散队伍,然后你带些酒肉来我营帐。”高兴笑着向尚不弃吩咐了一声,便扯着萧摩诃的衣袖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高兴的营帐很大,虽然一个月来,他从未在此停留过一宿,但内里却被整理得很干净,没有一丝尘埃。 高兴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却见萧摩诃正有些拘束地站在营帐中央,高兴连忙站起来,歉然地笑着道:“萧将军,快坐下来,你我如今是一家人了,非是公务期间,你随意一些,万莫拘谨。” 萧摩诃依言坐下,只是脸上依然有些不自然。高兴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尚不弃的声音:“报告!” “进来。” 尚不弃拿着酒肉大步进来,脚步沉稳,动作利落,看得萧摩诃暗暗点头。 “不弃,坐下吧。”高兴吩咐一声,然后向萧摩诃介绍道:“萧将军,今后应该称呼你一团长,这位是尚不弃,二团团长。” “尚不弃见过萧团长,今日得见萧团长武艺,尚不弃自愧不如,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尚不弃站起身来抱拳行礼,严肃的脸上有了些淡淡的笑容。 “尚团长谬赞了,萧某不过有把子天生的力气,莽夫耳。反倒是你,练兵严谨,颇有章法,强过我许多啊,今后还望你不吝赐教!”萧摩诃还礼,赞叹地说道。 “萧将军谦虚了,尚不弃惭愧,那练兵之法全是高将军的功劳,不弃不过是忠实地执行罢了!”尚不弃说着,将目光投向高兴,一脸钦佩。 “不弃,万不可妄自菲薄。我只是说了计划,所有的训练都是你一人负责。这一月来,辛苦你了!”高兴认真地看着尚不弃道,后者刚要说话,高兴抬手一阻道:“不弃,来,咱们敬萧团长一碗,欢迎他加入我们第一旅。” “是。”尚不弃斟上酒,双手平举,冲萧摩诃示意,说了声请,便一饮而尽。萧摩诃不敢慢待,神色恭敬地想高兴示意后将碗中的酒水饮尽。 “好,再来!” 高兴有命,尚不弃和萧摩诃自当随从,三人也不说话,连喝三碗,才放下碗,松了口气,萧摩诃拘束的感觉也消去不少。高兴哈哈笑着说了声痛快,看向萧摩诃问道:“萧团长,我看你似是有些心事啊!” 高兴身为超级特工,职业需要,加之本身六识敏锐远超常人,早就注意到萧摩诃眼中那一抹隐忧,此时三人熟络了些才问了出来。 “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如今我归降将军,陈帝知晓,必然会为难我的那些妻妾,可怜她们平白要因我遭罪啊!”萧摩诃脸色一暗,自嘲地笑笑,端起酒沉闷地喝着。 高兴眉头一皱,将酒碗放在桌子上大声道:“元胤此言差矣。那刘备大耳贼一个,为人最是虚伪,说的尽是屁话,怎做得数?身为男儿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血战沙场,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你能对众妻妾们心怀深情,这正证明你是一个热血的汉子,高兴没看错你!” 顿了一下,高兴接着道:“不过元胤你也毋须担忧,我虽然极希望你能降我,却也不想你因为家人之事今后心存愧疚,而对我心怀芥蒂。因此,早在十数天前,我便放出消息,陈将萧摩诃诈降,后杀害几名齐军将领,身受十余创后便消失无踪!如此一来,陈帝当不会怪罪你,反而会褒奖你。至于你的家人,你尽管放心,高某必会寻机将他们平安接来的。” 萧摩诃一怔,然后便激动地拜谢道:“将军考虑周详,萧摩诃感激涕零,纵使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将军!” 高兴忙起身,将萧摩诃拉起来,拍着他的手臂,微仰着头道:“元胤,以后不要在这么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你这块头,总让我有压力啊。来,快坐下,咱们喝酒。”高兴玩笑了一句,按着萧摩诃坐下。 “是。”萧摩诃答应一声,脸上讪笑几声,眼中的忧虑消失不见。他本就是豪勇过人,酒量自然也是惊人,心中欢愉,与高兴和尚不弃在营帐中喝了个天昏地暗。 当高兴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高长恭也已经回到了府中,正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近些时日,前线战事紧迫,又加上盱眙郡流民众多,高长恭十分忙碌,压力巨大,整个人瘦了一圈,让郑氏颇是担忧,不过他却是精神了许多,不想在邺城那般沉闷。 “兴儿,你回来了,吃饭了吗?”郑氏迎上来,温柔地问道。突然,她秀气的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好重的酒气,兴儿,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快些坐下,娘去给你煮醒酒汤!” 高兴笑着拉住郑氏道:“娘,一点酒不碍事的,您不用担心。我不饿,您和爹爹吃了么?” “你这孩子,瞧你满脸通红,酒气冲天的,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还是喝些醒酒汤,吃些饭早些歇息吧。”郑氏嗔怒地看了高兴一眼,将他按坐在椅子上,便匆匆出了客厅。 “爹爹,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担心明日会输给孩儿?”高兴笑着问道。 高长恭一怔,自语一声,“一月之期到了吗,真快啊!”接着他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老子戎马十数年,怎么可能输给你这毛头孩子?明日挨了板子,你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高兴自信地笑道:“爹爹休要太过自信,当心马失前蹄啊!再报告您一个好消息,萧摩诃归降了。” 高长恭举杯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当真?” 高兴得意地笑道:“当然,有孩儿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虽然高兴心性年龄成熟无比,但只要在高长恭和郑氏面前,他都愿做回一个半大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显摆撒娇,这让他感觉一场温馨,异常珍贵。 “哼!莫要高兴地太早。”高长恭不屑地哼了声,低下头喝了口茶,接着叹了口气道:“新近招募的那些豪勇之士要加紧训练了啊,虽然王琳在历阳郡遏制住了陈*军的进攻势头,但圣上还是不放心他这个外人,有淮州刺史在一边牵制,王琳无法全力阻敌啊!” 高兴气愤地道:“爹爹不要太过担忧了,王将军久经官场,深谙进退之道,再者此时乃是关键时刻,一损俱损的道理那淮州刺史当不会不明白吧!” 高长恭摇首叹息道:“政治,总是极其复杂的东西,人心难测,君心更难测啊!” 在这一刻,高长恭突然看上去变得疲惫颓唐,苍老了许多,眼眸深处透着深深的不甘还有一丝愤怒,嘴角的笑容甚是苦涩。 ===第十七章 预料之中的结果=== 高兴知道,高长恭虽然拥有正统的皇家血脉,地位尊贵,但他的身份却十分尴尬,只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个风月女子,在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虽然他才华横溢,能征惯战,俊秀风流,在六兄弟之间出类拔萃,但却始终得不到先皇的宠爱,只能默默忍受着他人的白眼与嘲讽。 多少年来,高长恭为人处世,处处谦恭礼让,低调非常,但他的堂弟,当今的北齐国主高纬却对他嫉恨非常,无时不刻不在提防着他,想要除之而后快。 高长恭身为高氏皇族嫡亲,如今却沦落到做一个小郡城内史的的地步,生命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这是多么可悲与憋屈。 看着高长恭那明显苍老,疲惫而又无奈的脸庞,高兴心中暗道:“历史上,你是个英雄,待人宽厚仁和且志向远大,对北齐更是忠贞不渝,但你的结局却是那样的无奈而又悲怆的,常让人扼腕叹息。我是专程来踹历史轱辘的,定会改变你的命运!” “爹爹,车道山前必有路,您发愁也是无用。还是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才是正理,孩儿可不想被人说是胜之不武。”高兴站起身,俊脸上透着强大的自信。 “好小子,恁的自信?我这就去休息,明日看你如何胜我?”高长恭眼睛一瞪,站起身来就走。 高兴一脸笑意地目送高长恭离去后,正要下去休息,郑氏已经端着醒酒汤前来。 看着郑氏担心、关切,还略有些责备的眼神,高兴心头温暖而熨帖,一片温馨。高兴将醒酒汤一口气喝完,对郑氏道了晚安劝她下去休息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高兴没有睡觉,照例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起来。他通常是用修炼来替代睡觉的,昨夜却是因为这一阵太过劳累,身体和精神都需要彻底休息和放松。 今日一战,高兴看起来尤有余力,赢得异常轻松,实际不然,他已经爆发出了自己所有的潜力。 萧摩诃身为将军,实际上擅长的还是兵器,最出色的是飞镖。但白天他与高兴比斗,因为场地的限制,更因为高兴刻意为之,萧摩诃的飞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杀手,不一定是高手,但他却可以杀死高手。高兴是经受过训练的超级特工,更是一名优秀的杀手。他所掌握的搏击技能,无不是为杀人而服务。十数年血与火的职业生涯,高兴拥有极其丰富地战斗经验,更有非常敏锐的搏杀触觉。 萧摩诃归陈心切,浮桥一役本就心存不服,对这场战争甚是焦急,高兴看上去明显是个孩子,这就让他从骨子里有了淡淡的轻视。高兴正是利用了萧摩诃如此心里,不断地游斗,撩拨萧摩诃,耗费其气力,并最终抓住机会一击制胜。 北风吹,战鼓擂。 盱眙城外军营,鼓声隆隆,旌旗招展,一派肃杀之气。昨日早已高兴命人搭好了两座高台,相对四百米而立。高兴和高长恭分别立于一座高台上,脸色严肃,遥遥相望。 高台下,两方与战的三千多士兵都齐整肃杀地站得笔直,手中去了利刃的长枪紧紧攥着,高兴方的士卒手臂上缠着一缕白麻。随着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声,所有人的热血渐渐被点燃,他们的眼中慢慢涌起激动热切的血丝,淡淡的煞气一点点从骨子中激发出来。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高长恭一方士卒的眼中,透着淡淡的杀气与怒气。这盖因高兴之过,何解?羡慕嫉妒恨,人之常情。换了英名在外的兰陵王作统帅,那些士卒是非常高兴的,兰陵王为人宽和,爱兵如子,是士卒们的福音。 话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高长恭所部正兴奋生活美满时,却得知高兴所部天天吃着大鱼大肉,偶有小酒享受,这心里哪能平衡?问询高长恭,始才得知这酒肉是高兴出的钱,不在财政预算中。高长恭所部仰天长叹无奈之时,心中对于高兴所部则更是积攒了不少怨恨。 一月过去,两千人每天一顿肉食,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奢侈的,耗费极其巨大,但高兴却是毫不在乎,盖因买单的都是那些大地主大富豪们。如此做也是非常值得的,且看高兴所部的将士们一个个膀大腰圆,神完气足的样子就要远超高长恭所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副健壮的身体,如何经受艰苦的训练,又如何能让战力有迅速的提升? 突然,高长恭方本是缓慢的鼓声攸的加快了节奏,一下一下如同敲击在人的心脏,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高兴知道,这是高长恭将要发起进攻的讯号。 “出击。”高兴头也不回,严肃地道。 “是。”传令官应了一声,接着便听见高兴方的鼓声也发生了变化。 “战——”尚不弃震天的怒吼声远远传开。 “战!战!战!”高兴所部尽皆冲天怒吼起来,声浪直冲霄汉。他们将无头长枪斜抱怀中,慢慢移动起来。随着他们缓慢地向前移动,一股强大的气势散发出来,并慢慢增强,缓缓逼向高长恭所部。 “冲锋。”两方士卒相距还剩一百米时,高兴淡淡地道。 鼓声再变,密如骤雨。 “杀啊——”尚不弃大吼着,所有高兴方士卒跟相附和,震天的喊杀声中夹杂着磅礴的杀气。高兴部慢慢开始加速,步伐齐整,丝毫不见散乱。 高兴部士卒虽然奔跑冲锋,但整个队伍却是如同一个整体般,十分整齐,士卒们啪啪的脚步声准确地踩踏在鼓点上,鼓声壮人势,士气借鼓声。 “枪!”就在两方相距二十米时,尚不弃大吼道。所有高兴方士卒将手中的长枪“唰”的一声放下来,枪尖冲着敌人,枪尾夹在腋下,双手紧紧攥着枪身。 “刺!”两军相遇的刹那,尚不弃大喝,声音冰冷刺骨。 “杀!”高兴部齐喝一声,杀气盈天,士气在刹那间提升到巅峰。 “噗噗……”“啊啊……”连续密集的声音响起,一个照面,高长恭部前列的士卒便被高兴部士卒冲撞出去,惨叫声连成一片。 冲锋刺击,如此简单的动作,在高兴的要求下,所有士卒从开始的一天一千多遍到如今的三千遍,这个动作早已融入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灵魂。因此只是一个照面,高兴所部的士卒就将高长恭所部士卒撞了个人仰马翻,阵型正中开了个大缺口。 突进了十米左右,高兴所部前冲的势头才被遏制,两方陷入了混战。 高长恭锁着眉头,迅速下达了包抄挤压的命令。随着传令官传令,旗语与鼓声的变换,高长恭所部迅速灵活地变换阵型。高长恭部放缓脚步,中部缓缓后退,两侧向上压进,相互间紧紧靠拢排成密集阵型,时间不长,高兴部便被高长恭部包围并向中间挤压蚕食。 虽然如此压缩高兴部,使他们没有多少活动空间,但高长恭发现,己方士卒倒下的速度依旧远远超过对方。己方的士卒,不仅士气不如人,出手的速度与身体的强悍程度也逊色不少。 “突。”高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随着鼓声旗号,被包围的高兴部霎时散开,以营为单位,化为六个锋矢向六个方向突进。 以点破面,很快,高长恭所部的包围圈便被高兴部扎破隔断。 “绞。” 随着高兴的命令,高兴部士卒六个锋矢相互间迅速合围,将高长恭部分割成几部分,慢慢蚕食绞杀起来。 高长恭沉着脸,不断地下达着命令,却始终无法有效地遏制住高兴部的杀伤。随着僵持时间的延续,双方士卒混战在一起,高长恭部的兵将指挥调度变得越发困难,反观高兴部却是不然,一个个小团体相互之间相互配合默契有度,飞速地围剿着高长恭部。 当看到己方已有二分之一士卒立于战圈之外,而高兴部却只有三分之一时,高长恭叹息地摇摇头,也不说话,径自下了高台向点将台走去。 开战前,高兴便与高长恭协定,凡是被击倒的士卒就视为丧失了战斗力,自动出局,如若有人违反,军法处置。 果然,时间不长,高长恭部便被高兴部尽数击倒,而他们倒地出局的人只有三分之二。 “咚咚咚”震天的鼓声自点将台响起,所有士卒迅速集合。只是一通半鼓,高兴部两千名兵将便以集合完毕,而高长恭部却用了两通半。明显的差距让高长恭在羞愧的同时,对高兴训兵的方法更是好奇起来。 “报告将军,第一旅已完成任务,所有士卒集合完毕,请您指示。”鼓声收歇,尚不弃站在对手大声禀报着,他的脸色虽然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但眼中湛然的光芒和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示着他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高兴走上台前,扫视着下方满脸激动兴奋的士卒们,轻轻点了点头,大声道:“稍息。” “是!” “稍息。” “唰。”随着尚不弃的命令,所有高兴部的士卒身体瞬间挺得笔直,眼神直视前方,一脸严肃,那整齐的动作让人侧目不已。 “爹爹。”高兴退到高长恭身后。 高长恭嗯了一声,走上前,沉着脸,威严地扫视了众士卒一眼后,才看着高兴部的士卒们缓缓道:“将士们,自我来到这盱眙城,已经一个月了。今日的战斗,我输了,但是我很高兴,也很欣慰。无论是胜方还是败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你们便能够成长到如此地步,我大齐有望啊,陈*军何足惧!” 高长恭顿了顿后接着大声道:“陈*军无耻,无故进攻我大齐,将我们和平的生活破坏殆尽。长江沿岸已有十数郡县沦落贼寇之手,害得无数同胞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短短的一个月中,盱眙城便涌进超过十万难民,他们需要你们的护卫,我们的家园,更需要你们的捍卫!从今日起,所有盱眙郡内,无论是原守军,还是新近招募的豪勇,尽归高兴统辖训练,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可以成为我大齐最精锐的战士,成为我大齐最勇猛伟大的英雄,重现神武皇帝的神威!” “神武,神武!”所有将士的激情再次被点燃,双目通红,高举手中的兵器,嘶声大吼着。 ===第十八章 阳平求援=== 七月中旬的淮南已经十分潮湿闷热,却是蚊子的最爱,而在夜间的草丛里它们更是猖獗。 尚不弃紧紧地趴在地面上,眉头不住轻颤,身上各处传来的瘙痒和耳边蚊子嗡嗡的名叫,让他这个铁汉难耐非常,心情也有些浮躁,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看着身前那紧贴在地面上纹丝不动,对肆虐的蚊子似乎毫无所觉,还有些瘦弱单薄的身影,尚不弃心中一阵羞愧。 从小,尚不弃就渴望成为一名勇敢坚强,优秀的军人。在盱眙城中三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优秀的军人。但是自从遇见了面前的少年,尚不弃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自己距离一名优秀的军人所欠缺的是多么巨大。 少年虽然身份高贵,看起来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但他却更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军人。 尚不弃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自己与十个大汉一起,在少年的手中连十招都未走过,就败下阵来。少年看上去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一脸稚气,漂亮的像个女郎,但在战斗中他所爆发出来的那磅礴浩瀚的煞气与杀气,他那战斗中冰冷得能将人冻结的眼神,都让自己胆寒战栗。尚不弃十分好奇,更是震惊,那庞大的杀气,需要多少次残酷的战争与杀戮才能够积累才能具有的。 是少年,让自己明白了一个军人的职责,他独特新奇的训练方式,对待士卒的赏罚分明,杀伐果断的做事风格,无不让自己佩服。石梁城外,他只凭区区一人,一声怒吼,便能将两万陈*军吓退,生擒萧摩诃,最后更是为他降服,此等英雄事迹,盱眙士卒谁人不钦佩?即便声名久远的巴陵王都对他赞叹有加。 一个月,名声赫赫的兰陵王高长恭败于少年之手,身临其境的尚不弃更清楚少年那奇异的编制,曾今看似无聊枯燥的训练,在争斗中起到了多么巨大的作用。 尚不弃时常感叹,老天让自己遇到了高兴,这个改变他一身命运的人。三个月的时间,高兴向他诠释了什么才是合格优秀的军人,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优秀的军人。 想到此,尚不弃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神渐渐平复下来,忘记了身上传来的瘙痒,屏蔽了蚊子嘈杂的聒噪声,他的眼神渐渐锐利坚定起来,紧紧地盯着远方一百米处的陈*军大营。 原本一动不动伏在那里地高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一脸微笑,眼中也是带着笑,看着尚不弃轻轻点了点头后又转了过去。 这是赞赏。尚不弃心中波澜乍起,自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刹那间,他浑身的血液渐渐灼热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区区蚊虫的叮咬再也无法干扰他。 当启明星自东方升起时,高兴的身体才轻轻动了动,轻声说道:“撤!” 尚不弃没做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小心翼翼地掉转身形,匍匐着,如同蛇一般飞速向远方移动。 高兴再次看了陈*军大营一眼后,便不再停留,熟练敏捷地蜿蜒匍匐前进,很快便追上了尚不弃。 两人憋了一口气,直潜行出五百米才从地上站起身来,没有言语,高兴做了个手势,两人迅速提起身形,踏着灵巧的步子,迅速向远方奔去。 “谁?” 高兴和尚不弃一口气奔出二十里地,来到一处树林前才停了下来,两人刚准备进入,便听见一声警惕,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听见哗啦啦一阵响声后,十数个身穿黑色紧身衣服地汉子,自树林中奔将出来,迅速将两人围住,眼神森冷地看着高兴二人。他们手中的弩箭早已上弦,透着森冷寒光的箭矢将高兴两人浑身笼罩起来,浓烈的杀气让人背脊汗毛直竖。 “是我。”高兴淡淡地道。 “将军。”高兴正对面那人脸上一喜,叫了声,同时一挥手,众黑衣人都将手中的弩箭收起来,立正站好。 高兴嗯了声,赞道:“智深,不错,反应蛮快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跟着你爹学手艺吧,战场是很危险的。” “不,将军,那些只是奇技淫巧。男儿大丈夫,就该马革裹尸,征战沙场,您别再劝我了!”那人约莫二十来岁,面貌虽普通,但却是一脸刚毅,眸子中透着灼灼的精光,十分坚毅果决。 高兴郑重地道:“智深,我告诉你多少次了,那些是科学,不是奇技淫巧。你爹那样的手艺人,虽然地位低下,为读书人所瞧不起,但正是有了他们,我们的生活才会舒适,社会才会进步。在我眼中,他们比那些个自命清高的儒生,整日只知道吃斋念佛,愚弄百信的所谓得道高僧强上百倍,是我们应该敬佩尊重的人。” “不,我讨厌墨线和刨花的味道,即便我有鲁班大师的本事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身份地位的匠人?小莲之所以跟了别人,我却对此无能为力,不就是因为我出身寒微,无权无势吗?我要跟着将军征战沙场,创立功勋,光宗耀祖,这也是我爹希望的。”青年倔强地摇着头。 高兴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哎,可惜了你的天赋啊,以后你会明白的。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言,但你要记住,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的兵也只有一个叫鲁智深。”高兴说着,用力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后便走进了树林。 鲁智深一脸感动地目送着高兴走进树林,激荡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三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惫赖的游手好闲的不孝子,整日流连赌馆妓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堕落街头,让鲁平伤透了心。三个月后,他却成为了盱眙最精锐的骑兵大队的一个班长。 自从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抢去,自己却无能无力后,鲁智深便觉得自己的生命失去了色彩。他恨那尸位素餐的官吏,他恨鲁平,没有给他一个风光的出身,他更恨自己,软弱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他恨世上的一切。从此,他的世界便没有了光彩,除了赌博喝酒逛窑子,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一天,在整个盱眙郡横行无忌的八爷,就那么轻松地被高兴击败,灰溜溜的走了,自己也被送入了军营。当时的鲁智深更认为那是地狱,高兴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简直比盱眙县令的爪牙秦八八爷还要残暴可怕。 顶着太阳站军姿,在初次乍到的鲁智深看来,那岂止是折磨,简直就是非人的酷刑。他很是“顽强”地违反了军令,尚不弃毫不客气,当天就让他与狗为伍,共进晚餐。一连数日,鲁智深都悲剧地与狗同食。那时,他恨透了高兴,身体与精神都承受着无与伦比的折磨。 几天后,盱眙县令倒台了,嚣张不可一世的秦八爷被杀了头。当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鲁智深哭了,内心深处压抑了多少年的愤火与屈辱统统宣泄了出来。曾今,那县令正是帮着内史儿子抢夺他妻子的人,如今高兴父子查办了县令,等于帮他报了仇,他心中对高兴父子很是感激。 鲁智深之所以堕落于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他那妻子的刺激。一次鲁智深在街上遇到那女子,兴奋地前去相认,不想那女子却是对自己当前的生活甚是满意,更是说该早些遇到内史公子。 为了不与狗争食,鲁智深屈服了,开始认真地参与训练。慢慢地,他认识到自己曾今的错误,将心中的恨与愤全部转嫁到训练中来,玩命地训练。他要出人头地,他要光宗耀祖。 五月末,鲁智深通过了高兴的考核,成为了骑兵中的一员,并且因为出色地完成了训练任务而担任了班长。 此次,鲁智深更是跟随高兴秘密出了盱眙城,前来阳平郡帮助王琳抵抗陈*军。 陈*军将北齐长江沿岸的据点全部拔出后,便放缓了攻势,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同时采取怀柔手段,融合消化被占领的地区。 正因为如此,前来围攻阳平的陈*军只有三万,王琳凭借着城中原本的五千守军和自己的五千残兵共计一万人,汇合城中的百姓的力量,才勉强坚守住阳平郡近三个月不失。 王琳的求援信如同雪片一般发往帝都邺城,但朝廷派来的援军却不见踪影,身侧淮州刺史还总是托他后腿。三日前,万般无奈地王琳只得向不远的盱眙求助。 ===第十九章 首战===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高兴和尚不弃二人进入树林,尚不弃才低声问道。 “派出一个连的侦察兵,以班为单位,密切注意敌情,随时向我汇报陈*军动向。”高兴吩咐道。 “是。”尚不弃领命而去,高兴则继续深入树林。 “将军。” 近千名身着黑衣劲装本是坐在地上的汉子见到高兴前来,都迅速站起来,立正站好,行礼道。 高兴笑着道:“大家不用多礼,都坐下继续歇息吧,自打从盱眙城秘密出发,兜了个大圈子,绕到敌人身后,近千里的即行迂回,咱们还没好好歇息过呢。”说着,他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将军,才千里路,与咱们平日的训练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普通士卒,二十岁出头,长得虎头虎脑,非常壮硕。 “嘿,狗娃子,既然你这么精神,那等咱们回到盱眙城后我给你开个小灶吧,保证让你满意!”高兴戏谑地看着那青年。 “对,对,将军,就该如此。” “狗娃子精力实在旺盛,每天都给自己加训,还经常硬逼着较力。” “是啊,狗娃子对于没能入选特种兵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叫嚣着要与特种兵比试,要证明自己给将军看呢!” “是吗?”高兴好奇地问道,盯着名叫狗娃子的那青年。 狗娃子却是一下楞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知道看着高兴。 “狗娃子,快告诉将军你的想法,你不是一直都想证明自己吗?” “快啊!”其他士卒都急切地提醒着。 狗娃子脸色一下涨得通红,眉头皱着,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看着众人的眼神既是焦急又是无奈。高兴还注意到,在他的眼眸深处有着那么一丝渴望的火热。 “姚忠!”高兴突然大喝一声。 “到!”狗娃子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一个立正站好,身子挺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 “说出你的想法。”高兴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将军,我……”姚忠即狗娃子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口。 高兴眼睛一瞪,怒骂道:“婆婆妈妈,哪里有个军人的模样,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一边做俯卧撑去,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是。”姚忠应了一声,走到一边执行起命令来。 “将军,狗娃子各项训练成绩都很好,您怎么不让他进入特种大队呢?”一个士卒凑到高兴面前,轻声问道,看着高兴的目光满是崇敬,却是没有畏惧。 高兴瞥了眼正卖力做着俯卧撑地姚忠,才缓缓地说道:“武绍,你们这一千兄弟,无不是整个盱眙两万正规军中的佼佼者,比起那些特种兵差距其实并不大,你们有没有怪我没有让你们加入特种大队呢?” 先前问话的那人即是武绍,忙摇头答道:“如今我们衣食无忧,又能与将军征战沙场,早已心满意足。若不是将军,我等早已饿死街头,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怪罪于您!”他的眼中充满了感动,只是在眼眸深处却有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高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扫视了周围近千脸色暗淡的士卒一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因为没有进入特种大队而失落,因为那不仅代表着升官发财,更意味着军人的荣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们能上进我很高兴也很欣慰。” 众人沉默,除了风吹树叶簌簌的声音,只有高兴温和的声音。 “两个月前,我从两万士卒中甄选出一千五百人特训,两个月后,四百名未完成训练任务的士卒被刷掉,一百名出色者进入特种大队,你们剩下的一千人被整编为骑兵团。” “两个月来,你们挺过了严格而残酷的训练,通过了层层考验,在我心中你们与特种大队一样,是我最优秀的士兵,更是与我一同征战的兄弟。你们是盱眙城的英雄,是我们家园的守护神,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高兴的语气赤诚,看着众士卒的目光尽是赞赏。 众士卒心中感动,全都激动地看着高兴,眼中的目光分外灼热。就连正做着俯卧撑地姚忠都停顿了下,才接着做起来。 “你们和特种兵以及盱眙城的普通士卒一样,都是军人,你们的职责都是保家卫国,区别只在你们所擅长的方向和执行的任务不同。你们是我高兴的兵,是我的骄傲,无须再介怀此事!” 高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郑重地道:“此次我们前来阳平,只为解除阳平之困,协助王琳将军抵抗陈*军,这将是你们的第一场正式的战斗。有战争就会有死亡,但我希望所有兄弟都能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回归盱眙城,一个都不能少!” “将军!”众人动情地呼喊着,声音哽咽着,浓浓的兄弟情义弥漫在这一片小树林。 两个月里,高兴与他们同食共寝,一起参与训练。训练时,高兴总是身先士卒,为他们起着表率作用,这也是他们能够坚持下来那在外人看来完全是非人的虐待式的训练。 训练时,高兴非常严肃严格,甚至是冷酷无情,但在私下里,他却是温和亲切,丝毫没有架子,与众人打成一片。高兴能清楚地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详细地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庭状况。 他们许多人祖祖辈辈都是平民百姓,没有文化,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姓都写不出,高兴为他们请来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习字,满足了他们内心深处渴求已久的愿望。 高兴不仅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的老师,是他们的兄弟,更是他们恩人,他们崇拜的偶像。他们敬重他,仰慕他,感激他,可以为他而生,也可以为他而死。 “将军,我想通了。”正在这时,姚忠走上前来道。 “哦?说来听听。”高兴笑道。 “以前我想做一名特种兵,但现在我不想了。”姚忠答道。高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是一名军人,我的职责应该是坚决地服从将军的命令,认真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守护我们的家园,而不是肤浅地争名夺利。我错了,请将军责罚。”姚忠身体站得笔直,一脸坦然。 “好,好。”高兴站起身来,拍了拍姚忠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姚忠,我相信你将会是我手中最为出色的骑兵。” “将军,高娃子定不负你所望,您就拭目以待吧!”姚忠大声道,声音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高兴轻轻一笑道:“好了,快坐下休息一阵吧,天亮了还有任务呢。这一夜,想必有那些可恶的蚊子骚扰,你们都没怎么休息好吧!” 刚坐下来的狗娃子咧嘴一笑道:“将军,区区蚊子,就当是磨练我们的意志品质了。再说就咱这健壮如牛的身子,血量充足,定能将蚊子撑死的!” 高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个狗娃子,平日里话最多的就是你,刚才叫你说的时候却是扭扭捏捏,活像个女郎。此时怎么又活过来了,果真是精力旺盛啊。等回去后我一定给你加训,我的训练手段可还多着呢,一定让你健如猛虎。” “不不不,将军,您饶了我吧!”姚忠连忙摆手,迅速向后退了一段距离。高兴那一套残酷的训练,虽然他们顽强地坚持了下来,但每每想起来还是感觉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其他士卒都哈哈大笑起来,将林中休憩的飞鸟惊起了一片。 淮南多丘陵,此时多未被开发,正好让高兴等人藏身。 一大早,高兴便率领着一千骑兵,沿着小路,小心翼翼地来到距离陈*军大营五十里处,埋伏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坡后,静静地等待着。 火红的太阳早已升起,虽然还不到正午,但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腾腾的水汽蒸发出来,湿热难耐。一千骑士却是毫无所觉一般,静静地站在坐骑身边,严肃而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高兴。 高兴手上正举着一只单筒望远镜向远方观察着。这望远镜还是前不久高兴赶制的,就是以备战争的需要。因为工艺还比较落后,所以这只望远镜还较为粗糙,只能看清五百米外的景物。 当高长恭第一次见到望远镜时,直接惊得变了脸色。即便是一个稍微具有军事素养的人,都知道此物对于战争的作用,更不必说能征惯战的高长恭了。高长恭千叮咛万嘱咐,要求高兴一定要保管好望远镜的秘密。 当高长恭问及此物出处时,高兴只说偶然所得,却未说自己乃是专业人士,区区望远镜算不得什么。 比如说他身后这一千骑兵,清一色的高头大马,产自契丹。乃是叶瑾花了大力气,偷偷从营州来的商人手中收购的,那昂贵的价格让高兴都一阵肉疼。马不是重点,也不是马背上的高桥马鞍,双马镫以及四蹄上的马蹄铁,而是马鞍上悬挂着的弩箭与长弓。 高兴与鲁平一同改良制造了诸葛弩,使其射程大大提高,杀伤力更是巨大。同时,高兴还将成吉思汗纵横欧亚大陆的复合弓制造出来,一千骑兵人手一张。 “顺之,消息可靠吗?”高兴淡淡地问道。 “绝对可靠,本帮的成员早就密切监视这一片了,陈*军运粮军每次都从此处经过的。监视的人只是路上流浪的乞丐,逃难的平民,陈*军不会为难他们,更不会怀疑他们。”说话之人是个少年,站在高兴身后一米处,一身麻衣,上面补着许多补丁,蓬头垢面,赤着的双脚上满是污渍,活脱脱一个乞丐。 如果你这么认为,却是大错特错。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顺之,不仅是丐帮的骨干成员,也是副帮主。三个月过去,他长高了一个头,身子也壮硕了许多,一双眸子中精光灼灼,气息沉凝稳重,绝不是一般的乞丐。 早在高兴将盱眙郡的地主们斗垮后,张顺之便接到了高兴的任务,密切关注淮南的各种情况,尤其是陈*军动向,更要重点关注。 “嗯。”高兴轻嗯了声,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数百米外的道路。突然,高兴眼睛一亮,低声道:“来了。” 众人心神一凛,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向远处看去。果然,一行数千人的队伍迤逦而行,在他们之间数百辆马车,上面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高兴紧紧地盯着接近的陈*军,低声说道:“今日乃是你们第一次作战,都给老子小心些,拿出全力,谁若是他娘的死了,老子可不会同情他!” 众士卒闻之紧张的神情一送,想要说什么,却又生怕惊扰到了陈*军,只得强忍住,但看向高兴的目光则更是尊敬与火热。 ===第二十章 砍瓜切菜=== 这一行陈*军约莫两千人,清一色的步卒,押着满满当当数百车的物资缓慢的沿着官道行走着。 烈日当头,闷热难当,大多数陈*军士卒身上的盔甲早已松散,不住地用衣襟扇着风,以汲取微小的凉意。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无奈与不情愿,一些士卒们的抱怨声更是远远地传了来。 领头的将军约莫四十来岁,看面相倒是沉稳,一脸严肃。只是这天气实在难捱,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不住地摸着额头上的汗水,还不时抬头眯起眼睛看看天空中那兀自燃烧着的太阳。 “将军,已经到了正午,您看是不是停下休息一下,再赶路吧!”一个偏将自队伍后方打马走上前来,拱手道。 那将军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担忧地道:“此地丘陵众多,万一敌人埋伏,我们如何抵挡?命令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以防万一。” 那偏将脸上一苦,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看了四周一眼后怀疑地道:“将军是不是多虑了,此处荒郊野外的,前方又有皇刺史封锁,敌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再说这条路我们走了十数回,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今日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领头的将军皱着眉,严肃地道,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派人探查一下周围吧。”偏将点头道:“来人,到周围搜索一番,仔细一点。” 十几个兵将领命,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周围分散搜寻。 “将军。”眼看着有两名陈*军士卒向己方前来,相距不过百来米,尚不弃不由有些担忧。 高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沉住气静观其变。 那两名陈*军士卒一个年长,一个年轻,来到土坡前十数米便停步不前,两人的交谈声也清楚地传进了高兴等人的耳中。 “你说张将军也真是的,每回都是这般小心,前怕狼后怕虎的没有一点魄力。这大热的天,就算是猛兽都不愿出来受罪,更不必说齐国那些贪图享乐的胡兵了。”那青年抱怨道。 “就是,他骑着马倒无所谓,可怜我们这些小卒子,仅靠着两条肉腿,千里跋涉,老子这脚底板上怕是都有好几个水泡了,他妈的!”年长者同样是满腹牢骚。 “谁说不是呢?这王琳可真是顽强,都三个月了,还支撑着。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我们还要受多少罪啊!”青年感慨地道。 “嘿,估计快了吧。哎,这么热的天,老子居然还想撒尿,他妈的!”年长者咒骂着,接着高兴众人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哗哗的流水声传来。 “嗯,走吧,回去复命!”那年长者舒爽地呼了口气道。 “王哥,这不好吧,还没仔细查看呢,将军会不会怪罪!”那年轻人迟疑地道。 “不用了。”年长者摆了摆手就向回走。 “可是这土坡后应该可以藏人的吧。” 年长者停下脚步,呵呵笑着道:“曹小子,你还是从军的时间短,经验少啊!” 老者顿了顿,走上前来,指着土坡解释道:“你看,这土坡并不高大,离官道又近,如果有埋伏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就算有埋伏,只凭这么点大小,顶多藏个千把人。我们两千对一千,有什么可担忧的?再说,你看这土坡附近,既无密集的脚印,也无新土,必然无人来过,咱们快回去吧!” 青年恍然道:“是这样啊,还是王哥你厉害啊,不经意间就查出了这么多东西。” 年长者哈哈笑着,颇有些得意地道:“我也算是队伍中的老大哥了,好好跟着我,你会学会很多的。” “那是,那是。”青年一个劲地应声,两人已经走远,声音也渐不可闻。 张顺之转头看了尚不弃一眼,后者也正看向他,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形容心中的感受。兴奋,那是必须的,行踪未暴露,就意味着此次行动成功的可能将会很大。无语,为那王哥自以为是的愚蠢而无奈好笑。 “准备。”高兴低沉短促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脸色一肃,包括张顺之在内,都迅速跨上了身边的马背,紧紧勒住马缰,双目死死地盯着突破侧面的空地。 探查敌情的陈*军士卒很快都回归了队伍,禀报了一切安全的讯息,那偏将心头大是舒了口气,看向领头的将军,问道:“将军,您看?” 那领头的将军依旧愁眉紧锁,一脸犹疑地转身向身后的士卒们看去。待看见众人都是大汗淋漓,一脸辛苦,许多人的嘴唇已经干裂,众人无不渴求地看着自己,他也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真的错了。 再次打量了下周围,那领头的将领叹了口气道:“休息一个时辰再行赶路,但必须有轮值的士卒,警戒四周,防备敌人突袭。” 众士卒一听,不由大喜着欢呼着,直呼将军英明,那将军见众士卒如此,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在亲兵的搀扶下下得马来,结果偏将递来的水囊,坐在地上喝起水来。 这将领喝了水,心头一片舒泰,正要将水囊递还回去,突然感觉到大地轻微地震颤起来。他脸色剧变,循声望去,便见一道黑色的洪流,正飞速地向着自己一行本来。 “敌袭,敌袭!”那将领一下子从地上蹦将起来,失声惊呼道。他飞速地爬上马背,大声呼喊着整理队伍。 众陈*军士卒正享受着水的清凉,突然听见长官的呼喝,不由一愣,待反应过来,想要穿戴脱下的甲衣,寻找自己的兵器时,那黑色的洪流已经奔到了近前。 那股黑色洪流,为首一人身上披着一件血红的披风,骏马飞速的奔驰将他的披风吹动得高高扬起,他脸上罩着一个青铜制成的獠牙面具,狰狞可怖。在他手中握着一杆黑漆漆的长枪,枪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森然寒光,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远远传来。 此人正是高兴,民间传说,兰陵王高长恭因为相貌英俊柔美,缺乏威慑力,故在战场上总是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高兴之貌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他还不想过早地暴露身份,因此便用面具将自己的面貌隐藏起来。 在高兴身后,近一千黑衣骑兵紧紧跟相随,排成一个具有强劲突破力的锋矢阵形。众骑兵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手中则平端着一把劲弩,弩箭上泛着森森寒光。他们各个脸色肃然,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花。 “射!”距离陈*军还有六十米,头戴青铜面具的高兴冰冷短促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听见一片密集地机簧声响起,“咻咻”密如细雨的弩箭划破空气,如同靓丽的寒星,直奔众陈*军而来。 “啊——”众陈*军霎时惊恐地大叫起来,所有人第一反应便是躲避,然而六十米的距离,加上骏马奔驰带来的惯性,弩箭具备了最大的速度,也拥有了最佳的杀伤力,他们又哪里躲得开? 哭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一轮弩箭过后,两千陈*军便倒下了五百人。高兴改进后的弩箭射程可达八十米,射速更为迅猛,力量也愈发强劲。尖锐锋利的弩箭,贯穿了陈*军士卒们的身体,带出片片血花,泼洒在大地上,只是瞬间就将大地染红,在炽热的阳光的照射下,是那样的刺目。 “不要慌乱!用辎重车辆做掩体,快速向我集结!”陈*军的将领大声呼喝着,整理集中士卒。 然而不着衣甲,手中无有兵刃,阵形散乱,惶恐奔躲逃跑的陈*军在密集连成片的弩箭下,就如同脱光了衣服的少女,毫无反抗之力,任人施为。 “射。”一轮弩箭射完,高兴众人已经奔至陈*军前四十米处,高兴再次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所有骑兵迅速将弩挂回马鞍,同时将另一只弩取在手中。当他们奔到陈*军面前三十米时,第二轮箭雨完毕,又有三百人就此永远失去了呼吸的资格。 “杀!”高兴大喝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手中长枪一抖,挽了个枪花,直奔那陈*军将领而去。 “杀!”众骑兵也大喝着,一片“呛啷”声后,他们都自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雪亮钢刀。刀身长约一米,刀尖处略宽,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嘿!”高兴一马当先,锋锐的枪尖如同蟒蛇吐信一般迅捷,一点寒星闪过,一声惨叫,高兴面前的一名陈*军便软软倒了下去,他手中的兵器还高高举着,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浓浓的不甘。 经过三个多月的修炼,高兴的《长生诀》已经突破到第三层。整日与一众士卒训练,他的身体壮硕了不少,肉体力量也颇有长进。前世他是在死人堆中打滚的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笑佛魔手,战斗经验之丰富,岂是这些惶恐失策的小兵所能比拟?高兴过处,陈*军士卒尽皆倒下,无有一合之将,一时间气势无两,威风八面。 齐军将士,在高兴的率领下,齐军士气如虹,嗷嗷叫着,犹如下山的猛虎,携着无匹的气势,直接扑进陈*军阵营中。慌乱的陈*军早已胆寒,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防御,如同一层薄纸一般被高兴撕裂刺破。 任凭那陈*军将领怎样呼喝,陈*军士卒们也只知道惊慌失措地逃跑,将整个阵形冲散,踩踏挤压,使得高兴突进的速度更加迅捷。每一次亮光闪过,就会带起一抹艳丽的血色,凄然而瑰丽。 “狂徒,纳命来!”听着身边士卒们绝望恐惧的惊叫声,惨呼声,看着齐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斩杀着自己的士卒,那陈*军将领心头剧痛,目眦欲裂,双目血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痛恨的火焰,他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打马直奔高兴而来。 ===第二十一章 高兴的残忍=== 见敌军主将直扑自己而来,高兴焉会惧之?高兴轻喝一声好,一提缰绳,转向迎向那陈将。高兴手中一杆长枪上下翻飞,灵巧若戏水蛟龙,每一次出击,必然会伴随着一个生命的流逝。 高兴的坐骑的脚步几乎没有任何迟滞,保持着极为迅捷的速度冲向那将领。 “啊!”那将领早已恨透了高兴,胸中的怒火早已积攒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手中的长剑高高扬起,借着马力,怒吼着,奋力向高兴脖颈处斜劈下来。 “嗖——”高兴正准备提枪格挡,突然声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接着便见一抹乌光自眼角飞过,刺入了那陈将的咽喉,却是一只尺长的弩箭。 那陈将眼睛猛然间瞪得老大,举着长剑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鲜血从窗口处汩汩而流。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眼神模糊地看着己方的士卒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如同柔弱的羔羊一般在齐军的铁蹄下痛哭哀嚎。 陈将咳嗽了一下,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是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再次看了一眼高兴后,再也支持不住,脑袋一歪,就此气绝。他无力的身体坠下马来,仰躺在地面上,双目圆睁,眼中透着一抹解脱,一抹自责,更多的则是屈辱与不甘,当真是死不瞑目。 高兴知道,那陈将自责,是因为他身为主将,疏忽而导致全军覆没,更有可能引起前线战事的变化;他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自己的使命,不必在忍受内心的煎熬,也不必担心会祸及家人,他是解脱的;身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最好,最具有尊严,最光荣的死法,应该是死对敌的将军手中,可惜他却葬身在一个普通的士卒手中,一支普通的弩箭之下,这是非常屈辱的。 高兴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怅然,看了身后的张顺之一眼道:“顺之,你不该出手的。” 张顺之脸色一紧,即使疑惑又有些惶恐地道:“将军,对不起,您责罚我吧!” 高兴再次谈了口气,看着他那依然有些稚嫩的,沾满鲜血的脸庞,再次叹了口气道:“顺之,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出手相助。但你却不明白作为一个勇士,一个将军的心思啊!” 说完,高兴再次看了眼那陈将的尸身,便骑马缓缓向战圈外走去。有面具挡着,没有人能够瞧见,高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悯的笑容,眼底深处透着一抹沧桑和无奈。 高兴走的很慢,似乎身边悲戚的惨叫声与高昂的喊杀声俱都不存在一般,托着染着正滴着鲜血的长枪,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张顺之紧紧地跟在高兴身后,警惕地注意着高兴身周,防备着有陈*军突然暴起发难。然而直到高兴走出战圈,也没有一个敌军敢于冲上前来。 高兴与张顺之立于场边,就如同两个看客一般,静静地看着齐军纵马驰骋,将一个个陈*军砍翻在地。这时,场上的喊杀声已经弱了许多,时间不长便完全停止下来。 就在这时,尚不弃下马前来禀报:“将军,陈*军全部投降,您看如何处置?” 高兴沉默,看向不远处被齐军缴了兵械,紧紧包围着的陈*军。他们脸上充满了浓浓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助,眼中透着对生的祈求与期盼。 “杀无赦!”片刻后,高兴冰冷地声音轻飘飘地传入尚不弃的耳中。 尚不弃浑身一个机灵,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在他心目中,温和宽厚的将军,怎会下达如此残忍无情的命令。 “执行命令,杀无赦!”高兴看了站在那里不动的尚不弃一眼,声音愈发冰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冰冷的气息似乎欲将空气都冻结起来。同时,一股滔天的煞气从高兴身上爆发出来,铺天盖地地涌向他,尚不弃浑身一颤,深深的恐惧瞬间笼罩在他的心头,背脊生寒,只是刹那间,冷汗便将他后背的衣衫浸透。 张顺之眉脚不住地跳动,心中惶恐,一脸担忧地看着身前那端坐在马上,似乎伟岸如山,实际上却并不高大的背影。他坐下的马儿却是不安地嘶鸣着,刨动着前蹄,向后退了好几步。 “是,将军。”尚不弃的声音有些发颤,答应一声后立即前去执行。高兴跳下马来,紧跟在尚不弃的身后,向那些降卒而去。 高兴的脚步不快,但却很沉,那一下下的落地声,似乎敲在了张顺之的心头,让他倍感压抑,呼吸都有些不畅。 当尚不弃宣布了高兴的命令时,所有的齐军骑兵们都愕然地看着他,他们的想法与尚不弃一样。高兴虽然平日训练极其严格,貌似可以说有些残酷,但那只是因为训练。高兴无论对他们这些兵将,还是盱眙城中的乞丐流民,一直都是宽厚仁和的。 齐军听见了命令,陈*军自然也听见了。狗急了都要跳墙,何况人呼?绝望的陈*军将士心知必死疑,猛然间变得疯狂起来。 “啊,你们不让我活,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弟兄们,干死这些狗娘养的猢狲!”一人发喊,众人皆应。 他们手中虽然没有兵刃,但齐军手中有,他们还有手,还有尖锐的牙。 投降的陈*军约莫有四百人,这一下如同发了疯的猛兽,凶悍地嚎叫着扑向他们周围的齐军将士们。 只是一瞬间,就有数十个齐军将士被拽下马去,紧接着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厮打声。 “还愣着干甚!”高兴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所以在陈*军降卒暴动的之时,他也出声喝骂了一句,同时,他人已经化为一道红黑相间的影子,直接扎进了混乱的降卒中。 霎时,凄厉急促的哀嚎惨叫声响起,一片片殷红的鲜血飞扬到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曲线。 “杀!”尚不弃大吼着,红着眼睛,提着刀杀向那些面目狰狞,看似凶悍实则脆弱的敌人。呆愣着的齐军哪里还敢停留,都怒吼着,雪亮的钢刀疯狂地挥向敌人。 “噗噗噗”一连串利器入肉的响声伴随着敌人的惨叫,每一刀下去,都会喷溅出大量温热刺鼻的鲜血。然而包括高兴在内,没有任何一个齐军躲避,任由那鲜血喷溅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只是顿饭功夫,战场上还站立着的只有齐军,所有的陈*军都被屠戮干净。 鲜血慢慢汇聚成小溪,向着地势低洼的地方流淌。方言望去,满目都是红色,无数残肢断臂凌乱不堪,有些陈*军被钢刀划破了胸腹,内脏的碎块和着肠肚散落在地,鼻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呕”一个骑兵忍受不住这残酷恶心的场面,为重翻江倒海,弓着身子呕吐起来。 他这以来编带齐了连锁反应,呕吐声成片响起,高兴摘下了面罩,一脸坦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看着吐得昏天黑地的士兵,他的脸上抹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上去有些无奈,有些悲悯,又有些欣慰。尚不弃看不懂,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高兴在想些什么。他是场上所有人中除了高兴唯一一个没有呕吐的人,虽然如此,他的脸色却是异常难看,眉梢不住地跳动着,眼睛刻意地太高了一个角度,不敢向下看去。 正在尚不弃疑惑高兴因何而笑时,高兴突然转过头来,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意,“吐吧,你们的人生中总会有这么一次的。” 说着高兴迈开脚步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将衣襟上粘着的一个红色的物事取下来,轻轻地抛出去,正落在尚不弃的脚下。 尚不弃低头一看,那却是一块人身上的内脏碎块。他的肠胃霎时一阵翻滚,再也忍耐不住,弓着身子哇地大吐特吐起来,向前走的高兴却是笑得愈发灿烂,他晴朗温和的声音轻轻地盖过了众人的呕吐声,“一刻钟后,开始打扫战场。” 数十米处熊熊燃烧的大火,将站在高兴身后的尚不弃发黄的脸色映衬得红润了不少。 火中燃烧的,除了陈*军运往前线的辎重粮草,还有两千具陈*军的尸首。那位陈将,在高兴的吩咐下,被安葬在了路边,一抔黄土之下。 “你们一定认为我很残忍,是吧!”高兴的声音轻轻响起,在烈火燃烧哔哔啵啵的衬托下到有些飘渺。 众齐军将士沉默,高兴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杀戮手无寸体的俘虏确实是残忍的。但是——”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战争!有战争就意味着流血,意味着死亡!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轻骑突袭,深入敌后,将要如何处理那些俘虏?只要他们有一人存活,我们的行踪便会暴露。到那时,前面有黄法氍围堵,后方吴明彻追缴,我们区区一千人马,如何抵抗数万陈*军?” “你们与我一同出来,我就希望你们与我一同回去。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待我们的朋友亲人,要想春天一样的温暖,至于我们的敌人,就要如同寒冬一样严寒冷酷!撤!”高兴说完,一摆大红披风,翻身跃上马背掉头就走。 众齐军士卒也迅速跨上坐骑,追赶者高兴的背影,向着阳平郡城而去。千匹奔腾的骏马,扬起大片尘埃,不时有齐军士卒回头望去,透过那烟尘,满眼只有一片火红。 此役,高兴率领一千齐军骑兵,趁陈*军休息懈怠之际,完美地突袭,以少胜多,全歼敌军,而己方只有二十人身受重伤,近百人受了轻伤。 之所以胜的如此轻松,一是因为陈*军押运粮草的士卒全是步卒,轻骑兵正是缺乏有利阵形,指挥混乱的他们的克星。二来则是天气炎热,陈*军远途跋涉劳顿不堪,休息之时又防备松弛,让以逸待劳的高兴有机可趁。第三则是高兴等人的兵器,犀利的弩箭和便于骑兵冲杀的弯刀更是齐军制胜的重要因素。 ===第二十二章 最近比较烦=== 高兴领着众兵士一路奔行了五十里才停下来,在张顺之的带领下来到这片不大不小的凹地休息。 此时,日头早已西斜,残阳似血,将西方的天空照得一片火红。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看着西边红彤彤一片,绚丽多彩的天空,面前静静流淌着的小河,高兴突然想起了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中的这句诗。 众人下马后,无须高兴分配任务,一部分人便主动警戒四周,一部分人寻找食物准备晚饭,其余人则抓紧时间原地休息。所有齐军都认真自觉地执行着军令,没有一丝混乱,两个月的训练,这些事情几乎融进了他们的骨子中。 很快,浓浓的清香传来,晚饭已经做好,却是野菜汤。对于这些身手敏捷,身怀劲弩,久经野外生存训练的军士们来说,猎捕野味丝毫不困难,许是先前杀戮的残酷让他们有些畏惧了鲜血,不敢食肉。 高兴看着尚不弃端到自己面前的,清淡的野菜汤,便明白了众人心中对于先前的杀戮还存有阴影。他们毕竟还只是初出茅庐的新丁,第一次杀人,这是在所难免的。 高兴冲尚不弃温和地笑笑,道了声谢,吩咐道:“叫大伙吃完了就早些休息吧,今夜不用警戒。” 尚不弃诧异地看着高兴,高兴却是早已埋头大吃起来。尚不弃只得回到众人身边,宣布了高兴的命令。 吃了饭,众士卒都席地而卧,却是久久不能安眠,眼前似乎总是浮现出陈*军士卒死前那无助绝惊恐的面容,鼻尖似乎又嗅到了淡淡的刺鼻的血腥味。他们的脸色不禁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强忍着呕吐的感觉。 突然,一阵柔和的歌声响起,如春风般温暖,如细雨般洁净,轻轻拂过,缓缓落在众士卒身上心头,将他们心间的不适慢慢吹散,将他们眼前的鲜血低档的干干净净。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夜空里,卫星飞,唱着那"东方红"啊.小宝宝睡梦中,飞上了太空啊。” “骑上那个月儿,跨上那个星,宇宙任飞行啊。” “娘的宝宝立下大志,去攀那个科学高峰。” “报时钟,响叮咚,夜深人儿静啊.小宝宝快长大,为祖国立大功啊。” “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摇蓝轻摆动啊.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地露了笑容。” 歌声愈发温柔和缓,也愈发的低沉,如微风的细语呢喃,如同母亲温暖的手轻柔的抚摸。渐渐平静下来的众士卒似是回到了小时候,再次投入了母亲的怀抱,看到了母亲那慈爱的目光。慢慢地,他们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最后终于沉沉睡去,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 歌声停止,盘膝背对着众骑兵坐在一个土坡上的高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轻轻地问道:“不弃,你怎么没有休息?” 脚步声响起,很快,尚不弃就出现在了高兴身前,行了一礼。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眼中有些迷茫,有些疑惑。 高兴示意尚不弃在自己身边坐下,轻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将军,刚才那歌声……”尚不弃的声音有些迟疑。 高兴呵呵一笑道:“这是一首摇篮曲。你们都是初次杀人,心中难免有些不适。母亲温暖的怀抱无疑是让大家驱除心中阴影,迅速恢复过来的良药。” 尚不弃恍然,心中也更是感动和佩服。身为军人,杀人是早晚的事情。高兴一曲,便轻巧地化解了众人心头的不适,也让中兵士充分地得到休息,不会因为休眠不好而影响接下来的任务,更不会害得自己丢了性命。能有如此关爱下属的将军,夫复何求? 夜色渐浓,满天星辰闪烁,高兴将目光投向远方,声音有些飘渺:“不弃,今日的命令,你怪我吗?” 尚不弃楞了一下,摇头答道:“属下知道,将军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危,也是为了整个大齐。” 高兴无声地笑笑,道:“无论是陈国人,周国人,还是齐国人,不管是汉人,突厥人,还是鲜卑人,他们都是人,爹生娘养的,都是生命,没有什么不同。自有人类起,战争就从未真正休止过,古往今来,战火造就了多少枯骨孤魂!” 尚不弃的心头也有些沉甸甸的,抛开心中的热血和英雄梦,战争便成了**裸的悲剧,只有浓浓的悲伤与无尽的凄然。 “陈*军大举进攻,周国也是虎视眈眈,怕是早就磨刀霍霍寻找机会了,北方还有突厥那个狼子野心的庞然大物。而咱们大齐,天子无愁,大臣无道。自上而下,整日里只知道吃喝作乐,勾心斗角,残害忠良,贪污腐败,鱼肉百姓。大齐的根基正在飞速奔溃,即便周边敌人不来,内部迟早都会祸乱四起啊!” 尚不弃听得心惊胆战,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生怕这些话被他人听了去,惹出祸害来。 高兴看着尚不弃的动作,不禁有些好笑道:“不必担心,这里没有外人。”尚不弃心头刚松了口气,下一刻放下去的心猛然悬了起来,差点没蹦出胸腔。 只听高兴突然预期郑重无比地说道:“不弃,我欲终结这个乱世,让天下所有的百姓不再免受战争的苦难,过上和平幸福的日子,你愿与我同行否?” 尚不弃豁然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高兴,见他一脸认真严肃,目光灼灼,绝不是玩笑之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看着高兴。高兴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就是要争霸天下,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又是何等惊人? 高兴没有再说话,将目光复又投向远方黑暗的天际。夜色愈发浓重,知了耐不住闷热的天气,不停地鸣叫着。高兴却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这世界的真实。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统一中华便是他的理想与追求,高兴也认为这正是他来这个世界的使命之所在。 当他开始一点一点的谋算,向着那个方向努力之时,高兴才发现一切是那么的艰难。虽然高长恭与郑氏无微不至的关怀,给了他渴求已久的家庭的温暖,但他的灵魂毕竟来自未来,想要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并不容易,他的内心非常寂寞。 蝴蝶煽动一下翅膀,都能产生可怕的飓风;高兴这么大一个人,三个月时间,踹了历史那么多脚,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变数,他心里完全没底。 北方的那个巨头,那个对自己与儿子一样狠的杨坚,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高兴的面前。高兴的字典中没有怕字,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但如今,他不再是那个仗剑杀人的笑佛魔手,孤独地游走于黑夜中,他的理想实在是太过宏伟,不是单人只剑可以完成的,他需要小心翼翼,一步一步。 高兴总是竭尽所能地加快脚步,生怕历史的进程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不仅要扼住命运的咽喉,也要把握住历史的脉搏。 良久,尚不弃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着高兴那淡淡星光下沧桑深邃,严肃而认真的脸庞,看着他嘴角那一抹苦涩而又无奈,带着悲悯的笑容,尚不弃突然感觉高兴那初次见面就笔直如标枪的背脊竟然有些弯曲。 “唉,”高兴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现在说这些还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说着,高兴轻轻拍了拍尚不弃的肩膀。 尚不弃浑身一颤,三个月里高兴为盱眙城中百姓做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中。无数流民得以在城外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城中在没有什么恶霸,贪官污吏,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世人皆道盱眙侯宽厚仁慈,却不知这一切大都是面前这少年的功劳。士卒们得以每日食肉,得以读书戏子,不再混吃等死,明白军人的荣耀与责任,这一切的皆是高兴一人所为。 想到此,尚不弃豁然站起身来,跪倒在地,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大声道:“将军,不弃天资驽钝,自小便立志从军,守护家园。得遇您这样心系百姓,宽厚仁慈的将军,是我莫大的荣幸。没有您,也许今日的尚不弃还只是一个小校尉,您的恩情即便我一生都无法报答。从今往后,尚不弃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郑地有声,眼圈泛红,充满了深深的钦佩与感激之情。 看着尚不弃那充满坚毅的脸庞,高兴心中既是感动有是兴奋。忙站起身来,将尚不弃搀扶起来,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臂膀,大声道:“好,好啊!今后,我们便一起努力为这天下谋一片和平的天空!” “是,将军。尚不弃愿做您手中最锋利的剑!”尚不弃大声道。 高兴笑着道:“好了,今日一战,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任务呢!” 尚不弃应了是便走下了土坡,高兴看了一眼安详酣睡的齐军士卒,笑着盘膝坐下,开始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 夜色愈发的深沉,徐徐微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知了许是叫得累了,也去休息,天地间一时变得十分安静。 “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如果黄法氍会唱这首歌,他一定会放声高歌一曲,以此抒发心情。 黄法氍最近确实比较烦,眼看着阳平城内士气低落,城池残破,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攻破。也不知王琳用了什么方法,阳平城内的守军如同吃了药般,士气突然高涨起来,一个个爆发出了悍不畏死的气势,给己方的进攻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只是三天,便有两千陈*军士卒倒在了阳平城下。 黄法氍爱惜士卒的性命,他很想停下进攻的步伐,但是,北伐统帅吴明彻也发来了命令,要求加速攻城,务必在冬季之前拿下淮水以南的土地。 让黄法灈大为头疼的是,军中储备的粮草不足,只够维持三天,昨日本该运抵营中的粮草却没有到来。联想到这些天阳平齐军抵抗的激烈程度,黄法氍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二十三章 悲催的黄法氍=== 然而,督促粮草的官员黄法氍派了不下三批,但五天过去,莫说是有粮草运来,就连自己派出的兵士也是犹如石成大海,杳无音讯。 作为沙场宿将,后方粮草不至,自己第二次派去的兵卒又没有讯息传回,黄法氍就已然明白有敌人突破了己方的封锁,深入后方,破坏了粮道,捕杀了自己派去的人。 只是让黄法氍忧心与疑惑的是,自己最后派出的有一千五百人,分为两拨,同时前往南方的广陵与西南方的石梁城求援。但两天过去,却依然没有传回任何讯息。 黄法氍很自信,在他的眼皮底下,绝不可能有超过两千的敌军潜入后方而不被发现。能够如此迅速地劫杀自己派出的士卒,只有机动性非常高的骑兵才能做到。在他得到的讯息中,王琳手中并不具有骑兵,而齐国最精锐的骑兵,曾跟随神武皇帝高欢征战的精锐将士都在拱卫帝都邺城。 黄法氍第三次派出的一千五百人乃是他手中最为精锐的战士,无一不是久经战场,以一敌三的好手。这千人分向两个方向移动,明确知道暗处存在一股敌人,却依然全部被伏杀,没有一人生还。黄法氍派兵搜查了方圆四十里的范围,却未发现任何战斗的痕迹。 具黄法氍推测,敌人数量不多,当在千人左右。无论敌人是逐一灭杀自己派出的人手,还是分而伏杀,敌人的战斗力以及军事素养都是相当可怕的。 黄法氍不禁有些后悔,若是一开始就不计代价地猛攻阳平,怕是只消一个月自己就踏上了阳平城城头了吧。只是因为害怕己方攻势太快,太过纵深,新占之地缺乏强大的力量震慑,出现叛乱,所以三个月来自己的攻势并不强烈,更多的是给北齐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却不想,如今自己竟是陷入了如此的困境。 若是黄法氍手中有五万兵士,他绝不会如此苦恼,但如今他却是人手匮乏。三个月的消耗,虽然因为攻势缓慢,损失较少,但也有近万将士倒在了阳平城下。 再除去那些督粮求援而不知所踪的近两千人,如今黄法氍手中只有不足两万士卒。倘若军中粮草充沛,最多两天,他便能攻破阳平城,至于身后那一小股敌人不过是纤芥之疾,有了阳平城后,那不过是瓮中之鳖,取之易尔。 但是,这只能是黄法氍的期盼与意淫,如今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拼尽一切加紧攻城,在粮草耗尽前拿下阳平城,要么就此退军,然后再做他图。 按如今阳平城军民的士气,抵抗的激烈程度,只凭不足两万的士兵,想要在三天之内拿下,是极其困难的,一旦失败,这两万大军就将瞬间溃散。 若是退兵,那将极大地打击北伐陈*军的士气,更有可能影响其他战局的发展。 偌大的帅张中,黄法氍不停地踱着步子,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昏黄的灯光将黄法氍有些苍老的脸照耀得忽明忽暗。左手是两万条鲜活的生命,右手是国家的雄图霸业,孰轻孰重?他的内心不住挣扎着,脸色变换个不停。 “不成功,则成仁!王琳,本将军必那你项上人头祭奠我军将士的英灵!”突然,黄法氍停下了脚步,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杀气腾腾地自语道。他眼中释放出异常狠厉的光芒,双拳紧握,紧咬的牙关嘎吱作响。显然他选择了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强攻阳平城。 下定决心后的黄法氍不再苦恼,刚躺在榻上准备休息,凄厉地呼喊声响起:“敌袭!敌袭——” 黄法氍一惊,从榻上跳下来,飞快向帐外奔去。营中分外嘈杂,将官呼喝整理队伍的声音,喊啥声连成一片,场面虽有些混乱,但这些士卒平日里训练有素,此时倒不甚惊慌。 “将军,有人袭营。”黄法氍才出门,副将便跑上前来禀报。 “什么人?有多少?”黄法氍沉声问道。 “是骑兵,天太黑,无法看清有多少人!”副将大声道。 “不要慌乱,随我一同杀敌!”黄法氍暗骂一声,大声呼喝着发布命令,人也迅速向混乱处奔去。 当黄法氍赶到现场时,只能耳听着马蹄声目送敌军隐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三十多具尸身,却无有一具是敌人的。 这些士卒皆是死在弓箭之下,黄法氍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那些深深插入陈*军将士身体中的羽箭,脸色阴沉得似是要低下水来。 良久,黄法氍抬起头来,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容,朗声道:“大家不必心忧,反而应该高兴才是。王琳是黔驴技穷,竟然只派遣一百人来袭营,这不是笑话吗?这正说明阳平城如今空虚异常,破城之日不远矣。王将军,加派人手警戒,其他人回去好生休息,明日发动总攻,定要一鼓作气将阳平城拿下!” 副将领命,黄法氍再次看了眼那扎在地上以及死去陈*军身上,那近百只箭矢,便转身而去,只是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距离陈*军大营二十余里外,约莫百骑黑衣骑士静静地站在夜色中,如同一尊雕像般,没有丝毫的动作。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淡淡的星光下,分外吓人,不是高兴又有谁来。 “哒哒”的,有些急促的沉闷的马蹄声传来,与此同时高兴的视野中出现了近百飞速奔来的骑兵。 “将军。”百骑来到高兴身前五米处,整齐地停下脚步,就连坐骑都没有发出一丝异响。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所有骑士皆是人口衔竹,马衔枚,而所有马匹的四蹄无不是被棉布紧紧裹着。 “怎么样,有人受伤吗?”高兴问道。 “谨遵将军的吩咐,我等并未过于接近陈*军大营,只是放了一轮箭便都囫囵着撤了回来,可惜射杀的敌人只有三四十人!”尚不弃语气中带着丝丝惋惜。 “嘿,你倒是贪心!”高兴笑骂了一句后才道:“没人受伤就好,我们扰敌的目的达到,就是成功,杀死多少敌人都无干紧要。莫非你那天吐得不够?”后一句,高兴的语气有些揶揄。 “哄”其余所有士卒都善意地笑了起来,直让尚不弃感觉面皮臊热,不住将恼怒警告的目光投向笑着的士卒们。可惜也许是夜色的缘故,众人瞧不见尚不弃的眼神,笑声并未收歇。 七天前,他们都是第一次杀人,当心中的热血微凉后,残酷血腥而又恶心的战场,杀人后的恐惧涌,让所有人都倍感不适,疯狂地呕吐。 然而奇异地是,在高兴一曲《摇篮曲》后,第二天,所有人都神奇地生龙活虎,心中的阴影也淡化了许多,对于杀戮也未再有过多的排斥。 这一切不仅归功于《摇篮曲》温柔舒缓的曲调,更主要的是因为高兴这个演唱者。 前世,因为胸前那不知材质的佛像挂坠,高兴研究过不少佛学。佛家一些经文咒语他也甚是相熟,在那夜歌唱时,他便用真气模仿出了一些佛气,对于涤荡人心头的戾气恶障倒是有不小的帮助。 这几日,有张顺之准确的消息,高兴带着一千骑兵东奔西跑,将黄法氍派出的人统统吃了个干净,除了一百余人伤重,短日中无法作战外,竟无一人殒身,这就全赖高兴改良的弩箭和弓箭的犀利,曾今训练的严苛了。 “好了,都别笑了,小心回去后不弃给你们加餐,好好操练你们一番!”高兴笑着说道。 所有士卒的笑声攸的一收,都有些疑惧地看向尚不弃。尚不弃既好笑又好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便驾驭着马站到了高兴的身后。 时间不长,又是百骑归来,与尚不弃一样,他们也是忠实了高兴的命令,只是放了一轮箭雨,杀了个把人便奔了回来。 阳平城的陈*军将士们都倍感痛苦,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这大半夜的,敌人一拨一拨的前来袭营,却是虎头蛇尾的,来了连个响屁都没放了,便又奔了回去。 他们真的很想哀求那些黑甲骑兵们,脚步放慢一点,不要走的那么迅速,那么潇洒,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了百只羽箭。 眼看着天色朦胧,就要天明,但众陈*军将士却仍然是提心掉胆,不敢有丝毫放松。那些可恶的袭营者们,一夜间就没有消停,整整酒拨人马前来袭营。若是白日,这百人的骑兵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威胁,但晚上却不然。 陈*军不敢派军追击,生怕中了敌人的奸计,可是被动地防守也甚为艰难。 前三拨骑兵袭营,之间相隔不过半个时辰,对于警惕了许多的陈*军来说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就在他们以为摸到了敌人规律时,一个时辰过去,却不见敌人踪迹。一个半时辰后,就在陈*军欣喜敌人不来,内心松懈之时,敌人又来了。 这一回却是四面来犯,让刚松了口气的陈*军再次绷紧了神经。同样,敌人留给他们的依然是那华丽丽的背影。敌人来袭的时间间隔看似有规律可寻,当你按照它来防御时,敌人偏偏不来,当你松懈时,他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整整一夜,陈*军将士们的神经就这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黎明前的黑夜,最危险的时刻,也是人最疲劳的时刻,敌人果然又来了。 白天攻城,这些陈*军本就十分疲惫,这一夜提心吊胆的,又不得休眠,此时更是身心疲惫。当听见练成片的马蹄声响起时,所有人都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兴奋地奔向来犯者,他们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扰人清梦的可恶的家伙们。 然而,当这些陈*军兴奋地用弓箭射击来犯者时,始才发现,敌人根本就在自己弓箭的射程之外,而己方却是被敌人密集的羽箭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当然了,有高兴这个专业的穿越者在,蒙古铁骑纵横欧亚使用的复合弓无论从射程还是杀伤力来说都要强于陈*军,这也正是陈*军无法伤害到任何一个骑兵的缘由。 当陈*军慌乱的躲避箭矢之时,让人心颤的嗡鸣声响起,接着便听见“嗖嗖”密集如细雨的厉啸声后,己方阵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敌人却又在此时再次退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第二十四章 混世魔王=== 随着东边第一缕晨曦的洒下,新的一天开始,天地间一下变得光亮,但黄法氍的脸色却是黑得可怕。 一夜之间,自己又损失了一千兵丁,这个数目并不大。但是所有人一夜未眠,此时精神状态极差,士气异常低落。黄法氍本想于今日疯狂进攻阳平城,可是看看那些满眼血丝,一脸颓唐疲惫的士卒,他的心就拔凉拔凉,胸中一口怒气无法排泄出来。既是愤怒,又是懊悔。 南方多丘陵河湖,并不适宜大规模骑兵战斗,所以对于骑兵的防范陈*军并未十分加强。那劫杀己方运粮兵的敌人骑兵,黄法氍不是没想到。他们想到的是敌人的武器之犀利,射程之强劲,判断之准确。 在黄法氍看来,提高警惕的两万陈*军,敌人来犯,并不能讨得好去。但事实却刚好相反,敌人一直占据着主动,以远超己方弓箭射程的强弓袭扰己方。 与黄法氍愁眉不展,坐立不安相比,高兴却是一脸兴奋。最后以此袭扰陈*军后,他便率领众人趁着夜色后撤五十里,早已远离了阳平城。 袭扰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要看王琳的表现了。王琳久经战阵,陈*军营寨一夜骚乱,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呢?这几天阳平城军民之所以如获新生,爆发出强大的战斗意志,完全是因为他告诉所有人,英明神武的兰陵王派来了援兵,已经将敌人的粮道破坏。 这是一片葱郁的树林,距离阳平城的直线距离超过七十里。此时,高兴一行人正在其中休憩。 “将军,接下来咱们干什么?”狗娃子姚忠凑到高兴面前,兴奋地问道。 经过几天的厮杀,他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憨态,但脸部线条却是刚硬不少,眼神中多了丝凌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悍气。 高兴没有回答,反而关切地问道:“伤口还疼吗?” 姚忠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情,摇着头,满不在乎地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只是恼恨有着刀伤在身,我的功劳都被他们抢去了!” 周边顿时嘘声大做,众人都是一脸不屑地转过头去。姚忠心中一急,满脸通红,怒道:“你们不服么?若论力气,除了尚团长和咱们将军,你们谁是我的对手?” “蛮力而已!” “就是,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将军的本事再来我们面前显摆吧!” “你们,哼!”姚忠一脸怏怏之色。 要说黄法氍第三次派出的陈*军确实堪称精锐,战斗力强悍不说,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子亡命般的狠劲。在高兴众人弓弩等强力武器的压制下,依然顽强地战斗着。在最后的近身肉搏战中,更是让不少骑兵受伤,姚忠的腹部险些被陈*军的长矛刺个对穿。幸亏高兴眼疾手快,抛出了手中的长枪,将陈*军那士卒手中的长矛磕飞出去,即便如此,姚忠的腹部还是被划开了半尺来长的大口子。 高兴莞尔一笑,严肃地说道:“行了,都抓紧时间吃饭休息,一会还有任务呢!谁要是因为没休息好,到时受了伤,回去我一定好好操练他!” 所有人立即收声,自觉履行其自己的职责,一切都井然有序。 “将军,您说陈*军会退吗?”尚不弃坐在高兴身边问道。 高兴笑道:“陈*军退兵与否,主动权不在他们手中,而在我们这里。”高兴顿了下,接着说道:“咱们给黄法氍闹腾了一夜,陈*军今天估计是不会攻城了,除非他想让剩下的两万人也葬身此地。不过黄法氍绝对不会甘心退兵的,明日他怕是就要拼命了!” “那怎么办,阳平城的守军只有不足三千,数月的战争,军民都已经疲惫至极,城中物资怕是也已匮乏,而且城墙也是破败不堪,摇摇欲坠,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啊!”尚不弃的语气稍有些沉重。 高兴笑道:“你且放宽了心吧,王琳将军南征北战数十年,他能独自阻击黄法氍三个月不倒,如今外援又至,陈*军士气低落,只消三天时间,陈*军就会因为军粮断绝,不攻自溃!更何况,你忘了还有我们吗?我们,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尚不弃恍然,脸上的忧色消散,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样子。用过饭,除去必要警戒的人员,其余众人都安静地休息起来,只是几次呼吸时间,林中便响起了阵阵呼噜声。 无论在什么场合,这一千骑兵都能迅速地进入睡眠状态,并在需要的时候立即醒来投入战斗中。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以及这几日里东奔西跑的实战,早已让所有人明白,时刻保持一个良好的身体状况,是生存下去的重要资本。 突然,盘膝闭幕修炼的高兴睁开了双眼,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嘚嘚嘚”的马蹄声响起,时间不长,就见一个一身邋遢的乞丐大步流星地走进树林,正向高兴走来。 “将军。” “顺之,来,先喝点水,坐下再说。”高兴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将身边的水囊递给那邋遢乞丐,也就是张顺之。 张顺之道了声谢,一口气将慢慢一水囊水喝下大半,才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将军,有三千陈*军押运着一批辎重正向阳平城而去,距离此处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他的话语十分急促,额头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不断向下坠落。 高兴笑着拍拍张顺之的肩膀,赞道:“辛苦你了,顺之,快下去休息吧!” 张顺之摇摇头,应了声便下去休息。高兴看着林外管道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凌厉而又无奈悲悯的光芒。 “将军,是不是行动就要开始了?”尚不弃来到高兴的身后,恭敬地问道。 高兴点点头,从地上站起身来,口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集合!” 日头虽然已经西斜,但空气依旧十分闷热,让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 约莫三千人的运粮队踏着余晖,缓缓地行走在寂静而有些荒凉的官道上。虽然汗水已经爬满了他们的脸庞,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却不敢将衣衫脱下,抹一把汗水,时刻警惕地看着周围。 “停!” 徐峰抬手,身后三千士卒立即停下脚步,紧紧手中的兵刃,警觉地打量起四周来。 徐峰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容削瘦,皮肤有些黝黑,下颌处留着一绺山羊胡,一双眸子中精光闪烁,气势沉稳。 只是看着身前百米外的那一片树林,徐峰的眉头不由紧紧地皱起来。静,实在是太静了,静得诡异。自己一行人如此大的动静,林中竟然没有惊起一只飞鸟,这简直是不正常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林中有埋伏。 一路从石梁城走来,徐峰的心神就没有半刻放松过。来之前,吴明彻的叮咛还在耳边回荡着,“徐峰,派往阳平的运粮军兵到如今还未归来,怕是已经遭了什么不测。本将军料想黄将军粮草已经不足,阳平能否拿下,就看你所押运的粮草是否能平安抵达。你是本将军手下做事最稳重之人,此行非你不可,但你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辜负了本将军的期望才是啊! 徐峰盯着那片树林整整一刻钟,眉头紧紧皱着,料想中的敌人并未出现,他却是有些进退两难了。 如果只是三千步卒,那实在是太容易了,绕道就行,可是身后那数百车的辎重,沉重的车辆可没有翻山越岭的能耐,而且前线急需粮草,自己送晚了和不送也没什么区别。 终于,徐峰下定了决心,派遣了五百手持盾牌的步卒探路后,他将辎重车排在外围,所有士卒结成密集的阵形,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 “呔!”徐峰一行人刚走到树林中间时,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数十米外,大石乱木挡道,迫得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徐峰心头一沉,正要下达命令,便听见一声粗犷的暴喝声响起。 “防御!”徐峰心中一惊,大喝道。所有的陈*军迅速停下脚步,动作起来。铿锵声中,前列的盾牌兵立即将手中的盾牌组成盾墙,弓步站立,手中的长矛自盾牌之间的缝隙伸出,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大刺猬一般。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那粗犷张狂的声音响起。 徐峰骑在马背上放眼望去,只见从树林中穿出数十人来,为首的是一个一脸憨相的壮硕大汉,身上穿着黑色衣衫,却是有些腌臜不堪,袖筒和裤管还高高挽起,露出长满浓密毛发的肢体。他看似慵懒地坐在马背上,,怒目圆睁,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但仔细看却能发现他抓着马缰和提着一柄锃亮钢刀的手臂却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在那大汉身后,跟着是输个汉子,皆是差不多的打扮,破破烂烂的,只是有一半骑着马,一半却是站在地上,手中的武器却让人不敢恭维,竟然还有拿着木棍树枝的存在。 这些人骑着的马,初看都是不凡,各个高大健硕,仔细看去,却可以发现,在它门的四肢关节处,都缠着厚厚的破布,丝丝殷虹浸透出来。 徐峰心中舒了口气,不是正规军埋伏总是好事,只是区区打劫的小毛贼,对于三千训练有素的士卒来说连菜都算不上。 打马上前几步,徐峰马鞭前指,怒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阻拦我大军前行,莫非是嫌命长呼?还不与我快快让开去路,我饶尔等狗命!” 那为首大汉浑身一颤,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若非身后一人扶住,怕是就要摔下马来吃土了。 “你叫恁大声做什么?吓了本王一跳!你可听说过我混世魔王姚忠之名呼?”那大汉眼睛一瞪,以更大的声音喊回去,却是偷偷地向身后之人问道:“老二,这下坏了,他们是正规军,咱们怎么办啊!该死的,我怎么想都没想就冲出来了?”只是他的声音粗里粗气,并未低上多少,众陈*军都清楚地听见。 “大王,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投降一路可走。”那身后之人故作镇静地说道。 ===第二十五章 贼子纳命来=== 说话者,从其稍有些瘦弱的身形看去当是个少年,年纪不大,头发散乱着,看不清相貌,偶尔露出的皮肤却十分光滑白净。 “投降?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自称混世魔王的汉子姚忠连忙摇着头,偷偷瞄了眼军容肃整的陈*军一眼,始才有些为难地道:“怎么说我也是方圆百八十里的混世魔王,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么能这么没骨气的投降呢?那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中混?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寡不敌众,也没什么丢人的,你说是吧?嗯,输人不输阵,且看本大王与他们理论一番!” 那姚忠人长得憨厚,此时又是挤眉又是弄眼,脸上表情忽而恐惧畏缩,忽而正气凛然,变换不停,配上他颠三倒四的言语,颇有些滑稽。他身后那人一脸无奈的样子,却是唯唯诺诺地大声应是。 “你这汉子,休要浪费本将时间,快快让开去路!”徐峰看看渐渐变暗的天色,皱着眉头说道。 “喂,我说那个什么将军!”姚忠身体瞬间挺直,咳嗽了两声,脸上努力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手中钢刀一挥,却不料一下拍在马头上。马匹吃痛,一声嘶鸣,竟是猛地原地跳动起来。 “哎呦!”姚忠一阵惊呼,手忙脚乱地在身后那人的帮助下才重新控制着马匹安静下来。 一些陈*军不禁哄然笑出声来,姚忠脸色臊得通红,怒吼一声,骂道:“笑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甚么好笑?那个什么将军——” “本将徐峰,你这莽汉,快点让开去路,不然休怪本将无情!”徐峰眉头紧皱,沉声喝道,一脸不愉之色。 “徐将军,我和我家老二商量过了,我们决定投降,不过你们是不是也该表现出一点诚意来?”姚忠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本色,一脸认真地说道。 “什么意思?”徐峰一下愣住,姚忠的话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一个不入流的劫匪投降还需要自己拿出诚意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人莫非真的很傻很天真,还是当自己三千精锐士卒只是摆设而已。 所有的陈*军也都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姚忠喊了一声跑,所有“劫匪”撒腿就跑,一转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远远的,阵阵疯狂的嘲笑声自树林中传来,只听姚忠那粗犷嚣张充满得意的声音响彻树林,将树叶震得簌簌发抖,“傻逼徐峰,被本大爷戏耍了如此之久尚不自知,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啊,你还做什么将军,赶紧带着你的这些虾兵蟹将滚回娘们怀里吃奶去吧!” “啊,兀那贼子,辱我太甚!本将誓要将你碎尸万段,给我追!”徐峰虽然不懂“傻逼”之意,但听姚忠那充满嘲弄的口气,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心中不由愤慨难当,怒目圆睁,死死地望着姚忠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牙齿咬地吱吱作响。其他陈*军也是各个义愤填膺,满面怒容,主将受辱,他们脸上自然无光。 这两日来,自知肩负重任,徐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心弦紧绷,生怕任务失败,辜负了吴明彻的期望,贻误了前线的战争。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偏偏出来这么一个混账搅事。居然还如此羞辱自己,佛都有火气,何况压抑了如此之久的徐峰。 前列的五百陈*军得了命令,嗷嗷叫着,立即向树林中扑去。 “停!”就在前列的陈*军刚踏入树林三十米,徐峰却突然喊停,一脸的惊色,背上升起了一层冷汗。 徐峰心中暗道好险,差一点就中了敌人的奸计,林中必然有敌人的埋伏,这一去不就正中敌人下怀?他做事自来谨慎,不然吴明彻也不会放心派他前来,只是方才被姚忠扰乱了心智,才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不过他却很快反应过来,阻止了众人的前进。 “兀那徐峰,快快前来送死,本大爷可有五百好手在此等着取你项上头颅哩!”就在徐峰庆幸自己反应迅速时,姚忠那张狂的声音再次传来! “将军?”徐峰身边的副将疑惑地看着他,一脸征求之意。 徐峰刚刚压下的怒火,霎时间又腾的燃气,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既然你还怕我追,那今日不将你挫骨扬灰,怎解我心头之恨!” 徐峰冷哼一声,吩咐副将留守清理道路,自己则亲自率领一千兵士,顺着姚忠逃跑的方向追进林去。 姚忠等人逃得甚为慌忙,一路上武器扔了不少,还有些慌不择路,人数也从十七八个,变得只剩下姚忠和那少年,其他人却不知逃向哪里,林中的荆棘上还残留着他们衣衫上的布料。 徐峰心中奔来还有些担心有诈,此时却是大为放心,催促众士卒加快脚步。他相信敌人先前只是想以言语迷惑自己,从而争取逃跑的时间。他身为统兵将军,被几个粗鄙劫匪羞辱这么一番,若是不有所表示,必将威严扫地,以后治军必然会困难不少,同时也会极大地打击士气。 土匪就是土匪,只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看着前方忽隐忽现,慌张地大吼大叫,玩命奔逃的姚忠等人,徐峰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残忍嗜血,嘲弄鄙视的笑容。 看着姚忠等人个个哭爹喊娘,听着他们不断地咒骂着自己,徐峰的心里愈发高兴,这一路追出了数里,却是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这正说明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这是好事,绝对的好事。 树林中,骑着马匹,绝对是个愚蠢的决定,徐峰兴奋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过还有二十五米的姚忠,看着他偶尔回过头来脸上的惊恐的神情。突然,姚忠坐下的马匹似是被林中的藤蔓绊了一下,一失蹄,姚忠的身子便直直摔了出去,很不幸地撞在一棵大树上。 姚忠惨呼一声,跌落地面,一时竟然站不起身来,**不断。 “贼子,看你还往哪里逃?纳命来!”徐峰见姚忠倒地不起,心中大喜,脚步加快,拔出腰间佩剑,直直斩向姚忠。 “大王,你怎么了,快起来,快跑,跑啊!”一直跟在姚忠身后的少年倒是忠实,间姚忠跌倒在地,立即折回身来,一边担忧惊恐地看着狰狞扑上来的徐峰,一边焦急关切地呼喊着,想要搀扶姚忠起来。 ===第二十六章 高兴逃跑=== “逃?受死吧!嘿——”二十五米,并不多远,徐峰转瞬即至,长剑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劈而下。徐峰这一下,乃是包含着心中所有的屈辱与怒火,没有丝毫保留。眼看着,长剑临头,那少年却依然低头搀扶地上的姚忠,徐峰眼中不禁露出兴奋的光芒。 然而,变故总是会突然发生,让你猜到事情的开头,却猜不到结尾。“叮”地一声脆响,一道亮光闪过,徐峰志在必得的一剑猛然被一股巨力荡了开去,无匹的力道震得他虎口一阵发麻,手中长剑差点把持不住飞了出去。 徐峰心中大是惊骇,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下一刻,一阵冰凉的感觉自喉间传来。那披散着头发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徐峰的怀中,他的有手中正握着先前姚忠手中的那把钢刀,刀刃却是紧紧地贴着徐峰脖颈处的大动脉上。 “都住手吧!”少年平淡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所有冲上前来,距离不足五米的士卒全部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的看着被少年制住的徐峰。 “怎么样,将军,我演的像吧!”原本躺在地上的姚忠此时猛然站起身来,一脸兴奋地来到岁少年身边。 少年笑着看了他一眼,赞道:“表现不错,狗娃子!今日我才发现,你居然有做演员的潜质啊!” “演员?什么是演员?”姚忠即是狗娃子挠着头,一脸迷惑。 不用说,这制住徐峰的少年自然就是高兴了。早在张顺之报信后,高兴便开始了准备,只是没想到徐峰竟然如此谨慎,本是两个时辰的路程,他却是走了近三个时辰,直到黄昏时分才到,不过这也给了高兴更多的准备时间。 狗娃子姚忠平日就爱闹腾,此次更是自告奋勇地扮演了混世魔王的角色。 高兴随意地说了句“以后再告诉你”便将目光投向徐峰,笑着问道:“这位将军贵姓,不知紧追我等兄弟有何贵干?” 徐峰哼了一声,咬着牙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们是什么人,你又是谁?莫非你们是齐军?” 高兴呵呵笑着道:“将军既然猜到了,我也就不必说了吧!” 见高兴承认,徐峰的脸色不由大便,一股深深的恐惧与懊悔之色浮上脸庞。 高兴邪恶地笑道:“徐将军,可是在担心林外的将士们?” “他们怎么了?”徐峰心中急切,不由脱口而出。 高兴呵呵笑着道:“还能怎么样?我不说,你也应该想到啊!” “啊!吴将军,徐峰愧对于你啊!狗贼,我与你拼了!”徐峰惊慌愤怒地大吼一声,完全不顾及脖颈处明晃晃的钢刀,举起手中的剑就朝高兴砍来。 高兴却是丝毫不惧,轻笑一声,左手后发先至,一把握住了徐峰的手臂,手中猛地一用力,徐峰“啊”的一声惨叫,手腕便被高兴生生折断。 徐峰也算是一个硬汉,没有了剑和一只手,他还有另一只手臂和双脚,他还有牙齿。他知道,自己中计遭擒,林外的陈*军无法幸免,这一次的任务便是彻底失败,阳平的战争怕是就此失败。陈*军北伐的士气,将受到莫大的打击,这一切都是他的疏忽所致,他辜负了对自己委以重任的吴明彻的期望,无法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生无所恋,死无所惧的徐峰便就此疯狂了,腿踢牙咬,完全不顾及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钢刀。然而,这一切没有章法的招式对于高兴来说都是徒劳的,只是几个呼吸,随着几声脆响,徐峰其余三肢便全部被卸去了关节。 “还愣着干什么,不要管我,快杀了他们,为我们的兄弟报仇啊,杀啊!”肉体上的疼痛让徐峰清醒了些,看着依然呆立在原地投鼠忌器的众陈*军,不由疯狂地大喝起来。 众陈*军愣了愣,终于,有人喊道:“为将军报仇,杀啊!”“杀啊!”众陈*军呼喝着挺矛便刺向高兴和姚忠二人。 眼见着姚忠摆了个架势就要抵抗,高兴暗骂一声猪头,抓起徐峰抡了起来。一阵“噗噗”的利器入肉声响起,徐峰的身体便被十数柄长矛刺穿,鲜血很快便将他全身染红。 “将军!”众陈*军大声悲呼起来。徐峰死于自己矛下,让所有士卒既是震惊又是悲痛,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愣。 徐峰脸上露出一丝解脱欣慰的笑容,艰难微弱地吐出一个“杀”字后,便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狗娃子,快跑!”高兴叹了口气,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而又悲悯的笑容,他没料到这些陈*军竟然真的不顾及徐峰的性命。徐峰也算一个汉子,死在自己兵士手中,也算是个好归宿。虽然心中感叹,高兴手上可没有停止,一把扯着姚忠就向树林深处奔去。 “杀了他们,为将军报仇!杀——”众陈*军怒目圆睁,双眼血红地盯着前方奔出近五十米的高兴,似是要择人而噬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凶厉之气。他们的呼喊声中充满了悲痛,愤怒与仇恨的情绪。 一千陈*军全部陷入了癫狂的地步,没有章法,没有阵形,他们俱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正飞速奔逃的高兴二人,紧追不舍,呼喝连连。 树林中上演着这样一幕,两个“乞丐”在前面逃亡,一千衣甲齐整的士兵在后面拼命追赶,双方之间的间距只相隔二十米,并渐渐地缩小着。 一里奔逃后,双方的距离缩短为十米。眼看着就要追上高兴二人,所有的士卒们脸上都浮现出嗜血而残忍的笑容来。 “嘿!”只听高兴一声轻喝后,奔跑中的他他竟是携着姚忠一下从地上跃起来,猛然一脚跺在身边的一棵大树上。“砰”,一声剧大的闷响,大树剧烈地颤动着,无数枝叶被震落下来。高兴和姚忠的身体斜斜冲上天空足有六七米高下,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向远处坠落。 “咚”,高兴落地,已在十五米开外。微微曲膝将下坠的冲力化去后,高兴并不停留,也没有回头,拉着姚忠继续向前奔跑,只此时的速度却降低了许多。 高兴突然跃起吓了陈*军一跳,待高兴落地,双方距离再次被扩大到二十米,眼见高兴就要逃脱,陈*军怎能甘休?他们大吼着,调集了全身的力气,认准方向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向前冲去。 “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接着便是连成一片的惨叫声。正在奔跑的高兴和姚忠攸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发生的惨剧。 没有人注意到,高兴的脸上泛着一抹潮红,气息也稍微有些紊乱。“狗娃子这货,也忒沉了,差点没把持住掉进陷阱中!”高兴余光瞟了一眼姚忠的身子,心中暗道。刚才那一跃,几乎耗尽了他体内九成的真气。 陈*军没有高兴的能耐,只能从地上奔跑,这一跑就是悲剧的开始。一个方圆十米,深五米的陷阱正等着他们呢,陷阱密密麻麻地插着被削尖的儿臂粗细的木头。只顾奔跑的陈*军哪里会留意脚下,直接中招。 ===第二十七章 故意的=== 跑在前面的百余陈*军,不消说,正正落入陷阱中,死了个透彻。后面的陈*军不知状况,冲力太大,又将中间的百来人给撞进陷阱中。这一下,一千陈*军便去了十分之三。 幸存的陈*军士卒一脸惊惧后怕地看着陷阱还未死去,正痛苦挣扎,凄厉哀号的同伴,不由一阵侯脊发凉。 高兴唇角浮现出一抹无奈而又悲悯的笑容,清朗的声音盖过了受伤陈*军的哀嚎声响起,“投降吧,你们没有任何机会。” 幸存的陈*军惊疑不定,既是恐惧又是愤怒地看着高兴,不知所措。 “你卑鄙无耻的狗贼,还我将军,还我将士命来!杀——”一个低阶军官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仇恨。他嘶吼着,向高兴冲来。 高兴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听一片“嗖嗖”声响起,惨叫声再次响起,又是近百人倒下,近尺长的弩箭深深地扎入了他们的身体。那前冲的军官眼睛圆瞪,“嗬嗬”几声,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带着对高兴无尽的恨意跌倒在地。 陈*军紧张地缩在一处,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们身侧五十米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近百黑衣人,手中平举着小巧的劲弩,弩箭上的寒光透着丝丝冰冷的杀意。 “投降吧,你们没有任何机会。”高兴的声音柔和了许多,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看着身前死去同伴瞪大的双眼,陷阱中那些未死之人眼中对生的哀求,脸上的痛苦,有人开始恐惧,“砰”,兵器坠地。情绪是会传染的,比如现在,有了第一个投降的,“叮叮当当”一阵杂乱的兵器碰撞声后,剩余近六百陈*军悉数投降。 高兴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前世十数年的杀戮,早已让他厌倦。但他杀起人来却从不会心软,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徐峰身死陈*军之手,乃是高兴有意为之。 无论高兴折断徐峰的手臂折磨他,刺激他,以至后来用他的身体阻挡陈*军,这一切都是高兴有意的。 若是陈*军顾及徐峰的性命而不攻击,高兴自然乐意,拖延时间对他有利。若是陈*军杀死徐峰,那更好了,仇恨转嫁到自己头上,心急报仇的陈*军必定会狂追不舍,这巨大的陷阱便是高兴送给他们的礼物。果不其然,一切都按照高兴所编排的剧本上演着。 当树林中发生战斗之时,林外官道上的战争也很快爆发。 就在陈*军欣喜阻塞的道路即将被清理通常时,急促沉闷密如急雨的马蹄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后方一股黑色的洪流正携着漫天烟尘,约莫近千黑甲骑兵气势汹汹向他们冲来。 “防御!”副将大声呼喝着,但那些嗨甲骑兵已经来到近前百米远。 那些骑兵手中的长弓张开如同满月,虽然马匹在飞速奔驰,他们的上半身却十分平稳,手中的长弓并未有大的颤动。 “放!”黑甲骑兵为首的那将军即是尚不弃,他一声大喝,便见一阵密集的箭雨向着陈*军兜头而下。惊惶的尖叫声,中箭者痛苦的哀嚎声,夹杂在一起,连成一片,场面一派混乱。 “弩!”尚不弃脸色十分严肃冷酷,迅速收工,同时将马鞍一侧悬挂着的弩那在手中,在他身后的众骑兵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弩平举于手中。 “放!”双方相距六十米,尚不弃下达了命令,凄厉的破空声响起,无数弩箭咆哮着扎进陈*军将士的身体。 再次换弩,释放,中间没有一丝迟滞,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动作迅捷而整齐。两轮弩箭放完,尚不弃已经来到陈*军阵前二十米,而陈*军也在这前后弩箭的射杀下,损失了六七百人。 此时,陈*军已经勉强组织起了阵形,辎重车辆被排在外围,所有步卒俱都站在其后。尚不弃若是冲阵,无疑是愚蠢的行为。 尚不弃一紧马缰,马匹便瞬间转向,带着身后的骑兵们,画了一个弧线,几乎是贴着陈*军的阵形斜刺里冲了出去。好在陈*军这两千人中并未配置弓手,不然尚不弃这种将侧翼让给敌人的做法,绝对是在送死。这些事日以来,经过几场战争的磨练,这些骑兵不再是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杀过人见过血,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其中当然包括马术。 重骑兵冲出百米之后,尚不弃整理队形,二十息时间,所有人便将弩箭重新填装完毕。 “冲!”没有废话,尚不弃再次带着骑兵冲向陈*军。拥有高桥马鞍和双马镫,骑兵控马容易许多,熟练的骑手几乎可以完全将双手解放出来。无需命令,所有骑兵便再次张弓搭箭,直指陈*军 “抛!”当与陈军相距七十米时,尚不弃大喝一声。所有骑士都将长弓斜举呈四十五度角。 “放!”随着尚不弃一声令下,“嗖嗖”,箭雨窜向天空,当失去了前冲的力量后,猛然向下,在重力的作用下,飞速地坠落。 陈*军士卒飞快将盾牌架在头顶,但依旧不能完全阻挡住带着强大贯穿力的密集箭矢的射杀,又有百十人倒在血泊中。 又是两轮弩箭后,有辎重抵挡,陈*军只损失了数十人。尚不弃再次退走,这次却没有迅速追将上来,反而是在百米外站定,似是等待着什么。 齐军不进,陈*军心中放松的同时,却也甚为苦恼。齐军乃是骑兵,具有强悍的突破力与机动性,他们不同,只是步卒,没有阵形,面对拥有弓弩的骑兵,就像是**的羔羊,如同活靶子一样。 双方若是就此僵持在这里,从战略意义上来说,陈*军就已经败了。 就在陈*军副将焦躁不安之时,树林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他心中一喜。敌军的弓箭有数,马力也有极限,只要将它们消耗干净,己方二倍于敌军,胜算是相当大的。 话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徐峰确实出来了,被人拖着走了出来。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僵硬,依然死了。 “徐将军!”陈*军将士们认出了徐峰,不由惊呼道。 “徐峰已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一声暴喝响起,声音巨大震颤天地。 众陈*军看去,就见一个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柄雪亮钢刀,缓缓从树林中走出来。先前那混世魔王却是紧紧跟在此人的身后,正是高兴与姚忠。 “是你杀了徐将军?”陈*军副将红着眼睛,声音颤抖着问道,语气中颇有些怀疑,不敢相信徐峰就这么死了。 “不错,你准备投降了吗?”高兴头也不抬,淡淡地问道。手中那把明晃晃的钢刀被他当作了小刀,轻轻修着指甲。 “呸!让我们投降,你这是妄想!弟兄们,随我杀了此僚,为徐将军报仇!”那副将大吼着,就要冲出来。 “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高兴头也不抬,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一道亮光闪过,那副将发出一声惨呼,眼睛直直地瞪着高兴,又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去,一柄钢刀将他的腹部穿透,正是高兴修剪指甲的那柄钢刀,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汩汩外冒,眼见是不活了。 ===第二十八章 黄法氍慌了=== 那陈*军副将终于不甘地扑到在地,激起一片尘土。所有陈*军士卒都惊恐地看着高兴,看着那个此时看起来愈发狰狞恐怖的面具,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降是不降?”高兴的声音不大,语气平淡,但在众陈*军将士听来,却感觉身周阴风阵阵,让他们浑身颤栗。 徐峰和副将同时死亡,陈*军可谓群龙无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都将问询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见陈*军士卒们脸上还有些迟疑,愤恨和抵触,高兴轻笑一声,一挥手,百米之外的尚不弃立即领着所有骑兵奔来。 众陈*军瞬间紧张起来,眼神紧紧盯着那股奔涌而来的黑色洪流。 然而让陈*军奇怪的是,尚不弃一干人并没有利用穿透力十足的锋矢阵,反而在半途之中散开了阵形,呈半圆形向陈*军围拢,他们的速度也不甚快。 就在陈*军诧异间,奔到近前二十米的骑兵们整齐地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水囊,拔去塞子,远远抛向外围的辎重车辆。 “噼里啪啦”,一阵杂乱而沉闷的碰撞声后,陈*军的辎重俱被水囊中液体沾湿,一股稍有些刺鼻的气味弥散开来。下一刻,所有的陈*军士卒脸色都变了。 “火油!”有人惊呼,望着高兴等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哄”,陈*军开始骚乱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尚不弃等人在抛出水囊后,就将长弓据在手中,自箭囊中取出一支火箭,点燃,架在弦上,瞄准了那些淋上火油的辎重。 这些火油并非自带,而是得自陈*军。盱眙骑兵的首战,在打扫战场时,高兴特意嘱咐过,每一名士卒空出一个水囊用来装火油,以备不时之需。 “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愿意投降者,放下武器,自己走出来站在一边,负隅顽抗的,我也满足你们的心愿。现在开始计时,不弃,准备!” “是。”尚不弃应声,所有骑兵都将弓弦慢慢收紧,“咯吱吱”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音符,在此时异常响亮;箭矢上那一团团跳动的火焰,如同地狱的鬼火一般阴森可怖。陈*军士卒脸色一片惨白,惊恐而绝望。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可以感觉到死神一步步向你靠近,死亡的冰冷慢慢地笼罩你的身心,恐惧和压抑将会迫使你崩溃!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在这个混乱了数百年,朝代更迭频繁的时代,人们对君主的忠贞实在是匮乏得很。终于,有人率先扔掉武器,走了出来。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很快,所有的士卒便都选择了投降。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散,黑暗渐渐笼罩了大地,预示着一天的结束,可以期待新的一天的降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升起时,阳平城外陈*军的军营中就响起了震天的号鼓声。 很快,一万八千余名陈*军便鱼贯而出,排列好整齐的阵势。所有人士卒都是可以地板着脸,但眼中却都跳跃着激动亢奋嗜血的火焰。 一刻钟后,所有陈*军集结准备完毕,鼓声一变,黑压压一片,无边无沿的陈*军全部向着阳平城压上。 近两万人沉重的步伐,将大地上的沙粒震颤得跳动着,一股肃杀凝重的气势缓缓从陈*军阵中散发出来,一时间似乎连太阳都有些畏惧,躲入了云朵之后。 王琳站在城头,看着倾巢而出,战志高昂的陈*军,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还能坚持住吗?”望着城下越来越近的陈*军,王琳自语,脑中不由浮现出数月前那有过一面之缘,那俊秀无比的少年的身影来,“今天你还会来吗?” “黄法氍,若要阳平城破,除非我王琳身死。”再次看了一眼大步挺进的陈*军一眼,王琳脸色凝重而坚定地低声说了一句后便开始安排士卒防御。 陈*军来到城下后,没有任何迟滞,迅速发起了进攻。陈*军将士在弓手和投石车的掩护下,手举盾牌,顶着从城墙上铺天盖地射下的箭雨,悍不畏死地向前挺进,将无数攻城器械运至阳平城墙下。齐国士卒则在王琳的指挥下,一边用弓箭压制陈*军的接近,一边将滚木擂石,沸油烈火自城头倾倒而下,阻拦灭杀突破了箭雨的封锁,努力往城头攀爬的陈*军士卒。 一时间,两军士卒惊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呼声,攻城器械与城墙轰隆沉闷的碰撞声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场面极其混乱疯狂,惨烈悲壮,杀气盈天,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太阳似是不愿看见如许多鲜活的生命的流逝,悄悄的藏在了云朵的背后,风儿渐渐吹起,似是要将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吹散,让这片空气洁净。 然而如火如荼厮杀的陈齐两军却是没有心情关注天空中的变化,也就没有注意到,在陈*军后方十里处,一片烟尘升腾,正迅速向着这片战场接近着。 轰隆一声巨响,阳平城一处本就残破的城墙再也承受不住陈*军猛烈的撞击,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长约五米的缺口。陈*军一时间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士气升腾,战志高昂,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地向着那个缺口涌去。 城墙的倒塌,让王琳的心情愈发沉重,他迅速提着兵刃,带着一对亲兵扑上去,阻挡着陈*军前进的势头。王琳一边飞速地挥动着手中的兵刃,斩杀着如同饿狼般扑来的陈*军。 人的力量终有穷尽的一刻,随着身边的将士们一一倒下,王琳也愈发感觉到手中兵刃的沉重,挥动手臂的艰难。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不甘而又解脱的笑容,多少年,他为了心中的节操,苦苦的挣扎着,支撑着,如今终于可以休息了,只是却辜负了先皇的恩宠。 他本来出身地位卑贱的兵户之家,全赖萧绎才得以飞黄腾达,正因如此,王琳对萧梁政权甚为衷心。即便萧梁为陈*国开国皇帝陈霸先覆灭,王琳独自一人受尽苦累,也从未停止过与陈国的抗争。 就在王琳感叹生命即将逝去,终得解脱之时,一阵让天地都要震颤的沉闷的声音响起。远远的,便见遮天蔽日烟尘正自陈*军身后飞速向战场笼罩。 这一变故,让胶着的两军士卒不由得一愣,俱都将目光投向那处。 “全体冲锋,全线进攻,进攻!”当处在后方指挥的黄法氍看见烟尘下的物事时,脸色狂变,心中万分沉重震惊,不由失声惊呼道。 所有陈*军愕然,此时烟尘已经接近,所有看到烟尘中裹挟的物事的陈*军士卒无不色变,他们开始惊呼,尖叫着,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第二十九章 援兵终至=== 烟尘下是什么,居然让所有陈*军惊恐色变,就连老将黄法氍都是面现惊容? 约莫七八百辆马车,正飞速向着陈*军疯狂地冲撞而来。让陈*军惊骇欲绝的是,这些马车排成一字形,车身上绑满了刀枪剑戟等兵刃,锋利的刃口寒光森森,如同一个铁刺猬一般。 所有拉车的马匹都凄厉地嘶鸣着,疯狂惊慌地向前奔驰。在它们之后,是一千黑甲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斜着无匹的气势,如山岳般沉凝,向着陈*军扑来。 轻步兵,只有结成阵形方能发挥出最大最强的力量。一旦失去了阵型,他们的战力变大幅度下降,几乎没有多少防御护甲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杀。 “射马!”黄法氍呼喝着陈*军的弓箭手们。只要马匹死去,没有了动力,那些浑身绑满兵刃的车辆便不再可怕。即便是那些骑军,己方将士超过一万,只要阵型密集,并不需要惧怕他们。 然而,在此混乱的战场,只凭旗令鼓声指挥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完全听见他的命令呢? 陈*军想躲,但几百辆马车横成一条直线,他们又向何处躲避,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向前,这一来就将执行黄法氍命令的弓手阵型冲散,裹挟着向前奔逃,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黄法氍无奈,只能大声呼喝着,让陈*军加紧前进的步伐,只要能突进阳平城,那些马车和其后的骑兵也奈何不得自己。 飞奔的马车很快便与陈*军相遇,运气不好的,当场便被马匹撞得飞了出去,骨断筋折;貌似运气好的,躲过了马匹的锋锐,那车上的兵器的锋刃却是丝毫没有怜惜之情,将陈*军士卒的身体分割成零碎的血块。一时间,陈*军哭爹喊娘,哭号震天,整个场景就像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与“餐具”。 “冲,向城中冲!不要慌乱,向前冲!”黄法氍红着双眼,大声怒吼着,手起刀落,将身边一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士卒斩杀。 “大齐的将士们,援军已至,快与我一同杀退陈*军,杀啊!”齐军士气大振,本来岌岌可危的局面霎时被稳定下来。王琳直觉身体内刹那间涌出一股澎湃的力量,手中的兵器不再沉重,挥舞的速度也愈发迅速。 “杀——”黑色的洪流到来,所有骑士仰天怒吼,雪亮的刀光过处,便有陈*军士卒血肉横飞,悲痛惨嚎。 黄法氍双眼血红,看着混乱以及的战场,看着己方将士被那些黑甲骑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杀,他心头如同滴血。他很无奈,也很气愤。 奔驰的马车所造成的杀伤并不大,只不过突进了百余米便失去了强劲的冲击力,但它所造成的压力与威慑却是相当惊人。无数陈*军死亡时凄惨的样子,深深地震撼着他们的战友们。 再加上那些黑甲骑兵的犀利冲杀,本就阵型散乱,心惊胆战的陈*军自然更是慌乱,发疯地逃窜着,就连黄法氍的中军也被乱军裹挟着逃跑。 “黄法氍,可认识本将军否?”一个稍有些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 黄法氍循声看去,就见数百米外,一个一身黑色紧身劲装,猩红披风的男子正策马向自己奔来。他手中长枪指向自己,森然地枪尖上还滴着鲜血。当看见那男子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时,不由浑身巨颤,脑中想起了一个人来。 “你是兰陵王高长恭?”黄法氍失声问道。 这黑衣面具者当然不是高长恭,而是高兴。 高兴仰天一阵大笑后,微微一顿,才大声怒喝道:“黄法氍,你陈国无故寇边,占我国土,杀我同胞,害得我国淮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今日,本将军就要以尔项上头颅祭奠我大齐死去军民的亡魂!将士们,杀啊——” 高兴嘶吼一声,身子向下一俯,双脚一磕马腹,手中缰绳一带,马匹便如同离弦之箭,猛然窜出,直奔黄法氍的帅旗而去。所有的骑兵们迅速聚拢在高兴身后,飞快地形成一个尖锐的三角形,如同一把钢锥般扎进陈*军之中。 高兴一杆长枪上下翻飞,寒光闪烁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但听一连串惨叫痛呼声响起,拦在他面前的陈*军无不断气身亡。 高兴双眼紧紧地锁定黄法氍,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意,冷若冰霜,面具下的脸上却是带着悲悯的笑容。 “黄法氍,投降吧!你那大营中早就没有一粒粮食,后方的运粮军也已被本将军截杀焚毁,你已经没有了一丝胜利的希望,赶快投降吧!” “高长恭,你休要胡言乱语惑我军心。将士们,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此人乃是齐国兰陵王,身份最贵非凡,能斩杀他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随我杀!”黄法氍怒视着高兴,大声呼喝着,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指挥着身边的士卒向高兴一众骑兵挤压过来。 没有了突进转圜的余地,这一千骑兵便不会再有如许大的杀伤力。 “黄法氍,你还在犹豫吗?你难道没有认出来,那些马车,那些武器都是你陈国的吗?看着与你朝夕相处的士卒们倒在血泊中,你就无动于衷吗?难道你真的想要以这一万多将士的生命来换取你忠勇的名声吗?” 高兴一边杀着人,一边大声喊道,洪亮的声音远远传开,传进大多数陈*军的耳中,本来就无心抵挡的陈*军手上动作一顿,心下既是怀疑,又是恍然。 怪不得早晨的饭食是那般丰厚,将军的言语是那般温和,更是允诺只要攻下阳平城,城中四分之一的财物将分赏给自己等人。 “降者不杀!”高兴怒吼,声震苍穹。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高兴身后的骑兵呐喊着,阳平城抵抗的守军也一同呼喊,城中的百姓也跟着呼喊起来,一时间声势浩大,直冲九霄,就连浓密的云团似乎也被这震天的呼声震散了不少,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大地。 陈*军将士心知高兴所言非虚,士气大落,再受齐人呼喝声的影响,攻击力直线下降。反之,齐军却是士气如虹,战志高昂,将陈*军逼得步步后退。 “杀了他,杀了他!”黄法氍目眦欲裂,愤怒地大吼着。 “将军,我们逃吧!”黄法氍身边的副将焦急而又苦涩地劝说道。陈*军士卒们已经丧失了斗志,如此下去,就算是将高长恭的骑兵灭杀,没有粮草补给,他们也无法攻进阳平城,败局已定,拖延的时间越长,损失只会越大。 “你说什么?你堂堂大陈将军,未战居然言败,扰乱军心,左右,与我拿下,待此战过后再依法处置!”黄法氍怒不可遏,大声咆哮道。 “谁敢乱动!”却是那副将手中的兵刃架在了黄法氍的脖子上,威严地看着就要冲上来的黄法氍的亲兵。 “将军,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末将此举,实属不得已之举。我军已经败了,再战下去只会让更多的士卒死亡,若是末将还能再见到您,末将随您处置!”那副将歉然地看了黄法氍一眼,吩咐左右将黄法氍的盔甲除去,然后将之绑起来交给其亲兵,命他们保护黄法氍趁乱而逃。 做完这一切,那陈*军副将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便独率自己的亲兵向着高兴奔来。 陈*军得令,瞬间如潮水般退去,王琳适时率领城中的军士疯狂追出,衔尾追杀,直追得陈军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一些实在跑不掉的陈*军干脆直接抛掉手中的武器跪地乞降。 ===第三十章 千古罪人=== 高兴停下追击斩杀陈*军的脚步,静静地看着率领五百亲兵阻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陈*军副将。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一脸络腮胡子,脸上尽是沧桑风霜之色。他与身后的五百亲兵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刀兵,一脸决绝地看着高兴和他的属下们。 “阁下可是齐国兰陵王高长恭?”那陈*军副将骑在马背上,眼神紧紧地盯着高兴,沉声问道。 “你又是谁?”高兴没有回答,反问道。 “在下康洪,敢情与阁下一战,此生无憾!”陈*军副将抱拳行了一礼,眼中精光闪闪,十分明亮,投射出强大的战意。 高兴看了看身后浑身密布汗珠,不住喷吐着白气的马匹,再看看它们浑身沾满鲜血的主人们,沉吟少许点头道:“好,我答应与你一战,但我有一个条件!” “如果是让我投降,就请不必多言!”康洪郑重而严肃地道。 没有人看见,高兴藏在面具后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他本来是打算以这个为条件的。没想到这康洪性子倒是刚烈忠贞,反应也是敏捷,让高兴有些欣赏。 高兴轻笑一声,轻喝一声:“准备!” 一阵“嘎吱嘎吱”机簧声响起,高兴身后的骑士们便将两只劲弩平举在手中,森然的弩箭对准了康洪等人,冰冷的杀气透射而出。 康洪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惊惧,脸上的苦涩一闪而逝,却是将胸膛一挺,不屑地笑道:“怎么,鼎鼎大名的兰陵王,敢以五百骑兵独闯十万周*军封锁的兰陵王,竟然不敢与我这个无名之辈一战吗?”康洪的脸上尽是讥诮之色。 高兴轻轻地笑着,似是十分欢愉,对于康洪的言语丝毫未放在心上。高兴摆了摆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就算是你们陈国北伐统帅吴明彻,本将军都未放在眼中,何况你乎?” “你——”康洪气结,不想自己激人不成,反而被人所激。 “年轻人,沉住气,别激动。”高兴淡淡地道,让康洪一阵郁闷,倘若高兴将面具除去,露出那过于年轻的面容,抗洪是不是想吐血。 高兴却是自顾说道:“本将军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阻挠我们追击黄法氍。你放心,即便你不阻挡,我也会放他离开的。只是没有粮草,黄法氍带领那一万将士回去呢?” 康洪脸色大变,十分难看。 高兴却是不去管他,好整以暇地道:“若是你不下达撤退的命令,重整队形,不计代价地进攻阳平城,希望还是很大的。可惜啊可惜,士气低落之时,黄法氍没有调动士兵的士气,没有给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你再下令撤退,兵败如山倒,不外如是。” “从这里到石梁,也得有个三日路程,饥肠辘辘的士兵如何赶路?不过这方圆几百里内倒是有些村落,黄法氍可以去抢粮。不过,这会将你们陈国的名声败坏,吴明彻三个月来的安民措施将会功亏一篑,只怕到时候骚乱四起啊!” 高兴的语气有些懊恼,似是在为陈*军的处境担忧,康洪的脸色却是煞白,双拳紧握,眼中尽是担忧与懊悔。 面具下,高兴笑得愈发灿烂,眼睛眯缝着,口气一转道:“我想以黄法氍的为人,他敏锐的战略眼光,他一定不会允许士兵们这么做的。” 康洪眼睛一亮,紧张的神情一送,脸上有了丝喜意,黄法氍治军严谨,也一向反感士卒扰民,他绝不会这么做的。 然而还未待他兴奋放松,高兴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但是,挨饿的士兵们可不会顾及那么多,到时候哗变一起,黄法氍的命运堪忧啊,一代名将若是就此消殒,实在是可惜啊!”高兴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之意。 “不会的,黄将军在士卒中颇有威望,他不会出危险的!”康洪一脸惊恐地道,眼睛睁圆,紧紧地盯着高兴,却是只能看见那狰狞冰冷的面具。 “你觉得可能吗?”高兴轻哼了一声,却如同重锤一般,直透康洪心底,让他浑身一颤,一脸颓然惧怕。 “康洪!”高兴一声大喝。 康洪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木然地看向高兴。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的错误命令导致了战争的失败,是你,害死了黄法氍,是你,将导致陈国北伐三月的成果付诸东流,你就是陈国的千古罪人!你该死”高兴眼睛猛然瞪得溜圆,大声暴喝,声音犹如惊雷霹雳,震彻九霄。 康洪浑身巨颤,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脸上霎时蒙上一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我是千古罪人,千古罪人!我该死!” 片刻,康洪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声音沙哑萧索,“将军,是康洪害了你,害了你啊,我该死,该死啊!”说着,康洪拔出手中兵刃往喉间一抹,一蓬鲜血迸溅而出,康洪就此气绝,圆睁的双目中尽是懊悔与自责。 “将军!”康洪的动作太快,当那些亲兵想要阻止时却已经晚了。 “弟兄们,将军已死,我们怎能独活?为将军报仇!”看着是亲兵首领的一人红着眼睛大声吼道。 “吼!”众人附和,吼叫着就向高兴冲来。 “嗖嗖”,不需要高兴发令,身后的骑兵们便扣动了扳机,千余弩箭密集如雨一般飞射向扑来的陈*军。陈*军一阵惨嚎,如同割麦子一般迅速倒下,只是一轮弩箭,康洪的五百亲兵便再无一人站立。 凄惨者,浑身扎满了弩箭,如同刺猬;幸运者,虽然未死,但却要忍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痛苦。 “将军,我们来陪你了!”那亲兵首领便是一个幸存者,腹部中了一箭。他看了看身边倒下的战友,他向着天空发出一声悲呼,双手抓住那支弩箭,用力捅下,“噗”的一声,毫无悬念地追随康洪而去。 其他数十还有气息存在的士卒也有样学样,纷纷自尽而亡,场面甚是悲壮。 “都是好汉子啊,将他们好生安葬在一起吧!”高兴感叹地说了一句,便策马向一边走去,风中传来他似是欣喜又是无奈的叹息,“不用暴力的感觉真好!” 王琳并没有追出多远便回转,到不是他想,实是有心无力,也是不敢。阳平城剩余的正规军勉强还有千人,其他的约莫有三千余武装起来的百姓,看起来倒是有些阵势,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若是黄法氍能重整旗鼓,也不是没有可能将之一网打尽。 王琳命令副将安排人警戒四周,打扫战场,羁押俘虏,自己则策马飞速向高兴奔来。 马还没停稳,高兴便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高兴面前,一揖到地,诚恳地道:“王琳多谢大王援手之恩!” 高兴吓了一跳,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搀住王琳,诧异道:“王叔叔,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兰陵王,贤侄?”王琳有些迷惑有些惊喜地看着高兴。 “是我,王叔叔。”高兴将面具一摘,露出那张刚毅不少,却依然白皙秀美英俊的面庞来。 “真是你!好,好!”王琳颇是激动地把住高兴的手臂,欣喜地说了两个好字。 ===第三十一章 兰陵王有危险=== 就在王琳存了必死之心,有了城破人亡的觉悟时,这个俊逸的少年如同及时雨一般赶到,带来了新生,更带来了胜利的希望。他总是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出现,算上此次,他已经两次挽救了自己的生命,你叫王琳如何不激动? 王琳毕竟是究竟风浪之人,心中虽然激动,但脸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诚挚而又坚定地看着高兴道:“贤侄,阳平城得以保全,城中数万百姓无恙,王某此时尚能呼吸,这一切全赖你援助及时啊!此无论于阳平还是我自己,都是莫大的恩情。两次救命之恩,王某无以为报,从今以后,但有所求,王琳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王琳的语气十分诚恳坚决,话语铿锵有力,一脸坚毅地看着高兴。 高兴温和地笑着摇头道:“王叔叔言重了,小侄与叔叔系属同胞,又毗邻而居,怎能不施以援手?再说,王叔叔以一人之力抗拒陈*军于淮州之外,保我大齐江山未落陈贼之手,此乃莫大的功勋,于整个大齐都是莫大的恩惠,小侄却是来的晚了,还望叔叔不要怪罪才是!” 王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连日来紧张疲累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贤侄过奖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王某身为统兵大将,自有义务为国抗拒外侮,此份内之事,岂敢居功?” “呵呵,王叔叔太谦虚了!”高兴温和地笑着,见一个偏将正向此处走来,却是停在数米之外,想要接近,却又有些迟疑,高兴接着道,“王叔叔,阳平新战,想必城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处理,您自去便是,不用担心我。” “贤侄说的是。”王琳恍然地一拍额头,歉然道:“贤侄这几日来一直在城外与陈*军斡旋,劳累许久,就先去城中歇息一番,待得叔叔将事情稍作处理,再来与你叙话,为你庆功!” 说着,王琳吩咐一名小校带王琳及麾下将士们去城中内史府休息,不得怠慢后便匆匆去处理战后的事宜。 高兴众人下马,牵着马与那小校一同向城中走去。城外的地面上,尽是陈齐两军死去的士卒,无论曾今他们处于哪方阵营,死后都只是一具冰冷的死尸,一缕飘荡的幽魂。 除去面具的高兴慢慢地走着,脸上浮现出悲悯的笑容,深邃的眼中透出一抹沉重,一抹无奈。 三个月的战斗,阳平城已是千疮百孔。街道上,尽是忙碌的百姓,他们自发地协助着守军飞快地搬运伤员,收敛战死的军民的尸首,修缮城墙。百姓们脸上洋溢着轻松释然的笑容。黄法氍败走,压抑了三个月的天空终于放晴,他们紧张了三个月的心神也放松下来。 小校将高兴等人领到内史府,送上吃食,便恭敬地告辞离去。 连日来的奔波征战,风餐露宿,高兴等人也确实累坏了,此时有热气腾腾的食物送上,自是放开怀抱大肆朵贻起来。 吃了饭,高兴吩咐众人休息后,自己也是难得的没有修炼,躺在温软的床榻上睡起觉来。 昨日,高兴一行伏击徐峰后,便连夜向阳平城赶来。至于那两千俘虏,高兴此次倒是没有灭杀,而是将他们绑缚在树林中,任他们自生自灭。那些辎重,高兴毁去了九成,剩余一成便留给了那些降卒。 两次劫杀运粮的陈*军,高兴都将马匹留了下来,一来他们流浪在野外,身上并未携带多少食物,若是情势不允,这些马匹就是很好的果腹之物。二来,这些马匹虽然只是驽马,战力不足,上战场不行,但是载人载物却无甚问题,可以帮高兴等人节省不少马力。 对于阳平的局势,高兴基本了然于胸。黄法氍军中虽然无粮,但阳平城中绝对有。凭借两万士卒,一鼓作气,攻下守军不足两千,城池残破的阳平城,成功的几率在八成以上。 若高兴只凭一千骑兵前去救援,那也绝对达不到扭转局势的作用。思量再三,高兴便采取了这么一个办法。高兴将陈*军降卒的武器全部绑在运粮车上,排成一字阵型,自陈*军身后冲击陈其阵型,然后骑兵掩杀,配上言语呼喝,连番惊吓打击陈*军士气,最终获得成效。 高兴放走黄法氍的缘由,他只说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自己的士卒有什么大的伤亡。连夜的奔驰冲杀,无论是士卒还是战马,都已经透支了大量的体力。若是强自追击,一旦被黄法氍抓住机会颤抖,这一千骑兵定会损伤惨重,这是高兴绝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高兴这一觉自晌午直睡到傍晚方才醒来,身心疲惫尽去,神完气足。 高兴打开门,正准备出去走走,门口侍立已久的仆人立即上前禀告,说是王琳早已在前厅等候,只待高兴醒来便引他前往。 高兴还未进门,王琳便大步迎上来,笑着道:“贤侄可还休息的好?” 高兴便呵呵笑着,歉然道:“对不住啊王叔叔,小侄贪睡,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你是我阳平城的恩人,是我王琳的恩人,为我们奔波劳顿,厮杀了如需时日,理应多休息一阵,叔叔就算等到明日天明又算得了什么?”王琳忙说道,走上前来牵着高兴的衣袖就向厅内走去。 厅中已经设好了宴席,但除了王琳之外倒是没有别人。王琳请高兴坐下后才语带歉意地道:“贤侄莫怪,陈*军刚退,阳平事情繁多,城中的官员将领也都脱不开身,所以只能由叔叔一人在陪。待得过上几日,城中事情稍松,叔叔在好生款待于你!” 高兴不在意地摇头道:“叔叔客气了,有您在就行了。咱们就是吃个便饭,您要是太客气了,小侄怕是就吃不饱了啊!” 王琳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道:“贤侄,来,坐下吃东西吧,这些天怕是受了些罪过吧!哦,你带来的那些兵士,叔叔已吩咐人为他们送去了酒肉,你也不需担心。” 高兴笑道:“小侄替他们多谢叔叔了。” “你们不顾自己性命解救阳平于水火,便是我阳平的恩人,是英雄,怎能让他们饿着肚皮呢?”王琳端起桌上的酒杯道:“贤侄,第一杯酒,叔叔敬你,为了阳平城的全体百姓!” 说着王琳便一饮而尽,高兴不敢怠慢,忙举杯相随。王琳还要敬酒,高兴却是不肯,佯装生气地道:“叔叔若是再如此客气,小侄羞愧,这便回阳平城去!” 王琳见高兴如此坚持,也不再谢他,只是心中却对高兴愈发欣赏感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兴与王琳之间热络了许多。高兴却是突然放下筷子,脸色有些阴郁,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喝起了闷酒。 “贤侄这是怎么了,可是叔叔招待不周?”王琳诧异,也放下筷子问道。 高兴勉强一笑,摇头道:“叔叔说的哪里话,小侄却是为它事担忧啊!” “所为何事,贤侄尽管说来,叔叔或可帮上一二。”王琳关切地问道。 高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屋外已经暗淡的天色,缓缓道:“小侄却是为家父的命运担忧啊!” “王爷?”王琳也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道。 “叔叔当知家父处境尴尬,”高兴看着王琳,后者点头认同,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高兴接着压低声音道:“此次小侄协助叔叔击退陈*军,消息传出,他人一定会认为是家父之功。圣上猜忌家父已久,此次怕是又要生出不少事端啊!” 王琳一脸歉意地道:“说来都怪叔叔,若不是因为我,王爷应该物事。” 高兴摇头道:“叔叔切莫自责,家父向来忠君爱国,就算你不来讯,他也会派小侄前来援助的。再者,就算无此战事,圣上也会找其他由头对付家父的。” ===第三十二章 你印堂发黑=== “这可怎生是好啊?”王琳一脸担忧。 高兴却是展颜笑道:“叔叔也无须太过忧心,来之前小侄便已有预料,心中也有些打算,只是还需叔叔帮忙啊!” 王琳闻言,精神一振,诚挚坚定地看着高兴沉声道:“贤侄只管说来,王琳定当顶力相助!” 高兴道:“依小侄看,家父那盱眙内史的官也做不久了,那侯爷的爵位也是祸患,此番回去,便与家父商议,辞官归隐,好躲避灾祸!” “这——”王琳有些迟疑,脸上充满了惊诧与惋惜。虽然他也拥有王爵,高官厚禄,却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郁郁而不得志,但比起高长恭的处境却要好上许多。王琳算是个外人,对于北齐的皇权,无法动摇政权的根本,而高长恭不同,他身为皇室嫡亲血脉,不但颇有才华而又美名在外,对于高纬的威胁甚大。 高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此事别无他法,除非……”高兴自嘲地笑了笑道:“莫说家父无心,即便是有心,我们也是无力啊!” 王琳陡然一惊,警惕地向门外看了看,没见到人心中才松了口气,高兴虽然没说,但王琳在政治圈中打滚这么多年的人,如何还听不出来高兴那“除非”二字后面的意思。 在如今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高长恭若要彻底摆脱高纬时刻悬挂在他头顶上的刀,就只有干掉高纬,自己当皇帝,这就是谋反。 高兴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看着王琳,后者除了脸色攸的变了一下后,便恢复了平静,同样静静地看着高兴。 王琳很想从高兴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但让他遗憾的是,高兴的眼睛平静如水,深邃如寒潭,那黝黑明亮的眸子中透着历经无数风雨的沧桑,与他那年轻的面容颇不相称。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高兴突然奇异地一笑,将头转向庭外,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道:“家父自来爱民,放心不下的也是盱眙的数十万百姓。若是家父离开盱眙,盱眙的百姓就劳烦叔叔多多照拂了!” 王琳保证道:“贤侄放心便是。”说完,王琳又笑着道:“贤侄也许多心了,朝廷也许会因此嘉奖王爷也说不定啊!” 高兴扯扯嘴角,没有言语,王琳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是极小的。 叹了口气,高兴道:“叔叔,时间不早了,小侄也该回去了,多谢您的款待!”高兴抱拳行礼告辞后,便缓缓向厅外走去。 刚出门,高兴突然停下来,转身对王林说道:“叔叔,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攻进建康城的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 王琳一愣,高兴却是已经大步离去,但他那颇有深意的笑容和眼神却深深地印在王琳的脑海中。 第二天一大早,高兴便向王琳告辞,班师回返盱眙城。阳平城中的百姓夹道相送,直至城外数里。 阳平一役,持续三月,最终以黄法氍兵败而告终。虽然最终齐国获胜,但也只是惨胜。跟随尉破胡援助秦州的齐军几乎全部损耗殆尽,而秦州也未能保住,被陈国纳入版图。阳平城更是被打残,城中超过三分之二的物资被消耗,一半的建筑因为战争而损毁,至于死伤的军民,便有超过五万人。 阳平之围解除后的第二天晌午,淮州刺史王显贵率一万士兵姗姗来迟,大张旗鼓,意欲援手阳平。此时黄法氍早已兵败南逃,王显贵前来不过是想要窃取胜利的果实罢了。王显贵趾高气昂在阳平城中停驻半月,处处耀武扬威,让王琳甚是难受。 不过王显贵也不是白来,毕竟阳平城已经残破不堪,倘若陈*军迅速整军来攻,怕是不日便可拿下,有王显贵一万士卒威慑,王琳便可安心迅速休憩城墙,招募好用训练士卒。正因如此,王琳也没有多言。 高兴一行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回到了盱眙城,嘱咐尚不弃安排士卒好生休息后,高兴便匆匆向家中赶去。 经过三个月的发展,盱眙城热闹了许多。虽然陈*军的兵锋近在眼前,但民众却没有多少忧虑,有勇武绝伦的兰陵王坐镇,他们完全无须担忧。 更何况,兰陵王宽厚仁和,爱民如子。盱眙郡按田征税,且税收在全国都非常低。城中横行无忌的地主乡绅们自从被高长恭狠狠压榨打击了一番后,都不敢再多惹事端,这让所有穷苦百姓都拍手称快。城中如今兴起了许多手工作坊,田地少者,妇女可以前去帮工,工薪合理公道,足以补贴家用。 三个月时间,盱眙城的精美舒适的木质家具销往全国各地。无数王宫贵族,富商大贾都争相购买。有高兴改良的织布机,盱眙布匹产量倍增,质量上乘,这也吸引无数商贾前来盱眙,使得这前线的小城变得甚为繁华。 高兴走在街道上,看着夕阳下的袅袅炊烟,路人们满足的笑容,孩子们天真烂漫的欢笑,心中一片欢愉温暖。这是他与高长恭努力三个月的结果,他希望这样的欢笑出现在华夏大地每一个人的脸上,希望这个苦难的时代早一点终结。 只是,阳平胜利,不可避免地触动了高纬那敏感的神经,前方不知还有什么灾难等着那个命运凄惨悲壮的绝世美男子。 高兴叹了口气,继续向家中走去,心中突然有些沉甸甸的。 “这位小哥,请留步!”一个温和充满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嗓音响起。 高兴停下脚步,转过头去,诧异地看向说话之人。 此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身宽大简朴的青色道袍,让他颀长的身形愈发挺拔。此人剑眉星目,阔口隆鼻,面皮白净,温润如云,脸上挂着温暖如春的笑容,让人心生亲近。他颌下三尺长须乌黑光亮,飘飘荡荡,配上他右手中一杆浮尘,头上的道士髻,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高兴报了抱拳,疑惑地道:“先生可是唤我?” 那倒是笑着点头说:“你能听见,自然是你。” 高兴皱了皱眉道:“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那道士走上前来,一甩手中浮尘,上下打量起高兴来,一边大量,他一边喃喃自语,高兴如许敏锐的六识却是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少顷,道士停下了自言自语,猛然挺直身体,一惊叫一声:“坏了!” 高兴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此时又被他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正要开口相询,道士便开口说道:“小哥,贫道观你印堂发黑,似是厄运产生,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啊!幸亏你遇到了贫道……” 高兴一听,心中一阵气闷,直接打断他道:“你是不是想说,幸亏遇见了你,方能化解厄运啊?” 道士惊起地看着高兴,赞叹道:“小哥果真聪慧,贫道只是一说你便会意,果真不是凡俗之辈!” 高兴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你这套骗人的把戏早就过时了,下次记得创新。我可没工夫和你墨迹,回家喽!”高兴说完就走,没想到后世那些街头算命的骗术,是从此时传下去的。 “小哥留步!”道士听得一头雾水,在身后呼唤道。 “给你,拿去吧!”高兴头也不回,向后轻轻抛出一锭银子。 ===第三十三章 超级大神棍=== 高兴正走着,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凌厉的劲风袭来。高兴身体瞬间绷紧,豁然转身,布满真气的右手一挥,将飞射向自己的事物抓在手中。 高兴双目微眯,脸上泛起一抹悲悯的笑意,眼神却变得有些凌厉,紧紧地盯着身前十米外的那个笑意盈盈的道士,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杀气,语气微沉道:“先生是嫌弃我给的银钱少了吗?” “高公子误会了。”那道士缓缓走向高兴,笑容依旧温和,似是毫无察觉高兴身上的杀气。 “你知道我?不知阁下有何贵干?”高兴眼睛几乎眯缝成了一条细缝,体内长生真气飞速奔流运转,遍布全身。 对于面前这个道士,高兴心中充满了警惕与惊奇。先前自己抛出的银子,被这道士以更快的速度抛回,高兴小心地接住才发现并无多少力道,即便自己不接,那锭银子也不会砸中自己。但那银子高速穿破空气,引起气流的剧烈动荡却显示出其上蕴含的力道之重,也显示了出手之人手法的高明。 道士初看除了相貌英俊不凡,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仔细看去,却发觉他就如同一缕春风,温和,飘渺,让人无法捉摸,更无看透深浅。 “高公子,贫道非是妄言,只怕月内令尊便有大祸临头!”道士一副笃定的样子,眼神温和而诚挚。 高兴心中一震,脸上却无丝毫变化,扯扯嘴角道:“哦?不知家父有何祸事,阁下倒是说说看。” “公子应当猜到才是啊!”道士奇异地笑笑道:“既然公子要求,贫道安敢推辞,这便推算一番。”道士一摆拂尘,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却是掐着指头,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 高兴此时倒是不着急了,无论这个道士是否骗子,单凭将银子抛回的那一手功夫看,他都是一个身怀特技之人。 高兴穿越三月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便是萧摩诃。萧摩诃强则强矣,天生巨力,使得一手好飞镖,准头十足。萧摩诃的搏杀之术皆得自战场,虽然此时高兴要堂堂正正战胜他还有些困难,但要杀他,却不消费多大的力量。 而面前之人却不同,对于力量的控制相当高明,让此时还只将《长生诀》修炼到第三重的高兴都惊叹不已。对于此人的身份,来意,高兴也愈发好奇。 片刻后,道士猛然睁开眼睛,两道精光从眼中射出,让高兴都不得不微微偏转了下目光。 “高公子,数日之后,北方将来人,令尊将有难矣!”道士沉声道。 “北方?”高兴一愣,豁然想到北方的邺城,历史上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的脸色不由有些阴郁起来。 很快,高兴就平复了心神,满是怀疑地看着道士。道士虽然说了北方,但却没有说出具体事情,也有可能是根据高长恭的处境而猜测的结果。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高兴脸色平静,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高公子还是不信么?”道士摇头说了一句便转身缓缓离开,高兴愕然,此时那道士温和而飘渺的声音却又再次传来:“贫道袁天罡,现下借住于如归客栈。” “嗡——”高兴脑中一声嗡鸣,如遭雷击,呆若木鸡,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袁天罡离去的方向,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袁天罡”三字外在无一物。 袁天罡,即便在后世也是如雷贯耳。此人乃是唐初天文学家、星相学家、预测家,极为精通玄学卦象,是道家赫赫有名的扛鼎之人。他最出名的事情便是对女皇武则天的预言。无论是史书还是民间,关于他的事迹与传闻都非常之多。 良久,高兴醒神后再看去,街道上除了穿梭过往的人群,却哪里还有袁天罡的身影。 高兴不由有些怅然,对于星相占卜,他却是相信多些。民间也许夸大其辞,但史书中的记载,难道也全是假的吗? 突然,高兴响起了袁天罡走前说的如归客栈,心情霎时好转。看看已经昏暗的天空,心知此时再去拜会颇有不便,自己也离家日久,应该先去见过父母,以免二老担忧。高兴便不再停留,拔腿就向家中奔去,速度奇快,如同一抹影子,让路人惊叹万分。 很快高兴便来到家门前,有些激动地敲门。 高福一见是高兴回来,不有惊喜地道:“少爷,您回来了!” 高兴刚要问候一声,郑氏急切而激动欣喜的声音便远远传来,“是兴儿回来了吗?兴儿,快,让为娘好好看看!” 话音还未落下,高兴便看见郑氏正向自己飞快奔来。高兴心中一暖,也向郑氏快速走去。 郑氏一把捧住高兴的脸颊,仔细地大量起来,声音哽咽而有些颤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爹怎么能叫你上战场呢,多危险啊!”郑氏眼睛霎时红了,珠泪盈盈,顺着有些消瘦憔悴的脸颊滑下,很快便沾湿了高兴的衣襟。 浓浓的母爱,让高兴的心滚烫起来。对于这个家,对于这份失而复得的父爱母爱,高兴异常珍惜,他内心也愈发坚定要保护好郑氏与高长恭的决心,也愈发急切地想要终结这个乱世。 高兴于七月中旬离开,如今已经到了七月末,离家十天,无论是郑氏还是高长恭都十分担忧。此时见高兴回来自然万分高兴,一家人好一番叙说离情。 待得高兴回房休息时已到了深夜。虽然对于高长恭的命运他始终有些忧心,但却不愿破坏一家人团聚的好气氛,便未将事情说出来。 一夜打坐,高兴神清气爽,整个人看上去也愈发精神,气势不凡。吃过早饭,高兴便告别了郑氏,向府外走去。高长恭身为一郡之长,早已起来前去处理公务了。如今,军事训练已基本走上正轨,有萧摩诃和尚不弃在,完全不需要高兴操心。 出了门,高兴便向着如归客栈走去。阳平战事告一段落,高兴也轻松了不少,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一袭白衣飘飘,潇洒风流,一路之上无数如花的少女都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他,一些胆大者还向高兴抛着媚眼。 高兴坦然受之,还露出有些轻佻的目光看向那些少女,惹得害羞的女子面粉耳赤,不敢看他,高兴却是笑得愈发灿烂。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有真正轻松过。前世,高兴的足迹遍布无数国家大陆,久经风雨,虽然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处男,但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面薄小生,心理防御能力绝对强悍。 此时用眼神挑逗起那些少女,看着她们又是羞涩又是欣喜,躲闪的美丽模样,高兴的心情也是大好。 ===第三十四章 五颗帝星=== 高兴来到如归客栈,问明了客栈伙计袁天罡的房间,便径直向楼上走去。高兴的脚步很轻,很缓,才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看着面前禁闭的房门,高兴静静地站着,却没有上前敲门。 袁天罡那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高公子既然来了,因何而不门呢?” 高兴心中一凛,对于袁天罡越发感觉深不可测。高兴自进入如归客栈起,就将浑身的感知提升到最高状态,竭尽全力收敛自身气息。他自信,就算是自己接近到萧摩诃身周三尺方圆,他都无法察觉。袁天罡相隔甚远都能发现自己,这是如何做到的? 高兴心中虽震惊,脸上的笑容却无一丝变化,落落大方的推开门,迈步进入。 袁天罡正盘膝坐在床榻上,见高兴进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浓郁。 高兴打量了一下不知简陋的客房,随意找了个胡床坐下,很是不适的扭了扭身子,做惯了椅子,这没有靠背的胡床让他颇不习惯。 “不知道长在这盱眙城中住得可还习惯?”高兴笑着问道。 袁天罡诧异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不奇怪贫道为何知道是你来了的吗?” “道长定会说是算到的喽!”高兴一边呵呵笑着道,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具斟起茶来。 袁天罡道:“高公子所言极是,贫道正是算到的,高公子可是为令尊而来?” “是也不是。” 袁天罡正奇异间,便听高兴突然低喝道:“道长请用茶。” 便见一只茶杯飞速向自己电射而来,茶杯与空气发生摩擦,发出呜呜的震颤声,而茶杯中的茶水却是只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却是未有一滴水溅落在外。 茶杯前进的方向并非直线,而是划着飘忽的曲线,在空气的阻碍下,不断地变换着方向,它的速度也愈发迅捷。袁天罡与高兴相距不过五米,茶杯却是眨眼即至。 袁天罡轻笑一声,脸色不变,右手浮尘向着茶杯轻轻一扫,那高速飞行到身前两尺的茶杯,如同陷入了泥沼中一般速度骤降。下一刹那,茶杯便停止了前进,却也没有因为重力迅速坠落,似是有什么托住一般,如同一片轻巧的羽毛,缓缓的,柔柔的向下落去。 袁天罡伸出温润如玉,修长纤细的左手,自然而然地将恰好落至胸前的茶杯接住,轻轻吹吹上面的茶梗,向高兴道了声谢后,便老神在在地低下头喝起茶来。 一边的高兴心中的震惊却是无以复加,虽然袁天罡在历史上名声煊赫,也无有什么恶事。但袁天罡直接找到自己,高兴相信他绝对是有目的的。若真是如他所说为了高长恭之事,直接去找高长恭这个当事人不是更好。 袁天罡给高兴的感觉一直是浩如烟海,飘渺浩瀚,让人无法捉摸,却又不会带给你什么压力。高兴生平第一次遇到让自己一点都捉摸不透的人,这种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常年行走在黑暗,作为刀尖上的舞者,超出自身掌控的因素,将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生命。 因此,高兴自进入如归客栈开始便进行试探袁天罡的深浅。先前那杯茶,高兴用了超过五成的功力,无论是抛掷的手法之精巧,还是力道之强劲,高兴相信就算是暗器大家的萧摩诃都不一定能轻松应对。但袁天罡却能轻描淡写地将茶杯上的力量完全化去,这是多么可怕的功力。 好在袁天罡一直没有表现出恶意,高兴很快便压下心中的震撼,大声笑着道:“道长好本事,小子佩服!” 袁天罡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过奖了,如此年纪,如此本事,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高兴笑容一收,认真地看着袁天罡,沉声问道:“道长乃是有道高人,极为精擅相术。高兴在这盱眙城中都不甚有名,道长不远千里来为我相面,这是为何,请道长教我!” “你难道不关心令尊的安危吗?”袁天罡放下茶杯,好奇地问道。 高兴笃定地道:“这不是你来寻我的主要目的,不是吗?”先前的震惊似是没有一丝存留,又恢复到那分古今不波的样子,悠闲地喝起茶来。 见高兴如此模样,袁天罡突然哈哈大笑道:“高公子心性气度都远超常人,怪不得能将陈将黄法氍击退啊!” 高兴没有言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袁天罡的下文。他丝毫不觉得奇怪袁天罡能够知道援助阳平的是自己而不是高长恭,对于有心人来说,这不是秘密。对于高纬来说,说亲自出手并无影响,盱眙是高长恭的就行。 果然,袁天罡脸上一收,突然问道:“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数月前的清明时邺城的一场大雪否?” 高兴点头,他怎么会忘记为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自己在大雪天中长跪于皇宫门外,跪在高纬这个天生的仇人的脚下,那不只受苦受罪,更是耻辱。 袁天罡罕见地微微皱起了眉头,接着道:“就在清明两天前,整个天象突然大变,天机混乱,让人无法猜测。直到清明之后,天象才逐渐恢复,让贫道能得窥一丝玄机,却也只是冰山一角,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哦?那这跟我有什么干系吗?”高兴的神情霎时凝重严肃起来。袁天罡说的时间正是他穿越而来的时间,这显然不是巧合,对于袁天罡精通玄理之说,高兴不由又相信了几分。 袁天罡点头说道:“当然有关系,我很好奇,为什么天象的变换和你有关?”袁天罡奇异地看着高兴,眼中光芒愈发闪亮,有些灼人,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袁天罡突然犹如巍峨高山一般,一股淡淡的却是厚重无匹的气势和缓地笼罩在高兴身上,他的眼神似乎能将人心看得透彻。高兴心中一紧,脸色依然平静,体内《长生诀》迅速运转起来,让他能够坦然面对袁天罡。 “道长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有何能耐改变天象啊!”高兴耸耸肩,笑着说道。 袁天罡眼中光芒一暗,脸上的疑惑一闪而逝,奇怪地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一场大病好转后,天象就发生了变化,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高兴故作轻松地问道:“那天象发生了什么变化,道长有看到了什么呢?” “五颗帝星。”袁天罡一字一顿地说道。 高兴不解地看着袁天罡,后者这才慢慢开口解释道:“天空中竟然同时现了五颗帝星。” 高兴眼睛大睁,问道:“道长的意思是不是说,天下间出现了五个能够做皇帝的人?” “不错,自从胡人南下,大晋江山倾覆后,这天空中的紫薇帝星一直晦暗不明。直到四十多年前,帝星始才变得闪亮。家师说天地将会一统,中华神器也将重回我汉人之手。” “只是清明那天,天空中竟突然出现了四颗能够与紫薇争辉的星斗。家师惊奇之下,不惜耗尽心力推算,始才窥得零星半点,但他也因此而呕血去世。” ===第三十五章 瘦金体=== 袁天罡一脸怀恋,显然是又想起了已故的师父。 “道长,不知令师可曾算出了什么?”高兴将声音放轻,放缓。 袁天罡眼中的一脸瞬间一收,点点头道:“这也是我来寻你的原因。” “寻我的原因?”高兴一脸困惑,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袁天罡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下来,才开口道:“根据五颗帝星的方位来看,周国当有两人,齐国当有两人,陈国仅有一人。” “那道长可知是何人否?”高兴问道。 袁天罡点点头,又摇摇头。 “道长这是何意?”高兴更感迷惑,他的心中稍有些烦躁和急切。 “五人具体是谁贫道也不知道,但昨日见到公子,却是确定了一人。” “道长可是说我便是其中之一?” 袁天罡点头道:“公子周身有丝丝紫气围绕,身上又散发着淡淡神光,此正是天命所归的征兆啊!” 高兴自嘲地笑了笑,道:“道长说笑了,高兴不过凡俗之人,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异象。” 历史上记载,许多帝王出生时便是紫气充庭,神光照室,比如说北周当今的武帝宇文邕,其后的唐高祖李渊都是如此。也许历史的这些记载只是为了神话皇权,让当权者更得民心。 但有这历史上非常出名的袁天罡这么一句话,高兴今后倒可以利用它赢得不少民心,他的心中却也有些高兴。 高兴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兴奋,让袁天罡暗暗点头,他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笑着道:“贫道此来,一是好奇能使得天象巨变之人是很方神圣,其二便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命。” “哦?若是需要小子帮忙,道长直说,高兴定不推辞。” 袁天罡摇头道:“家师让贫道带给你一句话。” “道长请讲,小子洗耳恭听。”高兴神色严肃,袁天罡已经如此厉害,其师的本事可见一斑。一代高人耗尽生命的测算,一定非比寻常,对于他今后的事业也许有莫大的帮助。 “你与齐国另一人,有一段缘法,若是能有其相助,则大业可期,否则……”袁天罡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向外走去,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令尊之事,公子已有定计,当可化险为夷,贫道便不再多言。” 声音落下,袁天罡便已不见了人影,房间中便只剩下高兴一人。 高兴紧紧地皱着眉头,仔细地思索起袁天罡的言语。他的心情现在有些沉重,按照历史来看,能够统一中原的,只有杨坚一人尔。自己穿越而来,就如同亚马逊扇动翅膀的那只蝴蝶,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以前一直认为最大的敌人只是杨坚,此时却突然成了五个,会是谁呢?高兴不知。至于袁天罡临走的那句话,更是让高兴纠结。那人既然身具帝王之命,又如何会帮助自己?而要是没有此人相助,就是大事不成。 “去他妈的,我担的什么心啊。我乃是堂堂穿越人士,还是非常专业的穿越者,让人闻风丧胆的笑佛魔手怎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害怕畏缩呢?以前只有杨坚一人,如今又多了三人,这不是更有趣了吗?” 高兴纠结了一阵,便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脸上有出现了温和的微笑。高兴站起身来,弹弹身上的灰尘,出门下楼走出如归客栈来到大街上。 高兴看天色尚早,不到午饭时间,便没有回家而是向着城东行去。很快,高兴便来到城东一处地处幽静的民宅。 宅子不大,普通得看上去有些败落,门上的油漆斑驳而有些脱落。 高兴走上前,拽着门环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一个稍有些稚嫩的脸庞露出来,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孩童一见来人是高兴,本有些警惕的神色立即变成了欣喜,激动地喊道:“魁首好。” 高兴温和地笑道:“余斌,今天是你当班啊,赵构在吗?” “赵大哥正在里面盯着其他人读书习字哩,我帮您去叫他。”余斌将高兴让进门。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余斌,你的字最近可有长进?”高兴笑眯眯地问道。 “当然喽,先生夸我写得好,可以休息一天!”余斌笑脸一昂,很是兴奋。 高兴欣慰的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好,你好好看着门,我进去了!”高兴说完便径自向院中走去。 从外面看,这处宅子并不大,内里却是空间广阔,别有洞天。原来却是相邻的几处宅院相通,组成了一个院落,但从外界看却是看不出来。 高兴穿过两进院子,出现在一个宽阔敞亮的屋舍外。自打开的窗户向内望去,便见十七八个孩子端坐桌边,正认真地练着字。在屋中的正前方,一个一身青色布衣,十四五岁的少年,面貌敦厚,此时他伏案端坐书写着什么,他的脸色肃穆而认真,手中握着的毛笔稳定而坚定。 高兴静静地看着那练字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对于赵构的进步,他很欣慰。 高兴模仿学习过很多书法,这是曾今他在每一次杀戮之后用以平复心中戾气的方法,也是为了炼心,从而更好的修炼。 也许是因为对高兴的尊敬,也许是他本身便有极高的天赋。高兴带着玩笑的心思将他赵狗娃的名字改成赵构,也在闲暇时间教习他那宋朝皇帝赵构的字体,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瘦金体。 只是三个月时间,赵构便从目不识丁到如今能够将瘦金体写得似模似样,只是因为年纪限定,阅历不足,笔力还有些青涩罢了。能够如此快的成长,与赵构习字时的认真态度和艰辛的付出是分不开的。 一个孩子突然发现了屋外的高兴,正要开口招呼,却见高兴冲他摇头,便将话语咽入了腹中,但他的动作却是将正认真书写的赵构惊醒。 被打扰的赵构正要发怒,却看见了窗外的高兴,脸上一喜,立即奔了出来,见礼道:“赵构见过帮主!” 高兴将赵构扶起来,拍了拍他更加粗壮的肩膀道:“又长结实了啊,不错。” “帮主,您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属下?”赵构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头。 高兴笑着点头道:“本来这件事情应该交给顺之的,只是他如今负责搜集陈*军的动向,怕是忙不过来,就需要你出马了!” 赵构闻言,双目一亮,大声道:“太好了,帮主!每次有任务都没我的份,黎风和猴子孙立去了邺城,三桂也去执行秘密任务了,顺之大哥也整天忙着,只有我自己天天呆在这里陪着小孩子练字,真没劲!” 说到后来,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高兴莞尔一笑道:“你也是小孩子啊,行了,别抱怨了。”高兴脸上笑容一收,异常严肃地道:“在邺城到盱眙的路上安排人手,密切注意从帝都南下的一切官员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赵构一惊,知道事情十分重要,脸色一绷,大声道:“帮主放心,这可是我第一次出任务,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第三十六章 反了吧=== “好啊,我就拭目以待了!”高兴笑着道。 赵构一脸坚毅地看着高兴,摩拳擦掌,似是恨不得现在就前去执行任务一般。 高兴看得一阵好笑,问道:“最近字练得如何了?” 赵构挠挠头,有些苦恼地道:“总感觉缺点什么,不是很好。” “哦?不是学会了谦虚吧,拿来让我看看。”高兴笑着道。 很快,赵构便将先前写的那副字拿出来递给高兴。 “瘦金体”原名“瘦筋体”原为宋徽宗赵佶所创,因为尊重御书而用“金”字代替“筋”字。赵佶,便是后世那害死名将岳飞的皇帝,南宋开国之君赵构的父亲。 赵构的字,粗粗一看,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已经颇有瘦金体字的特点。但仔细看去,却是缺乏一些神髓。 高兴一看,便明白了问题之所在,谓赵构说道:“瘦金书的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的痕迹,字体非常独特。其神髓便在于瘦劲,劲挺,一些联笔字如同游丝行空,已近行书。而你的字体,转折处不甚连贯,看上去便显得有些呆板生硬。” 赵构仔细地听着,不住点头。 高兴将手中的纸张还给赵构,笑着道:“你也无须为此苦恼,书法一途,非是一日之功,须知前朝书圣王羲之数十年习字,从未断绝,方有今日之美名远扬。如今你不才习字三月,能有如今的水平,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听见高兴肯定,赵构一脸喜意,憨憨的笑起来,右手又习惯性地挠起头来。 “我不在的日子,那些孩子还好吗?”高兴瞥了一眼不远处屋舍内看似认真习字,实际心思却在自己这里的孩子们,问道。 赵构答道:“他们都很懂事,属下按照帮助的吩咐,早晨教习他们读书习字,下午习武炼体,从不敢懈怠。” 高兴颔首道:“如此就好,你一定要将这些孩子照顾好,他们可是承载着咱们未来发展的希望。他们和你们五兄弟一样,都是乱世中的孤儿,十分可怜。我还有事,先走了。”高兴拍拍赵构的肩膀,便大步离去。 告别了送行的余斌,高兴便向家中行去,早晨郑氏可是叮咛过,要让他回家吃饭的。 这个宅子乃是丐帮在盱眙城的总部,最为神秘的一处地方,除了高兴和张顺之五人之外,再无一人知晓。高兴将附近几处宅院收购后便将它们打通,成为一个大型院落,外界却是看不出分毫。 在这里,聚集着一百名八岁至十五岁的孤儿。这些孩子都是高兴自逃难到盱眙城的孤儿中,细细挑选出来的聪慧伶俐之人。 孩子是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群体,对于这些穷苦人家出生,目不识丁的孤儿们更是如此。自从来到盱眙后,高兴便着手编订教学教材。 修炼《长生诀》,高兴的记忆力本身就十分惊人,为了穿越的梦想,他早就将共和国小学生和中学生教学使用的教材全部刻在了脑海之中,目的便是培养出一批拥有系统化知识的人才,好将他脑中的科技制造实现出来。 而这一百个孩子,便是传承的火种。在未去阳平战场之前,高兴每日都要亲自来为这些孩子上课,不只是文化教育,还有思想教育,目的就是让他们对自己绝对衷心。 余斌称呼高兴“魁首”的原因便是“兴华会”,“兴华会”,高兴来到这里创建的第二个组织。闻名而知其意,就是中兴华夏江山社稷。 阳平之战的胜利,让齐国整个江淮流域的百姓都松了口气。短短十日之间,兰陵王高长恭的声望一时无两。江淮大地传言,兰陵王高长恭单人千骑来到阳平,只凭只言片语就将黄法氍吓得丢盔弃甲,逃回了石梁城,而其中的数千陈*军却是因为仰慕兰陵王而投降齐国。一时间,兰陵王被江淮流域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以讹传讹,传唱赞颂,如同神人降世一般。 就在盱眙百姓欢天喜地,感觉到无比光荣之时,内史府中的高长恭却是愁眉紧锁,心事重重。 高兴刚从军营回来,就见平日只有傍晚才回家的高长恭正拧着眉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什么,转念一想便知道高长恭在忧虑什么。 “爹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高兴笑着坐在高长恭身边,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 高长恭看了高兴一眼,眸子中布着淡淡的血丝,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整个人看上去分外萧索。 高兴笑道:“爹爹,孩儿知道您是在担心自己的风头太盛,从而引起圣上的猜忌!” 高长恭苦涩地笑了笑,道:“该来的还是回来的啊,躲是躲不了的,早在为父命你前去阳平支援王琳将军之时便已想到了,只是没料到百姓们竟然将我说成了神仙转世一般啊!” “爹爹,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为了大齐的江山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但你的处境却是如此尴尬,使得你不得不小心翼翼,处处忍让,如履薄冰。这么多罪,这么多苦,难道你还没受够吗?”高兴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高长恭问道。 高长恭一怔,眼神变得有些茫然,脸上神情时而愤怒,时而痛恨,时而无奈,变换个不停,最后随着一声无力的叹息,尽数化为浓浓的苦涩。 “我有选择么?”高长恭的声音很低,很轻,似是在问高兴,也似在问自己。 “有。”高兴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高长恭眼中闪过一抹希冀,紧紧地盯着高兴。 “父亲,咱们不如反了吧!”高兴淡淡地说道。 高长恭浑身一震,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高兴继续道:“父亲,若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只有将所有的危险因素全部消灭,将所有的敌人都踩在脚下!” 高长恭醒过神来,咬牙低声道:“高兴,你怎可说出如此悖逆不道的言语,难道你不知道谋反乃是死罪?” 高兴严肃地道:“孩儿当然知道,但是父亲,你甘心就这样引颈待戮吗?” 高长恭摇头,咬牙切齿道:“我当然不甘心,但我能怎么做?很多时候,我宁愿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不用关心国家的命运,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做事更不必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深怕一部行差踏错就会丢掉性命。可是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忍受,为了我们的国家,更为了你和你娘!” 高长恭的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不甘与愤恨,也充满了对国家的责任,和对高兴母子的爱。 “不,爹爹,如今的大齐已经病入膏肓的,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皇帝昏庸残暴,奸臣小人当道,玩弄权术,祸害忠良,这才多少年时间,神武皇帝辛苦一生挣得的江山就被败坏成如此地步。”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们有多少郡县落入陈国之手,朝廷都干了什么?要么就是派来一些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陈*军就是大败亏输,能够与陈*军对抗的将领,却又没有实权,还处处受到掣肘,如此下去,江淮之地早晚尽归陈国之手。西面的宇文邕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早就磨刀霍霍,准备吞并我大齐,可咱们的皇帝呢,除了吃喝玩乐,陷害忠良,他还会干什么?” “这样无才无德之辈,如何配执掌国家神器。爹爹身为神武皇帝嫡亲血脉,难道忍心看着大齐江山沦落人他人之手,让神武皇帝一身心血付诸东流吗?” ===第三十七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 高兴站在地上,情绪十分激动,满脸通红,手舞足蹈。若是高纬在他面前,相信他会有以下扑上去咬上一口的冲动。 高兴之所以如此,鼓动高长恭谋反,不排除他想利用高长恭的声望成事,但更重要的是他同情高长恭的遭遇,不愿看着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英雄就此沉沦,更不愿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家庭。 高长恭呆滞地看着高兴,心中充满了震惊。曾几何时,他充分的展示着自己的才华,希望得到叔叔的认可,然而他尴尬的出生却让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反而引起了堂弟高纬的记恨。 他愤怒,不甘,却又无奈,多少次他想过去抗争,但这不只是嘴上说一说那么简单。毛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拳头才是硬道理。虽然高长恭文武双全,在几个兄弟之中名列前茅,但他却因为出生而得不到重用,手中并无实权,他又如何抗争?贸然行事,不过是傻逼的送死行为。 所以他只能将这份不甘与愤怒深深藏在心底,低调行事,宽厚待人。可即便如此,高纬还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后心安。 “兴儿,为父知道城外那些屯田的数万壮汉每日都接受着你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也是上得战场的好手。你一直都在积蓄着力量,是想要替为父抗争,还是想要问鼎中原呢?”高长恭的语气十分平和。 高兴却是惊了一惊,想要辩驳,高长恭却是摆手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为父不想知道。自从你一场大病后,你整个人都变了许多,人变得更加聪慧敏锐,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你杀伐果断,处事不惊不乱,很多时候,我都有种感觉,在我面前的不是我那十三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久经风雨成年人。” 虽然明知道高长恭不可能知道自己是穿越人士,但高兴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只听高长恭继续说道:“你开始有了许多秘密,莫名的拥有了高超的武功,即便是颇有名望的萧摩诃都败在你手,即便你赢的有些取巧,但这也证明你本身实力确实不俗。你训练士卒的方法,为父闻所未闻,但却极为高明,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是决不会创造出如此编制,如此训练之法的。” “对于你的秘密,为父虽然好奇,但更感到骄傲。你虽然平日里待人温顺和善,但骨子里却极为高傲,是个不愿屈服的人。对于穷苦百姓,你是怜悯同情,对于那些尸位素餐高官贵族,你却尤为痛恨,收拾起他们来从不留情。城中大户数次遭窃,想必都是出自你手吧!” “可你越是有才华,性子越是高傲,为父就愈发恐惧。生怕有一天你会生出谋逆之心,从而不得善终啊!你两次前去援助王琳将军,可是在为今后铺路?而你今日这番话便是试探我的吧!” 高长恭双目平静如水,眼中没有丝毫责备,满是慈祥,一个父亲看着儿子的眼神,骄傲中夹杂着欣慰。 高兴想要辩解,但看着高长恭那温润的眼神,却发觉有什么堵在嗓子中发不出声来。此时他才发现这个从来都是温和示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父亲是多么厉害。仅凭自己今日的几句话,便猜测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高兴想想高长恭几十年的遭遇出境便释然了,高长恭能够在权力倾轧的皇室中活到现在,没有点过人的本事怎么可能。 既然高长恭已经猜到,高兴也不打算遮掩,这是迟早的事情,若有高长恭帮助,他在北齐将会有更多的助力。 回到椅子上做好,高兴先是替高长恭满上茶,自己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后才开口说道:“爹爹,请原谅,孩儿隐瞒了您那么多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高长恭温和地笑着,端起茶慢慢喝起来。 “不是我想要隐瞒爹爹,而是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高兴眉头微皱,凑近了一些。 高长恭看了高兴一眼,示意他继续。高兴道:“孩儿要说孩儿所学会的这一切都来自梦中,您信吗?” “梦中?”高长恭奇怪地重复了一句。 “是的,一个很长的梦。那是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人和我们很像,他们似乎是我们后世的子孙,但在穿着,食物等方面却也有很大的不同。我们这个时代被他们称为南北朝,大齐被称为北齐,周国则是北周。梦中,父亲是在五月被高纬鸩杀,而在数年之后,天下将会为北周一统,但皇帝却不是宇文氏一族,而是杨氏。” 高兴脸上带着些疑惑,缓缓说道。是否是梦,谁又能说的清呢? 高长恭脸色一僵,突然想起高兴大病初愈时便说自己有难,在清明节自主求罪正是二人以退为进的策略。此时再听高兴说一切来自梦中,这也将高兴身上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解释清楚。 但高长恭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古往今来,还从未曾听说有人做过高兴这般的梦。 但很快高长恭就皱起了眉头,在高兴的梦中,北齐将在几年后覆灭,这让高长恭不由担忧起来。对于祖父高欢打下的这片基业,他是非常热爱的,虽然后主高纬屡次为难他,但他却从未真正生出过叛逆之心,就是因为他对大齐的忠贞。 “父亲,纵观我高氏皇族,就只有您才是德才兼备之人,也唯有您才能担负起兴复齐国江山的重任!”高兴双目灼灼地看着高长恭,眼中充满了期盼与希冀。 但高兴失望了,高长恭的严重虽然闪过一丝精芒,但也只是一闪即逝,恢复了平静。最终,高长恭长叹了口气道:“兴儿,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以后也休要再提!” 高兴一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高长恭已经一脸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只得住口。高长恭如今三十出头,但他的两鬓却出现了一抹花白,刺痛了高兴的双眼。 “爹爹,您歇着,孩儿还有些事情,便出去了!”高兴说完便转身而去,出门之前,他轻轻的声音再次传入高长恭的耳中,“爹爹,你若去了,娘亲也不会独活,孩儿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 高长恭浑身一颤,睁开双眼,有些朦胧地看着高兴那还有些瘦弱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兴儿,你不仅是为父的希望,更是大齐的希望啊!但愿为父能够看着你走上人生的巅峰吧!” 高兴的心情有些阴郁,高长恭果然如他所料不同意谋反,只凭如今的几万士卒,并无多少威望,在外敌虎视眈眈之时举事胜算无限接近于零。只是如今时间紧迫,突然多出三个对手,让高兴莫名有些危机。 “少爷,门外有个自称赵构的少年找您。”高兴正准备回房,高福却来禀报。 “哦,知道了,福伯。”高兴点头示意后,径自向外走去。 高兴来到内史府门房中,赵构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的气息还未有些紊乱,脸上还挂着汗珠。 “帮主!”赵构立即行礼。 高兴轻嗯了一声,道:“有情况了?” 赵构兴奋地点点头道:“是的,圣上派出了两名使者南下,一名直奔阳平,另一名的目标正是咱们盱眙。” “所为何事,有消息吗?”高兴心中微沉,接着问道。 赵构摇了摇头,道:“传闻是阳平大捷,圣上龙颜大悦,派使者来宣读嘉奖的旨意,同时也是来探望一下侯爷。” 高兴心中猛然一沉,轻轻叹了口气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么?” ===第三十八章 昌黎王韩长鸾=== “帮主?”看着高兴脸色沉凝,赵构不由有些奇怪和担心,低声道。 高兴看了赵构一眼,脸上的沉凝之色隐去。看着赵构那还挂满汗水,被火热的天气闷烤得通红的憨厚的脸,高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用力拍拍赵构的肩膀,赞道:“好样的!来坐下来,给我仔细说说,帝都来的使者现下到哪了?”说着,高兴将身上的手帕递给赵构,示意后者擦擦汗。 听到高兴赞赏,赵构一脸兴奋,接过高兴的手帕胡乱地在脸上摸了一把,始才坐下来道:“按照他们的脚程,应该已经到了南兖州,要到咱们盱眙,大概还需要五日时间。” “五天?够做很多事情了,希望来的是个聪明人,不然我的准备岂不是白费?”高兴微微皱眉自语道。 “帮主,您可是还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属下,属下定不会辜负你之所托!”赵构见高兴这模样,眼中一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忙凑近了点。 看赵构那如同闻见了腥味的猫一般,高兴莞尔一笑,道:“每天吃饱喝足那是多么快乐的事情,你却惦记着东奔西跑的,真是不知道享受生活的人啊!”高兴感叹了一句,有些怀疑地看着赵构道:“瞧你这一趟,昼夜不息奔波劳顿的,累了个够呛,还行么?” 赵构一听,猛然站起身来,将胸脯拍得“砰砰”直响,认真而坚决地看着高兴道:“帮主,您看,属下这身板,策马奔驰几日又怎么会累呢?属下可是跟随你修练武功三月有余,若是就这么不经事,不是给您丢脸么?” “呦嗬!行啊,赵构,这都学会激将法啦!我要是说你不行,就是说我自己不行,不错,不错嘛!”高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构,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口中啧啧有声。 赵构被高兴那充满探索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本就红着脸颊更红了,如同烧红的铁胚,呵呵讪讪地笑着,一边挠头,一边东张西望。 高兴哈哈一笑道:“既然你这么愿意,我自然很高兴。”赵构一听,立即兴奋地看着高兴,眼中跳动着迫不及待的火焰。 “附耳过来。”赵构忙将耳朵凑上前,高兴将声音压得级低,赵构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只是越到后来,脸上的表情越困惑。 “都记清楚了吗?” 赵构认真地点头,高兴笑道:“那就好,去吧,速度越快越好!” “是,帮主,保证完成任务!”赵构身体一正,也不向高兴告别,转身就跑,却是因为速度太急,身子擦在了房门上,将房门撞得哐啷直响,速度却是不减分毫。 看着还不住震颤的房门,高兴不由一阵苦笑。这赵构,看来真是憋得久了啊,不过看来需要加强他的养气功夫了,这么沉不住气,怎能写好字呢?高兴如是想道。 公元573年八月八日,城中传出一个喜讯:帝都邺城的使者即将抵达盱眙,目的自然是要嘉奖援救阳平,抗击陈*军的兰陵王,如今的盱眙侯郑长恭了。 一大早,自盱眙城北门到内史府的主干道两边便站满了百姓。所有人脸上都堆满了诚挚的笑容,他们想要见证他们可亲可爱的侯爷受到皇上的褒奖,想要与他一同分享这分荣耀与兴奋。 虽然高长恭来盱眙不过三月余,但整个盱眙却是政通人和。至于曾今那些被高兴压榨过的大地主们,也早已将心中的怨气抛诸脑后,坚定地团结在高长恭的身边。 盱眙郡本隶属淮州,辖下四县,分别为考城、盱眙、阳城、直渎。五天前,高兴将四县的富商地主们悉数请至内史府。 众人进入内史府前,一个个是胆战心惊,面如土色。为何?这侯爷太过“贪婪”呐。平民对他推崇备至,礼敬爱戴,却是不知道高长恭此人之阴险腹黑啊! 想想自己等人没进内史府一回,便要割肉放血,还是大出血,你让他们如何不感到恐惧?他们也想过反抗,只是望着城外军营中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卒们,就腿肚子打软。 对于高长恭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训练出如次一支气势不凡的军队,他们在佩服的同时,也更感恐惧。最重要的是,君不见,那些曾今桀骜不驯的,“革命”的先驱者们,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如今正在城外没命地修着路么?那些先辈们,连计划都不曾真正发动,便被高长恭连锅端了。盱眙郡中的事情他了若指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屈服下来,准确的说是潜伏下来,寻机报复。 但五天前,几乎所有人都彻底抛弃了报仇的念头,一切都是因为钱。高兴和叶瑾同意和所有人合作做生意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个威力强悍的C4炸药,众人震惊,几乎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接着便是狂喜。整个盱眙,叶瑾乃是当之无愧的首富,当然,高兴不被算在其中,盱眙郡都是他家的。 数月前,所有人都不看好叶瑾与高兴合作,认为这不过是高兴压榨钱财的手段。 然而如今,他们却是后悔不迭,恨不得将自己抽回娘胎里重新塑造一番。高兴很厚道,曾今那些大富们捐的数千两白银,他都记在了账上,换算成了股份,每个月,高兴都会将他们的份额发放。看着到手的十倍回报,所有人却是欲哭无泪。当时他们若是拿出五万两黄金,如今将会收入多少? 这盱眙城的布匹和木制家具,短短三个月时间便风靡了整个齐国,无数达官贵人都争相购买。这还得感谢无愁天子高纬哩,皇上都喜欢的东西,底下的人还需要挑拣吗? 如今,高兴再次抛出了橄榄枝,他们又怎么会不震惊激动欣喜呢?结果自不必说,大部分地主富商都站在了高兴的身后。只要不侵害他们的既得利益,谁是刺史,谁是内史对他们来说无所谓。相比于以后将要赚取的利润,曾今的付出不过只是牛毛细雨,不值一提,众人都将那些钱当作了前期投资。 日上三竿时分,视野之内终于出现了使者姗姗来迟的身影。 一辆较为豪华的马车,打着官府的旗号,在数十士卒的护卫下,缓缓向着盱眙城驶来。 很快,马车便来到北城门前二十米处。 “爹爹。”站在城门下的高兴看了身边的高长恭一眼,轻轻呼唤了一句。 “嗯?什么事,兴儿?”失神的高长恭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看着高长恭有些深陷的眼窝,眸子中那浓的化不开的忧色,只是短短数天时间,他又苍老了许多,才三十岁出头的人,两鬓的华发却是快赶上五十岁的人了。高兴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拳头,默默道:我决不允许有人破坏我的家庭,绝不! “使者到了,咱们快去迎接吧!”高兴用眼神示意。 “哦,对,走!”高长恭神色一紧,深吸口气,整理了下衣衫便迈着大步向那马车走去。身后,盱眙郡的官员们不敢怠慢,都收摄心神,一同前往。 马车上走下一个人来,三十许岁,身形不高,未着官服,却是穿着一身做工考究,布料昂贵的胡服。他皮肤白皙干净,容貌英俊,留着两撇乌黑浓密的八字胡,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闪烁,身上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怒自威。 看着马车走下的人,高长恭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抹惊色,更多的却是苦涩与无奈,但却是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嘴角扯出意思欢愉的笑容。 车上下来的使者看了一眼围在道路两旁的百姓,眉头不由皱了皱,当看到高长恭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猛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紧走了几步。 “原来是昌黎王驾到,郑长恭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离那使者尚有三米距离,高长恭便行礼道,一脸歉然。 “侯爷太客气了,阳平之胜你功不可没,圣上龙颜大悦,所以才特派长鸾前来看望你的!”那使者连忙还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道。 高兴已经明白这使者的身份,他便是当今高纬身前的红人,北齐散贵之一的昌黎王韩长鸾。 ===第三十九章 一壶御酒=== 韩凤,字长鸾,昌黎人。他小时候就很聪明富有观察力,力气过人且弓马娴熟。高纬还是小太子时,他便被派去与之相伴,感情颇深。后来高纬即为,韩长鸾多次升官任侍中,领军,总管内省大事。 北齐军国大事全部经韩长鸾处理,和高阿那肱,穆提婆共同执掌大权,虽被称为三贵,实际上却是三大祸害,贪污腐败,卖官弼爵,无恶不作。 韩凤此人,民族歧视的典型分子,尤其敌视汉人。朝中大臣向他请示事情,根本不敢看他,却依然会被他无故呵斥。他常说,“狗汉人实在可恶,只有杀了才行。” 对于此人,高兴那是相当的看不上眼,更准确的说是痛恨。若是这里不是盱眙郡,没有那么多百姓在侧,高兴一定会将此人灭杀,好为世间除去一大祸患。 齐国之所以那么快就败亡在北周手中,与韩长鸾等人的胡作非为有着莫大的关系。奸臣嫉妒贤能,陷害忠良,这个可以理解。但让高兴赶到不可思议,震惊万分的是,此僚给家丁仆役封官封爵也就罢了,居然给家中的飞禽走兽都授予了爵位官职,这是多么荒谬,让人抓狂的事情。 历史上,王琳身死,寿阳陷落,陈国大军几乎就要渡过淮水湎水,此僚竟然和穆提婆开心的玩着握槊的游戏,毫不在意。后来高纬派他防守黄河沿岸,这厮居然劝皇上说,“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那无德无能,只爱玩乐的高纬自然附和。就这样,本来十分强大的北齐,就这样被这草包的君臣给祸害殆尽。 “王爷过奖了,长恭身为齐臣,守卫边疆,抗击敌人,乃是本分,岂敢居功?”高长恭一脸郑重,没有丝毫被人夸奖的得意。 韩长鸾哈哈大笑几声,道:“侯爷还是依然如故,谦虚的紧呐!”只是他的眼神很奇怪,没有丝毫的夸赞,反而透着一丝淡淡的幸灾乐祸和一丝怜悯,藏在眼眸最深处,除了六识敏锐的,自韩长鸾下车,注意力都集中在其身上的高兴,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发现。 高长恭笑笑,抱拳道:“王爷远道而来,一路奔波,怕是累了,不若就此随长恭前去陋室,容我为王爷接风洗尘。” 韩长鸾神色一肃,道:“多谢侯爷的美意,只是长鸾身负圣上重任,不敢懈怠。” 高兴神色一紧,暗道一声“来了”。 高兴的双眼瞬间眯了一下,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却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因为高兴一直一副恭敬的样子,微低着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神色,更没有人注意到高兴笼在袖中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并且立掌如刀,很随意地向后挥了一下。 高长恭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眉梢剧烈地挑了挑,微低下头,用尽量和缓平静的口吻道:“王爷说的是,不知可是有长恭配合之处,但请说来,长恭定会鼎力协助王爷,以报皇恩!” 韩长鸾轻轻笑了一声,道:“郑内史果然是圣上最忠贞的臣子,本王此来却是因为你。” 高长恭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本身拥有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姓氏,却被无故剥夺,贯上了妻子的姓氏,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是他心中最大的痛苦。 在盱眙城三月,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此时他叫郑长恭,但却没有人用郑姓去称呼过他。原来是因为高长恭统管盱眙军政,有张生杀予夺之权,二来是民众对他的遭遇的同情,更是对他功绩品性的肯定。 先前,韩长鸾还口称侯爷,此时却是称呼“郑内史”,高长恭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是来者不善,自己大难临头。若是好事,虽然自己不再拥有高姓,但身上依然流淌着皇室的血脉,韩长鸾就算再狂妄,也不敢随意开罪一位有着赫赫声望的皇室子弟的。 自己就要死了么?高长恭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而落寞的笑容。尽管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当这一刻真正降临时,他的心中除了苦涩落寞,浓浓的愤恨不甘,还有不舍,对生命的留恋,更是对温柔的妻子聪明的儿子留恋。 “请说!”高长恭淡淡地说道,神色有些木然,也没有先前的恭敬。再对其恭敬,也没有意义,不会改变结果,何必要强迫自己? “盱眙侯郑长恭接旨!”韩长鸾长声大喝,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这厮声音蛮大,倒是真像是个练武之人,只是武人只淇凌弱下,却不知勇猛杀敌,就是狗屎不如!如果不是你还有用,小爷今天就送你去见马克思!哦,NO,马克思还没出生呢!”高兴嘴角轻扯,眼神冰冷,心中冷笑道。 周围围观的民众以为高长恭即将受到皇上的嘉奖,一个个兴奋而有期盼急切地看着韩长鸾。 高长恭浑身一震,漠然地看了韩长鸾一眼,双膝一软,就那般跪了下去。 高长恭跪下,高兴和其身后的官员们自然也不会站着,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神情甚是恭敬,一个个低眉顺目,大气都不敢出,面前的可是权倾朝野的昌黎王,若是惹怒了他,莫说头顶乌纱,即便是全家老小的生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路边围观的百姓也都悉数跪了下去,原本有些喧闹的北城门,霎时间便安静下来。 看着跪伏在自己身前的成千上万人,韩长鸾不禁有些得意满足。面前这个曾今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王爷,神武皇帝的嫡亲血脉,此时却是跪在自己面前,这是多么有成就的事情。而这一切,不过是他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说了几句话而已。 韩长鸾脸上笑意浓浓,但眸子中却透着不屑与冰冷,他转身自马车中取出一卷圣旨,展开来,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起来。 圣旨不长,对高长恭援手阳平好一番赞扬,赏赐了高长恭一壶御酒,升任高长恭为淮州刺史。只是皇上想念高长恭,更想念侄儿高兴,但路途遥远,身份不便,只能请高长恭一家随同韩长鸾前往邺城。至于淮州军政,则由王琳代管一些时日。 所有跪在地上的盱眙百姓以及官员都愕然不已,如此大胜,却只是这么少的赏赐,都认为皇上过于小气,但高兴父子却是心如明镜。 堂堂昌黎王,三贵之一,不远千里前来,难道仅仅是送一壶酒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熟读历史的高兴更是知道,那酒一定就是历史上鸩杀高长恭的毒酒无疑。 高长恭有些呆滞,本以为只有自己蒙难,不想还要带着高兴母子同赴邺城,此后危机难料,他的耳中似乎又响起高兴的话语,“爹爹,你若去了,娘亲也不会独活,孩儿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 “郑内史,接旨吧!”韩长鸾嘴角浮现出一丝畅快的笑容,声调拖长。 高长恭迷茫地看着韩长鸾,心中有些挣扎起来,数十年的屈辱与愤怒在胸中激荡,但他却竭力压制着,生怕因为一时的血勇而连累了高兴母子。 就在韩长鸾眼中厉芒闪动,想要说什么时,“轰“,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自盱眙城传来,声音沉闷而响亮,震耳欲聋。大地瞬时震颤起来,韩长鸾没留神一下被震了个趔趄,手上的圣旨直接落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也受此波及,被震得东倒西歪,一时间骚乱的尖叫声响起。 ===第四十章 佛像碎裂=== 马的听觉是异常敏锐的,对于过大过强的声音尤甚,因此那载着韩长鸾前来的马霎时受了惊,惊恐地嘶鸣着扭头就向后奔去。本来侍立在马车周围的两个护卫一时不察,竟被马车给撞翻在地。 巨响轰隆,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方才停止下来,地面也不再晃动。 “发生了什么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将惊奇疑惑的目光投向盱眙城,高长恭眉头一皱,迅速从地上站起来,看向身后的众人,目光尤其是在高兴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 场上的人有都十分诧异困惑,又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高兴倒是知道,只是他此时也从地上站起来,眉头深深皱着,一脸愕然。 韩长鸾站着,重心必跪着的人高,因此受到地震的影响也是最大。他本来一心都想着看高长恭那灰白颓唐的脸色,腆着肚子站在那里,哪曾想,此时却是场上最为狼狈的一人,不但圣旨掉在了地上,人也是踉跄着退了几步方才站稳,头上的帽子却是跌落在地。若非他曾经练过,绝对会摔倒在地,啃上一嘴泥。 “郑内史,怎么回事?”自感万分丢人的韩长鸾脸色十分难看,慌忙将圣旨捡起来,他稍微整理了下衣衫,紧紧盯着高长恭问道。 高长恭忙一拱手,歉然道:“抱歉,王爷,让您受惊了,具体何事下官也是不知,待我仔细查问一番。” “那就好,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对皇上如此不敬!”韩长鸾怒哼一声,在这么多“低贱的汉人”面前失了威仪,让他很是恼怒。 高长恭看着韩长鸾一脸气愤,帽子上还有些尘土,心中暗笑,脸上却是挂着歉意的笑容,吩咐高兴道:“兴儿,快去看看城中发生了何事?” 高兴应一声是,正要前去查探,却看见尚不弃一脸兴奋地向着此处奔来,他激动的声音远远传来:“侯爷,喜事,喜事啊!”很快,尚不弃便从城内奔出,来到了高长恭身前。 “喜事?”高长恭更是诧异,这尚不弃想来沉稳冷静,此时却是如此这般,可见这喜事不小。 “大喜,侯爷,大喜啊!”尚不弃激动地说道,却是有些语无伦次。 “冷静,当着王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难道还有比圣上的嘉奖能更让人惊喜的么?”高长恭脸色一沉,怀疑地看着尚不弃。 “侯爷息怒!”尚不弃浑身一震,猛然拜倒在地,但眼中却依然是激动和兴奋,偷偷瞟了一眼高长恭身后的高兴,后者露出一个深深的微笑。 高长恭哼了一声道:“起来回话,城中发生何事?” 尚不弃站起身来,吞咽了口唾沫,稍微缓和了一下激荡的心绪,一脸惊叹地看着高长恭道:“侯爷,佛祖显灵了,大齐将兴!” “什么?”包括韩长鸾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尚不弃。本来骚乱议论的人群也迅速安静下来,数万双眼睛全部集中在尚不弃身上,让这个铁汉一阵不自在。 高长恭率先清醒过来,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本侯如实道来!” “是,侯爷。”尚不弃应一声,缓缓道:“就在方才,城中所有寺庙中的佛像突然悉数碎裂!” “什么!”高长恭脸色大变,声音拔了一个高度,有些失真。 “啊!”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尚不弃!佛寺宝刹,乃有佛祖法力加持,怎会无故碎裂?你胡言乱语,扰乱民心,是何居心?左右,速与我拿下此僚,就地斩杀!”高长恭脸色阴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澎湃的杀气。 自东汉覆灭,整个神州大地陷入数百年的纷乱征战之中,王朝更迭频繁,人命贱如猪狗,百姓生活困苦之极,朝不保夕。如此环境,佛教便成为了无助绝望的人们的信仰与寄托。 佛教教导人们向善,学会忍耐,将希望寄托在来世。而为了使辖地安稳平静,统治者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帮助他们巩固政权的宗教,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在当权者的扶持下,佛教大兴,很快便赶上了华夏本土的道教与儒教。 南北朝时期的佛教异常兴盛,有不少皇帝都十分信仰,比如说高纬,这个荒淫无道,暴戾恣睢的昏君。一个变态的暴力杀人狂,居然天天嚷着“阿弥陀佛”,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事情。 对于信佛的人来说,佛祖的像碎裂可绝不是什么吉兆,反而莫大的是凶兆! 高长恭很愤怒,相当的愤怒,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不解。本来韩长鸾来宣旨,就注定了不是什么好事,他仿佛都感觉到了架在脖颈上的钢刀的凉意。尚不弃再这么一说,对佛教颇是信仰的高纬那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一家三口的,说不定连邺城都不用去。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这尚不弃乃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军人,做事沉稳,绝不会如此冒失。 城门处的士卒一愣,尚不弃可是他们的训练教官,一时间有些不敢下手。 “还愣着干什么?”高长恭见士卒发呆,不由大怒,脸色更是阴沉,浑身杀气暴涨,让他身边一些文弱的官员浑身一抖,不自禁地退后了一些,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士卒心中恐慌,哪里还敢怠慢,迅速奔上前来,就要缉拿尚不弃。 “侯爷息怒,还请允许卑职说完啊!”尚不弃唰地跪倒在地,真诚地看着高长恭,脸上却是没有恐惧之色。 韩长鸾站在高长恭身后,一脸冷笑。他表现出信佛的样子,实际上是为了和高纬有共同语言。一个主张及时行乐之人,怎么可能是佛家虔诚的信徒?对于高纬,他看的很清楚,知道其毫无大志,只知声色犬马的享受,这对于韩长鸾来说却是个极大的好事。奸臣是绝不会喜欢英明神武的君主,而昏君也是绝不喜欢忠贞刚烈的臣子的。 高纬的位子越是牢靠,韩长鸾所能掌控的权势也就愈发强大。对于这个英俊的如同女子,文武双全,声望颇高的高长恭,韩长鸾可没有一丝好感。佛像碎裂,是一个非常有利用价值的籍口。 “住手!”高兴出声,那些执行高长恭的士卒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尚不弃身为训练教官,虽然平时严厉,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与他们同吃同住,对他们却很是不错,让士卒们颇是感激。让他们将之羁押,还真有些出不了手。此时见高兴出言阻止,不由都放松下来,也有些为尚不弃高兴。 高兴素来热爱士卒,尤其是尚不弃,更是他的爱将,十分器重,有他在此,尚不弃绝不会有何危险。 “兴儿!”高长恭看向高兴,眼神稍微缓和。 “爹爹,就让尚不弃把话说完吧!”高兴的眼神很是温和,似乎还在传递着某些讯息。 高长恭一愣,皱了下眉头,复又对尚不弃喝道:“说!” “是。”尚不弃应了一声,不敢站起来,迅速说道:“月前,王爷命令城中百信铸造一尊大佛,恰好方才竣工,但城中的其他所有佛像却是突然爆裂,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高长恭愕然,自己何时命人建造过佛像,正要闻询,却看见高兴正向自己摇头,到嘴的话又咽入肚中。高兴诧异地看向高兴,后者微笑如故,给了高长恭一个放心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灵龟驮金佛=== “就在这时,却出现了一只灵龟。”尚不弃继续说道。 “灵龟?”高长恭疑惑地看着尚不弃,后者点头道:“是灵龟,体形甚大,背上驮着一尊金佛,自水底浮起,这自然是我大齐的吉兆。” 千年王八万年龟,乌龟乃是长寿的象征。若如尚不弃所言,乌龟背负金佛出水,自然负有深意,在这个对鬼神还异常信仰的时代,这绝对是个奇迹,也许是上天的旨意。 高长恭看了高兴一眼,高兴道:“爹爹,不若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喜兆?” 高长恭点点头,转身看向韩长鸾道:“王爷,您看是不是与下官一同前往呢?” 韩长鸾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哼了一声道:“同去,看看是何吉兆!” “不弃,带路!”高长恭吩咐一声。 尚不弃应一声是,迅速从地上起来,看了高兴一眼后,转身就向盱眙城中走去。 “王爷,请!”高长恭拱手行礼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长鸾一抖衣袖,背着双手,微微昂着头,迈着四方步,很是威风傲然地向着盱眙城走去。高长恭不敢怠慢,迅速跟上,随在韩长鸾的身后,微微落后半步。 高兴看着韩长鸾的背影,脸上露出愈发灿烂的笑容,但眼神却是异常冰冷无情,尚不弃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在尚不弃的带领下,众人迅速向着盱眙城的中心广场接近着。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万百姓,都好奇而惊诧地议论着。 “我说这位小哥,可知此处发生了何事吗?” “当然,我可是一直在这里呢,怎会不知?” “还请告知一二,先前我去了北城门,不想此处竟是发生了奇事啊!” “内史大人下令建造的大佛刚好,不知为何全城都发生了地震,之后便见那一方荷花池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灵龟,龟背上驮着一尊一人来高的金光灿灿的佛像,啧啧,那万丈佛光,直晃得人眼睛都真不开哩!” “啊,如此一尊金佛,那这龟该有多大啊!” “灵龟力大,只有木盆大小。” “那灵龟此时在何处?” 那人刚要回答,就听旁人惊呼道:“快看,侯爷来了,侯爷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高长恭一行人正迅速向此处走来。人群议论声渐渐收敛,自发的让开了去路。 “那人是谁?莫非是帝都的使者?” “应该没错。” “他是谁,怎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侯爷怎么走在他身后呢?” “哼,他就是无愁天子身边的红人,昌黎郡王韩长鸾。” “是他?这个狗官,怎么来了这里,准没好事!” “就是,谄媚无耻,卑劣的小人,只知陷害忠良,他坏事做尽,必不得好死!“ “闭嘴,你不想活了?让他听见,可是会诛灭你九族的!” 看着周围密集的百姓,韩长鸾不由皱起了眉头。尤其是他们看向他的好奇的目光,让他心中很是不痛快。这些贱民,竟敢直视本王,当真该死! 远远的,韩长鸾便看见一尊高约十米,宽近四米的金佛屹立在广场中心,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给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那金佛淡淡地俯瞰着众生,他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脸上挂着悲悯的笑容,似是祥和却又让人心生敬畏。韩长鸾突然皱起了眉头,从这佛像上,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心下奇怪,他也顾不得与那些在他眼中身份卑贱的百姓置气,脚下不由加快了两步。 韩长鸾看到了那巨大的金佛,高长恭和他身后的官员自然也看到了。他们脸上不由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金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由想起尚不弃的述说,这么一尊金佛,怕是不下万斤,这得多大的乌龟才能驮起,难道真是有什么吉兆,上天的旨意吗? 高兴一行人穿过人群,先前的拥堵瞬时消失,空间一下变得宽阔起来。尚不弃早就命令一营的士卒守护在此处,将前来观看的百姓远远隔绝在外面。 金佛身前五米处,乃是一个直径三十米的荷花池。此时,在葱郁的荷叶的衬托下,开得正艳的荷花娇艳欲滴,分外惹人喜爱。正所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让红。 可惜,此时却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高大的佛像上,尤其是韩长鸾与高长恭,都是一副愕然的样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遍全场。 这金佛,赫然与高纬面容有八分相似之处,只是脸上多了些慈祥,少了一丝暴力。 韩长鸾和高长恭身体同时一颤,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就见高兴已然呼着万岁向那金佛拜倒。 下一刻,高长恭和韩长鸾齐齐跪倒在地,重复了高兴的话语。周围之人一看他们跪下,哪里还敢站着,俱都慌忙跪下,山呼万岁,声音响彻天际,让一些不知发生何事的百姓惊疑不定,还当是皇帝高纬来到了盱眙,心中既是高兴又是苦恼。 得睹天容,自然是万幸的喜事,只是无愁天子的昏庸荒唐,可也是早已遍传整个北齐。 众人向佛像行礼完毕,韩长鸾才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高长恭,向那金佛恭敬地报了抱拳,有些迟疑地问道:“郑内史,这难道就是……” 高长恭心中也正在纳闷,这尊金佛他也是初次见到,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高兴却是上前两步,恭敬地向韩长鸾行了个礼,答道:“王爷,这尊金佛乃是由属下督造,还是属下来说吧。” 韩长鸾淡淡地看着高兴,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下月初九,乃是圣上寿诞,此物乃是家父敬给圣上的礼物之一。圣上素来崇信佛道,更是贵为九五之尊,天命神受,乃是佛祖菩萨一般的存在,应该受万人敬仰礼拜。” “然盱眙距离帝都遥远,百姓又粗鄙贫贱,不识我大齐皇帝威武英明,难见圣颜,故而家父命令属下斗胆以圣上天颜为模板铸此金佛,以此让万民敬畏,服从圣上之教化。” “哦?难得郑内史对圣上衷心不二啊!”韩长鸾笑着说道。 高长恭忙拱手,坚定地道:“长恭乃是圣上臣民,时刻不敢想忘,自当为圣上尽忠,死而后已!” “既然这金佛乃是你们为圣上所铸,那灵龟驮金佛一说又怎么说呢?”韩长鸾疑惑地看着高长恭。 高长恭将目光投向尚不弃,后者忙答道:“王爷请看那里!” 众人顺着尚不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一人大小的金佛正漂浮在荷花池中央。 金佛慈眉善目,一脸温润慈祥悲悯的笑容,他的眼神最是有神,不是高高在上的威严,似是能够洞彻天地一般深邃淡然,又如同海洋一般浩瀚,似水一般温柔平和,能够将你内心的伤痛与波澜抚平。所有人看到那金佛之时,都会不由自主地为他的目光所吸引,想要为之臣服,一切的烦恼忧愁似乎都在他的目光下消融,让人忍不住想投入他的怀抱。 “王爷请看,金佛手中之物。”尚不弃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那金佛一只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木匣,木匣呈深深的紫红色,其上有着淡淡的花纹,表面斑驳的痕迹似是在证明着它的年岁。 “那是什么?”韩长鸾诧异地问了一句,高长恭一摆手,尚不弃立即上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个佛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那金佛手中取出匣子,呈递给高长恭。 高长恭接过,瞥了一眼身后的高兴一眼,深吸了口气,慢慢将之打开。 ===第四十二章 长生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地盯在这个小木匣上。这一刻,时间似乎已经静止,高长恭突然感觉怀中的木匣重逾千斤,让他几乎要耗尽全身的力量去开启。 匣子中出现了另一个小上一号的小匣子,其质地细腻,色泽紫黑,其上纹理呈豆瓣状,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缎子般的光芒,华美非常。一股淡淡的香味自小木匣上飘起,弥漫在众人鼻端,让人不由神情气爽。识货的高长恭和韩长鸾已然认出,这是紫檀木中比较珍贵的一个品种,金星紫檀。 高长恭看了韩长鸾一眼,动作缓慢地将这金星紫檀木制成的小匣子打开来,一股馥郁的香味传出,香气虽浓厚,却不让人感觉刺鼻。 一个更小的匣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具有金星紫檀那般美丽光彩的纹路,但其色暗红带紫,饱满浓重。质地细腻有油性,尤其是临近边材部位,有着一块块长短不一的不规则的暗朱红色的斑马纹,奇趣可观。此乃紫檀木中极为珍贵的鸡血紫檀,产于印度,极为少见。 单是这匣子,就已经价值不菲,这其中之物,怕是更是难得的宝物了,众人如是想着。 千期万盼始出来,可当高长恭将鸡血紫檀木制成的小木匣打开后,其中的物事露出真面目时,众人尽皆愕然。想象中散发着熠熠光辉的宝物并未出现,反倒是一个看上去破败的竹简。强大的落差让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那个静静躺在匣子中的竹简。 众人心中不禁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如此珍贵的木材竟然用来盛放这么一卷破竹简。 好在高长恭和韩长鸾也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很快就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高长恭将匣子放在高兴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竹简自匣子中取出来,缓缓展开来。他不得不这么做,那竹简实在是破了些,有些年岁,色泽暗淡斑驳不说,那捆扎竹简的麻绳都有些断裂,高长恭深怕自己力气一个掌控不好,这玩意就散架了。 当竹简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固着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却是竹简上的字。竹简上的字乃是大篆,笔迹古拙而遒劲,气势潇洒不勒,又带着一丝飘渺的意味。大篆,乃是西周时期的书法,而此时,楷书早已代替了隶书,成为人们日常使用的字体。 “千年金佛始出世,万载大齐当兴旺。长生一卷十八重,极乐世界无忧佛。” 竹简的开头,记载着这样的四句话,高长恭不自觉地念了出来。前半句的意思十分明显,金佛出世,大齐当兴。韩长鸾眼中不由闪过一道精光,附近的官员自然也是高兴。大齐兴盛,他们所能获取的利益也就越大。后一句却是不甚明了,高长恭和韩长鸾继续向下看去。 “《长生诀》共计一十八重,修至最高境界则可脱离凡胎,得道飞升,从此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此法诀只有身具龙脉者方可修行,旁人切不可习之,否则必会爆体而亡,还望慎之。” 读到这里,高长恭和韩长鸾已经差不多明白手中是个什么东西了,两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韩长鸾呼吸一紧,眸子中露出炽热的光芒。古往今来,谁人不想长生不死?虽然传闻中得道飞升,成佛成仙者不少,然而现实中却不曾听说有人做到。雄才大略如秦始皇,到死都在寻觅着长生不老的方法却终无所得。武功威震宇内的汉武帝,坐拥万里江山,不是一样无法抗拒自然的法则么? 韩长鸾之所以始终坚持着及时行乐的处世方法,那是因为他无法抗拒自然,知道生命是短暂的。但当一个能够长生的机会放在眼前,你能够放弃,能够无视么?生存下去,乃是生物的本能。对于高高在上,享受着莫大权利的韩长鸾来说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但很快,韩长鸾眼中的激动与热烈便消散下去,变成浓浓的失落与不甘。他没有资格修炼,因为他不是皇帝,没有帝国气运加身,是无法修炼《长生诀》的,法诀上说得很明白。 高长恭却是眉头一皱,瞥了一眼身侧的高兴一眼,心中奇怪,这高兴弄得是哪一出。高兴微微一笑,一边那巨大的金佛看了一眼,高长恭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长恭脸上猛然浮现出激动振奋的神情,身体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向着那巨大的金佛跪倒,口中大呼:“千年金佛始出世,万载大齐当兴旺。天佑大齐,天佑大齐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长恭跪下,高兴自然也跟着跪下,口中呼着万岁。周围的百姓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看高长恭如此激动兴奋,自然也跟着兴奋,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正纠结着的韩长鸾被高长恭的呼声惊醒,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也连忙拜倒在地,一同高兴的欢呼起来。 良久,所有人的声音才渐渐停止下来,高长恭捧着《长生诀》,一脸激动地看着韩长鸾道:“王爷,宝物出土,天佑大齐,大喜,大喜啊!” “是啊,苍天显灵,大齐得佛祖庇佑,必定可以早日一统天下!”韩长鸾脸上也很是欢愉,笑成了一团花,只是心中是否如此,却是不知道了。 高长恭哈哈一笑道:“此番王爷南下,当真是妙不可言。此等大喜讯应当早日报于陛下,东吴之贼寇无忧矣!” 韩长鸾点头道:“侯爷说的极是,此事非同一般,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只怕会引来歹人觊觎,故而本王想要即刻启程,赶往帝都,将此物呈送陛下。”此时,《长生诀》出现,韩长鸾立即改变了对高长恭的称呼。 高长恭赞同道:“王爷所言甚是,此物乃象征着我大齐气运,万不可出什么纰漏,长恭这就调集兵马一路与王爷一同护送宝物北上!” 高长恭说完,便冲尚不弃喝道:“尚不弃,传我将令……” “侯爷且住!” 高长恭不解地看着打断他的韩长鸾,后者沉声道:“侯爷,如今之际,你还是下令封锁全城,切莫让消息走漏,引来他国奸细抢夺。东吴若是得到消息,怕是会疯狂来攻,这淮南之地尚需要你坐镇,至于这宝物,就又令郎高兴随本王一同护送返回帝都吧!” 高长恭一愣,皱了下眉头,道:“好,长恭一切谨遵王爷吩咐,誓死将东吴贼寇拒之门外!” 韩长鸾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淮南安危就交给侯爷了。” 高长恭坚定地点头同意,看着高兴沉声道:“兴儿,此去帝都,事关重大,你需要一路小心行事,保护好宝物和王爷的安危,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高兴脸色一肃,大声道:“爹爹放心,孩儿一定谨遵王爷命令,将宝物安全呈送圣上。” “侯爷,本王这就启程了,你要多加保重!”韩长鸾热切地拍拍高长恭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高兴一眼,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转身即走。 出现了这样的突发状况,想要毒死高长恭的计划不得不搁浅,但高兴却必须被带去邺城。高长恭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必定会是他的软肋,高纬有质子在手,能放心不少,高长恭也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当众人来到城外之时,已经有五百骑兵整齐的站在那里。虽然他们军容整肃,但身上却没有多少精悍的气势,与韩长鸾带来的士卒稍有些差距。 ===第四十三章 抵达邺城=== 韩长鸾扯了扯嘴角,与高长恭告别后便钻进马车,宣布启程。 “兴儿,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娘担心!”高长恭眼神复杂的看着高兴,眼中满是慈祥与关切,还有淡淡的感激与责备。 虽然高长恭不知道满城的佛像为何突然碎裂,为何会有灵龟驮金佛,但他知道这一切一定与高兴脱不了干系,而高兴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为了挽救他。 高兴此去邺城,也许会身死,也许从此不再拥有自由,身为父亲,高长恭却对此无能为力,如何不自责,他的脑中不由再次想起高兴曾说过的话,“父亲,若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只有将所有的危险因素全部消灭,将所有的敌人都踩在脚下!” “爹爹,不用为我担心,孩儿已经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只是没有孩儿在身边,娘亲也许会很难过,您有时间多陪陪她!”一股淡淡的忧伤与失落自高兴心底升起,此番一走,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次看见关爱他的父母,他又将独自一人踏上征程,去直面一切的风霜雨雪。 高长恭郑重地点点头,重重拍拍高兴的肩膀道:“兴儿,你长大了,爹很高兴。爹爹等待着你腾飞的那一天,相信自己,放手去干吧!”后一句,高长恭的声音压的很低。 高兴浑身一震,看着高长恭那充满鼓励的,坚定的眼神,高兴的心中瞬间充满了力量,他知道高长恭默认了他的观点,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高兴坚定地点头,铿锵有力地道:“爹爹,孩儿不会让你失望的!您保重”说完,高兴不舍地看了高长恭一眼后便迅速转身,一把抓过跨上尚不弃递来的马缰,轻盈地跃上马背,高兴头也不回,直追韩长鸾的车驾而去。 “不弃,你怎么没有跟着兴儿?”高长恭目送着高兴的背影消失在天际的尘土之中。 “启禀将军,少将军不准我去,他让我协助您守卫淮州。”尚不弃答道。 高长恭叹了口气,转身向盱眙城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尚不弃紧紧跟在高长恭身后,应了声是,缓缓道:“将军,是少将军让我守在金佛前维持秩序,当发生变故时便来向您禀报的。” “嗯?”高长恭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尚不弃,眼神有些凌厉。 尚不弃坦然地看着高长恭,高兴并未告诉他具体的计划,他也没问,只是认真地执行了高兴的命令。 高长恭哼了一声,迅速向城中走去。 “这是什么味道?”看着面前破碎的佛像,高长恭深深地皱着眉头。 尚不弃说的不假,除了广场上那座金佛,城中所有寺庙宝刹中的佛像全部碎裂,被暴力撕碎。空气中还弥散着一丝刺鼻的气味,高长恭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硫磺!”本来静静站立在高长恭身后的尚不弃豁然抬起头来。 高长恭一抽鼻子,也已经问出了空气中那淡淡的硫磺味,心中更是奇怪,这些大石雕刻的佛像怎么会被暴力撕碎呢?在他的记忆中,硫磺易燃,但也绝没有这样的爆炸力。 百思不得其解的高长恭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这个问题,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萧摩诃已经被派去率兵戒严,封锁四门,许进不许出,以此来防止消息被好事者传扬出去。而数十寺庙遭厄,也需要高长恭出面安抚,毕竟此时的佛教是相当具有影响力的。 这些佛像之所以炸裂,乃是高兴所为。身为专业的穿越人士,制造出炸药并非难事。只不过碍于工艺落后,高兴制造出来的炸药威力并不强悍,让他很不满意。 自从高兴进入盱眙城,与叶瑾合作开始,他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准备。 紫檀木,乃是叶瑾花了大价钱收购而来,木匣,自然便是巧匠鲁平打造的。至于那灵龟,自然也是高兴早就准备好的。那栩栩如生的金佛,乃是高兴按照自己脖颈上的挂坠打造。否则,怎会那般逼真,让人信服。 对于训练有素的特种兵来说,往那毫无防范的寺庙里放点炸药,这是小菜一碟。再加上高兴制造的望远镜,这联络起来那自然更为快捷容易,所以震撼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佛像几乎同时炸裂,引发了盱眙城小小的地震。 阳平兵败后,陈*军并未立即反扑,而是将兵锋暂时西移,集中攻击齐国长江中游地区。公元573年八月十日,陈将吴明彻率军攻克合州(州政府在安徽省合肥市),八月十五日,陈*军再下一州,北齐仁州(安徽省灵璧县)易主。八月十三日,北齐尚书左丞陆骞被陈将周炅击败,三日后,北齐巴州(湖北省黄冈)沦陷,至此,北齐在长江沿岸的势力尽数被陈*军吞并。 陈*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全线压上,直奔淮州而来。时任淮州刺史的高长恭霎时紧张起来,与王琳一同开始积极备战。 先不提高长恭与吴明彻的交锋,经过八日疾行,高兴与韩长鸾一路平安地来到了帝都邺城脚下。 看着面前阔别三月的高大城墙,高兴突然想喊上一嗓子:“我高兴,又回来了!” 对于他自己的安危,高兴丝毫不担心,不提他本身功夫超人,他将有一个巨大的保护伞,那便是高纬。《长生诀》乃是夺天地造化的功法,也是高兴安身立命的根本,让他完全贡献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紫檀木匣子中记载的《长生诀》,只有前五重是完全正确的,后面的一十三重都被高兴做了轻微的改动。 五百同行的骑兵算是完成了使命,在高兴的命令下,迅速南下,只留下了二十名面貌普通的士卒,以充作高兴的护卫。 韩长鸾的车驾,看守城门的士卒哪敢阻拦?韩长鸾便一直乘车来到了皇宫之外,吩咐高兴在宫门外守候后,韩长鸾便迅速前去觐见高纬。 高兴无聊地打量着面前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皇宫,在落日的余晖下散发出一抹朦胧动人的光彩,心中却在感叹,这宫殿,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但历史上,数年之后,杨坚的一把烈火,便将其烧了个干净。 即便杨坚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千古明君,作为帝王,无论是功绩,人品,都是非常不错的。然而他还是因为记恨他人的叛乱,将整个邺城付诸一炬,这便是人性,心底最本质的人性啊。 “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三个敌人,会是谁呢?”高兴自语道,他突然想起了袁天罡的推测,心中却很是迷茫。 ===第四十四章 乞丐=== 高兴百无聊赖地在皇宫门口等待着,可是半个时辰过去,韩长鸾不见身影。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两个时辰过去,天空中已经爬满了闪烁的星光,高兴的五脏庙已经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可是那禁闭的宫门还是没有一丝开启的迹象。 “该死的,都这么久了也不给个信儿,难道那高纬在和韩长鸾搞基吗?”高兴如是想着,心底一阵恶寒,不过在无愁天子高纬身上,就算发生再变态的事情都是正常。 “高纬细皮嫩肉的,模样俊俏,韩长鸾应该喜欢的紧吧!”高兴一边揉着咕咕直叫的肚皮,一边腹诽着高纬和韩长鸾。 “该死的,不管你们有没有搞基,等到小爷发达的那天,一定让有特殊癖好的人和你们好好搞一搞。据说高纬这厮总喜欢群P,小爷将来一定满足你的愿望。哼哼,若不是你这杀千刀的祸害,小爷我至于大费周章地弄出这么多事情吗?哎呦,他妈的,饿死了!” 也许上天听到了高兴的抱怨,那巨大的宫门吱呀一声开启,韩长鸾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高兴的眼前。高兴那个激动啊,眼泪差点哗哗落下来。 “王爷。”高兴忙迎上几步,行礼道。 韩长鸾点点头,表情淡淡的,但六识敏锐高兴还是发现了一丝他极力隐藏的兴奋。 “高兴贤侄,陛下忙碌了一日公务,十分疲惫,此时已经安歇了,因此便不召见你了。此时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休息,安心等待陛下的传召吧!”韩长鸾的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是,那属下这便告退!”高兴脸上的激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失落,他向着韩长鸾行了个礼,便领着自己的二十护卫就要离去。 韩长鸾将高兴的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很是关切地看着高兴的肩膀道:“高兴贤侄,不知你可有落脚之处,若是没有,便随本王回府歇息几日也可,一路护送本王,想来你也很累了。” “属下自有住处,多谢王爷的好意了。”高兴感激地笑着道。 “哦,那就好。这一路奔波着实累人,那本王就打道回府了,你自去便是。”韩长鸾说完,便径自上了马车,向着自己的府邸赶去。 看着韩长鸾离去的车驾,高兴的眼睛再次眯起来,眼中一片冰冷,嘴角的笑容却甚是和煦悲悯。 “韩凤韩长鸾,你应该将功劳都占了吧!无所谓,若不是不想失去得来不易的家庭,此时时机不到,小爷岂能留你到现在?等着吧,总有一天小爷会让你跪在脚下乞怜的!” “走。”长长出了口气,高兴将胸中郁闷混在浊气中全部吐出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定。 说完,高兴迈开大步,当先行去,身后二十侍卫紧紧跟上,形成一个半圆形,隐隐将高兴护住。他们各个气势沉稳,动作敏锐,眼神犀利地看着四周。 高兴找了一家较大的客栈,与众侍卫吃过饭便安静地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高兴自修炼中醒来吩咐侍卫安静地呆在客栈后,自己便来到大街上溜达起来。 高兴顺手买了几个路边的包子,一边吃一边在道路上晃荡。邺城虽然是北齐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看起来也身为繁华喧闹。但城中百姓的脸上却不见有多少笑容。 街道上已经很有些热闹,城中的百姓已经开始为生活奔波起来。高兴夹杂在人流中,慢慢行走着。他一身白衣飘飘,与身边穿梭往来的,多是些衣衫破旧,满面风霜,一脸疲惫的穷苦人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高兴身上的衣物洁白如雪,面料虽然不是非常精贵,但也是高级货色。再加上他一身气质不俗,一看便知不是出生在普通家庭,身边经过的百姓却是有些敬畏而不自觉地避让开来。 实话说,穿越三个月以来,高兴一直在不停地忙碌着,还从未好好的休息过,此时因为形式所迫闲下来,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唉,先找个房子住着,安顿下来再说吧。”高兴苦涩地笑笑,被人隔离的感觉总是很不爽,久违的孤独感再次涌上心头。 “你这臭要饭的,赶紧出去!真他妈晦气,这大早晨的就不让人做生意,影响客人食欲!” 高兴停下脚步,寻声望去。只见在身前十米外,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一脸嫌恶地将一个腌臜不堪的乞丐从饭馆中推搡出来。 “小二哥,你就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那乞丐一张脸黑乎乎的,看不清年纪,头发蓬乱,身形枯瘦,声音中满是哀求。 “少废话!快走快走!”那小二一脸不耐烦,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将那乞丐推搡出门。 “小二哥,求你了,行行好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柔弱妻儿,你就当是为祖上积德,乞丐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的!”那乞丐弓着身子,那脏兮兮的手中捧着一只破碗,苦苦哀求着,眼角泪水簌簌落下,将脸上的污渍冲开了一小部分。 高兴忍不住想笑,这乞丐怎么用上了这句万金油,实在是强大。 “呸!就你这副肮脏的样子,能有妻子吗?我数三声,你若再不消失,我可就不客气了!”小二不屑地看着那乞丐,心中鄙夷,自己这俊俏的样子,都还没有找着姑娘,乞丐都有妻子了,这简直就是笑话。 “你就行行好吧,这年头,谁没个难处啊!”那乞丐声泪俱下,伸手抹了一把鼻涕,然后又紧紧抓着那小二的衣衫不放松。那小二本是干净的衣衫一下多了一小块地图,看上去分外扎眼。 “他妈的,臭乞丐!我的衣服!”那小二一看自己那干净的衣服被乞丐弄脏,心中一阵大怒,抬起一脚就向乞丐踹去。这身衣服还是东家给的,不仅是工作服,还是他最新最干净的一套衣服,居然被这无耻的乞丐弄脏,实在是不能忍受。 “啊!”乞丐惊叫一声,猛然踉跄着退了一步,恰好让开了小二踢来的一脚。 “别跑,我打死你!”小二一招落空,心中更怒,将肩上的抹布取下来,怒吼着就向那乞丐追去。 然而那乞丐身手却甚为灵活,那小二呼喝连连,直到气喘吁吁,也未碰到乞丐的一片衣角。 “他妈的,臭、臭乞丐,若,若是再看见你到店中乞讨,定要打折你的腿!”那小二拄着双腿,红着眼睛,怒视着身前五米开外的乞丐,大声骂道。 “哎呀呀,小二哥,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将你的衣服弄脏的,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乞丐一脸歉然,只是一双眼睛却是骨碌碌转个不停。 “你妈的,快滚!快滚!”小二看着乞丐那满是污渍的手,眼中火光更甚,这衣服给了你,怕是就回不来了吧,更不必说你能不能洗干净。 高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心道:有意思,小小乞丐,竟然还是练家子,难道是丐帮子弟。 ===第四十五章 乞丐引发的争斗=== “唉,小二哥,就这么一走了之,乞丐我怎么好意思呢?”那乞丐不好意思地看着小二。 “快你妈的蛋!”小二大怒,往前冲了两步,那乞丐同时滑溜地退了两步。 “李子,墨迹什么?还不进来招呼客人!”一个愤怒地声音自饭客栈中传出。 “哎,来了。”那小二一个机灵,答应一声。 “若是再敢来我们悦来客栈,仔细你的腿!”小二再次狠狠地瞪了乞丐一样,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地就要向客栈走去。 “高阿公子,今儿个怎么这般早就出门了?莫非城中有什么新乐子么?”就在这时,一把稍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 高兴转身望去,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郎带着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自自己身后大步走来。他的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生得眉目俊朗,唇红齿白,单看样貌倒是翩翩公子。但高兴却是暗自摇摇头,只因这少年眉目间笼罩着一丝淡淡的阴沉,走起路来脚步沉重虚浮,脸色隐隐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明显的酒色过度。 在这少年对面,也走来一群人,高兴仔细数了数,除了为首两个穿着不凡的公子哥外,还有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相随。 当站在道边的高兴仔细大量着那为首一人的面容时,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列位看官,切莫想歪了,来者是个十足的爷们,只是长相异常奇异。 此人很胖,看到他,高兴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东西来,两个圆锥倒扣在一起的样子,腰围超过了身高。若仅是如此,那也很可爱嘛,胖子憨憨的,也不错。只是此人白净的面皮上生就一脸络腮胡子,长约两寸,如钢针般挺立,乌黑发亮,很是威猛。再加上一身白色的宽大儒衫,那简直就是极品,直接将高兴的目光深深吸引。 此人走起路来,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响起,如同敲鼓一般。肥硕的胸大肌一颤一颤,看得高兴胆战心惊,深怕这厮胸前之物裂衣而出啊。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再加上鼻孔向天,一副傲然的样子,眼睛就更小了,给高兴的感觉就是一块上好的肥肉上面被开了两个细小的豁口。 “胡骏,你不会是明知顾问吧!”这话不是胖子说的,而是落后他半步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的,不看鼻子的话,这人也算个标准的小白脸,奶里奶气的样子,只是那鼻子比刘德华的鹰钩鼻还要挺立弯曲一点,很是显眼。 这俩哥们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们身后的家丁一个个也是牛气冲天,袒胸露乳,走起路来气势威猛,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凶狠地盯着周围经过的百姓。 这群人一路走来,街上百姓那是争相让路,未有迟疑,高兴也随着人流站在路边,打量着两方人。 “呀,对了,今日赵小姐又要去城外上香了,正好可以一睹芳容啊!”自高兴身后行来的胡骏一拍额头,做恍然大悟状,脸上露出激动兴奋的光芒来。 随着交谈,胡骏与那高阿公子一行便在悦来客栈门口相会。 本来正准备进入客栈的小二一看来人,脸上猛然堆起了灿烂的笑容,如同见了亲爹一般,凑上前去,恭敬地说道:“啊,高阿公子,您来了,快快请进!”这小二哈着腰,一脸谄媚的笑容。 那胖子,即使高阿公子看也不看他,哼了一声,正准备向客栈中走去,忽然猛地一皱眉头,胖乎乎的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手上已经多了一方上好的锦缎制成的手帕,轻轻地捂住了口鼻,同时退后了几步,嫌恶地看着依然站在客栈门口不远处的乞丐。 “他妈的,哪里来的乞丐,挡在门口,臭气熏天的,是不是不想让我们高阿公子进去!掌柜的,快点给我滚出来!”高阿公子还未说话,他身后那鹰钩鼻便大声喝骂起来。 “啊,高阿公子,您来了,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还望恕罪!”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自客栈中奔将出来,一脸惶恐之色,向高阿公子赔礼道。 “哼!我说穆老头,难道你不知道一会赵小姐就要从这里经过么?你却在这里放个乞丐,简直就是对赵小姐的侮辱,你这生意是不是不想做了?”鹰钩鼻怒视着那掌柜的,口水飞溅,喷了那掌柜一脸。 “对不起,王公子,小人这就处理,撵他走!”那掌柜却是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额头上爬满了汗珠,声音有些颤抖,头也不敢抬。 “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鹰钩鼻怒道。 “是是。”掌柜的抹了把冷汗,转过头,双目充血,愤怒地看着小二,吼道:“李子,你是做什么吃的?让你轰走那要饭的,你听不懂吗?快点打他走!” 那小二一个激灵,哪敢怠慢,操起门边一张凳子,向着那乞丐就冲过来。 那乞丐怪叫一声,撒腿就跑,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内心慌乱的缘故,照着那胖子高阿公子的方向冲去。 “保护公子!”鹰钩鼻吓了一跳,喝了一声。 他们身后的家丁正要拦在高阿公子身前时,却是晚了,那乞丐速度如风,已经一头撞在了高阿公子那颇有弹性的腰身上,“咚”,一声闷响,一身痛呼,那高阿公子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撞进了身后想要上前的家丁怀中。 那乞丐身形却只是微微一滞,便灵巧的自人群缝隙中穿插出去,飞速向远方奔去。 “哎呦!妈的,该死的!”那高阿公子捂着腰部,**了一声,大声咒骂,一张脸许是因为疼痛竟然扭曲起来,显得更加有型。 “高阿公子,您没事吧?”鹰钩鼻一脸关切地扶着胖子,那掌柜的惊了个面无人色,凑上前去,一脸关切,腿肚子还微微有些颤抖。 “啪!” “你他妈的是怎么做事的?哎呦我的腰,还不快给本公子把那个贱民抓回来!”那高阿公子猛然跳起来,短小肥胖的手掌与那掌柜的脸来了个亲密的接触,一声脆响后,那掌柜的直接向侧面跌退了几步,一张脸瞬间红肿得像个馒头。 “小子,别跑!”他身后的家丁大声呼喝着,红着眼睛,如同发狂的公牛,迅速向那乞丐追去。 他们这一跑不要紧,街上的百姓可是遭了殃,推搡冲撞下,无数百姓跌倒在地,哀嚎**,更有不少小贩的摊铺被撞了个稀巴烂,东西漫天飞舞。 “哎呦,他妈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阿大,阿二,给我拦住他们!”一声怒吼传来。 就见那高阿公子的家丁们瞬间便被两个大汉拦住了去路,不得不停止下来。 “快快让开,高阿公子办事,谁敢挡道!”高阿公子家丁中为首一人喝道。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我家公子,这路是你家的?”对方一人昂首挺胸,怒声道。 “嘿,好胆!接招!”高阿公子这边的人二话不说,一记直拳就向对方大汉脸门打去。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厮照着脸打,明显是不给人面子,对方哪里肯愿意。砂钵大的拳头飞速扬起,“砰”,伴随着高阿公子一个家丁的惨呼,他的身体向后仰倒着向后跌退,却是下巴中了一拳。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本公子的人!”这边高阿公子见自己的人被阻拦,不禁怒气升腾,怒哼一声,领着身边的鹰钩鼻和胡骏就向那处走去。 ===第四十六章 少女赵晶=== “住手!” 高阿公子高声怒喝了一声,本来正准备缠斗在一起的双方人马不禁停下动作,分散对峙。 “呦,还当是谁呢,如此不知死活,竟敢动本公子的人,原来是王衍你这厮!”高阿公子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怒火。 “嘿,我就知道,在这大街上横冲直撞,不知礼数的狂徒也只有你高阿俊峰了!”在高阿公子对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推开身前的壮汉,走上两步,嗤笑一声,脸上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比起高阿俊峰,这名叫少年可就英俊得多了,剑眉醒目,玉面朱唇,尤其是他那一头松松散散,只用一根紫色丝带捆扎起来的长发,黑亮笔直,如瀑如缎,披散在背上,在微风的吹拂下,飘飘荡荡。他炯炯有神的双眸中透着狡黠,嘴角浮现出一丝带着邪异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的羽扇轻轻在胸前扇着,整个人看上去潇洒不勒,却又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 “王衍?难道是王琳的儿子?”站在路边的高兴心中猜疑。 历史上,王琳还是很强悍的,多产,一生中共有十七个儿子。有记载的是两个,除了继承王琳爵位的长子王敬,便是九子王衍,开皇年间为开府仪同三司,大业年间在渝州刺史任上死去。 “那高阿俊峰又是谁呢?唉,我的前身啊,实在是太‘文静’了,也许是便宜老爹太过低调了吧!”高兴如是想着,再次将目光投向场中。 说起高兴一号,高兴就不得不感叹。他这前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得漂亮也就算了,性子还很内向,像个女孩子一般文文静静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他的记忆中,除了高长恭和郑氏之外,就没有记住几个人。 就这一阻挡的功夫,那乞丐早就跑得没了影子,高阿俊峰心中那个气愤,怒视着身前挡道的王衍,喝道:“王衍,你什么意思,为何总是坏本公子好事?难道以为当本公子好欺吗?” “哎呀呀,高阿公子说的哪里话,王衍一介草民,哪里敢坏您堂堂高阿公子的好事呢?您瞧,您那壮硕的身体,再瞧我,这瘦弱的样子,怎么会是您的对手呢?”王衍脸上表情一变,换成一副恐惧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着,只是他的眼中尽是笑意,丝毫不见一丝惧怕。 王衍含沙射影,讽刺着高阿俊峰身形肥胖,这可是触痛了高阿俊峰的逆鳞。他自幼身体肥硕,再加上家境过于殷实,生活太好,所以身上这膘自然就厚了点。 “王衍,你这厮,是不是不想活了!”高阿俊峰还未说话,那鹰钩鼻便跳将出来,指着王衍的鼻子呵斥道。 “就是,高阿公子生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潇洒英俊,再瞧瞧你,浑身不过二两肉,弱不禁风的样子!”胡骏也在一旁瞪着王衍,看向高阿公子的眼神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对对,你们说的对。”王衍用羽扇拍了下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钦佩地看着高阿俊峰道:“高阿公子确实不凡,面相奇异独特,身形粗壮如大山,自然是我等不能企及的啊!” “找死,来人,给我往死里打!”高阿俊峰大怒,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冲着身边的家丁喝道。 古人说话比较文明,说人长得丑,一般不会名言,只说长相奇异。王衍一说高阿俊峰样貌丑陋,二说他身形肥胖,这如何不叫后者光火恼怒。 “死胖子,你看那是谁!”王衍却是丝毫不慌乱,笑意吟吟地侧身指着身后。 “王衍,该死的,我杀了你!”高阿俊峰暴跳如雷,就要扑上去生死活剥了王衍,却又不得不生生止住了脚步,有些呆滞地看向王衍身后。 一些胆大的,偷偷围观的路人不由随着王衍的羽扇指的方向看去,当然高兴也在此列。 “好美!”高兴的心中突然一跳,不自禁赞了一句。 两个少女,一主一仆,一长一少,正袅袅挪挪地自远处慢慢行来。 年长者,约莫十五六岁,穿一身简单的鹅黄衫子,衣带轻轻飘扬飞舞。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皓齿朱唇,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美丽。随着她的接近,世界仿佛都静止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几乎忘记了呼吸。 高兴风里来雨里去的,见过的美女也着实不少,但这走来的少女还是让他有些震撼,不由多看了几眼。少女微施粉黛,眸子莹润光泽,目光清澈而温和,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温柔纯净的美丽。看到她,便如同沐浴在清澈温暖的泉水之中,世界仿佛都变得温和安静下来,再没有喧嚣和纷乱,更没有苦恼和烦忧。 高阿俊峰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走来的少女,嘴巴微张,一抹晶莹自口角处滑下,粘在挺立如针的胡须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清亮的光芒。 鹰钩鼻与胡骏倒是比高阿俊峰强了许多,虽然也被少女的美貌吸引,但眼珠子还是会转的,只是目光比较贪婪。 王衍一脸赞叹欣赏地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女,目光中透着淡淡的爱慕。 “王公子早啊!”清脆如黄鹂鸟叫声响起,呆怔的众人瞬间回魂。 说话的是少女身边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绿色衣衫,作丫鬟的打扮,身上挎着个竹篮,模样清秀,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看见王衍,她不由欣喜地打了声招呼。 “王衍见过赵小姐,小绿妹妹早!”王衍做了个揖,笑容满面,温和地看着那少女。 “赵晶有礼了。”鹅黄衣衫的少女展颜一笑,向着王衍还了一礼。 那一笑,柔软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心头平静而温暖。 王衍脸上笑容甚是欢愉,扇了两下羽扇,语音温和地问道:“赵小姐可是要去城外普宁寺上香?” “当然喽,我家小姐每月都会前去上香的啊!”赵晶还未回答,身边名为小绿的小丫头便抢先答道。 赵晶先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又温和地笑着冲王衍点点头。她并无责怪小绿之意,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赵小姐好,俊峰这厢有礼了。”此时,那高阿俊峰终于自赵晶的美貌中醒过来,胡乱抹了一把口角的晶莹,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脸喜色地看着赵晶道。 “原来是高阿公子,赵晶有礼了!”赵晶温和地笑着还礼,让高阿俊峰顿时喜上眉梢。 “城外普宁寺路途遥远,如今时局动荡混乱,小姐一人前往,怕是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若就由在下陪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哼”那小绿却是不满地撅嘴哼了一声道:‘谁说小姐是独自前往了,小绿会保护好小姐的,何况,邺城乃是天子脚下,谁敢放肆!” ===第四十七章 高兴的过去=== “你这小小丫头,好大的胆子,你家小姐还未开口,哪有你插嘴的份儿!”鹰钩鼻眼睛一瞪,不满地喝道。 “你——”小绿眼睛猛然瞪得溜圆,小脸气得通红,丝毫没有惧意,反而一手叉腰,就要出声喝骂。 “小绿。”赵晶温柔的声音响起,她嗔怪地看了小绿一眼,后者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只是小嘴高高撅起,很是不情愿地瞪视着鹰钩鼻。 “高阿公子,小绿不懂事,心直口快,希望你不要和她计较。”赵晶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温柔如水。 “不计较,不计较。”高阿俊峰很是兴奋地说道,身上的肥肉轻轻颤动着。 赵晶施了一礼,抿嘴一笑,委婉地拒绝道:“多谢高阿公子好意,赵晶心领了。只是公子乃是栋梁之后,当为国家社稷操劳,怎能为赵晶一个女子虚费光阴?若是王爷知道,岂不是要怪罪与我吗?” “这——”高阿俊峰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阿公子,赵晶就此告辞了。”赵晶笑着施礼后,便招呼着小绿一同继续行走。 “赵小姐——”高阿俊峰有些不甘地伸伸手,然而赵晶留给他的只是一个美丽的背影。倒是小绿转过头来,冲他做了个鬼脸,皱了皱小鼻子,模样甚是可爱。 直到赵晶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众人方才醒悟过来,都有些怅然若失之感。前世高兴虽然走南闯北,但却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心思,直到穿越之时还是个老处男。 一直以来,高兴都不能摆脱内心的阴影,杀戮与仇恨充斥在他的心间,再加上工作性质,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感情。 前世,高兴一直生活在共和国的边疆,昆仑山的脚下,一个比较复杂的地带。七岁那年,他亲眼目睹了父母惨死在恶人手中。奇迹的是,他幸存了下来,被一个好心的中年妇女收养。 高兴失去双亲的悲痛,在那阿姨的关怀下,终于慢慢平复。中年妇女也是个命运悲惨的人,被丈夫所抛弃,身无分文,又体弱多病,为了生存,照顾高兴,她不得不以乞讨为生。 纯真而善良的高兴如何忍心自己的新妈妈独自受此苦累,七岁的他开始浪迹街头,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向人乞讨,学会了偷窃。事情若是就此发展下去,也许迎接高兴的将是铁壁高墙。 但是命运,总是会让我们的生活中出现那么多的巧合。 十一月的一天,鹅毛大的雪花在北风中飞舞,阴霾的天空一如高兴那充满阴暗的心情。那一天,高兴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拖着疲累冰冷的身体回到破败的家中时,他看见了杀害自己双亲的仇人,他们正与自己的新妈妈相谈甚欢。 从他们的谈话中,高兴明白一切都是个骗局。中年妇女等人是一个邪教组织中的成员,他们诱拐儿童,利用他们乞讨,训练他们偷窃,以此获取财物。这只是附带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吸收和培养邪教分子,壮大自己,扰乱治安,对抗政府,以满足私欲。 高兴的心碎了,疼痛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甚至丧失父母的痛苦,都比不上被那中年妇女的欺骗。那一刻,高兴的心中一下变得昏暗阴翳,没有一丝阳光,他看不见前路的希望,不知道继续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一个孩子,如何敌得过三个成年人。当中年妇女虚伪的面具被揭下后,露出的便是丑恶与狰狞的面目,死神再一次来到了高兴的面前。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的悲惨命运,敌人的轻视,让高兴寻找到了一丝逃生的机会。冒着寒风暴雪,慌不择路下,高兴爬上了昆仑山,虽然不幸地跌进一个山洞中,却是幸运逃过了仇人的追杀,得到了《长生诀》和半块佛像挂坠。 高兴的父母,都是有知识的人,尤其是他的母亲,对传统文化多有涉猎。因此,《长生诀》虽然字体古拙,语言生涩,但高兴还是能够勉强读懂。 高兴在山洞中躲避了整整三天,才趁夜离开山洞,踏上了逃亡之路。从此,他便彻底浪迹天涯,混迹市井,一方面修炼《长生诀》积攒力量,一方面暗中调查邪教组织的讯息。 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微弱,为了报仇雪恨,消灭那个邪恶的组织,高兴加入了龙组,从此成为了一名刀尖上的舞者,杀戮与黑暗伴随在他的左右。 十年之后,当大仇得报之后,高兴的双手沾满了血腥,他开始厌倦杀戮,憎恨现实的黑暗,也依然不明白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他努力修炼《长生诀》,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达到最高境界,飞升仙界,看看那飘渺的世界。如今,他虽然没有进入仙界,但也离开了那个让他苦闷不想再回忆的世界,迎来了新生。 “哎呀,高阿公子,赵小姐已经走了,你就别再看了。你还是快些回家去,认真读书习字吧,否则将来如何能够上得庙堂,勉强上得,也是给王爷大人丢人啊!”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霎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王衍,你该死!”高阿俊峰大怒。 “嘿,死胖子,本公子可是好心劝你呀,赵小姐可不会喜欢一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草包的!”王衍丝毫不惧,一边笑嘻嘻地说着。 “你这贱种,简直找死,胡骏,王猛,快与我打他!啊!”高阿俊峰鼻息咻咻,怒目圆睁,呼喝着胡骏与鹰钩鼻一同追打王衍。高阿俊峰怒吼着,率先挥舞着胖乎乎的拳头就向王衍的面颊砸去。 “王衍,纳命来!”鹰钩鼻王猛与胡骏呼喝着一同扑向王衍。 “公子快跑,我们拦住他们。”王衍身边的家丁急忙呼喝着,将王衍挡在身后。 “你这丑陋的肉球,竟敢骂我,今日必不与你甘休!你们让开!”王衍大怒,推开身前的家丁,将手中的羽扇塞在其中一人的怀中,气势凶凶冲向扑来的三人。 “操你祖宗!”以一敌三,王衍却是丝毫不惧,口中爆着粗口,瞅准机会,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后发先至,迅速极大在高阿俊峰的下颌上。 “啊!”高阿俊峰惨叫一声,头颅高高扬起,口中洒出一抹晶莹,因为本身块头实在吓人,他的双腿还是稳稳当当地扎在地上。 王衍一拳种地,欣喜的怪叫一声,双臂架起,迎上了鹰钩鼻王猛和胡骏。只是他并不精通技击,水平只是停留在混混干架的之处,除了扣眼睛,抓耳朵,踢下阴之外并无什么奇处。也因此,他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但王衍脚步灵活,势头勇猛,腾挪躲闪间,倒是与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下颌处的痛楚,让高阿俊峰更是愤怒,血红的双眼似是想要择人而噬。他咆哮着,猛然冲进战圈,将王衍拦腰抱住,这一下王衍可就吃了个大亏,被胡骏和王猛抓住机会,狠吃了三拳两脚,直痛得他龇牙咧嘴,怒骂连连。 无论是王衍的家丁还是高阿俊峰的打手,都紧张而又无奈地站在一边,不敢插手。他们只是地位卑下的仆人,可比不得这厮打的公子哥们。若是他们把这些尊贵的公子哥们打了,那就得仔细自己的小命了。 ===第四十八章 小姐,你真美=== “死吧,你这贱种!” 王衍疼得吼了两声,挣扎了两下却是没有挣开高阿俊峰粗壮的胳膊,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死胖子,你这吃货,吃小爷一招!”王衍怒目大喝一声,猛然将头向后一仰。“砰”的一声闷响,王衍的后脑勺与高阿俊峰的鼻子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嗷!”高阿俊峰惨嚎着,鼻子上传来的酸痛让他不自禁地松开了双臂。 王衍乘机挣脱了他的束缚,拼着右眼挨上王猛的一拳,他猛地一脚将身体单薄瘦弱的胡骏踢翻在地。 “哈哈,死胖子,来啊来啊!”王衍疯狂地大叫着,与王猛再次换了一拳,左眼吃了一记,王猛则是胸口出挨了一锤,不由得退了两步。 “阿大,阿二,快跑!”王衍招呼着两个随从,转身就跑。 “有种别跑!给我追!”王猛气急,怒喝着领着一众打手随从追赶王衍主仆三人。 高阿俊峰鼻子上挨了一下,直疼得他眼泪鼻涕直往下流,哀嚎**着,哪还顾得上追王衍。胡骏本来就体弱,被王衍踹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哼哼。 王衍身体着实不错,对这邺城又比较熟悉,领着两个随从一口气逃出了两条街去,终于将身后追赶的王猛甩开。 看着身后没有追赶的人,王衍站在道路中央,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却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断断续续。 “哎呦,他妈的,真疼!”王衍笑得太过忘形,牵动了身上中招处,不由疼得直咧嘴。 “公子,你没事吧?”王衍的随从阿大关切地问道,伸出双手想要搀扶王衍,却被王衍躲了开来,他一边笑着,一边抽着冷气,步履微有些蹒跚地向前走去。 话说乐极就有可能生悲,王衍这一阵急速狂奔,也着实有些累了,加上斗殴占了些便宜,心中兴奋,便未注意脚下。 “嗯”王衍被绊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眼看着就要扑倒在地上。 就在王衍为自己默哀之时,他的身体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一双纤细洁白如玉的手掌,将他的双肩轻轻地搀扶住。 “谢谢!啊,小姐真美!“王衍先是道了声谢,当抬起头来看见那双玉手的主人的面貌,眼中不由爆发出一团精光,眼底尽是惊艳之色。 高兴额头上出现一道黑线,他很想将双手松开,将这个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家伙摔在地上,但他终究是忍耐住,将之扶起来,温和地笑道:“王公子客气了,只是在下可不是女子,纯爷们!” “呃……对不起,对不起!”王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一个劲地道着歉,一张脸臊得通红,与两只熊猫眼配在一起,模样相当的滑稽。 高兴有些自嘲的笑笑道:“王公子不必介怀,只怪在下面貌确实有些女气了。” 先前,高兴见王衍吃亏,本想出手相助,不想王衍却是突然爆发,然后逃脱。高兴心中担忧王衍的安危,同时也想证明此王衍是否是王琳之子,于是便尾随跟来,恰好拉了王衍一把,没有让他来个恶狗扑食。 听高兴如此一说,王衍心中的尴尬散去一些,同时对这个白衣飘飘,相貌美丽的少年好感大增。 “兄台大度,又施以援手,王衍万分感激,还为请教兄台名姓?”王衍站直身体,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恭敬地施了一礼。 “王公子客气了,只是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高兴。”高兴笑着还了一礼。 “兄台一口一个王公子叫着,却怎的说衍客气呢?”王衍佯装着不满道。 高兴呵呵一笑道:“是高兴之过,高兴之过啊。那高兴便称呼你王兄弟吧!” “如此才对,才好啊!”王衍喜笑颜开,从阿大手中拿回自己的羽扇,轻轻地摇晃起来。 王衍本来赶紧的衣衫,经过打斗,已经多了几处脚印,加上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和青肿的双眼,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潇洒,此时却是羽扇轻摆,要多怪异滑稽,就有多怪异滑稽。 高兴强忍着笑,但眼中的笑意却还是将他内心的想法暴露了出来。 王衍眼珠一转便明白高兴因何如此,立即将扇子收起来,一手摸着鼻子,不由讪讪笑道:“衍本事不济,模样凄惨,倒是叫高兄弟见笑了。” “哪里,哪里,王兄以一敌三,尚且不落下风,如何说本事不济呢?”高兴温和地笑着。虽然在他看来,王衍的功夫实在是差强人意,不过他以一敌三,那股子气势还是值得称赞的。 “唉,差远了啊!”王衍摇头叹息道:“要是叫我爹知道我这狼狈的样子,一定又要罚我跪宗祠喽!”说着,王衍脸上还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来,看来他没少跪过。 “不知王兄令尊是……”高兴问道。 王衍答道:“家父王琳,幸好如今身在淮州,不然衍就遭殃了!” 高兴眼神一亮,脸上露出更加灿烂温和的笑容,“原来王兄是王叔叔的公子,真是幸会啊!王叔叔待人甚是温和,怎会责罚王兄呢?” “哦?高兄与我爹很相熟?”王衍诧异地问道。 高兴笑道:“家父盱眙侯,前些时日高兴与王叔叔有过数面之缘。” “原来如此,怪不得高兄生得如此美貌,让女子都嫉恨,原来竟是兰陵王之子啊!”王衍感慨了一句,接着道:“唉,陈*军咄咄逼人,数月不见,也不知家父如今可好?高兄此来邺城又是所为何事呢?” “王兄不必担忧,王叔叔一切安好。”高兴说着,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苦笑,有些感叹地道:“至于高兴此来,却是说来话长啊!” “既然如此,那高兄便与衍寻一处佳地,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聊!”王衍建议,也不待高兴同意,便吩咐随从道:“阿大阿二,走,去城东的醉月楼!”说完,他扯着高兴的衣袖就走。 高兴却是立在原地不动,有些歉意地道:“王兄,高兴此来邺城,此时还未有居住之地,正准备去购买一处宅子呢,今日怕是不能陪你了!” 王衍一摆手道:“此事甚小,高兄自去衍家中居住便是。” 高兴苦笑了一下,心说这王衍也是个直爽的人,只是此时他顶着两只熊猫眼,实在是太招眼了。 “公子,你的眼睛……”阿大凑上前,有些迟疑地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王衍愕然,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受了伤,他一挥手中的羽扇,大骂道:“他妈的,高阿俊峰这个吃货,死胖子,害得本公子毁了容,这下可好,得有几天出不得门,这得让多少姑娘伤心啊!” 高兴和阿大阿二面面相觑,都是无语。 “高兄,看来咱们去不得醉月楼了,要不你与衍一同回家吧,咱们好生喝上两杯。”王衍咒骂了一会高阿俊峰,才转头对高兴说道。 高兴笑着拒绝道:“王兄还是先回家好好静养几日,待高兴找到落脚之处后自去登门拜访。” 王衍点头道:“如此也好,阿大,你就代替本公子服侍高兄吧,切记不可怠慢!” “高兄,那衍就先告辞了。”王衍抱拳道。 高兴回礼后,王衍便领着阿二向家中走去,他的咒骂声也再次传来,“死胖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等着,下次本公子定要揍你个落花流水!” ===第四十九章 醉月楼=== 目送王衍离开后,阿大对高兴说道:“高公子,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高兴道:“不知阿大大哥知道那处大些的宅院要出手吗?”阿大约莫三十岁左右,身形高达壮硕,相貌虽普通,但却很朴实。 “高公子切莫如何称呼阿大,阿大只是个下人,担当不起。”阿大有些惶恐地行着礼说道,“城南倒是有几处宅子出售,小的这就带您前往。” 高兴皱了皱眉,温和地说道:“下人也是人啊,就劳烦阿大大哥领我前去。” 阿大看着高兴诚挚的眼神,眼中多了一抹光彩,想说什么,却是嗫喏几下,猜到:“公子请跟小的来。”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带路。 在阿大的带领下,高兴看了几处宅院,最后相中了城南一处环境十分幽静,占地约莫四千平米的院落。来邺城前,高兴便准备了不少银两,区区一座府宅自然不在话下。 打发阿大回去之后,高兴便带着自己的二十侍卫住进了新家,安顿下来。府中原先的家丁仆役,除了裁汰了一些老弱,高兴基本都留了下来。 别看护卫只有二十人,但他们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好汉,乃是高兴那一百特种兵中的成员,接受了非常残酷而严格的甄选和训练,不仅忠诚度极高,军事素养也非常强硬。 等将整座宅院打扫清理一遍之后,天色便昏暗了下来。高兴与一众侍卫一起用过晚饭后,将侍卫队长洪冰留下来在书房叙话。 “洪冰,我们被监视了。”高兴看着洪冰说道。 “是的,将军,没有您的命令我们没有妄动,需要我现在去杀了他们吗?”洪冰严肃地道,身上透着淡淡的杀气和血腥味。 早在昨夜高兴离开皇宫之时,他便发现了背后的尾巴。高兴心知那不是高纬的人便一定是韩长鸾的人,他毫不在意,似乎不知道一般,我行我素。 虽然因为《长生诀》之故,高纬和韩长鸾暂时未对高长恭采取什么措施,但《长生诀》修炼并非一两日便见功效的东西,高兴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政治自来复杂多变,人心更是如此。即便高兴身为质子,来到邺城,高纬也不见得对高长恭完全放心。所以高兴必须安安静静地呆着,以防做出什么事情,刺激到那个无愁天子,给自己或家人带来祸患。 高兴一摆手道:“不必!这一阵,你们只要装作不知道就行,但不要放松,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 “是!”洪冰立正站好,身子挺立如同标枪一般,向高兴行礼道。 高兴点头道:“平日训练任务就轻松一些,免得他人窥视,但我交给你们的运气法门一定要记得勤加修习!” “是。” “邺城虽然远离战场,但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你们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时间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是。” 洪冰离开后,高兴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不由有些思念起郑氏,担忧起高长恭来。此时,陈*军大军应该已经来到淮州,也不知道战争打响了么? 尽管高兴心中担忧,但他此时身在邺城,鞭长莫及,也是无能为力。高兴也不再为此苦恼,早早地休息,应该是修炼,这是他每天必备的功课。他相信,有王琳和高长恭两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坐镇,陈*军若想攻破淮州,绝非易事。 如此,高兴便在邺城居住下来,耐心的等待着皇宫中的讯息。白日里,高兴走街串巷,一边游玩一边熟悉着环境,感受着这繁华都市中的浮华与背后的黑暗,也仔细感受着千百年前那浓厚的古韵。 一晃眼,便是五天过去。 这天,高兴经过一夜修炼后,正在后院一处小型演武场中舒展着身体,便有下人来报,“少爷,王公子前来拜访!” 高兴将手中的石锁放下,接过身边侍立的丫鬟递上的面巾,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问道:“王公子?可是王衍王公子?” “正是。”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高兴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将面巾丢给身边的丫头,便迅速向自己房中奔去。 “少爷,奴婢为您更衣。”一个一身粉色衣衫,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高兴身边说道。她容貌虽不如赵晶美丽,但皮肤白净,五官端正,身姿玲珑,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嗯。”高兴皱皱眉头,想要拒绝,最终却还是点头同意,只是脸色有些泛红。 少女名叫粉荷,乃是府中容貌最漂亮的侍女,专门负责照顾高兴的衣食起居。 上一世,虽然身上钱财不少,高兴却是孤独了一辈子,自己有手有脚,他不喜欢别人照顾。在盱眙时,因为不习惯,同时自己秘密较多,所以高兴就将母亲郑氏安排照顾他的侍女拒绝了。 但此时身在邺城,为了不引人注意和猜疑,高兴不得不接受粉荷的服侍。 “嘻嘻。”看着高兴一副不习惯还有些害羞的样子,粉荷不由抿嘴笑起来。 高兴故意板着脸,怒视着粉荷。但后者却是丝毫不惧,笑得却是更为欢快。高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鞥,不去理她。 几天的接触下来,粉荷便发现面前这个漂亮得让自己都要嫉妒的主子脾气很好,没有架子,对下人也很尊重,让府中的人很有好感。 在粉荷的服侍下,高兴很快便换了一身洁白的儒衫,腰间束一条白色镶玉的锦带,显得他一米七十的身形甚为挺拔。 换好衣服后,高兴迅速向前院客厅中赶去,还未进门,高兴欢快的声音便传了进去,“王兄驾临寒舍,高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话音落下,高兴人已经进得厅中,便见一袭蓝衫的王衍正笑意吟吟地坐在椅子上,见高兴进来,他忙起身行礼道:“高兄好,衍不请自来,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高兴走上前扶住王衍的双臂,笑着道:“王兄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此,是高兴的荣幸,安敢怪罪耶?” 两人客套几句后,分宾主落座,下人送上茶点后,高兴问道:“几日不见,王兄可还安好?” 王衍答道:“嘿,五天没敢出门,今日终于得见天日啊!该死的高阿俊峰!”王衍摸了一把已经恢复如初的面颊,脸上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高兴笑着问道:“不知那高阿俊峰何许人也?与王兄有和过节?” 一提高阿俊峰,王衍便有些郁愤,他喝了口茶,缓了口气才道:“那厮便是淮阴王高阿那肱之次子,典型的败类,自来就与衍不对付。” “原来竟是淮阴王的儿子啊,呵呵。” “不提他,一提他衍这心里便不甚痛快。”王衍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又喝了口茶,突然站起来道:“高兄,这茶喝着没意思,走,咱们兄弟喝酒去。那天因为衍身体不便,与高兄喝酒不成,今日咱们定要好生喝两杯。” “好。” 一听高兴同意,王衍便迅速拉着高兴出门。阿大阿二一直在外候着,见高兴和王衍出来,忙向他们行礼。 高兴随着王衍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城东一处街上。此时时间尚早,别处已较为热闹,这里反而有些安静,宽阔的街道上并无几个人。 远远的,高兴便看见屹立在大街的正中,一座占地宽广的四层楼宇,鹤立鸡群。门楣上书写着“醉月楼”三个烫金楷体大字,笔力遒劲浑厚,潇洒风流,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可见执笔者书法造诣不凡。高兴知道,此地,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第五十章 碧螺春和章妈妈=== “哎呦,王公子,几日不来,今儿个怎么来的这般早?”高兴一行四人才刚到醉月楼门口,便有一把清脆娇柔,酥麻娇嗲的声音响起。接着便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子丰满的,浓妆艳抹的妇人,摆动着手中一方锦帕,踏着细碎的莲步迎将出来,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 “怎么,章妈妈不换迎本公子?”王衍佯装不高兴地道。 “怎么会呢?王公子您倜傥风流,将我这一楼的姑娘们的芳心都勾了去,您要是不来,您叫我的那些姑娘们可怎么活啊!”章妈妈手中手帕轻摇,带起一阵浓郁的香风,一双白皙的纤手颤颤巍巍地扶住王衍的肩膀,脸上笑容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幽怨地看着王衍。 王衍摇头笑道:“章妈妈,你这醉月楼的菜肴着实不错,今儿个本公子是专门与兄弟吃酒来的,你快些准备吧!”说着,王衍自怀中取出一锭金字,抛给章妈妈。 章妈妈喜笑颜开地接住,一双眼睛中满是水意。她虽然没有少女的稚嫩青春,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成熟诱惑的风情,让人心中骚动不已。 “呀,不知这位公子是谁?长得这般俊朗,直叫奴家心动不已!”章妈妈一双如水的眸子落在高兴的身上,眼中充满了惊叹与好奇。 “章妈妈实在太伤人了,眼中竟然只有我的兄弟高兴。”王衍很是有些失落的道。 “哎呦呦,王公子,奴家错了,奴家错了!”章妈妈一听,有些诚惶诚恐地将丰盈柔软的身子半靠在王衍的身上,那胸前的饱满被挤压成一个诱人的凹陷,与此同时,章妈妈一手还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前胸。 王衍嘻嘻一笑,轻佻地笑着,抚摸了一把章妈妈光滑圆润的下巴道:“章妈妈,你这皮肤,啧啧!” “讨厌!”章妈妈轻轻拍掉王衍的手掌,妖媚地白了他一眼,却更显勾人风姿。 王衍哈哈一笑,轻轻在章妈妈的丰臀上拍了一记,声音清脆响亮。 “嘤咛。”章妈妈喉间发出一声低吟,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红,眸子中透出宜喜宜羞的神色,水光滟滟,似是能将人融化。 王衍笑得更为欢快,脸上露出一副色与魂受的样子 高兴只觉小腹中微微一热,心道;这女人,恁地会勾人。 而站在高兴和王衍身后的阿大阿二则更加不济,鼻息竟然有些粗重,盯着那章妈妈的眼睛竟然有些红光。 “章妈妈,快些下去准备吧,几日未来,还真有些想念这里的菜肴了呢!”王衍笑容收歇,温和地说道。 “只怕不是想念这里的菜肴,而是想念我的丽华女儿吧!”章妈妈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 王衍摸着鼻子,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道了声“都有,都有”,章妈妈轻轻哼了一声,朝高兴抛了个媚眼后,便转身引着高兴和王衍进门。 章妈妈走在前面,扭腰摆臀,烟视媚行,留下香风阵阵,只让人口中发干,心头起火,阿大阿二眼神直愣愣的,还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没出息,哼!”听到他们的动静,王衍顿觉脸上无光,转头瞪了阿大阿二二人一眼。 阿大阿二两人一缩脖子,不敢再看,待王衍转过头去,却又将目光投在那丰满喷香的身躯上。 高兴已然明白醉月楼乃是风月场所,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是的,前身是个乖宝宝,再说十三岁的孩子,还是太嫩了。高兴心中好奇此地与后世那些风月之地有何不同,便仔细大量起来。 这醉月楼不愧为整个邺城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且不说其占地宽阔,门楼高大,单说内里装饰典雅华贵,让人观之心身愉悦,丝毫感觉不出此地乃是风尘之地。 在老鸨章妈妈的带领下,高兴一行人来到了三楼一间靠着大街的屋子。 王衍与高兴二人坐定,章妈妈替二人斟上茶水后,便迈着细碎的步伐出得门去,临出门时,还不忘向高兴抛着勾人的媚眼。 “这醉月楼当真不错啊,居然用的是椅子。”高兴坐在宽大的,有着柔软靠背的椅子上,轻轻感叹着。这屋子甚为敞亮,单看屋内不论桌椅,还是床榻,都是当下最流行的,即是高兴造。其他摆设装饰,字画瓷器,价值不菲,便可知这整座醉月楼资金之雄厚了。 “这醉月楼乃是邺城最大的烟花之地,日进斗金,让多少人艳羡眼红,但没有人敢在此地惹事生非,盖因其背景却十分十分神秘,而且强大,传言此处乃是皇族的产业,转为皇上物色训练培养女子之用。”王衍终于将他那羽扇放在了桌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后来声音压的很低。 高兴耸了耸眉,心中了然,能够在邺城这个北齐权利中心经营一家如此规模的酒楼,背后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是不可能的。想想曾今全国有名的天上人间,便可知道一二。 高兴喝了口茶,但眉头却是轻轻皱了皱,一直盯着他的王衍愕然,诧异地问道:“高兄,可是这茶不合口味?” 高兴轻轻点点头道:“味道却是有些不尽人意啊!” “怎么会?”王衍有些不确信地道,“这醉月楼能够独领风骚,不仅是因为它背景强硬,女子美丽,还因为这里的菜肴美味,茶品香醇。这碧螺春可是上好的茶,外界很少能喝到的。” 碧螺春产于江苏洞庭湖畔,位于陈国境内,邺城地处北方,想要得到这茶,殊为不易。由此可见这醉月楼无论能够独霸邺城,也确实是有其理由的。 高兴道:“这茶是碧螺春没错,茶是好茶,只是这味道却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唐代陆羽《茶经》云:“茶者,发乎于神农,起于鲁周公。”中国自古便有饮茶的历史,相传乃是神农发现的茶,用于药,调理身体之用。虽然很早便有人饮茶,但真正用茶来待客却是在南北朝。 茶树生于西南之地,东晋南移之后,茶始才兴起,代替了用于待客的酒,进入了人们的生活。到了唐朝,陆羽总结茶文化,茶历史,带动了茶的很大发展,直到两宋时期,茶文化才达到了最为兴盛的地步。但此时的制茶工艺还比较简单落后,自然比不上后世那先进发达的工艺,在高兴看来自然是一种浪费。 “嗯?”王衍诧异而疑惑地看着高兴。 高兴又喝了一口茶,轻声道:“这茶,制作工艺简陋了些,所以影响了茶的味道。” “是这样啊。”王衍恍然,“不知哪里有更好的茶,衍倒是想尝尝。” “以后会有机会的,高兴曾喝过杭州西湖龙井,比这碧螺春稍好,至今想来,还觉唇齿留香。”高兴道。 “传言杭州西湖美丽非凡,可惜却是陈国的地盘,衍想去却是不得啊!”王衍有些失落地道。 高兴笑笑,王衍接着问道:“高兄从前方回来,不知能否给衍说说前线的情况。虽然街头巷尾有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带来的讯息,但绝不会比高兄清楚的。” 高兴道了声好,便开始娓娓说起前线的战事,着重介绍了王琳的状况。听到王琳遇险时,王衍万分紧张,双拳紧握,听到阳平之围解除,他又满脸通红,兴奋非常,心绪随着事情的发展不断跌宕。 高兴刚说到韩长鸾南下盱眙,便见一些美貌少女,端着珍馐美味鱼贯而入。 看着那冒着腾腾热气,色泽光亮的菜肴,高兴不禁食指大动。他此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晨又运动了一阵,还没吃饭便被王衍扯过来,自然饿得紧。 ===第五十一章 诗辞会=== 未语声先笑,伴着一阵扑鼻的香风,章妈妈那柔软的丰盈的身子扭进门来,手上端着一个圆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和三只酒杯。 “王公子,来,这可是奴家珍藏的年分最久的汾酒,得来不易啊!”章妈妈将酒放在桌上,替高兴和王衍斟满酒后,便贴着王衍坐了下来。 无论是菜肴的香味还是章妈妈身上的体香,都无法掩盖住那淡淡的醇厚的酒香。 “哦?”王衍眼睛一亮,如同闻到腥味的猫,欣喜地哈哈笑道:“今儿个章妈妈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酒拿出来了?难道是本公子长得俊,面子大?” 章妈妈白了王衍一眼道:“王公子您可是难得请人喝酒,奴家自然不会怠慢。再说高公子一表人才,气宇不凡,绝非常人,奴家这单薄的生意日后还需要您二位多多照拂呢!” 这汾酒产自陕西,真正闻名天下正是这南北朝时期的北齐。北齐武成帝高湛喜爱此酒,御笔钦点,汾酒成为宫廷贡酒,载入二十四史,从而声名远播。由此可见,这汾酒之珍贵,也显示出这章妈妈对王衍和高兴二人的礼遇来。 武成帝高湛乃是北齐第四任皇帝,北齐创始人高欢第九子,是文襄皇帝高澄、文宣皇帝高洋、孝昭帝高演同母弟,也是北齐后主无愁天子高纬的生父,高长恭的堂叔。 王衍轻轻皱着眉头道:“章妈妈这么说的话,这酒本公子却是喝着烫口啊!” “那就不要喝了吧!”章妈妈脸色微微一板,就要将王衍身前的酒杯撤去。 “那哪行?”王衍赶紧护住酒杯,一脸焦急,直惹得章妈妈白眼乱飞。 “二位公子,这第一杯酒,奴家敬您二位,祝二位将来飞黄腾达,步步高升!”章妈妈素手纤纤,轻轻托起面前小巧的酒杯,笑意吟吟地看着高兴和王衍二人,语声温柔细腻。 “多谢章妈妈,本公子也祝你生意越来越红火,哈哈!”王衍端着酒杯笑着道。 高兴笑着道:“那我就祝章妈妈青春永驻,貌比花娇!” “高公子可真会说话!”章妈妈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将杯中的酒水饮尽后,便“咯咯”娇笑起来,如同花枝乱颤,再加上喝了酒抹上一层粉色的肌肤,变得更加水润挑逗的眼神,无不刺激着男性雄性激素的分泌。 高兴心头有些上火,心道这女人了不得,仰首将杯中之物灌入侯中,清凉醇厚的酒业进入肠胃,有些微的滚烫,却更加熨帖,使人浑身舒畅。 这章妈妈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容貌虽然不如赵晶,但也只是略逊一筹。但她身姿丰盈火爆,大胆风情,就如同一个熟透的水蜜桃,浑身都透着诱人的气息。从她光洁圆润的皮肤上,光泽乌黑明亮的秀发却是丝毫看不出岁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只有从那一双眸子中偶尔滑过的一抹沧桑中,才能看出她不再年轻。 没有女人不希望他人赞美自己,不希望自己能永远青春永驻的,对于不再年轻的女性尤其如此。 高兴本就相貌英俊出众,脸上始终带着让人心头温暖的笑容,再加上一身白衣飘飘,不凡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与他亲近。章妈妈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这个话语很少的少年身上,尤其是那双如同湖水一般平静,大海一般深邃的眸子上。 身为醉月楼的老鸨,章妈妈可谓见多识广,阅人无数,这邺城的公子哥她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但这高兴她却是头一次见到,对高兴的来历愈发好奇。 也正因如此章妈妈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高兴身上沉稳淡定的非凡气度让她佩服之余,也意识到这个少年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因此,章妈妈便拿出了珍藏的汾酒,一来可以交好王衍和高兴,二来通过攀谈来加深对高兴的了解。 “唉,一代新人换旧人,当真是让人心酸呢!”王衍换上一副低落的表情,长叹一声道。 “呦呦,我的王公子,奴家的心都在您那里呢,您急什么啊?奴家给您赔罪!”章妈妈往王衍身上靠了靠,撒着娇,扶着王衍的手轻轻将酒杯忒至他的嘴边。 王衍笑嘻嘻地将酒喝下,又惹来了章妈妈的白眼。 “二位公子慢用,奴家就不打扰二位了,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门外的丫头们就是!”章妈妈与高兴和王衍相互调笑片刻后,便起身告辞。 王衍问道:“章妈妈,今夜你这醉月楼可有什么节目吗?” “王公子几日未来,莫非忘了,今晚正是醉月楼三日一次的诗辞会啊!” “啊,这么说,今晚又可以见到丽华小姐喽!”王衍闻言,双目放光。 章妈妈却是没有回答,冲两人抛了个媚眼后便扭着身子出得门去,房间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 “高兄,来,尝尝,这醉月楼的菜肴在邺城首屈一指呢!”王琳热情地为高兴夹菜,一边介绍起桌上的菜肴。 高兴也不客气,边吃边点头,这醉月楼的菜品,坐的确实精致,色香味俱全,只是比郑氏做的稍差。但高兴得出这个结论,估计是母爱占的比分交大吧。 男人的感情,在酒桌上发展得尤为迅速。高兴和王衍推杯换盏,一顿胡吃海喝,感情已经亲近热络了许多。在王衍的纠缠下,十三岁的高兴很不幸地成为了十五岁的王衍口中的“兴弟”。对此,高兴并未排斥,虽然他灵魂的实际年龄比高兴大了许多,但前身单纯枯燥的生活,让高兴不想去回忆,既然要新生,要融入这个世界,他也就将自己当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寻找着少年人的激情与张扬。 再说,王衍虽然看起来无形无状,但高兴却能感觉出他内心的真诚,而且王衍身上也没有高阿俊峰那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坏习性,让高兴乐意与他相交往。 高兴与王衍这一下喝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语无光。到最后,自诩千杯不醉的王衍直接被高兴放倒在桌子下面,而高兴却只是微搂醉态,神采依旧。高兴本想将王衍宋辉府去,奈何王衍死活不肯,定要等到晚上一睹醉月楼花魁丽华的风采。高兴无奈,只得将王衍扶到床榻上,独自一人坐于桌边,望着窗外渐渐喧闹起来的大街,有些出神。 等待总是枯燥的,折磨的,对于高兴来说尤其如此。他恨不得立即就杀进皇宫,砍下高纬的头颅,夺过北齐的大权。但高兴清楚地知道,这样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虽然整个北齐,不知有多少人盼着高纬身故,但是一旦高纬暴毙,北齐政权就会发生很大的混乱,在如今外敌虎视眈眈之时,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极其危险的。一旦陈国与北周,以及北方的突厥同时乘势来攻,早已腐朽的北齐必然顷刻瓦解,沦丧他人之手。 此时,高兴身在邺城,在高纬等人的监视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自己的意图深深隐藏起来,只能默默地等待时机的到来,然后一举爆发。 “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沉思中的高兴。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天边的云彩被渲染成金色,为大地度上了一层金辉,甚是美丽。 “王大哥,你醒了!”高兴关切地看着王衍问道。 王衍看着高兴的眼睛带着宿醉的迷茫,他轻轻摇摇头,然后挣扎着做起来,头脑才清醒了些。 “兴弟海量,愚兄自愧不如啊!呀,已经晚上了么?诗辞会还没开始吧?”王衍从床榻上下到地上,佩服地看着高兴,待看见窗外昏暗的天色,又不由焦急地问道。 ===第五十二章 冤家再聚头=== “应该还没有吧!”高兴不确定地道。 “走走,咱们快出去,可不要错过了好戏!”王衍迅速整理了下衣服,拉着高兴的衣袖便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向着楼下跑去。 此时,醉月楼一楼那宽阔的大厅已经挤了不少人,除了衣着华贵,穿金戴银,显然是非富即贵的客人外,还有莺莺燕燕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各种年轻美貌女子。一时间,大厅中男人与女人相互间的调笑声,攀谈声连成一片,好不嘈杂,好不热闹。 大厅中央是一个高高的舞台,约莫四五十平方米。舞台靠后处,有一层纱帘,纱帘后放着一张矮几和一个秀墩,此时却是空无一人。 王衍和高兴并未去一楼,而是在一个清秀的丫头带领下,进入二楼一间敞开的雅间。 雅间很是宽敞明亮,环境也分外清幽,视野开阔,可以将醉月楼那高高的舞台上的情形尽收眼底,当然这价格也很是不菲。 侍女送上茶品退出后,高兴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那密密麻麻的人头,疑似置身于现代明星的演唱会之上,不由问道:“王大哥,这花魁丽华小姐不是风尘女子么,恁的有魅力,竟然吸引了如此多的人前来?” 王衍先前还有些迷糊,现在却是清醒非常,解释道:“兴弟有所不知,这丽华小姐虽然容身这风月之地,却是卖笑不卖身的。她不仅容貌秀美,谈得一手好琴,尚且才华非凡,羡煞了无数男子啊!” “哦?不知比之赵晶小姐如何呢?”高兴问道。 “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吧!”王衍喝着茶答道。 就在这时,便听喧闹的声音猛然一收,下一刻便爆发出如山的喝彩声。 “来了来了!”王衍攸的坐直身体,将茶盏一抛,眼神紧紧盯着身前十数米外的舞台。 高兴放眼望去,便见舞台上那薄薄的纱帘后的矮几上多了一张七弦古琴,琴身古朴,色泽光滑细腻,透着淡淡的沧桑气息。矮几后的秀墩上,已然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黑纱蒙面,穿着一身黑色的纱裙,映衬得她裸露在外的手臂额头的肌肤愈发光洁如雪,细腻如脂。女子身子纤细,但胸前的饱满却将衣服高高撑起,一头秀发松松散散地挽个发髻,透着股子慵懒妖媚的意味,亮若星辰的眸子中透着淡淡的水光,更显神秘与诱惑。 “叮咚”一声清鸣,如同玉珠坠落,清脆而圆润,整个醉月楼霎时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仅仅盯在那小小的舞台上,投注在那一帘薄薄的纱帘之后。 “叮叮咚咚”的琴音,从黑衣女子那纤细白皙而又修长的双手抚弄弹拨下,缓缓流淌而出。琴声深得“清、和、淡、雅”四味,时而清脆温婉,如同一泓清洌的泉水,流进人的心田,让人心头一阵清爽;时而柔和飘渺,让人如落云端,飘飘荡荡;时而又高昂尖细,又如激流奔涌,带着你直上九霄,恣意飞舞。 这琴声透着异样的魔力,似是在你的灵魂深处震颤,带给你别样的快感。所有人都慢慢沉浸在优美的乐声中,随着它跌宕起伏,不知所以。高兴本来自制力十分强大,但随着琴身渐入佳境,也渐渐沉溺其中,忘记了深处的环境。 高兴未发现,在他沉迷进琴声中之后,体内的真气竟随着那琴声的撩拨下起了波澜,离开了气海,向着它处奔流。高兴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但却是一放即收,却是因为高兴胸前猛然亮起一片黄蒙蒙的柔和的光芒,本来动荡的真气霎那间便安静下来。近在咫尺的王衍都未觉察到高兴的变化,但那本来垂目弹琴的黑衣女子却是向着高兴的雅间看了一眼,只是她身处位置较矮,却是不知道是何人释放出的气势。 真气异动,这种情况实际上是十分危险的,一旦走岔,高兴便有可能走火入魔,轻者武功尽失,重者当有性命之忧。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无虞。 琴声收歇,高兴便清醒过来,看着身边依旧沉醉不醒的王衍,高兴有些惊异地看向静静地坐在哪里的黑衣女子。高兴还从未见过能将声乐演奏到如此境界,尤其是能够让他这个龙组精英都放松警戒沉溺其中的人。 她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姬。这是高兴的判断,他相信那黑衣女子绝对不同寻常。 渐渐的,沉迷在琴声中的人们清醒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不住地惊叹着琴声的动听美妙。 “唉,丽华小姐的琴技愈发精湛了,余音绕梁,回味无穷,让人三月不知肉味啊!”王衍看着那纱帘后的黑衣女子,眼中带着淡淡的痴迷,感叹地说了一句。 “丽华小姐,再来一曲儿吧!本公子还未过瘾呢!” 高兴刚想说什么,便听身边不远处一个雅间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高阿俊峰?”王衍眉头一皱,显然已经认出了那人来,“这个粗鄙不堪的死胖子!” “高阿公子,丽华倾尽心力,三日也只得一曲,还望您见谅!”黑衣女子徐徐说道,声音温婉清幽,带着丝丝颤音,四十有些幽怨,直透心底。 “啊,真遗憾!”高阿俊峰似是失落地抱怨了一声,接着有些兴奋地道:“那丽华小姐就赶紧进行下一个节目吧,本公子可是准备了几日,得一佳作,今日定要一睹小姐芳容!” 见高兴疑惑,王衍解释道:“这诗辞会,顾名思义便是让来此的客人作诗,谁做的诗能够拔得头筹,便能获得与丽华小姐独处一室的机会,可以一亲芳泽。” 高兴了然,这实际上也是醉月楼的一种经营方式,就如同现代的炒作一般。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容易让人骚动渴望。 “我说,高阿俊峰,你这才疏学浅的家伙,在学堂里让先生头疼不已的人,能有什么佳作?我看你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王衍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声音清朗,传遍了整个醉月楼。 “王衍,你这厮,几日不见,今日又跑将出来,莫非是又皮痒了,还想吃本公子的拳头?”高阿俊峰大怒,愤愤地高声叫道。 “呸!那日也不只是谁个好不要脸,以三欺一,最后自己却是抱头痛苦!”王衍冷笑道。 “你——”高阿俊峰怒急,大声道:“谁哭了,明明是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使阴招,暗算本公子!” “成王败寇,事实就是如此,你狡辩什么!”王衍很是不屑地道。 高阿俊峰语塞,另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却是鹰钩鼻王猛。 “王衍,你几日躲着不敢出门,不就是两只眼睛都被我们打肿了,害怕出丑么?” “放屁,有本事今日我们再行比过,看看谁是孬种!”这一下却是戳中了王衍的痛楚,那日实际上他是占了些便宜,只是他的伤痕在脸上,留了印记,几天不敢出门也全因为此。 “来就来,谁怕你!”高阿俊峰口头上胜了一会,很是高兴,叫嚣着。 王衍一撸袖子,就要冲出去,高兴赶紧将他拽住,楼下黑衣女子的清幽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 “二位公子息怒,请听妾身一言。”黑衣女子话音一顿,接着道:“诗辞会乃是妾身举办,颇为文雅之事,二位公子却要在此大动手脚,难道是小女子哪里做的不好,让二位心生怨怼?”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让人心中升起怜意。 “啊,不不不,丽华小姐说的哪里话,是衍唐突了。”王衍歉然道。 ===第五十三章 可怜的胖子=== “既然丽华小姐开口,本公子自然给你面子,此事暂且不提,咱们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今日武斗不成就来文斗,定要叫王衍输的心服口服。”高阿俊峰如是说道。 “哼!”王衍没有说话,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见二人不再纠缠,黑衣女子连忙说道:“多谢两位公子都卖妾身面子,能暂时放下成见。稍后妾身就再奏一曲,作为报答。” “好!”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能够再次享受到黑衣女子那美妙的琴声乃是人生一大乐事。要知道,这黑衣女子是三日始才出演一次,每次就演奏一首曲子,可见这多听一曲的机会殊为难得。 “好,本公子先来,本公子先来!”待得众人欢呼的声音稍降,高阿俊峰便急不可耐地大声嚷嚷起来。 众人安静下来,黑衣女子看向高阿俊峰的方向说道:“有情高阿公子!” 高阿俊峰大声咳嗽几声,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朗声吟唱道:“黑纱玉面,相映成辉。细眉美目,如画如卷。柔荑素手,轻拨慢捻。声似清泉,叮咚脆响。沉鱼落雁,羞花闭月。木兰愧掩面,飞燕羡投湖!” 高阿俊峰吟诵完毕,他的两个跟班胡骏和王猛立即拍掌较好。楼下人群也鼓噪着喝彩,毕竟高阿俊峰乃是高阿那肱的儿子,身份地位摆在哪里,就算是他放个臭屁,也大有人去喊香。 “噗”,王衍一口茶喷将出来,一个劲儿地咳嗽起来,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这也叫诗么?”听着楼下的纷纷叫好声以及高阿俊峰得意地大笑声,王衍大是鄙夷。 “高阿公子过奖了,小女子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赵飞燕呢?”黑衣女子笑着笑着道,“不知还有哪位公子愿意奉上佳作?” “我来,我来!” ……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人们开始现场吟诗,只是不知为何,诗的质量却是不尽人意,比之高阿俊峰也就在伯仲之间,甚至有些还要更差,只听得王衍抓耳挠腮,想要呕吐。只可惜王衍个人并不擅长此道,想要出口恶气却是不能。 诗词在南北朝时期确实不行,尤其是北方,几乎没有什么发展,但看历史上有名的诗人便能知晓一二。这主要还是因为北方多战乱,民族融合剧烈,少数民族当政,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汗文化的发展。 “王大哥请看。”看着王衍郁闷地一口一口灌着茶水,高兴不由好笑,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王衍正诧异间,一读高兴所写,眼睛霎时变得雪亮,满面通红,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 “诸位请听本公子之作!”王衍学着高阿俊峰的样子,咳嗽了几声,做足了姿态,在楼下的客人们再三催促下,才朗声道:“彩霞照窗牖,屋内一汉子。” “这是什么玩意儿?也能称之为诗吗?笑死我了!”高阿俊峰讽刺着王衍,一边张狂地大笑起来,他的两个忠实的跟班自然也不落后,符合起来。 楼下的客人却是没有如此嚣张,但也不看好王衍,毕竟都是此地的常客,对于王衍的能耐他们还是有些了解的。王衍人是聪明,但却不擅长作诗,至于高阿俊峰,那就更不必说了,学堂上先生最头疼的就是他,不会作诗尚在其次,背诵一篇文章他都难如登山。 对于高阿俊峰的笑声,王衍浑不理会,自顾吟唱道:“身子约八尺。” 这一句出来,高阿俊峰笑得更是欢快,就连黑衣女子也轻轻皱起了眉头。 “横量。”王衍的声音陡然拔高。 除了高阿俊峰的笑声,整个醉月楼其它的声音猛然消失。高阿俊峰正不解间,就听胡骏阻止道:“公子,别笑了。” “怎么了?”高阿俊峰很是诧异地问道。 整个醉月楼一下安静下来,显得十分诡异,却又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王衍,你这个混蛋!你竟敢辱骂本公子?” 少顷,一声凄厉的怒吼响彻整个醉月楼,直震得人耳骨生疼,眼睛发花。 “高阿俊峰,你胡言乱语什么?本公子何时骂你了?”王衍豁然起身,站在雅间门口,怒视着高阿俊峰的方向。 “你竟敢讽刺本公子胖,你找死!”高阿俊峰吼叫着。 “嘿,本公子点名道姓了么?某些人真是好笑,居然自己找骂!”王衍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高阿俊峰怒不可遏,明明知道王衍是在讥讽他,但他却是无可奈何。若是他真要寻王衍的麻烦,那便是坐实了找骂的说法,那无疑是十分丢人的。 见王衍和高阿俊峰不对付,高阿俊峰被压在了下风,怒火喷张,黑衣女子便开口道:“王公子,您这诗讨巧倒是讨巧,只是却显示不出您的才华来啊!还望王公子献上一佳作,好叫奴家学习!” “这个,小姐稍等。”王衍脸色一苦,走回座位,将期盼地眼神投注在高兴身上,低声道:“兴弟,快帮愚兄想想办法,这诗愚兄真作不来!” “王大哥,丽华小姐可是让你作诗啊,你怎么能让我来代笔呢?”高兴坐在那里,悠然地品起茶来。 “哎呦,兴弟啊,看在咱们一个桌上喝过酒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不行,做人要诚实。” “你——你真的不帮?” “不帮。” “兴弟,你就帮愚兄一个忙嘛!”王衍双手轻柔地把着高兴的肩膀,轻轻靠在他的怀中,嗲着嗓音说道,眼神幽怨地似是能将坚石化开。 “噗”,高兴心头一跳,口中的茶水一口没剩,全部洒在了王衍身上。 “讨厌,弄得人家好烫!”王衍轻轻锤了一下高兴的胸膛,抛了个白眼,嗲声说道。 高兴直觉浑身汗毛在刹那间乍起,心底生出一股恶寒,瞬间袭遍全身,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高兴放下茶盏,猛然一把推开王衍,跳起身来讨饶道:“王大哥,我帮你,你别再这样了!” “哼!这还差不多!”王衍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看着高兴得意地一笑。 “王衍,你是不是腹中空空,无诗可吟了?若是如此,你便果断认输,本公子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等了片刻,却不见王衍说出一言片语,高阿俊峰便出演挤兑起来。 “放屁!本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岂是你这草包能比的?”王衍大声驳斥。 “你——” “公子稍安勿躁,王衍有多少能耐咱们都清楚,等他出糗便是。”高阿俊峰就要发怒,胡骏再次制止了他。 高阿俊峰是个火爆脾气,平日又张狂成性,仗着老子的权势,嚣张跋扈惯了。王琳在朝中受到其父打压,王衍自然不会给高阿俊峰好脸色。 “兴弟,好了吗?”王衍说的是理直气壮,但心下却是没有主意。他与高兴只有两面之缘,虽然是一见如故,从交谈中也知道高兴谈吐不凡,但高兴在诗词上的造诣他却一点不知。只是先前高兴那几句讽刺高阿俊峰的句子让他觉得有趣,自己又不会,因此便将希望寄托在了高兴身上。 高兴胸有成竹地笑着,沾着茶水再次在桌上飞快写起来。王衍一边看,一边大声诵念起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诸君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这首诗本是李白所作《清平调》,用来赞美杨贵妃的美貌,此时被高兴无耻地盗用过来。 王衍吟诵完毕,一时间满堂寂静。这次却是因为震撼这首诗的华美与韵味,尤其是黑衣女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中爆发出团团精光,眉梢眼角全是震惊与欣喜。 黑衣女子率先清醒过来,欣喜地赞叹道:“王公子当真深藏不漏,尽有如此佳作,奴家险些错过呢!” “王衍,这真的是你做的?怎么可能,快说,是从哪里偷来的?”高阿俊峰听在耳中,分外刺耳,不由开口质疑道。 “胖子放屁,臭不可闻!高阿俊峰,休要以己小人之心,度他人君子之腹!”王衍现在感觉颇有面子,但心中也震惊非常。 他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虽然作诗不行,但不代表他不会看。高兴才十三岁,所作的诗却具有大家风范,才气不凡,其中的造诣比之大家谢灵运都相去不远。这不禁让王衍对高兴愈发敬佩起来,同时暗自高兴没有交错朋友。 ===第五十四章 高兴凌乱了=== “呸,王衍,你与我同堂学习,有几斤几两本公子非常清楚,这诗绝非你所作!”高阿俊峰十分笃定,口气坚决,同时也透出那么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王衍大声问道:“高阿俊峰,休要信口雌黄,你说本公子的诗是偷来的,可有证据?” “这首诗确实很好,以前从未听过哩!” “是啊,此时才发现王衍王公子乃是个中高手啊!” “也许不久的将来,咱们大齐将会出现一个谢灵运般的任务喽!” …… 楼下的人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声音不大,但二楼还是能够清楚的听见。 高阿俊峰越听越是恼火,心中妒火横生,直恨不得将王衍撕碎。但他却找不出王衍盗版的证据,只能攥紧双拳,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王衍的方向,心底不住地咒骂着。 见高阿俊峰无话可说,王衍心下一片得意满足,他出了雅间,满脸微笑地看着黑衣女子,很是潇洒地轻轻摇着羽扇,问道:“丽华小姐对本公子的诗可还满意乎?” “王公子好本事,奴家佩服的紧。”黑衣女子那剪水双瞳中尽是笑意,那如水般温柔的眼神即便是顽石都能融化。 王衍呵呵笑着,没有接话。打击高阿俊峰的事情他是当仁不让,但这首诗实际非他所作,他也不会因此而得意忘形,沾沾自喜。 “不知哪位公子还有佳作奉上,好叫大家一同品评,共同学习,共同进步!”黑衣女子柔和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所有人,语音一如既往的清幽,带着丝丝颤音,直入心底。 诗仙李白,在诗词上的造诣,纵观整个历史,也未见有几人能够超越他的。虽然这首诗是他赞美杨贵妃美貌所作,拍马屁之用,但整首诗的用词以及气魄都相当出色。 众人都安静下来,在无一人作诗,毕竟好诗在前,若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那可就要大大出丑了。 “诗词歌赋,都是需要灵感的。想必诸位公子此来仓促,一时急切间作不出超越王公子的作品也是正常。妾身先前说过,今日将再奏一曲,感谢高阿公子与王公子卖妾身薄面,也作为诗辞会的结束吧!” 黑衣女子说完,便端坐在绣墩上,身子挺得笔直,使胸前之物显得愈发饱满。黑衣女子柔荑纤手轻轻抚弄弹拨,发出如同环佩撞击般的叮咚脆响,声音珠圆玉润,让人痴迷,让人心醉。 这一次,高兴看似轻轻闭着双目,沉迷在优美的琴声中,实际上他却是将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体内长生诀真气流转全身,仔细感受着琴音的变化。 “果然。”片刻后,微阖高兴双目猛然睁开,两道精芒一闪而逝。 能够让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龙组精英放下警惕,沉迷的声乐绝不是单纯的声乐,高兴先前一直怀疑这琴音中带有一丝魅惑催眠的意味,此时仔细感受下,果不其然。 这琴音美则美矣,最厉害的是,它能调动你的情绪,带着你走入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或者记忆中最美好的事情中,让你不可自拔。看看身边如同酣睡在母亲怀抱中的王衍,楼下那些神游天外的,脸上流露出或喜悦或兴奋或幸福笑容的人们,高兴便知道了自己的猜测不错。 她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呢? 高兴心中不断思量着,据王衍说,这叫丽华的黑衣女子来到醉月楼不过一月之久,便用她独一无二的琴技和才华征服了所有人,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花魁。 高兴心中转着心思,脸色却是平静,双眼眯起,成了一条细缝,将眼中凌厉深邃的光芒掩盖,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似是享受着美妙的琴音,也似是沉醉在自己的心中。 “唉,就这样结束了么?”王衍清醒过来,擦去口角的涎水,有些失落的感叹一声,将目光投向那一方舞台,除了那一张矮几和那一个秀墩,黑衣女子却早已不见踪影。 众人陆续醒来,一边感叹着黑衣女子琴技的高超,一边又失落地抱怨着时间太过短暂。 “诸位,奴家女儿们精心打扮着期盼你们的来疼爱哩!可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心神却都放在了丽华的身上。你们怎么忍心叫奴家的其他女儿们心碎神伤,你叫她们如何过活啊!”章妈妈的声音似是带着磁性,霎时便吸引了全场男性的目光。 章妈妈袅袅婷婷地走上舞台,丰腴饱满惹火的身子展露无疑,挥臂抬手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魅惑,那种成熟诱人的风韵不住搔动、撩拨着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刺激着男性的荷尔蒙激素加速分泌。 “章妈妈,你这话可错喽,我的心神可不再丽华小姐身上,全在你身上呐!在我心中,你就是最美的,不若今夜我们就做一对恩爱夫妻,你看可好?”一个粗犷的嗓音响起,却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富商,眼神灼热地盯着章妈妈,似是想将她的衣衫撕碎,那赤*裸裸地欲望表露无遗。 章妈妈宜喜宜羞地抛了个媚眼,道:“你这坏人!恁地会哄人!只要你敢来,不嫌弃奴家人老珠黄,奴家自当诚心侍候!”章妈妈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粉红,眼角尽是媚意。 那调笑之人却是干笑着,没有接话,只能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他很想扑上去与章妈妈好生畅快一番,但他却不得不生生忍住自己的欲望,比起生命来说,下半身的饥渴还是可以忍受的。 章妈妈具体多少岁,没有人知道。她如今的模样,与十二年前醉月楼在邺城建立时一模一样。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一如既往的美丽,成熟诱惑。 虽然她是那样的美丽诱人,但却没有人敢真个与之欢好。传言,章妈妈年轻流落风尘时身体害了病,才由一个红极一时的花魁落寞成为醉月楼的妈妈。 曾今有个外地商人,不信邪,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与章妈妈欢好一夜之后,突然换上了可怕的花柳病,不仅万贯家财化为泡影,妄自断送了性命。从此之后,来醉月楼寻花问柳之人,虽然常与章妈妈调笑嬉闹,却无人敢真个与之销魂。 “女儿们,都出来了,让诸位公大爷们好好疼爱!”章妈妈“咯咯”笑着,手中锦帕一摆,腰肢如同水蛇般扭动,竭尽所能地调动着男人心底的火焰。 “来啦,来啦!”顿时,在诗辞会开始时散去的小姐们,如同传花蝴蝶一般,裙摆飞扬,莺莺燕燕的下得楼来,或妖媚,或冷眼,或温柔,千姿百态,看花了眼,骚动了心。 “王公子,我家丽华小姐有请。”就在这时,一个面貌清秀的丫头来到高兴的雅间外,轻声说道。 “哦?呵呵,好好,这就去,这就去!”王衍一脸激动,竟将桌上的杯盏碰翻,看得高兴直摇头,心中也对那不知面目的丽华有些期待。 看着高兴跟随在王衍身后,那丫头也没有反对,带着二人顺着走廊走向丽华的闺房。 高阿俊峰领着胡骏和王猛出门,正巧与王衍和高兴相对而行。看着王衍那副志得意满,高傲的模样,高阿俊峰气都不打一出来,重重地哼了一声,愤怒憎恨地看了王衍一眼便走下楼去,匆匆出了醉月楼。 他的跟班胡骏看着一身白衣的高兴,露出了好奇疑惑的眼神,这个白衣少年他有些眼熟,但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对于高兴,他不由留上了心,毕竟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 高兴二人随着丫头一路来到四楼,被请进了黑衣女子的闺房。这是一间套房,前面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与卧室以珠帘相隔。房间中的装饰布置并不奢华,却十分典雅,看上去很舒畅。 王衍和高兴进入房间时,丽华依然是一身黑色纱裙,黑纱遮面。 “丽华小姐,在下王衍,这厢有礼了!”王衍手持羽扇,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恭敬地行礼道。 “丽华小姐好,在下高兴。”高兴也行了一礼,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神清澈。 “妾身张丽华,见过两位公子。”黑衣女子笑着施礼道。 “你叫张丽华?”高兴脸色一变,惊呼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高公子?”黑衣女子张丽华不解地问道。 王衍也很是不解地看着高兴,他这还是首次看见这个总是淡然的兄弟变脸呢。 “我凌乱了。”高兴很想说这句话。 ===第五十五章 张丽华=== 高兴为何如此呢,盖因张丽华其人。 张丽华,何许人也,很多人也许并不知道,但有一个与她关系很是亲近的人你一定知道。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笔墨者,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流芳百世,一种则是遗臭万年。我要说的人便是这后一种,陈后主陈叔宝,这个人你应该会有些印象。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太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这首诗便是著名的亡国之音《玉树**花》,是陈后主陈叔宝所作。唐朝杜牧有诗《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陈叔宝,字元秀,小子黄奴,陈国皇帝陈顼之子,也是南北朝时期南陈的最后一位君主。其人天资聪颖,在诗词歌赋上有着极高的造诣。但他在位之时大建宫廷,生活极度奢侈,不理朝政,日夜与嫔妃文臣嬉戏游宴,制作淫诗艳曲,可谓荒淫无道,昏庸至极,将诺大一个江山败坏得一塌糊涂。 历史上,因为陈叔宝与萧摩诃的小妾有染,使得陈国这根最后的支柱也黯然神伤,面对隋军采取了不抵抗措施,加速了陈国的灭亡。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话说历史上公元589年隋军南下攻陈之时,杨广有份参与其中,且不说他是否是为了镀金。当时杨广意气风发,势如破竹,渡过长江,杀进建康,活捉了与张丽华躲在井中的陈叔宝。杨广例举陈叔宝十大罪状,说他是千古昏君,为其谥号炀公。 奇妙的是,几十年后,杨广,这个曾今才华横溢,痛斥陈后主过错的人也成为了千古有名的昏君,谥号同样是炀帝。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遍一遍的进行着轮回。 接着说张丽华,张贵妃,歌姬出生。她长相上最大的特点便是发长七尺,光可鉴人,眉目如画。此外,她具有敏锐的才辩和惊人的记忆力,所谓“人间有一人一事,辄先知之”。 这张丽华本是陈叔宝一个姓孔的贵妃的侍婢,结果与陈叔宝王八对绿豆,来了个一见钟情,被后主封为贵妃,视为至宝。张丽华从此便是平步青云,独领陈后主后宫之风骚啊。 高兴脑中一瞬间浮现出关于张丽华的一些历史记载,但此张丽华是否是历史上陈后主的张贵妃,高兴不知道,所以他的脸色只是一变,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没有,只是小姐与在下一个久未相见的故人的名字相同,故而有些失态,倒是让小姐见笑了。”高兴歉然道。 “是吗?”黑衣女子眉梢一挑,轻轻摘下脸上蒙着的黑巾,露出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来。 好一张芙蓉玉面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而玲珑,肌肤白里透红,粉嫩的如同婴儿。她的下巴微尖,在那一头靓丽笔直的青丝的衬托下,竟是那样的美丽。 当真正站在她的面前,你才会明白,她的眼睛是多么的动人。她的大而圆的桃花眼,黑而亮,纯净而深邃的眼中包含着无限深情,将你的心融化,让你沉醉在其中。她没有刻意地诱惑你,但浑身却透着一股子媚气,让你的心神不自觉地为之沉迷,神志为之沦丧。 当张丽华脸上的面巾坠落的那一刹那,王衍犹若遭受雷击,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似是在惊叹,痴痴傻傻地看着张丽华,一动不动。 即便是高兴,也因为惊艳而出现了刹那的失神。但他毕竟是身怀绝技,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很快便压下心中的震撼,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佳人。 高兴在看着张丽华,后者也同样在看着他。面对自己的容貌,他只是短暂的失神便清醒过来,这在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中来说是极其少见的。这个少年,初看来气质淡然飘渺,仔细看去却又是沉稳如山。他拥有着就连自己都要羡慕的容貌,自己却是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对于高兴,张丽华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丽华果然是容貌无双,让人惊叹不已啊!”高兴一脸赞叹地看着张丽华,眼神温和而挚诚。 “唉,就算妾身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还不是如同风雨中的浮萍,权贵手中的玩物,百年之后也只是一具枯骨罢了!”张丽华没有欣喜,脸上反而露出伤感的神色,娇柔可怜,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高兴淡淡的道:“小姐过于悲观了,以小姐的才华容貌,自有无数达官显贵拜倒裙下,富贵荣华唾手可得,羡煞了多少旁人啊,小姐又何必伤怀感慨呢?” 张丽华无声地笑笑,摇摇头,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来,“好了,今日妾身能与二位公子把酒言欢,甚感荣幸,怎可因为这些无聊的让人伤感的事情而虚耗光阴呢?来,二位公子这边请。” “请。”高兴笑着一抱拳,正要举步,才发现王衍竟然还是一脸痴迷,如同木桩一般定在地上,口角居然还有一抹晶莹。 高兴推了王衍一下,后者竟然还是懵懂不知,不愿醒来。无奈之下,高兴只得凑在其耳边大喝一声,“走水啦!” “在哪儿?在哪儿?”王衍瞬间灵魂入鞘,猛然跳起来,惊慌地四处张望。 高兴早就闪到了一边,背对着王衍,似是在说,“这货是谁?我不认识。” “咯咯”,看王衍和高兴如此滑稽的模样,张丽华不由掩嘴娇笑起来。 听见张丽华的笑声,王衍才反应过了,知道自己在美人面前出了个大糗,一时间面皮张红,只恨不得钻进地缝中去。王衍心中对高兴也是“恨”得直咬牙,将幽怨的眼神悉数投注在高兴的身上。 “二位公子,这边请。”张丽华笑了一阵,眼中水光滟滟,肤色羞红,更显诱人。 直看得高兴眼神一直,心道:这女人莫非是狐狸精转世?王衍却是吸取了教训,没有再看张丽华,他急忙跑到座位上做好,脸色却依然有些发红。 “相聚是缘,妾身敬二位公子一杯。”三人落座,张丽华笑意吟吟地看着高兴二人道。 王衍因为羞臊,也不说话,端起酒杯相随,然后一饮而尽。 前世高兴虽然接受了专业训练,对于与异性搭讪交往也有些心得,但他那时是艺高人胆大,执行任务之时,很少能用到这些。再加上他心中仇恨愤懑,实际上与女性打交道的经验也甚是匮乏。 王衍倒是花场老手,奈何此时羞臊的头都抬不起来,如坐针毡一般坐立不安。此来是以王衍为主,高兴又不得不隐藏自己,因此让原本一个充满旖旎遐思的相会变得有些枯燥尴尬起来。 三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王衍便拉着高兴匆匆离去,一直走出一条街去,王衍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息起来。高兴却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对于没有与佳人来个秉烛夜谈也丝毫不觉遗憾。 ===第五十六章 王衍经典语录=== “唉,今日愚兄这面皮怕是丢尽了,以后那诗辞会怕是再也去不得了!”王衍剧烈地喘息着,一脸颓唐。 高兴在一边笑笑,不以为然地道:“王大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不必为此太过介怀!” 王衍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兴弟啊,哥哥我的一世英名一朝沦丧啊!” “王大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皆是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面对张丽华小姐那等美貌,一时失态也是自然,你又何须觉得丢人呢?人活一世,但求开心便好,何必计较那么多?莫非你也如同那些迂腐的儒生一般酸臭,爱惜自己的羽毛,虚伪不堪,不敢露出真性情?”高兴静静地看着王衍,眼神十分深邃,如同广袤的太空,飘渺虚幻,让人捉摸不透。 高兴待人和善,可谓是看世间万事如浮云,但他自来喜欢独来独往,眼光也是颇高,之所以与王衍交好,除了其是王琳之子之外,还因为王衍其人,并没有世家权贵那种欺男霸女嚣张跋扈的作风,也没有像翩翩君子般迂腐顽固,他性格放荡不羁,时而粗鲁豪爽,时而又是非常细腻,让高兴颇为欣赏。 王衍浑身一震,看着高兴一脸认真,眼中没有丝毫的嘲讽。 高兴微微一笑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泡自己的妞,让别人无妞可泡!哈哈哈哈……” 高兴说完,也不管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王衍,转身即走,衣袖飘飘,好不潇洒,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巷口。 “公子,高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阿大挠挠头,凑上几步,疑惑地问王衍。阿大阿二两人本来还很是幸福地欣赏着醉月楼姑娘们的玉腿粉臂,却见自家的公子突然慌里慌张地就往外跑,两人虽然不情愿,但最终只得舍下有人的春景,急忙追来,却是只听见了高兴的最后一句话,目送着他潇洒自如的背影远去。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王衍怔怔地呆立半晌后,始才说了这么一句让阿大阿二迷茫的话,然后大笑三声,向着与高兴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轻快而矫健,再也没有先前的尴尬与颓唐。 “公子,等等!”阿大阿二面面相觑了一阵,看着渐渐走远的王衍,连忙急声呼喝这,拔腿就追。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巷子又恢复了寂静,一只黑色的野猫自角落中钻出来,看向王衍离去方向的明亮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似是也在惊奇那一句超现代的话语的强悍。 “这日子可真磨人啊!”高兴望着东方正冉冉升起的红彤彤的太阳,一边用粉荷递来的手巾擦着脸上和身上的汗珠,一边感慨地说了一句。 自高兴来到邺城,已经过去了半月,这半个月,高兴除了每天和王衍寻花问柳之外,便是鼻孔冲天,领着两个家丁浪迹在街头巷尾,与寻常的纨绔子弟一般,蛋疼地为枯燥的生活寻找着乐子。 “公子,您每天悠哉悠哉的,有什么磨人的啊?”粉荷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在她的眼中,自家公子的日子实在是快活地没边,每天早出晚归的,脸上灿烂的笑容从未退却过,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嘿嘿,粉荷啊,每天这样你不觉得无聊吗?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高兴将手巾递给粉荷,笑着问道。 “粉荷不知道,但是粉荷知道有许多人都羡慕公子您的生活呢!”粉荷答道。 “是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够衣食无忧,就是莫大的奢求喽!”高兴咧嘴一笑,感慨地摇摇头,迈步向着卧室中走去,粉荷莲步轻易,紧紧跟上,为高兴更衣。 高兴虽然身在邺城,但对于前线的战况却是没有丝毫放松。王琳和高长恭不愧是沙场上的佼佼者,配合默契,面对气势雄浑的十万陈*军,却是无有丝毫惧色,反而让吴明彻吃了几个败仗,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原本陈国皇帝陈顼以为北上伐齐会是势如破竹,却是没想到遇上了高长恭和王琳,想要从东攻破齐军防线是难上加难。陈顼不得不将攻击的重点向西移动,放弃了难啃的淮州,而是向着淮州西侧,淮水南岸的齐州、南徐州和扬州方向进攻,以图绕过淮州,然后自后方将其击破。这一来王琳和高长恭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无法使将出来的。 只是短短数日,陈*军便又占领了齐国的大片土地。嗯,这样说也不准确,江淮流域的土地,实际上本来归萧梁政权所有。只是侯景叛乱,将梁帝饿死宫中,使得梁国分崩离析,陈霸先才有了机会撺掇皇位,建立陈氏江山。但也因为这场动乱,让本是属于萧梁的江淮流域尽归北齐之手。高纬虽然变态昏庸之极,但为了寻欢作乐,享受生活,他也不会随意将江山拱手送人的,比如说他对高长恭的一再打压。 但对于江淮流域而言,齐国政府实际上是不怎么重视的。就像你捡了一百块钱,就算丢了,你也不会很心疼一样。在高纬等一杆享乐主义的拥护者而言,那白来的江淮流域,在北方人眼中的蛮荒贫贱之地,丢失了不可惜。 高纬不可惜,高兴却是极其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一旦陈*军跨过淮水,就会一路兵进,直抵黄河,周军要是也来凑凑热闹,本就腐朽的北齐顷刻便会崩溃,那高兴那崇高的理想该如何实现?所以高兴虽然脸上笑得欢快,但心中却是异常憋闷焦急,期盼着来自皇宫的命令。 也许上天真的是感应到了高兴的祈求,为了照顾他这个穿越人士。 待粉荷将自己身上衣衫的褶皱抹平后,高兴一边舒展着手臂,一边温和地看着粉荷道:“幸苦你了粉荷。” 在粉荷精心的伺候下,高兴一如既往的换上一件华贵宽松的白衫,将头发用一根黄色的带子,松松垮垮的挽着,披散在脑后,嘴角浮现着温暖的笑容,看上去甚是潇洒。 就在粉荷被高兴柔和地目光看得有些脸红心跳之时,高兴的管家来报,皇宫中的公公来了。 高兴闻言,心中一动,嘴角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让一边看着他的粉荷有些痴迷,也有些嫉妒,自惭形秽起来,这公子实在是长得太俊了,让女子都要艳羡。 “在下高兴,还未请教公公高姓大名!” 高兴一来到前厅,便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面白无须,身穿宦官服饰的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厅中,怀中抱着一把拂尘,一脸倨傲地打量着前厅的布置,眼中闪烁着淡淡的不屑,至于手边桌上的茶水,却是没有丝毫碰触。在他的身后,还侍立着两个少年小太监,模样白白净净的,两腮还带着些嫣红,颇有些俊俏。 “高公子多礼了,咱家姓穆。皇上口谕,请王公子前去皇宫面圣。”那公公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乜斜着看了高兴一眼道。 “高兴领旨。”高兴恭敬地再施一礼,对于穆公公的不尊重。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愉之色。在高兴眼中,这个仗着高自己在纬身边能说上话,便作威作福,人五人六的穆公公不过是一死人,比蝼蚁尚且不如,自己何必与他计较? “高公子,这就走吧,可别让大家等得急了!”穆公公看也不看高兴一眼,便领着两个小太监出得门去。 高兴跟在三人身后,看着那穆公公扭动着的肥硕的屁股,心中不由恶毒地想:这厮是不是下边垫了东西,毕竟少了个零件,有时候怪不方便的。或者是和小纬子搞基多了,被开发出来的? 穆公公却是不知道高兴心中怎么编排自己,他一出了门便迅速向皇宫走去,那速度直让高兴感叹:少了点东西,阻力小了,步子迈的确实大。 很快,高兴在穆公公的引领下,经过严格地盘查后,终于进入了北齐的权力中心,奢华的皇宫中,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让他很想掐死的高纬。 “草民高兴,拜见皇上,恭祝吾皇威服四海,万寿无疆!”高兴无奈地跪倒在地,一脸恭敬而有些微微惶恐地向着二十米外,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高纬行礼。 “小爷一生中还没贵过几次,高纬你就更不配了!”高兴心中自语,若是他光着身子的话,你就会发现,他的双膝是没有着地的。他将体内的真气释放出来,将裤子撑起来,将自己托住。为了终极理想,高兴可以忍受高纬的刁难,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给其下跪,因为膝下有钻石。 “免礼。”高纬似乎心情很好,声音中都透着一丝喜意。 “谢皇上!”高兴答应一声,恭敬地站起身来,趁机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高纬眼中的敌意明显少了很多。要知道,数月前,高纬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眼神中,那种**裸的戒备和敌意,根本就没有丝毫遮掩。 在高纬身旁,紧贴着他坐着的是一个二八佳人,样貌十分美丽。她冰肌玉骨,眉目如画。身上凤冠霞披,很是雍容华贵,但她的眉梢眼角却是透着诱人的风情,如丝的媚眼中,秋波流转,似是在诉说着时间最动人的情愫,极具魅惑,好不动人。 即便是高兴,也在刹那间有些失神,心中不由浮现出三个字:狐狸精。 ===第五十七章 冯小怜=== “高兴,你可知朕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高纬看着高兴,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高兴一躬身,低着头恭顺地答道:“草民不知。” 高纬接过身边佳人送到嘴边的美酒,舒爽地吞入腹中,轻轻地拍拍那没人白皙柔嫩的小手后,高纬将目光投向高兴,问道:“高兴,令尊近来可好?” “启禀陛下,草民离开盱眙已有二十余日,对家父的情况却是不甚清楚。”高兴恭敬地答道。 高纬诧异地看了高兴一眼,接过身边女子春葱般手指上晶莹的果品。他一边咀嚼,一边在那美人吹弹可破的俏脸上轻凿了一口,引得那美人一阵娇羞的嗔怪,媚眼如丝,更具诱惑力。高纬一阵得意地大笑,模样极是欢愉,眼中流露出一丝灼热的火光,双手不由自主地抚摸到了美人的腿上。 “这鸟厮,真不是个东西,哥一分钟几十万上下,哪里经得起你这祸害浪费?历史上说高纬此人性格软弱,我咋就没看出来一点呢?大堂之上就开始卿卿我我的,就知道刺激哥这个单身汉!不过若是这厮就在我面前来一场爱情动作大战,咱还是可以忍受的!”看着高纬与那美人旁若无人地调笑,高兴心中异常愤怒鄙视,但他却是低垂着眼帘,显得愈发恭敬。 “嘤咛”,一声轻微的低吟响起,高兴心中突然荡起了一层涟漪,小腹处竟升起了一团火。 高兴偷偷望去,便见那高纬身边的美人忽然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如水般柔软地倒在高纬怀中,双臂松松垮垮地挂在高纬的肩上,无意识地轻轻抚摸着高纬。那美人一张俏脸瞬时敷上了一层瑰丽的粉红色,红唇微张,鼻翼轻轻翕动,一双微微眯起的眼中,充满了水意。她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渴望,一抹舒爽的迷蒙,似拒还迎,又似是任君施为,将人体内最深处的欲望调动出来。 高纬的鼻息渐渐粗重起来,眼睛火热地盯着美人的面颊,动情地呼唤了一声“小怜”后,便将那美人紧紧搂在怀中,双手飞速游走在美人的背部。 “嗯”,那美人喉间发出一抹细腻酥麻的,让人心中骚动的**,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尤为响亮。 “真是个狐狸精,恁地会勾人!”高兴心中再次一荡,他连忙将长生诀运转开来,涤荡着身心,将心头那股很快蹿起的心火瞬间浇灭。 “小怜?难道是冯小怜?”高兴心中自语。 纵观历史,有名的无道昏君们,貌似身边都有这么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相伴,当国家败亡之后,这些个柔弱女子便成了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 比如夏桀的喜妹,商纣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再比如北齐后主的冯小怜,陈国后主的张丽华。这些女人无不是娇娆妩媚,一笑倾城。 男人之所以好色,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女人。雄性先天就拥有很强的占有欲,再加上异性相吸的定律,男女之事便会自然而然发生。 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喜欢美色,都是无可厚非的,正常现象。但是强自给那些柔弱的女子冠上红颜祸水的名号,似乎有点严重。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当然,特殊癖好者除外。虽然美丽的女人总会招惹来一些无聊的事端,但这些大部分不是她们的本意,而且哪个人可以完全控制自己见到美丽的异性而骚动的心呢? 冯小怜,这个女人,北齐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大祸害,导致了北齐的最终覆灭。 一个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够覆灭一个国家吗?答案当然是可以。男人以征服天下而征服女人,女人以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 冯小怜与高纬实在是恩爱的很,出则同行,入则同寝。就连这最能体现皇家威仪的金銮大殿上,二人都同坐一席,调情嬉闹,旁若无人,感情确实叫一个如胶似漆,也够开放的。 历史上,当北周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与冯小怜游猎的高纬正准备派兵救援,但冯小怜一句“再猎一围”,高纬便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再次与美人游戏起来,确实有够浪漫的,和历史上有名的烽火戏诸侯有得一拼。 冯小怜,一个可悲可叹的女人,我们也许应该用无知来形容她。在北齐覆亡这件事上,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不是他,而是他的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高纬。 历史上不好色的皇帝貌似没有,如杨坚这般明君,不是一样好色么?只不过他媳妇管束太严格,让他在妻子生前不能尽兴,不能明目张胆罢了。李世民,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上,都是一颗耀眼的星辰,但他也同样因为杨广的妻子,萧皇后萧美娘的风姿而沉迷。 昏君与明君的区别,在这里用三个字便能概括——自制力。 高纬后宫佳人很多,但是能够与高纬这般亲近,让他如此宠幸的,历史上也只一个冯小怜。因此,高兴推断那美人应当是冯小怜无疑。 “皇上,现在还是白日。”冯小怜杏眼半睁,双手无力地推了推高纬的胸膛。 “白日才好啊!”高纬却是很兴奋地说着,双手隔着衣物在冯小怜身上抚摸起来,惹得后者情动,娇喘细细,面红耳赤,艳若桃李。 高兴将头垂得更低,两眼紧紧地盯着光亮可鉴的地板,心中大骂:“妈的,白天也乱来,果然是变态家族出生的人。呸呸,此话只骂高纬,与我无关。”醒悟过来自己身上也流着高家血脉的高兴连忙又加了一句。 “皇上,此处,还有,有外人哩!”冯小怜娇喘吁吁,挣扎着断断续续说了一句,俏脸通红,眉梢眼角尽是春意,显然已经动情。 高纬动作一顿,似是才想起脚下有人。他颇为不愉快地看向高兴,发现后者低眉瞬目,很是恭敬,本来有些不快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来,体内的火焰似是也暗淡了些。 “高兴啊,说起来你也算是朕的侄儿。你来邺城也有些时日了,但朕公务繁忙,此时才接见你,你心里可不要怨怼叔叔啊!”高纬慵懒地躺靠在巨大的龙椅上,一手揽着娇柔的冯小怜,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厮,真不要脸,整日不务正业,花天酒地,怪不得齐国每况愈下!”高兴心中不屑地怒骂,但表面上却是惶恐地说道:“陛下,您乃一国之君,身系国家大事,岂能因为不值一钱的草民而浪费时间呢?草民有罪,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请陛下责罚!”高兴说着,竟然直直跪了下去。 高纬愕然,接着脸上露出更为开心得意的笑容,道:“唉,高兴贤侄,虽然你爹已不算高氏皇族,但你身上依然拥有神武皇帝的血脉,怎么能是草民呢?” 高纬顿了顿,接着道:“郑刺史送来的礼物,朕甚是喜欢,此番正是想要当场赏赐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率土之滨,莫非王城,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陛下的东西,家父不过是将它运送至邺城罢了,草民更是没有出上一丝一豪的力气,岂敢居功?”高兴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朕叫你说,你说就是,难道你想抗旨吗?”高纬声音太高了些,口气有些不善,但他的眼中却是泛着笑意。看着曾今自己最为嫉恨和惧怕的人,高长恭,他的儿子恭敬惶恐地跪倒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中尤其满足。 ===第五十八章 一步登天=== “草民不敢。”高兴浑身一颤,差点趴倒在地上。 高纬淡淡地道:“说。” “是。”高兴颤巍巍地直了直身子,额头上竟是渗出豆大的汗水来,如坠落的珍珠般滴落在地面上。这一幕看得高纬甚是欢快,一边吃着身边美人送上的美酒果品,一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高兴那恐惧胆颤的样子。 “回陛下,草民生性驽钝,无才无德,即便是陛下抬爱,授个一官半职,草民也无法胜任,只能是祸国殃民,辜负陛下的厚望。因此,草民斗胆,请求陛下准许草民进入学堂念书学习,学得只字片语,以免给陛下丢人。”这一段话断断续续地说完,高兴似是耗尽了力量一般,身子软软地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额头上的汗珠很快便将面前的一小片地面沾湿。 “这个要求倒是简单,朕准了。”高纬很是爽快地答应了高兴的请求,但他却是皱起了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道:“你父亲抗击陈*军有功,朕若是不大加赏赐,怕是百姓会有怨言啊!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要求,快快说来!” “你妹的,我想要你的皇位,你给么?要多了,你这厮肯定会更加猜忌我那便宜老爹,要少了你竟然还不高兴了?真他妈犯贱!”高兴腹诽不已,只是脸上却是一片为难,实在是无法开口。 “嗯?”见高兴不答,高纬不禁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低沉。 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高兴现在是深有体会,这高纬虽然昏庸无能,但这皇帝都有的喜怒无常的脾气却是学了个十足,让你猜不透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高兴确实有些为难。高兴身为质子,乃是高纬用来钳制拥兵在外的高长恭的他想要离开邺城城的几率小之又小。他也可以开口要官,但官职肯定不大也非是要紧职务,那这样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又有什么意思呢? “陛下,高兴还是一个孩子,您就不要为难他了。”就在高兴苦思该如何讨赏,既不使得高纬对高长恭加深警觉,又能够对自己未来的事业有所帮助时,冯小怜开口了,“您身为一国之君,坐拥万里江山,想要赏赐臣民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又怎敢讨要啊!再说,那宝物的功效之强大,不是也仅有您与妾身知道么,若是赏赐轻了,怕是不妥啊!” “爱妃说的极是。”高纬赞同地说了一声,将目光投向高兴,想了一阵后说道:“高兴,尔父虽然抗击陈*军有大功,但他如今已不是我高氏皇族之人,愧对列祖列宗,朕不便赏赐与他。但有功当赏,有过必罚,你身为郑长恭之子,替他受赏也无不可。” 高纬微微停顿了下,脸色一整,颇有威严地道:“高兴听封。” “草民在。”高兴浑身一抖,恭敬地跪在地上,上身挺直,有些畏惧,有些欣喜地看着高纬。 “尔父子镇守盱眙有功,又有重宝献上,忠君爱国,其心可嘉。朕特敕封你为淮阳郡公,营州刺史,仪同三司,赏金千两,绢七百匹,仆二十七人。” 高兴正奇怪高纬为何这么大方,将一州之地交给自己,便听高纬那淡淡的声音传来。 “但北地边境匪寇众多,你如今尚且年幼,才德还有些欠缺,怕是无法胜任。因此,朕命你暂且呆在在邺城之中,遥领营州,学习三年之后再前往赴任,你可同意。” “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谨遵陛下吩咐!”高兴深深拜俯下去。 高纬轻轻嗯了一声,高兴知道,该是自己告退之时了,便再次拜了一拜,道:“陛下,臣告退。” 高纬轻轻摆摆手,高兴便弓着身小步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转身,出得大殿,身后冯小怜轻微地娇喘声再次响起。 在宫廷侍卫的引领下,高兴一路上脸上挂着兴奋和激动的神色,迅速出了皇宫,向家中走去。然而,与此时阳光明媚的天气相反,高兴此时的心情却是犹如寒冬腊月,阴霾遍布。 从一个平民百姓,一下成为一个散郡公,仪同三司,一州刺史,正二品的大员,可谓一步登天,羡煞了多少为功名利禄奔波一生之人。 然而你若明白此时北齐的政治,便不会再如此想。北齐此时的政治实在是昏聩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且不说三贵的家丁仆役好些都是仪同三司,身负高官厚爵,就连一些家禽走兽都享有此等殊荣,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地方官员,那更是不看是否具备才能德行,只要出钱,就能坐拥一州一县。 听起来,高纬的赏赐甚为丰厚,实际上在此时来说并不值几个钱。那营州地处偏远,乃是北齐北方的边境之地,与突厥,契丹,库莫西以及高句丽等毗邻,时刻处于外族的兵锋之下,形势非常严峻与混乱。莫说这遥领营州一说,实在就是空谈,就算让此时的高兴前往营州,他也不会十分情愿。 若是用心治理营州,营州的复杂情况,必然会将高兴的陷在其中,若是任由突厥等外族践踏侵扰治下子民,莫说高纬会寻机降罪,高兴的性格也决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欺负自己的同胞。更何况,若是高兴如此做了,那他的雄图霸业再也不用幻想了,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 高兴心中把高纬身边的女性伴侣们都统统问候了一遍,但他的脸上却是不得不装出激动欢笑的样子,毕竟他若是表现出不满来,高纬会笑得更加开心的。 不过让高兴有些奇怪的是,冯小怜那个满脑子都想着巩固自己地位的女人,为何会突然帮自己说话,高兴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此时心情不好,也不去细想,脚步匆匆,便往家赶去,在他身边的侍卫看来,便是激动不已的表现。 冯小怜之所以帮主高兴,实在是因为《长生诀》之故。这部典籍,乃是修炼法诀,是否能够长生,暂且不提,但强身健体的功用绝对是有的。 高纬虽然才是二十出头,春秋正旺,然而身为皇帝,后宫佳丽众多,他的精力也有限不是。看历史上不少皇帝都是英年早逝,便知这男女欢好的事情不加节制是行不通的。而《长生诀》对身体的调节拥有奇效,冯小怜作为高纬最宠幸的女人自然是感受最为深刻明显。最近这几日,高纬明显是精力旺盛,龙精虎猛,将她伺候得舒爽之极,容貌似乎也美了几分,皮肤也更加光滑细腻,这也使得高纬对她更加迷恋。作为一个吃青春饭的女人,冯小怜自然欢喜之极,对于呈上宝物的高长恭和高兴父子自然十分感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灵龟送宝的祥瑞之事早已从盱眙传至京师,大街小巷,百姓争相传递。自几个月前陈国北伐以来,压抑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在这个崇拜鬼神的年代,祥瑞降世,所能祈祷的鼓舞人心的作用非常强大。这也是导致陈国北伐所面临的抵抗愈发顽强的一个原因。 当高兴回到家中时,管家来报说王衍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 高兴一听,脸上强装的欢笑变成了真心的笑容,和管家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前厅而去。 ===第五十九章 王衍的艳遇=== “王大哥,小弟有事不在,让你久等了,对不住,对不住啊!”高兴人还没进前厅,爽朗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进去。 “兴弟说的哪里话,自家兄弟,客气啥,难道你把愚兄当作外人了不成?”一身蓝色儒衫的王衍站起身来,与进门的高兴相互抱拳见礼,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手中依旧拿着他那把很是风骚的羽扇。 高兴笑着请王衍坐下后,两人寒暄几句后,看着王衍一脸欢快的样子,高兴一边喝着桌上的茶水,一边问道:“王大哥,看你今日一脸喜气,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还不待王衍回答,高兴便道:“王大哥先别说,让小弟猜上一猜。”高兴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心底很是舒爽地**了一声。先前在皇宫中他可没少遭罪,光是假跪就消耗了体内八成的真气,让高兴一阵肉疼的同时,对于高纬也更加怨怼。 高兴一手轻轻抚摸着光洁溜溜的下巴,微抬着头,一副沉思状,王衍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便安静地看着他,想看看这个平日里总是风轻云淡,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是聪敏非凡的兄弟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呀,我知道了。”高兴猛然坐起身来,双目圆睁,紧紧地盯着王衍,那灼灼的目光让王衍心底直发毛。王衍端起桌上的茶水,低头喝起来,他心中也是更加好奇,高兴将要说些什么。 “王大哥,是不是城东蔡老板那极品的女儿把你给办了,所以你今日神清气爽,满面红光地到小弟这来炫耀一番来了!”高兴轻声问道,口气甚是郑重。 “噗——” 听见高兴的话,王衍口中的茶水霎时喷将出来,漫天的水雾却是没有喷溅到高兴,因为这厮正站在三米开外,捧着肚子,笑得甚为欢快。 “咳咳”王衍满脸涨红,一手指着高兴,浑身颤抖着,眼中恶心,不敢置信,愤怒和无奈混杂在一起非常复杂。 王衍咬牙切齿地看着高兴,然而后者却是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眼角甚至都出现了眼泪,王衍心中大为光火,恨不得把桌上的茶盏塞进高兴的口中。 作为花丛中的翩翩佳公子,王衍可谓阅美无数,与美人成就好事,他高兴都来不及。可惜那蔡老板的女儿实在是个极品,让王衍自惭形秽之下望而却步。 怎么说呢,那女子生得是闭月羞花,前提是她的脸色白一点,身材瘦一点。不用说你也想想到了,此女实际是身高腰围比例接近一比一,在高兴看来,那绝对是黑面神转世,黑炭头啊。 想想自己抱着一个黑不溜秋而且肥肉乱颤的女人欢好,王衍就想将隔夜饭吐将出来,喷洒高兴一头一脸,让他也恶心一下。王衍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只是那蔡家的女儿偏偏对俊朗风流的王公子一见钟情,那次还上演了一出当街表白,轰动一时。让王衍羞臊得几天没敢出门,这可是乐坏了高阿俊峰一干仇敌们。 高兴笑得正开怀着,突然见王衍的脸色恢复了平静,而且脸上还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王衍那灿烂地,相较往常更为温和的笑容,高兴却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王大哥,你可是大度的人,定不会因为这么一句玩笑就嫉恨小弟,你说是不?”高兴陪着笑脸,慢慢走到座位上坐好。 “当然,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王衍点头同意,眼神中尽是笑意。 高兴虽然心中还有些担忧,但见王衍确实没有生气,便也放下心来,问道:“不知王大哥今日前来寻小弟可是有什么乐子了?” “兴弟不说,愚兄险些忘记了!”王衍一拍额头,猛然站起身来道:“听说醉月楼新来了些漂亮的异族女子,舞姿曼妙,你我自当同去领略一番。” “哦?是鲜卑族,契丹族还是突厥人?”高兴并未有多大的兴趣。 自三国之后,中原地区太平日子不多,社会虽然动荡不安,各民族之间混战不休,但这却极大地推动了民族的融合,符合了历史发展的潮流。 北朝时代位于华北地区的第一个朝代是北魏,乃是由拓拔鲜卑氏所建立,曾今在公元439年统一了整个北方。然而在这个以利益贯穿的历史长河中,能够绵延千秋万代的王朝似乎还未曾出现,强盛一时的北魏也同样如此。公元534年,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东魏由权臣高欢所把持,西魏则由宇文泰当家。 高欢,北齐实际的创始人,谥号神武皇帝,但代魏建齐的实际上是他次子高洋,高澄的弟弟,高长恭的亲叔叔。 北魏虽然统一北方的时间不过近百年,但这百年时间对于汉民族与少数族之间的文化融合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促进了民族的融合。北齐高氏皇族虽然是汉人,但因为祖先长期与鲜卑混居在一起,早就为鲜卑同化。这也导致在北齐汉人地位普遍不高,权贵如高阿那肱,韩长鸾等嚣张跋扈,视汉人如猪狗的缘由之一。 邺城,作为北齐权力中心,突厥,契丹等异族都不少见,更不必说近几百年来世代居于此处的鲜卑族了。正因如此,高兴看上去才兴趣缺缺的样子。 “都不是哩!”王衍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哦?王大哥快说说看,是哪族的女子,咱哥俩没见过!”高兴眼睛一亮,心中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王衍却似是没有看见高兴急切的眼神般,瞥了眼面前空着的茶盏,咳嗽两声,然后老神在在地半躺在椅子上,两眼望天,似是那看过数十遍的,有着精美雕刻的房梁上有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分外吸引人。 高兴撇了撇嘴,拿起茶壶为王衍续上茶,然后陪着笑道:“王大哥,来,喝茶,快些说说,那些女子的舞姿是如何个出众!” 王衍轻轻一笑,很不客气地喝起茶来,待他将一盏茶饮罢,看着高兴那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始才慢吞吞地说道:“其实,愚兄,也不知道!”刚说完,王衍便哈哈大笑起来。 “千呼万唤始出来,原来是个大狗屁!”高兴脸色一僵,咬着牙怒骂一声。接着高兴便站起身来,一扯衣襟,迈步便出了门,一边走一边遗憾地叹息道:“唉,今日发了两个小财,当去醉月楼快活一番才是。嗯,对了,先去蔡老板家里替王大哥传话才是,免得喝酒之后忘记了!” 高兴说着,人已经除了前厅老远,接近了大门。这让管家很是愕然,平日里温和礼貌的公子怎么会将客人独自甩在家里呢? 管家正想说什么,王衍的声音远远便传了来,“兴弟,等等愚兄,等等愚兄啊!吃独食可是要坏肚子的!”同时,王衍也撒丫子从前厅中本讲出来,一脸焦急和懊悔。 高兴停下脚步,点头道:“哦?王大哥说的是,这男女情事还是你们自己说起来比较好,小弟代劳确实不太好。” “哎呦我的贤弟啊,你这是要害死哥哥啊!咱们直接去醉月楼吧,今日消费都算哥哥的就是!咱们这就走!”王衍哭着脸哀求了一声,紧紧扯着高兴的袖子就往外走,生怕高兴要往蔡老板家去。 高兴笑眯眯地跟着王衍一路来到醉月楼门前,王衍那颗悬着的心始才放下来,看着高兴那笑意盈盈的样子,他恨地牙根直痒,心中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高兴打了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有些疑惑地看向王衍,后者则是一副高傲的样子,正召唤着醉月楼龟奴,吩咐要求呢。 “呦,王公子,高公子来啦,快里面请!”随着动人的笑声,是那扑面的香风,接着便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美妇,扭着水蛇般的腰身,款款迎上来,娇媚地冲高兴和王衍抛着媚眼。 ===第六十章 高兴的初吻=== “章妈妈,几日不见,你又迷人了不少哩!”高兴笑嘻嘻地凑上几步,身子与章妈妈只有一寸时才停下来,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陶醉地赞道:“好香!” “瞧你这嘴儿,恁地会哄人,怪不得妈妈的女儿们都念你念得紧!”章妈妈翻了个美丽的白眼,捏着锦帕的玉手不轻不重地锤了高兴的胸膛一下。 “呵呵,章妈妈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念我呢?”高兴嘻嘻笑着,轻佻地挑起章妈妈圆润的下巴。 “那当然!高公子英俊潇洒,又挥金如土,是无数女人梦中的情人呢!只可惜妈妈我人老珠黄,怕是高公子嫌弃哩!”章妈妈的语气中少了一抹诱惑,却多了一分感伤,看着高兴的那黑漆漆的眸子中似是透着无尽的幽怨,温柔的期盼与渴望,如同一个期盼丈夫宠爱千百年的妻子一般。 那一刹那,高兴深邃如古井不波的眼睛中泛起了一抹涟漪,出现了刹那的失神。心底的最深处竟然涌出一抹柔情,一抹自责。似乎在那一刹那,高兴觉得自己成了千古的罪人一般,背叛了自己的感情,抛弃了自己的恋人。 看着章妈妈眼中的渴望与眼底深处的幽怨与哀伤,高兴不由自主地伸开双臂,将章妈妈温柔地紧紧地拥在怀中,并缓缓低下头去。 突然感觉到高兴身上透出的浓浓的悲伤气息,章妈妈不由愕然。站在一边的王衍则更是诧异,他不明白自己这个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兄弟,因何会突然感觉到悲伤。 就是这一失神的功夫,高兴的唇温柔而迅速地贴在了章妈妈那红润柔软的唇上。 感受着唇上传来高兴身上的炽烈的男子气息,章妈妈浑身一颤,竟然浑身有些发软,半靠在高兴的怀中,手臂轻轻搭在高兴的脖颈上,脑海中一片空白。章妈妈眸子中涌上一抹诱人的水意,如兰似麝的芬芳顺着高兴的唇齿,滑入他的口腔,直透心底,触动了他心中深深埋藏着的那片土地。 章妈妈的唇带着丝丝的凉意和甜蜜,让高兴陶醉,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只想沉溺在与章妈妈的吻中。 高兴如同品尝到了人间的甘露,不由自主地吮吸起来,他的动作不仅生涩而且有些笨拙。 “啊!” 就在高兴不满足那丰润的红唇,想要用舌尖挑开章妈妈的贝齿时,突然,一声清脆的惊呼声传来。 高兴瞬间醒神,如触电般地松开了章妈妈,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看,丝毫不敢看向章妈妈,满脸涨红,有些结巴地道:“对、对不起。”声音却是小的犹若蚊蝇轻鸣,几不可闻。 “小,公子,他们怎么,怎么……”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高兴瞥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少年,长相非常秀气,穿着家丁的衣衫,却是有些宽松。在他身边,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一身上好布料制成的白衣,浑身透着一股子安静温柔的气质,好不潇洒。 这白衣公子的脸上此时却是染上了两片嫣红,眸子中有着一抹娇羞,紧抿着好看的嘴唇,丝毫不敢看向高兴和章妈妈。 “小冤家,说什么对不起啊,奴家心里喜欢地紧哩!”章妈妈虽然脸色发红,但却是更为诱人。水水的眼睛不住地向高兴抛着媚眼,说着,还一边用那粉嫩的香舌轻轻舔了舔那更加殷虹的唇瓣。 王衍在一边看得一阵火起,而高兴的脸色则有些发窘,低着头转身就走,匆匆忙忙间却是未看到那路中的白衣公子,将其撞了个趔趄。 “啊!” 白衣公子痛呼一声,在身侧的家丁扶持下才勉强站直身子,那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修长纤细的手指不住揉着肩膀的痛处。 见高兴撞了人,却是没有道歉,仍然自顾向前走去。那家丁打扮的少年不由大怒,一手叉腰,大声喝道:“喂,你这人,怎么这般没礼貌,撞了人竟然就此一走了之,难道不知道要道歉的吗?” “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高兴本就不是蛮横之人,再说自己有错在先,便乖乖地抱拳赔罪。 高兴说完,正向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心中慌乱的是非之地,那家丁打扮的少年却是不依不饶,走上两步,喝道:“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你知道我家小,公子是谁吗?你竟敢如此无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高兴皱皱眉头,再次抱拳赔礼道。 “你——” “小绿。” 在那家丁打扮的少年看来,高兴一脸不真诚,不情愿的样子,尤其可恶,不禁大怒,正要喝骂,却被身边的白衣公子阻住。 高兴心中烦躁,再次拱了拱手,便大步离去。 王衍自从高兴亲吻章妈妈开始,便陷入了石化状态。他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强悍。 章妈妈看似是个风月女子,传言她曾今也是个迷倒众生的花魁,但自有醉月楼开始,除了拍拍打打等一些浅尝辄止的接触,王衍便未见到有人与她真个亲密过。虽然传闻那是因为她身患恶疾的原因,但王衍却不相信,十年过去,章妈妈竟然没有被疾病折磨地香消玉殒,反而风采依旧,更加迷人。 虽然高兴这一阵高兴常与王衍混迹与花月场所,但让王衍奇怪的是,高兴看似开放的外表下,实际上却有着一颗保守的心。在王衍面前,高兴调情的手段那是相当高明的,经验之丰富那是自己都要佩服的。但是高兴却从未在自己面前与哪个女子亲过小嘴儿,或者是办过什么事情。 王衍试问自己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亲吻章妈妈,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原因之一除了这个做法是大胆超前,让人羞臊的之外,还因为章妈妈身后的势力。 身为王琳的儿子,王衍不傻,自然明白醉月楼这个日进斗金的营生背后必然有着天大的后台,这个看上去极度诱人的,手段圆滑的老鸨绝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因此,王衍也只是沾些口头的便宜,调笑几句,哪敢如高兴这般,直接搂将人搂在怀中亲密了一番、 更让王衍诧异的是,那章妈妈虽然被高兴小小非礼了一下,却是没有什么生气,反而看向高兴离去的眼神中有些迷茫,有些怅然。 高兴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变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高兴自来是个骄傲自尊的人,或者说是清高的人,他从未瞧不起过妓女,但他却是绝不会和没有感情的女子发生什么太过亲密的接触,比如说接吻。 前一世,生活在仇恨中的高兴,冷漠无情,对于家庭情感既是渴望又是恐惧。对于女人,他先天便有一种排斥和不信任。所以,高兴直到穿越也依然是个货真价实的雏儿。 这一段时日,他虽然与王衍混迹花丛,但却从未与哪个女子发生过关系。一个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无疑会离成功更近一步,高兴无疑之中便是此类人。为了迷惑高纬韩长鸾等人,高兴不得不表现出贪财好色的无能样子来,让他们放松警惕。高兴拥有奇妙的长生真气,熟知人体各大穴位,再加上前世岛国发达的肆虐的爱情动作电影,高兴想要让一个女性那个,也只是动动手而已。 但让高兴奇异的是,那个不知年岁的美貌如花的章妈妈,身上总是透着一股奇特的气息,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亲近,这种感觉来自心底,没有任何迹象和缘由。 今日,也不知为什么,看到章妈妈的眼神和模样,高兴突然就有了一种将其拥入怀中,好生疼爱珍惜的冲动。 第一次,高兴献出了初吻,与一个异性如此亲密。第一次,自经过龙组培训之后,即便是面临绝境也不会恐惧的高兴,失去了平常的心态,竟然有些心慌。第一次,高兴说了这么多对不起,这要让那些曾今死在笑佛魔手之下的亡魂们知道,一定会争相欢呼的。 ===第六十一章 杀戮的欲望=== “公子,您回来了!” 粉荷见高兴回府,满心欢喜地迎上前去,然而高兴却是看也没看她,径自走入房中,将房门紧紧关上,将粉荷扔在了门外。 粉荷先是愕然,接着便委屈地落下泪来,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有些惶恐地道:“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粉荷哪里做错了?”她的声音哽咽着,小手颤抖着想要敲门,却是半晌也不敢落下去。 “粉荷,不管你的事,你下去吧!”高兴坐在床榻上,眉头紧紧拧着,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心底深处竟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嗜血的冲动。 “公子,您没事吧!”粉荷送了口气,有些担忧关切地问道。在她照顾高兴的这些天里,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公子始终如一的,温和迷人的笑容,何曾见过他脸上没有笑容的样子。 “下去,别来烦我!”见粉荷在门前聒噪,高兴心中恼怒,不由寒声喝道。 粉荷浑身一颤,蓄满泪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的声音再次惹来公子的喝骂。她的心底甚是委屈难过,高兴冰冷的声音似是将她的心脏戳破,让她疼痛地窒息。 粉荷站立在那里。默默垂泪半晌后,才轻轻地离开,只是双目红肿无神,梨花带雨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只是高兴看不到。 高兴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烦躁驱除,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阖,开始修炼起《长生诀》来。 往常,高兴都能很快地入定,但今日却是不知为何,心神总是有些不定,半个时辰之后,高兴才平静下来,慢慢运转起长生真气。 温和的长生真气在高兴的意念下,缓慢而平稳地在经脉中按着《长生诀》的路线运转,逐渐的壮大自己,巩固开拓着高兴的身体。 当闪烁的星光爬满了整个天空之时,时间已到了深夜,粉荷不由担心起来。她的公子高兴自打中午回到房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哪怕是吃饭还是如厕也好,让人知道他还是正常的。 粉荷很想敲门进去看看,看看那个短短十几天就在她心中占据很大地位的人儿。可是粉荷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静静地站在距离高兴房门五米处,定定地凝望着那紧闭的门扉。浑然不觉九月初的夜晚,北地的风,吹在身上还有着丝丝凉意。 没有月的星空还很是有些昏暗,人眼的能见度还是很低。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在粉荷发呆之时,十道黑影轻飘飘地,却是极其迅捷地,借着天色地遮掩,向着高兴的房屋接近着。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十道黑影便来到了粉荷身后,在淡淡的星光下,依稀可以看出这十人乃是黑衣蒙面,浑身只露着双手和双眼。为首一人一挥手,所有人便瞬间停止了奔行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一声响声。 正在发呆的粉荷突然感觉到背脊发凉,头皮发麻,不由醒过神来,向后看去。然而她只看见了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掌,在粉荷刚要惊呼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在了粉荷的颈部,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外面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高兴居然没有丝毫察觉。这对于一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龙组精英,尤其是身负绝技的高兴来说,这是致命的,也是不可思议的。 然而此时的高兴,却是丝毫没有精力顾及到身外之事,盖因他体内出了状况。 原本在体内平稳流转奔行的真气,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丝毫征兆地突然加速运转,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越奔越急,越来越快。高兴心中一惊,不知所以,但他还是很快便稳定了心神,调集全部的精神,努力约束那发狂的真气。 然而让高兴惊骇欲绝的是,他费尽了心力刚将长生真气约束住,心底却突然涌上了一股嗜血的冲动,杀戮的欲望袭上脑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股小小的欲念之苗,眨眼间便长成参天大树,高兴本来紧守的心神霎那间便出现了大片的裂痕,那刚刚安稳下来的真气再次暴动起来。 暴动的真气,犹如决堤的江河,在高兴的经脉中奔涌肆虐,左冲右突,无数经脉被这强大的,不再温和的,没有约束的真气撕裂,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让高兴的面部扭曲起来,口鼻中也渐渐溢出了血丝。 然而高兴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他的脑中出现了一幕幕的影像,让他想要聚集精神都很难做到。 “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兴看看深深刺入自己腹部的,染上鲜血的匕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那个金发碧眼,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质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凄凉,有些悲怆。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敌人,我们的国家是敌对的,我的使命就是终结你!”那金发碧眼的,拥有一副娇好的,可爱面孔的女孩认真地说道。 女孩的声音犹如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剑,深深扎进高兴的心中,让他疼痛到窒息。 “呵呵,只因为这样么?”高兴凄惨地笑着。 “安息吧,高,为了祖国的利益,你只有死。我们都只是机器,机器而已!”女孩的声音中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一分感伤,她的眼眸中有了一抹怜悯,更有一分羡慕。 “机器?机器。啊!”高兴喃喃自语了两声,突然仰天大喝一声,他浑身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在那女孩惊诧的眼神中,原本在高兴腹部上的匕首换了个位置,深深刺入了女孩的心脏。 女孩的脸部肌肉微微颤抖着,这是因为疼痛所致,但他的眼中却带着解脱与欣慰的笑容,“高,再见了,死在你的手中,我很荣幸。” 高兴刚想说什么,那女孩的身体却突然被一直干枯的手撕碎。那手的主人,乃是一个一身黑色礼服的西方老年人,一脸桀骜,他看着高兴阴恻恻地笑着,“笑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啊哈哈哈!” “笑佛魔手,还我命来!” “我们在地狱中等你呢!” “你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你碎尸万段!” 刹那间,高兴的身周,便围满了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可怖,张牙舞爪地扑向高兴,状若疯狂。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脚下森森堆积的白骨,曾今视生死如浮云的笑佛魔手高兴,心头不禁有些发毛。这些面孔,似曾熟悉,那是曾今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为何却突然再次现身。 “找死!” 面对着扑向自己的人,高兴不及他想,脸上浮现出灿烂的悲悯的招牌式的笑容,迅速冲进人群,精妙的搏杀之术运用开来,霎那间便带起了无数腥风血雨。 高兴不知自己杀戮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面前的人不断倒下,但接着又有不同面孔的人扑上前来,他们穿着古代士兵的衣衫,手中握着长矛长戟,憎恨地看着高兴,疯狂地呐喊着,亡命地将手中的兵刃刺向高兴。 长时间的杀戮让高兴心神有些疲惫,然而无休止的敌人,让他更为愤怒,他的眼神愈发冰冷,如同万载寒冰一般能将万物冻结,他的笑容愈发悲悯,如同怜悯世人万物的佛祖。 高兴手中的动作更加迅速,手段也更加犀利残忍,心中嗜血和杀戮的欲望没有随着鲜血而减弱,反而愈发膨胀起来。面前的敌人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高兴浑身染满了鲜血,披头散发,犹若地狱中的魔神。 终于,最后一个士兵的头颅被高兴生生拧断,高兴放松双手,粗重的喘息着,双眼通红,不满了血丝,十分可怖。高兴心底的杀戮欲念没有丝毫缓解,他在心底呼喝着,渴望再有敌人来到自己的面前。 “啊!”一声低沉的轻呼响起,吸引了高兴的目光。 上天似乎听见了高兴的呼声,十个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六十二章 教主=== 黑衣首领将软倒在自己怀中的粉荷靠在一边的墙上,动作甚是轻柔,看样子他也是个惜香怜玉的人。 黑衣首领刚想说什么,便听见面前的房屋中发出的低沉的,如同野兽般地嘶吼声,间或伴随着桌椅碎裂的声响,屋内传出的冲天的杀气让他有些心惊,不由惊疑不定地盯着面前那禁闭的房门。 “教主,您看……”一个黑衣人走上两步,在黑衣首领身后低声问道。 “静观其变。”黑衣首领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是低沉,裸露在外的有些疑惑的双眼中,竟然有些担忧。 静静地站在屋外,听着屋中那越来越凶悍的嘶吼声,感受着那愈发强盛的煞气,黑衣首领迟疑片刻后,终于将他纤细修长的手按在了那紧扣的门扉上。 “啊!” 看着凌乱的屋内,中间正站着一个浑身布满鲜血,双目血红,如同择人而噬。面部扭曲,狰狞可怖,披头散发的男子,喉中不断地嘶吼着,浑身萦绕着惊人的杀气。 此男子正是高兴,正愁找不到杀戮目标的高兴,看见黑衣人,眼中猛然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如同两道凌厉的剑芒,直射向那黑衣首领。 黑衣人对上高兴那布满杀意嗜血的目光,心底发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高兴口中轻笑两声,看着面前十个黑衣人,眼中杀戮的火焰愈发疯狂和炽烈。 “吼!”高兴仰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浑身的衣衫须发无风自动,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势自他身上扩散出来,向着十名黑衣人压迫而去。 “砰砰” 高兴一步一步向外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沉闷的鼓点,似乎是踩踏在十名黑衣人的心头,让他们心口发闷,心情沉重,不由自主地向着后面退去。而高兴的气势也随着这一声声的脚步声,逐渐加强。 黑衣首领首当其冲,在高兴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再次退后了几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惧与疑虑,还有一抹淡淡的不为人知的担忧,甚是复杂。 “教主。”一名黑衣然有些压抑地说道。 “将他制服,进攻!”感受着高兴身上传来的骇人的气势与杀气,黑衣首领突然有一种逃跑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黑衣首领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高兴逐渐接近的身影,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吩咐道。 他不得不如此做,因为高兴已经将他们完全锁定,只要他们转身逃走,那势必会迎来高兴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如此一来,他们便会陷入被动之中,以高兴如今的癫狂状态,对他们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他们此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戮,若是因此而有所损伤,那是非常不值得的。 既然不能后退,那么就只有迎面而上,在高兴的气势没有提升到顶峰之时便率先发动攻击。 “杀!”随着低沉的喊杀声响起,先前还静若处子的十名黑衣人,霎那间便动如脱兔,脚步灵敏地扑向高兴。 见到敌人来袭,此时已经被杀戮支配的高兴不仅不惧怕,反而非常高兴,口中呼喝着,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速度霎时间提升至极致,野蛮地冲向扑向自己的十人。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哼,黑衣首领纤细的拳头与高兴的手掌对了一下,他那有些瘦弱的身躯霎时间便横飞出去。而高兴前冲的身形也因此停顿下来,向后退了两步。 “啊,啊!”高兴伸出血红的舌头,轻轻舔着猩红的嘴唇,嘶吼声声。尽管如今的天色暗淡,但借着淡淡的星光,高兴满脸鲜血的样子却更加恐怖狰狞,实打实的是一个地狱逃出的魔鬼。 “教主!杀了他!”见到黑衣首领跌飞出去,所有的黑衣人前冲的身形一僵,下一刻便发狂地呼喊着,红着眼睛,更加疯狂地扑向高兴。 面对着如同巨锤一般沉重的,砸向自己身体的十数只拳头,高兴怡然不惧,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着上身,露出一身匀称的肌肉来。此时,高兴的身体粗壮了不少,身上表皮下的血管全部鼓胀突出,如同一道道蜿蜒盘曲的小蛇,不仅充满了力量,更是让人觉得恐怖。 高兴挥舞着两只粗壮的胳膊,左挡右格,与九名黑衣人硬生生的战都起来。 接受过现代化最科学严格的搏杀训练的,经过无数杀戮,生死考验的高兴,他所掌握的搏斗技巧与经验,绝非常人所能相比和想象的。那些格斗技巧,早已融入了他的身体,刻入了他的灵魂,形成了身体的本能。 所以虽然这九名黑衣人攻势密集,他们配合默契,进退有度,再加上因为首领的败退心中的血勇之气的支撑,使得他们的攻击力异常强大,即便是勇猛如同萧摩诃,也要在这九人的围攻下败走麦城。 然而高兴就是高兴,尽管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冷静的判断力,完全是如同野兽一般利用本能,利用敏锐的触觉在战斗,手上的招式早已没有了章法,但高兴的攻击却愈发凌厉。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拳每一掌,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萦绕着惊人的煞气,如同来自炼狱一般,从声势上让人胆寒退却。 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虽然在有的时候是不成立的,但对此时的高兴,却有着另一种诠释。 高兴虽然此时悍勇无匹,但他终究是没有神志,进取有余,防守不足。在五名黑衣人负责牵制吸引高兴的注意力,其他四人负责有效杀伤的进攻。 失去理智判断力的高兴果然马上中招,只是刹那间,他的胸腹处便挨了三拳一掌。身体上的疼痛,让高兴不由自主地痛呼起来。受伤的野兽是极其疯狂的,而此时比猛虎还要凶恶的高兴则更加可怕。 高兴血红的眼中似是要滴出鲜血来,他疯狂地咆哮一声,两只裸露的手臂似是又粗壮了一分,肆虐的杀意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压迫向九名黑衣人,让他们的呼吸不由一滞,手上的攻击不由缓了一缓。 高兴抓住机会,只是飞快的几拳几脚,围在身边的黑衣人便被他轰飞出去,发出凄惨的呼嚎声,其中两个人竟是躺在地上无法起身。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高兴的心底,突然响起一个祥和的声音,温和而宽厚。但在高兴听来,却是异常可恶和可恨。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高兴口中发出残忍的笑声,咔吧咔吧捏着拳头,向着跌落在地面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接近着。 在这一刻,高兴似是再次看到了父母惨死在仇人的手中,他们眼中那对生命的怀恋,对自己的愧疚与不舍深深地刺痛着高兴的心,让他窒息,恨不得就此失去意识。 “啊!”高兴的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尽是敌人嚣张得意的大笑声,他怒不可遏,他要杀戮,他要为父母报仇,他要摆脱命运给与他的枷锁,他要杀死一切敢于支配他的人,他要将心底那个聒噪的声音驱逐,灭杀。 “来的好!”这一句话,沙哑而低沉,几乎不似人声。 高兴呼喝着,一记直拳将拦在自己面前的一个黑衣人击飞出去。虽然高兴也同样挨了一拳,然而他却混不在意,相反身上的煞气与血腥味还在慢慢攀升着,似是要将这片天空都吞没。 接二连三的,拦在高兴面前的黑衣人都被高兴击飞出去,跌在地面上爬不起来,生死不知。而高兴也并不好过,他口鼻中不断溢出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体上,皮肤下一些毛细血管也开始破裂,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与狞恶。 然而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又哪里及得上失去父母的悲痛与懊悔,高兴现在只想将一切都撕裂,将一切都毁灭,将心底那个聒噪的声音,将脑中那让人愤怒癫狂的影响全部消灭殆尽。 看着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高兴嘶吼着,没有半点迟疑,再次伸出了杀戮之手。 “高兴!” ===第六十三章 走火入魔=== 拦在高兴面前的却是那黑衣首领,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高兴用雷霆的手段击飞出去,他既是气愤又是着急。 看着状若癫狂,失去理智的高兴,黑衣首领脑海中浮现出现了四字:走火入魔。 高兴此时的状况确实是走火入魔。 姑且先不说修真修仙之类,单说武术。武术的修炼永远不是单纯的修炼肉体的力量,更重要的是炼心,修炼打磨自己的德行,所谓的武德便是如此。 幼年的高兴目睹父母的惨死,内心本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后来又被那个貌似善良,实际上却是心如蛇蝎的女人欺骗,一度将他幼小的心灵上割裂出一个巨大的创伤。 为了报仇,高兴坚强的活着,他挺过了那些严酷的训练,成为了一名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国家骄傲自豪的龙组精英。但是,这种时刻将头颅拴在腰带上,刀口舔血的日子,让高兴手上不可避免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内心愈发残酷无情的同时,对家庭亲情也就愈发渴求。 一次,高兴在非洲执行任务时,救了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女孩十四五岁,白色人种,长相非常可爱。 在一个战火纷飞的黄昏,高兴在一个破败的贫民窟中,看见了一个瑟缩在角落中的女孩,她的身边,是三名彪形大汉,早已中弹身亡。小女孩的眼中尽是无助的绝望,配上可爱的面庞,让人心生怜惜。看到她那灰暗的,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神,高兴在那一刻似是回想起了曾今孤苦无依的自己,因此动了恻隐之心,便将这个小女孩带在了身边,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安定的炸弹。 女孩本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富家千金,但却为此地一个军阀绑架,目的便是让她的军火走私头子的父亲提供军火。不想,那军阀才将女孩撸来,便被敌人得了消息。一场惨烈的争斗下,女孩被军阀的手下带到了贫民窟躲避敌人的追踪,直到被高兴所挽救。 小女孩很乖巧,也许是经历了莫大的恐惧,让她看上去分外柔弱,绝对不比林妹妹差什么。正是如此,她触动了冷酷的高兴内心的那片柔软,让高兴在短短的三日之内就喜欢上了她。别乱想,高兴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惜。 然而,就在高兴认为生活不再是黑暗之时,现实再一次残酷地撕碎了他的美梦。一个黄昏,在高兴将小女孩拥在怀里的时候,一把太平洋东岸霸主国家的制式匕首钻进了高兴的腹部,扎进了他刚刚变暖的心田。 女孩乃是那个霸主国家的少年特工,她的使命便是接近笑佛魔手,寻机刺杀他。虽然,在过去的三天里,高兴不止一次地在枪林弹雨中挽救过她的生命,与那些疯狂的军阀战斗,但是,在国家的利益面前,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如她对高兴所说,两人都不过是国家的机器罢了,各为其主而已,除了国家的利益,无所谓道德,更无所谓情谊。 那一刻,高兴感觉自己的心脏似是被从胸腔中剥离出来,放置在严酷的寒冬,凛冽的寒风中,冰凉而撕裂的疼痛。也是在那时,高兴本来有些温度的心,再次被黑暗和冰冷所包裹,他也变得愈发残忍,愈发残酷。 杀人杀到手软,这是高兴的亲身体会。对于那个曾今葬送了他的幸福生活,改变他命运的组织,高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然而,当他将手中的子弹送入最后一个组织成员的眉心,面对他们那些绝望恐惧的家眷,高兴却再也无法举起自己手中的枪。 当杀手无法再冷酷无情之时,他还是最犀利的杀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没有了仇恨的支持,高兴觉得生活好像失去了意义。他开始厌恶杀戮,更厌恶生活在无边的阴暗中,被所为的崇高的政治利益所驱使。他开始感觉到疲倦,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他想到了网文中流行的穿越,希望可以从头再来。 抱着这个梦想,身负《长生诀》的高兴便开始了穿越前的准备,他学习知识技术,更在佛尊道祖面前祈求,想要脱离这个让他感到疲惫厌倦的世界。 高兴成功的穿越了,但他的手上沾染过太多的鲜血,终结过太多的生命,无论他们无辜与否,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修行是忌讳杀戮的,无论是武术或者飘渺的修仙。因为杀戮会让一个人身上沾染上杀气与血腥,心中带有戾气与煞气,会影响到心性,也许会成为心魔,影响修炼。 高兴手中的亡魂,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还有一些是无辜的,为了政治的利益无辜死去的生命。因此,内心的自责与戾气混杂在一起,就会形成最为强大的心魔,在关键时刻便会爆发出来。 《长生诀》共计十八重,每三重便是一个阶段,有一个大的关卡,比较难于突破。高兴经过五个月的修炼,正是处于第三重的顶峰,将要突破至第四重。 前世,高兴的《长生诀》只修炼到了第五重,因此他只遇到过一次心魔。好在当时高兴正在一个恐怖组织附近,没说的,残酷地杀戮完美的释放了心魔,高兴力量耗尽,终于突破了难关,进入了第四重。 这几日,高兴便感觉自己有突破的迹象,有了前世的教训经验,高兴自然更加小心,尽量让自己心情愉悦轻松。倒霉的王衍刚好成了被取笑的对象。 醉月楼门前,不知为什么,高兴感觉章妈妈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本来挑逗的言语动作,只为迷惑背后监视自己的人,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假戏真做的冲动,高兴第一次与女性亲密的接触发生了。 本就失去了平常的淡定,再赶上《长生诀》突破,高兴不可避免地触发了自己的心魔。这么多年过去,高兴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更有那些投降后还被他无情杀戮的士卒们,如此深重的戾气,注定了高兴的心魔前所未有的强烈。 脑海中残存的清明让高兴竭力克制着杀戮欲望的爆发,但却于事无补,他心中的杀戮与嗜血的欲望疯狂地生长着。眼前的一切都是那可恶的敌人和仇人,需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自己悲惨的遭遇,来释放体内爆炸的力量。 “高公子,是我!”轻柔的声音响起,却是个女子所出。 高兴的身体一顿,掐向那黑衣人脖子的手掌也僵硬在了空中,满是杀意与嗜血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清明,有些疑惑地看向那黑衣首领,但很快便再次被心中杀戮和嗜血的疯狂的欲望淹没。 “杀!” 黑衣首领眼中刚浮现出一丝欣喜,却再次因为高兴喉间的一声低吼而葬送。 高兴箕张的手掌,如同一只锐利的鹰爪,再次抓向黑衣人的咽喉。 话说,不珍惜生命的有两种人,一种便是脑子有病的人,无病**,认为生活没有希望;另一种就是不死之人,活的太久了,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了,死亡才是他们的享受。 面对死亡的威胁,黑衣首领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瘦弱的身子却敏捷得如同猎豹狸猫,辗转腾挪,与高兴缠斗起来。先前的大意,他已经感受到了高兴的巨力,此时自然不会与这个蛮横的怪物硬来。 没有拳拳到肉的畅快,更没有鲜血喷溅的场景,这对于此时渴望鲜血的高兴是不可饶恕的,更是不可接受的。他发狂地怒吼着,两只臂膀更加的迅猛,巨大的力量穿破空气,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声。 战了片刻,看着愈发暴躁愤怒,气势越来越强盛的高兴,感受着身体传来的一丝疲惫,黑衣人心中不由焦躁起来。他明白,若是不能让高兴安静下来,驱除心魔,要么他就会成为一个完全没有理智的杀戮怪兽,要么就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了体内巨大的力量爆体而亡。 黑衣人一边闪躲着高兴的攻击,一边看着高兴那通红的疯狂的双眸,凄厉狰狞的面孔,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心痛的感觉。 ===第六十四章 竟然是她=== 黑衣人首领口中发出一声低叹,目光复杂地看了高兴一眼,纤细的左手手掌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与高兴的利爪硬碰一记。这次黑衣首领却是没有被轰飞出去,反是高兴的右臂因为力的相对性,向上高高扬起,他的身体也晃了两晃,出现了迟滞。 黑衣首领轻喝一声,抓住机会,脚下一步滑出,人便贴在了高兴的怀中,右手闪电般地袭向高兴的左侧的脖颈。 看着敌人不断跳跃腾挪,就是不与自己硬碰,高兴本来十分郁闷,见对方面对自己势如雷霆的一抓毫不躲闪,心中正自欣喜地又加了一分力道。然而,事与愿违,幻想中敌人身体抛飞的场景没有出现,反倒是自己的身子被震得晃了两晃。而且从对方手掌上传来一股极其阴寒的力道,直往高兴丹田中钻去,让他混乱的脑海有了一丝清明。 高兴正诧异间,却突然感觉颈部凌厉的风声,他迅速摆头,想要躲避,但却是为时已晚。黑衣首领的右手已经贴在了高兴的颈侧,没有骨断筋折,鲜血横流的场面出现,一个微弱的“噗”声后,暴怒疯狂的高兴,整个人却突然静止下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在高兴的颈部,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此时正轻轻地颤动着。 身体不能运动,高兴体内那不断激增的力量便没有了宣泄的渠道。刹那间,高兴身上破裂的毛细血管多了几处,滚烫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顺着肌肤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滑落。高兴此时的样子要多狰狞便有多狰狞,别说能让小儿啼哭了,即便是少女成人见了,怕是也要惊叫恐惧。 黑衣首领收回的右手迅速揽在高兴的腰间,下一刻,高兴那一百多斤的身体便腾空而起,被黑衣首领夹在腋下,轻若无物一般地奔进了粉荷的屋中。 黑衣首领将高兴放在地上,让其坐在地上,而黑衣首领脚步一转,人便来到了高兴的背后。 借着屋内的灯光,黑衣首领可以清楚的看见高兴此时的样子。 高兴原本飘逸的长发此时却是凌乱不堪,不知是混杂了汗水还是血水,黏在一处,贴在他的身上,脸上。他那原本俊美得让女子都嫉妒的面容,此时完全扭曲着,圆睁的双目中,除了疯狂的血红和无尽的杀意,哪里还有平时那种淡定的深邃。 高兴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却是透着妖异的红色,那是血液淤积的表现。高兴浑身的肌肉如同痉挛一般,剧烈的颤抖着,这昭示着此时他的体内蕴藏着无匹的,非常暴躁的力量。 “你只是单纯的兰陵王之子吗?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呢,莫非是哪一派之人?”黑衣首领疑惑地看着高兴,自语道。 在他收集到的资料里,一年前的高兴,还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权贵子弟,只不过少了许多纨绔的骄纵蛮横之气,他一直很低调,很安静,很内向的呆在家中,这应该是受了他父亲高长恭的影响。 高长恭作为北齐响当当的名将,弓马娴熟不假,但他的名声更多的是来源于他的勇猛,谋略与治军,真正论及武功,高长恭绝不可与萧摩诃那等先锋大将相比。由此大致推断,高兴的力量不是得自其父。 既然如此,一直很柔弱的高兴,为何只是在短短不到一年之间便拥有了如此可怕的实力,连教中的十名铜牌成员联手都降不住他。虽然这其中有高兴走火入魔,潜力爆发的因素,但高兴本身的实力是绝对不能小觑的。 更何况,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更能感受到高兴体内那雄厚的内力,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他自己本就是修炼天才,能有如今的功力,那是二十七年持续不断的努力。而高兴如今不过十三岁,却有着如此的实力,就算他是打娘胎修炼,他的天赋也绝对是让人震惊的。 最让他震撼和惊骇的是,高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与血腥。高兴身上那浓重的杀气,犹若实质一般,这需要终结多少生命才能够拥有的,即便是教中的王牌百人斩杀手,比之面前的高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啊! 高兴身边的气场,冰凉刺骨,站在他的身边,黑衣首领感觉如同置身在深邃黑暗的寒潭,又如九幽炼狱,让人发自心底的恐惧绝望。即便是自己本身功力深厚,黑衣首领在面对如同从地狱中出来的魔神一般的高兴,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栗,想要拔腿就跑。 但黑衣首领没有,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浑身染满鲜血,剧烈颤抖的高兴。无论是为了组织未来的发展,还是对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抑或是心底那一抹心痛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他都必须站在高兴的身后,去帮助他渡过难关。 黑衣首领将罩在脸上的黑布摘下,稍显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丽的女性面庞来,却是醉月楼的老鸨,章妈妈。 章妈妈深吸一口气后在缓缓吐出,复杂的眼神重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平日迎客的媚态,却依旧十分美丽动人。 章妈妈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在高兴脖颈上的银针,她双目蓦然一凝,轻叱一声,左手用力,那根制住高兴的银针便被她拔了出来。没有了束缚的高兴,兴奋地大吼一声,就要跳将起来,章妈妈的右手手掌却在银针从高兴身体中拔出的同时盖在了高兴的天灵盖上。 高兴愤怒地低吼一声,本来晃动的身体霎时安静下来,被章妈妈那纤细白皙的玉手硬生生地压在了地上。章妈妈的手掌失去了粉嫩的肉色,如同一块寒玉,晶莹剔透,更为神奇的是其上透着寒气。 天灵之下便是人体的神经中枢,高兴被这寒意一刺激,本来混沌的脑海霎时清醒了不少。高兴正自奇怪自身的变故,耳边却传来一道清冷清脆还有些熟悉的声音:“驱除杂念,抱元守一。” 高兴先前就明白自己是心魔发作,奈何他杀孽太重,心魔强大无比,他本身的心境又失了平时的平和,根本无法与心魔抗衡。此时得到片刻清醒,高兴知道是有人相助。虽然好奇身后是何人,但高兴更知道此时时间紧迫,生命的可贵,便竭力收摄心神,与那股进入自己体内的冰寒真气一同聚拢约束四处乱窜的长生真气。 章妈妈丝毫不敢停顿,双脚灵巧而迅速地移动,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双掌带出一道道残影,在高兴身上或拍或打,一瞬间便拍出了一十八掌,将十八股冰寒的真气打入高兴的体内。 修炼之人之所以走火入魔,便是因为心神错乱之下,失去了对突然暴涨的气力的控制。暴动的真气因此四处乱窜,没有按照修炼的路线运转,这便会给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重者便会爆体而亡。 高兴体内暴动的真气突然遇到章妈妈的冰寒真气,气焰瞬时收缩了不少。章妈妈便趁此机会迅速将双掌抵在高兴的后心处,把自己体内浑厚的真气绵延不断地输入高兴的体内,缓缓向着高兴的丹田压缩驱赶着其体内散乱的真气。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章妈妈的真气与高兴的真气不是同源,自然就遇到了高兴体内长生真气的强烈反抗。那一刻的反抗,如同狂风暴雨,山呼海啸般剧烈震撼,高兴体内的经脉本就被摧残了不少,此时更是有几处断裂。 “哇”,高兴体内首创,不自禁地张口吐出一口暗红色鲜血来,他本来恢复清明的眼眸眼见着又要恢复浑浊。 作为进攻的主导者,章妈妈也不好受,她拼尽全力输入自己的真气,才险之又险地将高兴的长生真气的反扑抵挡住,但她体内也是血气翻涌,喉间更是有些发甜。 ===第六十五章 不要负我=== 章妈妈强行压制着身体的不适,竭力地输入自己的真气,控制着它们压迫着高兴体内的长生真气,强行驯服逼迫它们一点点地向着高兴的气海穴移动。 一个成人若想制住一个调皮的幼童,一只手的力量便足够了。但若是一个成人想要制住一个和自己拥有同样力量,甚至更强大的成人,其中的艰难程度不言而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章妈妈体内的真气一分分的减少,她不禁有些后悔起自己救助高兴的做法来。高兴体内的状况远比她表面观察的糟糕,无数经络残破不堪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高兴体内的真气远比章妈妈猜想的浑厚,而且更具有攻击力。 汗水一滴滴地自章妈妈俏丽的脸庞滑下,滴落在身上的黑衣上,使其颜色更加深沉,肉眼可见的袅袅白气自她的百汇处升起,可见章妈妈此时的消耗是多么巨大。 然而,让章妈妈心情焦躁不安的是,自己的真气消耗了近八成,但高兴体内的状况还是有些不容乐观,约莫五成的长生真气还顽固地游荡在他的身体之中。更为骇然的是,高兴体内的真气拥有一个神奇的功效,吞噬。虽然速度并不快,但章妈妈还是发现高兴体内的真气缓慢地融合着自己输入其体内的真气,并籍此慢慢壮大着。 章妈妈不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否则她也不可能抛头露面,将偌大一个醉月楼经营地蒸蒸日上。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章妈妈如此告诉自己,她将体内残存的真气悉数输入高兴的体内,竭尽全力地压迫着高兴体内的真气回归到它既定的轨道中去。 当体内最后一丝真气也被自己压榨输入高兴体内后,章妈妈真的有些绝望了。即便是自己拼尽了全力,高兴体内还有近三成暴动的真气,十分顽强地盘踞在气海外,如同一颗不安定地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 此时,高兴已经清醒了许多,也知道了身后之人便是自己亲吻过的,那个风情万种的醉月楼老鸨。在感激的同时,高兴的心中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异样。 “章妈妈,谢谢你,你走吧!”高兴眼中的红色褪去不少,他的声音十分平和。 虽然高兴一直放任章妈妈施为,但对于自己体内的状况,长生真气的特性,高兴却是非常清楚。 长生真气平时虽然十分温和,但它的属性却是阳性,一旦暴动,就会非常霸道,会爆发出异常可怕的力量。而且,长生真气还具有一个特性,那便是吞噬融合进入体内的异种真气。 章妈妈的真气性数阴寒,与高兴体内阳刚的长生真气相吸,这也是高兴与章妈妈会有相互亲近的感觉。而《长生诀》即将突破,长生真气的不稳定,也就使得高兴冲动地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章妈妈体内的真气本就不如高兴浑厚,再加上长生真气的吞噬特性,这就导致了章妈妈想要将高兴的真气理顺的工作难上加难。 高兴知道,那剩下的三成真气,以自己目前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是很难控制住的。一旦没有了章妈妈真气的支持,自己也许下一刻就会再度发狂,而失去力量的章妈妈便如赤*裸的羔羊一般危险。高兴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恩人死在自己的手中呢,所以他一边竭尽所能约束着真气,一边劝章妈妈离开。 章妈妈没有回答高兴的话,而是紧拧着眉头,银牙紧咬,极力压榨着自己的潜力,产生一丝一缕的真气输入高兴的体内。 但这一丝一缕的真气对于高兴此时的情况终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你快走,快走!”高兴焦急地喝道。 他的眼睛又有发红的趋势,无数负面的情绪涌上心头,杀戮与嗜血的毁灭一切的欲望如同潮水一般向着高兴的灵台冲击着。 章妈妈一颗心霎时冰凉下去,紧抿的唇角浮现出浓浓的苦涩,她纤细白嫩的小手没有离开高兴**的后背,还能感受着高兴身上滚烫的温度。 “就这样完了吗?”章妈妈自语,她的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失落与伤感。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白日里高兴吻上她柔软的唇瓣的场景,她的心中似乎又有了惊诧与愤怒,还有淡淡的羞涩与甜蜜。 “走,走!”高兴的声音嘶哑着,脸部有些扭曲,他脖颈上的两条大动脉自皮肤下鼓胀起来,如同两条狰狞的小蛇一般扭曲颤动。高兴的身上原本暗淡下去的色彩开始缓慢加重。 这一次,高兴体内被压抑了半晌,壮大不少的真气变得更加暴躁。高兴不仅要抵抗着心魔的侵袭,还要控制着体内,那如同洪水猛兽般的真气。 章妈妈没有理会高兴,一口细碎美丽的银牙紧紧咬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的眼神不断变换,露出挣扎的意味。 终于,在高兴的神志即将再次被心魔所淹没之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把清脆的,珠圆玉润的,非常温柔的,带着不甘和无尽幽怨的声音:“高兴,奴家章蓉,不要负我!” 下一刻,两片带着丝丝凉意,却非常温暖湿润的红唇轻柔地贴在了高兴的唇上。 高兴即将泯灭的精神一阵,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美丽的,透着无尽媚态与风情的章妈妈的双眼,她那粉红色的,沾上汗珠显得更加美丽的面庞,高兴脑中轰然一声响。下一刻,一股熊熊大火自小腹处燃起,并迅速袭上高兴的脑海,在那一瞬间将高兴仅有的神志掩埋。 失去了理智的高兴注定不会温柔,他粗重地喘息着,疯狂地撕扯着章蓉身上的衣衫,只是两次呼吸时间,章蓉那丰满的娇躯便赤*裸裸地呈现在高兴的眼前。她的肌肤上呈现出瑰丽的粉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是那样的诱人。 高兴兴奋地低吼着,将身上的裤子撕碎,整个人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狂野地压在了章蓉的身上。 ===第六十六章 夫君,你真好看=== “啊!” 章蓉痛呼一声,脸色煞白,黛眉紧蹙,光洁的额头上霎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然而此时此刻的章蓉却没有时间去关注身体上的疼痛,她将自己所有精神集中起来,开始运转起自己的修炼法诀。 随着章蓉体内那剩余的一丝微弱的真气的流转,高兴便感觉自他与章蓉结合的部位产生了一股吸引力。下一刻,高兴体内爆炸般的,如同淤积的洪流一般的真气似是寻觅到了发泄的渠道,疯狂的向着那旋窝的源头涌去。 “嘤咛”,感受着一股灼热的气流疯狂地涌入自己体内,带给章蓉一阵发自灵魂的颤栗,她不禁舒畅的**一声,脸色霎时变得愈发绯红,半睁的眼眸中尽是明媚的水意。 而高兴也在同时感觉到一股寒冷到极致的气流自自己的脊髓攀升而上,瞬间便冲入了脑际,将他那被欲望沾满的脑海硬生生撕裂了一道缝隙。 章蓉强忍着身体乃至灵魂深处传来的一波波冲击,她几乎费尽了全力,勉强将高兴的脖子抱紧,将自己柔软的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贴在了高兴的唇上,水媚的眸子对上高兴那刚有一丝清明的眼眸。 高兴正自奇怪身体的变故,诧异于章妈妈因何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何吻上了自己,但他也十分清楚地读懂了章妈妈眼中的意思:别动。 高兴静静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在灯光下,缺少了平日浓妆艳抹,却显得更为美丽动人的脸庞,看着她那温柔的,有着一抹不甘,又娇羞无限的眼眸,一时间有些痴了,整个人陷入了石化状态,即便是那强大的心魔在这一刻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 造物者是公平的,他让世界上有了男人,也同时有了女人。男人性属阳,女人性数阴,阴阳结合而后有新的生命诞生。 双修之说由来已久,即便是不沾女色,万法皆空的佛家,同样认可这在许多人看来是荒谬的说辞。藏地密宗的欢喜禅就是双修的一种修行方式,据说黄帝大大御三千美女而飞升得道。当然,口中喊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实际上没有半点佛性,专干采花摘草之事的花和尚以及一些盲流之辈就另当别论了。 章蓉采用的就是这样一种双修功法,说来神秘,实际上却是非常简单。 高兴本身是货真价实的童子之身,章蓉虽然看似水性杨花,实则她也还是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两人都是修炼之人,自身的元阳之气或元阴之气便因为修炼而变得极其精纯。此时,两者结合,在章蓉刻意地引动下,本就如同天雷地火的元阳与元阴,相互吸引下飞速地结合在一起。 高兴体内的真气也因此被带动,涌入章蓉的体内,顺着她的经脉运转。经过章蓉的元阴之气的提炼与化解,高兴那暴动的真气逐渐变得精纯和缓,在章蓉体内运转一周天后再通过两人紧紧吻在一起的嘴巴输入高兴的体内,如同乖巧的绵羊进入羊圈一般,温柔地回归到高兴的丹田之中。 高兴体内的真气不断流进章蓉的体内,再经过章蓉的提纯后又回归到高兴的体内。如此,两人之间的真气便形成了一个大的循环。高兴体内暴动的真气逐渐安稳沉寂下来,直至消失。但相互结合在一起的高兴与章蓉却是没有丝毫其他的动作,此时两人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一脸平静地感受着体内真气和缓流转带来的舒畅,以及真气一丝一缕壮大的成就。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高兴睁开了双眼,不用仔细去感受,高兴也能感受身体中蕴含着的磅礴的力量,通过熟悉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长生诀》第四重的境界,而且是第四重的巅峰,随时都能突破至第五重境界。 屋内的烛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窗外的天空依然还有些黑暗的,但这却无法阻止高兴这个经受过特殊训练,而且又身怀异能的人在这种环境下看清脸前的美人儿。 美人儿的额头十分光滑细腻,白净地似乎泛着柔和的光芒,柔顺的如同锦缎的秀发铺散在地上,她眼睑平静地闭着,十分祥和,没有了平日里勾魂夺魄的惊艳,却让人有一种安静祥和,心神宁静的感觉。 此时,高兴才发现自己唇间有着一抹温润的柔软。不自禁地动了一下嘴唇,一抹湿润的甜蜜传上心头,高兴不由贪婪地吮吸起来。 原本紧闭着双目的美人儿,喉间突然发出一声呢喃,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云,眼睑不住颤动着,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粗重起来。 高兴吓了一跳,连忙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眼神尴尬而歉疚地看着章蓉,一动不敢动。当嘴唇间的温软离去时,高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间一阵失落,但此时他更是有些慌乱。纵横五大洲的笑佛魔手在这男女之情上,是个实实在在的雏。 章蓉实际上早就醒来,只是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还有尴尬让她装着依旧在睡眠中罢了。 章蓉睁开美丽的大眼睛,眸子中除了迷离的媚态和羞涩之外,还有着好笑与稀奇的意味。她实在没想到,在醉月楼里大杀四方,风流倜傥的高兴高公子实际上还是个处,羞涩的很。 “公子切莫辜负蓉儿啊!”章蓉吃吃地笑了一声,声音娇柔诱惑。 高兴的心中霎时燃烧起一把大伙来,而章蓉两条微有些冰凉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红润柔软的樱唇主动贴在他的唇上,无疑让这把大伙将高兴心中的尴尬燃烧个殆尽。 高兴低吼一声,身子复又紧紧地压在章蓉的身上,一曲激昂暧昧的歌曲在粉荷的房间里,由这对男女亢奋地演奏着。 金乌撕破了黑夜的束缚,大呼着清晨空气新鲜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将光明和温暖撒给大地。 墙角里忙碌了一夜的老鼠,愤怒地冲着东边天空中的那一抹金黄扬了扬爪子,终于带着满心的不甘和妻女的呼唤姗姗回到了自己的巢穴,期待着黑夜的再次降临。 而伴随着高兴和章蓉的一声亢奋舒爽的叫声,鏖战了半个时辰的两人终于缴械。 在粉荷的床榻上,高兴温柔地抱着章蓉那丰润的,充满弹性的胴体,眼神温和而感激,还有着一丝愧疚,“谢谢你,蓉儿!” 当高兴那声“蓉儿”出口,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章蓉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颤,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离,浮上了一抹晶莹。 高兴静静地看着这个慵懒而美丽的浑身充满风情成熟的女人,谁能想到,在她看似放荡的外表下,实际上是一具纯洁而单纯的身体,就这么为了挽救自己而奉献。 清醒的高兴自然已经明白了一夜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于章蓉,他除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愧疚之情外,更有着深深的怜惜。 从高兴见到章蓉的第一眼起,他便知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眼中偶尔闪过的沧桑昭示着她身上的故事。在她美丽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孤独而脆弱的心。 “高公子,奴家不请自来,你不生气吗?”良久,章蓉眼中的迷离退去,水水的眸子有些疑惑地看着高兴,初经人事后,让她整个人身上更具风情,也更为诱人。 高兴脸上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只是却更加温柔,章蓉从所未见的温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高兴的女人!” 高兴的回答很简单,也很霸气。看着高兴那张有时候让自己都羡慕地面容,章蓉吃吃一笑,伸出春葱般的手指在高兴的挺直的鼻梁上轻轻戳了一下后,娇笑道:“夫君,你长得真好看哩!让蓉儿这个拜月教主都羡慕呢!“ ===第六十七章 拜月与貂蝉=== 章蓉走了,就向昨夜她无声无息的不请自来,当靠着墙角昏沉了一夜的粉荷就要醒来时,她又潇洒地离去,虽然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是带走了粉荷的一套衣衫,留下了一身破碎的夜行衣。 当高兴府邸的护卫统领洪冰一脸羞愧和焦急地来到高兴院中时,发现高兴不仅安然无恙,而且神采奕奕,容貌更加英伟,身上透着淡淡的空灵飘渺的气息。若不是院中浪迹的场景和鲜血,洪冰几乎以为自己和手下十九名兄弟昨夜中了邪,竟然做了同一个梦。 自从十数天前来到邺城,住进这座府宅开始,洪冰就从未放弃过警惕。作为盱眙郡数万军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高兴亲自训练的特种兵,洪冰绝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对于高长恭和高兴父子,给与他新生的二人,洪冰不仅感激,更是忠心耿耿。对于高长恭和高兴的处境,洪冰也大概猜测到不容乐观。 因此,自从高兴叮嘱他时刻警惕看守好院落的那晚开始,洪冰就从没有放松过。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等二十兄弟,即便是萧摩诃那等勇冠三军的大将,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入他们这些经受过高兴特殊训练的兵士。 然而,昨夜,洪冰的这种自信与高傲,被无情地撕碎。 包括洪冰自己在内,整整二十名盱眙特种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知觉,最可怕的是他们连敌人有多少都不知道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中。 高兴没有责备洪冰,更没有责怪粉荷。虽然昨夜他失去了理智,但不代表他一点也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章蓉带来的九人,在高兴看来没有多大的威胁,但他们各个身怀内功,对于洪冰这等只修习过简单硬气功,训练时日尚短的特种兵来说还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章蓉,高兴隐隐感觉出她体内真气的浑厚程度丝毫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章蓉为什么不请自来,高兴没问。因为他可以感觉出章蓉并无恶意,更何况高兴占了人家宝贵的身子。但这不代表高兴不好奇,不怀疑章蓉的身份,还有她背后的势力。 传言章蓉是个风尘女子,且身体有恙。但经过高兴的亲自检验,这些传言不攻自破。更重要的是,章蓉是一个身怀高深内功之人,这是除了神棍袁天罡外,高兴在北齐境内见到的第二个高手。 拜月教主?高兴紧皱着眉头沉思着。 在高兴的记忆中,拜月教主是经典单机游戏《仙剑奇侠传一》的终极BOSS,是整个阴谋的背后策划者和实施者,他野心巨大,妄图统一整个中原大陆。 但在这个时代,拜月教主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她是否有野心高兴不知道,但她却是实实在在为了挽救自己而献出了一个女人宝贵的东西,也许在新世纪超前女性来说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人类自诞生以来,为了生存下去,一直顽强地,不断地与自然争斗着,从敬畏自然到征服与改变自然。太阳与月亮是光明的代表,人类自然对于它们崇拜与敬畏。 拜月教,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崇尚月亮,或者月神的组织,高兴知道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组织。 你可以不知道三国演义的作者是罗贯中,但你却不能不知道民间传说的中国的四大美人之一的闭月貂蝉,让吕布与董卓反目成仇,或者说是导致董卓势力瓦解的一个重要因素。 貂蝉其人,在正史中并无明确记载,一个对历史格局影响巨大的人物,史官们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记不住的道理,由此推断,她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读过《三国演义》的人也许会发现这样一个很怪异的现象,罗贯中对于关羽十分的钟爱,为此他不惜歪曲历史,当然小说的乐趣也就在于作者的上帝视角。 关羽其人,身上最为出色的特点便是忠义。比如说,混社会的都会拜关公。为什么?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关羽与曹操实际上惺惺相惜,他也感念操的情义,只是大耳朵的刘玄德认识关羽的时间较早,为了忠义,只能辜负曹操了。 戏曲中常用红色脸谱代表忠臣,关羽恰是面如重枣,大名鼎鼎的包拯同志同样长着一副红脸堂。不过,貌似脑后有反骨的魏延也是这样一副脸色。 单刀赴会,确有其事,但主角不是关羽而是君子鲁肃。刮骨疗毒,主刀的大夫也不是华佗,而是一个普通的郎中。罗贯中之所以如此写,不难看出他对关羽的钟爱。 兔子与月亮有着不得不说的故事,而貂蝉与关羽也因为赤兔马有着不解之缘。 赤兔马是伴随着貂蝉出现的,关羽直至死亡之时,赤兔马竟然还陪伴他的左右。马没有骡子长寿,用来征战沙场的马匹,它的服役年龄并不会长久。赤兔马却是神奇地活了几十年,还载着关羽征战,这是奇迹还是什么?三国时代,古中国并未出现大刀这种长兵器,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却是为众人津津乐道的神兵利器。 罗贯中作为一个历史名人,文学界的大能,他显然不是笨蛋,他花费一生的心血作品若是出现BUG,那《三国演义》还能流传千古么? 由此推断,罗贯中如此,便是故意而为之,他想要让人们注意关羽,更是注意到关羽身边的赤兔马。兔子与月亮,透过这两个词,一个曾今出现过的组织便跃然眼前,那便是“拜月教”。而罗贯中与关羽,都是这个神秘组织中的一员,更有可能是首脑之类的人物。 史书中虽然从未正面记载过这个教派,但高兴却知道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历史总是需要胜利者来书写的,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的罢黜百家,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乃是为了统治天下。 中华浩瀚五千年的历史上,曾今有一个时代,学术思想空前的发展,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景象,那便是春秋战国时期。虽然那是个极其混乱的时代,但在中华文化历史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秦始皇作为最后的胜利者,为了手中的权利,他消灭了反对的声音,儒家首当其冲,受害最大。汉武帝搞了一次罢黜百家,将其他学说大肆阉割,也使得儒学畸形发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无疑也算是民族的罪人。 如果说所谓的科学便是自圆其说,那么学术思想就是人类给自己创造出的道路。 自三国之后,整个中华大地,纷争不断,权力更迭的背后,除了利益与武力的作用,也是各种学术思想教派争斗的结果,最主要的便是佛道儒三家。 “啪!”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自耳边炸响,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高兴惊醒过来。不用去看,高兴也知道是先生发火了。 果然,在高兴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人,他衣着严禁,端正的五官上透着一抹淡淡的威严。此时,他正愤怒地看着高兴,手中一柄戒尺正打在高兴的桌上。 此人名叫赵仲将,高兴此时的老师。 ===第六十八章 王琳去寿阳=== 在目送章蓉袅娜的背影与被自己痛殴成重伤的手下一起离去,高兴安慰了几句担惊受怕的粉荷后,也未吃早饭,便寻了王衍一同前去学堂念书。 虽然高纬很混账,名为汉人,却和异族一起祸害自己的同胞,但他还不敢挑衅他爷爷高欢的威严。虽然高欢也比较残暴,更有个以残暴变态出名的儿子,但不能否认他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对于文化知识的重要性,以他敏锐的政治目光绝不会忽略。 因此,邺城有学堂并不奇怪。虽然里面多是像高阿俊峰那等混吃等死不学无术之辈,但学堂就是学堂。 听说自己的好兄弟高兴要去学堂,王衍那是相当的兴奋。他可是对自己兄弟的文才相当佩服,有高兴在,高阿俊峰那等草包只有将脸往裤裆里钻的份。 听说高兴昨日被高纬封赏,王衍虽然表面兴奋,但是眸子深处却是闪过一抹同情的伤感。王琳作为梁朝旧臣,虽然在北齐一直是高官厚爵,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大权利,是一个无根浮萍。王衍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在政治方面自然不是白痴,他很清楚高兴所得远远小于他所失去的。没有自由的高兴,不只是他自己难受,让远在盱眙的高长恭更是如同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王衍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说下学后请高兴吃酒,与他庆贺。 高兴身上虽然流淌着在整个北齐来说最高贵的血脉,但进入学堂后他还是惹来了他人的嘲笑。高阿俊峰,这个与王衍大仇没有,小恨不断的纨绔,当知道高兴的身世后可是很嚣张地鄙视嘲弄了高兴一番。毕竟,被家族逐出族谱的人,那种耻辱绝对打过韩信钻裤裆了。 对于这些聒噪的言语,杀人不眨眼的高兴怎么会在乎,但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不是,现代的一串国骂过去,直震得高阿俊峰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而就在他要还击时,上课的老师来了,他只能恨恨地瞪了高兴一眼后乖乖坐下。 实话说,对于相当一部分家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来说,上学是件痛苦的事。在高兴所在的学堂里更是如此,尤其是高阿俊峰等一干鲜卑贵族们,虽然表面上人五人六的,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有着蛮夷的野蛮习性。 这些混日子的草包们占据了后排,高兴理所当然地就处在了第一排的位置,先生的眼皮底下。 由于昨天高纬的封赏,让高兴心里有气,结果醉月楼前的冲动引发了心魔,再然后与章蓉闪电般地有了夫妻之实。这一切彻底地扰乱了高兴的心,没办法,谁让他孤单了二十五年呢? 所以高兴不可避免地发呆了,脑海中既有少儿不宜的片段,又有关于章蓉所说的拜月教的讯息,还有今后怎么与章蓉相处,反正是十分的混乱。 老师喜欢勤奋的学生,却是十分讨厌懒惰的学生。君不见高阿俊峰都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读着吗,高兴却是双目无神地呆坐着,如此鹤立鸡群,希望吸引老师的注意力,那老师自然会满足他了。 “对不起先生,学生走神了,请您责罚!”高兴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着面前的赵仲将行礼道歉。 高兴之所以道歉,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尊师重道,一则是因为他的原则,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第二则是赵仲将其人。 赵仲将,赵彦深之子。 赵彦深,本名赵隐,字彦深,北齐宜阳王。因为避讳北齐庙号,所以人们都以字来称呼他。此时,他正担任北齐最高监察长一职,即是三司之一的司空。 自高欢执掌东魏朝政以来至北齐灭亡,不过短短的几十年时间,整个北齐的宰相,能够善始善终的便只有赵彦深一人。这跟他性情温柔而谨慎,喜怒不形于色,深谙官场之道有着相当深厚的关系。当然,这不是说此人就是溜须拍马善于钻营之辈,他是非常有才能的人,自从出仕开始,逐渐被重用,官路一直亨通。 赵仲将是赵彦深七个儿子中最为出名的一个,他沉静聪明有其父的风范。温良恭俭,对待妻女从未怠慢过,可谓是古代的好男人。赵仲将从小博览群书,而且十分擅长隶书和草书。 只是赵仲将整日里庄重严肃,做事十分认真,看上去有些古板。他给自己的弟弟写信,从来都是用非常工整的隶书,认为使用草书是轻慢对方。 无论是出于对赵仲将做事严谨的态度的赞赏,还是钦佩于其父的为人,抑或是为将来的发展寻求机遇,高兴认为恭敬地给赵仲将道歉都是应当的。 赵仲将原本十分恼火,但见高兴一脸诚恳地道歉,心中的火气不由降了三分。再加上高兴长得俊朗,一表人才的,也比较容易让人认可不是。 “‘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何解?”虽然赵仲将对高兴认错的态度十分满意,但这不代表他允许学生在他的课堂上走神。因此,他便随口说出一句话,想要考考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学生。 “这句话是孔圣人所说,意思是,考察一个人是否孝,其父在时,看他的远大志向;其父死亡后,要看他的行为如何;如果三年内不改变他父亲遗传给他的优秀品质,就称得上孝了。”高兴目光坦然地看着赵仲将,语速平缓地答道。 赵仲将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依旧板着,没有露出一丝笑意,硬梆梆地道:“你答的很好,希望你不要忘记了你父亲的优秀品质。” 赵仲将说完后便回到了讲台上,继续开始讲课。坐在后排的高阿俊峰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看到赵仲将这冷面神打高兴的手板,让他很是扫兴。 接下来高兴没有再走神,而是认真地听讲,妾身感受着祖宗留下的文化瑰宝。 高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从容不迫地向着赵仲将道歉,然后侃侃回答问题时,在屋内最角落里,一双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惊奇。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容貌十分秀气,穿着一身布料十分普通的,十分宽大的青衣。 就在高兴端坐学堂,认真听讲时,一道让高长恭和王琳都很郁闷的圣旨传到了淮州。 农历的九月,对于北方长江以北的地区来说,已经算是深秋时节,天气已颇有些凉意。 陈国君主陈顼原本计划在下一年到来之前将整个江淮流域纳入版图,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兰陵王高长恭被罢黜到了盱眙,与王琳相互配合下,硬是将陈国势如破竹的大军死死地阻挡住。不仅如此,在淮州境内,陈国的军队遭受了莫大的损失。 当陈顼迫不得已改变策略,将兵锋直指扬州之时,料想中不堪一击的北齐军却是突然顽强起来。据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在盱眙城出现了祥瑞,昭示着北齐将要兴旺。 一提到盱眙,陈顼就十分光火,尤其是对那个美貌的如同女子般的高长恭更是恨之入骨。马上就要进入冬季,陈顼不由有些急了。在寒冷的冬季作战,对主攻一方是极其不利的,所以他不得不催促吴明彻加快进攻的脚步。 陈国攻势猛增,扬州州治寿阳便压力大增。经过讨论,高纬最终决定任命王琳为扬州刺史,派他前往寿阳抵抗陈*军,而且允许他自行招兵买马。 但朝廷的这个命令,王琳委实笑不起来,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名叫卢潜,扬州道行台尚书(即是中央驻扬州特遣政府执行官)。 ===============================================================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因为家里没网,所以更新不太方便,希望每天两章大家别嫌太少! ===第六十九章 加油吧,少年=== 卢潜,容貌瑰伟,善言谈,少有成人志尚。 王琳与卢潜之间有罅隙,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这倒不是卢潜这人是个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相反卢潜是非常有才能的,他在江淮流域十三年时间,就让陈国小心谨慎了十三年。陈主曾对身边的将领说,如果要北进,那必须铲除卢潜才行,可见卢潜此人确实不凡。 政客之间的矛盾,多是因为政见。王琳对于陈氏皇族可谓恨之入骨,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将陈国政权覆灭,将陈霸先挫骨扬灰。因此,在对于针对陈国时,王琳是绝对的激进派,主张南下。但卢潜恰好与他相反,他认为应该休养生息,富民强国。 公元561年,北齐政府曾派王琳南下,自行招募市井流氓自行发展,协助扬州刺史卢潜抗拒陈*军。王琳知道卢潜并不主张南下,于是沉吟不决,两人就从这里有了矛盾。 此时,王琳被任命为扬州刺史,都督扬州军事,抗拒陈*军,本是王琳最希望的事情,然而有一个中央特派员监督的感觉就不爽了,更何况这个特派员还是与自己不睦的卢潜了。 高纬昏聩,但他对手中的权力却是紧紧地抓牢,丝毫不敢放松。对于外出征战的将领,他从不敢将兵权全数交给他们,让他们放手施为。这种不信任的做法不仅让手下将兵心寒,也使得将令不通畅,很多时候就会错过了战机,更有可能导致战争的失败。 历史上,王琳在石梁城外兵败后只身逃往彭城,时间不久便被派往寿阳驻守。但因为与监察官卢潜不睦,所以王琳并不能很好的发挥出自己的能力,结果不能有效地阻击陈*军。最后,陈*军围城三月,在肥水修建堤坝,引水倒灌寿阳,使得寿阳军民死伤十之六七,最终城破兵败,王琳也被他的老对手吴明彻所俘虏。 九月三日,当高兴刚收到王琳将要被派往寿阳的消息时,心中不由怔了怔。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历史上,寿阳便是王琳的埋骨地。在整个北齐的江淮之地,真正能够对抗陈国的只有两个人,除了美男子兰陵王高长恭,便只剩下巴陵王王琳了。王琳若是身死,仅凭淮州一地,高长恭一人抗拒陈*军,那是极其困难的。 在书房中沉思了近一个时辰后,高兴始才面带微笑的出门,一路晃晃悠悠,不断地对着街道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春少女抛着媚眼,大胆而又放肆地挑逗撩拨着少女的心扉,当看到她们面红耳赤的样子时,他就会嚣张地大笑起来。 高兴一身华丽的衣衫,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让人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子弟。 “这位公子,您行行好吧!” 被人拦住了去路,高兴很是不愉快的皱起了眉头,当看到拦路之人时,那拧着的眉头更是成了大大的“川”字,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一边向后退,一边用袖子在鼻端不住地扇着。 拦住高兴去路的乃是一个乞丐,二十来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的,身上还挂着八个破布袋。你说他衣衫褴褛就还罢了,偏偏浑身带着让人呕吐的恶臭,不但污染了高兴的好心情,更是污染了清新的空气。 “臭叫花子,你不想活了?竟敢阻拦本公子的去路!”高兴大声喝骂着,一脸的怒气。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还请您行行好!”乞丐佝偻着腰,不住地向高兴道歉,眼中尽是乞怜的神色,手中一个破碗高高举到了高兴的眼前。 “呸!少爷我喝花酒的钱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给你!”高兴不屑加愤怒地看着乞丐,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若是这乞丐穿着干净点,高兴定会将他推到一边去,只可惜乞丐身上太脏,高兴只能半举着手,深怕会弄脏了自己的衣衫。 “公子,求你了!”乞丐哀求着。 “快滚!”高兴却是不为所动,从袖中拿出一条锦帕缠在自己手上,一把抓住乞丐的手臂向一边拽去。 “韩国大棒子。”在乞丐从自己身边错过之时,高兴用仅自己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说道。 “东瀛小鬼子。”本来眼中满是祈求的乞丐眼睛突然一亮,压低声音接了一句。 高兴眼睛一眯,将乞丐拽了个趔趄,然后将手上的锦帕砸在乞丐身上,恼怒厌恶地道:“快滚,真他妈晦气!” 高兴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再次调戏起街上的姑娘们来,乐此不疲。 那乞丐追着高兴走了几步,哀求了几声,却是只得到了高兴的背影,不由愤恨地向着地上吐了一口黄痰,接着便低声咒骂着离去。没有人会注意这个乞丐,注意这简单的一幕,因为在邺城中,这样的现象实在是太频繁了。唯一让人奇怪的是,白衣飘飘的高兴态度比较温和,没有拳脚相向。也许是家世不咋的吧,这是普通百姓的猜测。 没有人注意到,那乞丐脚步灵活地来到一处僻静处,先是仔细地看看周围,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高兴的锦帕,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三更。 将锦帕小心揣在怀中后,乞丐也不再去履行自己乞讨的职务,而是迅速向着城西而去。 夕阳红,总是带着些迷蒙的色彩,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整个邺城在夕阳的映照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看上去是那样的祥和和梦幻。 北方的秋天的夜里,天气还是很有些凉,怕热的知了终于安歇了,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高兴书房的灯依然亮着,将他稍显瘦弱的身形静静地印在窗户上。 突然,禁闭双眼的高兴猛然睁开眼睛,两道精芒爆射而出,如同两柄利剑一般,将面前的火烛激得不住晃动,高兴的影子也跟着晃动扭曲起来。 少顷,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并迅速将门关上。 来人一把将脸上的黑巾扯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来。他约莫十五六岁,一脸肃然,只是从他微颤的嘴唇和眼中跳跃的火花,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异常激动。 “属下参见帮主!”这少年猛然拜倒在地,虽然他极力克制自己,但颤动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黎风,快起来!”高兴脸上满是温和地笑容,起身将这少年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这少年正是黎风,丐帮最核心的成员之一,与张顺之,赵构,猴子孙立,还有那个可爱的吴三桂是五兄弟。黎风和孙立早在三个月前便被高兴派来邺城,目的便是注意邺城的动向。上次赵构之所以能迅速将韩长鸾南下的讯息传回,为高兴争取到准备时间,孙立和黎风功不可没。 待黎风坐下,高兴才感叹地说道:“黎风,数月不见,你长高了,也成熟了不少,丐帮的事情多谢你费心了啊!” 黎风感动,眼睛有些泛酸,他激动地说道:“发展丐帮乃是每一位丐帮弟子的责任和义务!若不是帮主收容,也许黎风此时早已饿死他乡了,又哪里有现在这般的本事?” “加油吧,少年!”高兴笑笑,拍了拍黎风的肩膀,很是老气横秋地说了一句。但听在黎风的耳中,却是如同仙音一般,让他热血沸腾。 ===第七十章 九九重阳节=== 高兴为黎风斟上一盏茶,推到他面前。 黎风感动地捧着茶盏,眼中有着晶莹的水光闪动着。邺城丐帮子弟近千人,而黎风恰好是这千人的首脑,也可谓风光无限。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所赐,他赋予了自己不一样的,更加精彩的人生,赋予了自己强大的力量和尊严。尽管这几个月来,他也见惯了世态炎凉,手中也沾染过鲜血,但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待滚烫的茶水将黎风心中的激荡平复了些,高兴脸上的笑容一收,问道:“黎风,来说说看,如今丐帮发展的如何?” “是。”黎风恭敬地答了一声,腰杆挺得笔直,一脸严肃。在张顺之五兄弟中,黎风是最为沉静之人,从高兴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冷峻非常。 “如今邺城加入丐帮的有一千人,其中核心弟子一百人,也就是六袋以上的弟子。他们都经受了属下的严格考察,对本帮非常忠心。属下谨遵帮主的吩咐,教授了他们武功,但却严格要求他们在平日里不准暴露分毫。” “按照帮助的任务,属下命一百核心弟子竭尽所能向邺城的达官显贵家中渗透,但是由于时间尚短,他们并未接近各家族的权力中心。” 高兴一边仔细地听取着黎风的汇报,一边暗暗点头。只是三个月时间,能够将丐帮发展壮大到如此程度,高兴已经十分满意了。黎风做事沉稳冷静,在这个云谲波诡的邺城,正是需要他的这种心性,这也是高兴派他来邺城的原因。 “好,辛苦你了,继续关注邺城的动向,但切记要隐藏自己的动向,你们只是一个普通的组织,只为讨饭,连邺城最不入流的帮派都不如。” “属下明白。”黎风答道。 “今天我找你来是让你帮我送两封信。”高兴说着,从桌案上取出两用火漆封好的信递给黎风。 黎风恭敬地接过,仔细一扫,发现一封是给盱眙侯,淮州刺史高长恭的,另一封则是给巴陵王,扬州刺史王琳的。 “一定要将这两封信交到他们二人手中,若是有变,就直接销毁!”高兴的声音非常低沉,透着淡淡的杀气,让黎风心颤了颤,心中将送信之事提到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誓死完成任务!”黎风严肃地答道,嘴唇紧紧抿着,一脸地郑重肃穆地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放好。 “还有一事,吩咐帮中弟子留意醉月楼的一切情报,但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高兴脸上多了些笑意,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黎风应是,见高兴没有再说话,便站起身来告辞:“帮主,属下告退!” 高兴点头道:“好,注意保护好自己,记得让猴子勤练武功,过一阵我会考察的。” “是!”黎风行了一礼后就转身向房门走去。 “黎风,让我们一起努力,我们期待已久的时机不远了!”就在黎风的身体刚到门口时,高兴低低的声音传来。 黎风身体一震,脸上闪过一片火热,却是转瞬即逝,他的身形也飞快出了高兴的房门,踏着夜色悄悄离去。高兴的府宅再次恢复了寂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农历九月九日,为传统的重阳节,又叫“老人节”。因为易经中把“六”定位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而叫重阳,也叫重九。 重阳之风自两晋逐渐浓郁开来,颇得文人骚客欢心。迁客骚人们皆喜欢在这日赏菊饮酒,或者谈论诗词歌赋,以此一展胸中沟壑,或是可以得到他人的赞赏,心仪姑娘们的青睐,更有可能因为名声为天子所知,从此平步惊云。 九月九日的邺城,许是重阳节带来的喜气,让老天爷也很欢快,送来了一个好天气,所为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也。 作为北齐皇家贵族学校的学生,国家未来的接班人,高阿俊峰,王衍等一干学生们尤为期盼这一天的到来。这倒不是说他们有赏菊登高的雅兴,完全是因为在这一天,许多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都会出门踏秋。男人和女人,总是世界和社会永恒不变的旋律。对于这些衣食无忧的公子哥们,什么能比的上佳人一笑呢?故而,对于这重阳节,所有的学生们都是热情高涨。 王衍同学早在三日前便冥思苦想,以求得到一片佳作,好以此打动美人儿的芳心,再不济也要好好打击高阿俊峰一番,好让他为嘲笑高兴付出点代价。就这样,原本和高兴形影不离的王衍竟然三天没有出现。 “兴弟,兴弟,准备好了吗?”一大早,高兴正在粉荷贴心的侍候下穿着衣衫,王衍便火急火燎地,一边嚷嚷着,一边直接窜进了高兴的卧房。 “王大哥稍坐,小弟一会就好。”高兴笑着请王衍在一边坐下。他心底却是直摇头,很是怀疑赏赐开导王衍的做法是否正确。自从那日王衍开窍之后,他做起事来更为大气。在高兴面前,对于所为的礼教几乎视为无物。那豪放的姿态让高兴觉得自己遇到了新世纪的文化流氓,邪恶,极其邪恶。 “粉荷小妹妹,你也太懒了吧!哥哥我都吃过早饭了,你还没有服侍好你家公子啊!是不是昨晚梦见我家兴弟了,一时贪睡才会如此呢?”王衍坐在椅子上,很是没有形象地翘着二郎腿,一脸玩味笑容地看着粉荷。 “王公子,你,你……”粉荷吓了一跳,粉脸霎时变得血红,王衍猜测得很正确,昨夜她确实梦见高兴,而且公子还十分温柔地抱着她。 看粉荷如此,王衍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与高兴接触一段时间后,他调戏起出生两家的女孩子来那是相当大胆,让高兴如今都佩服非常了。 粉荷羞臊得无地自容,生怕自家公子因此看轻自己,一时间眼里竟是水波荡漾,差点流下泪来。 高兴无奈地瞪了王衍一眼,轻轻拍拍粉荷的肩膀,感叹道:“粉荷,我这个哥哥放的屁实在太臭啊,你看都将你熏哭了,若是让他去前线,说不定十万陈*军瞬间便会瓦解啊!” “噗哧”,粉荷破啼一笑,伸手摸了两把泪水,又仔细整理起高兴的衣衫来。 王衍听了高兴的评价,不由摆出一副委屈心碎的样子,幽怨地看着高兴,如同被抛弃的深闺怨妇,看得高兴一阵恶寒。 “王大哥,今日赵晶小姐也会去登高吧,你不去就算了!”高兴冲粉荷笑笑后便转身出门。 “等等我!”见高兴径自离去,王衍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出屋去,他那焦急的样子让粉荷一阵娇笑。 高兴和王衍来到邺城的北门时,城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皆是青春好年华,朝气蓬勃的。男的一个个衣冠楚楚,虽然没有高兴俊美,但是也是五官端正,高阿俊峰除外。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丽动人。此时的社会风气因为民族融合,还比较开放,男男女女之间谈天说地,颇为自由。 高兴和王衍刚出城门,王衍的死对头高阿俊峰就第一个发现了二人。 “哎呦王衍,你好大的架子啊,竟让赵晶小姐和我们大伙儿等你!”高阿俊峰阴阳怪气地说道,一句话就将王衍推到了群众的对立面。 王衍瞪了高阿俊峰一眼,向着众人团团做了个揖,歉然道:“对不住了诸位,在下失礼了。” 见王衍道歉,高阿俊峰脸上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容,然而他心中的得意还未热乎,王衍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由得意陷入了癫狂。 ===第七十一章 潇洒的折扇=== “狗屁太臭,害得在下上吐下泻,所以来迟了,请大家原谅则个!”王衍再次向众人行了一礼。 若是不看王衍那透着一股子玩味笑意,看向高阿俊峰的眼睛,那王衍的说辞和动作,那是绝对地恭敬有加,诚恳非常。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抹恍然的意味,谁都知道王衍是含沙射影,说的就是高阿俊峰。 “你——”虽然高阿俊峰和他老子高阿那肱一样,脑子不太够用,但看着周围众人看向自己那怪异的眼神,他心中也明白王衍在骂自己,那脸上的笑意如同突然遭遇到万古寒冰一般,瞬时冻结到了脸上。 “赵晶小姐,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咱们这就走吧!”王衍说完这句话后却是扔给高阿俊峰一个后脑,温和的眼神和温暖的笑意毫不吝啬地送给赵晶。 赵晶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身子纤细修长,虽然不如章蓉那般丰腴火爆,但她冰肌玉骨,安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支柔和而美丽的水仙花,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神安宁。 “好。”赵晶说了声好,唇角荡漾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赵小姐请!”王衍脸上的笑容更盛,走到赵晶身边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晶矜持地一笑,当先行去。王衍呵呵笑着跟在她的身边,一起向着众人既定的登高踏秋之处行去。 赵晶乃是宜阳王赵彦深的孙女,也是高兴的先生赵仲将的女儿,芳龄二八,生得貌美如花。 所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晶不仅家世不凡,才貌双全,兼且性子柔和温婉,贤良淑德,自然是这些公子哥们追求的对象。只可惜赵晶虽然外表看似柔弱如水,实际上内心却是极为坚强独立,眼界很高,对于向他大献殷勤地众青年才俊,她都一一委婉拒绝,礼节周到,丝毫没有让人感觉落了面子。 高阿俊峰很气愤,自从那一日王衍在醉月楼一展雄风后,他心中对于王衍和高兴的嫉恨那是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王衍不知拜了那路神佛,踩了多大一坨狗屎,居然能够作出一首让人惊叹的诗来。王衍是人才还是蠢材,高阿俊峰不会关心,他嫉恨的是自从王衍一首《清平调》后,不但那醉月楼勾人的张丽华对王衍青睐有加,就连自己的梦中情人,心中的女神赵晶,在看向王衍的眼神都有了一抹不同的意味。 “赵小姐,路途遥远,外面风大,你还是坐在马车里吧!”高阿俊峰甩开两条粗短的大腿,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跑到赵晶身边,一边指着不远处一家豪华的马车说道。 “高阿公子,这路边的美丽风景再过些时日就欣赏不到了。再说赵晶也不是弱不禁风之人,今个天气这般好,咱们步行前去,吟诗赏景,岂不美哉?”赵晶眼神温和地看着高阿俊峰,口气中带着淡淡的疏远。 “也好,也好!”高阿俊峰笑笑,心中却是发苦,想要与美人共乘一车的幻想破灭。此去约莫三里路,对于别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样吨位巨大的家伙来说,绝对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高阿俊峰心中虽然不愿,但脸上也只能挂上欣欣然的笑容。 高阿俊峰心中的念想王衍怎会不知,想到他那胖墩墩的身子劳累得浑身大汗淋漓,如同死狗一般喘息的样子,他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在王衍和高阿俊峰身上得到了诠释。王衍一笑,高阿俊峰就知道那笑容没有一丝善意,当然就算王衍真诚善良的笑容,在高阿俊峰看来也是心怀诡异。 但当着美人的面,高阿俊峰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问候着王家的女性成员。看着王衍骚包地拿着那洁白的羽扇,高阿俊峰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接着如同变戏法似地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柄上好白缎制成的团扇来。 当那团扇一拿出来,瞬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论是王衍用来装逼的羽扇,还是扇凉用的团扇,这些出生富贵的公子哥们谁也不稀奇。但拿出扇子的是高阿俊峰那就让人稀奇了,尤其是那洁白的扇面上还有着一副字,正是当下流行的楷体,字迹工整遒劲,一笔一划都颇得王羲之书法的神髓,体现出写字之人功力之深厚。 自东晋书圣王羲之之后,文人喜好书法的风气便逐渐盛行开来。虽然北齐地处少数民族较多的北方,汉文化发展相比南方缓慢,但追逐美乃是人类的天性,作为北齐的政治文化中心,书法也同样受到文人墨客的追捧。 感受着众人看向自己惊奇的目光,高阿俊峰脸上不由挂上得意地笑容。这副字他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得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打击拿着光秃秃的羽扇,自比风流潇洒超过诸葛孔明与周公瑾的王衍了。 王衍看看高阿俊峰的扇子上那出色的笔迹,不由感觉自己手中的扇子有些烫手,再看着赵晶盯着那字迹的眼神,王衍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嫉妒。 “王大哥,你先前太着急了,竟然拿错了扇子。”就在王衍有些尴尬之时,高兴温和的声音传来。 王衍诧异地看向高兴,就见高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扇子,他虽然从未见过,但应该叫做扇子的东西。 高兴那在手中的是两把折扇,一柄展开在胸前优雅潇洒地轻轻扇着,另一柄则是折叠起来递向王衍。扇子的扇骨乃是竹子制成,扇面是上好的白色绫绢,其上用瘦金体书写着一首诗,正是让王衍曾经大出风头的《清平调》。 折扇是在唐代才开始兴盛的东西,高兴一直认为这玩意装逼的作用远远超越了其纳凉的意图。 原本属于高阿俊峰的目光一下被高兴所吸引,尤其是那出色的瘦金体,不同于世人争相描摹的王羲之的楷体字,却绝对带着大家的风范,让人眼前一亮,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高兴将手中的扇子塞到王衍手中时,后者竟然还有些愕然,直勾勾地看着高兴手中展开的扇子上。 当赵晶的目光落在高兴身上时,眼中不由爆出一团亮色。自从醉月楼中一首《清平调》传出,整个邺城都沸腾不已。在这个诗词还处于发展的阶段,诗仙太白的大作无疑如同一场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邺城的文学界。 王衍享受出名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出名带来的麻烦,比如说高阿俊峰等草包的仇视,还有薛老板那极品女儿的楚楚芳心。 赵晶出生书香门第,自幼家教良好,在才智高绝的父亲与祖父的影响下,她是博览群书,胸中颇有经纶。因此她对于高阿俊峰那般纨绔的浪荡子打心眼里看不上,但身在政治豪门,她也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以免给家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哪有少女不怀春,赵晶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在她的心中,自己的如意郎君不仅要才高八斗,还要学富五车,更要拥有男人的气概。王衍虽然聪明非常,但他的性子跳脱之余缺少了些稳重,而且在文采方面有所欠缺。聪明的赵晶怎会感觉不到王衍的爱慕之意,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但自从《清平调》出现,赵晶对于王衍的印象大为改观,但是凭借女人的直觉,赵晶认为那首诗非是王衍所作,而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俊俏佳公子高兴所作。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赵晶甚至乔装打扮去了醉月楼,只是却未想到碰上了让她感到羞臊的一幕,高兴童鞋当街与女子亲吻,尤其是那女子乃是风月女子。 高兴的孟浪虽然让他在赵晶心目中的印象大跌,但高兴看向她的清澈目光,以及在举手投足间偶尔露出的行事沉稳果断,又将她心中的好奇勾了起来。 “王大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快走吧!”高兴轻轻推了王衍一把,提醒道。 王衍“哦”了一声,压下心中的疑问,将折扇“唰”的打开,将整个前胸遮住,脸上露出风骚的笑容,得意地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高阿俊峰,大声说道:“画虎不成反类犬,啊哈哈哈!” ===第七十二章 夜半遇袭=== 王衍很是绅士地请赵晶先行后,脸上挂着得胜的笑容,如同一个翩翩君子的护花使者,紧随着赵晶向前走去,珠联璧合的样子让高阿俊峰又恨又妒。 高阿俊峰怨毒地看着高兴好一阵,在高兴众人走出十数米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气呼呼地冲进了邺城,也顾不得去附庸风雅,赏菊吟诗了。 对于高阿俊峰怨毒的目光,高兴心中很明白,但他却毫不在乎。对于高纬和韩长鸾低头,那是因为高兴在未来的道路上有太多的羁绊。高阿俊峰却是没有资格让骄傲的笑佛魔手重视,在高兴看来他连难缠的小鬼都算不上。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地登上了邺城外一座不甚高峻的山脉。高空中空气虽然稀薄,但却甚是清新,居高临下地举目四望,不由让人神清气爽。 “好美啊!”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是非常美妙的,只是山顶寒气太重,让那些身子单薄的公子哥们偷偷地吸着冷气,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音。 “嗷——” 感受着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的山风,看着远处一览无余的邺城,高兴顿觉一阵心神激荡,不由自主地仰天长啸起来。 高兴的啸声如同龙吟虎啸,声音清越而雄浑,直穿霄汉,远远传了开去。伴随着这啸声,高兴身上散发出一阵强大骇人的气势。 “发什么疯?” 这是众人心中的共同想法,他们都一脸惊骇地看着高兴。这些文人,富贵公子们,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乃是温室中的花朵,这山顶气温本就较低,让他们有些畏惧,再加上高兴此时强悍的气势,一时间不由心中恐惧,两股颤颤。 众人中唯一没有畏惧之情的便是王衍与赵晶,前者因为身为大将王琳之后,没少被他老子训练,又加上与高兴熟识,也算是见识过高兴的一些奇异之处。后者本身性格就是外柔内刚,高兴的突然变化,让她心中的好奇远远超越了恐惧。 高兴的啸声持续了五息时间方才弱了下来,并慢慢消失。近些日子,面对高纬的委曲求全的郁愤,对未来发展的焦虑,以及初次经历男女之事的彷徨复杂的心理,似是都在这一声长啸中呼出胸中。 高兴现在的心情就是一个爽字,但其他的人则是非常的不爽。本来是为了讨好美人,结果不但挨冻受罪,还被这么一吓,那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只是看着高兴那身子虽然单薄,但气势却是不凡,浑身像是出鞘的利剑,凌厉非常,他们也只得将心中的不忿按捺住。 高兴的这一声长啸,终于将众人吟诗的兴致扫除了大半,时间不过才到午时,众人便惺惺下了山,向着邺城行去。 “兴弟,今日多些你了,走,去醉月楼,哥哥请你吃酒!”告别了赵晶后,王衍才想起为他挣回面子的高兴来,典型的重色轻友。 高兴撇撇嘴,摇头拒绝。从那日与章蓉发生过关系后,他就再没去过醉月楼,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章蓉。 “哦?兴弟今日怎么会给哥哥省钱了?”王衍好奇地看着高兴,接着问道:“兴弟,那扇子,还有那字你是怎么得来的?” 高兴不答反问道:“王大哥想发财否?” “那当然!”王衍回答的很干脆,他老爹将不少家资都给了他的军队,王衍的兄弟又实在太多,狼多肉少,他的月钱每次还不到月末就一文不剩。能有发财的路子,王衍怎会不高兴? “这折扇可是发财的好东西啊!咱这邺城有多少大家少爷,谁人不想拥有一柄能体现出自己倜傥风流的折扇呢?”高兴轻轻摇摆着手中的折扇。 王衍露出思索的神色,这折扇看起来普通,但其面积广阔,上面既可以书写诗词,也可以画上一些山水画,文人骚客拿在手中,无疑更能体现出一种潇洒风流,将青春少女的芳心吸引去。 一想到折扇可以风靡邺城,甚至是整个国家,财源滚滚而来,王衍的眼中不由泛起绿油油的光芒来。 “兴弟,快说说你的意见!”王衍火急火燎地道。 高兴淡然一笑,道:“王大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走,回到府中,小弟再与你仔细商量。” “好好好。”王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头愈发火热。 随着邺城树叶渐渐变黄,天气也逐渐转凉,萧瑟的冬季开始步步紧逼驱赶着硕果累累的秋季。 自重阳节后,折扇果然如同高兴所料,不几日便风靡全城,受到了自命清高的文人墨客的青睐,作为这种新生物的创造者,王衍和高兴自然也赚了个钵满盆满。 对于瘦金体这中新字体,赵晶很是喜爱,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矜持将王衍的折扇借了去。赵仲将和宜阳王都很是喜欢,接着他们的口,这种字体也渐渐流传开来。王衍也因此再次成为了大名人,只是这种字体他不会,问高兴,后者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转移话题,让他没办法。 纨绔的标志,那就是要一掷千金,有钱要花,没钱也要花。 高兴和王衍挣了这么多钱,怎么能不好生庆祝一番。不过两人没去醉月楼,而是去了怡红院,这让王衍好一番抱怨。 吃了一日酒,王衍喝了个四脚朝天,高兴也是有些晕晕呼,飘飘然。将王衍独自留在怡红院中,高兴晃晃悠悠地出了怡红院,慢慢向家中走去。 此时夜色已经深重,但月光皎洁,却是亮如白昼。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烟,偶尔碰到一个,也是瑟缩在角落里的乞丐或者是对月高歌的醉鬼。 一阵凉风吹来,高兴浑身一个激灵,本是昏沉的头脑也清醒了些。不经意间看看前方黑洞洞的巷子,高兴本是浑浊的眼睛霎时变得清明,透射出一股冰冷的目光,丝丝杀意散发出来,但却是一发即收。 高兴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醉话,身子晃晃悠悠地踉跄着向前走去,浑身冲天的酒气,即便是相隔数十米,阿奴似乎也能嗅到。 阿奴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逐渐接近的高兴,他不由紧了紧手中鸡蛋粗细的木棍,缓缓舔了舔舌头,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高兴来了,主人说了,要他一手一腿,你们可别记错了!”阿奴低声说道。 “阿奴大哥,你就放心吧!咱们受了半夜罪,可要从这小子身上找回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声音颇有些凄厉。 “妈的,小声点!”阿奴大怒,低声喝道。要是因为身后的蠢材打草惊蛇,那主人怪罪下来自己可就倒霉了。 “大哥,放心吧,这小子醉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了,怎么会注意到咱们!”另一个声音响起,很是不在乎,不过音量却不大。 “来了,噤声!”阿奴喝道。 高兴犹自不觉在前方黑漆漆的巷子中有着埋伏,他依旧一会划着感叹号,一会走着问号地向前走着,身子就向风中的柳絮一般,让人不由担忧是否下一刻栽倒在地上。 “嗯,妈的,小红这小娘们,害得小爷喝了这么多,现在害得放水。咦,茅厕呢?嗯,原来在这啊!”高兴晃到墙边,口中嘀咕着,就开始悉悉索索解起裤带来。 “高兴受死!” 阿奴见高兴走到自己隐身的墙边放水,心中不由大喜。他正准备等到高兴正舒爽间动手,然而他身后的众兄弟却是按捺不住,大喝一声便跳将出来。 ===第七十三章 残酷如严冬=== 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暴喝,高兴一个激灵,身子似是极为恐惧地一软贴在了墙上,恰巧将迎面劈来的木棍闪开。 “一起上,免得夜长梦多!”阿奴见已经打草惊蛇,便大声命令道。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携着凌厉的劲风,向着高兴扑去。 埋伏在这黑暗角落里伏击高兴的共六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一米来长,儿臂粗细的木棍,他们脸上带着残忍兴奋的笑容,口中呼喝着一同向高兴发起了攻击。 身为让世界闻风丧胆的笑佛魔手,会惧怕小混混的偷袭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别看阿奴六人气势凶凶,身上也散发着沾染血腥的杀气,但比起高兴来,不过如同幼儿与巨人的差距。对于他们,高兴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但他又不得不与他们过两招,以免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实力。 “你们是谁?为什么攻击我!”高兴的声音有些发颤,身后就是墙壁,他似乎毫无躲避之处。 “享受吧,高兴!”阿奴没有回答,反而再次用了三分力量,使手中的木棍更为迅猛地砸向高兴的小腿迎面骨。 这阿奴模样本就像个恶人,五大三粗的身材,满脸的络腮胡,狮鼻阔口,一脸横肉,眼中凶光闪闪,很是唬人。 阿奴能成为六人的首脑,并不是因为他面向凶狠,而是他天生力大,而且做事很辣的缘故。 阿奴的棍子后发先至来到了高兴腿前,眼看着高兴的腿马上就会发出“咔嚓”的声响,阿奴的脸上不由露出愈发残忍嗜血的笑容来。 休说打折别人四肢这种芝麻小事,就算是杀人,阿奴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反而会觉得欣喜若狂。他喜欢看着弱者面临死亡绝境时恐惧的表情,更喜欢聆听他们哀求的哭号。 “啊!” 就在阿奴的棍子离高兴的腿还有半尺之时,高兴突然惊呼一声,身子猛然腾空而起,蜷缩成一团。阿奴手中的棍子去势不止,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大响。 阿奴手中的棍子倒是结实,在力的反作用下居然完好无事,只是阿奴的手掌就有些悲剧了。反弹的力道实在巨大,将他整只手掌震得麻木不已,一时间无法进行下一步活动。 高兴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弹跳也太低了,那高度仅仅比阿奴的棍子高了一线。就在阿奴手掌麻木,木棍还未收回时,高兴的身子重重地落了下来,踩在了阿奴的木棍上。 祸不单行,福无双降。 这是阿奴此时心中最单纯的想法。他自己用了全身九层的力量攻击,本想将高兴的小腿一击废掉,却不料高兴的运气实在太好,竟躲了过去,而自己的右掌却是实实在在地承受了这巨大的力道。这还不算,幸运只身似乎附在了高兴身上,在他落下时恰好踩在阿奴手中的木棍上。由于阿奴手掌麻木,再也掌握不住木棍,木棍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很悲剧地砸在了阿奴的右脚上。 本是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阿奴猛地跳将起来,一手捧着自己的右脚,口中不断地凄厉惨嚎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当阿奴抱教哀嚎时,其他五人的攻击也到了高兴脸前,不足一尺之远。 “大哥!”其余五个小弟都惊呼出声,手中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这可是给了高兴好机会。 在高兴不想暴露真本事的前提下,这六个混混才能耀武扬威,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他面前。 “啊,啊!”面对着五根虽然速度慢了不少,但依旧目标不变的木棍,高兴恐惧地大吼着,双手抱着头,脚下胡乱地踢着。 伴随着一声闷响,本在高兴脚下的木棍一下飞了起来,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在了正面扑来的三人身上。 三人闷哼一声,吃不住棍子上的力道,踉跄着向后跌退。 包围圈散开之后,若是还呆在原地,那不只是笨蛋,简直就是蠢材。 高兴口中狂叫着,抱投鼠窜。他似乎是慌张间乱了方寸,竟然撞在了左侧一人的身上。 也许在面临绝境之时,人总是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高兴这一冲撞,直将那不知名的打手撞飞出去,如同断线的纸鸢,口中惨叫着,“砰”的一声落在四米开外,再也起不了身。 笑话,若是有一柄带着巨大力量的巨锤擂在腰间,还能直起身来,那绝对是好汉。高兴蕴含着真气的拳头,那绝对是堪比巨锤的恐怖存在。 放倒了一人后,高兴也不看路,脚下踉跄着歪歪斜斜冲出去,故技重施,又将右侧的一人撞飞。 “啊,啊!你们这些该死的,竟敢袭击本少爷,找死!”将两人放到,高兴似是获得了莫大的胆量,捡起地上的木棍,疯狂地大叫着,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将手中的棍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劈头盖脸地砸向还依然站着的四人,不消说,阿奴便是重点招呼的对象。 时间不长,高兴便用毫无章法的攻击手段和疯狂地进攻气势将敌人全部放到。 “是谁让你们来的?”高兴穿着粗气,等着一双本就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不、不会出卖主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阿奴捂着自己疼痛的小腹,额头上冷汗如雨,声音低微而断断续续,但语气依旧有些顽强。 “好,够硬气!”高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堪比佛祖一般悲悯的笑容,但看在阿奴的眼中却如魔鬼一般残忍。就在阿奴心中发凉之时,高兴眼睛一眯,一股凌厉的杀气透体而出,将阿奴全部笼罩,在他还未发出惊叫之时,木棍划出一道残影,狠狠地砸在他的膝盖骨上。 骨裂的咔嚓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空里尤为刺耳响亮。阿奴疼痛地惨叫着,声音异常凄厉,听在其余五人的耳中,则如同阎罗索命的钟声。 “你们也不知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吗?” 没有回答,高兴毫不犹豫,再次将阿奴的另一条腿打折。皎洁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他身上透着淡淡的杀气,如同地狱锁魂的使者一般恐怖。 “谁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高兴轻笑着,缓缓地走着,手中到拽着木棍,“啪啪啪”清脆的脚步声似是踩踏在众人的心口,让他们愈发的恐惧,似是死神正在向他们招手。 “我说,我说!”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那种压抑的感觉,精神瞬间崩溃。 “说。”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眼神深邃而温和,嘴角挂着他招牌式的温暖笑容。 “是高,高……”这人心中极为恐惧,牙齿咯吱咯吱直响。 “老四,别说!”另一人出声阻止道。 “哼!”高兴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没有任何迟疑,手中的木棍果决地落下,将那出声之人的双腿废掉,那人直接疼晕了过去。 “说——”高兴的声音拖长了些。 “是高阿俊峰!”那被称为老四的人迅速答道。 “是他?很好,很好!”高兴眉头一皱,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见高兴半天不说话,那老四壮着胆子问道:“公子,我们可以,可以走了吗?” “走?”高兴诧异地看了后者一眼,好笑地笑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才落,在老四恐惧的眼神中,高兴手中的木棍无情的落下,伴随着连成片的惨叫声,所有人的双腿都被高兴彻底废去。 高兴残酷地笑笑,扔下手中的木棍,大步向家中走去,哪里还有半点醉态。对于敌人,迎接他们的只能是严冬般的残酷。若不是因为不想惹事上身,高兴不介意亲手终结阿奴六人的生命。身为高阿俊峰的走狗,自然有取死之道,更要有死亡的觉悟。 当高兴离开一刻钟之后,从巷子中走出一个妖娆多姿的女人,透过月光可以看见她虽是素面朝天,却也依旧是倾城之貌。望着高兴离去的方向,轻轻蹙着峨眉,低声自语道:“夫君,你究竟在隐藏什么?有什么目的呢?” 这女人赫然就是与高兴有过一夕之缘的醉月楼老鸨章蓉。 =============================================================== 今天同学聚会,也不知道下午有没有时间第二章了,如果没有的话就请大家原谅吧,明天涛涛补上!抱歉,祝大家新年愉快! ===第七十四章 难道公子想要我(第一更)===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送上的太晚,大家见谅啊! ====================================================================== “兴弟,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距离高兴夜半遇袭已经过去了几天,高兴每日除了上学混混日子,便是与王衍厮混在一起调戏下良家妇女,在街头巷尾斗鸡遛狗,日子悠闲快活。 高阿俊峰对于高兴仍旧活蹦乱跳虽然心中气愤,但他暂时还没有找到报复高兴的办法和机会。谁让高兴把他当作一个发臭的空气,丝毫不放在心上,完全不屑于与他计较。不过对于在自己头上动土,嚣张跋扈的人,笑佛魔手可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这天清晨,刚锻炼完毕的高兴正坐在前厅品茶,王衍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口中大声嚷嚷着。 “来,坐下,喝杯茶,喘口气,慢慢说。”高兴连忙站起身来将王衍扶住,让他坐在椅子上,并递给他一杯热茶。 “兴弟,哥哥哪有功夫喝茶啊!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帮哥哥啊!”王衍一把将茶盏放在桌上,急切地看着高兴。 “淡定,淡定。”高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轻拍着王衍的手,示意他不要焦急。 “赵晶就要嫁人了,我能淡定得了吗?”王衍狠狠地握住高兴的手,将脸凑在高兴的眼前,大声喊道。 “什么?”高兴一怔,诧异地问道。 高兴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先前他之所以万事都不在乎,那是因为淮州和寿阳此时的状况还算稳定,高长恭和王琳处境也是安全的,毋须自己担心。至于其他的,在高兴看来,也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王衍对赵晶的爱慕之意,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作为王衍最好玩伴的高兴又怎会不知呢?如今看王衍焦急的样子,显然,赵晶的如意郎君不是他。 “今日,淮阴王高阿那肱前去宜阳王府提亲,请求将赵晶小姐嫁给他那草包儿子高阿俊峰。”王衍紧紧捏着拳头,一脸愤恨,对于高阿俊峰那是一百个看不上眼,不屑之极。 高兴轻嗯一声,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他脸上的愕然消失不见,又挂上了他招牌式的淡淡微笑。 “高兴,你是不是我兄弟,竟然一点都不为哥哥着急啊!”王衍见高兴又恢复了淡然之态,悠哉地品起茶来,心中不由有些恼怒。 高兴笑笑,将茶盏放下,缓缓问道:“王大哥,赵小姐可是已经嫁给了高阿草包?” 王衍摇头。 “那就是了,赵小姐既然还不是高阿家的人,你急什么?”高兴好笑地看着王衍。 “高阿那肱已经去提亲了,你没听清楚吗?”王衍心中大是焦躁。 “那又怎样?宜阳王就一定会同意吗?”高兴反问道。 王衍一怔,眉头轻轻皱着,高兴又接着说道:“高阿俊峰草包一个,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坏事做尽,若是赵晶小姐嫁给他,那一辈子不就完了?据我所知,宜阳王可是很喜欢他这个聪慧的孙女的,断不会轻易将之嫁给高阿草包!” 王衍心中稍松,但他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如今高阿那肱与韩长鸾和穆提婆三人同气连枝,又深受皇帝宠信,权倾朝野,即便是宜阳王贵为司空(最高监察长),有时候也不得不向他们低头啊!” 高兴点头赞同:“你的担忧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纵观宜阳王的一生,在政治仕途上实际上并无什么大的坎坷,可以说是坦荡通畅,平步青云。” 高兴说道这里,轻轻抿了口茶,看了一眼四周,将声音压得级低说道:“咱们大齐建国二十余年,政治并不是多么清平,掌权者都是什么样子相信你心中有数,但宜阳王赵彦深却能够始终屹立在权力的顶峰,受到皇帝的信任,百姓的爱戴,他所拥有的才能与智慧,那是多么的让人敬佩与震撼啊!区区三贵,宜阳王他老人家定然不会害怕的。再说,此时一切还未有结果,王大哥你就算着急也无甚办法啊!” 王衍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放松不少的同时也有些沮丧。 “王大哥,小弟有一妙计。” “什么?快说!”王衍猛然抬起头来,双目闪闪放光,双手紧紧攥住高兴的手臂,一脸乞求与渴望。 高兴认真地看着王衍说道:“不如你写信让王叔叔回邺城来为你去提亲吧!相信与高阿草包比起来,宜阳王更喜欢大哥你!” 王衍本来还报了莫大的希望,结果一听高兴的注意,就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气势瞬间便垮了下去,很是颓废沮丧地道:“莫说现在陈*军压境,我爹抽不出时间来,即便是他在邺城,也不一定会帮我去提亲的。” “为什么?”前一句高兴尚能理解,后一句他却是感觉疑惑。 “我爹戎马一生,时刻想要的便是征战沙场,生擒陈氏皇族,他对自己的儿子要求也十分严格,希望我们能像他一样做一个能征惯战的将军。只是哥哥我生性懒散,不喜功名,让他很是失望啊!”王衍叹息着说道。 “王大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对了,最近咱们的折扇卖得怎么样了?”高兴重重拍了拍王衍的肩膀,转移了话题。 王衍也知道干着急没用,也就将心中的焦虑压下,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整个邺城的青年才俊,几乎人手一把咱们制作的折扇,咱们的收益也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预料啊!只是我发现有人在仿制咱们的折扇,而且出售的价格也比较低廉,影响了咱们的销量。”说到后来,本是比较兴奋的王衍不由郁闷起来。 “无妨!”高兴呵呵笑着,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盗版。这折扇制作工艺本就十分简单,他人模仿制作早在他的预料之内。再说这笔收益,高兴并不是十分看重,卖折扇的目的只是为了原始资本的积累。 “发财的路子很多,王大哥毋须在乎这小小的利益。”高兴见王衍一副不解的样子,便开口说道。 王衍一听,一双眼睛霎时变得溜圆,直冒精光,似乎一座金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相比于进入仕途,尤其是征战疆场,王衍更喜欢经商。王衍最喜欢的便是数钱,这倒不是他贪财,而是他喜欢享受手中沉甸甸的充实与成就感。 高兴呵呵一笑,道:“现在还不能说,过两日小弟再告诉王大哥。” “好吧。”王衍着急地挠头搔耳,心中直痒痒,不情愿地答道。他知道高兴是个原则极强的人,说两日后说便是两日后才说,此时追问也是白搭。 王衍吃了杯茶后便告辞离去,毕竟他要紧紧地盯着高阿那肱的动向,可不能让他把赵晶抢跑了,否则就算是再多的钱也没用不是。 “粉荷啊,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便是,何必如此客气啊!”粉荷搓着衣角,奇怪地看着有些难为情的高兴。 “公子怎么了?难道,难道公子想要我?”看着高兴白净的脸上有些泛红,看向自己眼神有些躲闪,粉荷心中不住猜测。一想到公子想要自己暖床,不由芳心乱跳,自心底升起一股燥热,身子也有些酥软,差点站立不住。一张清秀的脸庞也变得绯红不已,靓丽的大眼睛扑闪着,泛着莹润的水光。 ===第七十五章 安禄山之爪(第二更)=== “嗯?” 高兴看着突然变得羞涩不已的粉荷,心下奇怪起来,不知这个平日里胆量很大的侍女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见高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粉荷的心跳得愈发欢快,螓首低垂,紧紧地埋在酥胸之间,一双如玉的小手慌乱地,不住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襟,天边的晚霞似是也染上了她的脖颈与耳垂。 “公子,现在,天,天还没黑。”粉荷的声音低若蚊蝇,若非高兴听力出众,根本就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 “粉荷,我知道现在天还没黑。你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高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上两步,关切地问道。 “啊!”粉荷惊呼一声,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高兴之间的距离。 “粉荷,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叫管家找个郎中来给你瞧瞧!”高兴关切地说着,就要喊人。 “公子,别!”粉荷连忙摆手阻止道:“公子,奴婢没病,身体无碍。” “真的没病,不需要看郎中?”高兴问道。 “真不用,谢谢公子关心。”粉荷心中感动。 高兴点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我看你还是下去好好休息一下,以免太过劳累而生病。” “公子,奴婢身体很好,您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您做好。”粉荷心中有些渴望,目光躲闪地看着高兴。 “哦,好。”高兴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袖中取出一叠草纸放在桌上,“来,粉荷,坐下。” “奴婢不敢。”粉荷受宠若惊,她虽然平时敢大着胆子与高兴开玩笑,但这却不代表她忘记了自己丫鬟的身份,不会忘记了应该遵守的礼节。 “快坐下,听我说。”高兴一把抓住粉荷的小手,将她拖到椅子上坐下。 “呀,公子抓我的手了!他的手好大,好温暖。”粉荷的一颗芳心剧烈地跳动着,似是要从胸腔之中蹦将出来。她就如同一个煮熟的虾子一般,浑身发烫发红。 “啊,公子!”粉荷脑海中晕晕乎乎的坐在椅子上,不知身在何处,直到高兴晃了她两下才醒过神来。 “粉荷,你确定自己没事吗?”高兴认真地问道,他很奇怪粉荷为何突然有些魂不守舍的。 “奴婢很好,多谢公子关心。”粉荷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激动渴望羞涩等等情绪压下。 高兴将草纸摊开,道:“粉荷,我知道你素来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针线,不知能否帮我做件东西?” “原来是这样,公子不喜欢粉荷吗?是啊,我只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罢了。”粉荷心中自语,脸上的红晕霎时退去,心底浮上浓浓的失望与凄苦,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当然,不知公子需要什么?” 粉荷强压这心中的失落顺着高兴的手指,将目光投注在桌上的草纸上。草纸上画着奇怪的,粉荷从未见过的图画。 “公子,这是什么,粉怎么荷从未见过啊?”粉荷疑惑地问道。 “那你能按照这些图案用布缝制出来吗?”高兴笑笑,心道:你当然没见过了,这玩意叫胸罩,乃是现代女性必备之物啊。无论是为了女性塑造保养美丽的身材,还是为了身体健康,这东西都是不可或缺的。 说起来,胸罩的发明者乃是杨贵妃杨玉环,诗仙李白《清平调》所称赞的主角,不过被高兴盗版,用来赞美张丽华。 唐朝的强盛让世人谨记的同时,也让华夏儿女为之骄傲自豪。除了李世民、武则天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便是唐明皇李隆基。也许很多人记得他是因为他抢了自己儿子的媳妇,那个名传千古的胖美人杨玉环。 著名的安史之乱,加速了唐朝衰颓的速度,而这主角便是安禄山。 据说安大胖子与干娘杨玉环有奸情。安大胖子是个粗人,心急之下手难免重了些,就在杨玉环胸前留下了痕迹。杨玉环为了掩盖痕迹,瞒骗李隆基就发明了这胸罩的雏形。 “可以。”粉荷点头,这东西很简单,不过是两片布外加几根带子而已,难不倒她。 “那就好,粉荷,你去买最上等的绸缎帮我各做一件,明天下午能做好吗?” “奴婢一定认真为公子缝制,按时完成公子吩咐的任务。”粉荷坚定地点点头,能为公子做事,她感觉很满足。 “谢谢你,粉荷。”高兴轻轻拍拍粉荷的小手道。 粉荷原本恢复常色的脸颊又是一红,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道:“公子客气了,为您做事是奴婢的责任。”顿了顿后,粉荷扬起头看着高兴,疑惑地问道:“公子,不知这件东西是何用途啊?” “嗯,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高兴目光稍有些不自然,没有回答。 曾今的高兴,心狠手辣,他可以为了任务,为了仇恨,无情的扭断女性的脖子而面不改色,无论她有多么的美丽与娇嫩,他可以完全无视女性美丽的身体在自己面前骚动。但如今不同,失去了仇恨,获得了新生,尤其是与女性发生了关系后,他的心也似乎变软了,也似乎变得羞涩了。 见高兴不愿意说,粉荷也不再询问,向高兴告辞后便拿着图纸去回去研究缝制。 “呼——”高兴长出口气,缓步来到院中,眼神定定地望着西坠的金乌,就如同如今逐渐败落颓唐的北齐政权,他的心中既有热切的渴望,也有失落的惆怅。 如今已是九月末的时光,距离历史上变动最大的公元574年,时间只有近三个月,而高兴所等待的时机离他也愈发接近。 当第二天傍晚来临之时,粉荷再次出现在了高兴的面前,她的手中除了高兴给她的图纸,还有一个不小的包裹。 “公子,奴婢幸不辱命,终于完成了您吩咐的任务。”粉荷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高兴手边的桌上后,便乖巧地站在一边。 “你幸苦了,粉荷,谢谢!”看着粉荷那原本清秀的脸庞上多了两个黑眼圈,漂亮的大眼睛中有着血丝,眉心处透着疲惫,高兴便知道她定是一夜未眠,认真缝制了一夜。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粉荷摇头答道。 “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高兴站起身来,轻轻地拍着粉荷的肩膀,温和地说道。 粉荷道:“公子,您还是先看看东西,若是哪里不好,奴婢再修改!” “不用了,你做事,我放心。”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暖流自粉荷的心田瞬间流转全身,身上的疲累似乎再也不见分毫,自己辛辛苦苦的付出,为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吗? “去吧,好好休息。”高兴再次拍了拍粉荷的香肩,命她回去休息。感动地望了高兴一眼后,便强忍着泪水迅速离去。 粉荷离开后,高兴将那个包裹打开来,三四件各式各样的女性服装出现在他的眼前。此时的工艺实在太过落后,像松紧,锁扣之类的东西还无法生产,所以这些东西的样式便有些单调。 粉荷真的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那细密的针脚比之现代机器缝制的东西也不遑多让。 “找谁试衣呢?”高兴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个问题还真是比较纠结的。 ===第七十六章 再见章蓉(第三更)=== 很快,高兴便想到了一个好去处。看看天色渐黑,正是好时候,高兴便将那些小件衣物装好,挂在身上出门向着邺城夜生活最繁华的地带走去。 自从那日与醉月楼老鸨章蓉发生关系后,高兴心中总是不自然地避免前去醉月楼,至如今已经近一月时光。 “怎么,高公子,是奴家那里的姑娘不漂亮温柔,还是奴家哪里得罪了公子,竟让公子这么长时间再也未踏入醉月楼一步?” 就在高兴正准备低头快不走过醉月楼,想要前往怡红院时,一把温柔的带着磁性的成熟*女性的声音响起,叫高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伴着熟悉的幽香,一个火热的身体轻轻地靠在高兴的背上,向他的心底传递着那份丰满与温柔。 “高公子,你说啊?”声音的主人语气中满是幽怨,说着她轻轻在高兴的耳边吹了口气。 高兴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脖颈上的汗毛乍起,脸颊和耳朵都不由红了起来,若非有晚霞的金光遮挡,怕是相当的明显。 “章妈妈,好久不见啊!”高兴按捺下心中微微的荡起的涟漪,转过身来,轻轻向后退了半步,似是想让那诱人的幽香变得淡薄些。 这个女人,风华绝代,愈发的成熟诱人,风情万种,似是浑身都透着让人心跳的魅惑气息,正是醉月楼的老鸨章蓉。 “章妈妈?难道在你的心里,奴家就只是章妈妈吗?”章蓉幽怨地看着高兴,那美丽的眼睛深处透着一丝沧桑,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章、章蓉。”高兴的心中杂念丛生,他有些不敢直视章蓉的目光。 章蓉没有说话,只是就那般定定地看着高兴,脸上浮现出一抹凄苦,并渐渐扩大,她那双动人的眸子里的幽怨似是能够将人的心脏融化。 “蓉儿。”看着她那落寞凄苦的样子,高兴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心底的愧疚翻滚上来,一股压抑不住的情愫渐渐弥散开来。 章蓉一愣,接着脸上荡漾起一丝笑容,并迅速将身上的落寞驱散。 “公子里面请!”章蓉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娇笑着当先扭着款款的腰肢向醉月楼走去。 看着身前那动人的背影,高兴的心静静地,眼神变得有些迷蒙。 在章蓉的带领下,二人穿过一楼的大堂,通过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的门来到醉月楼的后院,将男女调笑的喧嚣隔在身后。 最后一抹夕阳终于在黑暗的驱逐下慢慢消散,随着黑夜的到来,这醉月楼的后院愈发显得幽静。 醉月楼不愧是整个邺城最大的销金窟,前楼已经独领风骚,占地广阔,但与后院相比起来却只是冰山一角。 这院子比之曾今邺城高长恭的府邸也不差什么,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不仅风景优美,建筑做工精细,处处透着奢华与贵气。 高兴随着章蓉的脚步,穿过几进院子才来到院子的最中央。此处的风景更是优美精致,少了一分奢华,多了一分典雅。 “高公子,请!”章蓉停下脚步,轻笑着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来之,则安之。 高兴此时倒是放开了心,坦然地迈步进入房间。鼻端浮上一缕熟悉的幽香,完全无须辨认,高兴便知道这香味与章蓉系出同源。 “公子请坐。”章蓉掌上灯,请高兴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并未他斟上一杯热茶后,自己也坐在了高兴的身边。 高兴低垂着眼睑,静静地品起茶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章蓉一双眸子微微眯起,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定定地盯着高兴,眸子中水光滟滟。 屋子里除了烛火哔哔啵啵的声响,一时间陷入了让人压抑的沉静的氛围。 良久,章蓉率先打破了沉静。 “夫君。” “砰”,高兴手中一抖,茶盏一些跌在卓上,茶水溅了他一身。 “呀,小心烫!”章蓉轻呼一声,迅速起身来到高兴的身边,用手中的锦帕为高兴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动作十分温柔,如同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高兴呆愣愣地坐着,心中暖洋洋的,让他沉醉。 “蓉儿。”高兴轻轻唤了一声,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章蓉正在动作的身体一震,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高兴,正对上他那温柔的目光。霎那间,章蓉直觉脑中轰的一声,霎时见陷入一片空白,原本空寂的心灵在一瞬间似是被一泓温泉浇灌,变得充实而温暖。 看着章蓉迷蒙的双眼,在灯光下更加美丽动人的面庞,高兴不自觉地为其吸引,慢慢地伸出双手,将章蓉那丰腴柔软的身体搂在怀中,缓缓地低下头,终于吻上了那曾今品尝过,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柔软红润的嘴唇。 “嘤咛”,章蓉喉间发出一声诱人的低吟,柔软的双臂缠上高兴的脖子,身子软软坐在高兴的怀中,美丽的眼睛缓缓闭上,只留下那不住颤动的美丽睫毛,一脸的陶醉。 “呼——”终于,在将肺间的氧气消耗干净后,两人终于分散开来,相互拥抱在一起剧烈地喘息着。 “夫君。”章蓉轻声呢喃着,眼中魅惑的水意似是要低将出来,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此时已经变得通红,如同一只诱人的桃子,浑身散发着更为成熟的气息。 高兴的眼中火光跳跃,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就要再次去品尝那份柔软甘甜,章蓉却如同一条灵巧的蛇,滑溜地挣脱高兴的怀抱,口中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美人离怀,高兴一阵失落,他的心中不知不觉已经多了一个靓丽的倩影,一抹如丝如缕的牵挂。 “蓉儿,对不起。”高兴温柔地看着章蓉,眼中透露出心中的歉意。 章蓉脸上的笑容一收,两行清泪夺目而出。 她本是一个孤儿,被师父抚养长大,从小便缺乏了家庭的关爱。她的童年都在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和刻苦的习武当中渡过。她从小便没有朋友,没有玩伴,因为她是拜月教未来的接班人,她需要威严。 自从十八岁接掌拜月教以来,到今十二年中,拜月教繁重的教务都压在她的身上,从未有一刻松懈。 哪个少女不怀春?但她的身份使她不能够轻易地表露出自己的心迹,更何况她自幼便饱览群书,武功独领风骚,这也让她的眼界更高,更加看不上身边比不上自己的男子。 高兴,无论从气质还是外貌,都是如此出众。他虽然看似放荡不羁,每日都浪迹风月场所,但身为醉月楼的大东家,章蓉却知道他从未真正与任何一个姑娘有过什么实质的亲密。这种奇怪的做法无疑引起了章蓉的注意。 那一个黄昏,由于高兴身上长生真气的不稳定,透出的气息让章蓉不自觉地亲近,更是引起了女人的好奇心。高兴冲动的一吻,不仅将自己的心绪搅乱,更将章蓉平静寂寞的心灵打开了一丝缝隙。 果然,在那个夜晚,章蓉见识到了高兴的强大,他那有如实质的杀气让她恐惧胆寒之余,也愈发想要将高兴身上的秘密发掘,希望能够将之收纳,好谋求组织的发展。 最后,为了自己内心渴求已久的幸福,为了身上背负的使命,章蓉最终没有放弃走火入魔的高兴,并以自己为媒介,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所挽救。 当泪水滑过脸颊,章蓉再不是那个风情万种,风光无限的老鸨,也不再是那个威严无限的拜月教主,而是一个需要宽广怀抱呵护的弱小女子,楚楚可怜。 高兴走上前,轻柔地将章蓉拥入怀中。 ===第七十七章 赤果果的挑逗=== 高兴和章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感受着彼此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感受着两颗有力的跳动着,并逐渐靠拢的心脏。在他们的身周,似是出现了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慢慢的缠绕,让他们的心中有了彼此的牵挂。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儿满脸的祥和舒泰,一股温馨的气息从他们身上扩散开来,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一个本来带着妻子殷切希望的老鼠,在看见窗户上那温情的倒影时,突然止步不前,静静地观望着,似是想起了自己钟爱的妻子儿女,那个虽然黑暗但温暖的家。 “嘎”一声在夜空中尤为凄厉的猫头鹰的叫声响起,不止打破了夜空的寂静,破坏了正静静享受彼此心间传递的那抹让人沉醉的温情的高兴和章蓉,更是将那满脸怀恋的老鼠拉回了现实,送进了地狱。 章蓉轻轻挣开高兴的怀抱,退后两步,脸上带着迷人的红晕,迷离的双眼中透着淡淡的情意。 男女间的情事最是奇妙,让人难以捉摸。 身为拜月教这个教众成千上万的教派的教主,章蓉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但却一直孤身一人,直到遇见了高兴。没有一见钟情,她与高兴相识也不长,但将自己保留了三十年的完璧之身给了高兴,她却从未后悔过。也许这是人类本身对于强者的崇拜与亲近,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总之,章蓉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付给了这个看似成熟,实际上只有十三岁的少年。 她用自己的贞洁挽救了高兴,但她却一直没有以此要求高兴为她做什么,即便他知道高兴身体中所蕴含着让人心悸的,即便是比自己都强大的力量。 “夫君,请坐。”章蓉伸手理理鬓角散落的一缕青丝,温柔地看着高兴。 高兴轻轻地回到椅子上坐下,接过章蓉递来的茶盏,嗅着章蓉身上传来的香味,心中既是舒泰却又十分的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头喝茶。 一个合格的特工,他除了掌握应该具备的军事技巧之外,更多的应该拥有极其丰富的社会交际经验。他们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包括自己的身体,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当然任务并不仅仅是刺杀这么简单。 然而作为龙组最精锐的一员,高兴实际上不能称之为合格的特工。这两者看似矛盾,实则不然。高兴曾今极其出色的完成了所有的军事技巧训练,他的成绩让他的所有教官汗颜。但在其他方面,高兴的表现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说谎的最高境界便是一句话中的真话比假话要多得多,骗人的最高境界便是付出自己的真正的感情。 一个在情感方面(不只是爱情)受过莫大打击的人,想要走出阴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在那份情感中他并没有付出什么。 经受父母双亡的惨剧后,高兴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欺骗,将他幼小的心灵彻底冻结,让他的心中装满了仇恨的同时,对于情感也愈发恐惧。 拥有神奇的《长生诀》,高兴不仅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更是具备了敏锐超人的六识,以及记忆力超群,反应无比迅速的大脑。所以他不屑于使用歪门邪道去为了任务不择手段,尤其痛恨欺骗与谎言。 高兴将自己的善良与情感深深的掩埋,只留下那磅礴的仇恨,直到仇恨终结的那一天。 高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大仇得报的那一天,那一双澄澈的大眼睛。 当得到那个曾今杀害过自己父母的组织老巢和首脑的消息时,高兴激动地徒手砸坏了一所价值三百万的房子。高兴单枪匹马直奔中东而去,整整五千多个日夜的等待,为的便是这一天的到来。 那里不是想象中的人间地狱,相反却是风景优美的祥和村落。只是在村落的周围,布满了明港暗哨,戒备森严。高兴没有任何犹豫,运用自己鬼魅的速度,犀利的身手,从外围开始杀入。 在将外围那些上过战场,拿过枪,身上沾染着血腥的组织成员消灭后,高兴便跨入了那祥和的村庄。 高兴的速度实在太快,当外围负责安全警戒的一百名组织成员全部丧生,高兴跨入村庄时,时间才过去了半个小时。而此时,村庄中的人却还没有注意到,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魔鬼踏入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面对杀父弑母的仇人,你能手软吗?更何况是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笑佛魔手高兴。 村子中共有三百人,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完全不能阻止高兴杀戮的脚步。当高兴浑身带着滔天杀气闯入那个组织首领的家中时,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三个月大小的婴儿。 一个纵横了十数年,坏事做绝,让国家头疼不已的组织首领,为了手中的孩子,他选择终结自己,祈求高兴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当高兴满是疯狂杀意的眼睛对上婴儿的双眼时,他那刚刚将那首领以及最后一名组织成员送入地狱,如今放在婴儿那细小粉嫩的脖子上的右掌无缘地开始颤动起来,再也无法收拢。 那是一双极其澄澈的眼睛,如同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天,向世人展示着生命的美丽,将高兴眼中的杀意撕裂,同时也将高兴心脏外围那仇恨的外衣撕碎。 当高兴抱着那可爱的婴儿出来,看着原本安详宁静的村庄变得乌烟瘴气,血腥扑鼻,哭声连片,他的心中再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一种萧索的惆怅。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 高兴没有这么做,他离开了那里,带走了那个婴儿,将他偷偷送进了一个设施很好的孤儿院。 大仇得报,高兴也失去了生活的意义。那个将制式匕首刺入他的腹中的异国女孩的话总是萦绕在他的耳边:我们只是机器,机器而已。 当穿越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高兴便下定决心从新开始。在郑氏与高长恭无微不至的关怀下,高兴冰封的心慢慢融化,他内心深处对于情感的渴望便爆发出来。 只是在男女感情方面,高兴的经验实在是太过匮乏。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子,因为这是有目的的,但他却无法坦然自若地面对这个让自己心动,将整个人交付给自己的美人儿。 “夫君,难道怡红院的那些女子比奴家美吗?”章蓉换上一副幽怨的表情,打破了沉寂。 当对方比自己还要羞涩紧张时,你的心绪无疑会平复很多。 章蓉虽然也是初次经历情爱,但她毕竟在红尘中打滚多年,此时见高兴木讷地坐在那里,神情有些紧张地品着茶,心底的紧张与羞涩霎时消散,便开始逗弄起这个曾今总是云淡风轻的少年。 “不是。” “那你竟然宁愿将自己新婚的夫人丢在这里,自己一人跑去怡红院快活!”章蓉眼中的幽怨似是要将高兴融化。 新婚夫人?我们哪里结婚了? “难道夫君要始乱终弃,不要蓉儿了?”看着高兴愕然的表情,章蓉委屈地嘟着嘴,泫然欲泣。 “这么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我怎么舍得啊?”高兴脸上挂起一抹邪邪的笑容,站起身来,在章蓉的轻呼声中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白皙修长的右掌在下一刻攀上了章蓉的胸口。 “嗯”,章蓉喉间发出一声腻人的轻吟,浑身酥软地靠在高兴的怀中,眼中的幽怨和委屈霎时消散,只剩下带着羞涩与温情的迷离。 高兴来自现代,那个开放得让宋朝羞愧的时代,他身为龙组精锐,虽说在一月前还是地道的处男,但这可不代表他没有见过男欢女爱,心里素质差。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他对章蓉在感激之余带着淡淡的愧疚与喜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适应罢了。 如今章蓉竟然如此赤果果的挑逗,高兴若是还一副羞涩的样子,实在是太对不起他笑佛魔手的称号,那些死在他手中之人的嘲笑一定会将地狱都撕破。 ===第七十八章 高纬去晋阳=== 高兴一紧手掌中的温软便放了开来,没有进一步地侵犯,笑着道:“蓉儿,夫君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章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骚动。 高兴将身上的包裹取下,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上好绸缎制成的物事来。 看着章蓉满脸的疑惑,高兴道:“蓉儿,把衣服脱了吧!” 章蓉先是愕然,接着脸上那还为褪去的红晕霎时变得浓郁起来,她轻声问道:“夫君想了?” 什么时候的女人最美,高兴答曰:灯光下的女人最美。 昏黄灯光不仅可以将女子容貌上的缺陷掩盖,更能为女人附上一层迷蒙的光辉,让她们有一种朦胧的,如在梦中的美丽。 章蓉本就极美,此时白皙的脸上敷上诱人的嫣红,迷离的双眼中水波流转,带着淡淡的羞意与渴望。她本身便是一颗熟透的桃子,此时更是将她魅惑成熟的风情展露出来,看得高兴一呆。 看着高兴眼中慢慢变得炙热的火光,章蓉的身子没来由滚烫起来,心脏也怦怦直跳,如同揣了只小鹿一般。那一夜疯狂的景象开始在脑海中浮现,渴望的情绪从章蓉的心底涌出,一股热流从小腹直上脑际。 章蓉的手放在了衣带上,轻轻一扯,上好绸缎制成的衣衫一下子从身体上滑落到脚下,露出章蓉丰腴的身子。高兴的呼吸霎时粗重起来,空气中似乎都能够看见两股白烟。 章蓉的肌肤本是白皙如玉,此时因为心中的情意与羞涩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瑰丽的光泽。虽然她的身上还穿着绣花肚兜和亵裤,但这样状态的女人无疑更加引人犯罪。 在高兴热切期盼的眼神中,章蓉胸前的束缚终于坠落,露出如雪的肌肤。 “夫君。”高兴灼热的眼神让章蓉心中很是慌乱,不由伸手将胸前的风景捂住,只是相比起她胸前的伟岸,她那细嫩的小手实在是太小了,半遮半掩的风光差点将高兴心底的火焰彻底勾引出来。 高兴咬了一下舌尖,强行压下身体中的欲望和心中的躁动,拿起桌上的一个胸罩,道:“蓉儿,把这个换上吧!” 轻轻咬着下唇,强忍着心中的羞意,正要解除身上最后一处武装的章蓉动作一顿,诧异地抬头看着高兴手中的物事。根据高兴所说,这应该是衣服,只是那可怜的只有自己手掌大小的两片破布能遮风挡雨吗? 高兴知道章蓉并未见过这新奇的物事,于是便走上前,在章蓉羞涩兼诧异的表情下,强忍着自己身体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下,亲手将这小物件穿在了章蓉的身上。 女人对于某些东西总是有些惊人的天赋,比如说衣服。当高兴手中的小部件刚刚将她胸前的丰满包裹住,章蓉便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章蓉红润的小口微张,眼中满是诧异地看着高兴,一时间也将心中的羞涩忘记。 “这是?” “这叫胸罩,作用便是保护女人的胸部和塑造保持体型,应该比肚兜要舒适吧!”高兴退后几步,实在是因为他害怕太靠前而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 章蓉点头认同,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比之原来更加坚挺的丰满,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 “这是夫君缝制的?”章蓉一边打量着自己身上,一边问道。 高兴点头道:“你说这东西能否卖个好价钱呢?” “当然!”章蓉的回答很干脆。 她双眼放光的看着高兴,以她经营醉月楼十年的经验和敏锐眼光,她如何看不出这东西能绝对够得到无论女性还是男性的喜爱,也一定能够获得巨大的利润。 “蓉儿,我想发笔小财,你能帮我吗?”高兴问道。 “夫君有什么需求尽管直说便是,只是奴家有什么好处呢?”章蓉脸上浮现出睿智而精明的笑容。 高兴道:“我想怎么做你肯定想到了,好处么,你想要什么?” “你是想让楼里的女子宣传!”章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高兴的意图,接着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来:“至于好处么,我想要你!” 章蓉挑逗地看着高兴,转了个身,将自己完美的身形展露无疑。 高兴苦苦压制的欲望霎那间冲破理智的束缚,融通狂风巨浪一般袭上他的脑海。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高兴低吼一声,冲上前一把将章蓉楼了个结实。 深沉的夜,让情人间放下了羞涩,放开了胸怀,体验着那种脸热心跳,让人欣喜,欲罢不能的游戏。 当黎明时第一缕阳光出现时,高兴凭借敏捷的身手,带着章蓉身上的体香和淡淡的思念,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醉月楼,回到了自己的老窝。 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的白衣,高兴便悠闲地坐在前厅品起茶来,他料定王衍马上就会来。 果然,时间不长,高兴的好兄弟王衍便如约而至。 “兴弟,昨夜你去了哪里,为甚哥哥在怡红院为见着你啊?”一进屋,还没坐下歇口气王衍便开始问询起来。昨日黄昏他来询高兴,却被告知出去快活了,不成想王衍找遍了怡红院竟然没发现高兴的身影。 “王大哥,宜阳王同意高阿那肱的求亲了么?”高兴放下茶盏,不答反问。 “嘿,兴弟,哥哥我白担心了一场啊,宜阳王说希望高阿草包事业有成之后再来!那高阿俊峰草包一个,等他事业有成之时,赵晶小姐怕是早就嫁作人妇喽!”王衍很是高兴地说道。 “王大哥,如今你也是白丁一个,无有建树,想要得到宜阳王的认可怕也不容易啊!”高兴语气淡淡。 王衍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呵呵,王大哥,你比高阿草包强多了,可要有信心啊!”高兴笑着鼓励了一句,接着道:“小弟有了新财路,大哥想知道么?” “你快说!”王衍双目一亮,凑到高兴脸前。 “大哥请坐,听小弟慢慢道来。”高兴示意王衍坐下,然后开始慢慢说起自己计划中的内衣事业来。 就在高兴和王衍商量着如何赚取利益时,北齐的君主高纬在邺城呆腻了,想要前往晋阳度假。 此时淮河沿岸的战争进行得是如火如荼,而身为君主的高纬不坐镇帝都,反而向北边的晋阳而去,这透露给百姓的讯息是什么?北齐将要兵败,皇帝逃了,咱们也逃吧。 ===第七十九章 高兴拜见宜阳王=== 送走兴高采烈的王衍后,高兴突然问粉荷道:“粉荷,今儿个是什么时日?” “公子,今天是武平四年十月一日。”粉荷不解地看着高兴,心想公子的生活是不是太滋润了,尽忘记了时间。 “十一?”高兴喃喃自语了一声,思想一下子穿越了时空,想起了那个曾今养育了自己的国家和土地,在这一天应该是很热闹,只不过一个是公历,一个是农历。 虽然在那个时空,留给高兴的多是仇恨与杀戮,但他毕竟在那里生长生活了二十五年,那里更有他记忆深处的亲生父母,你叫他如何能够轻易忘却? 想到早就天人永隔的父母,高兴不禁悲从心来,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怀恋和伤感,身上透露出一股寂寥的疲惫。 “公子,你怎么了?”看高兴眼神迷离,脸上露出一抹伤感疲惫的神色,粉荷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哦,没事。”高兴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冲粉荷感激地一笑,将眼中的伤感隐藏。 “公子,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您想家了?”粉荷关切地问道。 高兴呵呵一笑道:“没事,第一次离开爹娘这么久,自然有些想念了。”心中却是暗道:只不过想念的是那个时空的父母罢了。 突然,高兴想起历史上武平四年十月的一件大事。说完话,高兴便迅速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公子,您还没用午餐呢!”看着高兴离去的背影,粉荷追上几步说道。 “不了,你们用吧。”高兴摆摆手,头也没回,大步离开了前院向着书房走去。 当日头西斜,倦鸟归巢之时,从高兴的书房中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唇上两撇得意上翘的八字胡,颌下一撮微微弯曲的山羊胡,面容方正俊朗,脸色有些蜡黄,一身得体的灰布衣衫,虽然浆洗得有些发白,但他看上去依旧是一表人才。只是他那一双有些狭长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狡黠猥琐的目光,将他整个的气质破坏无疑。 灰衣人仔细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后便无声地轻笑一下,身子猛然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电射而出,直奔院墙。 灰衣人整个人如同一道幻影,借着夕阳西下,光线不足的情况,从院墙一处阴暗之地轻飘飘地翻墙越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落地,屈膝,将下坠的力量化解,高兴只是停顿了极其短暂的时间,便猫着腰弹射而出,身子如同跃出睡眠的鱼儿舒展着,迅速扑进了一丛矮树中。 灰衣人刚将身子藏在树丛中,就有“啪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墙角传来,接着便听见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传来。 “队长,咱们每天呆在邺城什么事也不做,身子骨都松软了!你能不能问问将军,什么时候能有任务啊?” “小四,军人的使命便是服从命令,我们只要认真执行将军的命令就是!”那队长顿了顿,接着严肃地道:“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无法忍耐,你又如何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特种军人,又如何能够完美地完成将军交付的任务?” “是,是。”小四羞愧畏惧地连忙答道。 那队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军士也不敢说话,仔细认真地执行起巡逻警戒的任务来。 “唉,还是太年轻,训练的太少,太浮躁了!看来本少爷应该给他们加餐了啊!”灰衣人暗自摇头。 这灰衣人自然便是高兴,这座府宅的主人了。 待洪冰五人走过,高兴立即钻出树丛,没有片刻停顿,屈膝弹身,直直跃起,如同一只狸猫般灵巧迅捷。这院墙近三米高下,高兴只是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高兴双足一蹬,身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斜斜窜出,直飞出八米开外。在落地前的瞬间,高兴曲腿收腹,轻如鸿羽一般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身子甫一着地,高兴的双掌一撑地面,身子便贴着地面横飞出去,隐在墙角的阴暗中。 此处乃是高兴府宅后的巷子,平日少有人来。 高兴仔细地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在注意到没有人注意这里后便站起身来,怕怕身上的灰尘杂草,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眼睛里闪烁着猥琐而狡黠的目光,大摇大摆地向着巷子外走去。 高兴走了一段,接近巷口,便见一个四十许,穿着褐色布衣的男子,双手笼在袖中,不时地看向巷子,似是在监视着什么。见高兴看向他,那男子立即收回目光,仰首望天,似是在观看着美丽的星空。只是此时天色还很亮,万里无云,看久了会脖子疼眼睛发酸。 “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高兴走近那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问道。 “谢谢,不用。”那男子拒绝了高兴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巷子。 “大哥难道是在找人?”高兴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没有。”那男子诧异之下脱口而出,但立即反应过来说错话,连忙矢口否认。 “哦,我还以为你是找人呢!唉,刚才小弟瞅见一个大美人进了那栋最大的宅子,好像是宜阳王的孙女赵晶小姐!”高兴一脸惊叹,啧啧有声,“花容月貌,一笑倾城,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貌,此生若是能够一亲芳泽,那便是即刻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啊!” “什么?赵晶小姐去了高兴的府宅?”那男子惊呼道,一脸不可置信。 “是啊,小弟亲眼瞧见高兴和王衍将她自后门迎了进去,三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络。”高兴笃定地点头道。 “呀,坏了!”那男子大叫一声,一拍额头,然后感激地看着高兴道:“老弟多谢,你可救了老哥一命啊!”说着,那男子转头便走,速度迅速加快,一会便消失在了高兴的眼前。 “哼,高阿草包,今天少爷先给你上点眼药,让你发发愁!”高兴满脸讥诮笑容地目送那褐衣男子离去后,只停顿了片刻便匆匆离去。 那男子乃是高阿俊峰派来监视高兴府宅动向之人,洪冰早就发现了他并告知了高兴。对于这种毫无专业可言,菜鸟级的监督,高兴浑不放在心上。 此时恰好逗弄他一番,让高阿俊峰操心焦一下,收回点半夜袭击自己的利息。 宜阳王赵彦深如今颇为烦躁,头大如斗。先不说南边战争紧迫,形势并不乐观,这无愁天子屁股又痒了,竟然在两军对垒的紧迫时间想要出去转转。你说他要往南走,绝对是举国欢庆,但高纬偏偏选择了地处邺城北方的并州晋阳。 如今战事紧迫,邺城距淮河沿岸距离遥远,往来军书信件本就较为麻烦。若是高纬到了晋阳,这无疑使信息更为滞后阻塞,这对于战机稍纵即逝的沙场对垒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自掘坟墓的做法。 而且一路沿途扰民,多有不便,更会传递出错乱的信息:齐国将败,皇帝逃亡。这将对前线征战将士的士气造成莫大的打击,更会使民众心里恐慌,造成不必要的混乱,给陈国可乘之机。 朝堂上,侍中(总监督长)催季舒,国子祭酒(国立贵族大学校长)张雕以及尚书左丞(国务院左秘书长)封孝琰都十分反对高纬移驾晋阳。 赵彦深从心底里也极不赞成高纬北上,但他却没有坚定地站在催季书等人的立场上。自踏上仕途到今,已经过去了五十多个春秋,赵彦历经风雨,早已深深深地明白政治中的潜规则,更明白怎样才能在黑暗的政治中保存自己的同时造福于人。 高氏皇族看似身份血脉高贵,实际上鲜卑化的他们却是如同牲畜一般野蛮。从高欢开始,他的后代中,真正知书达理,善良待人的貌似除了兰陵王高长恭之外再无一人。在历史上,高氏皇族以他们的野蛮和残暴,出离当时人们想象的变态而出名,被冠以禽兽王朝。如此一个王朝,走向覆灭似乎成为了历史的必然。 就在赵彦深闭目思索着该如何劝解高纬放弃北上时,管家来报高兴求见。 赵彦深心烦意乱,正想开口拒绝,却又突然觉得高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是在孙女口中提起过,便将到嘴的话收回,吩咐管家领人进来。 ===第八十章 身首异处=== 若是放在一月前,赵彦深或许不知其人是谁,但如今,高兴的名字他却是早有耳闻,除了他的宝贝孙女赵晶时常提起外,盖因高兴的好兄弟王衍那是大大的有名。 王衍一首《清平调》出世后,很短时间便传遍邺城,其文采俊秀风流,让多少当世文人墨客倾慕,王衍因此美名远播。而时下流行的瘦金体书法,也是在九九重阳节上又高兴与王衍二人所出。这也使王衍如今成为许多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新郎,其中就包括蔡老板那极品女儿。 对于高兴,赵彦深并未真正见过其人,但对于他的消息还是有些了解。首先,他是曾今的兰陵王高长恭,如今的盱眙候郑长恭的独子,如今在邺城充当质子;其次,高兴似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整日流连于风花柳巷,沉迷于酒色之中,与他爹相比差得不可以道理记。 赵彦深打开高兴递上的名剌,双目陡然圆睁,原本稍有些浑浊的眼睛霎时爆出一团精光。 这名剌写得无甚奇处,是标标准准拜访他人所用的词句。赵彦深之所以惊奇震撼,乃是因为上面的字迹。 赵彦深因孙女赵晶之故,曾有幸借到高兴与王衍手上的折扇,仔细鉴赏过瘦金体这种书法,对于它独特的风格异常清楚。如今,在他手中的名剌上,赵彦深再次见到了一模一样的笔迹。这字体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宛如游龙戏空没有一丝迟滞,混若天成,尽得瘦金体精髓。字里行间,不仅展示着书写者潇洒豪迈的气度,更是透着一丝丝杀伐果决的霸气。 相由心生,从字也可观人。 单凭这字,赵彦深便对高兴产生了兴趣,也暂时将心中的忧虑放下,耐心地等待着高兴的到来。 高兴跟随着引路的管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赵彦深虽然贵为宜阳王,但他的府邸却并不如何奢华。不大的庭院中种满了花草,虽然大都是普通品种,但却是经过了仔细的修剪料理,环境清幽怡人。屋舍院落虽然有些破旧,但却是座落有致,与庭院中的花草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让这府宅处处透着典雅朴素。 很快,高兴便被管家带到了赵彦深见客之所。 “高兴见过大王。”一进门,高兴便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开始打量起赵彦深来。 赵彦深如今已是年过六旬,须发皆白,但却没有失去光泽。他的脸上皱纹不多,只是眉心处却有着一个深深的川字,显然是平日里忧心的事情太多而留下的印记。他面容方正,虽是久经风霜,却不难看出其年轻时的俊秀。他的双眼初看有些浑浊,但开阖之间却是透着灼灼精光,告诉世人他的精神矍铄和他久居上位的霸气。 高兴打量赵彦深时,后者也在注意着他。 不是个少年,却是个中年人,赵彦深不由疑惑起来。一身普通的灰衣,俊朗的容貌,颌下一绺山羊胡,长发飘飘,面带微笑,自有一番风流气度。只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扎眼,猥琐中带着狡黠,将他整个形象破坏了个干净。 “阁下高兴?请坐!”赵彦深心中疑惑,脸上却未透露出分毫,请高兴坐下,自由下人奉上茶水。 “老夫与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阁下找老夫所为何事?”赵彦深捧着茶盏,轻轻吹开水面上浮着的茶梗,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高兴先是呵呵一笑,道:“大王虽然不识高兴,但大王之名高兴却是早已如雷贯耳。大王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我大齐江山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让皇帝欣慰,百姓称颂。高兴仰慕大王已久,今日来此,一为瞻仰大王绝世风采,二来却是有些事情想要质问大王一二。” 高兴说完,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便从赵彦深身上移了开来,放在周围侍候的清秀少女身上,眼神灼热而猥琐。 “呔,小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质问我家大王!”见高兴如此大的口气,且一副街头市井的色狼模样,赵彦深身旁的管家不由大怒,大声呵斥道。 “呵呵,在向门前四品官,果然大气啊!”高兴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下一刻,他严重的猥琐霎时消失,变得冷若寒冰,没有了一丝温暖,更没有一丝感情。他身上更是透出一丝淡淡杀气,让所有人都感觉心底一寒。 但高兴身上的杀气却是一放即收,眼中的冰冷退去,又换回了原来的猥琐狡黠。这一切变化太快,让人疑似出现了幻觉,不敢置信。但赵彦深久经风浪,却是不这么认为。先前他心中因为高兴的表现而产生的轻视愤怒,在一刹那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既然高兴先生想要质问老夫,那便请问吧!”赵彦深淡淡地说道,他双目紧紧盯着高兴,似是想要直透他的内心,找出他的秘密。 对高兴,赵彦深如今是愈发好奇。一个衣衫破旧的人,在面对自己时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坦荡自然地盯着侍女看。他不仅书法造诣深厚,而且身上竟然还有着堪比沙场宿将的杀气. 高兴没有说话,而是将眼神看向赵彦深背后的管家。 赵彦深会意,轻轻一摆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大王!”管家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眼神警惕地盯着高兴,透着警告之意。 “无妨。”赵彦深摆摆手,示意管家不必担心高兴会伤害自己。 赵彦深清楚,高兴身上虽有杀气,但眼中却毫无杀意,而且他对自己的钦佩不是作假,这点从高兴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便可看出。 “是。”管家无奈地应了声是,再次警告地看向高兴。 高兴却是无所谓地笑笑,对于管家的警告毫不畏惧。 待管家带着众侍女离开房间,并关好门后,赵彦深开口问道:“这里隔音效果很好,高兴先生放心说便是。” 高兴点点头,没有说话,反而是将手放在了脸上,在赵彦深诧异的眼神下,将脸上的胡子除去,又用手帕将在脸上抹了几把。 当高兴一切动作停止时,出现在赵彦深面前的便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英俊秀气的面容比之他孙女赵晶都不遑多让,只是少了女性的柔美婉约,多了些男性的阳刚霸气。 “在下高兴,前兰陵王高长恭之子,见过大王。”高兴站起身来,恭敬地施了一礼。他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如水,脸上挂上温暖的笑容。 “原来是兰陵王的公子,请坐。”赵彦深脸上的惊诧已经消失不见,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世人都说高兴沉迷酒色,纨绔败家,简直丢尽了兰陵王的一世英名,如今看来却是谬传啊!”赵彦深感叹地说了一句。 高兴呵呵一笑道:“让大王见笑了!”只是脸上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是为了你父亲吧!”赵彦深暗暗点头,赞了一句:“年少有为,一表人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聪明如他,只是刹那间便明白高兴在邺城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迷惑世人,为了降低高纬的警惕性,好保全高长恭,让他可以安心地对抗陈*军。 “大王过奖了,高兴顽劣成性,平日里没少让父亲操心呢!”高兴谦虚了一句。 赵彦深呵呵笑道:“高公子有什么事情要问老夫,此时便请直言吧!” 高兴道了声好,脸上的笑容一收,郑重地问道:“不知大王可知,侍中催季舒和国子祭酒张雕二位大人将要身首异处?” “什么?”赵彦深惊呼一声,腰杆猛然挺直,双目圆睁,紧紧盯着高兴。 ===第八十一章 禽兽王朝(第一更)=== “高公子此言何解?须知催季舒崔大人和张雕张大人皆是我朝肱骨之臣,深受陛下器重,他二人向来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又怎么会有身首异处的危险呢?”赵彦深眉头轻轻扭着,疑惑地看着高兴。 高兴淡淡地问道:“大王,据在下所知,陛下想要北上晋阳,但崔大人和张大人却是极力反对,可有此事?” 赵彦深点头,但眼中还是不相信的神色,高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他们认为陛下向北走,会带给百姓错乱的信息,影响前线的战事,这一点在下也比较认同。何况,陛下身份尊贵,此行必然劳师动众,一路上必定会惊扰到无数百姓,劳民伤财,在我国与东吴作战之时实为不妙。崔大人和张大人即便强烈反对,陛下也不会对他们起了杀心,但若是有心人推波助澜,这就不一定了。” “哦?”赵彦深看着高兴,静待下文。 高兴轻轻抿了口茶,润润嗓子后始才缓缓说道:“大王可以想象,假若崔季舒大人,张雕大人以及封孝琰大人将带头联名上书阻止陛下北上,再有佞臣小人进言,汉人官员竟然采取一致行动,表面看是阻止陛下前往并州,实际上未必不是暗中谋反,那以咱们陛下的性子,催大人他们……” 高兴虽然没说完,但赵彦深已经知道了后果,若是高兴的假设成立,催季舒张雕等人必死无疑。他的脸色瞬时严肃起来,眉头深深皱着,不断思考着得失。 北齐被定义为禽兽王朝,这不是史官夸大其辞的讽刺,而更像是对于事实的阐述。 纵观北齐的皇帝们,自文襄皇帝到后主高纬,无一不是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之辈。 先说高兴的祖父高澄,死的那叫一个憋屈,他是被奴隶杀死的。 北齐还未自立时,高澄是东魏的权臣,当时南地的国家是萧梁。梁国将军阑钦的儿子阑京为东魏所俘虏,被高澄发配到了厨房作奴隶。阑钦数次想要赎回儿子,都被高澄回绝,而且他总是无故打骂阑京,让阑京怀恨在心。终于有一天,阑京再也忍耐不住,伙同厨房的伙计将高澄杀害,一代枭雄就这么死去。 高澄当时可谓是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即便是东魏的君王见了他都要礼让七分。可就算如此,在他眼里连只蚂蚁都不算的奴隶,他都能将人家折磨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其残暴可见一斑。 高澄之后是文宣皇帝高洋,高澄的兄弟,篡位建齐之人,实际上北齐的第一任皇帝。 这位皇帝的变态癖好实在是让人发指,北齐之所以有个禽兽王朝的称呼,实在是此人在历史上的笔墨太多。 高洋喜欢袒露着身子在大街上纵马奔驰,张弓搭箭,肆意杀人,即便这人是功臣名将,亲戚子孙。高洋还喜欢***乱,常寻找妇女与大臣集体欢好,他在一边兴奋地观赏。高洋在朝堂上玩过大锯活人,焚烧肢体。只要是高洋杀死的人,必然会被**。其残暴荒淫的行为,让人不寒而栗,举国震颤。 废帝高殷,高洋的长子。此人恶迹不多,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皇位上不几年的缘故。 高殷的皇位是被他叔叔高演,孝昭皇帝抢去的。孝昭皇帝用马鞭打过大臣,最大的恶事就是抢了侄子的皇位后,不停太后的告诫,将侄子济南王高殷毒杀了。 高殷之后是高湛,这个皇帝没有像他哥哥一般残暴,不过对于亲戚却是格外的残酷无情。高氏皇族因为他的存在,好好来了一次计划生育,无数子侄辈的高氏之人被他杀害。高长恭若不是一直低调做人,估计也早就魂归天外了。 后主高纬,残暴荒淫,完全超越了前人。北齐最后的脊梁,让北周闻风丧胆的名将斛律光被他用莫须有的罪名铲除,名将兰陵王高长恭被鸩杀。宠信韩长鸾,高阿那肱,穆提婆三贵一起祸害朝政。他大肆修建庙宇和宫殿,守寡民脂民膏。有一次高纬游玩,突然随行的文官死了几十人,他竟然说是中暑而亡。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中暑能够一次死去几十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啊!高纬曾今让冯小怜在朝堂上展示过她那如玉的肌肤,这也许就是玉体横陈这个词语的由来吧。 对于高纬的脾性,赵彦深很清楚,这也是他虽然内心反对,但却没有明言的一个原因。 北齐有两大千古奇冤,第一便是忠臣名将斛律光的冤死,第二便是催季书等人被杀。 历史上,催季书,张雕,封孝琰,散骑常侍(总顾问长)刘逖(北齐有名的诗人),黄门侍郎(禁宫侍从长)裴泽,郭遵等,因为联上奏阻止高纬北上,在殿前大庭,被高纬下令斩首;家属被放逐到北方边境,妇女配给奴工属,男孩全部阉割,财产全部没收。 张雕,当过高纬的老师,教导高纬研读儒家学派经书,高纬曾对他十分尊重。张雕因为跟受高纬宠信的匈奴人何洪珍关系亲密,因此引起韩长鸾,穆提婆等的厌恶。 张雕曾在何洪珍的举荐下当侍中,开府仪同三司,主管财政业务。张雕原本出身寒微,竟然被提升到帝国权力核心,心中自然感激,一直打算多做贡献,以报答皇室的恩情。所以他无论评论人物,或是讨论时政,都敢放胆直言,毫不顾忌。他主张:节省宫内不必要的开支,裁约皇帝身边骄纵的巨属。张雕不断讽刺当权的贵人,以澄清官场作为自己的使命,志气轩昂,这自然就会受到高纬身边的摇尾分子的敌视。 北齐曾有过一个瞎眼的宰相,名叫祖珽。催季舒与封孝琰都很受祖珽器重。祖珽其人虽然有才,但因为行事太过嚣张,最后为三贵陷害,被高纬赶到了徐州任刺史。他一个瞎子镇守徐州,竟保得徐州三年不曾被陈国攻破,可见其人确实才华横溢。 封孝琰曾恭维祖珽说:“你是书香世家的宰相,与别的宰相不同。”这是暗示韩长鸾等三贵是蛮族宰相,被高纬身边亲信听到,自然对他痛恨万分。祖珽倒台,催季舒和封孝琰这两人自然也会受到三贵的打击。 这些矛盾,被联名上书的导火索点燃,悲剧就此发生。高纬时年只有十七岁,然而这个少年人对他一向尊敬的教师和前辈,突然翻脸,说明他已经杀滑了手,将生命视为草芥。但对催季舒等的家属,成年男子充军,幼年者阉割,妇女罚作奴工,怨毒何以如此之深?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一群禽兽组成的王朝,其情景是多么骇人。不过由此也可看出,北齐的最终覆亡绝非偶然。 ===第八十二章 寿阳城破(第二更)=== 自古以来,不少人都认为,进谏人只要态度谦恭,理由充分,忠诚十足,君王不会不听;君王之所以不听,只不过因为进谏人态度不够谦恭,理由不够充分,忠诚不够十足。 在高兴看来,这是何等可笑与可悲的事情。这种奴才神话,一直贯穿了整个中国的封建时期,直到二十世纪之后,国人追求的才不再是奴颜婢膝,不再是诚惶诚恐地向首领进谏,而是**而肃穆地陈述己见,义正言辞地指出领导人的错误。 既然我来到这里,便要改造历史,制止悲剧的继续延伸,这才不枉穿越的使命。 高兴心中如是想到。 “高刺史的猜测很可能真的发生,那不知你有何方法化解这份危机呢?”赵彦深思索片刻后,沉声问高兴。 此时,他不再将高兴看作故人之子,而是看作与他同朝为官的官吏,虽然高兴的官职都是虚名。 “在下虽然由此猜测,但却没有什么办法。大王久经阵仗,才智高绝,自然已有决策。”高兴说到这里顿住,他长身而起,恭敬地向赵彦深行了一礼道:“大王,国家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您是国之栋梁,希望看在先祖神武皇帝,举国万千百姓的面子上,为了我高氏的江山,出手挽救一下崔大人等国之肱骨吧!高兴诚恳地请求您了!”说完,高兴再次深深躬下了腰。 公元573年邺城的第一场雪,持续了三天三夜后,终于在十月二十日的清晨停下。 整个邺城变得银装素裹,洁白的雪遮盖了城市中肮脏的角落,却掩不去浮华背后的黑暗。呼啸的北风肆意地将地上的雪花卷上高空,在狠狠地抛下,将严冬的残酷与冰寒送到人们的心间。 高兴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白雪皑皑的院落,听着呼啸的寒风,怔怔出神。 身后是燃烧的正旺的火盆,然而它的温度却赶不上高兴心中的火热。 寿阳城破了,如同历史上一样,陈将吴明彻引肥水灌城,城墙塌陷,不攻自破。 但与历史上不一样的是,王琳等并未被吴明彻俘虏,更未在被押送前往建康的路上为吴明彻斩杀。 相反,吴明彻在夺得寿阳之后,却是遭遇到二十万齐军的进攻,一时间溃败百余里,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寿阳又回到了齐国手中。而且,王琳率领二十万齐军乘胜追击,将被陈*军侵占的合肥收回。 尽管王琳有朝廷的任命和物资帮助,招募了三万余豪勇之士,会同全扬州境内的万余兵丁共计五万人镇守寿阳,但由于时间不足,缺乏训练,王琳又与卢潜不睦,政令不通下,对上八万进攻的陈*军却没有什么优势。 才十月初,便有两万将士倒在了城头,寿阳的城墙在陈*军连续近两月的进攻下早已残破不堪,将士的鲜血将城墙都染成了红褐色。由于战事紧张,尸体不便掩埋,只能就地焚烧,整个寿阳的上空都弥散着一股浓郁的烤肉味。这导致寿阳城无论是大家富户,还是平头百姓两月来都不敢吃肉,也让以此发财的屠户们大亏特亏。 在王琳的不断请援下,如历史上一样,北齐帝国行台右仆射(中央特遣政府右执行长),琅琊人皮景和,率军二十万南下增援。但皮景和却因为尉破胡新败,心中畏惧,不敢前进,逗留淮口(即颍口,颖水注入淮河处,安徽省寿县西部)。 江淮之间的土地,高纬等权贵可以视为草箭,丢掉也不可惜,但淮河以北,却是老祖宗打下的江山,是不容许随意丢去的。 在高纬的不断催促下,皮景和终于率军渡过了黄河,不过他依旧畏惧陈*军,在寿阳北面三十里便安营扎寨,停驻不前,丝毫不关心在寿阳水深火热的军民,更无视王琳与卢潜等人的求援。 因为高兴的到来,历史终究偏离了原先的轨迹,注定身亡的王琳活了下来,而畏缩不前的皮景和却是去了高欢面前忏悔。 十月七日那天,阳光普照大地,虽然不如春季一般温暖,但也将冬日的寒气驱散了不少。这对于埋头苦干,要在肥水修筑堤坝的陈*军来说无疑是个好天时。 中军大帐中,看着平铺在桌案上的巨大军事地图,衣甲整齐的吴明彻长长叹了口气。在跳跃着的烛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上透出深深的疲惫与沧桑。 “五个月了啊!”吴明彻叹息着呢喃了一句,看着身边的烛火,眼神有些迷离。 自从四月誓师北伐开始,到今已经过去了五个月。陈国皇帝陈顼殷切期盼的目光和谆谆的鼓舞似是还历历在目,自己雄心万丈,誓要踏平齐国,夺回失去领土的豪言壮语似是由在耳旁,然而十万陈*军耗费了五月光景竟然渡不得淮河一步。 眼看着冬季到来,战略目标无法实现,吴明彻心中充满了浓浓的不甘与愤懑。 “王琳,十数年前,我败于你手,此次定要一雪前耻!”良久,吴明彻回过神来,“砰”的一拳砸在地图上寿阳的位置上,眼神复又变得坚定起来,精光烁烁,杀气肆意。 就在吴明彻想要解衣休息,待次日清晨早起视察堤坝进展之时,帐外竟突然响起了杂乱的锣鼓与喊叫声。 吴明彻手上动作一顿,但他心中却未有多少惊慌。他手中如今虽只有五万余人,但这些都是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经受过血与火考验的猛士,训练有素。在包围寿阳的数十天中,齐*军多次袭营,但均被陈*军有效瓦解。 “王琳,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达几天呢?除非皮景和率军来攻,但那可能吗?”吴明彻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将头盔戴在脑袋上,抓起桌上的佩剑,大踏步走出营帐。 “将军,齐军袭营!”吴明彻甫一出帐,便有一名副将神情紧张地上前禀报。 “敌军有多少人?”吴明彻头也不回,一把拽过亲兵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怕是有两千骑兵!” “骑兵?”吴明彻一边策马奔行,一边疑惑地说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吴明彻突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脑海中出现一片黑色的洪流。 “杀啊!” 吴明彻还未来到营门前,便感觉到地面剧烈地颤抖着,听见震天的喊杀声远远传来,冲天的杀气让本就冰冷的夜晚更加冰寒,天空中的星月似是也因为这杀气而颤抖,想要躲避在云彩的背后。 “咻咻”的破空声响起,在营帐周围火把的照耀下,无数密集如雨的乌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奔陈*军而来。 吴明彻的瞳孔猛然一缩,他看见,百米外,在夜色的掩盖下,一片黑色的洪流正向着自己的大营本来,挟着滔天的气势与盈天的煞气。 ===第八十三章 皮景和(第三更)=== 从他们身上,吴明彻似是嗅到了自己死去将士的血腥味,耳边似是又响起了他们悲惨的呼喊声。 对于这黑甲骑兵,吴明彻可谓恨之入骨。 他们坐下,清一色的来自草原的高头大马,奔跑迅速,耐力持久。这些骑兵训练有素,久经战火,比之曾今高欢起家时的,骁勇善战的六镇兵马都不遑多让。尤其是他们还拥有射程遥远,杀伤力惊人的犀利的连弩和强弓。 这些骑兵,似乎是兰陵王高长恭所训练,来无影去无踪,曾让陈*军吃尽了苦头。 陈国本来准备从淮州突破北上,自东部沿海地区突进,先夺淮州,后取仁州。然而,阳平城外,黄法氍惨败而归,将陈*军的整个进攻计划都打乱。 吴明彻派兵猛攻淮州,然而有高长恭与王琳两大名将所镇守的淮州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实,吴明彻不仅未将淮州吃下,反被崩坏了牙齿。超过两万的将士倒在了盱眙城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些黑甲骑兵。 这些骑兵虽然只有两千人,但他们却极为强劲,即便是吴明彻亲自训练的骑兵,比起他们来却是大有不如。不知为什么,他们的消息极为灵通迅捷。 吴明彻围攻盱眙时,若非有黄法氍的前车之鉴,吴明彻调集粮草的时间大大缩短,押运粮草的士兵大大增多,怕是他也会布了黄法氍的后尘,无奈退兵。可即便是如此,吴明彻的粮道也时常受到袭扰。虽未被破坏殆尽,但却是大大拖缓了他们的脚步,无形中给陈*军施加了压力,打击了他们的士气。 吴明彻无奈之下,只得派大军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但却连敌人的一片衣角都未曾摸着,反而是己方劳师动众,耗费钱粮无数。 高长恭曾率领五百骑兵就敢直冲十万周*军的阵营,他显然不是无勇之人。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只有掌握了主动权,将战争的节奏控制在手中才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淮州境内,不算原本的近三万兵马,光高兴明里招募的便有两万军士,加上那些以屯田为名义陆续收容的壮丁,就有近五万人,共计八万人,对上吴明彻不到十万大军,作为守城一方也不算少。更何况,这些人可不是吴明彻想象中的老爷兵,不堪一击。 高兴在盱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在盱眙隐形的势力却是不少。单说巧匠通过合作伙伴叶瑾招募的千余工匠,在鲁平的带领下,不仅大量生产家具,为高兴赚取大把的钱粮。更是因为有流水线作业的先进生产工序,无数冷兵器时代犀利的守城器械被他们制作出来,比如改进过的投石车,大型床弩等。 既有精锐骑兵袭扰,又有悍勇之兵守城,再加上犀利的器械和英明的将领指挥,这一切加起来,就直接导致了吴明彻在盱眙止步不前,不得不在扔下两万将士的尸首,将兵锋指向扬州寿阳城。 寿阳城兵士的素质果然如吴明彻想像一般羸弱,若非王琳名望颇高,其人确实有些能耐,一直苦苦支撑着,寿阳城怕是早就破城了。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两个月的劳累,就要收获胜利的果实,这些让自己恨之入骨,又头大如斗的骑兵竟然再次出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击鼓,迎敌,杀!”吴明彻愤怒了,他怒目圆睁,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他一把拔出佩剑,高高举起,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浑身透出浓重的杀气。 副将愣了下,轻步兵面对轻骑兵,最好的办法便是结成阵形,以掩体为依托,防守反击。此时乃是夜晚,虽然火把将整个营盘照耀得灯火通明,但毕竟不如白天,人的心里难免会有恐慌之感,集结队伍也不若白日迅捷。虽然五万陈*军面对两千骑兵胜算在八成以上,但损失太多的话如何能够攻破寿阳,继续收复失地呢? 但军令如山,不得违抗。副将不敢违抗军令,愣了一息之后,认真传达了命令。 成千上万的陈*军集结起来,操着兵器,冒着寒冷的天气,冲向黑甲骑兵。 黑甲骑兵们一如既往地用他们的优势打击着敌人,先是长弓射出的羽箭,接着便是短小的弩箭,几轮过去,只着着布衣皮甲的陈*军先锋便如割麦子一般倒了大片。无数凄厉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将寿阳城睡熟的百姓惊醒。 两千骑兵,排着最利于突进的锋矢阵,在尚不弃的率领下,狠狠扎进了陈*军的阵营。雪亮的弯刀,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而妖异的光芒。在骑士们奋力的挥舞下,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带起一片片血花。 当黑甲骑兵自外向内突进时,寿阳城门突然打开,一万步军冲将出来,形成里外夹击之势。 吴明彻实在是太过憎恨这些骑兵,一时间经忘记留心身后,这直接导致了这场让他极为蛋疼的战争的结果。 当身后传来齐军的喊杀声时,吴明彻一下子便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在大骂自己的同时,他及时修改了命令,分兵对抗身后的齐军,才最终取得了胜利。 这场鏖战,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便以寿阳城齐军抛下八千人,陈*军丧生一万人而结束。陈国粉碎了齐国的袭营,算是取得了胜利,但吴明彻却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那让他恨之入骨的骑兵,再次跑了,连尸首都未留下。 因为害怕寿阳城举城突围,吴明彻不得不将精力主要放在身后,因为他的疏忽,这就导致了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 吴明彻不知道,在随着尚不弃率领的两千骑兵离去的两千齐军中,有一个他十分想念的人,那便是王琳。 王琳没有打旗号,只是穿着普通的盔甲,裹挟在普通士卒中,突破陈*军的封锁后便向着寿阳北方而去,那里正是皮景和的大营。 皮景和是个胖子,白白胖胖的,三十来岁,小眼睛,厚嘴唇,还有两撇八字胡,到很是黑亮。 吴明彻实在是太猛了,短短几个月就打到了淮河沿岸,将尉破胡打得抱头鼠窜,全军覆没,可怜的长孙洪略都去见先祖了。 虽然皇帝叫我援助王琳,但比起寿阳来说,还是小命要紧,生活如此美妙,我还要享受美酒美食美女呢,大不了到时候被训斥一顿,再说只要有钱,三贵会帮你办到一切,当然,前提不是造反,不是和他们过不去。所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皮景和如是想着,故而他停步不前,每日让斥候密切注意着陈*军的动向,一旦陈*军赶来,他便要拔腿就跑。 “敌袭,敌袭!” 皮景和正抱着枕头昏沉沉的睡着,梦里正和自己新娶的一房小妾大战着,口角淌着晶莹的涎水。突然一阵凄厉惊恐的声音响起来,将皮景和惊醒。 皮景和浑身一个激灵,只觉一阵尿意袭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自身体中飞射出去。然而他却顾不得身体的舒爽,一下从军床上跳下来,顾不上穿靴子和衣服,赤着脚奔到营长外,大声问道:“是陈*军来了吗?有多少?” “报告将军,敌人约莫四五千的样子,其中还有近两千的骑兵!”副将连忙答道。 “命孙福将率五万人殿后,其他人随我撤退!备马,快!”皮景和惊慌地大喝着,冰凉的地面将寒意传入他的心底,让他浑身颤抖着,愈发恐惧。 副将一愣,正要说什么,皮景和却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愣着干什么,你想要抗命吗?” 脸上的疼痛,让副将忘记了口中的话,连忙下去传令。亲兵也已将皮景和的战马牵来,他一把接过,迅速翻身上马,却是因为紧张慌乱下跌下来两次才坐在马背上。 皮景和也不整队,策马便向着北方奔去,一路上但凡阻拦道路的齐军,不是被他用马鞭鞭笞,便是用钢刀迎接。 “将军,来人是自己人,不是陈*军。”皮景和刚跑出二百余米,便有将领来报。 “什么?自己人!”皮景和一把勒住马缰,愕然片刻,然后猛然大怒,咆哮道:“自己人你们慌什么?假传军令,该死!” 说着,皮景和手中的钢刀便已劈在了那将领的肩上,在他惊诧的眼神中,他的身体被斜斜劈成两半,温热殷虹的鲜血喷了皮景和一头一脸。 ===第八十四章 历史的矛盾(第一更)=== “收整队伍,不要惊慌!”皮景和一挥还带着鲜血的钢刀,大声呼喝着。 你他才是最惊慌的人。 众士卒这样想,但却绝不敢说出来,只能认真地执行着命令,收容队形,整理混乱的营盘。 皮景和气冲冲地跑回中军大帐,骂骂咧咧地道:“来人是谁,一惊一乍的,深更半夜的将大军都惊动?” 皮景和飞快得将身上的单衣撤掉,没办法,裤裆里粘乎乎的实在是不舒服的很。一想到刚才自己好梦被打断,赤着脚在外面受冻,出了个大丑,他就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禀将军,来的是巴陵王王琳将军。”副将恭敬地站在皮景和,低垂着头,不去看他那浑身乱颤的肥肉。 “王琳?”皮景和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奇怪地重复了一句,接着有些恼怒地喝道:“他来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此时正有五万陈*军围困寿阳吗?还是说,寿阳已经被吴明彻拿下,王琳率着残军败将逃出来了?” 副将没有回答,静静地站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脚下的地面,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后,皮景和终于将身上的污秽清除,也换好了衣服,穿上了一身靓丽的铠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只是他肥胖的身体和肥嫩的脸上,没有一丝军人该有的英气,更不必说什么不怒自威了。 王琳想骂娘了,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娘。寿阳有难,你说皮景和陈兵二十万,距离只有三十里,袖手旁观也还罢了,如今自己军容不整地来到营外,等了近半个时辰竟然连皮景和的面都未见着,他心中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决心瞬间坚定下来。 千呼万唤始出来,头戴钢盔半遮面。 在王琳心中焦虑寿阳的安危,与不断问候皮景和家女性家属的等候中,大半个时辰过去,皮景和终于全身武装地骑着他那匹全身赤红的高头大马,在一干将领的簇拥下,闲庭信步地走到辕门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距离三十米开外的王琳。 “来者何人?” 王琳看见皮景和的嘴动了动,却没听见声音,接着便听见一个副将高声问道。 自己早就通传了名姓,这皮景和居然和向对待仇敌一般的问话,实在让人气恼! “吾乃巴陵王,扬州刺史王琳,特来拜见行台尚书右仆射大人!”王琳坐在马上,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制式的铠甲。只是那铠甲看起来很厚重,没有美观,而且暗沉沉的颜色。王琳此时须发有些散乱,身上还隐隐带着血迹,与皮景和比起来,就像是乞丐与富家子弟的对比。 “王琳,你不在寿阳防守,来本将军这里做什么?莫非,寿阳丢了?”皮景和终于开口了,不过声音绵软尖细,缺乏力量,说到后来都带上了一丝阴沉。 妈的,你这种草包竟然拥有二十万的兵权,而我却只能就地募集三万乡勇之辈,守城尚可,想要进取却是力不从心。我辛辛苦苦,不计生死为国征战,不但得不到皇帝的信任,受到卢潜的掣肘,还要忍受你这种草包的责难,上天当真不公啊! 王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脸上一片平静,露出恭敬的笑容道:“回禀将军,末将有要是相商,所以才深夜前来拜谒,打扰之处还望将军原谅。” “哦?什么要事,竟让你不顾寿阳的安危来见本将军?”见王琳如此恭敬地与自己对话,皮景和心中很是受用,虽然态度依然倨傲,但说话的口气却温暖了些。 “全歼吴明彻所部这个功劳,不知将军想不想要?”王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紧紧地注视着皮景和的脸,不放过其一丝表情的变化。 王琳话音一落,皮景和的呼吸猛然一紧,原本因为肥胖有些狭小的眼睛豁然增大了一倍,其中透出明亮而火热的光芒。若是能够全歼吴明彻,这功劳绝对够大。他虽然此时虽然贵为文城郡王,行台尚书右仆射,但与韩长鸾等受高纬重新的三贵比起来,还是大有不如。 《北齐书》记载:皮景和小时候就很聪明,很善长骑马射射。皮景和任武职,又兼长史事,而且秉性公平,常受人赞美。北齐北周两国关系和睦时,两国使节往来,朝廷常派他去接待。他与使者羿射,常常百发百中,很受人们的推崇。 皮景和曾负责审查核实案件,他执法公正,从此就没有了曲解法律,滥施刑罚的事情发生。寿阳城破后,皮景和因为所部没有丝毫损失,还将追击的陈将萧摩诃击退而受到了朝廷的大肆褒奖,升官发财,荣誉无数,比起死去的王琳身上那些虚无的玩意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高兴一直觉得历史有的时候很可笑,让人感觉矛盾与虚伪。史书中的皮景和,一生中都是辉煌的,无论是他的人品还是功绩,全是正面的记载。 可单凭他率军数十万,停驻淮口不敢进击一步的做法,高兴不得不对记录北齐历史的史官持怀疑态度。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统兵数十万,难道连仗都还没打,就吓得尿裤子了吗?难道说是他老了,没有了胆量。 这显然是不成立的,因为皮景和在惩治境内农民匪寇叛乱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仁慈与畏惧。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杀那些因为困苦到无奈揭竿而起的百姓,可以将他们的首领残忍的烹杀,这样的人会是胆小鬼吗?会是一个有着赫赫功勋,公正待人的将军作出的事情吗? “几成把握?”皮景和很快将心中的激动压下,脸色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双眼中除了一丝火热外,还有一丝迟疑和担忧。 “八成!”王琳的回答很干脆果断,无疑也可以坚定皮景和的信心。 “说来听听。”皮景和眼神动了动。 王琳闭口不言,而是将目光投向周围静静站立着的,密密麻麻的军士。 “外面风大,王将军还是与本将军去军中大帐中吧,咱们仔细商讨击退南方贼寇的方法!”皮景和如何不明白王琳的意思,邀请了一句,便当先打马回营。 王琳下马随着皮景和快步走进温暖的行军大帐,皮景和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帅位上,将头盔递给身边的亲兵。 “小秦,把守好营帐,没有本将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皮景和严肃地冲那侍立在一边的亲兵吩咐道。 “是!”亲兵大声答道,身子挺得笔直,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这亲兵是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但身子却足有一米七十,虎背熊腰,甚为剽悍。面皮微黑,配上他方正的面容却甚是刚毅果敢。他的眉毛浓密而乌黑,一双墨如点漆的眸子,炯炯有神,不经意间便有让人不敢直视的精光闪过。从他行走的沉稳有力脚步中,隐隐透出一股杀伐悍勇之气,让王琳侧目,心中也有些担忧起来。 ===第八十五章 剑拔弩张(第二更)=== 王琳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皮景和那少年亲兵看,他似乎突然感觉到了有人注视,忽然一侧头,冲着王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神情有些钦佩和崇敬。 王琳微微点头示意,那亲兵便已快步走出了帅帐。 纵观历史,无论是多么奸佞的臣子,无不是拥有着一技之长,也许只是善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但这些多数人不屑一顾的东西,很多时候却是需要高超的技巧和艺术,不然马屁拍在马腿上,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历史上让人记住的奸臣里,秦桧的笔墨不少。在那个汉民族极其屈辱的时代,他将唯一可以带领汉民族夺回祖先繁衍生息的黄河流域的大英雄岳飞害死,可谓是民族千古的罪人。 秦桧其人出生并不怎么好,但他却是才华横溢,在政治上面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但人性有时候当真很是莫名其妙,在秦桧初入仕途的时候,他乃是坚定反金派,主张激进,夺回失地。只是自他被金国俘虏后,他变了,成为了主和派的首脑。很多时候,看着他的决策,你会有一种他是金国宰相的幻觉。但就是这样,当时的君王,竟然依旧对他宠信有加。 还有一个人,和珅,满清第一贪官。和珅的出生原本不错,具有纯正的满族贵族血统。只是因为他父亲过世,和珅的生活就有些悲惨了,受了些苦。所以他奋发向上,刻苦读书。 乾隆作为满清皇朝有数的明君,没有可能不知道和珅的恶行,然而他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因此真正责罚过和珅。这是为什么呢?乾隆舍不得啊。和珅人长得好,更重要的是聪明有才。不夸张的说,和珅在儒家经典方面的造诣,绝对有宗师的水平。乾隆喜欢练字,吟诗作赋。和珅在这些方面也都有很深的研究,他与乾隆便拥有了共同语言。更何况,和珅擅长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就像乾隆肚子中的蛔虫,更何况他在处理政务之时更是有着过人的本领,这样一个如同知己的人,乾隆舍得杀吗? 皮景和虽然此时因为畏惧吴明彻而停步不前,但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戎马几十年,当然明白军事机计划需要保密的道理。因此,这偌大的营帐中,此时就剩下了亡灵与皮景和二人,显得有些空旷。 “王将军,你有甚么计划,现在可以说了!”皮景和也没有啰嗦,开门见山地说道。 “其实方法很简单。”王琳顿了顿,见皮景和认真地聆听着,他始才开口道:“只要将军此时整军进攻,吴明彻必将退兵而返。” 皮景和愣了愣,接着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殷红,“砰”,皮景和那肥厚的手掌一下砸在面前的桌案上,将镇纸都震得飞了起来,而那些用来起草文书的毛笔更是被震得散落在桌上地上,发出杂乱的声响。 “王琳,你是在戏耍本将军吗?”皮景和本就因为被王琳扰了美梦而愤怒,听王琳说有功劳可赚才一时将怒火放在心底,此时见王琳戏耍自己,前仇新恨刹那见爆发出来。 皮景和豁然站起身来,浑身散发出腾腾的杀气,他怒目圆睁,愤怒的火焰似是要将王琳都燃烧干净。 “将军!”两声不同的惊呼从帐外响起,接着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大帐的帘子被跳起来,从外面冲进十个人来,八个穿着红色的衣服,另有两个穿着紧身的黑衣。 他们一进来,红衣者便将皮景和护在身后,而黑衣者也神情警惕地站在王琳身边,右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红衣为首的正是是先前那个出去的少年,而黑衣为首之人却是一脸严肃冷酷的尚不弃。 “王琳,你身为寿阳守将,却私自离职,置寿阳安危于不顾,如此玩忽职守,该当何罪?本将身为行台尚书右仆射,自然要为帝国负责,为陛下负责,左右,速与我拿下王琳,收缴兵权,押回邺城,以待圣裁!”皮景和实在是不想看见这个让自己出丑的家伙,见亲兵进来便大声呵斥道。 “是!”那名叫小秦的亲兵应一声是,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戴的雪亮钢刀,带着其余的起名兵士,慢慢向着王琳逼来。 尚不弃毫不畏惧,一道亮光闪过,带着弧线的弯刀便以出鞘,透着淡淡的寒气。尚不弃一脸漠然地盯着一步步想自己逼近的小秦,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对生命的漠视和冰冷,他身上透出一股浓重的杀气和血腥味,让帐中的温度低了一分。 小秦的脚步一顿,下一刻他眼中猛然爆发出灼灼的精光,丝毫不让地看着尚不弃,身上那股子剽悍勇猛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大帐虽然巨大,但多了十个人,就不是那么宽敞了。小秦与尚不弃相隔不过四五米,几步路的距离。 然而小秦却没有猛然向着尚不弃冲过来,其一乃是因为尚不弃是个高手,从他的冷漠和浑身惊人的杀气便可知,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少。其二便是,小秦打心底不愿与王琳为敌。若非王琳在淮河沿岸的数月,与高长恭两人遏制了陈*军前进的步伐,怕是吴明彻此时都以饮马黄河了。这种民族的英雄,是让人来敬佩学习的。 “皮将军息怒。”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王琳开口了,声音平缓,没有一丝紧张,将大帐中原本压抑的气氛驱散了些。 小秦停下脚步,心中松了口气,将问询的目光投向身后的皮景和。 “王琳,你还有何话可说?”皮景和怒视着王琳,一脸的不耐烦。他堂堂一个统兵二十万的大将军,居然被自己人吓得到处乱窜,这绝对是耻辱。 “皮景和,你身为朝廷派来援助寿阳,抗击东吴的大将,因何统兵二十万,却对寿阳之围视而不见,依旧畏惧陈*军止步不前,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吗?你对得起江淮流域正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吗?”王琳身子挺得比之,脸上充满了愤慨激动的神色,大声质问着皮景和。 自从梁朝覆灭后,王琳便一直过得不顺心。虽然北齐给了他高官厚禄,但他的手中却没有多少实权,尤其是兵权。当陈*军挥师北伐的消息传至邺城时,王琳是窃喜的。他对陈霸先陈氏皇族的憎恨很深,日夜都想着颠覆陈国,鞭笞陈霸先的尸骨。 然而,身为梁国旧臣,为了政治目的,北齐接受了他,但却绝不会信任他。所以王琳只能无奈的呆在邺城,度日如年。跟着尉破胡南下,甫一遭遇陈*军便是大败亏输,若非高兴相救,也许他早就去见了梁国的皇帝。 只要让他打击陈*军,王琳就算受多少猜忌都行,但就连他这么唯一的要求都不能得到很好的满足。在他的身边,总是有人掣肘。眼看着寿阳不保,皮景和不仅没有丝毫前去援救的姿态,如今竟然还想要收缴自己的兵权。 “王琳,休要胡说!吾乃堂堂大齐上将,当然不会畏惧陈*军!”皮景和大声驳斥,虽然他心中确实畏惧,但不能明说不是,“本将军在寿阳三十里处安营扎寨,目的便是威慑陈*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敌情不明,若是贸然出击,中了敌人的奸计,后果谁来承担,难道是你吗?” “皮景和,只要你将雄兵借予我,我王琳必定将陈*军击溃,否则提头来见!怎样,你敢吗?”王琳一听,立即走上几步,直视皮景和道。 皮景和神色一滞,顿了顿才严词说道:“王琳,本将身为主帅,自然要为这二十万军士的性命负责,你的请求恕难从命!” 自己虽然不敢进攻,但也不能让他人得了功劳。这就是皮景和想法的真实写照,万一王琳成功了,拿自己可得到的功劳可就少得可怜。反之,只要保全大军,将追击的陈*军击退,自己的功劳便是大大的有,何必去管他人的身死呢。 “皮景和,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纵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如今因你一人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就要让我大齐江山沦落贼寇之手,百姓倒在他们的铁蹄下,让我大齐无数勇士放弃荣耀,你安得什么心?”王琳大怒,吐沫飞溅地骂着皮景和。 ===第八十六章 吴三桂(第三更)=== 皮景和气得浑身肥肉了乱颤,咬牙切齿地大叫道:“王琳妄想谋取兵权,意图谋反,左右速与我拿下此僚,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皮景和身为齐将,竟然勾结陈国,视寿阳安危于不顾,此等叛国大罪,势不可赦!尚将军,拿下他!” 就在皮景和大喝之时,王琳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大声喝道。 皮景和的亲兵没有在他话音一落就行动,反而愣了愣。身为军人,他们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虽然他们参军,不是因为朝廷律令的规定,便是因为家庭穷困,想以此减轻家庭的负担。 每一个男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英雄的梦想,在雄性激素的刺激下,他们渴望热血沸腾地纵横沙场,驰骋天下。 身为军人,即便是参军的初衷各种各样,但小秦他们这些正规的军人,属于佼佼者的军人,心中充满了军人的荣耀与责任,为了国家,他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然而,在皮景和的统帅下,他们没有能够与陈*军在战场上较量过一回,只能每日里听着战友们惨烈的喊杀声,听着同胞们凄惨地呼喊声,无聊的在硬盘内空耗时日。 对于王琳,他们早有耳闻,尤其是在淮州让陈*军狠狠吃了几个败仗,更让他们钦佩尊敬。对于王琳此时的话,他们内心十分触动。他们渴望建功立业,证明自己;他们渴望能够尽到自己的责任与义务,保家卫国;他们更渴望纯粹的战争,只为维护自己身为军人的荣耀与骄傲。 因此,这八名在全军中都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不情愿出手,因此他们的反应便慢了些。 尚不弃很清楚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因此在王琳命令还未下达,他整个人已经如同一道魅影,直扑皮景和。 “呔!” 一声大喝响起,却是那小秦率先醒过神来,手中的钢刀迅速拦在尚不弃的面前。 对于自己遇到阻拦,尚不弃没有丝毫意外。通过气场,他早就知道小秦是个高手,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妄想一击便能制住皮景和。 尚不弃以前的身手,对付六七个壮汉不成问题,在盱眙城也算是第一人。但当他被高兴几招放倒后便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认真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一切的休闲时间边都用来打熬筋骨,苦练搏击之道。 吴明彻说萧摩诃有关张之勇武,可见其功夫之强劲。就连他,如今见了尚不弃都要躲着走。这倒不是尚不弃能够击败他,实在是他被尚不弃纠缠得怕了。 尚不弃只要有空,必定会向萧摩诃挑战,起初,因为浑身力量无处宣泄,虽然投靠高兴,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的缘故,萧摩诃很乐意与尚不弃过招。尚不弃接受了高兴的指导,与萧摩诃对阵,从最初十招都撑不过,到如今能够战上五十回合而不败,功夫可谓进步神速。然而让萧摩诃受不了的是,尚不弃太疯狂了,每天缠着他打上个七八回,让他连逛窑子的时间都没有。 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经过几个月的磨练,尚不弃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在整个淮州,除了高兴和萧摩诃,再没有第三个人是他的对手,即便是高长恭也不行。 “叮”,小秦的钢刀与尚不弃的弯刀磕在一起,溅起一串火花的同时响起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尚不弃身形一晃,前冲的身形猛然定住,而小秦却是脚下踉跄了一下,退后了两步。 “好大的力气!”感受着握刀的手掌传来的麻木感,尚不弃心中不由一惊。他对小秦的估计已经很高,但还是没想到他仓促应对之间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的力道。 虽然尚不弃前冲的脚步停顿下来,但他手中的钢刀却没有停顿,划过一道弧线,直向小秦的腰腹处斩去。 尚不弃心中吃惊,小秦心中同样吃惊。他自幼膂力惊人,自忖未有对手,却不想尚不弃一击就将自己震退,虽然这有自己反应慢了些的缘故,但尚不弃的力气绝对不能忽视,尤其是他那迅捷的速度。 面对着尚不弃再次攻来的钢刀,小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应对起来。 尚不弃心知,此时身在人家的地盘上,若不速战速决,惊动了外面的大军,莫说是计划成功,即便是自家的性命怕是也要葬送了。 因此,尚不弃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烈,携着无匹的气势,招招夺命,压迫得小秦一时间只有防守之力,却无还击之功。 皮景和的其他亲兵自然也醒过神来,对视一眼,直向王琳和另一个黑衣人扑去。虽然他们心中不情愿,但军人就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 面对扑过来的七名红衣士卒,站在王琳身边的那黑衣人不仅没有向前冲,反而是退到了王琳的身后,似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保护将军的职责。 这一幕,看得扑过来的七名军士一愣,手上的攻击力道便散去了几分。 王琳戎马一身,手上自然也有些功夫。对于身边那名护卫角色的退后,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自己挺身上前,将手中陪伴自己多年的宝剑舞动起来。 “叮叮当当”,就在王琳与红衣亲兵交手的瞬间,那藏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忽然动了,如同一缕清风一般,带起一道残影,以众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和灵巧的身法,从众人的封锁中穿越而过,来到了皮景和身边,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便将一把匕首贴上了他的脖子。 “呃”,皮景和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完整地发出,喉间便喷溅出殷红的鲜血,眼中的错愕很快便被死灰色所代替。 “砰!”黑衣人破落的钢刀此时才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都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他有着一张非常清秀白皙的,带着些稚气面庞,嘴角带着轻笑,却是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可爱。然而年龄不大,个子不高,身子削瘦的他一身黑衣,手上握着一柄正滴着鲜血的匕首,此时的笑容却让除了尚不弃在内的人感到心底发寒。 敏锐无比的速度,阴损的偷袭手段,让众人的生命都失去了保障。 “叛国者皮景和已死,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那黑衣人眼中满是杀意地扫视着众人,声音犹若万古寒冰,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被他扫视的人,除了叫小秦的,其余的无不将目光错开,背脊生寒,一时间只是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的皮景和。 “三贵,你的身手又进步了!”尚不弃硬梆梆的脸上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赞了一句。 “嘿嘿,那是因为你早就过了练武的年龄!”那少年咧嘴一笑,刹那间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但在红衣亲兵的眼中,他却绝对是个可怕的恶魔。谈笑间杀人,杀人不眨眼。 这少年便是张顺之兄弟五人组中的最小的吴三桂,同时也是高兴训练的特种兵的大队长。 ====================================================================== 呼,欠大家的终于补完了,新年快完了,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的工作顺利,学习的学习进步! ===第八十七章 不一样的结果=== 吴三桂,张顺之五人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模样最清秀可爱的一个。谁能想到,这个五个多月前还跟在张顺之身后混吃喝的少年,今日竟然已经拥有了如此身手,而且还成了特种兵的大队长。 张顺之五兄弟中,张顺之做事沉稳周密,赵构为人憨厚急躁,黎风处事冷静,孙立性格跳脱机变,而最小的吴三桂便面看起来腼腆可爱,实际上性格却最为坚忍。 正是基于他们各自的性格,张顺之被高兴安排密切关注江淮两地陈*军的任意动向和统管全帮帮务;赵构则是负责照看那些兴华会的孩童,同时磨练他的心性;黎风和孙立被派驻邺城,一边发展丐帮一边进行渗透;至于黎风,则被高兴秘密训练,成为特种兵的大队长,这一点,即便是张顺之其他四人都不知晓。 “各位勇士,首恶业已伏诛,你们还要顽抗吗?”王琳威严四射地扫视着众人,声音中带着杀戮的寒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包括小秦在内的皮景和八名红衣亲卫,此时都呆滞地看着地上,正逐渐冰凉的皮景和的尸体。 “你们是军人,保家卫国的军人!”王琳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却带着震颤人心的力量,让小秦的身体颤了颤,呆滞的眼珠动了动。 “难道你们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与荣耀,失去了身为一个大丈夫所应当具备的激情与血性?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贼寇的铁蹄在我国的山河上肆意践踏,你们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同胞在苦难中家破人亡,苦苦哀嚎?当国家败亡之时,你们的妻子儿女,尚在的高堂,他们会有什么样的遭遇,难道你们没想过吗?还是说,你们贪生怕死,早已做好成为一个懦夫的准备,诚恳地等待着接受亡国奴的身份!” 王琳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失望与悲伤,深深的愤慨与无奈,还有不屑与鄙视。他为朝廷对于南方的军民的不管不顾,皮景和见死不救的做法而失望和愤怒;为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悲伤,更为如今江河日下,昏聩无能的朝廷而悲伤;他身为统兵大将,却没有实际的兵权,无法救民于水火的无奈;他不屑和鄙视当前的北齐军队,早已没有高欢时代纵横天下的勇悍,逃避战争的怯懦。 王琳的话语和神态,深深的刺激了一个人,那便是小秦。 小秦一脸愧色,始终高昂的头颅不禁低垂下来,脸色通红,挺拔的身子也有些颓唐起来。 从小,在小秦的心目中,便有一个梦想,那便是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他始终认为,只有上过战场的男人,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天生力大,且酷爱舞刀弄枪,又得异人相受一身武艺。他性格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将生活的那个小县城里的小混混地痞们揍了个遍,也是小有名气。 奈何他是家中的独子,老爹死活不允许他外出投军。此次南陈大举北伐,小秦再也不顾父亲的阻拦,毅然决定投身军武,如此才好不浪费一身本事。 陈将吴明彻北伐,皮景和任领军大将军率军南下,小秦正好投到其帐下,因为武功高绝被皮景和任命为亲卫统领。 以北齐那混乱的朝政和对百姓残酷的剥削压榨,老百姓忍无可忍揭竿而起的事情时有发生。就在这一年,皮景和率军南下之时,正赶上陈宣叛乱,只是规模太小,根本敌不过二十万正规齐军,连朵浪花都掀不起来便被粉碎。 在跟随皮景和的日子里,小秦发现皮景和远没有传说中那样英明神武,对于因为穷困而无奈叛乱的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从未手软过。面对一河之隔的陈*军,他却贪生怕死,畏缩不前,这让小秦打心眼里瞧不上。 “当啷”,小秦手中的钢刀落在地上,放弃了抵抗。 人类是情感丰富的动物,这也导致了情绪可以迅速的感染。 当小秦放下武器后,所有的红衣亲卫都放弃了抵抗,毕竟没有人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尤其是为了一个胆小鬼而抛弃属于男人的尊严与生命,侮辱属于军人的骄傲与荣耀。 随皮景和统帅大军的还有一位将领,名叫贺拔伏恩,只不过无论是在军中的威望或资历,他都远远无法和皮景和相比。贺拔伏恩是个身高马大的汉子,一脸络腮胡子,浑身散发着剽悍的气息,性格刚直。对于皮景和止步不前的做法,贺拔伏恩心中甚为不满。当他见到皮景和的尸体后,没有任何想要为皮景和报仇的意思,直接向王琳表达了愿意遵从王琳的领导,进击陈*军。 王琳根本没有耗费多少时间,除去了皮景和的党羽,便控制了整个二十万大军,虽然还不能够如臂使指,但却能够派上些用场。 公元573年十月七日,北齐皇帝终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意愿,前往晋阳。尽管以催季舒为首的十数名官员联名上奏,苦苦劝谏,但他们却改变不了执拗的高纬的主义。 而早就看催季舒,张雕和封孝琰不爽的三贵,果然如同历史上所言,警告高纬说汉人将要造反。就在暴躁的高纬想要如历史上那般残酷地处决催季舒等人时,一个威望颇高的人站了出来,他便是宜阳王赵彦深。 高兴常常感叹,古代文人身上的气节在让人感觉到蛋疼的同时,又不得不为此感到由衷的钦佩。 虽然他们虚伪而迂腐,很多时候更是穷酸,软骨头的代名词,但有时候他们身上属于文人独有的气节却让人肃然起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两句话让文天祥的美名流传千古,而当南宋灭亡时,有多少文人士子,义无反顾地跳海而亡,只为维护身为文人的节操。 催季舒等人显然不会不明白自己等人劝谏的后果,但他们依然如此做,正是一个臣子所应当尽的责任,是可敬可赞的。 宜阳王赵彦深没有苦苦哀求高纬刀下留人,只是说,催季舒等人正希望籍此名垂千古,流芳百世。高纬便不再将屠刀举起,只是将催季舒等人的官职爵位尽数罢免,贬为庶人。 当高纬北上晋阳的消息传出,举国震动,原本顽强抵抗陈*军进攻的齐军全都军心动荡,士气低落起来。无数原本在淮河北岸的百姓,一时间恐慌起来,拖家带口,向北迁徙,希望在京畿之地寻找到安全的庇护。 公元573年的十月十日,寿阳城破了,一如历史上那般,因为吴明彻引肥水灌城,城墙塌陷,只是半个时辰的零星抵抗,陈*军便攻进了寿阳城。 但让吴明彻奇怪的是,寿阳城的城墙实在是太脆弱了,倒塌的城墙超过了六成,让他在短时间内根本完成修葺,好以此对抗齐军的反击。更让他郁闷的是,王琳消失了,据俘虏到手的卢潜告知,王琳早在那夜突围而出。得知这一消息的吴明彻万份悔恨和自责,若不是那一日自己的疏忽,陈国的心腹大患怎会轻易的逃走。 当寿阳城破后,驻扎在寿阳三十里外的北齐二十万正规军便直接溃败,仓惶北撤,抛下大批辎重物资,没有丝毫乘着陈*军大胜,军心松懈之时反扑。黄法氍顶替了历史上的萧摩诃,率领两万陈*军,携着胜利之师的如虹气势,将齐军追得狼狈逃回淮河北岸。 然而,就在黄法氍立马淮河沿岸,心中兴奋,鄙视齐军不堪一击之时,己方侧翼突然有三万齐军杀来。疲惫的陈*军霎时间便被齐军杀了个人仰马翻,很快便和齐军倒转了身份,向南逃窜。 手中有二十万兵马,倘若不做些什么,王琳如何对得起远在邺城的高兴? ===第八十八章 导演高兴=== 王琳与贺拔伏恩二人,率领二十万齐军一路穷追猛打,不但夺回了刚被陈*军占领的寿阳,更是乘势追击,将合肥城也重新夺回,将吴明彻灰头土脸地赶到了合肥以南。 一时间,原本因为寿阳被围,高纬北上时而引起的恐慌,瞬间因为寿阳大捷而平复下来。 消息传至高纬处,他不禁长出了口气,毕竟没有谁喜欢自己碗里的肉被别人抢走,尽管那是他自己不怎么在意的东西。 作为此次战役胜利的功臣王琳,朝廷并未吝啬他那已经有些贬值的褒奖。王琳被朝廷授予合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合扬二州诸军事,改巴陵郡王为寿阳郡王,享禄阳平郡,其他钱银无数。 卢潜在王琳击退吴明彻后便解救出来,他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与贺拔伏恩率领皮景和那二十万大军坐镇扬州,时刻防备着陈军再次来攻。 至于跟随王琳的其他将领,自然也各有封赏,此处就不再赘述。而畏缩不前的皮景和,高纬不会去关心他的死活,谁让他不努力大仗,还要妄图叛乱来着。 当王琳收到朝廷的嘉奖时,身在合肥城内的他彻底对朝廷失望了,心底那一丝犹豫不决也因此而烟消云散。 他身为寿阳郡王,但却无法统领扬州,反而只得了个残破的合州,还要时刻提防陈*军再次北上。更为让他郁闷的是,阳平郡乃是淮州所属,高长恭的领地,朝廷让他享禄阳平郡,这无疑实在挑拨两人间的关系。对这些虚名,王琳不在乎,他只想要那二十万大军,好与吴明彻大战一番,最好是兵进建康城,将陈霸先的尸骨从棺材里挖出来。然而,朝廷还是不相信他这个前梁旧臣,虽然让他都督合扬二州军事,但却将老对手卢潜安排在了身边与他唱对台戏。 看着西方天际就要落下的夕阳,王琳长长叹了口气,浑身散发出一股颓唐的悲凉。二十年来,他一直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为了原则南征北战,但到头来,除了一些空头职衔,他与他的目标却是越行越远。随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越来越重,他也愈发感觉到疲惫。 没有人可以在国家覆亡之时还能无动于衷的。 尽管如今的北齐极其混乱,但它仍然是合州百姓的国家,就像自己的母亲,虽然如今她变得无情像个后妈,但几十年来的相处,绝不会没有感情,比起新来的姓陈的后妈,她显然更让人亲近。 当王琳重新夺回合肥时,百姓脸上那真诚的笑容让王琳明白自己的付出与辛苦是值得的。亦如如今,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中飘起的袅袅炊烟,街道上孩童嬉戏的安详场景,他不由感觉一阵欣慰,即便是没有朝廷的信任,但能够尽到自己的责任,守护一方百姓,此就不枉此生了! 一想起守护百姓,撑起一片和平的天空,王琳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一脸微笑,英俊如女子般的少年来! 少年名叫高兴,兰陵王高长恭的儿子,乃是神武皇帝嫡亲的血脉。然而,正因为高长恭的出生,高兴不仅不能享有他应有的荣耀与富贵,反而与父亲一同被贬谪到了前线。 也幸亏高兴这个少年来到淮州,不然自己也许早就名归黄泉了。王琳如此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是没有高兴救援,石梁城外,也许就是王琳的埋骨之地。阳平之战,高兴只凭一千铁骑,数日奔波袭扰,更是在最后奇兵突袭,将黄法氍击退,解除了阳平之围,第二次救了王琳。 算上寿阳之战的胜利,高兴救了王琳三次。 当王琳刚到寿阳时,他便收到了来自邺城高兴的亲笔信,送信的是一个名叫黎风的少年,一脸冷峻,虽然穿着一身乞丐衣服,但却掩饰不了他轩昂的气势。 高兴的信中,除了简单的问候和报了下王琳家眷的平安后,便是让王琳既是迷惑而有震惊的消息。 比如,朝廷将派皮景和率军数十万南下援救寿阳,但他却畏缩不前,停驻淮口,随后碍于高纬的催促驻扎在寿阳三十里外在不前进一步。吴明彻将修建堤坝,引肥水灌城。高纬将于十月离开邺城前往晋阳,从而影响士气,从而导致寿阳城破,齐军大败亏输。 这一切,起初王琳是不太相信的,即便是精通星相占卜之人,也不可能将未来的事情测算得如此清楚。但皮景和的所作所为,让王琳开始相信高兴的话,尤其是收到吴明彻果真修筑堤坝,准备引水灌城的消息后,王琳心中再没有疑虑,同时更为高兴的料事如神而感到震惊。 接下来,高兴便充当了导演,王琳,皮景和和吴明彻则是演员。 什么是专业的穿越者?高兴的所作所为便是最好的定义。 因为不确定历史的惯性是否会让王琳再次镇守寿阳,高兴便提前做了准备。寿阳城中不仅有丐帮的弟子,更是在高兴的授意下,早就挖了不止一条通向城外的密道。 有张顺之作为通讯员,早就收到高长恭招呼的人,早就让尚不弃率领着如今以扩充为两千的骑兵游弋在寿阳外围五十里开外,时刻等待着王琳的召唤。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复杂,王琳软禁了卢潜,授意士卒连夜将城墙基地掏空,然后率领一万士卒连夜突围,在尚不弃的接应下前往皮景和的营盘。 王琳不想杀皮景和的,但皮景和的胆小和无耻实在让他愤怒,更何况吴三桂的速度实在太快。不过皮景和的死,也让那二十万大军控制起来容易了许多。 当吴明彻率军南逃,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王琳心中不禁浮上深深的恐惧。那个明明只有十三岁的少年,他是如何能够将一切都预见呢? 尤其是王琳曾真真切切感受过盱眙城他训练出的数万兵马,经过几个月的战火,早已脱胎换骨,异常强劲。王琳戎马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军队,这不是说他们的战斗力,而是纪律,气势和精神,即便是神武皇帝高欢驰骋天下的六镇兵马,在这些方面也是大有不如。 最出色的那两千骑兵,不但本身实力强劲,性情坚忍而杀伐果决,更为可怕的是他们所装备的武器,绝对是这世上最为先进的战争利器。王琳相信,只要能够拥有这样的骑兵五万,绝对能够纵横天下。 手握雄兵利器的人,会安分守己吗?王琳不知道,但他知道高兴不会。无论是从高兴隐隐透出的意图,还是他的性格,他绝不会甘心忍受高纬的欺压的,更何况,对于百姓,他有着发自内心的同情与仁爱。 “历数北齐的皇族成员,也就你父子二人算是真正的人啊!高兴,如今你在干什么呢”希望在我死去之前,我可以再次踏上建康的土地吧!”看着天边最后一丝亮光隐去,王琳长出了口气,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为了心中的目标,为了那少年的恩情,王琳决定放手一搏,即便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第八十九章 兴荣商号=== 高兴现在干什么呢?你肯定猜到了,他此时正在醉月楼里,不过不是和美艳动人的章蓉温存,而是和王衍喝着庆功酒。 距离寿阳失而复得,如今已过去了半月。陈国十万大军北伐,如今虽然还剩下一半活着,但占领了那么多的地盘,总需要人手防御不是。更何况寿阳一战,先胜后败,让王琳大大挫了军队的锐气。如今士气低落,出击不利,再加上冬季到来,天寒地冻的,也确实不利征战。 因此,陈*军没有在挺进,而是止戈安歇下来,开始认真消化所占领的土地。虽然没有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淮泗之地,实现既定的战略目标,但总的来说,能够将江淮之间大半土地占领,陈国也算是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绩。如今正该融合同化那些新占之地,以免再出现合肥之事。合肥之所以那般容易被夺回,也正是因为城中民心不定,制造混乱,从而导致了最终易手。 陈国停止了兵戈,高纬很高兴,对于草箭一样的江淮之地,他并没有派兵重新夺回来的打算。基于此,纷争混乱了大半年的北齐,因为两国停战,修生养息而再次拥有了短暂的和平。 高纬去晋阳后,高兴大大松了口气。虽然他对高纬这便宜堂叔没有一丝畏惧,甚至有六成以上的把握潜进皇宫将他的头颅拧下,但高兴为了以后的事情可以顺利些,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性子,耐心地等待着爆发的契机的到来。 “兴弟,来,为了咱们的成功,哥哥再敬你一杯!”王衍脸上盛开着花儿一般的笑容,端着酒杯看向高兴。 “干!”高兴没有多言,举杯与王衍相碰,然后仰首一而尽。 “王公子,你眼里难道只有高公子,就没有奴家吗?”就在王衍举杯喝酒时,挨着高兴坐着的章蓉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让王衍不得不停下动作。 “那哪能啊!”王衍陪着笑说道:“若是没有妈妈你这楼里风姿动人的女儿们帮忙推销,我们哪里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呢?来来,衍敬你一杯,算是道歉!”王衍说着,恭敬地冲章蓉举起了酒杯。 章蓉白了王衍一眼,本就春水盈眶的眸子顿时变得更加水媚诱人,虽然早就见惯了她如此的姿态,但王衍和高兴还是同时一呆,在章蓉掩嘴咯咯娇笑声中才醒过神来。 “王公子,区区一杯酒,你没有诚意哦!”章蓉轻笑着,目光直直地盯着王衍。 “呃,呵呵,那两杯,两杯!”王衍干笑着说道。说着,他便将杯中的酒饮尽,章蓉又迅速给他满上,王衍无奈只得喝下。 “唉,章妈妈,为甚每次你都要劝着我多喝几杯,不让兴弟喝呢?”王衍吃了口菜,压压酒意,不解地看着章蓉。 “喝酒伤身啊,高公子比你长得俊,奴家怎么舍得啊!”章蓉温柔地看了一眼坦然坐在那里,认真吃东西的高兴一眼。 “啪”,王衍筷子上的食物一下掉在了桌上,他愕然地看了看章蓉那满是春水的眸子,吧嗒了两下嘴,脸上换上一副心碎表情说道:“我承认,兴弟的模样是比衍俊了一点点,但你也没必要明说吧!” “更何况,难道你没发现他长得太女气了,缺乏衍这般阳刚潇洒的男子汉气概吗?”王衍对于章蓉的审美观持怀疑态度。 男子汉气概? 章蓉眼睛眨了眨,偷偷瞥了眼正将心思放在一桌美味佳肴的高兴,感觉王衍这句话实在是有些可笑。 想想高兴那俊秀得不像话,柔弱儒雅的外表下,藏着的那副杀伐果决的霸气,怎会是王衍口中的女气二字可以形容。 “是呀,正因为王公子英俊潇洒,倜傥风流,所以才得到了蔡老板女儿的芳心哩!”章蓉没有就这个话题与王衍争辩,只是调笑着说了一句。 她知道,高兴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即便是和他关系最好的王衍都不知道真实的他,那一定有原因的,高兴没说,章蓉也一直没问。就像她自己身为拜月教教主,甘愿在这里做一个抛头露面地位低下的老鸨,那便是为了组织的生存与发展。 王衍脸上神色一僵,讪讪笑了两声,低头学着高兴吃起东西来。蔡家的女儿,那是他的克星。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蔡小姐当街拦住正与高兴闲逛的自己二人,并出其不意地一把将自己抱在怀中,当众表露心迹。 那一刻,王衍只觉天塌地陷,目瞪口呆而不知所措。直到蔡小姐要拉他去见老丈人,王衍才醒过神来。看着周围哄笑围观的人群,王大公子第一次觉得长得帅不是件好事。他以羽扇遮住早就如同猴屁股般通红的面庞,扔下高兴便飞也似地跑回了家。在高兴看来,那速度绝对可以让刘翔汗颜。 从那天开始,风流潇洒的王衍公子名头大盛。王公子与蔡小姐的绯闻,远比一首《清平调》要让邺城的百姓感兴趣得多。从那天开始,王衍整整三天没敢出门。后来因为高阿俊峰取笑他,王衍还在学堂里与之大干了一场,结果被赵仲将狠狠罚站了一个时辰,罚抄十遍《论语》才算作罢。 所以一提起蔡家小姐,王衍便会感觉脸上发烧,羞臊不堪。 “王大哥,这些天来咱们赚了多少钱你有仔细算过吗?”高兴停下手上的动作问王衍,转移了话题。 一提起这个,王衍立即将心中的不自在抛到九霄云外,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一脸惊叹地说道:“这才区区二十天,咱们就挣了整整一百万钱,一百万钱啊!” 王衍说完,一把抓住高兴的手掌,仔细打量着他,有些疑惑地道:“要说兴弟你还真是有本事,哥哥我也算是花丛老手,可咋就没想到你发明的这个内衣呢?” 既可以将自己的身材塑造保护得更好,穿着又舒服的三点式内衣,又有哪个女人会拒绝呢?甭说它太暴露的话,外面又不是不穿衣服了不是。 醉月楼的客人,有几个不是有钱有权的主。当他们见到姑娘们那更加靓丽的相貌,窈窕动人的身子,尤其是那新奇暴露的,却更能勾起他们心底的躁动的装扮时,他们怎么会不兴奋好奇。一时间,醉月楼的生意更上层楼,让其他同行一阵嫉妒。 但醉月楼的姑娘再好,也不过只能与人共享,只是一时兴趣而已,哪里有家里花枝招展,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妻妾好?若是穿上这种大胆美丽的小部件,那无疑是每个男人的福音。 如此,借着醉月楼的销金客们,兴荣商号的精品内衣便传遍了邺城的大街小巷。 商号的成立所需要的手续,高兴没有操心,全权交给了酷爱这一行的王衍。在如今北齐的这个政治背景下,只要有钱,连爵位官职都能购买,何况只是一家商号。 兴荣商号刚开张时,只有男客人光顾。没办法,虽然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还远没有宋朝保守,但也不想现代一般女子当街露胳膊露大腿啊。 在这个男权社会,女人生存的根本便是男人,因此,为了坚固自己的地位与生存资本,邺城的女性勇敢地踏入了兴荣商号,开始了全城的内衣改革。 高纬是个喜好新奇,追求刺激的人,他的一生似乎都在寻求享受着新鲜的东西。对于高兴和王衍挑头发明的内衣,他很是喜欢,御笔一挥,兴荣商号的内衣成为了皇家贡品。如此一来,兴荣商号的内衣价值便猛然飞涨起来,这可乐坏了高兴与王衍二人。 ===第九十章 不速之客=== “那是因为小弟我长得比你帅!”高兴很认真地看着王衍说道。 “自恋!”王衍气结,只好吐出这个词鄙视地看着高兴。 “羡慕嫉妒恨!”高兴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无耻!”王衍无语,只能咬着牙说了这两个字。 高兴啥也没说,只是咧嘴一笑,亮出两排整齐而洁白的,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彩的牙齿,示意王衍仔细看。 王衍愣了下,不解地看着高兴,后者便开口说道:“大哥是否酒醉了眼花,小弟明明长着一口好牙哩,哪里无耻了?” 王衍咬咬牙,哼哼两声说道:“兴弟,你若再欺负哥哥,哥哥可不管兴荣商号的事喽!” “哦?大哥性情高尚,小弟叹服啊!大哥如今已竟然经达到视金钱为粪土的境界,那一年赚个千八百万的利润毫不放在眼里!多谢大哥将利润想让,小弟感激不尽!”高兴正了正身体,既是赞叹又是感激地看着王衍,双手抱拳,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 “咳咳咳”,正喝茶的王衍猛然被茶水呛住,一张俊脸因为咳嗽难受得有些扭曲通红,他却是顾不得,一把将茶盏扔在桌上,紧紧抓着高兴的袖子说道:“兴弟,哥哥自来穷困,恨不得视粪土为金钱,你还是不要盯着哥哥这点血汗钱了!” “哈哈哈哈,瞧把你急的!”高兴哈哈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这王衍平日里也是挥金如土,潇洒豪放得很,但他却很喜欢看着堆积如山的钱财那种成就感。 章蓉也是在一边掩嘴咯咯笑着,眸子中浓郁的春水似是随时会随着她颤动的身子自眼角滴落下来,那成熟魅惑的气息让王衍心头的火焰蹭蹭直窜,但他却知道这美人儿能看却是不能碰。 “对了,章妈妈,最近为何没有看见丽华小姐呢?”王衍咳嗽了两声,喝了口茶,缓了缓口干舌燥之感。 “丽华月前便离开了,据说去了长安。”章蓉为高兴的酒杯中添上酒,在王衍不注意时,偷偷向高兴抛了个媚眼,直让高兴心中一阵骚动。虽然两人这一阵因为内衣生意的问题,常常在一起耳鬓厮磨,坦诚相对,但章蓉身上那股魅惑的气息还是对高兴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高兴不自觉地将手放在桌下章蓉的大腿上,轻轻滑动了一下,感受着其滑腻的肌肤和惊人的弹性。 “嗯,”章蓉轻轻哼了一声,媚眼如丝地白了高兴一眼,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来,一张俏脸上飞上两抹嫣红,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魅力,让在一边的王衍和高兴同时呼吸一滞,眼中逐渐亮起了火光。 章蓉将柔软的小手按在高兴的手上,央求地瞥了眼高兴,示意他不要再乱动。高兴嘴角浮现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将手掌滑下了章蓉的大腿内侧。 高兴手掌上温热的气息顺着衣衫,直传紧章蓉的心中,鼻尖闻着高兴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她浑身霎时有些酥软燥热,脸上红晕更甚,直达耳际,如同熏蒸过一般。她有心想要阻止高兴,但却又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几乎就要倒在高兴的身上。 高兴和章蓉,因为曾今合体双修过,两者的真气之间便有一种奇妙的相互吸引力。虽然二人都是见过大风浪,做事沉稳之辈,但在面对发自内心的对彼此的渴望和情意,却是缺乏了忍耐力。 “呀,二位公子,奴家有些不甚酒力,怕是要失陪了!”章蓉轻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她轻轻扶着额头,紧蹙起秀美,脸上浮现出一抹痛楚。 章蓉说完,歉意地笑笑,如同逃也似地迅速离开了房间。 “呼——” 王衍长出口气,将体内的火热散发出一些,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生怕章蓉再呆一阵,自己会如一头发情的猛兽将之扑倒,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王衍和奇怪,虽然章蓉本身很漂亮,让人心动。但她最近的魅力却愈发惊人,可谓风骚绝代,让人忍不住想将她狠狠搂在怀中肆意怜爱。但王衍却不敢这么做,但凭那个传说他就得望而却步。毕竟生命是美好的,他还有大好年华要享受呢。 “兴弟,吃饱喝足,哥哥要找小桃红去聊天了,你呢?”王衍喝了口茶,眼中燃烧着淡淡的火焰。 “饱暖思淫欲。”高兴嘀咕了一声,轻轻摆摆手说道:“哥哥自去便是!” 王衍嘿嘿一笑,整整衣衫便兴奋地向外走去。 待王衍离开一刻钟后,高兴便结了帐,醉意朦胧,晃晃悠悠地出了醉月楼。 高兴如此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眼中的醉意霎时消失不见,他仔细地打量了下周围,见并未有人注意自己,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轻笑。 这几个月来,高兴一直表现得很规矩,沉迷酒色,斗鸡遛狗,成天与邺城的富贵公子哥们斗气,标准的纨绔,完全没有他老子高长恭的英明神武,这让高纬很高兴,也很放心。因此,自高纬前往晋阳后,高兴背后的尾巴便几乎消失不见,但他却依旧得存着小心,以防万一。 高兴双腿微微一曲,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如同一只大鸟,猛然窜上身边近四米的高墙。高兴没有停留,脚下一动,整个人便轻飘飘的,如同一缕清风,迅速向着醉月楼的后院接近。 高兴因前世职业之故,最擅长的便是翻墙越户的本事,更何况如今他《长生诀》已达第四重巅峰之境,气脉之悠长,六识之敏锐,动作之迅速,一般人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高兴轻车熟路地来到醉月楼后院,没有惊动任何明港暗哨便来到了章蓉的房外。没有敲门,高兴的身形如同一阵风般,窜进房内,再关上门,动作驾轻熟就,没有发出一声响动。 “夫君——”伴随着一声腻人的叫声,香风扑面,章蓉火热而柔软的身子便冲进了高兴的怀中。 高兴软玉温香在怀,心中的火焰瞬间窜将出来,将他淹没。 “师父!” 就在高兴刚将章蓉剥成一只洁白的羔羊,剑以及鞘,要用喘息声与**声演奏一曲华美的乐章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那声音有些熟悉,但却有些清冷。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高兴一跳,差点将小高兴吓得低下头去。 会是谁呢?生更半夜打扰小爷的好事!高兴正思索间,章蓉的话便解答了他的疑惑。 “丽华吗?你怎么回来了?” 高兴刹那间便想起了那个一身黑衣,浑身透着神秘气息的,曾风靡全邺城的有着倾城之貌的女子张丽华。月前,不知为什么,张丽华突然消失不见,这让邺城的才俊好一阵扼腕叹息,失魂落魄。 章蓉轻轻推开高兴,坐起身来,一边迅速穿着衣服,一边问道,声音没有了平日的酥软勾人,同样清冷,但却带着欣喜。 “是我,师父!”张丽华顿了顿,接着欢喜地道:“徒儿进来了,师父!” “吱呀”,开门声响起,高兴心中一惊,正要采取措施,章蓉却轻轻摁住了他,飞快地用被子将高兴掩住,又将床榻上的帷幔扯下。 “咦?师父,您今日怎么睡得这般早呢?”张丽华掩好门,见章蓉正穿衣服,不由奇异地道。 “师父老喽,身体大不如前,便想早些休息啦!”章蓉轻笑着说道,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失落。相比起张丽华如今二八的芳龄,三十岁的她的确老了。 “师父说得哪里话,您没见有多少男人见了您的美貌都失魂落魄吗?而且,您这娇嫩细致的肌肤让徒儿都羡慕不已哩,哪里有岁月的痕迹啊!”张丽华凑到章蓉身边,紧紧握着章蓉的双手说道。 “就会说好话哄你为师开心!”章蓉笑眯眯地用春葱般的食指轻轻戳了张丽华光洁的额头一下,容色一整,问道:“说吧,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是不是长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张丽华脸色笑容一收,点头道:“师父,您知道五颗帝星的事情吗?” ===第九十一章 再见张丽华=== “清明时节,天象突然大变,曾今明显的天机再无法清晰的预知,据说从那天开始,天上便出现了五颗表征帝王气运的星星,这预示着天下将有五个身负大气运的人出世,混乱的神州将破而后立,重归一统,这同时也将是各教各派再一次争夺气运的开始。”章蓉的声音十分严肃和郑重。 高兴虽然光着身子守着两个如玉如花的女人,但此时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骚动,只是静静地趴伏在床榻上,仔细地聆听着章蓉师徒的交谈。 对于袁天罡的话,高兴还是相信大半的。 伟大的科学家牛顿,经典力学的奠基人,最后却是相信世界有神。而能够预知未来科技走向的爱因斯坦,在最后他和牛顿走上了同一条路。曾今人类认为天圆地方,所有能够观测到的自然现象便得到了很合理的解释。当哥白尼的鲜血证明,地心说的荒谬后,才几百年时间,因为恒星的运动,日心说的脚跟也被狠狠地敲动。 这一切只说明了一个道理:所谓的科学,便是人类的自圆其说。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和科学一样,只是一套诠释人类对自然对宇宙合理认知和皆是的说辞,其实他们的本质并无什么不同。 生活中有些事情是如今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但如果仅仅用迷信而去定义,却是不合理的。袁天罡给人看相算命的本事,史书中有着明确的记载。《新唐书》说,袁大神棍曾今给自己算过啥时候死,结果他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死在任职“火井令”上(火井令是个什么官职无从考证,但应该是主管宫廷祭祀占卜之类的神官吧)。 连穿越这种事情都真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高兴相信袁天罡亲自找到自己绝不仅是无稽之谈,但对于五颗帝星所对应的五个人,除了自己和杨坚之外,高兴实在猜测不到还有谁。 如今的周武帝宇文邕,在将北齐差不多完全覆亡后自己就挂了,他儿子宇文赟呢,倒是很猛,历史上皇后最多的一个主,但也和如今的高纬没什么区别,残暴荒淫,简直就是败家玩意变态加三级。 再看南方,后梁就不说了,连独立主权都没有,谈什么称霸。至于南陈,可爱的陈叔宝同学,做些艳词,唱些艳曲儿还行,至于征战天下,就他那细皮嫩肉,胆小怯懦的样,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高兴在邺城一直在寻找着袁天罡口中在北齐的另一人,与高兴有缘法的那人,只是在邺城混了也好些时日,纨绔草包没少见,身负才华的人也大有人在,但却没有那种胸怀天下的人。 而此时听张丽华提起此事,高兴心中不由来了兴趣,便安静地趴在被窝里,仔细倾听起来。 章蓉喜欢或者说是爱高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他们相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但爱情这种奇妙的东西很多时候是没有理由的。章蓉身为拜月教的教主,肩负着组织生死存亡的责任,但她与张丽华的交谈却没有避开高兴,这其中除了他对高兴的爱恋与信任,还有想要笼络高兴的意图。 对于自己说出拜月教教主身份时,高兴脸上真切的茫然和对自己的真诚的感情告诉章蓉,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并不清楚隐藏在社会和国家背后的一些组织。这就说明高兴不是同类人,也就不可能是敌对组织的人。 高兴那堪比自己的高强武功,偶尔露出的气质与才华,无疑都在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如外表一般浮夸的纨绔。一个组织的发展,最需要的便是人才,身为拜月教教主的章蓉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无论她是为了自身幸福还是组织的壮大,与高兴交好都是必须的。 “那师父知道这五个人都是谁吗?”张丽华可不知道屋中还有第三者,认真地问章蓉。 章蓉先是摇摇头,眼睛一亮,稍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已经确切知道拥有争霸天下的五个人都是谁了?” 张丽华先是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等一脸困惑的章蓉开口询问,张丽华说道:“今年十二月初八,北周太子宇文邕将迎娶杨丽华为妃。杨丽华,乃是北周大将军,随公爵杨坚之女。杨坚自小便容貌气质出众,不像凡间之人,他应该就是应征帝星的其中一人。” “至于其他四人是谁,如今并未传出。不过传闻,有个名叫袁天罡的道长知道一些。此人颇精通星相占卜,幽善与人相面,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只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又无人真正见过他的面貌,教中弟子也无法明确找出他的行踪。前一阵,他似乎现身盱眙,只是不知有何意图。” 张丽华说完,便住口不言,静静地看着章蓉。 “盱眙?”章蓉紧蹙着秀眉,喃喃念叨了一声。 盱眙有谁,整个北齐上到百官,下至黎民没有人会不知道。兰陵王高长恭,不仅因为勇武过人,能征善战,更是貌美如花,羡煞了无数美人。当吴明彻率领着十万陈*军北伐,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时,是高长恭和王琳站出来,横亘在吴明彻的面前将他挫退,保得一方平安,是北齐民众心中名副其实的英雄。 当英雄的际遇悲惨时,会出现什么事情?人们在更加同情崇敬英雄的同时,对于给与英雄伤害的人无疑会更加痛恨。 纵观整个北齐,若是揭竿举事,推翻高纬能够成功,高长恭绝对是不二人选。这不仅是因为他是神武皇帝高欢的直系子孙,血脉高贵,更是因为他宽厚仁和,能征惯战,比之整个禽兽家族,人品和威望都是杠杠的。 在章蓉看来,高长恭起事的可能并不大。曾今他手握重兵之时都没有流露出一丝这样的意思,在受到了被高纬逐出家族的莫大耻辱后,他都没有乘机爆发,可见他对于北齐是极为忠诚的。 “对呀,我怎么忘了他?”突然,章蓉想起一个人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突然绽放出更为夺目的精光来,让张丽华一时间不敢直视。 章蓉一下子便想起了高兴,这个浑身透着神秘的男人,高长恭的独子。自从与高兴发生交集后,章蓉对高兴便进行了详尽的调查。前几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盱眙传回一个消息:将吴明彻打得大败亏输的两千黑甲骑军,真正的教官不是高长恭,而是年仅十三岁的高兴。 一个能够训练出一支威武军队的人,会是表面看上去浮夸奢靡的纨绔公子吗?一个身具深厚内力,煞气惊人的人,会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娇柔如女子的酒色之徒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一刻,章蓉隐隐猜出,高兴做这一切的真实目的之所在。若是只为高长恭的安全,那卸甲归田,不问政事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但高兴擅长练兵,又经商敛财,似乎都在隐隐释放一个信号。 若高兴果真有问鼎天下之意,凭他父亲如今在整个北齐无两的声望,只需登高一呼,天下必然云集响应,以北齐如今这般昏聩的朝政和动荡的民心,绝对有超过六成的希望推翻高纬。 见师父本来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流露出极其兴奋的神采,张丽华不禁疑惑地问道:“师父,你想到了什么?” 章蓉轻“啊”了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既然袁天罡曾今踏足盱眙,那就绝对是有原因的,吩咐下去,让暗部仔细注意淮州动向,尤其是盱眙城。但也警告他们,一定不能开罪淮州刺史!” 章蓉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严厉,张丽华虽奇怪,但却不敢多问,恭敬地领命。虽然她自幼便是由章蓉抚养长大,名为师徒,实际上关系却亲如母女。但拜月教教规森严,身为教主的章蓉更是有着莫大的权利,她的命令,张丽华必须严格执行。 高兴就在身后,章蓉可不能明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否则可能会引来祸患。 而高兴听章蓉要派人去查盱眙,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是自心底喜欢上了章蓉,但他却不希望自己的秘密提前暴露出来,从而影响他的计划。 因为心中不满,高兴便将手从被子下滑了出去。章蓉本坐在床榻边上,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的影子打在薄薄的帷幔上,高兴很准确地将魔爪放在了章蓉那丰润的臀部。虽然隔着好几层布料,但高兴还是感觉到其上惊人的弹性与滑腻,先前压下的**刹那间便剧烈燃烧起来。 “丽华,咱们有没有派人与杨坚接触一下,探探他的想法?若是有机会与他合作,我教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章蓉问道,声音中透着希冀,还有淡淡的落寞与无奈。 “嗯,”张丽华正要回答,却听见章蓉鼻腔中发出一声酥麻的轻哼,而她的脸也霎时变得通红如血,双眸竟然有些羞涩的迷离。 “师父,您怎么了?”张丽华担忧而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章蓉深吸口气,强自抵抗着来自臀部不断传来的酥麻感。 章蓉虽然知道是高兴在作怪,但此时徒弟就在身侧,她又哪里好意思乱动,万一将床上的高兴暴露出来,定会惹来很多事端,尤其是长老会的发难。 ====================================================================== 筒子们,涛涛马上要远行了,五六天的车,为了保证路上不断更,所以最近几天也许不能保证一天两更了,在这里涛涛向大家道歉! ===第九十二章 儒家的背叛=== “那师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呢?”张丽华疑惑地看着章蓉那红扑扑的面容和水水的眸子,心中很是奇怪。 体内剧烈燃烧起来的**,手中充满弹性的滑腻绵软,让高兴爱不释手,他手上不由加了一分力气,缓缓移动抚摸起来。 “屋子里太热了吧!”章蓉飞速答了一句,刚想要再说什么,从臀部传来的酥麻快感猛然自脊椎袭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又**了一声,身子霎时变得酸软无力。若不是用手撑住床榻,怕是一下子就要栽下去。 “很热吗?”张丽华奇怪地看看墙角处燃烧正旺的碳盆,却是觉得屋中还有着丝丝凉意。 如今已是十月末的天气,邺城已下了几场雪,气温已是颇有些低。 “嗯,为师近来功夫精进,已不惧寒冷,所以感觉有些热。”章蓉强忍着身体中的快感说了一句,不待张丽华说话便接着道:“丽华,你一路赶路也辛苦了,就早些下去休息吧!” “师父,您真没事?”张丽华迟疑地看着章蓉,她隐隐觉得师父有些不正常。 “没事,你下去吧!”章蓉真想回过身去将高兴作怪的爪子拍开,但她却又害怕曝光与高兴的情事,内心深处却又很享受守着徒弟偷情的刺激,还有那阵阵让她浑身颤栗的快感。 看师父突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秀眉轻蹙微微有些痛苦的样子,张丽华虽然心中担忧,但却不敢再问,乖巧地应了声是便告辞离去。 “啪”,关门声刚响,高兴再也忍不住,身手环住章蓉的纤细的腰肢,猛地一拽便将她拉进怀里。 “啊!”章蓉猝不及防,口中不由发出一声轻呼。 “师父,您没事吧!”张丽华刚出门,正奇怪师父为何与往常不同,便听见师父的惊呼声传来,心中一惊,一边关切地问道,一边就要推门进来。 “别进来!”章蓉吓得声音都有些失真,接着尽量用缓和的口气说道:“丽华,师父没事,只是突然看见了一只老鼠罢了,你快去休息吧!” “好的,师父晚安!” “呜——”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呜咽声,章蓉屋内的火烛熄灭。 张丽华心中大是奇怪,一边向着侧面的客房走去,一边想:师父的武功在教中即便比起一些年老的长老都不遑多让,那高绝的功夫怎么会怕毛茸茸的老鼠,难道是女人的天性? “呼——” “夫君,你,嘤咛。” 一个法国湿吻后,直到两人都透不过气来,章蓉温软的小嘴才逃离了高兴的狼吻。她刚想责问高兴先前挑逗的作为,高兴的安禄山之爪却是已经袭上了她胸前的堡垒,将她责问的话语化作了诱人的**声。 屋外北风呼啸,透着刺骨的寒意,屋内却是春意盎然,火热非常。 当高兴与章蓉的贴身肉搏终于结束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两人相拥在一起剧烈地喘息着,嗅着彼此的气息享受着**后的余韵。 章蓉侧着身子,纤细的手指在高兴胸膛上无规则划着圆圈,胸前的饱满紧紧压在高兴的胸膛上,形成一个诱人的弧度。 “蓉儿,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高兴淡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 章蓉圆圈的动作一僵,轻抬螓首,定定地望着高兴。即便此时屋中的光线很暗,但她依然能看见高兴那深邃而明亮的眸子。 “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吧!”高兴半晌不见章蓉回答,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些失落和烦躁。即便二人如今已是亲密犹如夫妻,但对于彼此的了解却少得可怜,这种如同隔着迷雾的交往,让高兴感觉十分难受。 “我知道,你曾派人去淮州盱眙城调查过我,我还知道,每天跟在我身后的尾巴中,就有来自醉月楼的人。”高兴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夫君,我——” 章蓉想要说什么,却被高兴打断,“蓉儿,你是我高兴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你要求我什么,我一定会尽力而为。虽然你我并未拜堂,但你却实实在在是我高兴的女人,我希望‘夫君’二字并不仅仅是来自你的口,你明白吗?”高兴说完,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实话说,高兴自从穿越后,他生活得一直很压抑。他其实不是个喜欢耍弄阴谋诡计的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干净利落。但为了心中的梦想,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将自己隐藏在层层伪装下。 说起来,高兴也是个可悲的人,他的前世今生,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即便是和王衍的友谊,那也是存在着伪装自己的目的,高兴在骂自己卑鄙时,心中也透着无奈与悲哀。即便是他没有想要争霸天下的梦想,他的出身也决定了他不可能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占有欲,动物本能欲望之中的一个,而雄性生物,这种欲望则更加强烈。女人因爱而性,男人则因性而爱。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一观点似乎便得自于此。 高兴对章蓉的感情便是始于两人之间的结合,对章蓉救命之恩的感激,对占有章蓉的愧疚与责任心,还有源自血脉的占有欲。这些融合起来,便成为了高兴心中对章蓉的复杂情感。 因为前世的遭遇,所以高兴对情感是极其渴望而敏感的。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章蓉对自己的爱恋,但同时也有一些不单纯的想法。 章蓉的身子轻轻一颤,她突然感觉心中有些发冷,一种失去心中最宝贵东西的恐惧涌上心头,肌肤轻微地抖动起来。不自觉地,章蓉又向着高兴的身上靠了靠,想要去触摸高兴那从未让她真正把握的内心。 感受着章蓉轻轻颤栗的肌肤和身上传来的淡淡恐惧无助感,高兴心中不由有些心疼,他紧了紧揽着章蓉纤细腰肢的手臂,让身体上火热的温度无声的安慰着她。 “唉,事情要从一千三百年前说起。”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响起,其中透着无限的落寞与孤独,还有深深的疲惫。 一千三百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那个诸侯并起,战乱频生的时代,在奴隶制向着封建制度转变的时代,社会矛盾加剧,政治冲突异常激烈,人类面临着变革的局面。各种思想流派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应运而生,如儒、法、道、墨、阴阳、纵横、名、杂、兵等。他们著书讲学,互相乱战,认为各自的思想才是治国救世的最好思想。这种现象,历史上称之为“百家争鸣”。 秦始皇雄才大略,他信奉法家思想。在继承前人事业的情况下,他励精图治,大肆改革,使得秦国国力突飞猛进。终于,秦始皇统一了六国,结束乱世,创立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封建制度的国家,秦朝。国家的统一,对于社会的稳定和文化的发展无疑是非常有利的,他的功绩更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秦始皇为了自己的统治,他大肆打击除法家之外的学派。无数珍贵的经史典籍被焚毁,无数有才华的先辈被残杀。尤其是儒家,因为李斯的建议,血型而残酷的“焚书坑儒”策略下,更是受到了空前的打击,差点就此灭绝。无数经史典籍,贤者大能,在这种残暴的政策下被无情的毁灭,使得春秋战国蓬勃发展的文化思想霎时间迎来了置身于寒冬腊月,对于文化的传承是极其不利的。 为了不使先辈们的心血得以保存流传下来,除法家之外的各派不得不联合起来,组建了以太阳为图腾信仰的圣教。圣教之人蛰伏在暗处,秘密的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 起初,为了共同的敌人,圣教各家尚能团结一致。但时间不长,因为以前就有罅隙,本身观点不同,在利益纠缠下,各家又开始纷战不休。 秦朝因为其苛政和暴虐的统治,终于二世而亡。刘邦和项羽,乃是秦末最大的枭雄,他们便成为了各学派想要扶植拉拢的人。最终,得到道家支持的刘邦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道家也因此得以发展壮大。但道家崇尚无为而治,对于其他学派的发展来说还是有利的。 然而,好景不长,汉景帝刘彻在儒家的运作下,从皇子成为太子,成为大汉朝的主人。在儒家代表人物董仲舒的帮助下,刘彻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 这对于他各家来说,无疑是再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原本就不是多么团结,明争暗斗不断的圣教,因为儒家的背叛,霎时分崩离析,从此一蹶不振。 ===第九十三章 三教九流=== 儒家学派在两汉时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壮大,它与道家的思想一样,得到了皇权的支持与认可,慢慢渗透融合到华夏民族的血液之中,成为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仰。 自三国开始,整个中原大陆便烽烟四起,战祸不断。长命的司马懿熬死了曹操,刘备和孙权,窃取了魏国江山,统一了天下,这理应说是百姓的福音。但司马家族天生人品卑劣无耻,他们残暴荒淫的统治,使得国家并不多么稳定。 西晋末年,可怕的“八王之乱”爆发了。为了争夺权利的巅峰,司马氏皇族成员争相开始攻伐残杀,将原本正逐渐稳定下来的中原大陆和广大黎民百姓再次卷入战火之中。 就在司马氏的众位王爷们打得不可开胶,两败俱伤时,北方的游牧民族大举南侵。 汉民族因为占据了黄河流域,拥有得天独厚的发展条件,因此中原百姓比之生在苦寒之地,逐草而居的少数族来说要殷实稳定得多,而且也拥有非常丰富而先进的文化。 趋吉避凶乃是动物的本能,更何况是万物灵长的人类。没有人愿意忍受饥寒交迫,而不渴望安居乐业。正因如此,一种叫做羡慕嫉妒恨的东西产生了。在野心家的可以利用和挑拨下,战争爆发了,无所谓正义对错与否,只是争夺生存资源与空间的战争,在汉民族与北方少数族之间爆发。 虽然说,在两晋之前,汉民族和少数族之间的关系不和睦,也是有仇恨的,但远没有多么激烈。毕竟,中原大地还是地广人稀,划一片土地给那些渴望安定的少数族来说并不是难事。汉武帝打垮了匈奴后,一些怀柔政策对于缓和民族矛盾是非常有帮助的,三国时曹操统一北方,对北方的少数族也一直很好。 但司马家族的统治者,不只因为什么,也许是屁股被猪拱了,他们对于少数族只是一味地欺压剥削,迫使他们不得不回到草原,愈发仇视起汉民族来。 当西晋爆发“八王之乱”,国力衰颓,民心动荡之时,北方的游牧民族大举南侵,势如破竹地便将西晋瓦解,使其不得不龟缩在长江以南,在当地大贵族王家(王羲之家)的支持下才建立起东晋王朝。北方游牧民族以匈奴、鲜卑、羯、羌、氐联盟乘西晋王朝空虚之际的南侵行为,史称“五胡乱华”。 五胡乱华对于汉民族来说是极其屈辱的,中原最为富贵之地为蛮夷占领,而曾今最为高贵的汉民族却沦为了最下等的奴隶。最为可怕的是,汉文化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甚至停滞不前。 如果仅将五胡乱华的错误归结在南侵的胡人身上,这显然是不公平的。渴望生活得更好是人类最本质的追求,也是人类之所以发展壮大,成为世界之主的原因。 民族融合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曹魏政权时,汉民族与少数族正处于彼此接触,缓慢融合的阶段。但司马氏昏聩残暴的政治策略却使得民族矛盾进一步激化,最终引发了差点使汉民族沦丧的五胡乱华。 五胡乱华大概持续了一百年,直到鲜卑建立北魏始才算是告一段落。 若要真正征服一个民族,仅仅是依靠武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先进的文化。 生长在蛮荒之地的少数族在文化方面比之汉民族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们在汉民族眼中无疑便成了蛮夷。骄傲的汉民族怎会允许眼中粗鄙之人在头上作威作福,冲突自然而然发生了。 少数族的统治者,因为生长环境与教育的因素,天生就带有一股子剽悍与野蛮劲,他们妄想用统治管理草原部落那种落后的方式来统治富饶的中原,这样只会愈发激起汉民族的反抗,简直就是大错特错。在面对叛乱之时,他们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血腥的镇压与残酷的杀戮,使得民族矛盾愈发地加深,几乎再没有缓和的余地。 历史上常说东晋十六国,实际上与东晋南北相望的国家远不止十六这么少。历史上有记载,在区区百多年时间里,记录在册的皇帝便有超过百人,其他独霸一方,自立为帝者就不知凡几。在当时那个混乱的年代,国家走马灯一般更迭变换,民生凋敝这一词完全无法形容当时的状况。 没有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能够久享太平,自己的国家稳定安宁,永远握住手中的权利。在那个皇帝多如狗的年代,能够称雄一方者,明显都不是弱智儿童。他们中自然有人知道国家混乱的根源,但他们却很无奈。 学习汉民族的文化从而统治汉民族,缓解民族之间的矛盾,这无疑是最正确的方法。然而,他们却不敢采用这样的方法。当本民族接受了汉文化而被同化时,真正被征服的是谁呢? 就在众统治者苦恼时,一个新兴的教派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便是佛教。 在这个人命贱如草芥的年代,普通百姓的生活简直就是苦不堪言。而佛家讲求的因果轮回,来世之说,无疑给了这些对生活绝望的百姓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许多人开始信奉佛教,对于今生所受到的苦楚与灾难,他们认为理所应当,他们学会了忍耐与退让,这对于统治者来说无疑是极其有利的。 有了外来佛教的加入,将原本尖锐的民族矛盾转嫁,使得民族矛盾,成为了东土道教和儒家与佛教这个外来户的矛盾。 鲜卑族的拓跋氏建立了北魏(又称后魏,拓拔魏,元魏),统一了混乱百余年的北方。说到北魏,就不得不说起一个女人,那便是北魏的冯太后,一个对北魏的发展做出举足轻重贡献的汉族人,历史上称她为文明太后。 北魏之前的国家被称为是野蛮国家,那是因为国家自上而下的统治阶级都很野蛮粗暴,完全不明白什么是文明。北魏之所以不同,冯太后功高至伟。在她的强势改革下,北魏的鲜卑开始学习汉族文化,生活采用汉族风俗习惯,将以往的陋习全部禁止,使他们逐渐走上了文明。她的孙子拓拔宏(元宏,北魏孝文帝)完全继承并发扬了她的政治策略,使得北魏进入了飞速发展的阶段。 冯太后与拓拔宏的改革,在历史上是极其重要的,它不仅加速了中华民族之间的融合,更是对于汉文化的传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北魏为了防止更北方其他民族的侵扰,在北地边境设置了六镇,由国家十分精锐的部队镇守。中央贵族们逐渐汉化,而边境苦寒之地的鲜贵族们却还是保留着原有的习俗,更因为他们的待遇并不怎么样。 北魏的统治阶层在接受汉文化的同时,却是更多地学会了汉族士族阶层腐朽的生活方式,骄奢淫逸,荒淫残暴,对其治下之人残酷的剥削,这就导致了北魏政权的最终走向灭亡。拥有精悍兵马的六镇贵族们,远远比中央还强大,所以战乱爆发了,北魏最终还是走向了灭亡,将大好的江山送给了高欢与宇文泰。 在这个战乱频生的年代,与其说是民族与民族的征战,不若说是民族融合因文化的不同而导致的冲突。透过烽火,我们不难看见三教九流的影子。 所谓三教,便是道、儒、佛三家。相比起佛道两教,儒家的组织倒是比较松散,不像是一个教派。所谓的“九流”,则是泛指其他的思想学派,比如圣教。 这些教派,掌握着最为先进的文化与思想,同时它们之间的争斗,也可以说是引发战争的祸根。每当乱世之时,便是它们最为活跃之时,胜利者便拥有最佳的发展资源和最广泛的信徒。 圣教瓦解后,杂家的先辈为了继续生存与传承,不得不继续潜伏隐忍,为此,他们创建了拜月教,以月亮为图腾,虽然不弱太阳可以普照大地,但却也是永恒的存在。 杂家,以“兼儒墨,合名法”为特点,就是博采各家之所长。换句话说就是:门门都懂,却无一门精通。 不过经过这近千年的发展,各家各派也都在相互融合,如今的界限远没有当初那般明显。比如统治阶级治国,虽说用的是儒家思想,但他们同样确立了律法而不是礼法,虽然这些是他们压迫平民百姓的工具,但却有着法家的影子。 如今,眼看着北齐,北周和南陈三国就要再次发生大的争战,天下可能复归一统的时间,各教各派便又开始活跃起来,明面上的依然是获得最大胜利的道儒佛三教,至于拜月教却是没有明目张胆的实力。只能期盼能够寻找到那应征天象之人,好在将来争夺发展的气运。 在泱泱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上,南北朝这个只占据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年代里,人们生活的困苦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据统计,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中原大陆平均每隔两年就会爆发一场大的战争,这个数据是多么的惊人。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根本不是稀奇的事情。章蓉便是这个苦难世界的见证者与承受者。 ===第九十四章 夫君,抱紧我,=== 也许在这个人命贱如猪狗的年代,太多生命的消亡与悲剧的演绎,使得这片空间中的怨气太过浓重,浓重到让天地都变色的地步。原本还有些晴朗的夜空,不知为何,突然又变得阴霾起来,时间不长,鹅毛般的大雪又在呼啸的北风中翩翩起舞。 章蓉的居室,可以说是醉月楼最好的房间,不但布置典雅精致,而且密封性是非常不错的。当屋外飘起雪花,北风更加张狂之时,章蓉还是感觉到了寒冷,发自内心的寒冷。 “夫君,好冷,不要离开我,抱紧我好吗?”章蓉柔软的身子再次往高兴的怀中贴了贴,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武艺高强,可以坦然与无数达官贵人斡旋的拜月教主,醉月楼老板,她只是一个柔弱的,需要人小心呵护的小女人。 高兴侧了侧身子,双手紧紧搂着章蓉那纤细的腰肢,让她充分感受到自己身上火热的温度,一边还用修长温软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那光滑如玉的背脊,轻轻安慰道:“蓉儿,乖,睡吧,夫君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吗?”章蓉的语气中夹杂着喜悦和不确信的惶恐。 说着,高兴轻柔地在章蓉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语气愈发柔和,“乖,夫君怎么会骗你呢?睡吧!” 虽然黑夜中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章蓉却分明感觉到高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如同春天里阳光般的温暖,充满了心疼与爱怜。他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心中的恐惧慢慢淡去,心底那彻骨的寒意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浸泡在温泉中的温暖熨帖,安详平和。 章蓉乖巧地闭上眼睛,嘴角挂上甜蜜而满足的笑容,倾听着高兴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睡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平缓而悠长的呼吸声,高兴无声地长叹一声。 自三国开始,大陆就没有真正地平静下来过,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易子相食都不稀罕,何况是合法化的人口买卖。章蓉,就是无数悲剧之中的一个主角。 章蓉的父亲原本是个有学问的书生,一个芝麻小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乱世红颜多薄命,这句话就应证在章蓉的母亲身上。 人类太过聪明使得人类做事不再单纯,为了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比如,为了晋升,他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比如妻子。权色交易,权钱交易这种事情,在文明如此发达的当代都不少见,何况是在那个只有生存下去才是王道的时代。 章蓉貌美的母亲和秀气可爱的自己,被他的父亲一并无情地给一个大贵族,只为能够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 地位如同货物一般的人,会被别人重视吗?答案很显然是不会的。章蓉的母亲在承受着被丈夫抛弃的屈辱时,还要忍受着来自大贵族家里的**。 章蓉不会忘记,自己的母亲,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发泄的工具,她亲眼目睹,超过五个男人将她母亲压在身下任意欺凌,而母亲却只能无声地哭泣以保护好她的生命。 然而,即便是如此,章蓉还是遇到了一生中最恐怖与不堪回首的事。 那大贵族一次醉酒后的夜晚,在疯狂地蹂躏过章蓉的母亲后,他看见了眼中露出恐惧之色,生得粉雕玉琢的章蓉。 为了保护自己幼小的女儿不被欺凌,章蓉的母亲爆发了,她用原本想要自杀来逃避悲惨生活的剪刀,杀死了那个满身肥肉的大贵族。趁夜,章蓉的母亲带着她从大贵族家院墙上的狗洞逃了出去。 当时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呼啸的北风如同刀子一般吹在脸上,让章蓉不只是冷,更是疼。章蓉的母亲身心饱受摧残,生命正飞速枯萎,如今更是敌不过严酷的寒冬,就这样,在带着章蓉躲在一个破落的茅屋后撒手人寰。 就在章蓉忍受不住饥寒交迫,以为要去陪着亡故的母亲时,拜月教第九代教主出现,带走了她,挽救了她脆弱的生命,也改变了她的命运。那一年,章蓉年仅八岁。 在拜月教主悉心教授下,章蓉玩命地修炼武功,学习文化知识,只想忘记自己悲惨的遭遇。十八岁那年,章蓉武功便小有成就,成为拜月教年轻弟子第一人。 章蓉从未忘记父亲施加给她的伤痛,她的姓氏也是随着亡故的母亲。十八岁那年,章蓉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仇恨,亲手终结了那个罪恶无耻的男人。 十五年前,章蓉终于通过了众长老的考验,成为了拜月教第十代教主,从此沉重的使命落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她收获了权利和威严的同时,也就注定孤独寂寞会常伴她左右。 小时候的遭遇,章蓉一直深深地埋在心底从未对人说起过,包括亲密的师父和徒弟张丽华。但躺在高兴的怀中,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凄苦与悲伤,将压抑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一腔道出。 章蓉表面看上去风情万种,风骚无限,谁能想到在她的童年,竟然有如此凄惨的遭遇。高兴虽然幼年丧失双亲,但那是因为****的残害,远远比不上章蓉被至亲之人所出卖受到的伤害和痛苦。 一想到在那个寒冷的冬季,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瑟缩在墙角,满眼的无助与绝望;二十多年来,她独自咀嚼着内心的伤痛和渗人的孤独与寂寞,高兴的心中便隐隐作痛,一股发自内心的怜惜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抱着章蓉身体的手臂。 “嗯”,章蓉轻轻嗯了一声,如同一个乖巧的猫儿一般又往高兴的怀中拱了拱,脸上的笑容甚为祥和恬淡。 “呼——” 迎着东边初升的朝阳,高兴长长吐出一股白雾,将心中淡淡的惆怅呼出体外。虽然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如水,但偶尔却会有一抹淡淡的温柔与迷离。 身上承载着章蓉的柔情与浓浓的不舍,高兴告别了章蓉,离开了醉月楼。对于两人的关系,高兴没有明言,但章蓉却能感觉到高兴对自己已经明显有了变化,这就足够了。毕竟,此时要是公布与高兴的关系,慢说自己会有麻烦上身,更有可能给高兴带来灾难。 冬日清晨的邺城,街道上堆满了洁白的厚厚积雪,路上行人寥寥,形色匆匆。高兴坦然自若地将积雪踩的“嘎吱”作响,对于撩起自己,拼命向着脖子中钻的北风不管不顾。 刚回到自己府宅,便见二十名特种兵的队长洪冰凑上前来报告说:“公子,昨夜有个自称黎风的人说要见您,但见您一夜未归,属下便安排他在客房等候您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别拉下了训练!”高兴点头,嘱咐了洪冰一句便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帮主!”高兴才一迈步进入院子,正侯在院中,一脸冷峻的洪冰便立即走上前来见礼。 见洪冰紧拧着眉头和用力抿着的薄薄嘴唇,眼中透露出焦急与愤怒,高兴眉头一挑,但脸上的神色却还是很淡然。 “跟我来。”高兴扔下一句话后便当先迈着大步向着书房走去。 ===第九十五章 毒龙帮=== 书房内很温暖,墙角的火盆燃烧得正旺,桌上的陶壶还是温热的。高兴坐在椅子上,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心想:粉荷真是个尽责的小丫头。 这话若是粉荷听见必然会老大不高兴的,她比高兴如今可还大个两岁哩! “坐!”高兴让掩好门的黎风坐下,然后递给他一杯热茶,在黎风感激的眼神中,高兴低着头轻轻喝起了茶,似是忘记了黎风有事汇报。 黎风虽然感激高兴对自己和善的态度,但他此时却没那心情,脸上的焦躁情绪愈发浓重,想要说什么,见高兴始终低着头,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高兴轻轻叹了口气,淡然道:“瞧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什么状况了,竟让一直冷静的你这样急躁?” 黎风迅速将茶盏放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帮主,帮中有一百个弟兄被毒龙帮的人打残了!您说怎么办?”黎风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的眼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 “哦?原因。”高兴还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有坏人才会有好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应该广义到世间的万事万物。 邺城有地下帮派,这一点都不稀奇,就向曾今京都名声远播的天上人间一样。 毒龙帮,邺城最大的地下势力之一,经营的生意还比较原始,只是赌场妓院,偶尔做些偷鸡摸狗,拐卖妇女儿童之类的勾当。 毒龙帮的老大是个独眼龙,他姓甚名谁知道的人不多,大家都称呼他毒龙,帮派的名字也由此而来。这毒龙好像是个上过战场的小将,很有些凶悍劲,杀过人,流过血,也算是国家的英雄。奈何他运气不佳,被敌人一箭射坏了右眼。 毒龙不是夏侯惇,没有一只眼睛照样可以横扫三军,所以他只能告别军营,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对于自己的遭遇,毒龙十分愤懑,本就暴躁粗蛮的脾气愈发坏起来。毒龙拿着抚恤金回归乡里,自认英雄的他横行无忌,胡作非为,惹得中相邻怨声载道,对他这种蛮横之人却是无计可施。 一次,毒龙冲撞了出游的高阿俊峰,就在高阿俊峰想要将之处死之时,毒龙献出了自己长得分外标志的妹妹,从而投在高阿俊峰的帐下。 有了高阿俊峰的支持,毒龙扯虎皮扛大旗,时间不长便聚集了好一批邺城的市井无赖,开始称霸一方。经过短短的两年时间,毒龙帮便发展成邺城前三甲的地下势力,坏事做尽,惹得天怒人怨。奈何高阿俊峰的老子高阿那肱乃是高纬最宠信的三贵之一,且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主。 自从盱眙推出新式家具后,整个家具界便发生了一场变革。只要有钱人,无不想拥有一套盱眙出产的家具,好显示身份地位。但盱眙家具在高兴特意安排下,呈现出供不应求的态势,价格非常高昂。这对于一些小家小户,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盗版顺其自然地产生了。 李明的父亲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接着仿制盱眙家具,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红颜祸水一词,将罪责压在娇柔的女子身上虽然不公平,但在乱世之中,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三个月前,十三岁的李明突然失去了原本生活还算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李明那细皮嫩肉,模样俊俏的娘被高阿俊峰公子看上了。李明一家的结局可想而知,李父抗争无果下,被毒龙活活打死,李母成为高阿俊峰的暖床人。李明则是被高阿俊峰狠狠羞辱了一顿。 一无所有的李明成为了广大乞丐中的一员,经人介绍加入了丐帮,学到了一些非常皮毛,用来健身的拳脚功夫。 前日,在街上乞讨的李明突然看见从怡红院摇晃着独自一人走出来,醉醺醺的毒龙,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 李明冲上前去就想终结毒龙的罪恶,奈何十三岁的他远没有高兴的身手和力气,只是练了几天的拳脚,哪里能是沙场上走过一遭的毒龙的对手。虽然毒龙醉酒,十成功夫去了六成,但也不是李明可以杀死的。不过毒龙却也吃了不小的亏,那只完好的眼睛被李明给打成了熊猫眼。 疼痛使得毒龙爆发,他一拳就将李明的一根肋骨打折。知道势不可为的李明忍着痛,撒丫子便跑。毒龙因为醉酒状态不佳没有追赶,但李明的样子却是被他瞧见。 毒龙本身便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辈,如何能够放过李明?第二日便纠集了一帮党羽,寻觅李明的下落。因为没瞅见李明,毒龙便将怒火释放在了城中其他乞丐身上,一百名丐帮成员都被他打折了腿。 知道了来龙去脉,高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黎风道:“你想怎么做,想报仇?” “当然要给兄弟们报仇了!我们丐帮的宗旨便是扶助弱小,团结一致,兄弟有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黎风顿了顿,接着说道:“毒龙扬言,‘若今日不交出李明,定会将全邺城的乞丐腿打折’,他如今骑上头来,我们如何能忍?”黎风极力忍着心中的怒火,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一起去会会他!”高兴将茶盏放下,嘴角浮现出一抹悲悯的笑容,但在黎风看来却感觉不到温暖,反而很是阴森。 “帮主,只要您同意还击,区区毒龙属下还不放在眼中!”黎风站起身来,人已经不再焦急,恢复了冷静,说到毒龙,他的眼神甚是不屑。 黎风之所以焦躁,是害怕高兴不同意报仇。高兴早就说过,要秘密发展壮大丐帮,不要寻衅滋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此次李明却是莽撞行事,给丐帮惹来了敌人。黎风虽不惧毒龙帮,但却担心将高兴的事情搞砸。 “展示一下丐帮的力量,也可以让更多的人为我们所用嘛!”高兴站起身来,接着道:“带几个精锐弟子去,先礼后兵,我现在还不想引起朝廷中人的注意。” “是。”黎风应了声是,便告辞离开书房,从后门出去。 高兴刚走出书房,粉荷便一脸温柔地说道:“公子,王公子来了。” 想到粉荷照顾自己起居的细心体贴,高兴不由温和的冲粉荷一笑。如同一抹温暖的阳光,将冬日的寒冷驱散。粉荷心中猛然一跳,俏脸上浮上一抹嫣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 自从高兴创造的折扇大卖后,王衍便每天早晨都会来高兴处报道,雷打不动,这是因为高兴简直就是一个铸钱的机器,一尊财神。 “王大哥,瞧你精神饱满,神情气爽的样子,昨夜看来甚是欢快美妙啊!”高兴脚还未踏进前厅,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进去。 王衍一身齐整的蓝色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着汉白玉的黑色带子,将他一米七五的身形束得玉树临风,英俊不凡。自从与高兴厮混在一起后,王衍便不再穿白衫了,实在是因为他穿着白衣与高兴在一起就像个龙套,吸引不了如花少女亲睐的目光。 “兴弟,你还有什么发财的好主意吗?快说给哥哥听听!”王衍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红光满面的脸上透着兴奋渴望的神采。 “莫非大哥要去蔡老板那里提亲,不然因何这般渴望金钱?”高兴脸上是迷惑的表情,眼中却是打趣的笑意。 “你,”王衍气苦,恨恨地感叹道:“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瞧你这小气样!”高兴笑着嘟囔了一句,接着道:“王大哥,今日不用去学堂,咱们去街上看热闹去!” “这么冷,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醉月楼喝花酒!”王衍撇了撇嘴,看着远处白皑皑一片的屋舍,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你可要小心身体,若是酒色过度,王叔叔可是会不高兴的。”高兴笑着说了一句,嘴角的笑容玩味诱惑起来,“我听人说,今天有人要找毒龙帮的麻烦,你不去看看热闹?” “那些个高阿草包的爪第九十五章毒龙帮 书房内很温暖,墙角的火盆燃烧得正旺,桌上的陶壶还是温热的。高兴坐在椅子上,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心想:粉荷真是个尽责的小丫头。 这话若是粉荷听见必然会老大不高兴的,她比高兴如今可还大个两岁哩! “坐!”高兴让掩好门的黎风坐下,然后递给他一杯热茶,在黎风感激的眼神中,高兴低着头轻轻喝起了茶,似是忘记了黎风有事汇报。 黎风虽然感激高兴对自己和善的态度,但他此时却没那心情,脸上的焦躁情绪愈发浓重,想要说什么,见高兴始终低着头,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高兴轻轻叹了口气,淡然道:“瞧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什么状况了,竟让一直冷静的你这样急躁?” 黎风迅速将茶盏放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帮主,帮中有一百个弟兄被毒龙帮的人打残了!您说怎么办?”黎风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的眼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 “哦?原因。”高兴还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有坏人才会有好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应该广义到世间的万事万物。 邺城有地下帮派,这一点都不稀奇,就向曾今京都名声远播的天上人间一样。 毒龙帮,邺城最大的地下势力之一,经营的生意还比较原始,只是赌场妓院,偶尔做些偷鸡摸狗,拐卖妇女儿童之类的勾当。 毒龙帮的老大是个独眼龙,他姓甚名谁知道的人不多,大家都称呼他毒龙,帮派的名字也由此而来。这毒龙好像是个上过战场的小将,很有些凶悍劲,杀过人,流过血,也算是国家的英雄。奈何他运气不佳,被敌人一箭射坏了右眼。 毒龙不是夏侯惇,没有一只眼睛照样可以横扫三军,所以他只能告别军营,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对于自己的遭遇,毒龙十分愤懑,本就暴躁粗蛮的脾气愈发坏起来。毒龙拿着抚恤金回归乡里,自认英雄的他横行无忌,胡作非为,惹得中相邻怨声载道,对他这种蛮横之人却是无计可施。 一次,毒龙冲撞了出游的高阿俊峰,就在高阿俊峰想要将之处死之时,毒龙献出了自己长得分外标志的妹妹,从而投在高阿俊峰的帐下。 有了高阿俊峰的支持,毒龙扯虎皮扛大旗,时间不长便聚集了好一批邺城的市井无赖,开始称霸一方。经过短短的两年时间,毒龙帮便发展成邺城前三甲的地下势力,坏事做尽,惹得天怒人怨。奈何高阿俊峰的老子高阿那肱乃是高纬最宠信的三贵之一,且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主。 自从盱眙推出新式家具后,整个家具界便发生了一场变革。只要有钱人,无不想拥有一套盱眙出产的家具,好显示身份地位。但盱眙家具在高兴特意安排下,呈现出供不应求的态势,价格非常高昂。这对于一些小家小户,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盗版顺其自然地产生了。 李明的父亲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接着仿制盱眙家具,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红颜祸水一词,将罪责压在娇柔的女子身上虽然不公平,但在乱世之中,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三个月前,十三岁的李明突然失去了原本生活还算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李明那细皮嫩肉,模样俊俏的娘被高阿俊峰公子看上了。李明一家的结局可想而知,李父抗争无果下,被毒龙活活打死,李母成为高阿俊峰的暖床人。李明则是被高阿俊峰狠狠羞辱了一顿。 一无所有的李明成为了广大乞丐中的一员,经人介绍加入了丐帮,学到了一些非常皮毛,用来健身的拳脚功夫。 前日,在街上乞讨的李明突然看见从怡红院摇晃着独自一人走出来,醉醺醺的毒龙,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 李明冲上前去就想终结毒龙的罪恶,奈何十三岁的他远没有高兴的身手和力气,只是练了几天的拳脚,哪里能是沙场上走过一遭的毒龙的对手。虽然毒龙醉酒,十成功夫去了六成,但也不是李明可以杀死的。不过毒龙却也吃了不小的亏,那只完好的眼睛被李明给打成了熊猫眼。 疼痛使得毒龙爆发,他一拳就将李明的一根肋骨打折。知道势不可为的李明忍着痛,撒丫子便跑。毒龙因为醉酒状态不佳没有追赶,但李明的样子却是被他瞧见。 毒龙本身便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辈,如何能够放过李明?第二日便纠集了一帮党羽,寻觅李明的下落。因为没瞅见李明,毒龙便将怒火释放在了城中其他乞丐身上,一百名丐帮成员都被他打折了腿。 知道了来龙去脉,高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黎风道:“你想怎么做,想报仇?” “当然要给兄弟们报仇了!我们丐帮的宗旨便是扶助弱小,团结一致,兄弟有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黎风顿了顿,接着说道:“毒龙扬言,‘若今日不交出李明,定会将全邺城的乞丐腿打折’,他如今骑上头来,我们如何能忍?”黎风极力忍着心中的怒火,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一起去会会他!”高兴将茶盏放下,嘴角浮现出一抹悲悯的笑容,但在黎风看来却感觉不到温暖,反而很是阴森。 “帮主,只要您同意还击,区区毒龙属下还不放在眼中!”黎风站起身来,人已经不再焦急,恢复了冷静,说到毒龙,他的眼神甚是不屑。 黎风之所以焦躁,是害怕高兴不同意报仇。高兴早就说过,要秘密发展壮大丐帮,不要寻衅滋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此次李明却是莽撞行事,给丐帮惹来了敌人。黎风虽不惧毒龙帮,但却担心将高兴的事情搞砸。 “展示一下丐帮的力量,也可以让更多的人为我们所用嘛!”高兴站起身来,接着道:“带几个精锐弟子去,先礼后兵,我现在还不想引起朝廷中人的注意。” “是。”黎风应了声是,便告辞离开书房,从后门出去。 高兴刚走出书房,粉荷便一脸温柔地说道:“公子,王公子来了。” 想到粉荷照顾自己起居的细心体贴,高兴不由温和的冲粉荷一笑。如同一抹温暖的阳光,将冬日的寒冷驱散。粉荷心中猛然一跳,俏脸上浮上一抹嫣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 自从高兴创造的折扇大卖后,王衍便每天早晨都会来高兴处报道,雷打不动,这是因为高兴简直就是一个铸钱的机器,一尊财神。 “王大哥,瞧你精神饱满,神情气爽的样子,昨夜看来甚是欢快美妙啊!”高兴脚还未踏进前厅,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进去。 王衍一身齐整的蓝色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着汉白玉的黑色带子,将他一米七五的身形束得玉树临风,英俊不凡。自从与高兴厮混在一起后,王衍便不再穿白衫了,实在是因为他穿着白衣与高兴在一起就像个龙套,吸引不了如花少女亲睐的目光。 “兴弟,你还有什么发财的好主意吗?快说给哥哥听听!”王衍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红光满面的脸上透着兴奋渴望的神采。 “莫非大哥要去蔡老板那里提亲,不然因何这般渴望金钱?”高兴脸上是迷惑的表情,眼中却是打趣的笑意。 “你,”王衍气苦,恨恨地感叹道:“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瞧你这小气样!”高兴笑着嘟囔了一句,接着道:“王大哥,今日不用去学堂,咱们去街上看热闹去!” “这么冷,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醉月楼喝花酒!”王衍撇了撇嘴,看着远处白皑皑一片的屋舍,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你可要小心身体,若是酒色过度,王叔叔可是会不高兴的。”高兴笑着说了一句,嘴角的笑容玩味诱惑起来,“我听人说,今天有人要找毒龙帮的麻烦,你不去看看热闹?” “那些个高阿草包的爪牙?这必须去,走走,快些,迟了可就瞧不见了!”王衍一听,立即抛下茶盏,站起身来将折扇插在后腰,扯起高兴的袖子就往外跑。牙?这必须去,走走,快些,迟了可就瞧不见了!”王衍一听,立即抛下茶盏,站起身来将折扇插在后腰,扯起高兴的袖子就往外跑。 ===第九十六章 富贵楼=== 毒龙帮的总部,位于邺城最好的一条街道上。这在邺城,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所以王衍根本不需要询问高兴地点,扯着高兴一路急赶,约莫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这片繁华的地段。 下了几乎一夜的雪,天空终于把积攒了不少时日的眼泪耗尽,红通通的太阳高挂在湛蓝的天空,虽然气温没有明显地上升,但人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暖了三分。 此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只是因为好天气的缘故,还是高纬和祸害人的三贵都不在邺城,让民众心身轻松的缘故。高兴一边随着王衍的脚步走进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一边猜测。 这幢名为富贵楼的酒楼共三层高近十五米,处于这条街上最中心的位置,不仅占地面积广阔,装饰亦是非常奢华,金碧辉煌,贵气逼人。 高兴以前没少跟着王衍在这最繁华的地段晃悠,这富贵楼也算是眼熟,但他却是第一次进入。原因有二,其一便是这醉月楼的幕后老板乃是昌黎王韩长鸾,和高阿草包他爹穿同一条裤子的祸害,王衍宁愿把钱丢给乞丐也不会给他们创收;其二嘛,王衍同学说了,喝酒就要喝花酒,没有女人不喝酒。这富贵楼专营酒菜,没有貌美如花的女子陪伴,王衍自然是不乐意来此消费。 今日,为了来瞧热闹,王衍心情大好,也不在乎打破自己定下的原则。 “小二,给爷整一桌好菜,速度要快!”王衍一进门,将后腰上插着的折扇拔出来,在胸前展开来很骚包地扇了两下,不等谄媚地笑着迎上来的小二开口,他便微仰着头,颇是傲慢地道。 “是,是,二位爷您们里面请!”小二“笑颜如花”,点头哈腰地将高兴二人迎进门。 王衍目不斜视,轻轻哼了一声,摆足了架子,晃晃悠悠地上楼,来到一处窗户临街的位置坐下。 高兴王衍二人坐定,自有小二奉上茶水。 “兴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找毒龙的麻烦?什么时候开始啊,哥哥我可等不及了!”甫一坐下,王衍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眼睛直勾勾地顺着开启的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 高兴笑笑,不答反问道:“王大哥怎么对这事这般热衷啊?” 王衍哼了一声道:“那毒龙为非作歹,帮主高阿草包欺男霸女,简直是恶贯满盈,奈何有高阿那肱庇护,没人制裁他,实在可恨可恼!”王衍说着咬了咬牙,接着道:“何况那个草包竟然妄想娶美丽的赵晶小姐为妻,也不看看他自己那德行!” 高兴呵呵一笑,举着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发表言论安心品茶。 虽然偶尔有凉风从窗外吹进来颇有寒意,但在身边有两个火红的碳盆的情况下,高兴二人还是可以尽情欣赏一下邺城的雪景。 要说这富贵楼,生意还真不错,此时时间还不到中午,便有超过四成的位置上有了客人,大吃二喝,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这生意好,也确实有其独特之处:才几句话的时间,小二便将佳肴美酒陆续呈了上来。 就在高兴和王衍靠着火盆,喝着美酒,很是耐心地等待着热闹上演时,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汉子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走进了邺城。 这壮汉一身黑色粗布衣衫,生得虎背熊腰,面容方正而刚毅,双目炯炯有神。此时他虽是一脸风霜,带着赶路的疲惫,但整个人却神采奕奕,带着一股子精悍的气势。 “终于来到邺城了,到哪去找高公子呢?”壮汉看着邺城宽阔的街道和道旁鳞次栉比的屋舍,有些迷茫地自语了一声。 “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自腹部响起,壮汉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道:“嗯,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找人询问吧!” 壮汉顺着街道一路向前,时间不长,便来到了如归客栈。 “客官,里面请!” 壮汉刚来到客栈门口,便有小二亲切地迎上来,主动结果他手中的缰绳。 “来二斤牛肉,一斤酒,再来十个馒头!”壮汉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抛到柜台上,在掌柜的一脸讨好的笑容下随意坐在一张空桌上。 “王兄弟,看你满面红光的样子,莫不是昨夜嫂嫂将你侍候得很好?”壮汉刚坐下,便听隔壁桌子上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嘿嘿”,另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声传来,接着便听那人有些苍老的声音道:“还别说,内子穿上兴荣商号的内衣后,那水灵劲,好似年轻了十岁哩!哥哥我雄风大振,如今内子还下不来床哩!” “真的有那般神奇?” “当然,不信你也可以试试啊!据说皇宫里的宫女们都穿兴荣商号的内衣呢!” “唉,不是兄弟不想啊,那一套衣服,只是不足三尺布片,何以那般昂贵,小弟我俩月酒钱都不够啊!” “就是,咱们拼死拼活地劳作,却还是过着艰苦的日子,你看王衍和高兴,只是动动嘴,只凭那片破布,竟然能够日进斗金!” “得了吧,谁让咱们是穷苦命呢!要不然咱们也可以向王衍和高兴二人每天留恋于醉月楼,夜夜笙歌啊!” “高兴?”壮汉手上动作一顿,却听见了他最想听见的东西,不由静静地竖起耳朵听起来。 “唉,想当年兰陵王纵马驰骋疆场,打得周*军狼狈逃窜,如今又让陈将吴明彻灰头土脸的,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但却是虎父犬子。高兴公子生得油头粉面也还罢了,偏偏整日流连风月之地,斗鸡遛狗,不干正事,真真丢尽了兰陵王的脸面!” “嗯?”壮汉不由皱起了眉头,在王琳的眼中,高兴可要比高长恭厉害得多啊,尤其是见到尚不弃率领的那两千黑甲骑军,更是让自己由衷的羡慕和向往,对见到高兴身为期盼,如今却没有听见高兴的赞美之词。 “几位兄台,不知你们知道高兴高公子的府邸在哪吗?”虽然心中疑惑,但壮汉却还是决定去拜访过高兴之后再决定去留。 “高兴公子在邺城可谓风头正盛,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府邸的,你去东城一打听便知道了!” “谢谢!”壮汉道一声谢,便迅速开始吃起东西来。 吃饱喝足,壮汉便出的客栈,牵了马,正准备向东城而去,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片哭喊声。 “这位爷,求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可怜的儿吧!” “小老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再啰嗦,休怪我们不体恤你是老人!” 壮汉不由向着那骚乱处走去,眉头深深皱着。 ===第九十七章 律法算个屁=== 在人类天生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当街道上出现什么事情和争执时。我们总会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 当壮汉来到近前时,已经有路人火热围观,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位大哥,可否告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壮汉仗着身高体壮向里挤了挤。 “你!”无论是谁,被人从身后推上一把都不会有好心情,当然,犯贱者除外。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十,体形与女子一般纤弱的,留着两撇细小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满面怒容地转过头来,正要向撞在他身上的壮汉怒骂,却猛然发现壮汉身高马大,虎背熊腰,身上透着股子剽悍劲。 这矮个子八字胡比较了下两人身板的巨大差距,猛然收声,看见壮汉歉意的眼神,听见壮汉礼貌地询问,心中的气便散去几分,轻哼了一声道:“很简单事情,富家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啊!” “强抢民女?”壮汉看向场中,只见场中正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郎,十五六岁的年纪玉面朱唇,很是英俊,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丝阴沉。 白衣少年身前还站着俩人,青衣小帽,一看便是家丁打扮。此时,这两个长得颇是壮硕,一脸凶相的家丁一人推搡着一位须发洁白,满面沧桑,穿着破旧单薄的老者,一位则用力拖拽着一个豆蔻年华,跪坐在雪地上,泪流满面的少女。 “这位爷,小老儿给您磕头了,您就放过翠儿吧!”老人家一脸愁苦地跪在地上,一手丝丝攥着少女的衣襟,一手抓着推搡阻拦他的家丁,以头抢地,呜咽的声音中满是乞求。 “老头儿,少他妈废话,翠儿可是你那宝贝儿子卖于我家公子的,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可莫要在耍赖了,否则,公子怜惜你是老人,我兄弟二人可管你这身老骨头禁不禁拆!”扯着老人的家丁不耐烦地骂道,一手拿着一页写满字迹,压着手印的纸张,一手将单薄的老人掀翻在地。 “爷爷!爷爷,您不要紧吧!”少女见老人摔倒在地,不由悲呼一声,挣脱身边家丁的束缚,扑倒老人身上,关切地问询着他的情况。 “爷,我那不争气的东西究竟欠了你们多少钱,小老儿纵是砸锅卖铁也会还给您的,请您高抬贵手,放过翠儿吧!”老人浑身沾满了雪末,裸露在外的双手冻得通红他也不管不顾,浑浊的眼睛凄然而又恳切地看着白衣少年。 “哼!”白衣少年哼了一声,一脸阴沉地道:“老头儿,你没开玩笑吧?你那宝贝儿子可是欠了本公子足足五万钱,若非本公子法外开恩,区区一个翠儿抵得了五万钱吗?你莫要再纠缠,否则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强抢良家妇女,莫非不怕律法吗?”壮汉眉头皱得更紧,不由握紧了双拳低声质问身前的小胡子。 小胡子嗤笑一声,道:“律法?在达官显贵们面前,律法连个屁都不是!”小胡子顿了下,接着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那白衣少年,压低声音道:“这少年名叫胡骏,乃是胡家的人。虽然胡皇后如今被皇上罢黜,胡家势力削减不少,但他们的势力也不是区区草民能够抗衡的!这张老头也是倒霉,偏偏有个水灵的孙女,平白招来了祸事!”说到后来,小胡子一脸不忍和无奈。 “平白招来了祸事?”壮汉更是不解。 “是啊,张老头的孙女生得清秀乖巧,前一阵却被游街的胡骏瞧见,从此便埋下了祸根。在胡骏可以安排引诱下,张老头那原先本还是个勤快人的儿子,突然迷恋上了赌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将家里输了个精光,如今更是用亲生女儿抵债了!”小胡子愤怒地道。 “畜生!”壮汉咒骂了一句,刚要说什么,却听场中传来一声惊呼。 原来却是胡骏等得不耐烦,挥手让家丁一脚将张老头踹倒在地,架起名为翠儿少女就走。 “爷爷!”少女不住挣扎踢打,然而她那纤细单薄的身子,如何能敌得过身边五大三粗的男人呢。 “爷,翠儿还小,您就放过翠儿吧!小老儿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的恩情!”张老头不顾身上的疼痛,一下扑倒胡骏脚下,牢牢抱住他的脚踝,口中哀声请求。 “滚!”胡骏看着浑身肮脏的老头死死抱住自己,脸上闪过一抹嫌恶,他用力抽腿,却不想张老头抱得忒紧,竟是抽不出来。 “快拉开他,休要弄脏了本公子的衣服!”胡骏一边用力拔腿,一边冲身边的两位家丁求助。 一位家丁死死固定住翠儿,一位则走上前去扳着张老头的肩膀就向后拽。 张老头本就年老体弱,又在雪地中受了好一会冻,身体中能有多少力量?在凶蛮家丁的拖拽下,他最终还是没能抱住胡骏的腿。 “真他妈的晦气!”看着洁白的衣衫上两个乌黑的掌印,胡骏怒骂一声,抬起穿着上好牛皮制成的靴子,一脚揣在张老头胸前,将他蹬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爷爷,爷爷——”翠儿嚎啕大哭,她担忧自己的命运,更担忧爷爷的安危。 “翠儿,翠儿啊!”张老头一手捂胸,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是不能,只急得满面通红如血,眸中浊泪横流,声音悲戚非常。 围观之人虽露不忿之色,但却无一人敢于上前阻拦。 看着张老头的凄苦可怜样,壮汉忽然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将胡骏的身份和冲动的结果抛诸脑后。 “呔,兀那贼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在天子脚下作出强抢民女的勾当,尔等的眼中可还有大齐律法,可还有皇帝威仪?”壮汉大步迈进场中,扬声暴喝出声,声音异常宏亮,犹如平地生雷,震颤人心。 “你是谁?”胡骏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眯着眼睛,阴沉地看着壮汉。 “你管我是谁!赶紧放了那少女,否则我就拉你去见官了!”壮汉拦在胡骏几人身前,大声说道。 胡骏本来阴沉得能滴下水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却是嘲笑,“见官?好啊,那咱们就去见官!” 壮汉愣了一下,便明白这胡骏因何有恃无恐,心中不由思索起对策来。 “怎么?不敢吗?胡三,给我折了他的腿子,竟敢多管闲事!”胡骏笑吟吟说了一句,脸色突然冷酷下来,带着杀气和不屑地喊了一句。 一个家丁应了声是,松开把住翠儿的手臂,卯足了劲,飞起一脚,直直踹向壮汉的左腿迎面骨。 小腿迎面骨,乃是人身上一个很不禁打的地方。先不说这名叫胡三的家丁那虎虎生风的一脚能否踢断壮汉的小腿,但迎面骨上挨上一下的痛苦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这厮恁的心狠!”壮汉瞳孔猛然一缩,心中愤怒,见胡三脚踢来,当下也飞速踹出了自己粗壮的右腿。 “砰” “啊!”一声闷响伴随着胡三的惨叫声响起,却是壮汉的右脚后来居上,先踢中了胡三那踢起的小腿内侧。 胡三单腿跳着向后逃开,口中痛苦地**着,一手紧紧抱着受伤的腿。 ====================================================================== 下车了,更一章,下午还得走!筒子们,收藏下呗! ===第九十八章 歹毒至斯=== “胡四,一起上,生死不论!”胡骏见胡三被击退,脸上闪过一抹青气,咬着牙怒喝道。 另一个家丁也放开了翠儿,与胡三对视一眼,一脸凶狠地一起扑上来,如同饿狼扑食般,带着凌厉的风声,模样甚为骇人。 壮汉不屑地笑笑,丝毫没有将两人放在眼中。这两人虽然架势十足,但却是只凭蛮力伤人,欺负欺负普通人尚可,但对上自己这样的练家子,根本讨不了丝毫便宜。 壮汉挥拳败退,只是一拳一脚,很是轻松的让胡三胡四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跌飞出去,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哀嚎。 “小子,还敢还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嘿,听你的口音不是邺城人吧!本公子不但要将你剥皮抽筋,还要将你全家挫骨扬灰!”两名家丁被打倒,胡骏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惧意,反是更为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 胡骏说着,瞥了眼抱在一处痛哭流泪的翠儿和张老头爷孙二人,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芒,“至于他们,嘿,原本还可活命,享受融化富贵。如今却是因为你多管闲事,他们不但要曝尸街头,本公子还要让一百人当街**这女子,如此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围观的民众惊呆了,壮汉也惊呆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看着胡骏。 “你怎生如此歹毒?”壮汉失声质问,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双目中隐隐透出红光。 他实在不曾想到,竟有人如此狠毒。不仅要杀了自己,更是要祸及家人,尤其是翠儿将受到的灾难,更是让人发指。 “吼!”壮汉大吼一声,浑身爆发出浓浓的杀气和剽悍惊人的气势,挥舞着砂钵般的拳头,如同下山猛虎般扑向胡骏。他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即便是因此而死无葬身之地他也毫不后悔。为了心中的理想与正义,他死不足惜,只是还没有见到自己相见的人让他颇为遗憾。 胡骏不料壮汉突然暴起,一时为他浑身的杀气和强悍的气势所震慑,竟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公子快跑,去毒龙帮!”就在胡骏心神为壮汉气势所夺,壮汉的拳头即将砸在他那俊朗的脸上时,胡四焦急地喊了一声,斜刺里扑上来,猛然将壮汉的拳头撞得偏了过去,同时也阻住了壮汉前扑的身形。 “拦住他!”胡骏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拔腿就跑,围观者见他冲来,哪敢阻拦,早早便让开了去路。 “哪里跑?让开!”壮汉看着胡骏要跑,想要追赶,却被胡四死死抱住腰身,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壮汉心知,不能走了胡骏,不然引来官兵,不说自己,就是翠儿以及身在家中的老父,怕是都要大祸临头。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将罪恶的源头扼杀,拼上自己一条性命,也要保得一家平安。 想到此,壮汉身上气势更深,屈肘沉身,尖锐而坚硬的肘部,狠狠地撞在胡四的肩胛处,同时乘着胡四吃痛,双手微松之际,壮汉一记膝撞,将胡四那一百六十斤的身体直接撞飞出去。 “啊!”胡四惨叫着飞跌出去,壮汉正要拔腿去追奔出五十米的胡骏,却再次被人拦住了去路。 胡三虽然害怕得要死,但却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拦在壮汉前进的道路上。胡三心知,自己只要尽了全力,最坏的结局就是被壮汉打死,也许还能留下一条命享受胡骏的嘉奖但他若是不加阻拦,那等待他和家人的,便是生不如死。 “嘿!”壮汉心中大怒,也不废话,口中呵斥一声,沉腰扭胯,一记直拳,带着凌厉的劲风,迅速砸向胡三的面门。 胡三想躲,但却不能躲,于是他咬紧牙关,脸上挂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张开双臂,似是想要拥抱壮汉。 “砰!” “咔嚓” “啊!” 壮汉的铁拳,吻上了胡三的脸,鼻骨碎裂,鲜血飞溅,一副满面桃花开的景象呈现在众人眼中。 胡三吃不主力,惨嚎着踉跄着向后跌退,空中洒下一串在阳光下闪着光彩的血珠。 “去死吧!啊!”一声悲壮的呼喊声自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呼啸的风声,壮汉脸上闪过一抹不耐,没有回头,扭腰摆腿,一个后踢,将顽强地扑上来的胡四蹬飞出去。胡四的“吧”字还未喊完,壮汉的脚便挨上了他的前胸,没哟任何悬念,胡四的身子腾空而起,跌在五米开外,激起一蓬雪雾。 壮汉没有停顿,一脚将正准备再次扑上来的,一脸狰狞的胡三踹倒在地失去了反抗力后,他便拔腿就跑,向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街角的胡骏追去。 “哪里逃!” “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跑出半条街的胡骏正想歇息一阵,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扭头一看,政见那壮汉正飞也似地向自己奔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着。胡骏口中怒骂一声,脚下却是更为卖力地向前奔跑。 毒龙帮的老大毒龙最近心情实在有些不太好,原本一个眼睛瞎了,蒙着一块黑布就让他很是郁闷,如今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竟然又被人揍了一拳,而且还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一个衣不蔽体的臭乞丐。这对于威风八面,在邺城响当当的毒龙来说,实在是生平的奇耻大辱,让他无法忍受。 然而更可气的是,竟然有人敢庇护他毒龙要的人,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自从跟了高阿俊峰之后,毒龙还是首次遇到不开眼的人,尤其这人还是臭叫花子。 邺城的乞丐们成立了丐帮,毒龙早有耳闻,但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毕竟连饭都吃不饱的乞丐们,身子骨里有什么力量,又能做什么事情呢?更何况,要想在邺城这种地方混得好,背后无人,那简直就是妄想。乞丐那种劣等贱民,谁会看上眼呢? 老子不发火,你当我是病猫吗?毒龙在寻找李明无果下,将怒火宣泄在街上乞讨的乞丐们身上,并且下达了最后通牒。若是丐帮不交出李明,他不介意帮丐帮多一些获得人们同情心,生存下去的资本。 “老大,丐帮的人来了!”毒龙正在富贵楼三楼的包间中,在两名美貌少女悉心伺候下吃着过了点的早饭,一个身穿紧身胡服,模样精悍矮小的男子在门外躬身严肃地道。 “来了?好!”毒龙闻言,双目陡然一亮,阻住一个少女递到嘴边的美酒,霍然站起身来。 “多少人?李明送来了吗?”毒龙迈步出门,顺着楼梯边向下走边问。 “五十人,没有李明!” “什么?”毒龙脚步一顿,怒声质问了一声,将二楼正在用餐的客人们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哼,下去看看。”毒龙轻哼了一声,向着大家歉意地笑笑后便沉着脸向楼下走去。 对楼里消费的客人,毒龙不太敢放肆。毕竟能在这里开销的,绝不会是平头百姓。毒龙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风光无限,呼风唤雨,但说白了就是高阿俊峰父子的一条狗,仅此而已。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高阿俊峰父子绝不会为了他而强出头的。 当毒龙走出富贵楼时才发现,原本门前宽阔的街道如今却是显得稍微有些拥挤。约莫五十个手拿破碗竹棍的乞丐站在富贵楼右侧十米处,将道路阻塞。 众乞丐们为首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蓬头垢面的,穿着破烂的衣衫,身上挂着九个各色的小布袋。虽然离着老远,毒龙还是闻见了此人身上的让人作呕的异味。 “你是谁?”毒龙眯着眼睛,微昂着头,冷冷地问道。 ===第九十九章 秦琼=== 在毒龙询问之时,无数人从这富贵楼附近迅速涌出,恭敬地站在毒龙身后。只是十数息功夫,在毒龙身后便聚集了近百人。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胡服,各个长得都甚为壮硕,瞪着铜铃大眼,身上透着凶蛮之气。 与毒龙帮相比,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看上去瘦弱单薄的丐帮,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气势上,都一下子便落了下成。 一看两方对垒这架势,便知是有热闹可瞧,没有过多娱乐活动的邺城百姓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于是乎,原本路过此地的百姓,不由自主地便停下了脚步,在富贵楼吃喝的客人们也停下了筷子,都将目光落在毒龙帮与丐帮身上。 原本宽阔的街道,因为两方百余号人横亘在中间,渐渐增加的围观者,一下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两方对峙而立,也使得原本热闹的氛围霎时变得紧张起来。 “嘿,乞丐我叫郝书舒,因为要饭要的好,深受众同乡爱戴,所以添为丐帮帮主!”那中年先是捋了一把颌下脏兮兮的胡子,然后一边旁若无人地用右手小指扣着鼻孔,一边说道,语气中满是得意,似乎在为自己讨饭的本事而骄傲自豪。 毒龙与丐帮相隔只有十米之远,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为首乞丐小指从鼻子中带出一串,黄色的粘稠的鼻涕,然后若无其事的随手抹在胸前。接着那乞丐又用那只手用力地搓着他那黑漆漆的,完全失去了肉色的脖子,只是几下,便出现了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黑球。 “呕,”毒龙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刚刚吃下的佳肴美味似乎都要冲将出来,但却被他深深压下。 “郝书舒,李明呢?”毒龙眼睛瞥向旁边,脸色稍有些发白,一脸不耐烦地道。 “什么?”那名叫郝书舒的乞丐上前一步,侧着身子,皱着眉头扣着耳朵大声问道。 毒龙看向郝书舒,正见后者从耳朵中逃出一小团污物,然后将其放在眼前,把他那发黑的嘴唇凑在跟前,用力一吹,接着脸上便挂上有趣的笑容。 “呕” 毒龙再次干呕一声,强自压下翻江倒海般的肠胃,脸色却是愈发白了。 “郝书舒,李——”毒龙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 “唉,乖侄儿,叫叔叔作甚?”那乞丐不等毒龙继续说话,便迅速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甚是慈祥。 “找死,给我上,拆了他的骨头!”毒龙原本就被郝书舒恶心得不行,此时后者又以言语戏辱于他,顿时怒不可遏,再也不问李明的下落,只想将面前这个卑微肮脏的乞丐轰杀成渣,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不然他怕是再也吃不下一口饭。 “啊!” “你这人,挤什么啊挤?” “赶着投胎啊!” “毒龙,快救我!毒龙,快救我!” 就在毒龙帮众成员摩拳擦掌,怒吼着准备冲向面前那些瘦弱肮脏的乞丐们时,自毒龙帮身后传来一片骚乱,其间夹杂着一个稍有些尖细但却充满惊慌的呼救声。 毒龙帮众人动作一顿,向身后看去,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正狼狈地向着富贵楼奔来,一路上推推搡搡,跌跌撞撞,引来看热闹之人的一阵埋怨声。 此人一身洁白的衣衫此时却是污渍斑斑,凌乱非常,原本整齐的发髻此时也松散开来,满面惊慌,整个人是狼狈不堪。 这人却是胡骏,在他身后紧紧吊着一个身形魁伟的壮汉,正是先前管闲事的那汉子。 胡骏和高阿俊峰之间的关系,毒龙自然清楚,而且胡骏私下里也没少给他好处,因此,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放任胡骏被人欺负。 “去!”毒龙冲身边先前报信的那个矮个男人吩咐了一声。 “是!”矮个子应了一声是,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受惊的兔子,猛然间蹿出,只是几步跨出,便绕过了奔跑的胡骏,拦在了壮汉的身前。 “壮士请留步!” 壮汉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矮个子。 “在下钱三,不知壮士尊姓大名?”矮个子抱拳行了一礼,半眯着眼睛问道。矮个子与壮汉相距不足三米,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壮汉身上那剽悍的气息和身上那淡淡的杀气。正因如此,矮个子才不敢慢待。 “某家秦琼是也!”壮汉身子挺直如松,一脸刚毅。 “砰!”当壮汉说出他的名字时,正坐在二楼临街位置上与王衍对饮的高兴手中的酒杯瞬间坠落在桌面上,他豁然转头看向壮汉,双目中陡然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 “兴弟,怎么了?”高兴突然的变故让王衍吓了一跳,他一边将目光投向楼下,一边诧异而关切地问道。 高兴一抬手,没有回答,而是紧紧地盯着离他直线距离不足三十米的那个名叫秦琼的壮汉。 秦琼,字叔宝,汉族,济州历城(山东济南)人,乃是初唐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其人向来以悍勇而出名,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帮助李世民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在民间,秦琼与尉迟恭则被奉为门神,震慑邪魅。秦琼在唐代之后,可以说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秦壮士,不知你为何要追赶胡公子呢?”钱三警惕地看着秦琼。 “哼!”一提起这个,秦琼便气不打一出来,他怒哼一声,瞪了一眼在毒龙搀扶下剧烈喘息的胡骏一眼,然后指着胡骏朗声喝道:“此人光天华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无故杀人,如此禽兽之徒,我岂能放过?” “哦?秦壮士,胡公子身份高贵,怎么可能作出如此不发之事?”钱三挑了挑眉,一脸疑惑地道。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更何况,若果如你所说,该当由衙门裁断,你哪有权利裁决此事呢?你可知道胡公子乃是胡太后的侄孙?” 秦琼一滞,不由皱眉思索起来。只从胡骏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秦琼便知道他身份不凡。但秦琼自幼便嫉恶如仇,对于胡骏这种无法无天坏事做尽的纨绔尤为痛恨。原本只是一时冲动,看那张老头和翠儿可怜,如今却成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秦琼知道,以胡骏的为人,绝不会放过自己,而手无缚鸡之力的翠儿爷孙,倘若落入其手,后果可想而知,死亡怕是最好的结局了。所以,秦琼如今的想法很简单,那便是消灭罪恶的根源,期望以自己的一条性命保得翠儿爷孙二人。 对于秦琼所说,钱三完全不需要证实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对于胡骏和高阿俊峰干过的龌龊事,他不但知道不少,而且更是充当着先锋的角色。他之所以如此说,只是不想在还不知道秦琼的真实身份之时冒然与他争执,单从气势上来看,秦琼的武力值绝对不可小觑。 “钱三,帮我擒下此人,本公子今日不但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还要杀尽他全家!”不待秦琼开口,喘了两口气的胡骏便大声呼喝起来。他通红如血的脸上满是狰狞,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秦琼生吞活剥。 钱三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毒龙,毒龙眼睛微眯正要开口,秦琼却大喝道:“贼子看招!” 秦琼怒吼着,声音如铜钟大吕,震耳欲聋。他的身形在声音还未落下之际,便猛然如飞射的羽箭一般蹿出,砂钵大的拳头直直照着拦路的钱三砸去。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秦琼也不愿再浪费时间。 “嘿!”钱三一直警惕地注意着秦琼,见他突然暴起,心中虽惊,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沉腰扎马,双掌在胸前划了一道弧,意图封住秦琼的拳头。 “砰!”一声闷响,钱三的身子便如被发狂的野牛冲撞了一般,腾空而起向后抛飞出去。而秦琼前冲身子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飞速直奔胡骏而来。 ===第一百章 战吧=== “啊!” 见秦琼轻而易举地将钱三击飞,凶神恶煞地向自己奔来,胡骏心中惊骇,不由惊呼一声就向毒龙身后躲去。 钱三乃是毒龙手下第一干将,以速度敏捷,出手狠毒见长,在整个邺城地下势力中都赫赫有名,深得毒龙帮众人所钦佩畏惧。在众毒龙帮成员看来,秦琼必定会被钱三揍爬下,然而结果却是恰恰相反,只是一个照面,钱三竟被秦琼击飞。一时间,众人不由目瞪口呆,完全忘记去阻拦正飞奔而至的秦琼。 秦琼的强悍虽然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毒龙能够成为邺城首屈一指的黑势力老大,除了有高阿俊峰父子背后支持,他本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嘿!” 在秦琼奔到近前两米时,毒龙双目瞬间瞪圆,他口中轻喝一声,将慌乱的胡骏拽到身后,同时侧身踹出一脚,目标直指秦琼的左颈部。 秦琼的个子很高不假,但他的胳膊也绝没有毒龙的腿长。当毒龙那带着凌厉风声的右腿踢到面前时,秦琼极速奔驰的身子猛然一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侧面一偏,同时将左臂立在胸前向外一挡。 “砰”的一声闷响,毒龙踹出的右腿被秦琼封挡在外,无功而返,但秦琼的速度也因此缓慢下来,失去了前冲的气势。 对于这个结果,毒龙早有准备。秦琼若是只被自己蕴含六成力量的一腿踹飞出去,那他就绝不肯能一招就将向来小心谨慎的钱三击退。因此,毒龙的右腿甫一着地,左腿便猛然弹起,带着凌厉的劲风与杀气,狠狠地踢向秦琼的下体。 “呔!” 感受着下体传来的阵阵寒意,秦琼双目猛然一凝,心中火光大盛。毒龙出手不只是狠毒,简直就是阴毒之极。 下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只是人体身上极其脆弱的部位之一,受到猛烈的撞击后,疼痛会使人痉挛甚至昏厥,从而丧失战斗力;它更是传宗接待的工具,象征着男人的尊严。 毒龙如此作为,让原本因为一时冲动惹来麻烦,心中恼怒的秦琼更是愤怒。 秦琼舌绽春雷,大声咆哮着,怒发冲冠,整个人如同来自远古森林的远古巨兽,浑身爆发出愈发强劲剽悍的气势,通红的双目中杀气肆意。秦琼砂钵大的拳头如同一柄巨锤,带着无匹的气势,直直砸向毒龙踢起的左腿。 毒龙见秦琼发怒,嘴角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眼看着毒龙的左腿即将与秦琼拳头相撞,但却在相撞前的一瞬间猛然顿住,接着便以更为迅捷的速度落向地面,与此同时,他的左拳如同一记摆锤,狠狠地砸向秦琼的下巴。 “嘿!” 毒龙袭向秦琼下体的竟是虚招,真正具有杀伤力的乃是他的左摆拳,这大大出乎了秦琼的预料。他想要躲避,但因为心中愤怒,失去了准确的判断,那铆足了力气击出的拳头,不但无法收回,更是将秦琼的重心带得前倾,看上去就似秦琼主动将下颌向着毒龙的拳头上凑一般。 就在毒龙嘴角浮现笑容心中欣喜,自己的拳头可以亲吻到秦琼下巴上的肌肤,可以一招凑效之时,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毒龙的拳头距离秦琼的下巴只有三寸之时,秦琼猛然向左摆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毒龙的拳锋。虽是如此,秦琼还是感觉面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那被怒火侵蚀的理智瞬间恢复了几分。 秦琼躲开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拳,让毒龙脸上神色一僵,因为心中错愕,他身体的反应自然而然就慢了一拍。 生死相搏,胜负向来便只在一瞬间。 秦琼很明白,时间拖延地越久,对他越是不利。因此,在毒龙因错愕而动作出现短暂迟滞之时,秦琼的反击到了。他那充满了爆炸力的右腿,在头向左飞速摆动的带动下瞬间弹射而起,带着空气呜咽的声音,迅猛地踢向毒龙露出一片空门的左侧肋下。 好一个毒龙,不愧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主。 就在秦琼的右腿迎面骨如同一把犀利的宝剑,即将劈砍在毒龙的左肋之时,毒龙间不容发间将竭尽全力将身子向右偏转了一下,将脆弱的软肋避开,用拥有着坚实肌肉的左侧肩背承受秦琼腿上的力道。同时,毒龙接着左拳击空的惯性,身形双腿迅速蹬地,身子向着右前方窜去。 “砰!” 秦琼的右腿砸在了毒龙的背上,让其闷哼着,身子踉跄着向前扑出五步方才站稳。 “帮主!” 秦琼与毒龙对招,说起来虽然冗长,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充满了凶险的一招一式让观者眼花缭乱,根本反应不过来。当毒龙身子踉跄着蹿出去,口角溢出血丝之时,毒龙帮众才惊醒过来,不由惊呼着向他奔去。 看着众人将受伤的毒龙护在中间,秦琼一阵惋惜。他很想一鼓作气将毒龙除去,但却是有心无力。虽然与毒龙的短暂碰撞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但秦琼自身在那一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也使得他一阵气血翻涌,一时半会却是无法恢复过来。 “阁下果然好本事!”毒龙反手将口角的血迹拭去,双目凝重地看着秦琼,推开拦在身前的毒龙帮众,稳步来到秦琼身前五米处站定。 “你也不赖,可惜却助纣为虐,将来必会惹祸上身!”秦琼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面带笑容的看着毒龙说道。既然自己死亡的结局已经注定,那最好的选择便是轰轰烈烈地战斗,直到身体中最后一滴鲜血流尽为止。 “阁下,如果你肯归顺于高阿公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高阿公子替你求情,想必胡公子大人大量,必然不会怪罪你得罪之处的!”毒龙诚恳地看着秦琼劝说道。 先前他虽然借着前冲的势头化去了秦琼腿上大部分的力量,但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势。秦琼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应变都让他颇为赏识。故此,他希望能将之收在帐下,在这乱世之中多一些防身的资本。 见秦琼皱眉不说话,毒龙以为秦琼意动,于是接着道:“阁下,要知道,高阿公子贵为世子,身份地位尊贵非凡,在大齐首屈一指,跟着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战吧!” 秦琼没有拒绝,但这虽然平淡,但那透着强大战意的二字却是透出了他拒绝的决心之坚定。 ===第一百零一章 拦住他=== “杀!”看着秦琼坚定的表情和眼中熊熊燃烧着的战意,毒龙知道再劝降也是毫无意义的,因此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杀啊!” 众毒龙帮众齐声呐喊一声,挥拳踹腿,一起向着秦琼扑来。而后者却是丝毫不惧,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他口中喝一声“来的好”,脚下却迅速蹬地而起,挥拳直接冲进人群。 既然结局无法改变,那便让过程更加精彩。冲入人群的秦琼就如一头凶猛的狮子,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凛凛劲风,大开大合,劲道异常刚猛。他身上那股勇往直前的气势和惨烈浓厚的杀气,让围攻他的毒龙帮成员不自禁地感到畏惧。 “砰,砰,砰!” “啊,啊,啊!” 拳肉交加的响声伴随着毒龙帮成员的惨叫声形成一片,让人感觉心中发毛的同时,也未场上热血混乱的争斗所深深吸引。 看着与秦琼混战的毒龙帮,郝书舒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地被忽视了。明明对垒两军的是自己和毒龙帮,偏偏开战的主角却没有自己,这让他心中很有些不爽,因为毒龙帮根本就未将丐帮放在眼中,否则不会没有一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看着在众人围攻下尚能辗转腾挪,游刃有余,酣畅淋漓的秦琼,郝书舒在钦佩其武功精湛之时,心中也感觉痒痒。自从他习武开始,除了几个兄弟,基本上未与人好好切磋过。如今见到这热血沸腾战斗场景,如何不让他感觉手痒。 郝书舒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二楼,果然如他所料,俊朗风流的高兴帮主正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高兴偏了偏头看向郝书舒。 郝书舒恭敬地一笑,伸出一只肮脏的手,暗暗指了指正乱战在一处的人群,脸上露出问询的神色。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在郝书舒想来,丐帮应该为秦琼助拳。更何况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说嘛,毒龙帮为祸已久,正该将之铲除。 高兴微微一笑,不可察觉地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郝书舒想要帮主秦琼的做法。 郝书舒脸上闪过惋惜的神色,但他还是坚定了高兴的命令,按兵不动,静静观战,同时警惕着毒龙突然发难。 “这人是谁,以一敌百,竟可以如此凶悍!”王衍惊叹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街上乱战的人群。 “不知道。”高兴皱着眉头皱了皱,然后说道:“王大哥,你且先慢慢看热闹,小弟感觉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自去自去,这么好的热闹可不能错过!”王衍头也不回,只是迅速摆摆手,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 “好!”高兴答一声便站起来向着楼下走去,富贵楼的客人们都被楼下嘈杂的打斗声所吸引了心神,围在窗边看热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高兴的悄然离去。 毒龙紧抿着嘴唇,静静地地看着面前众小弟们与秦琼的争斗,对于耳边想成一片的惨叫声和空中飞溅的血花,一脸漠然,似乎他自己也只是一个过客。 秦琼本就力大无穷,此时心中没有了杂念,但求一战下,更是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秦琼就如一只下山猛虎,那疯狂舞动的,粗壮的四肢虎虎生风,带着浓烈的杀气,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击打在靠近他的毒龙帮成员身上。 那种拳拳到肉的畅快感让秦琼体内的热血剧烈地燃烧起来,无穷的力量让他亢奋的情不自禁吼叫出声。他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御,完全不去思考采取什么姿势手法,但凭思维所致,顺其自然,以求将体内无匹的力量和心中莫名的悲愤与无奈发泄出来。 相比于秦琼的勇悍绝伦,众毒龙帮众的表现却很是不堪。秦琼的力量实在太大,每一次的碰撞都会有人哀嚎着倒退,轻者皮开肉绽,重者就是骨断筋折。一时间,毒龙帮众人哭爹喊娘,混乱不堪。 “老大?”钱三一手捂着伤处缓缓踱步来到毒龙身后,看着场中大杀四方的秦琼和畏缩不前的毒龙帮成员,一脸担忧地说道。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中气不足,显然刚才在秦琼手上受了不轻的伤。 “杀!”毒龙扬声高喝一声,宏亮的声音传遍了全场。 毒龙的声音非常冷,带着彻骨的冰寒,其中血腥的杀气,以及那语气之坚定果决,让毒龙帮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杀啊!” 毒龙帮众再也不敢畏缩不前,相互对视一眼,呐喊着,如同潮水一般冲向秦琼,眨眼间就将他的身形淹没。 “他就算再厉害,浑身是铁,又碾得了几根钉?”毒龙瞟了一眼钱三,语气淡淡地道。 毒龙的眼神,让钱三的心尖不自觉地颤了颤。毒龙的双目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对敌人,更对自己人。毒龙的狠毒是出了名的,他曾今残忍地将敌人周岁的孩子杀死,更是将屠刀举起,放在违背命令的下属不足月的婴孩头顶,无情地落下,没有丝毫犹豫。 正因如此,不止毒龙帮众人对毒龙畏惧非常,就算在整个邺城,没有一定权势的人,也是绝不敢于得罪毒龙的。有毒龙领导的毒龙帮,在家人安全受到威胁下,他们往往能够爆发出可怕的战斗力,让敌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毒龙帮这百来个成员站立不动,让秦琼去打,也得铆足了力气打上一百多拳,自己也会累个半死。更何况这些毒龙帮成员不仅不是静止的稻草人,还是拥有着一定打斗经验,在毒龙的高压下,爆发出十二分战力的汉子。 只是十息时间,秦琼身上便挨了十数圈。肉体传来的痛感让秦琼不自禁地嘶吼起来,更是将他体内的凶性完全激发出来。 “吼!”秦琼咆哮着,双眼赤红如血,浑身纹起的肌肉愈发鼓胀,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虬结的血管如同青色的小蛇一般盘曲弯折,蕴含着恐怖的爆炸力。 秦琼的攻击愈发具有侵略性和爆炸性,拳打脚踢,手抓牙咬,在这生命即将终结的一刻,生物本能的搏斗技能都被秦琼使用出来。什么抓眼睛掏下阴直流的猥琐狠毒招式,秦琼统统使用出来,只求在死前能够尽兴,发泄心底那郁愤无奈的情绪。 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了,秦琼打到一个,出来一个,打残一个,出来一双。渐渐的,秦琼感觉身体中的力量开始流逝,滚烫的鲜血开始慢慢冰冷,然而敌人却还是有数十人之多。 “难道我终将命丧于此,见不到那传说中的高兴,等不到纵马驰骋疆场的那一刻了吗?”秦琼剧烈的喘息着,嘶嘶低吼着,口鼻中溢出血丝沾湿了他的衣衫。眼前尽是跳动的黑色人影,秦琼感觉浑身疲惫,大脑开始有些昏沉,原本有力的手臂此时也是重逾千斤,机械地做着出拳或出掌的动作,麻木地击打在敌人身上。 “人多欺人少,非是好汉所为!秦壮士,我来祝你!” 就在毒龙脸上浮现出残忍而欣喜的笑容,钱三脸上出现不忍和轻松之意,二楼王衍感觉英雄即将消逝,惋惜地摇头叹息,喝起闷酒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彻了这片悲壮的天空。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一个身形削瘦,一身紧身黑衣,手拿长剑,黑巾照面的男子自一头墙上突兀地跳下来,飞速地奔向秦琼。 “拦住他!” ===第一百零二章 护卫军来了=== 黑衣蒙面人显然是来者不善,毒龙脸色愈发冷峻,大声喝了一句。毒龙的身形却还是稳稳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双目如同鹰隼一般紧紧地锁定在黑衣蒙面人的身上。 毒龙一声令下,原本围攻秦琼的毒龙帮众便分出八个人吼叫着迎向黑衣人。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雪亮的长剑向后斜斜扬起,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射出清冷刺目的光芒,他口中轻斥一声,脚下速度却是更快,将地上的雪屑激得四散飞扬。 “啊!” 毒龙帮一人与黑衣人相遇的一刹那,“唰“的一声,一道靓丽的白光闪过,接着便有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冲天而起。跑得最快的黑衣人一条尚握着一柄钢刀的胳膊便凌空飞起,在空中打着转,伴随着一串妖异的鲜血,在阳光的折射下落在虽有些肮脏地上,在洁白的积雪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妖异,触目惊心。 敌人手持武器,这些打家劫舍,坏事做尽的毒龙帮成员自然不会赤手空拳应对。在奔跑中他们便将身上佩戴的兵器拿了出来,多是些钢刀之类利于劈砍之类的笨拙兵器。 先前对阵秦琼,因为后者赤手空拳,毒龙又有意收容他,所以众毒龙帮成员不自觉地便舍弃了利器,以图将秦琼擒拿,那样必然可以得到毒龙一笔不小的犒赏,说不定还可以那个小头目当当。如今却是不然,与小命相比,所谓金钱和名利,地位还是有些轻。 断臂者的惨呼震惊了所有人,没有人能够想到,黑衣人出手竟是那般迅速很辣,没有丝毫容情。无论是毒龙还是困兽犹斗的秦琼,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黑衣人。虽然秦琼出手也很重,但他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将近一刻钟过去,尽管伤者一片,骨断筋折者不少,却是没有一个如那断臂黑衣人一般,永远的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右臂。 前冲的黑衣人因为同伴的遭遇,心中惊骇下,脚步猛然一顿。然而就是这一停顿,灾难便降临在他们头顶。 黑衣人斩断一人的手臂,身形丝毫没有停顿,脚下踏着诡异灵巧的步伐,一个闪烁,便避开了空中喷溅的血花。下一瞬间,黑衣人的身形便出现在另一个毒龙帮成员面前,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前便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其右肩胛处,并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将那人的经络挑断,彻底废去了他的战斗力。 “啊!” 在受伤的毒龙帮成员捂着伤处惨叫着向后跌退时,黑衣人的身影依然攸乎出现在了另一人身侧,犹如鬼魅一般。 那毒龙帮成员急忙将手中的钢刀劈向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影,同时身子迅速向着斜后方退去,然而,他规避的动作才一开始便已结束,只余下凄厉的惨叫声和无力坠落的钢刀。黑衣人的长剑先一步刺进了他的肩胛,切断了他的琵琶骨。 眨眼间,黑衣蒙面人便将扑向自己的八名毒龙帮成员击退,无一例外地使他们成为了残废,此生将再也无法有力的战斗。 在黑衣蒙面人废掉自己第四个手下时,毒龙的眼神便不再平静,虽然依旧十分冰冷,但却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他的脸色一片铁青,紧抿着的嘴唇紧紧包着咬紧的牙关,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杀意。然而,就在毒龙刚想要拔出腰间的鬼头刀,上前终结那黑衣蒙面人之时,阻拦在黑衣蒙面人身前的最后一人也倒地不起,哀嚎连连。 黑衣蒙面人惊艳绝伦的剑法,霎时让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无论是毒龙帮众还是秦琼,抑或是围观的过客或者富贵楼的食客们,一时间都忘了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傻呆呆地看着黑衣人那诡异飘忽的身形和那雪亮耀眼的长剑。 “呛啷”一声,毒龙鬼头刀出鞘,泛着青芒的鬼头刀被毒龙紧紧攥在手中,他半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黑衣蒙面人问道:“阁下,毒龙帮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黑衣蒙面人倒提着长剑,一步一步向毒龙走来。 毒龙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心中没来由有些慌乱,似乎掌心都沁出了汗珠。黑衣人那看似缓慢却极其有力的脚步,给毒龙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虽然看上去他的身形那般瘦弱,没有一丝出奇之处,但那黑漆漆的,深邃平静眸子中透出来的那股寒意让毒龙不敢轻举妄动。 “毒龙,多行不义必自毙!”黑衣人来到毒龙面前三米处站定,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很温和,是带着磁性的中年人的声音,单听这声音会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他手中那正滴着鲜血的长剑上凌烈的杀伐之意却让人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你是谁?难道是那个贱民的同党?好,很好,竟敢得罪本公子!今日,本公子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我心头之恨!毒龙,给我活杀了这个贱种!”一直躲在一边的胡骏一脸残忍地看着黑衣人,因为愤怒,脸部扭曲成一个极其狰狞的样子。 胡骏本以为毒龙帮可以擒下秦琼,不想半晌过去,秦琼却还依旧生龙活虎,如今居然又出现一个身手不凡,让毒龙帮畏惧,让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人,这让自来张狂放肆,在邺城中横行惯了的胡骏简直无法接受。 毒龙皱了皱眉头,真想将自己手中的鬼头刀甩在胡骏嘴上,让他直面死亡的威胁。 “阁下,想必你与秦琼并非旧识,没必要为他出头。今日你且住手,就当卖我毒龙一个面子,日后毒龙定当登门拜谢!”毒龙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来,语气和缓地说道。毒龙的双眼紧紧看着看似平静,实则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的黑衣蒙面人,不敢放松警惕,也不敢冒然引起战争。 “呵呵,毒龙,让你手下退去。”黑衣蒙面人轻笑一声,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声音平淡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毒龙眉头皱得更紧,心中大是不悦,自从跟了高阿俊峰之后,他还是受此向人服软,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丝毫不给面子。 “阁下,我劝你最好收手,免得惹祸上身,浪费了一身本事,更会累及家人!”毒龙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其中透着淡淡的警告意味。毒龙脚下不丁不八站立,后腿稍微弯曲,前脚掌则微微摩挲着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让开吧!”黑衣人的声音依然平淡,但他眼中渐渐浓郁起来的杀意却让毒龙心中一颤,愈发警惕起来。 “阁下……”毒龙还想劝说,愤怒的胡骏便直接打断了他。 “毒龙,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毒龙心中老大不痛快,嘴唇抿得更紧,眉头皱得更深。他虽然是高阿俊峰的一条狗,但不代表他也要对胡骏言听计从,唯唯诺诺。更何况,黑衣蒙面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毒龙心底没有丝毫胜出的把握。而且即便是己方获胜,那毒龙帮也将损失惨重,失去在邺城的话语权,更会让毒龙赖以生存享乐的资本断绝。因此,毒龙才极不愿与黑衣蒙面人血拼。 “公子,我们来了,护卫军来了!” =========================================================================== 情人节快乐,筒子们! ===第一百零三章 你就是高兴=== 就在毒龙心中衡量利弊之时,街道的尽头传来了一声急促关切的呼声,霎时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 胡骏闻声看去,便见数十米外,数百披盔冠甲的士卒,手中拿着寒气森森的兵器,在胡三胡四的带领下,迅速向着富贵楼奔来,声势惊人。 自古便有“民不与官斗”之说,先前还瞧热闹的观众,见护卫军到来,霎时便作鸟兽散,原本拥堵的街道很快便变得通畅无阻起来。 “胡三胡四,你家公子就要死了,还不快点给本公子滚过来!”胡骏原先愤怒苦恼的神色霎时变换成欣喜若狂,他挥舞着手臂,催促着胡三胡四加快脚步。 “贱种,护卫军到了,你纵是插翅也难以升……”胡骏接着既是得意又是凶狠地看向黑衣蒙面人,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转化成一声闷哼。接着,胡骏的身子便腾空而起,飞出五米开外始才落地,溅起一片雪屑。 毒龙的心神原本一直锁定在黑衣蒙面人身上,但护卫军的到来,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就在那一刹那,黑衣蒙面人原本静止的身子瞬间弹射而出。他迅若闪电,飘忽似幽灵,就如一缕清风,除了激起四散飞扬的雪屑和留下一抹残影,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毒龙见黑衣蒙面人动作,心神巨震下,口中轻斥,双手高举的鬼头刀猛然下劈,用力来了一记横斩,直向着眼角那抹黑色残影而去。 然而,毒龙的刀斩开了残影,却连黑衣蒙面人的一片衣角也未斩下。还不待毒龙有下一步动作,胡骏的痛楚的闷哼声便在身后响起。毒龙迅速侧身,便见黑衣蒙面人的右脚吻上了胡骏那瘦弱单薄的胸膛。 “贼人休走!”毒龙一招落空,心中才一沉,接着便看见胡骏的身子腾空抛飞,他立即大吼一声,手中的鬼头刀作出一个上扬的动作,身子则猛然如发射的炮弹一般,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扑向黑衣蒙面人。 再一次,毒龙的鬼头刀落空了,之是斩碎了无数雪屑。而黑衣蒙面人没有丝毫与毒龙硬碰的打算,又踏着飘忽不定的步伐让过了毒龙,目标直指被愕然不知所措的众毒龙帮成员包围的秦琼。 “拦住他!” “啊嗷!”毒龙的怒吼声与胡骏的惨叫声一齐响起,响彻天空,让胡三胡四惊骇欲绝,不住催促着身后的士卒加快脚步,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更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胡骏的身子被黑衣蒙面人踹得腾空而起,向后抛飞出去,如同一个破麻袋一般飞出五米,才狠狠砸在地面。 胡骏只是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更是酒色过度的公子哥,身子羸弱得实在弱不禁风,那里受得了黑衣蒙面人当胸一脚。胡骏的身子摔在地上,他便感觉浑身疼痛难当,不由自主地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一张原本俊秀的脸,霎那间扭曲成一团。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与地上的积雪相得益彰,额头上冷汗涔涔,眼角则是清泪横流。 黑衣蒙面人灵巧地绕开毒龙的鬼头刀,迅速奔至叫嚣的胡骏面前,以极其迅速凌厉的一脚踹胸,终于终结了胡骏公子聒噪的声音。 黑衣蒙面人让过毒龙的鬼头刀,身形如一团风般闪入毒龙帮的包围圈,一把扯住正满脸惊诧,气喘吁吁的秦琼就向护卫军相对的方向跑去。 比反应速度,毒龙帮这些成员远不是黑衣蒙面人的对手。虽然毒龙的吼声几乎与黑衣人身形同步,但直到黑衣蒙面人的手抓住了秦琼粗壮的手腕,众毒龙帮成员才反应过来。 “呛啷!” “哪里走!” 一片刀兵出鞘声响起,毒龙帮成员同时呐喊着,铆足了力气,都使出了平生最为凶悍的招式,目的便是拦住黑衣蒙面人。 面对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寒光,带着凌厉杀气将自己全身笼罩的刀网,黑衣蒙面人口中却是发出一声轻笑,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是深深的不屑和漠视。 毒龙自问,当手下超过五十人同时举刀劈砍向自己,他绝对不可能囫囵着出去。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响起,如同在演奏着一曲带着杀气的打击乐。在毒龙惊艳的目光中,黑衣人手中雪亮的长剑动了,随着阵阵清脆的清吟,长剑如同一个癫狂的舞者,竭尽所能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在空中划出无数道飘渺的弧线,连成一片迷乱的剑影让人根本无法看到实体。 黑衣人的身体被剑光所笼罩淹没,地上那被踩实的雪刹那间飞扬起来,遮住了众人的眼,让你分不清那是剑,那是雪。 “啊,啊,啊——”接二连三的,短促的惨呼声响起,下一刻,所有“叮叮当当”兵器碰撞的声音消散,两道黑影迅速蹿出那团肆虐飞扬的雪屑,向着远处飞奔而去,迅猛的速度让平地里刮起了风,吹起了少女的裙裾。 “赶快追!” “毒龙帮主,咱们的事情还未解决哩,别跑!” 毒龙喝一声,便当先提着鬼头刀迅速向着黑衣蒙面人追去,对于站在路边呼喝的郝书舒却是根本顾不上理会。 “别跑!”毒龙帮只要还能跑的成员见帮主一马当先的,哪里还敢停留,约莫七八十众,都发足狂奔起来。 “公子,公子!”胡三胡四终于到了,似双眼睛迅速搜索到了胡骏的下落,但胡骏那凄惨的样子却让他们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时,那团飞扬的雪屑才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露出内里的情形,让观者极其震惊。 地上淌着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个毒龙帮成员,他们的眼睛大睁着仰望着天空,脸上尽是愕然之色,却没有生命的气息存在。他们的喉咙处,无一例外的有一条浅浅的红线,渗出丝丝鲜血。 可怕,极其可怕! 这是所有人心中都浮上的念头,对于黑衣蒙面人短时间内以同样的手法杀死五人,他那鬼魅般的速度让所有人都背脊发麻,心底发凉。 心神放松下来的秦琼感觉浑身都酸痛难当,疲倦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波袭上脑海,让他昏昏欲睡。但他知道,一旦自己此时闭上了眼睛,也许就会成为永恒,更有可能拖累身边的英雄。所以秦琼只能要紧牙关,死死坚持着,将身体中最后一滴力量压榨出来。 跑出了一条街,身后的呐喊声和奔跑声却依然强烈,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疲倦,秦琼心中渐渐阴沉下来。 洁白的雪为大地换上新装的同时,也掩去了失修道路上的凹坑。在秦琼不小心踏入一个凹坑时,他整个人便再也坚持不住,如同泄气的皮球,瞬间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恩公,你快走吧,不用管我!”秦琼看了看距自己二人只有五十米远,并且这距离正迅速缩短着,心中有些哀伤无奈,更对黑衣蒙面人担忧和感激。 “起来,不到最后一刻如何能够放弃?”黑衣人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他瞟了一眼紧追不舍的毒龙等人一眼,眼中尽是不屑与漠视。 看着黑衣蒙面人坚定的眼神,秦琼的心中突然有了力量,也下定了一个决心。他嗯了一声,在黑衣蒙面人的帮助下终于站起身来,这时,追赶的人距他们只有不足三十米。 “不知恩公可否告知秦琼名姓?”秦琼喘息着,竭尽所能地坚持着。 “高兴。”黑衣蒙面人眼神敏锐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脚下速度依然飞快,而气息却依旧悠长平缓。 “你就是高兴?”秦琼霎时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忘记了身体的疲累,更忘记了身后的追兵。 ===第一百零四章 未消化之五谷=== “我就是,先离开这里再说!”高兴虽然奇怪秦琼为何一脸吃惊的模样,但此时却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他只是肯定地答了一声便带着秦琼继续飞奔。 “我不行了,恩公,你快走吧!”又跑了几步,回过神来的秦琼感觉两条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若不是高兴的手臂支撑,他怕是连站立着也是困难。 “打起精神来!”高兴低喝一声,将握着秦琼手臂的掌心处的劳宫穴贴着秦琼手腕处的外关穴,将体内绵长温和的长生真气输送到秦琼的体内。 秦琼直觉手腕突然一热,一股温热的气流钻进体内,霎那间他便精神一振,干枯的身体似乎得到了甘霖的滋润,猛然焕发出新的生机。一股新生的力量子血脉中升腾而起,同时,秦琼还发现身上原本疲惫酸软的感觉瞬间便消散了些,而且,随着那热流持续不断的在身体中流转,那种疲惫感正迅速散去,四肢越来越轻松,奔跑起来也更为得力起来。 毒龙越追越是郁闷。开始,高兴和秦琼二人距自己只有二十来米,但很快自己就被甩下了五十米。然而就在他快要失去信心,停止追击时,秦琼摔倒在地上,这可是天赐良机。毒龙要紧牙关,卯足了力气,如同一头看见发情母牛的公牛,疯狂地奔跑着。 眼看着自己与秦琼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秦琼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毒龙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心中不禁思索起对付高兴的办法来。 毒龙在战场上也是个好手,膂力过人,出手也狠毒。毒龙自忖若是换了自己,战斗半晌,打到数十人,体内的力量也几乎告罄,在要快速奔跑数百米也是有心无力。 人生总是那样,前一刻你在笑,下一刻也许你就会哭,再下一刻也许你就会经历比前一刻还要悲伤的事情。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个路口等待你的究竟是什么,是悲是喜或者无感。 自从见到秦琼开始,毒龙的心绪几次起落,先是被郝书舒恶心激怒,就在他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时,胡骏却莫名地跳将出来,让他不得不对上强悍的秦琼,最终更是引来了更为可怕的,不知身份的黑衣人。 当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自己的掌控之时,内心的那种对未来未知的慌乱和失落总会让人心情烦闷恐惧。 当毒龙以为秦琼终将落入自己之手,自己又可以凭借其上位之时,情况再次向着他幻想的相反方向发展着。不知为何,原本疲惫不堪的秦琼竟然突然亢奋起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恐惧的是,秦琼的速度居然变得更加迅速,如同一团风般逐渐在自己视线中远去,只留给自己一个飘忽的背影和无数飘飘荡荡飞扬着的雪屑。 尽管毒龙拼尽了全力,但最终,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衣蒙面人带着秦琼猛然跃上一堵近丈的高墙,身形闪了两闪,最终在鳞次栉比的屋舍间消失不见。 你究竟是谁,竟然如此了得?即便是翻遍全邺城,我也一定要将你找到,将你收归在帐下。 毒龙摇头看着三米高的墙壁,脸上很是复杂,眼神却甚为坚定。如果说一开始毒龙还对战胜高兴扮演的黑衣人还抱有希望的话,那当他看见高兴携着秦琼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几乎毫不费力地跃上三米高的墙头后,他心中的侥幸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毒龙对于高兴的身份却愈发好奇,更渴望能够拥有一个超级打手。虽然高兴的武艺高强,但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好汉架不住拳多”,有着大齐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的高啊那肱支持,毒龙相信,这一切都不是难事。 “毒龙帮主,贼人哪去了?”就在毒龙思索着如何擒拿劝降高兴之时,身后传来了胡三胡四的声音。 “跑了?你怎么能让他跑了?”胡三一听,双目圆睁,脸上瞬时变了颜色,声音提高了八度,如同打鸣的公鸡一般尖锐刺耳。 “大胆,竟敢对帮主无礼,找死!” 胡三话音甫一落下,便有毒龙帮成员跨步上前,举刀相向,杀气腾腾地怒瞪着他。 “既然你怀疑本座无能,那你自己去追吧!”毒龙本就心情不好,居然被一个下人质问,这如何不让他恼怒,故而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毒龙帮主息怒,帮主息怒!胡三只是心忧公子,绝无对帮主不敬之意!“胡四一把将胡三拉至身后,弓着腰,抱着拳,脸上堆满了谄媚的讨好笑容,不住向毒龙道歉。 见毒龙轻哼一声后脸色少霁,胡四忙又说道:“毒龙帮主,不知那两个贼人逃向了哪里,劳烦您告知一二,小的也好将他们抓捕归来,相信我家公子定不会忘记您的援手之德的!” 毒龙再次哼了一声,冷漠地眼睛充满杀气的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胡三,硬梆梆地道:“他们翻墙而逃,地上应该还留有脚印,你还是快些追吧!” “多谢毒龙帮主,多谢!”胡四腆着脸连声道谢后又转向身边一个校尉装扮的青年将领,脸上露出恭敬的,请求的神色,“将军,还请你替我家公子讨回公道啊!”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目无王法,当街斗殴杀人,本将身为守城卫士,自当维护邺城的安全!”那青年将领一脸正气地说了一句,然后立即转身道:“众兵士听令,迅速封锁附近街道,挨家挨户认真盘查。王三月,你速去营中禀报尔朱将军,请他支援!” “是!”“得令!” 众士卒得令后便迅速移动起来,很快三百名士卒便将附近几条街道封锁,认真盘查起来。 且不说毒龙等人如何搜寻秦琼的下落,高兴带着秦琼跃过高墙后,在一个比较狭窄曲折的胡同里七拐八拐地跑了一阵后高兴便带着秦琼偷偷摸进一户人家。 在秦琼诧异而惊奇的眼神中,高兴只是说了“猴子”两个字,便让原本警惕地冲上前来的房子主人迅速退去。而高兴却是脚下不停,带着秦琼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这户人家的厨房,自敞开的黑乎乎的灶门向下爬去,那里面藏有一个暗道。 倾斜向下行走了约有四五米后,暗道变得水平起来。虽然里面很黑,还带着一股子潮湿的泥土味道,但高兴行进的速度却是没有任何迟滞。 秦琼知道,若非有高兴带路,他一个人是决计不能如此畅快地在其中行走的。他心中不禁对高兴愈发好奇起来,脑中不由想起了盱眙城中那曾今在陈国名声大噪的萧摩诃提到高兴时眼中那浓浓的钦佩与敬仰之情。 终于,秦琼再次间到了光明。当回头看见洞口周围的环境时,秦琼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在一个数尺见方的小坑中,那东西怎么看上去色泽有些黑暗,粘粘糊糊的还散发着袅袅热气,其形状是拇指粗细长条状盘曲着,一坨坨垒成一个自然的小鼓包。 未消化的五谷,屎。 下一刻,秦琼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先前吃下的牛肉和美酒瞬间便冲口而出,倾倒在地上。 ====================================================================== 情人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单身的也一定要快乐哦,不过大家玩好的同时也要注意好身体啊! ===第一百零五章 高纬返邺城=== 待秦琼将腹中的食物清空后,方才感觉心中舒适了些,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来,看着高兴的眼神十分怪异。 看着粗喘着气的秦琼,高兴口中轻笑着,摘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让女子都艳羡的俊脸。虽然明知道高兴是男人,但初次相见下,秦琼还是为高兴的容貌震撼,不自禁地呆了一呆。 “感觉很恶心吗?其实你想多了……”高兴眼中充满戏谑的笑意看看脸色苍白的秦琼一脸迷惑,他在瞥了一眼那还冒着热气暗色的东西,缓缓说道:“那东西很干净,很甜很好吃。” “呕!”秦琼闻言,知觉胃中再次一阵翻滚,不由自主地弯着腰大吐特吐起来。秦琼腹中已没有了食物,因此他干呕出的只能是胃中的酸水。 当秦琼再次抬起头时,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神有些涣散,一脸虚脱警惕地看着高兴,生怕他再有什么惊世之言。 “瞧你,怎么就这么点忍耐力和判断力呢?”高兴皱皱眉,有些失望地嘟囔了一声,接着道:“那些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东西,而是黑面馒头,被咀嚼后伪装成这般模样的。再说,就算是屎,你也不用反应如此吧!” 秦琼一脸愕然,扭头看看那坑中之物,还是感觉心中有些发毛,不敢多看。 “跟我来!”高兴微微一笑后便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这里是个十分普通的院落,内里装饰很是朴素寻常,但环境却甚为清幽。 高兴将秦琼领进一间客房,掩上门,然后严肃地说道:“这里很安静,也比较隐蔽,你暂且先躲在此处,千万别出去。” 见秦琼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询问什么,高兴便接着说道:“晚上我会来找你的,有什么问题到时侯再问,你先休息吧!” 高兴说完,便不再理会秦琼,迅速出了屋子。 高兴没有顺着原路返回,而是翻墙离开了院落,进入一条狭窄的胡同,小心翼翼探查一番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后他便迅速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衣,露出原本的一身白袍。 看着不远处那巍峨宏伟的,金碧辉煌的,让人仰望而羡慕,代表皇家威仪与权力的皇宫,高兴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脑中想出了一个妙主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一定时候是非常准确的。毒龙绝不会想到,高兴竟然会带着秦琼兜了个圈子,来到离富贵楼很近的地方。 高兴将黑衣团成一团,然后迅速出了巷子,大摇大摆地走上大路,融进过往的人流中。 因为是寒冷的冬季,道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各个都是形色匆匆,因此没有人会对高兴极快速度穿行在意。 很快,高兴面前便出现一座很大的府邸,门楣上书写着“淮阴王府”四个烫金大字,高大厚实的朱漆大门前站着四个赤着膀子,穿着胡服,手握钢刀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很是威猛不凡的样子。在淮阴王府门前还立着两尊硕大的石狮子,很是气派,显得宅子的主人很是尊贵。 “大冬天的露着胳膊,纯属装逼!”高兴不屑地嘀咕了一声,趁着守门壮汉没注意的瞬间,高兴的身子便如同狸猫一般敏锐迅捷,只是一道残影闪过,他人便出现在石狮背后。 石狮子的高大,不仅凸显出了淮阴王府的威势,也可以有效地阻碍守门壮汉的视角。因此,高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贴在了淮阴王府侧面的墙根下。 “高啊草包,这次先给你上点眼药,等到时机到了,再和你算总帐!”高兴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将手中的衣服随意地抛向淮阴王府,而他自己则看也不看就向着富贵楼奔去。 不知是不是高兴的力气小了点,那团在空中作着抛物线运动的衣服中,突然掉下一块布片来,飘飘荡荡地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甚是扎眼。 对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人们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们说,那后来出现的黑衣蒙面人是谁啊,竟然可以那般厉害!” “谁知道呢?不过他杀人的动作果真好看,比起街上杂耍的强了百倍啊!” “何止百倍啊!要是能有他做护卫,那安全绝对有保证啊!” …… 当富贵楼楼下的热闹散去后,楼中的食客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他们的享乐与攀谈,富贵楼又恢复了热闹。而楼下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毋须去理会。 食客们觥筹交错,欢笑颜颜,先前的刀光剑影没有对他们有丝毫影响。在如今这个世道,生命如草芥,即便是文武大臣都时而暴毙,几个市井混混的死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又有谁会去关心呢? “但愿你们能逃走吧,落在高阿草包手里可没好下场啊!”富贵楼中,看着街道上逐渐散去的人们,又看了看高兴和秦琼逃走的方向,然后收回了视线,王衍低声感叹了一句,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这时他才发现,时间过去了一刻钟,高兴如厕居然没有回来。 “咦?兴弟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王衍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望着桌上才动了一少部分的珍馐美味,听着周围聒噪杂乱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突然没了胃口。 就在这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王衍循声看去,就见一身白衣的高兴施施然走上楼来,见自己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盛开得如花儿一般。 “兴弟,你怎的才回来,莫非身体不舒服?”王衍站起身,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高兴。 看着王衍一脸担忧和关切,高兴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惭愧,“王大哥,让你担忧了,小弟只是昨夜肚子受了寒,所以……”高兴露出一个苦恼的神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呀,既是如此,先前就不该叫你饮酒的!”王衍有些懊恼地说了一句,看着高兴一脸歉然。 “不碍事的,肚子里面的坏东西估计已经排泄完了!”高兴不在意的笑笑,对于王衍的关心还是记在了心里。 “胡说!”王衍嗔怪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站起身说道:“兴弟,走,哥哥陪你去看大夫,开两副药然后回家好生休息!” “不用了吧,小弟还想看热闹呢!”莫说高兴本就没病,不需要看大夫。即便是有病,他也不想去瞧大夫,实在是因为前世的医生和医院实在让他无语。 “看什么热闹啊,人都走了!”王衍说着,不由分说拽起高兴就向楼下走去。 两人结了帐,出了富贵楼,便见街上多了不少士卒,富贵楼附近的街道尽数被封锁起来。约莫有一千名士卒正一脸严肃地审视盘查着一个个过往的行人。 高兴知道,单凭一个胡骏,想要调动近千的护卫军盘查一个歹徒是绝无可能的。肩负守卫邺城安全的护卫军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件事,那完全是因为高纬不日将返回邺城。 ===第一百零六章 粉荷的悲剧=== “呼……” 高兴回到自己府上,半躺在舒适的太师椅上,长长吐了口气。先前为救秦琼,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了非常强大的力量,此时却是感觉有些疲累。 “公子,您喝茶!”粉盒荷巧笑嫣然地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缓缓来到高兴身边,声音柔和细腻,温温软软的,十分好听。 高兴笑笑,感觉口中确实有些发干,便端起茶盏一口喝下了大半。 “公子,小心烫!”粉荷面现惊容,然而还不待她阻止,高兴已经一口喝下了半盏热茶,脸上却没有什么不适,相反却是舒泰地闭上了眼睛,眉宇间稍稍显露了些疲态。 粉荷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缓步来到高兴身后,轻柔地为他按摩起肩膀来。 “粉盒,谢谢,你有心了!”高兴享受着粉荷温柔体贴的服侍,语气温和地赞了一句。 “这是奴婢该做的!”粉盒除了每日照顾高兴的起居之外,并无其他事情。邺城民间对高兴和王衍乃是花花纨绔的传闻她早有耳闻,但在她的心中,高兴绝不是像高阿俊峰那样的败类。 虽然粉荷从不知道公子的心中在想些什么,但她知道在公子那俊朗瘦弱,纨绔懒散的外表下,绝对有着一颗勃勃的雄心和远大的抱负。这些从高兴偶尔紧缩的眉头和脸上的忧愁,还有常常亮灯到半夜的书房便可知道一二。 每当看见高兴紧缩的眉头和脸上露出忧愁疲倦之时,粉荷的心就隐隐作痛,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力低微,她所能做的便是极尽温柔,无微不至地照顾好高兴的生活起居。 “公子,街上戒严了,您知道吗?”粉荷细嫩的手指轻柔地在高兴的太阳穴处摁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高兴。 “嗯,是有这么回事。”高兴轻轻哼了声,头部传来的舒适感让他昏昏欲睡,轻声嘱咐道:“这些天你尽量少出门,以免有什么危险发生!” “是。”粉荷心中一暖,嘴角浮现出花儿一般的笑容,轻声问道:“那公子您知道为什么戒严吗?” “听说了,城里出现了一个武功非常高强的黑衣人,不仅得罪了胡骏,还杀害了毒龙帮不少人!”高兴答了一声,心中却道,那黑衣人就在你面前啊! “毒龙帮为害已久,杀的好!”粉荷手上动作一顿,恶狠狠地说道。 感受到粉荷语气中的愤怒和悲伤,高兴不由好奇地转过头,当看见粉盒银牙紧咬,原本美丽的眸子中充满了仇恨与悲伤的火焰,不由关切地问道:“粉荷,你怎么了,难道毒龙帮与你有仇?” 粉荷没有说话,晶莹的泪水却是扑簌簌落了下来,如同短线的珍珠一般。 一看粉荷的表现,高兴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看着粉荷梨花带雨的柔弱样,高兴心中不由大为心疼,对毒龙帮和毒龙则更加厌恶起来。高兴怜惜地抓住粉荷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然后取出怀中的锦帕,一边温柔地为粉荷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柔声道:“粉盒不哭,有什么困难告诉公子,公子为你做主!” “公子!”粉荷悲呼一声,猛然扑进高兴的怀中,紧紧搂着高兴的脖子,放声恸哭起来,颤抖的哭声中充满了委屈与无奈。 高兴紧紧地抱着粉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能够将心中的悲伤完全释放。 良久,粉荷的哭声才渐渐收歇,高兴的衣襟湿了大片,而她自己的眼睛俨然成了两个红桃子。 “呀,公子,我……”发现自己在高兴怀里,粉荷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霎时跳出高兴的怀抱,一脸慌乱地搓着一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粉荷,没关系,坐下!”高兴无所谓地摆摆手,温和地笑着让粉荷坐下。 见高兴满眼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之意,粉荷悬起的心始才落下。坐在椅子上的粉荷,一想起刚才自己与公子有了亲密的接触,那是多少次梦中遇到的情形啊!她的心中便一阵羞臊的慌乱,同时还有一抹窃喜的甜蜜悄悄弥散,一张俏脸布满红晕,低垂的眼眸中少了三分悲伤,多了一分欣喜和两分羞涩。 “粉荷,你可是有什么难事,尽管说出来,公子为你做主!”高兴见粉荷心绪平复了许多,便开口问道。 粉荷的身子轻轻一颤,心中的羞涩和甜蜜霎时间消散不见。她抬起头来,那依然挂着泪珠的眼眸中带着让人心痛的悲伤,还有深深的无助和恐惧。 “两年前,奴婢的爹娘都还健在……”粉荷的眼神有些迷离,俏丽的脸上充满了怀恋的悲伤,压在她心头已久的事情在她充满哀伤的声音中缓缓述说起来。 发生在粉荷身上的悲剧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这个悲催世界一角的缩影。 粉荷出生在普通的农户家庭,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他们一家四口一直生活在邺城郊外,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了些,但尚算和睦美满。然而这一切,都毁在两年前的一天。 那天一大早,粉荷瞒着爹娘,怀着满心的欣喜的偷偷地溜进了邺城,因为这一天乃是她十三岁的生日。单纯的粉荷不明白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隐藏着一些潜在的危险,只是新奇地在邺城中游逛,这是她第一次来邺城。 粉荷原本就长得俊俏可爱,精心打扮之下,更是美貌非凡,在街道上引来了无数目光,这其中便有臭名昭著的毒龙。那时,毒龙帮才起步,远没有现在这般壮大。 乱世之中,长得漂亮,真的就是一种罪过,尤其是不具备保护这份美丽的能力之时。粉荷的美貌引起了毒龙的觊觎,然而在邺城中他却没有用强,而是派人悄悄跟踪着粉荷。 粉荷才一回家,她父亲便感觉将有大难临头。果不其然,才两个时辰过去,毒龙便造访了,向粉荷的父亲提亲,为高阿俊峰提亲。 粉荷的父亲怎会甘心将女儿嫁作一个臭名昭著的公子哥,但他却也无力拒绝。就在这时,粉荷的姐姐站了出来,她同意去侍奉高阿俊峰,做他的小妾,只求毒龙放过家人。 毒龙欣然应允,带着粉荷的姐姐进了邺城,但他在当晚便撕毁了自己的诺言,杀害了粉荷的爹娘。因为粉荷父亲害怕毒龙去而复返,便让粉荷躲在地窖,正因如此,粉荷才幸免遇难。 父母的鲜血终于让粉荷知道人世间的残酷,但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却是无力反抗悲惨的命运。粉荷卖身埋葬双亲,进了这座府宅的打杂丫鬟,因为有了血的教训,粉荷知道自己的容貌将会惹来祸事,所以她一直打扮得很普通。直到高兴入主,粉荷发现高兴没有占有和欺辱她的意愿时才露出了本来清秀的面目。 听完粉荷的叙说,高兴一阵默然,心中有些沉闷,感觉自己的肩上更加沉重,对于所谓的时机,第一次有了焦躁的情绪。他很想不顾一切,只待高纬归来便杀入皇宫索取了他的性命,但他知道这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于是便忍耐下来。 此时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寂静的邺城让人感到莫名的有些寒冷与落寞。打发心神有些疲惫不佳的粉荷下去休息后,高兴便出了前厅,询问了下洪冰府宅的事情后,高兴便离开了府邸。 ===第一百零七章 突厥来人=== “兴弟,今日咱们去哪里潇洒呢?”王衍百无聊赖地问身边抱着膀子,慵慵懒懒走着的高兴,看着有些萧瑟冷清的大街,他剑眉轻挑,压低声音说道:“兴弟,你说,尔朱明枫为什么如此大动干戈呢?不但封锁了东南西北四门,严格盘查进出邺城者的身份,而且居然还派遣了足足三千名士卒在城内挨家挨户地搜索那名叫秦琼的壮士和后来出现的黑衣侠客的下落?” “虽然胡骏是胡皇后的亲戚,但胡皇后早已失势,尔朱明枫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讨好胡骏吧!”王衍大感疑惑,看着空旷的街道上,不时便遇到盘查的士兵,让他感觉很不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乐趣。更为气愤的是,这直接影响了兴荣商号的生意,让王衍同学少赚了不少钱。 尔朱明枫乃是尔朱家族的子弟,算是尔朱荣的旁系子孙。说起尔朱荣,北齐的缔造者高欢和北周的缔造者宇文泰都应该感谢他。“力挽狂澜于既倒”,尔朱荣曾两次挽救了处于危机之中的北魏政权,更是统一了北方。 从这一点来说,他是个英雄,但他实际上也是北魏的掘墓者。北魏孝庄帝利用尔朱荣铲除边患,尔朱荣也借此壮大势力,当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时,君臣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尔朱荣因为自大骄横,被孝庄皇帝杀死在皇宫之中,而北魏失去了尔朱荣的震慑,原本就空虚混乱的帝国,霎那间便分崩离析。而高欢和宇文泰,正是最后摘取果实的胜利者。 因为高欢曾靠尔朱荣发家,所以对于尔朱氏人不错。尔朱明枫其人虽无大才,但胜在衷心不二,做事谨慎稳重,因此,高纬在前往晋阳时,留他坐镇邺城才颇感放心。 高兴笑笑,眼睛一眯,低声问道:“王大哥真不知道吗?” “嘿嘿,虽然为兄也知道,因为圣上将要提前从晋阳返回邺城,所以尔朱明枫才要小心盘查邺城,防范宵小会对圣上不利。但一想到尔朱明枫做这一切的由头是为了胡骏那不入流的家伙,为兄这心里就特不是滋味。”王衍干笑两声,接着有些担忧地说道:“五天时间过去,城中风声越来越紧,尔朱明枫却是一无所得,也不知道那秦琼和黑衣侠客有没有逃出邺城去,但愿他们已经逃出升天了!” “他们应该已经逃走了,否则五天的时间,尔朱明枫一定可以将他们抓捕归案的!”高兴虽然是推断,但语气却很是笃定,接着又偷笑着说道:“据说,那黑衣侠客曾今套进了淮阴王府哩!” “呵呵,活该高阿草包倒霉,虽然尔朱明枫不敢得罪他老子,但黑衣侠客的蒙面黑巾在他家墙角下,在一切为了皇帝安危的前提下,他也是无法辩驳,只能让尔朱明枫进去检查了一番!”说到这,王衍便想起昨日在学堂时,高阿俊峰一脸怒容,偏偏又无处发泄的样子,他不禁呵呵低笑起来。 毒龙帮是高阿俊峰的爪牙,他豢养的宠物,即使死伤个把人他也毫不在乎,但数天过去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就让极好面子的高阿俊峰有些抓狂。更甚的是,那黑衣刺客实在可恨,居然将面巾落在自家墙下,引得尔朱明枫好一番纠缠。 四日前秦琼便在丐帮的帮助下离开了邺城,尔朱明枫注定只能是徒劳无功。 丐帮明面上的首领是个邋遢至极的中年人,就是曾戏弄过毒龙的郝书舒,他的真名叫孙立,张顺之五兄弟之一,外号猴子,其实还只是个少年郎。 孙立和黎风在邺城发展数月,对于城中的地理环境早已摸得透彻,高兴与秦琼逃脱的密道便是他们的杰作。而秦琼能够从皇宫内顺着活水离开邺城,这其中功劳最大者当属孙立和黎风二人。 秦琼,济州历城(山东济南)人,十六岁。其父秦爱,乃是历城县令手下主簿,官职微小,所以家境不甚殷实。 在高兴的记忆中,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琼出身远不如小说传奇中那般不凡,他出生在齐国济州历城的小官宦家庭,父亲的名字正是秦爱。当确认这壮硕的汉子是年轻的秦琼时,高兴心中的兴奋与激动简直无以附加。 历史上,秦琼生年不详,他一生征战无数,受创过多,所以才在公元638年,李世民还未建立凌烟阁时死去。由此,高兴可以推断,秦琼出生之时应该在五世纪末期,但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秦琼却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秦琼一如历史上一般勇猛绝伦,但此时的历史也早已因为高兴而走上了另一个方向,充满了无数未知的变数,既让高兴兴奋,又让他感觉莫名的紧张。当历史不再是他熟悉的历史时,他想要扼住历史的咽喉将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秦琼天生力大,自幼便不爱读书习字,喜欢武枪弄棒,好勇斗狠,让一心想让他认真学习如家典籍经史的秦爱很是头疼。四月,陈国大军北伐,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让整个北齐都人心惶惶。 在秦爱愁眉不展之际,秦琼却是兴致高昂。秦琼向来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在战场上策马奔驰,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方不负堂堂七尺男儿身。 秦爱只有秦琼一子,他如何舍得让秦琼涉险,无论如何也不许秦琼参军。但最终,秦琼还是偷偷溜出了家门,离开了邺城,加入了恰好南下的皮景和的军队,因为勇力过人,故被皮景和收为护卫。秦琼虽然看起来很是壮硕,但年龄不大,故而被人称作“小秦”。 寿阳之战时,王琳前往皮景和大营求援无果下,王琳果断拔出了钢刀,实施了高兴的计划,斩杀了皮景和的大军,从而一举将吴明彻打退。 寿阳之战后,朝廷封赏功臣,王琳只得了一个合州刺史,同时失去了二十万大军的统治权。秦琼给王琳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在王琳离开时便向他发出了邀请。早就忍受不了皮景和军中气氛的秦琼,果断地追随王琳去了合州。 在与王琳的交往中,一个名叫高兴的人引起了他的极大的好奇,尤其是在知道尚不弃率领的两千铁骑乃为高兴训练后,想要一见高兴的意愿便尤为迫切。 后来,秦琼随尚不弃回到盱眙城。高兴独特的练兵方式霎时便吸引了他的目光,心中对高兴在佩服之余,也更加好奇那个只有十三岁,身在邺城的少年是如何一种风采。 最后,在高长恭的授意下,秦琼便独自一人前来邺城寻找高兴。不想,因为心中不平,一时冲动竟惹出祸事来,若非高兴相助,他怕是早已身手异处了。 见识过高兴超绝的武功,确认了此高兴正是高长恭之子后,秦琼心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直接表明了愿意投靠的志向,高兴自然是欣喜若狂地接纳了他。只是此时邺城不甚安全,高兴便安排秦琼离开了邺城,前往更北方的,靠近契丹的营州,同行的还有猴子孙立。 高兴和王衍一路漫无目的的游逛,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邺城北门的主干道上。 “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本汗的去路?快去,叫你们将军出来答话!” “我家将军岂是你随便见的?给我老实点,否则休怪军爷我不客气!” “咦,那里发生了什么事?”邺城好玩的东西,王衍几年前玩了个遍,如今早就兴趣缺缺,每天和高兴一起,出了聊天胡侃,便是在街上游荡着,希望碰到有趣的事情。这不,他心中正期盼着呢,热闹便送上门来。 邺城北门,不知为何,守门的士兵与人发生了争执,骚乱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走,看看去!”高兴心中也是好奇,于是便与王衍一同向着城门靠近。 “突厥人?”来到北门不远处,王衍疑惑地呼了一声,好奇地打量起和守门士兵争执的人来。 ===第一百零八章 阿史那窟合真=== 邺城北门城门外约莫有三百人的队伍,各个披头散发,穿着毛皮粗衣,衣襟向左,一个个脸上满是风霜之色,身上充满了剽悍的气息。他们腰间挂着弯刀,背上负着长弓,身上带着一种非常粗野的气势。 为首一人身高约莫一米九十,生得虎背熊腰,粗壮的身子将身上虎皮绷得紧紧。粗重乌黑的眉毛下是一双铜铃大眼,浓密的络腮胡子如钢针一般挺立,几乎将他厚实的嘴唇全部掩埋。此时,他的眼中满是睥睨天下的不屑与傲慢,脸上满是愤怒。 在此人身后,站着一个彪悍的大汉,如此寒冷的天气,居然赤着着一只臂膀,手臂上虬结坚实的肌肉展露无疑。在这大汉的手中,举着一杆猎猎作响的大旗,旗面上一只巨大威猛的金色狼头随着抖动的旗面恣意飞舞,气势凛凛,甚是凶悍。 从他们的妆扮上,王衍一眼便认出这些人乃是突厥人。 突厥,其祖先本居住在西海西边,单独成为一个部落,乃是匈奴的一支,姓阿史那。后来,他们被邻国打败,种族几乎被全部灭杀。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因为士兵不忍心而得以存活,但他的脚和胳膊却被斩断。 有一只母狼救了小男孩,等小男孩长大后与母狼交配,于是母狼就怀了孕。 邻国国王听说小男孩还活着,便准备斩草除根,连同与他在一起的母狼也杀害。但母狼似乎得到了神的帮助,被抛到了西海的东边,落在高昌国西北的山中。那里有丰盛的水草,且四面环山,拥有安全的地理环境。 母狼在此地生下了十个男孩,他们长大后托妻生子,各成一姓,其中最为贤能的阿史那便成为了君长。为了不忘根本,突厥人便以狼头作为旗帜和图腾。 突厥部落先是投靠蠕蠕国,慢慢壮大。北魏末年,一个叫作伊利可汗的人率军攻打铁勒人,大败铁勒,俘获五万户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壮大起来,渐渐不将蠕蠕国放在眼中,最后更是打败了蠕蠕国。 另一种说法是,突厥族本来是平凉的混血胡人,姓阿史那。起初突厥族是蠕蠕国的臣民,世代居住在金山之南,是蠕蠕人的铁匠。由于金山的形状像头盔,俗称头盔为突厥,所以突厥族便将它作为称号。 关于突厥族的传说有好几种,哪一种是正确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突厥的皇族姓阿史那,他们崇拜狼,以狼为图腾。他们曾今臣服于蠕蠕国,打败过铁勒,渐渐强大起来,成为北方草原和沙漠上的霸主。 北方中原的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之时,突厥的发展却极为迅猛,并逐渐做大,成为中原最大的边患。东魏和西魏连年征战,都想将对方吞灭,但却始终无法达成所愿。他们又担心对方与突厥联合,所以两国都对突厥百般讨好,将中原的无数财物贡献给突厥,让其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壮大。 突厥木杆可汗俟斤时与北周通婚交好,曾共同攻打过北齐。到他弟弟他钵可汗时,突厥又与北齐通好共抗北周。 因为复杂的政治关系,突厥人子北周与北齐对峙开始,在两国便享有很多特权。他们穿着华美的衣着,在邺城白吃白喝之余,更是带走了府库中的无数银钱,这样一来更是增加了北齐百姓的负担。 “放肆!你怎敢如此对小可汗无礼,难道你不想活了吗?”突厥为首那人身后猛然站出一个护卫模样的大汉,右手攥着麻绳缠绕的刀柄,居高临下地冲着拦在面前那身高只有一米七十的小校怒喝道。 “你想干什么?别忘了此地乃是我大齐帝都,还容不得你这蛮夷撒野!你们最好乖乖接受检查,佛则休怪军爷我将你们统统拿下,按敌国奸细论处!”那小校约莫二十来岁,面对突厥护卫的威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分毫不让。 “找死!”突厥人为首那人怒喝一声,“死”字还未落下,他那蒲扇大的,长满黑色汗毛的右手便甩在了小校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校愣了,周围围观的邺城百姓也愣了,都一脸愕然地看着突厥首领。突厥虽然强大,在邺城生活的突厥人平时也是傲气冲天,蛮横无礼,但他们却不绝敢公然挑衅北齐的尊严,更不敢挑衅肩负守卫皇城的士卒。 如今这事情却实实在在发生了,突厥人在邺城的城门口,给了守门官一耳光,这无疑是对整个北齐的侮辱。 “来人,将这些奸细缉拿归案,若有反抗,格杀勿论!”那小校一愣后立即醒过神来,一张原本有些发红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一片,他目龇欲裂地看着面前的突厥人,大声咆哮着。 “是!”众士卒得令,喊一声后,便挺枪围向突厥人,一个个脸色甚是阴沉,眼中尽是浓重的杀气。 “呛啷!”突厥人生性好斗,见北齐士卒攻来,他们岂会坐以待毙,不等首领下令,他们便将腰间的弯刀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雪亮冰冷的寒光。一时间,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氛笼罩了邺城的北门。 “住手!”就在齐国士兵与突厥人之间的战斗即将爆发之时,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暴喝响起,让所有人感觉耳中一阵轰鸣,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 出声阻止双方的乃是那突厥首领身后举旗之人,他先是威严四射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方大声说道:“这位军爷,一切都是误会,你先消消气。我等乃是突厥来的使节,绝不是什么奸细!” 那人说着,恭敬地侧了侧身子,让出一脸倨傲的突厥首领,向小校介绍道:“军爷,这位乃是我突厥小可汗,他钵可汗第七子阿史那窟合真,此番乃是为了两国交好前来,绝无恶意。还望军爷能够稍微忍耐一二,不要因为小事而毁了两国交情啊!” “小可汗,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您看?”那大汉歉意地冲小校笑笑,然后又将问询与请求的目光投向突厥人首领阿史那窟合真。 “哼!”阿史那窟合真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摆手,身后众人便将兵器收归鞘中,但看着北齐士卒却依然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好。”那小校咬着牙说了声好,示意身后士兵也将兵器收起来,“你们是使节还是奸细,我无法也无权决断,你们就再次等候我家将军前来验明正身吧!” 小校说完便不再理会阿史那窟合真,命令手下前去找尔朱明枫,同时率领余下的人警惕地盯着众突厥人。 “你!” “闭嘴,骨朵!”阿史那窟合真的护卫大怒,刚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举旗的大汉喝止。 “兴弟,你说他钵可汗的儿子为什么突然来邺城了?”王衍疑惑不解地问高兴。 “搞外交,捞外快来了呗!”高兴扯扯嘴角,随意说道。 此时的突厥无论对北周还是北齐,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三足鼎立下,北齐和北周都不敢与突厥彻底交恶,以免便宜了仇敌。这也导致了突厥很是嚣张狂妄,完全不将北齐与北周放在眼里。同时他们更是没有诚信,总是贪婪地,不断地在两国汲取利益。 “这帮未开化的野蛮人,不仅贪得无厌,而且凶狠残忍,若是有机会,我王衍定将他们赶回大漠!”王衍恨恨地说道。 “会有机会的!”高兴笑着说道。 王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失落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很清楚,照北齐如今的态势,休说打败突厥了,要是能够在陈国和北周的夹击下不亡国就不错了。 “将军来了!”就在王衍情绪低落,感叹北齐的命运时,一声带着欣喜的呼声传来。 ===第一百零九章 突厥求亲=== 尔朱明枫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五官端正,一身乌黑的铁甲配上他冷峻的脸色和眸子中的严谨与警惕,倒很有些威严的将军派头。 尔朱明枫一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迅速地奔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约莫五百名兵丁,操兵冠甲的,一脸肃杀之气。 “将军!”尔朱明枫刚来到北门门口,门口的士卒们便恭敬地与他见礼。 “怎么回事?”尔朱明枫凝重地看着面前那数百名狂野的突厥人。 “将军,这些人蛮横无礼,不肯接受检查。他们声称自己是突厥的使节,卑职不敢擅自做主,因此才请将军前来决断!”先前那小校走上两步,将事情简练地说了一遍。 尔朱明枫点点头,越众而出,来到突厥人面前三米站定,一脸慎重地看着他们,沉声道:“吾乃戍卫邺城的武卫将军尔朱明枫,尔等何人,因何决绝我大齐将士盘问?” “你就是他们的首领?很好!”阿史那窟合真傲然说道:“我是突厥他钵可汗之子,阿史那窟合真,此次前来贵国,本是为两国交好而来。不想贵国士卒如此无礼,竟然怀疑本汗是奸细,还想要刀兵相向,难道贵国想要挑起两国争战吗?”说到后来,阿史那的声音愈发高昂,语气之中充斥着愤怒与不屑。 尔朱明枫的脸色又冷了一分,阿史那窟合真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根本就毫无掩饰,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气愤难当。但尔朱明枫却没有发作,只是冷眼看着阿史那窟合真。 北齐与陈国之间的战争才刚告一段落,若是得罪突厥,将他们推向北周的怀抱,那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凭他尔朱明枫是无力承担的。 “不知阁下可携带了通关文书?”尔朱明枫严肃地说道。 “有,这是我们的通关文书!”阿史那窟合真身边的掌旗者将金狼旗交给身边的骨朵,同时自怀中取出一份羊皮卷轴递给尔朱明枫。 尔朱明枫接过羊皮卷,仔细地审核了一遍后,确定了阿史那窟合真确实是突厥的使节,也是他钵可汗的第七子。 “原来是小可汗驾临我大齐,失敬失敬!”尔朱明枫本来挂满寒霜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和煦的笑容,“本将军手下之人莽撞无礼,本将军替他们向小可汗赔罪了!小可汗身份地位尊崇,还望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尔朱明枫说着,向阿史那窟合真拱手行礼,脸上满是歉疚的笑容,但他眯起的眼睛肿,流露出的冷峻与愤怒,在场的除了六识敏锐的高兴,无一人捕捉到。 “哼!”阿史那窟合真哼了一声,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都说中原的国家乃是礼仪之邦,带人醇厚和善,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当兵的,只是个粗人,让小可汗见笑了!”尔朱明枫先是威严地扫了那小校一眼,让他想要辩驳的话咽回了腹中,然后又与阿史那窟合真陪着笑脸说道。 “本汗身份高贵,若是和贱民一般见识,不是平白失了身份,没有礼仪了吗?”阿史那窟合真微仰着头,很是为自己的身份骄傲。 小校心中气愤之极,但得到尔朱明枫警告的他却只能握紧双拳,低垂着头,将血红愤怒的眼神遮掩起来,以免刺激到阿史那窟合真,坏了大事。 “兴弟,这些蛮夷什么时候知道礼仪了,真是滑稽啊!”听见阿史那窟合真说礼仪,王衍不由嗤笑一声,低声说道,语气中尽是鄙夷之色。 高兴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阿史那窟合真等人不由皱眉思索起他们的来意来。突然,高兴的眼神一凝,脑中想起一事来。 “是是,小可汗说的极是!”尔朱明枫附和着说了一句,然后恭敬地说道:“让贵客站在门口,实在不是待客之道,小可汗请入城!” 阿史那窟合真“哼”了一声,便迈开大步,趾高气昂地向邺城内走去,那高傲的模样,就像是国王在视察自己的领地一般。 “徐子,坚守好你的岗位,万不可马虎大意,走漏了一个贼人!”尔朱明枫冷冷地看了阿史那窟合真的背影一眼,然后拍了拍守门小校的肩膀,沉声吩咐了一声,便迈开大步来到阿史那窟合真身边,领着他一同进城。 “头,这些突厥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简直目中无人,无视我大齐威严!” “真想干他娘的!” “对,将他们赶回姥姥家去!” …… 待突厥人走远后,众士卒看着他们的背影,愤怒地议论起来。 “闭嘴,坚守好各自的岗位,认真执行将军的命令!”被尔朱明枫唤作“徐子”的小校喝了一声,便一脸冷峻地站在城门前,认真检查起进出城的人来。其他士卒见状,也不敢再聒噪,城门处一时间又恢复了严肃和沉闷。 “唉,这热闹刚开始就结束了,真没劲啊!”看着突厥人随着尔朱明枫走远,王衍索然无味地叹息了一声。突厥人的嚣张,是个北齐人就无法容忍的,但如今形势所迫,他也无可奈何。 “呵呵,既然无趣,那不若回家睡觉吧!春困秋乏,睡不醒的冬三月,小弟我就回去睡午觉喽!”高兴说了一声,便迈着懒散的步子向府中走去。 看着高兴渐渐走远,王衍独自站了一会,也感觉有些疲惫,便也向家中走去。 尔朱明枫引着阿史那窟合真一行人穿街过巷,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邺城专门接待外宾的驿馆。 一路上,邺城的繁华看花了一众生活在草原大漠的突厥蛮子,无论是邺城百姓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还是达官显贵身上的绫罗绸缎,都让他们自惭形秽。尤其是城中女子那白皙的肌肤和窈窕的身材,更是让这些突厥人内心骚动不平。他们贪婪放肆地打量着邺城的一切,内心那强烈的占有欲几乎没有掩饰地出现在脸上,一直到驿馆才稍微收敛。 “小可汗,如今天色不早,您一路舟车劳顿,向来已经疲乏了,不若先进食休息,待得明日咱们再商讨公事,您看可好?”尔朱明枫安顿好突厥众人后对阿史那窟合真说道。 “唔,如此也好,明日本汗便去见贵国皇帝!”一路自突厥王庭於都斤山赶来,风餐露宿下,阿史那窟合真也却是感觉疲惫,于是便赞同了尔朱明枫的安排。 “抱歉,小可汗!我国皇帝陛下如今并不在邺城,明日圣上怕是无法召见你啊!”尔朱明枫歉然道。 “什么?不在,那本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阿史那窟合真眼睛一瞪,不满地道。 “小可汗,我尊你是突厥贵客,希望你也要明白一个道理,虽然你是突厥王子,但在大齐,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请尊重我国皇帝陛下!我国皇帝陛下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你所能做的便是耐心等候!”尔朱明枫挺直腰杆,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阿史那窟合真大怒,正要说什么,身后那掌旗者却拉住了他。 “小可汗,咱们是来求亲的,不是来惹事的!” “乞合松,我当然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阿史那窟合真颇为不悦地瞪视着乞合松。 “将军,我们会耐心在此等候贵国皇帝陛下的召见的!”乞合松笑着对尔朱明枫道,态度谦和了不少。 “我国陛下如今身在晋阳,今日就将回返,你们耐心等待便是!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驿馆工作人员,或者告诉本将军也行!”尔朱明枫脸色缓和了些。 “有劳将军了!”乞合松行了一礼。 “职责所在,告辞!”尔朱明枫回了一礼便带着手下兵丁告辞离去。 “将军,突厥人怎么会来向咱们求亲呢?”出了驿馆,一个小校问尔朱明枫道。 尔朱明枫摇头道:“这些不归咱们考虑,这两天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注意这些突厥人的动向,以防他们生事,惹来陛下的不满!” “突厥人是来求亲的吧!“吃完午饭,躺在床榻上的高兴看着头顶的帐幔,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一十章 野兽=== 宜阳王府,赵晶的闺房。 “小姐,您不是一向不喜欢涂脂抹粉的么,怎么今日却起得如此早,还这般细心打扮自己呢?”赵晶伶俐可爱的贴身丫鬟小绿正站在她背后,一边温柔地替她梳理着那一头如瀑如缎般柔顺光滑乌黑的青丝,一脸的好奇。 赵晶没有回答小绿的问题,而是微侧着螓首,仔细地看着面前梳妆台上铜镜里的绝代佳人,认真地向自己白皙光滑的脸上涂抹着胭脂。 终于,花费了大半个时辰,赵晶终于装扮完毕。 “小绿,你看这样可以吗?”赵晶站起来,看着出现在铜镜中有些飘渺朦胧的美人,有些不确信地问着身边的丫鬟。 “小姐,您真美,就算是天上仙女下凡也比不上你哩!”小绿一脸羡慕地看着赵晶,眼中满是赞叹。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赞美她的美貌,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的女人都是如此,赵晶自然也不例外。赵晶眼中浮现出一丝喜意,但口中却道:“真的吗?小绿,你不是就会哄我开心吧!” “是真的,小姐,小绿怎么会说假话呢?”小绿一脸笃定地说道:“小姐你本来就天生丽质,如今再一仔细打扮,更是美丽得如同仙子一般,若是王衍公子见了,一定会呆若木鸡,口水直流呢!”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给他看的!”赵晶脸上笑容一收,嘟着小嘴说了一声,然后便迈步出了房间。 “不是给王公子看的?那小姐如此精心打扮是为了谁呢?高阿俊峰,不可能啊,小姐一向不待见他的!”小绿很是诧异,看着赵晶的背影歪着小脑袋,皱着秀丽的眉毛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 “死丫头,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走!”赵晶一转头,见小绿一脸深思状,口中喃喃有词,便嗔怪地说了一句。 “哦,来了,小姐!”小绿连忙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小篮子挎在臂弯里笨笨跳跳地出了赵晶的闺房,挽住了她的手臂。 出了宜阳王府,小绿又好奇地问道:“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高公子的府上!”赵晶的语速稍有些快,语气也比往日少了一分温柔,这让小绿愈发奇怪。 “高公子?哪个高公子啊?”小绿问道。 赵晶答道:“就是前兰陵王之子,高兴高公子!” “小姐您怎么会突然要去寻高兴公子呢?”小绿很是困惑,对于高兴,她有一点点不喜。小绿身为赵晶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见过高兴的。高兴那俊美得不像话的容貌,她想要忘记都是不能。而让小绿对高兴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高公子发明的内衣,让小绿在倍感羞涩之余,又感觉高兴有些放浪形骸。 “祖父他老人寿辰将近,我想送给他一副字,所以需要高兴高公子的帮助!”赵晶解释道。 “高公子他整日吃喝玩乐,出入风月之地,而且还卖那种让人羞臊不已的衣物,离经叛道的,他能帮您什么呢?” 一想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兴荣商号出品的小布件,赵晶脸上便浮现出两朵红云,眸子中带上了一抹诱惑的水意。 感觉小绿对高兴印象不好,赵晶皱了皱眉头,道:“小绿,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高公子他虽然看起来无形无状,但他却绝对是有大才之人,就连祖父他老人家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小姐,您是不是喜欢高公子了?”见赵晶在提到高兴之时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眼中更是有些迷离,再联想到赵晶时常一个人无故发呆,小绿霎时间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小绿瞪大眼睛看着赵晶,脱口而出道。 “胡说什么呢!赶紧走吧,不然高公子出了门,我们今日就要无功而返了!”赵晶嗔怪地说了一声,羞红的脸上满是慌乱之色,一时不察脚下路面被绊了个趔趄,若不是小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她,赵晶怕是逃脱不了摔倒在地的命运。 赵晶的表现,小绿完全看在眼里,心中便已明白,自家小姐怕是动了春心。 “知道了,小姐!”小绿虽然与赵晶从小一起长大,赵晶对她也不拿下人对待,两人情同姐妹,但小绿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赵晶方才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不耐烦的意味,她便不敢再询问此事。 “小娘子,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就在赵晶和小绿二人想要加快脚步前去高兴府上时,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着拦在面前的人,小绿不由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一脸不满地道:“突厥人?你们是谁,拦着我们做什么?” 赵晶没有说话,但素来恬淡温柔的她,此时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悦,看着面前之人不说话。 拦住赵晶主仆去路的约莫有十个人,各个披头散发的,大部分身上穿着皮毛粗制的衣服,如同来自遥远时代未开化的地域,他们身充斥着异常狂野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让路过之人不自觉地绕道而行。 “好美!”十个突厥人中,为首一人却是穿着一身华美的汉服,但却掩不住他一身的粗蛮劲。此时,他正一脸惊叹陶醉地盯着赵晶,眼神极其放肆而灼热,似乎恨不得将赵晶身上那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全部剥下。他那厚实嘴唇微张,一抹涎水顺着口角流下,沾满了钢针般挺立的胡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晃眼的晶莹,让人感觉一阵恶心。 赵晶受不了这突厥首领那侵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退了一步。 “阁下是谁,为何拦住小女子去路?”赵晶沉声问道,虽然声音中少了一抹温柔,但却依然十分动听悦耳,在众突厥人耳中不异于仙音。 “这位小姐,在下阿史那窟合真,这厢有礼了!”那突厥首领醒过神来,摸了一把嘴角的涎水,忙一手抚胸,微微弯腰,脸上挂上自认为极其和煦谦和的笑容,对赵晶说道。 “不敢,不知阁下有何贵干?”赵晶蹙着峨眉,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些粗蛮的突厥人那种赤*裸裸的目光让她有些厌恶和不自在。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吗,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姐你如此美丽,窟合真对你非常爱慕,所以想要结实小姐,娶你回去,做我的可贺敦!”阿史那窟合真越看赵晶越是喜爱。 “可贺敦?”小绿嘀咕了一声,不解地问赵晶道:“小姐,可贺敦是什么?” “可贺敦是突厥可汗的妻子的称呼。”赵晶低声答道,看着阿史那窟合真的眼神不由凝重起来。 赵晶自幼聪明好学,熟读经史子集之余,对于一些杂谈手札也有涉猎,所以她知道一些突厥人的习俗,也判断出面前这突厥大汉身份不凡,因此不由凝重地沉思起来。 见赵晶皱眉沉思不语,阿史那窟合真不由焦急起来,“小姐,难道你还不同意吗?要知道,我阿史那窟合真乃是当今突厥大可汗他钵可汗的儿子,将来会继承他的汗位,拥有突厥万里的江山和数亿的强大战士。跟随我,你将会是让全天下都敬畏的王后,享有无尽的权力!” 看着阿史那窟合真那粗糙黝黑的皮肤和满是凌乱胡子的脸,再看看赵晶那白皙娇嫩的肌肤,“野兽与美女”四字突然出现在小绿脑海中,让她一阵恶寒,实在不敢想象两人在一起的场景。 “对不起,阿史那公子,小女子无福享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公子无事,小女子便告辞了!”赵晶歉意地笑笑,委婉地拒绝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高阿俊峰遇到阿史那=== 被赵晶拒绝,阿史那窟合真那热切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下一刻,他那本就红里透黑的脸庞色泽便更加深沉,一双铜铃大眼中释放出含着戾气的光芒。 “小姐,你不好好考虑一下吗?”阿史那窟合真语气有些生硬,声音透着冰冷,表达着他心中的不满。 “阿史那公子错爱了,小女子承受不起!”赵晶歉然地行了一礼便看着小绿道:“小绿,我们走吧,回去晚了怕是相公会抱怨的!” “啊,是是,小姐这般久不回去,姑爷肯定又会责罚小绿呢!”小绿先是愕然,接着便明白赵晶的意思,于是便装出一副恐惧而焦急的样子,挽着赵晶的手臂便要绕过阿史那窟合真等人。 “你已经嫁人了?”阿史那窟合真感觉心中有些苦涩。 “是啊!”小绿率先回答道。 阿史那窟合真希冀地看向赵晶,后者眸子中浮现出一抹温柔的迷离,让本就美丽的她更是平添了一份魅力。但阿史那窟合真却知道,那份温柔绝不是因为自己。 阿史那窟合真怔怔地看着赵晶,一脸怅然,那双原本威棱四射的眼睛,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在这个落后的,男权为主的年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庸,这一点毋庸置疑,而突厥女人则尤甚。她们的地位远不如一只战马,甚至不如一只牛,一件货物。 阿史那窟合真身为突厥之王他钵可汗的儿子,在那万里草原大漠上拥有着无上的权威。无疑,他也是无数突厥女子梦寐以求的男人和依靠。 有多少女人曾为自己暖床,阿史那窟合真早就记不得了。当第一次将一个自中原掳掠而来的,拥有白净肌肤的女子压在身下后,皮肤黑红,膀大腰圆的突厥女人便再也不能让他提起多大的兴趣。从那时开始,阿史那窟合真便决定要取一个非常漂亮的汉人女子为妻。 数年前,一个名为惠琳的和尚被在北齐边境打秋风的突厥骑兵掳掠到了於都斤山,他的到来改变了他钵可汗的观念。 他钵可汗继位后,一如他的先辈们一样,非常羡慕中原的富饶,更渴望将中原占为己有。但他钵可汗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无论是北周和北齐对突厥都是礼让有加,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北周和北齐相对立,不想再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并不代表北周和北齐就惧怕突厥。 倘若突厥暴露出想要南下将富庶的黄河流域据为己有,那他绝对会遭致北齐与北周的强烈反抗,因为那些地方是齐周两国的禁脔,哪会容许他人染指。 更何况,当时的突厥虽然拥有战斗力惊人的铁骑,但他们却没有完备的组织和纪律,远远无法和后世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相提并论。他们若是打秋风,当个马贼,劫掠一下边境之地,或者偶尔夺上一两个小城尚可,但要想吞下城池林立的中原,只怕他还没有一口好牙。 综上所述,他钵可汗虽然很是骄横狂妄,总是叫嚣着“只要使我在南边的两个儿子够孝顺,我又何必担忧没有财物呢?”,但他暂时还不敢真正攻打齐周两国。 惠琳和尚来到突厥后,曾对他钵可汗说:“齐国之所以富裕,就是因为有佛法!” 突厥世代居住在北方苦寒之地,早就厌倦了那种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的苦日子。但他们落后的文化和思想却无法让他们拜托那贫苦的命运,所以他们便暴露出狼的本性,侵略。 突厥数代的领导者,日思夜想的便是让族群过上好日子,自己可以如中原皇帝那般住在精美宏伟的建筑中,拥有万里的壮丽山河,享受着天下人的敬仰和供奉。 如今听惠琳如此说,他钵可汗就如迷失在黑夜里的行者,突然看见了指引方向的灯塔,憋着尿的人看见“厕所”两字一样,“欣喜若狂”一词都不能形容他激动兴奋的心情。 被惠琳和尚用因果报应之说一忽悠,他钵可汗便信以为真,从此便开始与齐国通好。 此次,他钵可汗派遣使节前来邺城,一为表达自己的善意,二来便是想要求取一些佛经,教化突厥民众。 一心想要见识中原繁华,取汉人女子为妻的阿史那窟合真,终于在百般央求下,成为了突厥使团的团长,来到了邺城。 当阿史那窟合真第一眼看见赵晶时,便为她那绝世的容颜而震惊,更为她身上静谧如水的气质所倾倒。在那一刻,阿史那窟合真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美丽的女子娶回草原,他可以为此放弃除继承可汗汗位资格的一切代价。 然而,残酷的现实让阿史那窟合真欲哭无泪,面前这如同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已是他人之妇,这让他一腔热情无处释放,让他情何以堪? “站住!”就在赵晶即将绕过阿史那窟合真之时,一把粗犷的声音阻止了二人。 “你们还有何事?”赵晶和小绿停下脚步,小绿不耐烦地看向说话之人。 此人的身体很是粗壮,如同一只站立的野兽,身上那中剽悍的气息和猩红的双眼让小绿微微有些胆颤,但一想到赵彦深在齐国的威望与权势,她便将心中那一丝恐惧驱逐出了脑海。 “女人,我家主人能够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竟敢拒绝?若是不想死,就赶紧从了小可汗,从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也不用去做牧马放羊那些奴隶才做的事情!”那大汉操着生硬的汉语说着,身上猛然爆发出强悍的气势,冰冷的杀气霎那间便将赵晶与小绿二人包裹。 赵晶和小绿二人眼神一凝,原本白净的俏脸却是呈现出不自然的白色。赵晶还好,虽然眼中的凝重之意愈发深重,但她毕竟乃是见过市面的大家闺秀,脸上并没有多少慌乱,依然镇定自若地看着那突厥大汉。但小绿却是一脸惊骇,抓着赵晶的手臂也轻轻颤抖起来。 “你想做什么,别忘了这里乃是我大齐的帝都,不是你们突厥的於都斤山,容你肆意妄为!”赵晶微抬螓首,声音中尽是严肃的冰冷。 “哼!那又如何?”那大汉却是丝毫不为之所动,身上的杀气愈发浓重起来,吓得小绿小脸一片惨白,而赵晶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峨眉紧促,额头上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赵小姐,好久不见啊!”就在赵晶脑中思索对策,如何脱身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那人很快便来到赵晶身边,见赵晶脸色难看,再看拦在她身前那些凶神恶煞的突厥人,不由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赵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在下帮忙吗?” “高阿公子……”赵晶笑笑,刚要说什么,便被那拦在身前的突厥大汉打断。 这来到赵晶身后的正是胖子高阿俊峰,一直纠缠着赵晶的家伙。以前为了不给自己祖父和父亲仕途上惹麻烦,赵晶才一直对高阿俊峰客客气气的,但赵晶对典型的纨绔高阿俊峰却是很不待见。如今,在深处困境之时,烦人的高阿俊峰突然出现,到是让赵晶的心情好了几分,高阿俊峰那肥硕的身子也可爱了不少。 “你是谁?”突厥大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大胖子,语气十分僵硬。 “你又是谁?竟敢对赵小姐无礼?”高阿俊峰一脸傲然地看着突厥大汉,豪不客气地质问道,眼中闪过一抹鄙夷。虽然高阿俊峰同学身上也有胡人的血统,他和他老子也不喜欢汉人,但他们乃是学过知识和礼节的人,对于野蛮的未开化的突厥人,欺负了他心上人的人,他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人不打脸=== “大胖子,我家主人乃是突厥之王他钵可汗之子,阿史那窟合真。”那突厥大汉乜斜着高阿俊峰,说出了阿史那窟合真的身份。 高阿俊峰一怔,奇异地看向目光还有些痴傻的阿史那窟合真,倒是没想到这野蛮人居然是突厥的王子。 见高阿俊峰不说话,那突厥大汉便以为高阿俊峰畏惧阿史那窟合真的身份,于是便不屑而张扬地道:“胖子,怕了吧?还不赶快向我家主人磕头赔罪,然后让开去路!” 就如同长相奇异的人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怪一般,高阿俊峰生平最恨别人说他胖。王衍和高阿俊峰,实际上本没有多少仇恨。两人都对赵晶心存爱慕之意,所以便互相看不对眼。王衍生得那是丰神俊朗,潇洒不勒,而高阿俊峰则是大腹便便,十足肉山,无形中高阿俊峰的形象便矮了一层。 高阿俊峰本就嫉妒王衍有一副好皮囊,偏偏有些小聪明小机智,在赵晶面前总是很风光,这让高阿俊峰感觉很是憋屈,很受伤。而王衍却偏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时常嘲笑高阿俊峰那有福的身子和匮乏的学识,这如何能让向来高傲跋扈的高阿俊峰容忍,因此两人便成了死对头,一见面便是唇枪舌剑,剑拔弩张。 此时,当着心上人的面,在高阿俊峰眼里这突厥大汉只是个粗鄙不堪,未开化的野蛮人,但他竟然敢嘲讽高贵尊崇的高阿公子,这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阿俊峰大怒,跳着脚,口水四溅地骂道:“呔!你这贱民,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本公子,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啊,你这该死的蠢猪!”那突厥大汉闻言顿时大怒。没有人愿意背负着“贱民”的称号,而在此时国力强盛的突厥人,更是嚣张傲慢,自认为是一等一的贵族,怎会容许他人污蔑。 “啪!” 那突厥大汉说完,便用他那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很不温柔地抚摸上高阿俊峰的脸。 皮肉相撞,清脆的响声虽然不够响亮,但却绝对震撼。除了众突厥人,无论是赵晶和小绿,抑或是周围围观的邺城百信,此时都是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场中,陷入了石化状态,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竟然有人敢打北齐最有名的纨绔公子高阿俊峰? 高阿俊峰也愣了,以至于一时间竟忘记了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虽然高阿俊峰与王衍时常干架,但每次却都是他抢先发动的进攻,尽管胜利并不是总属于他,但拥有主动权的感觉也让他很有成就感。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那突厥大汉以一个仆人的身份,当着无数百姓,更是守着高贵的高阿俊峰公子的心上人赵晶,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所受到的疼痛事小,尊严被人践踏才是顶天的大事。 看着高阿俊峰脸上那通红的手掌印,以及他那逐渐变得粗重起来的喘息,赵晶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她知道,今日之事,怕是已不可善了。 赵晶出生在北齐的政治世家,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当前北齐所处的形势却也能够判断清楚。如今北齐正处在内忧外患的困境,若是再与突厥交恶,那是极其不利的。 高阿俊峰对自己的心意,聪明如赵晶岂会不知,但高阿俊峰那已经超出了纨绔的作风和狼藉不堪的名声都让她对其敬而远之。更何况,高阿俊峰之父高阿那肱不仅是祸害北齐的一大毒瘤,更是与自家祖父赵彦深敌对,而且仇视汉人,这也让赵晶对高阿俊峰产生不了丝毫的亲近感。 尽管如此,但高阿俊峰毕竟是为自己出头才惹祸上身,而且为了国家的整体利益,赵晶还是为他担忧,也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出来。当然,对那些罪魁祸首,蛮横的突厥人她则更加深恶痛绝。 赵晶站在一边,眉头紧蹙,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将这场升级的冲突化解。 “来人,给本公子拔了他的牙齿!” 果然,当高阿俊峰自震惊中醒过神来时,他那张白净的胖脸已经成了酱紫色,脸颊上的肌肉不住地颤动着,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其中充斥的怒火似乎能将邺城的天空都染红。他那丰满的胸部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粗重的如同来自风箱的喘息声,就如同一只发怒的猛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那磅礴的怒气。 “是!” 高阿俊峰向来便喜欢领着一帮子人招摇过市,看着百姓那畏惧的目光,他的心中便会极大的满足。尤其是,身边跑腿的多了,办起事来不仅底气足,而且效率高。比如此时,高阿俊峰的跟班恰好派上用场。高阿俊峰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七八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凶神恶煞地怒吼着,冲向高阿俊峰身前的突厥大汉。 生活在草原上的突厥人,自幼便要为了生存而奔波奋斗,他们不仅要对抗残酷的自然环境,更要与猛兽与敌人争斗,在马背上成长的他们,各个都是战士,骨子里更是拥有与野兽一般好斗的血脉。 “来得好!”见高阿俊峰的七八个手下向自己扑来,那突厥大汉丝毫没有流露出畏惧之色,反而一脸欣喜地冲身后想要上前的突厥同胞叽里咕噜喊了一声后,便独自迎向扑来的敌人。 那些原本正准备帮手的突厥人闻言,立即便按捺不动,抱着膀子,一脸不屑地看着高阿俊峰等人。 “住手!” “住手!” 眼见着一场争斗就要发生,两声不同的暴喝声分别从两个方向几乎同时传来,让两方人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便见尔朱明枫率领着五百持枪冠甲的士卒自东方挤开人群,匆匆赶来,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怒气。 自西方,一个突厥人打扮的彪形大汉脚下生风,只是几步便来到高阿俊峰等人身边。 “此地乃是大齐皇城,任何妄动刀兵者便是对皇室尊严的挑衅!”尔朱明枫还未来到近前,便威严地吼了一声。 “高阿公子,阿史那小可汗,不知您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竟让你们刀兵相向?”尔朱明枫苦着一张老脸,微微伛偻着腰,轻声问道。 “尔朱明枫,你来得正好,快给本公子将此人拿下!”高阿俊峰见尔朱明枫到来,心中一喜,指着打他的突厥大汉便命令道。 “这位公子,乞合松有礼了!”与尔朱明枫一同到来的突厥汉子恭敬地向高阿俊峰行了一礼,脸上满是谦和的笑意。 见高阿俊峰冷冷地看向自己,乞合松微微一笑,道:“不知骨朵哪里得罪了高阿公子,乞合松代他向您赔罪!”乞合松再次行了一礼,脸上满是真诚的歉意。 “乞合松大人,我没有错!”那名为骨朵的鲁莽汉子不满地向乞合松喊道,虽然他说的是突厥语,北齐方面的人都听不懂,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的不服气。 “闭嘴!”乞合松豁然转身,浑身爆发出非常强盛的杀气,目光凌厉如毒蛇一般地扫向骨朵,让后者生生闭上了欲言又止的嘴巴,慢慢低下头来。 “高阿公子,待我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若是我方有错,乞合松定会给你个交代!”乞合松说完,便叫过一个突厥人,轻声用突厥语开始询问起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赵小姐,您好,请问您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有高阿俊峰的地方,总是伴随着麻烦,这一点,尔朱明枫早就习以为常。但赵晶也在这里,这却让尔朱明枫奇怪之余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一方是突厥大可汗的儿子,一方是己方最有权势之人的公子和孙女,若是处理不好,无论是引起两国交兵还是惹来宜阳王和淮阴王的不满,轻者他会丢官弃爵,重者怕是小命都将不保。念及此处,尔朱明枫的眉头深深皱起,后背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感觉压力山大。 “尔朱将军,你可要好好教训这些突厥蛮子,竟妄想将我家小姐强抢去,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赵晶还未说话,小绿便一手叉腰,义愤填膺地说着,吐沫星子喷溅了尔朱明枫一脸,但他此时却完全顾不上恼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住脚。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陆令萱=== 在这个纷乱飘零的年代,律法在权势滔天者的眼中,不过是统治平头百姓,维护他们权益的工具而已。人命都贱如草芥,强抢民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平凡不过。 然而今时今日,被强抢的却不是民女,而是豪门千金赵晶。 赵晶何许人也,邺城普通的百姓也许不知道,但宜阳王赵彦深的大名,整个北齐,上至王孙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纵观北齐历史上所有的宰相,能够在仕途上一直平步青云,稳如泰山,受到几代皇帝器重的也只有一个赵彦深而已。这份为官的本事,绝不是一般的溜须拍马之辈所能比拟。在北齐,尤其是在邺城,赵彦深所拥有的能量,绝对是巨大而可怕的,区区从三品的武卫将军尔朱明枫是绝对不敢与之正面对抗的。 尔朱明枫的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 “尔朱明枫,你磨蹭什么,难道没听见本公子的命令吗?”对于尔朱明枫迟迟不肯逮捕骨朵,高阿俊峰心中非常不满,说起话语气甚为不善。 高阿那肱权势滔天不假,尔朱明枫畏惧三贵也不假,但他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将军,被高阿俊峰一个目前尚无官职的富家子弟如此呵斥,让他心中很是不悦。 该死的突厥人,一时疏忽就给本将军惹了这么大个麻烦! 尔朱明枫脸色愈发难看,阴沉地看着众突厥人,心中不断地咒骂着。但化解这场干戈,却是极为头疼的事情,尔朱明枫却委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高阿公子,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是我们的人无礼在先,乞合松向您赔罪了!”就在尔朱明枫为难之时,乞合松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错在己方,便当先诚恳地向着高阿俊峰道歉。 这个时代的突厥,国力非常强盛,有着万里江山,数亿兵马,所以他们一直骄傲强势。 乞合松表面看起来很谦逊,实际上他却是不得不收敛起他的高傲与蛮横,以免耽误了国家大事。 乞合松是他钵可汗的亲兵护卫统领,也是此次出使北齐使团的第二号人物。惠琳和尚来到突厥,带去的不仅是佛教,更有中原汉文化。突厥早有南侵之意,只是此时时机不对,力量不足,故而他们才忍耐着自己的野心,与北周北齐同时交好,将利益最大化。 他钵可汗在与惠琳学习佛法之余,更是学习了汉族文化,对齐国权力中心的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为了突厥最终侵占中原的理想,他钵可汗曾强迫他的儿子们学习了汉语。乞合松作为他钵可汗的护卫统领,耳濡目染下,对于齐国的情况比起其他突厥人要了解许多。 此次突厥出使北齐,一来是向高纬求亲,通好北齐,二来却是实地查看北齐当前的情势,好在不久的将来做出最佳的应对措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昨日在城门口,对于阿史那窟合真的张扬,乞合松并未过多阻拦,那是因为阿史那窟合真身为突厥大可汗之子,身份尊贵,他的表现很正常。 但此时,乞合松暗暗自责自己突然离开之余,对于阿史那窟合真以及骨朵等人的鲁莽大为不满。先前出来时,乞合松便叮嘱过他们不要惹事,这才在邺城闲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己方就和别人起了冲突,而且对方竟然是高阿那肱之子。 高阿那肱其人,自惠琳的口,乞合松了解了很多。知道他与穆(本姓骆,皇上赐姓穆)提婆,韩长鸾并称北齐三贵,深得高纬的宠信,即便是宜阳王赵彦深对他们也是心存忌惮,礼让三分。再加上深处深宫的陆令萱,这四人的力量,几乎可以左右高纬的决定。 陆令萱何许人也? 陆令萱,女,鲜卑族人,乃是高纬的乳母,同时更是穆提婆生母。 陆令宣的丈夫名叫骆超,曾投效过东魏权臣高欢,后来因为谋划反叛,被东魏末代皇帝孝静帝杀死,而陆令萱便被收入宫中成为婢女。 高洋立北齐,陆令萱被拨归到长广王高湛府上当婢女,于是便成为了高纬的乳娘。陆令萱善于处事小心谨慎,又善于察言观色,对高纬百般呵护,自然得到了高湛和妻子胡妃的器重和宠信。 高洋死后,其子继位,但时间不长便被弟弟常山王高演篡位。高演担忧自己的儿子若是继承了皇位,将会有杀身之祸,故而将皇位传给了高湛。 武成帝高湛继位,胡妃成为皇后,高纬则被立为太子,而陆令萱也因此水涨船高,在后宫中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知道高纬将是未来国主,陆令萱便更加尽心尽力地呵护照顾高纬,如此便使得武成帝和胡皇后对她愈发信任和恩宠,并封她为郡君。郡君是个什么概念呢?只有皇族宗室公主和朝廷四品以上大员的妻子才有资格得到这一封号,而陆令萱不过一婢女,便能够有此殊荣,足可见她在北齐王朝的地位。 高纬是陆令萱一手抚养长大的,对她感情极深,对她便言听计从,甚至超过了她的母亲胡皇后。高纬昏庸无能,且又懦弱荒淫,陆令萱因为深受他的尊崇,所以拥有了无比的权势。朝廷中的佞臣便聚集在她的手下,三贵便是其中的代表和佼佼者。他们一起作威作福,呼风唤雨,将北齐的朝政祸害得风雨飘摇。 乞合松知道这些,所以他才将自己的脾性收敛,主动向高纬道歉,希望可以化解这场纠纷。 “道歉就可以了?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公子动手动脚,今日若不能给我一个说法,休想本公子与你们干休!”高阿俊峰冷哼一声,瞪着乞合松,一手指着骨朵,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乞合松看着高阿俊峰一派咄咄逼人的样子以及脸上那如今还很清晰的掌印,目光猛然一凝,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有大麻烦。 “就依高阿公子!”乞合松点头说道,话音还未落下,他的右脚猛然扬起,在尔朱明枫疾呼“小心”,赵晶和小绿二人的惊呼下,一脚蹬在骨朵的腹部。 乞合松的这一脚实在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骨朵连防御的姿势都没有做出,人便闷哼着倒飞出去,落在三米开外,摔了个七荤八素。 “乞合松,你干什么?”阿史那窟合真愤怒地瞪视着乞合松,用突厥语大声质问着他。 其他突厥人则连忙跑上前去搀扶倒在地上骨朵,骨朵的脸色白了几分,一手紧紧捂着腹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坠落的珍珠一般。 “小可汗,请你时刻谨记我们的使命!”乞合松分毫不让地与阿史那对视,目光中充满了威严与坚定。 “高阿公子,如此你可满意?”乞合松诚恳地看着高阿俊峰。心中却是咒骂:等着吧,当我突厥铁骑南下时,你们的命运便会如同猪狗,任由我们驱使! 高阿俊峰虽然奇怪乞合松突然出手教训骨朵,但他脸上的怒气却没有散去多少,侮辱了他高阿俊峰的人,只有死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高阿公子,这些人乃是突厥使节,末将不便擅自处理,不若将那人暂时看押,待得陛下和淮阴王回来再做决断如何?”眼见高阿俊峰就要反对,尔朱明枫连忙劝说,同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晶。 “高阿公子,尔朱将军说的不错,等陛下归来再做决断不迟!”赵晶温柔的声音传进高阿俊峰的耳中,让他心中的怒气散了几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的开始=== “好,既然赵小姐如此说,那在下便暂且饶过这个蛮子,等待圣上裁决。尔朱明枫,那你便将那蛮子押入大牢,好生看管起来吧!”高阿俊峰恨恨地瞪了骨朵一眼,然后挑衅地向那些怒视着他的其他突厥人扬了扬头,眼中尽是不屑之意。 “你!”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虽然骨朵出言不逊,而且莽撞在先,但高阿俊峰此时那高傲的态度还是让阿史那窟合真心中恼怒,就要开口喝骂,却再次被乞合松打断。 “尔朱将军,就按照您说的做吧,骨朵做事太冲动了,让他好好反省几天也好,等贵国皇帝陛下归来再做判决!” “乞合松,你想干什么?”阿史那窟合真怒视着乞合松,眼中满是不解的意味。 乞合松看着阿史那窟合真严肃地说道:“小可汗,一切以任务为重!” 阿史那窟合真咬牙切齿地道:“骨朵是我们突厥人,你竟然让齐国人抓捕他,你还是突厥人吗?我决不同意将骨朵交出去!”阿史那窟合真眼中爆发出坚定的神采,他一把拔出腰间佩戴的弯刀,高举过头,大声喝道:“为了突厥的荣誉,准备战斗!” “呛啷!” “吼,吼!” 一片刀兵出鞘的声音响起,便见包括骨朵在内的十个突厥汉子都将身上的弯刀拔出,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大声咆哮着。雪亮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亮光,带给人的却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众突厥汉子的眼中爆发出强大战意,身上的杀气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让柔弱的小绿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小脸吓得煞白。 虽然听不懂阿史那窟合真与乞合松之间的交谈,但看见所有突厥人群情激奋,满面杀气腾腾的样子,赵晶和尔朱明枫也知道了突厥人的意图。 不用尔朱明枫吩咐,五百北齐士卒迅速靠拢,结成阵形,齐刷刷地将手中的长枪端平,森冷的枪尖对准了十一个突厥人,同样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肃杀压抑的气息瞬间笼罩在这片天空,将阳光的温度都驱散了不少。 “都住手!” 当看见阿史那窟合真情绪激动地拔出弯刀时,乞合松的脸色骤变。突厥人虽然骁勇好战,但他们擅长的只是马战,对上齐国的步卒,在十比五百的情况下,他们的胜算无限接近于零。而且一旦刀兵相向,引发的连带反应对突厥并无多少益处。 乞合松站在两方阵形中间,面对阿史那窟合真面前,瞪视着他大声道:“阿史那窟合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想至可汗的命令于不顾吗?” “乞合松,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族的尊严需要刀枪去守卫,需要敌人的鲜血去洗刷!” “杀,杀,杀!”阿史那窟合真身后的突厥人应声附和着,士气更为高涨。 乞合松语气低沉而郑重,“我们只有十个人,这里是北齐国都,这里有数万的军队镇守,与他们硬碰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突厥勇士不怕流血,也从不惧怕死亡!”阿史那窟合真脸上泛起激动的超红,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自从知道赵晶已嫁作人妇之后,他便感觉心中异常的压抑烦躁,突然感觉生活似乎失去了什么,他渴望发泄,渴望战斗,对于齐国人,也莫名地痛恨起来。 “突厥勇士不怕死亡不假,但他们却不能就这么卑劣的死去,他们应该为我突厥的强盛而战斗,而死亡!”乞合松的声音充愈发地严肃,他扫视着跃跃欲试的众突厥人,然后声色俱厉地说道:“勇士们,难道你们忘了可汗的命令吗,难道你们已经背弃了可汗?” 众突厥人神色一滞,原本如虹的气势便低落了一分。 “我们对可汗的忠臣日月可鉴!”骨朵大声喊道。 “日月可鉴,日月可鉴!” “勇士们,放下武器,将你们的生命留待日后的战场上吧!”乞合松的语气充满了诚挚地请求,说完,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阿史那窟合真,“阿史那窟合真,难道你要让我们突厥勇士可耻地葬身在异国他乡吗?请您时刻谨记我们的任务!” “铿锵!” 阿史那咬牙瞪视着乞合松,后者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来之前,他钵可汗就告诫过阿史那窟合真,虽然他是使节团的首脑,但在重要决断上,他必须服从乞合松的命令。因此在与乞合松对视整整十息时间后,阿史那窟合真怒哼一声,将弯刀收入鞘中,说了声“我们走”,他便当先转身离去。 其余的突厥汉子见阿史那都收了兵器,自然也跟着收了弯刀,转身即走,唯独骨朵留在原地,紧紧握着拳,愤怒地看着高阿俊峰。 “尔朱将军,我们给您添麻烦了,还望您见谅!”乞合松心中松了口气,再次歉然地冲尔朱明枫笑着说道。 “乞合松大人言重了,本将军一定会好好照顾骨朵的,您不必担心!”尔朱明枫心头也是轻松了许多,说完,他一挥手,自有兵丁前去将骨朵的兵刃缴去。 虽然骨朵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在乞合松威严的目光下,乖乖交出了弯刀,随着齐国士兵离去。 “尔朱将军,若是无事,乞合松便告辞了!” “大人请!”尔朱明枫拱手相送,乞合松便不再停留,迅速追着阿史那窟合真的脚步向驿馆而去。 “赵小姐,高阿公子,今日之事涉及到突厥来使和突厥王子,本将军不敢擅自决断,希望你们不要怪罪,一切待陛下和诸位大王归来再作商讨,您们看如何?”尔朱明枫看着高阿俊峰和赵晶两人,嘴上征求着两人的意见,心中却是不住地期盼着他们答应自己的处理方案。 “一切有劳尔朱将军做主,小女子不敢僭越!”赵晶温和的一笑,犹若春风解冻,迷人的风姿让高阿俊峰和尔朱明枫都呆了一呆。 “尔朱将军,您军务繁忙,小女子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赵晶施了一礼。 尔朱明枫醒神,觉察到自己失态,老脸不禁一红,拱了拱手后便急匆匆离去,心中却是感叹:赵晶如此风华绝代,怪不得那些突厥人想要将她占为己有,只可惜自己早生了十数年啊! “高阿公子,今日多亏了你出手相助,赵晶感激不尽!”送走了尔朱明枫,赵晶又对高阿俊峰施了一礼,笑容柔和了一分。 看着赵晶那如花的笑靥,听着她那如环佩轻鸣的声音,高阿俊峰便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三分,身心舒泰下让他忘记了脸上那一记耳光,飘飘乎如坠云端。 “赵小姐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高阿俊峰呵呵笑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道缝。 赵晶点点头,柔声道:“高阿公子,小女子尚有要事,便现行告辞了!” “哦?不知赵小姐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高阿俊峰眉头一挑,连忙问道。 赵晶摇头道:“高阿公子好意,赵晶心领了!”说完,赵晶便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前行去。 “好美啊!”目送着赵晶那渐行渐远的,袅袅娜娜的身姿,高阿俊峰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直到赵晶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走,回府!”高阿俊峰正准备回府,突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家丁吩咐道:“风大,风儿,你们去跟着赵晶小姐,若是她有危险,记得立刻前来报我!” “是!”两个壮硕的家丁应一声后便拔腿就跑,前去追赶赵晶。 无论是主角还是龙套都相继走了,看热闹的人便也索然无味的散开,各自忙着各自的营生,这片街道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但一切并未真正的结束,而是在酝酿着新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晶登门=== 富贵楼前,毒龙帮一战败北,虽然损伤的人不多,但对他们的气势却是个极大的打击。尔朱明枫对邺城加强戒严后,也让毒龙帮的气焰大为收敛了几分。而秦琼和黑衣蒙面人的下落不明,更是让一心想要降服黑衣侠客的毒龙心烦意乱,一时间也顾不上和丐帮算账。 身为丐帮真正帮主的高兴,自然乐得耳根清静,丐帮隐藏的越深,越久,对大事就越有利。 “唉,春天怎么还不来呢?”早锻炼完毕,吃过早饭后,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感受着冬日阳光照在身上带来的丝丝暖意,眯着眼睛看着花丛下未化开的积雪上闪烁的光芒,高兴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公子,您又叹气了!”粉荷轻轻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高兴。粉荷很奇怪,自数日前开始,公子便时常独自叹气,似乎有什么心事,但她却不敢询问。 此时听见高兴感慨,粉荷不自禁地接了一句:“冬天既然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高兴身子一震,回过头诧异地看着粉荷,定定地不说话,压抑多日的心绪突然开朗,让他感觉心中一片舒泰。 高兴清楚地记得,那一夜在醉月楼章蓉房内,张丽华曾说,本年十二月初八便是北周太子纳妃之日。北周太子宇文贇娶不娶妻高兴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那个即将嫁给宇文贇的女人杨丽华。 高兴关心杨丽华,倒不是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产生了什么情愫,而是因为她父亲杨坚。 杨坚被世人诟病的最多的地方,怕是抢了外孙的皇位吧!如果杨丽华不是宇文贇的太子妃,后来的皇后,也许杨坚将坐不上皇帝的宝座,历史也将走向另一条轨迹。 高兴常这样感慨,他心中始终有个想法,那便是破坏这桩本就不幸福的婚姻,无论是为了解救杨丽华那个苦命的女子,抑或是为了撬动历史的车轮。但身困邺城,尽管高兴熟知历史,脑海中也有无数办法,但无法付诸实践下,一切便都是空谈。 其实,凭借高兴的身手,他完全可以轻松的离开邺城,在淮州举事。以高长恭在北齐的威望,民众对当前政府的不满的现状,高兴成事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但高兴却不愿选择走这条路,这条属于下下之策的道路。为什么这么说呢?北齐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地步,国内矛盾重重,国外的强敌虎视眈眈,正所谓内忧外患。 高兴举事,欢呼的不只是受够了政府压迫的百姓,还有南方的陈国,西方的北周,北方的突厥,甚至东北的高句丽。 高兴虽然自信能与所有的敌人对抗,但他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决策造成更多的贫苦百姓伤亡,那样便违背了他要为天下人挣命的初衷。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高兴是绝不会作压倒北齐的最后一根稻草的。 为此,高兴时常叹息之余,对昏聩的高纬则愈发痛恨,对于次年春天的那个时机也愈发期盼起来。 是啊,冬天既然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尽管前路是未知的,但前途却是光明的,因为我是专业的穿越者! 粉荷的话,让高兴焦躁的心霎时平静下来,脸上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高兴定定的目光和温柔的笑容让粉荷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胸中如同踹了只小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不由揉捏着一角垂下头去,露出她那精致细腻如瓷器般的耳朵,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瑰丽的粉红。 就在粉荷心跳越来越快,心慌得恨不得逃离此处时,管家稳步来到了高兴身前:“公子,宜阳王府赵晶赵小姐求见!” “好的,李叔!”高兴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心中很是奇怪赵晶的来意。说完,高兴便站起身,向前厅走去。 高兴虽然此时已是一州刺史,淮阳郡公,但他却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官名,毕竟有名无实的官职,有什么劲? 高兴来到前厅后门,先是整理了一番衣衫,这才迈步进去,绕过屏风,便看见了赵晶的身影。 “赵晶见过高公子!”听见脚步声传来,正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赵晶立即站起身来,带着侍立在身边的小绿一同向高兴见礼。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赵晶,但高兴还是感觉眼前一亮,惊艳的感觉震撼着他的心神。赵晶不施粉黛之时便已是极美,此时经过刻意的妆扮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让高兴目光一呆。 见高兴的目光有些呆滞,一脸的赞叹与欣赏,赵晶心中一喜,暗自感叹自己半个时辰的功夫没有白费。 “高公子,小女子不请自来多有唐突,还望公子海涵!”赵晶轻声说道,将呆愣着的高兴惊醒。 “啊,呵呵,赵小姐花容月貌,高兴一介凡夫俗子,还当是仙女下凡,故而一时沉迷不能自拔,失态之处还望小姐见谅!”高兴意识到自己失态,脸上却没有什么尴尬之色,有的只是一脸诚挚的欣赏和赞叹。 “高公子过奖了,小女子实在愧不敢当!”赵晶粉脸一红,心中甜蜜,嘴上却谦虚地说着。 “赵小姐过谦了,请坐!”高兴呵呵笑着,冲赵晶身边的小绿点点头,不想后者却给了他一个白眼。 在小绿看来,高兴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风流纨绔的公子哥,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还长着一张堪比女子的俊脸,完全没有兰陵王那种沙场真英雄的男子汉气概。 看着赵晶的表现,小绿心中愈发肯定赵晶对高兴的心意,她不由有些担忧起来。要知道,高兴高公子在邺城的名声虽然不如高阿俊峰响亮,但他却绝对是“艳名”远播,醉月楼的女子有哪个不将心神记挂在他身上,兴荣商号出品的小布件更是让邺城所有的女子都认识了他,可见其之风流。 “赵小姐,请喝茶。”虽然不解小绿为何对自己不恨待见,高兴却也没有在意,请赵晶品茶。 赵晶端着茶盏,将水面的秸秆吹开,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姿态非常优雅,让高兴看得赏心悦目。 “高公子,赵晶今日前来却是有事相求。”赵晶将茶盏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边的发丝,然后冲高兴说道。 “哦?赵小姐请说,若是力所能及,高兴定不推辞!”高兴真诚地看着赵晶。 就在赵晶与高兴交谈之时,在淮阴王府内,高阿俊峰却是大发雷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不仁,我不义=== 淮阴王府,高阿俊峰屋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高阿俊峰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精美的陶瓷花瓶,他那双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的风大和风二。 “王、王爷,赵小姐去了,高公子府上。”风大低垂着脑袋,甚为艰难地说道。声音颤抖着,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与惊惧,说到后来,他的音量也渐渐低沉下去。 风大风二既是奉命暗中保护赵晶,也是有着监视的意思。当赵晶跨入高兴府中后,两人便迅速赶回禀报给高阿俊峰。 有史以来第一次得到赵晶真诚的笑容,高阿俊峰心中十分欣喜。虽然高阿俊峰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赵晶给他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她那沉静如水的气质,总是让高阿俊峰迷醉,心中渴望能将那美丽的人儿据为己有。 然而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高阿俊峰每次讨好赵晶,结果都是悻悻而归。不久前,他央求父亲高阿那肱前去宜阳王府提亲,却被赵彦深拒绝,这让高阿俊峰心中郁郁不乐之余,对赵晶愈发渴望起来。 今日,虽然高阿俊峰挨了一耳光,但他却混不在意,因为赵晶冲他笑了,不是那种疏远和敷衍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一丝愧疚。这让高阿俊峰如同吃了蜜饯一样欣喜,他安排风大风二保护监视赵晶后,自己便回了府中乐呵。 然而,正在高阿俊峰把玩着高阿那肱收藏的一件珍品瓷器时,风大和风二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个让他恼怒非常的消息,赵晶盛装打扮去了高兴府上。 高阿俊峰知道,赵晶平时是不会刻意化妆的,今日却是盛装打扮去了高兴府中,其目的,高阿俊峰已经不敢去想象。一时间,妒火中烧,瞬间便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砰!” 一声清脆的,花瓶破裂的响声传入风大和风二的耳中,不亚于一声惊雷,让两人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看着脚下那原本精美花瓶,如今却便成了杂乱的碎片,其上泛着的细腻光泽却让两人心惊胆颤,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尽可能地将头垂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高阿俊峰愤怒地咆哮着,他双眼通红,鼻息粗重,脸上的肥肉不住剧烈颤动着,扭曲的脸庞分外狰狞,如同一只发怒的野兽。 风大和风二噤若寒蝉,两股颤颤间,后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们内心不住祈祷着,诚挚地祈祷着高阿俊峰能让自己二人离去,以免成为他的泄气桶。 然而,尽管邺城佛教异常繁盛,但佛祖还是没有听见二人的祈求,亦或者是二人平日作孽太多,佛祖不肯原谅他们的错误。 “啪!” 风大心中正念叨着“阿弥陀佛”,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和口中的腥甜让他不得不放下了心中的侥幸。 “该死的,该死啊!高兴,王衍,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高阿俊峰状若癫狂地怒吼着,两只肥硕粗短的手臂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快如闪电地挥向风大和风二。 “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雨打芭蕉一般,密集而清脆,风大和风二却不敢有丝毫规避性的动作,只能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着高阿俊峰那狂风暴雨般的殴打。 “呼,呼——”终于,高阿俊峰没有了力气,停下了他丝毫没有章法的动作,双手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风大风二两人的样子,他的嘴角挂上一丝残忍的快意。 当高阿俊峰的动作停下后,风大和风二心神一松,齐刷刷跌倒在地上。此时,二人身上的衣衫俱已破败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触目惊心的淤青,受到高阿俊峰重点照顾的脸部,此时更是已经肿胀得辨别不出原来的模样,口鼻中汩汩而流的鲜血泛着妖异的红光,如此凄惨的模样见证着他们这小半个时辰受到的残酷折磨。 “呵呵,赵晶,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高兴,我要你死!”高阿俊峰喘息了一阵,终于恢复了平静,但他的眼神却透着阴毒与深深的杀意。再次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风大风二,高阿俊峰脸上闪过一抹畅快之意,他便踏步离开了房间。 “高公子,不知道小女子的请求你能答应吗?”高兴府中客厅内,赵晶紧紧盯着高兴,美目中满是热切地期盼。 高兴笑笑,道:“赵小姐,你虽是女流,但在书法上的造诣却很是不凡,邺城无数文人墨客都对你很是钦佩,兴也不例外。兴的字根本上不得台面,怕是无法帮你啊!” 赵晶来找高兴的目的便是请教书法,打算为不久后赵彦深的生日准备礼物。 “高公子谬赞了!”赵晶脸上并没有受到夸奖的喜悦,平静如水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高兴,轻声问道:“高公子,不知道近来风靡全城的一种新字体你可有所耳闻?” “瘦筋体?略有所闻!”高兴点头。 “赵晶今日前来拜会高公子,目的便是求指教此种字体。” 高兴一愣,接着苦笑着说道:“赵小姐可能要失望了,这种字体兴虽然也在私下里习练了一番,但却总是不得其真髓,故而早已放弃。” “真的吗?”赵晶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的脸,似是要看透他的内心,“这种字体第一次现世,却是因为高公子呢!” 高兴呵呵一笑,坦然地看着赵晶说道:“上次小姐向兴借折扇时兴不是说过吗,那两柄折扇乃是兴偶然得自一个流浪的落魄书生,兴却是不知他姓甚名谁。不过那折扇到是好东西,让兴和王衍王大哥好好赚了一笔钱财!” 这个理由乃是高兴早就准备好敷衍询问之人的。 赵晶闻言脸色悠然一暗,明亮的眼中浮上淡淡的伤感和幽怨,以及深深的失望。她轻声说道:“高公子是否十分讨厌赵晶呢?为何不愿如实相告你就是‘瘦筋体’的创始人,不愿帮主赵晶尽到一个孙女的孝心呢?” “赵小姐何出此言,兴绝无此意!”看着赵晶眼中的黯然和幽怨,高兴的心中没来由一跳。 “那高公子你答应了赵晶的请求?”赵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这……”高兴不由迟疑起来。 “既然高公子不愿相助,赵晶也不便勉强,这就告辞了!”赵晶站起身来,微微施了一礼,也不招呼小绿,转身便走。 “唉——” 一声低沉幽怨的叹息声传来,高兴的身子轻轻一颤,看着赵晶那原本削瘦娇美的背影,如今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孤独和失落,他的心中不自觉地涌上一抹怜惜,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腾而起。 “哼!”小绿见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对高兴则更是讨厌,冲他怒哼了一声便追着赵晶的脚步向外走去。 “赵小姐留步,兴答应便是!”看着赵晶那即将走出门的孤单瘦弱的背影,高兴不由脱口而出地道。 “公子此话当真?”赵晶脚步一顿,然后豁然转过身来,一抹惊喜爬满了她美丽的面容。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切还有希望=== 赵晶那明媚的笑脸让天地间陡然一亮,就连头顶那红彤彤的阳光都黯然失色。高兴看得不由一呆,但很快便醒过神来。 看来放松的时间太久,免疫力有所下降啊! 屡屡因为美色而失态,这对于一个经过专业而严格训练的特工来说是极其危险的。高兴心中如此感叹着,人却是站起身来,笑着冲赵晶道:“赵小姐,请随我来书房!” 赵晶冲高兴笑笑,侧着身子,待高兴出门后便跟在他身后,微微落后半步,一起向着高兴的书房而去。 “公子!”来到高兴的院子门口,正好碰上粉荷。 “嗯。”高兴点点头,冲身侧的赵晶笑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小绿。 小绿正奇怪高兴为何看着自己,赵晶便柔柔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小绿,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聪明如赵晶一眼便看出高兴眼中不想让小绿参与的意味,所以不待高兴开口,她便率先如此说道。 “粉荷,你待我照顾一下小绿姐姐!”果然,听赵晶如此说,高兴看向她的目光中欣赏的意味更加浓厚,冲她点点头,高兴吩咐道。 见高兴如此,赵晶心中不由一阵欣喜,但有一个人却大是不满,这个人便是小绿。 “姐姐?油腔滑调!”小绿嗤笑一声,皱着秀气的眉头,撇撇小嘴说道:“高公子您堂堂一州刺史,而我只是一介身份卑微的侍女,如何敢当您的姐姐?不过,您要是想欺负我家小姐,我虽然人微力薄,但也绝不会放过你的!”小绿说到后来却是声严色厉,一手叉腰,一手紧紧握着小拳头,冲高兴使劲晃了晃,眼中尽是怀疑和警告之色。 “小绿,不得对高公子无礼!”赵晶呵斥一声,嗔怪地瞪了小绿一眼,然后充满歉意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小绿自来心直口快,又被我宠坏了,所以才如此放肆!高公子您大人大量,念在她一切为我考虑的份上,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赵晶说着,眼中带着诚挚的祈求,向高兴施了一礼。 “赵小姐多虑了,小绿姐姐的担忧不无道理,有这么衷心的侍女,兴为你高兴!”高兴苦笑一下,语气坚定地保证道:“放心,高兴以家父的名声保证,绝不会对你家小姐有任何僭越之处!” 前世那个时代人人平等的观念早已在高兴的心中根深蒂固,虽然他已经来到北齐半年有余,但对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还是从心底排斥的。高兴从未将粉荷和小绿视为身份卑贱,低人一等的存在,所以他出于习惯和礼貌称呼了小绿一声“姐姐”,却惹得其一阵唇枪舌剑。 不过高兴也无法怪罪小绿,毕竟他名声狼藉乃是事实。尽管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后大事的伪装,但此时却是不方便解释。 “你这算什么保证?”虽然高兴夸奖了她,但小绿对高兴摆出还是一副防备流氓的样子,眼中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小绿!兰陵王大人为国为民,乃是我大齐的大英雄,值得每一个大齐的子民钦佩敬仰!高公子身为兰陵王之子,怎会是虎父犬子之辈?还不快与高公子赔罪?”赵晶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面笼寒霜,一双眸子中尽是责备之色。 小绿见赵晶真的发怒,心中有些畏惧,但却也感觉甚是委屈,眼中不由泛起了一抹水光。她极不情愿地向高兴施礼道歉:“高公子,对不起!” “小绿姐姐毋须如此,既然你不放心在下,那便一起来吧!”高兴也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毕竟赵晶还是黄花闺女,处在这个远没有现代开放的年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确实不太合适。 “不必了,赵晶相信高公子!”高兴话音方落,赵晶便开口说道,眼中充满了信任。 高兴定定地看了赵晶几秒,点头笑了笑,然后看向粉荷说道:“粉荷,麻烦你了!” 但粉荷却是愣愣地看着赵晶,并没有回应高兴。 “粉荷,你怎么了?”高兴不由有些担忧。 “啊,公子,什么事?”粉荷猛然醒过神来,见高兴,赵晶和小绿都盯着自己,知道自己失态,她不由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红色。 高兴奇怪地问道:“你没事吧?” 粉荷连连摇头,瞥了一眼赵晶后说道:“多谢公子关心,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当粉荷看向自己的一瞬间,赵晶敏锐地捕捉到她目光中的一丝异样。其中包含着不甘,羡慕还有酸楚,十分复杂,赵晶心中不由一动。 高兴也未多想,将先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便对赵晶作了个请的姿势,引着她向自己书房走去。 赵晶和高兴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半晌,粉荷却依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怔怔出神。 喜好美丽的实物,乃是并不只是人类的专属天性。单凭高兴出色的外表,他绝对是无数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夫婿。虽然高兴在外的名声不好,但他从来不摆架子,对府中所有人给予的尊重与帮主,都让粉荷在感激之余对他暗暗倾心。 粉荷虽然早就知道,以自己卑微的地位,是不太可能得到公子的垂怜的,但她的心中还是抱有某种幻想。但当见到赵晶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没来由一阵酸楚。赵晶那如同仙子般绝美的容颜让她自惭形秽,连一丝妒忌之心都升不起来。一想到赵晶与高兴并肩而立,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样子,粉荷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无比地失落,晶莹的水光不由在她眼中积蓄。 “粉荷姐姐,你怎么了?”小绿见粉荷一脸伤心失落,不由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小绿,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去吧!”粉荷一惊,慌乱地在眼角抹了一把,然后强笑着拉起小绿的手向自己屋中走去。 看着粉荷那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小绿想问却又不敢问,只好随着粉荷一同向着她的房间走去。 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在粉荷的北上,却无法驱散她身上的落寞与悲伤,更无法让她心中的寒意散去。 同一时间,邺城驿馆。 “小可汗,你不能再喝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乞合松皱着没有,看着举着酒坛大肆向着口中倒酒的阿史那窟合真,担忧地说道。 “乞合松,难道我喝酒你也要管吗?”阿史那窟合真醉眼迷蒙,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脸上充满了苦涩与无奈的神色。在的脚下和桌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屋中浓重的酒气让人闻之欲呕。 阿史那窟合真衣衫凌乱,胸襟和胡子上沾满了酒渍,浑身透着颓废的气息。 “我身体垮了你该高兴才对啊,那样就没有人钳制你了啊!呵呵,来,陪我喝!”阿史那窟合真有些疯癫地笑着,举着酒坛示意乞合松一起喝,迷离的眼中充满了嘲讽,还有隐藏极深的那一抹伤痛。 “小可汗,你喝多了!”乞合松劝说道。 虽然突厥生活在苦寒之地,常用烈酒来抵御寒冷,也锻炼出了一副好酒量。但十斤酒下肚,就算再海量的人,身体也是经受不住的。乞合松时刻谨记,自己等人此来邺城不是游山玩水,乃是有任务在身,如此酩酊大醉的阿史那窟合真,对完成任务是极其不利的。 “哼!”阿史那窟合真却不理会他,兀自举坛喝着。 “小可汗,那位姑娘并未嫁人,你还有希望!”乞合松大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穿透力,直入阿史那窟合真的心底。 “真的?”阿史那窟合真的身子猛然一震,眼中猛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阿史那的机会=== “呵呵,乞合松,你不必安慰我,那小姐亲口所言怎会有假?”下一刻,阿史那窟合真的眼睛又黯然下来,一脸落寞,心中充满了失落。 “小可汗,她欺骗了您!”乞合松认真地说道。 阿史那窟合真疑惑地看着乞合松,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 “小可汗,您可知道今日那位小姐的真实身份?”乞合松询问了一句,但却不待阿史那窟合真回答,他便继续说道:“属下打听过了,那位小姐姓赵名晶,乃是齐国宜阳王赵彦深最宠爱的孙女,芳龄十五,至今尚未许配人家!” “真的?”阿史那窟合真一脸激动,紧紧握住乞合松的手臂,深怕他这些乃是自己的幻觉。 “是真的,小可汗!”乞合松拍了拍阿史那窟合真的手背,然后道:“小可汗,据属下所知,北齐国主如今尚无适合出嫁的女儿,假如齐国同意联姻,您到时候直接请求齐国国君将赵晶小姐许配给你就是!” “这样可以吗?赵小姐并不是皇室女子,若是如此,那不是有违我们的初衷吗?”阿史那窟合真眼睛一亮,但却有些担忧地提出了疑问。 “小可汗可知我们突厥与齐国联姻的最终目的何在?”乞合松睿智地一笑,问道。 “从齐国得到好处,好壮大我们自身。” “小可汗只说对了一半。”乞合松站起身来,来到窗前,语气低沉地道:“大可汗此举只在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高欢执政时,北齐雄兵数十万,威势一时无两,让周边的邻居包括我们突厥在内都胆战心惊。但他的子孙却多不成气侯,如今的齐国君主更是昏聩无能,将大好江山祸害得千疮百孔,国力日下。相反,无论是南面的陈国,还是西方的周国,都励精图治,秣马厉兵,时刻想着统一中原。如此,齐国的处境便十分危险。” “无论是齐国还是周国,对我突厥都是礼敬有加,这并不是他们惧怕我族的勇士,而是不想我族与敌对势力联合。这样,我们三方便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有个短暂的平衡。” “以前,是齐国强大,我们突厥便靠近周国,一同压制齐国的发展,如今却恰好相反,我们要帮主处于弱势的齐国牵制周国,但也不能过于得罪周国。大可汗最期待的局面便是周齐两国两败俱伤之时,我突厥挥军南下,一举扫平中原,从而完成数十代先祖的梦想!” 乞合松说着,转头看着皱眉思索的阿史那窟合真,认真地说道:“小可汗,您是大可汗的儿子,将来会是突厥一方之主,您身上肩负着突厥兴盛的重担。因此,您无论做什么做事时一定要保持冷静,暂时收敛您的高傲,克制自己的脾性,一切都是为了我族的繁荣昌盛!” 阿史那窟合真抬头看着乞合松,后者眼中充满了鼓励与信赖的光芒,让阿史那窟合真原本有些郁愤的心情霎时间好转起来,理解了白日里乞合松的做法,也为自己的鲁莽而惭愧。 “乞合松,对不起!”阿史那窟合真站起身来,歉然地冲乞合松说道,同时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小可汗,您不必如此,乞合松担待不起!”乞合松连忙扶住阿史那窟合真的双臂,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道:“乞合松今日对小可汗无礼,还望小可汗不要怪罪才是!” “一切为了突厥大业!”阿史那窟合真拿起两坛酒,递给乞合松一坛,眼中满是笑意。 “一切为了突厥大业!”乞合松会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砰”,酒坛相撞,阿史那窟合真与乞合松一起开怀畅饮起来,稍显浑浊的酒液顺着口角溢出,沾湿了他们的衣襟,却点燃了他们内心的激情。 “哈哈……”将酒坛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阿史那窟合真和乞合松同时将酒坛抛开,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放声大笑起来,声音粗犷豪迈,远远传出,让警戒的突厥勇士很是奇怪,小可汗的心情为何突然好转。 生物在冬季,总会缺乏一些活力,太阳似乎也是如此。时间还早,它便有些懒散地向着西山而去。 落日的余辉里,赵晶面对高兴静静地站在晚风中。夕阳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光,微风撩起她耳边的发丝,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丝神秘朦胧而又飘渺的光彩,愈发显得美丽非凡,如同谪落凡间的神女。 “高公子,再次谢谢你的帮助,若有需求,尽管告知,赵晶定会尽力而为!”赵晶脸上充满了感激的笑容。 “赵小姐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高兴笑着摆摆手,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意思。 赵晶再次温和地一笑,微微施了一礼道:“时间不早了,赵晶就此告辞!” “小姐一路小心!”高兴拱手。 赵晶点点头,便招呼小绿一声,袅袅娜娜,裙裾飘飘地踏进黄昏之中,渐行渐远。 就在赵晶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时,高兴突然心神一动,豁然转头看向与赵晶离去方向相反的一侧的墙角,却只见到一个黑影闪过。 高兴眉头微皱,虽然心中奇怪那暗中窥视自己和赵晶的是谁,但他却没有直接前去查看,而是反身进入府内。 “高兴,赵晶,你们很好,很好!”就在高兴进入府中后,自墙角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一身华丽的衣衫,身形矮胖,挺着硕大的肚子,不是高阿俊峰还会有谁? 高阿俊峰怨毒地望着赵晶离去的方向,眸子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藏在宽大的袖子中紧紧握起的双拳青筋暴露,他浑身的肥肉都因为情绪激动而不住地颤动着。 直到天色彻底黑暗下来,在墙角矗立着的高阿俊峰才收回憎恨恶毒的目光,大踏步离去。 但他却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屋顶,一个身材稍有些削瘦的白衣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直到目送他离去后才化作一团影子,几个闪烁便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这白衣人正是高兴。在赵晶身影消失的刹那,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杀气,于是他便潜匿到那处,才发现那暗中窥探之人居然是高阿俊峰。 “高阿俊峰又想做什么呢?”高兴一边身手推开房门,一边自语道。 “谁?”高兴前脚甫一踏入门内,他便感觉到了房中的异样。在最短的时间内,高兴浑身肌肉绷紧,呼吸变得平缓下来,仔细地感受着漆黑的屋子中的一切。 突然,高兴感觉耳侧一阵劲风袭来,没有丝毫犹豫,高兴立掌如刀,布满真气的修长的右掌便挟着凌厉的杀气,迅若闪电般地切向那异常之处。 “咦?” 原本料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高兴一掌落空,口中轻咦一声,左手握拳击出,带起空气撕裂的爆鸣声。虽然屋内漆黑一片,目不能视物,但高兴六感敏锐,久经磨练,仅凭空气的微小律动便察觉出黑暗中躲避敌人的身形,左拳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向着敌人招呼。 然而,高兴的攻击再次落空。高兴心中诧异之余,心中更是兴奋起来。自从来到北齐后,他还从未开怀一战,所遇到的高手也屈指可数。神棍袁天罡深不可测,但高兴却未和他真正交过手,与章蓉交战那次,却还是失去理智之时。 高兴整日憋在邺城中,虽然逼不得已,但那枯燥而单调的生活还是让他无趣。此次能够碰到一个可堪一战的敌手,正所谓见猎心喜,高兴便放开手脚,认真与这未知的敌人搏斗起来。 敌人并未让高兴失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在高兴之下,辗转腾挪间更是灵巧。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高兴和未知敌人便已经交手三十余合,但期间肢体相撞的次数却只有五次。 “夫君,是我哩!”就在高兴猛然用右手锁住敌人扑面而来的一爪,然后用左掌斜刺里劈向敌人肩颈时,一声熟悉腻人的呼声响起。 高兴一愣,瞬间收取掌上的力道,下一刻,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子便钻进了他的怀中,同时两片湿润的温软攀上了高兴的嘴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一月八日=== “嗯”,一声能让所有男人兽血沸腾,浑身酥麻的**声响起,高兴不自觉地用双臂楼主怀中温软的身子,张开嘴,一条带着馥郁芬芳而又滑腻的香舌便乘虚而入,与高兴的舌头缠绵在一起。 良久,约莫过了半刻钟,高兴微微一仰头,离开了那让他欲罢不能的柔软唇瓣,剧烈地喘息着问道:“蓉儿,你怎么偷偷跑来我这里了,难道醉月楼今日停业?” 这不请自来,扑进高兴怀抱中的正是醉月楼那风情万种的章妈妈章蓉。 “人家想念夫君嘛!”章蓉扭动着身子,腻腻地说了一句,让高兴心中一荡,一股热流自小腹处升腾而起。 “不知道夫君有没有想蓉儿呢?”章蓉仰着头问,即便是身在黑暗之中,高兴也能感觉到她眼中那浓浓的情谊,以及一丝幽怨和惶恐。 东方的女子也许自来便是传统的,抑或是爱情这玩意太过玄妙。自从章蓉与高兴之间发生了那亲密的接触后,章蓉便对高兴情根深重。 “你这小妖精,你说呢?”高兴说着,再次低下头去将章蓉的柔唇捕捉住,在后者的惊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挥脚将房门闭上,高兴一个箭步便来到床榻边将章蓉压倒在其上。 很快,**声和喘息声便夹杂在一起演奏让人内心骚动的乐章来,让天空中的月儿都羞涩地钻进云层中,不敢露头。 良久,当高兴和章蓉两人澎湃的激情渐渐消散后,高兴拥着章蓉,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一边用下巴摩挲着章蓉那沾了汗水的头发,轻声问道:“蓉儿,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尽力帮你!” “人家就是想你了嘛!”章蓉撒娇地说了一句,然后感叹地说道:“夫君实在太聪明了!” 顿了顿,章蓉继续说道:“《长生诀》是个什么东西,你修炼的,是不是它?”说道后来,章蓉的语气有些迟疑,声音有些颤抖,可以感觉到她内心淡淡的恐惧。 高兴手上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床榻帐幔顶部,房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不见高兴回答,章蓉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不由抬起头来,瞪大一双妙目,妄想看清楚高兴的脸色,但出了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 “夫君,你若不愿回答就当蓉儿从未问过!”章蓉声音愈发轻柔,怀着一丝惶恐。 高兴依旧沉默以对,身上渐渐散发出一股冷漠来,这却让章蓉更加心慌意乱。忽然间,章蓉感觉裸露在棉被外的肩膀有些发冷,霎那间一股寒意传入心底,瞬间传遍全身。章蓉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漆黑的寒潭,孤独而又无助。她突然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鲁莽下问出这个敏感的问题,更害怕会因为这个问题而被高兴抛弃。 数月前,在盱眙城出现了一个宝物,那便是《长生诀》,一部据说可以让凡人长生不死的修炼功法。虽然高长恭严密封锁了一切与之有关的消息,但天下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这个世代消息闭塞,但数月过去,这消息还是渐渐流传开来。 长生不死,谁人能抵御得了这种诱惑呢? 关于《长生诀》的消息,章蓉在高兴来到邺城三天后便从特殊的渠道而得知。高纬虽然在治国上昏聩无能,但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长生诀》的重要性。自得到《长生诀》之日起,他便将之隐匿起来,就连他最为宠爱的冯小怜都不知道。 那一夜,高兴突然走火入魔,爆发出强劲的内家功夫,这让章蓉在震惊之余也暗暗猜测高兴的功力是否与《长生诀》有关。但章蓉却始终没有就此向高兴证实,因为若高兴果真修炼了《长生诀》,而这消息泄露之后,他与高长恭都将有杀身之祸。 今日,章蓉问出这个隐藏在心底数月的问题,盖因形势所迫,她也是身不由己。 突然,感觉到高兴呼吸急促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抹浓厚的带着血腥的煞气,章蓉顿时花容失色。 “夫君,抱紧我好吗,蓉儿冷!”章蓉向高兴的怀中拱了拱,一双柔软的小手紧紧地环住高兴的腰身,将自己丰挺的酥胸紧紧压迫在高兴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图将心底那寒冷而恐惧的感觉驱散。 高兴的心中一颤,再次回想起不久前的夜晚,章蓉如同一只可怜的猫儿一般窝在自己怀中,凄苦的诉说,一时间心中升起的警惕与戾气不禁慢慢散去。 《长生诀》对高兴来说,不仅是最后的秘密,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即便是高长恭和母亲郑氏都不知晓其中的秘密。但此时章蓉却突然问及此事,这不得不让高兴警觉,心中那一抹柔情也慢慢消散。 章蓉乃是拜月教教主,他们的宗旨和最高理想高兴十分清楚。他更知道,这种存在数百年的组织,为了组织的利益,可以牺牲一切。而《长生诀》绝对可以算作是举世罕见的宝物,无论谁得到它,都可以有一番作为。 正因如此,高兴不由开始怀疑起章蓉对他的用心来。高兴本身便是对情感极其敏感脆弱之人,此时那种再次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本以敞开的心扉刹那间便再次冰封,一股发自心底的戾气逐渐散发出体外。 感受着章蓉轻微颤抖的肌肤,心底那孤苦无助的恐惧,高兴心底升起一抹怜惜,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将温暖的手掌贴上了章蓉光滑的后背。 “夫君——”再次感受到高兴手掌上的温度,章蓉不由自主地轻轻呼唤了一声,如同一个离家出走,受尽苦处后回归母亲怀抱的幼童,又如一只找到新家的流浪猫一般乖巧而可怜。 “蓉儿,别担心,夫君不怪你。”高兴心中怜惜之情更甚,怀中的女人虽然已是三十又五,但她却始终孤独无依,受尽了苦楚,脆弱的还是个孩子。 “高纬得到的《长生诀》是假的。”高兴叹了口气,终于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还是说出了这个只属于自己,也许会让他功亏一篑,甚至命丧黄泉的秘密,但他却没有丝毫后悔。 “夫君,蓉儿一定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章蓉动情地呼唤了一声,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道。 “夜了,休息吧!”高兴轻轻拍了拍章蓉的背脊,为她拉拉了被子,柔声说道。 “嗯。”章蓉听话地轻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安详恬静的笑容,是那么迷人,又是那么让人怜惜。 高兴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将呼吸放得平缓悠长,时间不长便沉沉睡在这沉寂深沉的夜中。 公元573年十一月八日这天,邺城依旧是个大晴天,难得的好天气。但今日的街道上却没有往日的喧嚣与热闹,有的只是严肃庄重。偶尔有行人经过,也是脚步轻缓,形色匆匆,偶尔看向站在街道上兵甲齐整的士卒时,也是满脸畏惧。 邺城的这一变化,皆因北齐之主,自晋阳归来的无愁天子高纬将于今日午时进城。 为了保障高纬的安全和防止突发事件发生,尔朱明枫在前一天便用一万士卒封锁了自北门至皇宫的街道,严格盘查过沿街居民的身份,但凡有一丝一律,也不多问,便直接严密看管起来,一切都得到高纬进入皇宫后再说。 ===第一百二十章 哀莫大于心死=== 北风呼啸,雪花飘零。才放晴几日的邺城,再次被阴霾恶劣的天气所笼罩,似乎在预示着齐国这个国家将要走向尽头,也似乎是上天对皇帝高纬的嘲讽,不然为什么他才回来的第二天,天气便毫无征兆地改变。 赵晶木然地走在通向邺城北门的街道上,任由狂风肆意地撩拨着自己的发丝。她的心中一片冰冷萧条,恰好与此时的天气与环境所相呼应。 街道上偶尔经过的路人都不由为这个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的美丽女子而驻足,而担忧,但赵晶空洞的眼神中除了死寂的冰冷便一无所有。 突然,心不在焉的赵晶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向前扑去。 “小姐,小心啊!”赵晶的贴身丫头小绿眼疾手快地将赵晶托住,一边关切地说道。 赵晶直起身来,将手臂自小绿怀中抽出,然后继续向着前面走去,脚步沉重而僵硬。 “小姐,您千万别想不开啊!”小绿亦步亦趋地跟在赵晶身边,时刻警惕着赵晶的脚下,深怕她再次摔倒,磕坏了哪处。 “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呢?这就是我的命啊,上天注定的!”赵晶漠然地看了小绿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奈与凄然。 “小姐——”看着赵晶如此凄苦无助的样子,小绿不由悲从心来,只呼唤了赵晶一声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扑簌簌落在地上,深深砸入积雪中,消失不见。 “小绿,陪我再去普宁寺上一回香吧,以后也许就不再有机会了呢!”赵晶仰头看了看昏沉沉的天空,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落入她空洞的眼睛,化作冰凉的水珠,浸润着她那早已干枯没有光泽的眼珠。 泪水早已在昨夜就枯竭,那颗原本通透而充满活力与激情的心,也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彻底僵死在胸腔之中。 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这时间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机械似地迈动着早已被冻得发麻的双腿,赵晶脑中不由再次回想起昨夜在祖父书房中的场景。 当宜阳王赵彦深陪同国君高纬在皇宫中安顿好一切返回府邸时,夜色已经很深了。赵晶还没顾得上与赵彦深诉说离别的相思,便被赵彦深带入了书房。 甫一进入书房,赵彦深那原本还带着一丝笑容的脸色攸的阴沉下来。就在赵晶忐忑不安,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想要道歉时,赵彦深的目光却让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祖父瘦了,也更加苍老了!”这时赵晶近距离看着赵彦深的第一感触。 才不过月许不见,赵彦深的须发便已经呈现出一种苍白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的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眉梢眼角除了风霜之色,那浓浓地担忧之情根本无法遮掩。 赵晶还发现,赵彦深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三分慈爱,三分歉疚,两分愤怒,一份无奈,还有一分凄苦,十分复杂。 正是这没有一丝责备的眼神,让赵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静静地站在赵彦深面前。 赵彦深就这般静静地打量着赵晶,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往日睿智明亮的目光此时却是浑浊而迷离。 “晶儿!”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当赵晶感觉自己双腿有些发麻之时,赵彦深才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他那苍老沙哑的声音让赵晶心神一颤,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祖父,您有什么吩咐?” “晶儿,明年的二月初一,你就十六了吧!”赵彦深缓缓地问道,声音低沉,语气中充满了萧索的味道。 赵晶点点头,疑惑地看着赵彦深,不知他为何如此询问。 “女子十五及笄之年,这么快你就到了婚配的年龄啊!”赵彦深感叹地叹息一声,看着赵晶的目光愈发沉重而心痛。 赵晶心中一动,那种不祥的感觉愈发清晰,一双小手紧紧攥住衣襟,掌心中的汗水迅速分泌出来。 果然,下一刻,赵彦深的话便应验了赵晶的感觉。 “晶儿,前些时日,祖父为你应下了一门亲事。” 赵晶浑身巨颤,一时间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不已。 然而,更让她惊骇欲绝的却是赵彦深后面的一句话。 “明年二月初二,你就将成为当今陛下的左昭仪!” “什么?”赵晶浑身如遭雷击,惊呼一声,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彦深。 “晶儿,你怎么了?”赵彦深连忙将赵晶从地上拉起来,一脸关切担忧地看着赵晶。 “为什么?”赵晶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彦深,异常艰难地问出这三个字,因为情绪异常激动,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高纬是什么德行,全北齐无论童叟男女,又有谁人不知呢?此人不仅在朝政上昏聩无能,在生活中更是荒淫残暴,奇特的癖好简直让人不堪想象,用现代话说就是无耻猥琐变态加三级。 没有哪个怀春的少女希望将自己一身的幸福寄托在无愁天子身上,当然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的除外,但这其中显然不包括出身富贵之家的赵晶。 “晶儿,都怪祖父无能,是祖父对不起你啊!”赵晶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如同两柄利剑,深深刺入了赵彦深的心底,让他本就伛偻的身子愈发颓唐,一时间不禁老泪横流,仰天长叹道。 赵彦深扶着浑身颤抖的赵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才慢慢地向赵晶解释起来。 月前,高阿那肱曾向赵彦深提亲,想让赵晶嫁给其子高阿俊峰。高阿俊峰非是良善之辈,赵彦深怎会应允,故而委婉地拒绝了高阿那肱。自觉颜面大失的高阿俊峰,便对赵彦深怀恨在心。 此次高纬身在晋阳,突然又动了纳妃选美的念头,而赵晶之名便通过高阿俊峰的口进入了高纬的耳中。听高纬夸赞赵晶容貌无双,即便是冯小怜都要逊色,色狼投胎的高纬如何还能忍耐住骚动的心死,于是便直接向赵彦深提亲,口气非常之坚决,根本不允许赵彦深推诿。 为了家族的发展,赵彦深最终只能屈服在高纬的淫威下,决定牺牲赵晶的幸福。 虽然自懂事起赵晶便明白出身在大家族女子命运的悲戚,但当着一起真的降临在头上时她还是感觉一时间难以接受。 赵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赵彦深的书房回到自己屋中,她只知道一回到房中自己便昏倒在床榻上,当凌晨醒来时,枕头已经沾湿了一大片,而她的心也变得死寂萧瑟,不见一丝生机。 出了邺城北门,风似乎更大了,让赵晶和小绿行进起来愈发地艰难。小绿紧紧地抱着膀子,缩着头,眯着眼睛,苦苦忍受着寒风割面的疼痛。 “呵呵,这风为什么不再大一点呢?”感觉到吸入冰冷空气后肺部传来的刺痛感,赵晶有些张狂地笑笑,眼中却充满了快意。 “小姐,你说什么?”小绿虽然离得很近,但风实在太大,让她只能捕捉到几个微弱的音符。 赵晶却是未答理他,继续步履维艰地向前前进,在前进。 半个时辰过去,巍峨雄壮的邺城已经隐藏在风雪中不见,赵晶离普宁寺却还有五里多路。风雪覆盖了路面,眼前白茫茫一片,让赵晶前行更为困难。 “老二,此处距离邺城已经颇远,此时风雪正盛,恰好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事不宜迟,动手!” 在赵晶和小绿身后二十米处吊着两个身穿黑衣,一高一矮的男子。虽然是顶风而行,但两人却是步伐矫健坦然,比起赵晶和小绿两个弱女子强了许多。刚说话的正是那高个男子,腰间挂着一柄无鞘的九耳钢刀,含气森森,他看向赵晶的眼睛内也充满了杀气。 “好,只是两个弱智女流,还不是手到擒来!”那矮个的男子,腰间挂着以对乌黑的利爪,从其上透着淡蓝色光芒不难猜测出其上萃着剧毒。 矮个男子话音落下,两人便迅速向着赵晶和小绿奔跑过去。 赵晶和小绿那曾想到身后会有歹人,几乎没有做出丝毫反抗的动作,小绿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两人制住。 “你们是谁?”赵晶漠然地看着两人,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淡淡地问道。 高个和矮个相互对视一眼,都为赵晶的表现而惊奇,心中不由有些警惕起来,迅速扫视了四周一眼,未发现有人注意后,高个子男人才说道:“赵小姐,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只要你们不反抗,便可少吃些苦头!” “哼!”赵晶冷哼一声,定定地望着高个子,那冰冷如寒潭的目光居然让高个子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 “你们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我家小姐乃是宜阳王的孙女吗?你们如此做就不怕宜阳王的报复吗?”小绿使劲地挣扎着,一边呵斥着,但却是无法脱离矮个子那如同铁钳的双手。 “赵小姐,和我们兄弟走一趟吧!”高个子说了一句也不待赵晶说话,便一掌击在赵晶的后颈上,在小绿一声“小姐”的惊呼中赵晶软软地倒在了高个子手臂上。 矮个子也有样学样,将小绿拍昏后,两人便不再停留,夹着赵晶二女向北方飞奔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草包变聪明了=== “这是哪儿?”赵晶睁开双眼,有些迷惑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皱着眉头自语道。 记忆中漫天飘零的大雪已然消失不见,没有了刺骨寒风的侵袭,赵晶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矮榻上,正对着她的墙角处一个碳盆燃烧得正旺。 “赵小姐,你醒了?”就在这时,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谁?”赵晶陡然一惊,猛然从床榻上直起身来,然后循声望去。 “是你?”当看见出声之人时,赵晶本有些涣散的目光霎时一凝,冷冷地看着坐在自己右侧桌边的人。 此人虽然坐着,但从他直立的上身不难看出他很高。他微瘦身体上紧紧包裹着一身黑衣,狭长的脸上满是风霜,一双三角眼中蕴含着浓重的戾气。在他手边的桌上,放着一柄无鞘的九耳钢刀,刀身上泛着森森寒光。 赵晶一眼便认出这人正是于风雪中俘获自己与小绿的二人之一。想到小绿,赵晶不由有些担忧起来,迅速四下张望起来。当发现小绿正完好地躺在矮榻里侧昏迷不醒,赵晶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 “阁下怎么称呼?说出你的目的吧!”赵晶坐在矮榻边缘,双手轻柔地放在膝盖上,身子挺得笔直,窈窕的身姿显露无疑。赵晶双目平静如水地看着黑衣男子,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傲气和与生俱来的威严。 赵晶的镇定出乎了黑衣男子的预料,他不由愣了愣,一时间忘了回答赵晶的问题。 即便是一个男人被陌生人掳掠后都会表现出惊慌之色,更不必说是一个貌比花娇的少女了。但此时赵晶的变现却完全超出了高个子的预料,而赵晶身上那股贵气与威严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压迫感, “我只是个小人物,名号不提也罢!”黑衣人一愣之后便醒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至于请赵小姐来此的目的,稍后你便知晓了,此时你还是安静地休息一阵吧!” 黑衣人说完便闭上嘴巴,眼帘低垂,一动不动。 “哦?”赵晶嗤笑一声,道:“阁下堂堂七尺男儿,应当顶天立地,却为何藏头露尾,欺负我等弱质女流,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而已,赵小姐多说也是无宜!”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赵晶一眼,淡淡地说道。 赵晶娥眉轻挑,知道自己纵是再询问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也闭上了嘴巴,仔细思索起如何逃脱的方法来。 通过黑衣男子的只言片语,赵晶明白,这一切乃是有人指使的。赵晶自忖,自己平日里待人接物向来温和谦逊,也不曾与人交恶。若说谁最有可能掳掠自己,赵晶估计突厥人的嫌疑最大,毕竟自己可是当众拒绝了阿史那窟合真,拨了他的面子。但面前的黑衣男子显然不是突厥人,所以这个猜测立即便被赵晶推翻。 就算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用处呢?正在赵晶绞尽脑汁猜测着幕后黑手是谁时,这个念头猛然袭上心头,让她一愣,接着脸色便霎时黯然下来。 回去的结果只能是成为高纬的玩物,生活将没有一丝希望,生命也会因此麻木枯萎。赵晶一时间不由呆呆地望着墙角的火盆,心中凄苦欲盛。 一个白少年突然出现在她的心底,他脸上那淡然而温和的笑容,澄澈而深邃的眼神都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想到自己将再也无法看见他,赵晶的心便猛然一痛,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逐渐的剥离,一种窒息的感觉瞬间将她笼罩起来。 “小姐,小心!”突然,一声惊呼响起,将赵晶惊醒,她剧烈地喘息着,扭头看去,正见小绿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连周围环境还未看清便向自己示警,这让赵晶冰冷麻木的心中不由多了些暖意。 “小绿,我在这里!”赵晶的声音有些嘶哑。 “小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小绿眼见赵晶完好无损不由喜极而泣,一把扑上前紧紧攥着赵晶的双手,眼中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别担心!”赵晶轻轻拍了拍小绿的手,安慰了一声。 “小姐,这是哪里,那两个恶人是谁?”小绿一边问赵晶,一边疑惑地看看四周,当看见桌边的黑衣人时,她不由惊叫道:“是你?你想干什么?” 赵晶和黑衣人正要说话,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一阵冷风吹进来,让赵晶和小绿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进来的人却让两人震惊不已。 “高阿俊峰?”小绿瞪大了眼睛,一手轻掩着嘴巴,一脸地不敢置信。 “是我!”高阿俊峰身上穿着一件皮裘,上面落满了厚厚的雪屑。 “公子!”黑衣人一听门响便已站起身来,同时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当看见来人乃是高阿俊峰后,他的右手有垂了下去,神色恭敬地来到高阿俊峰面前。 高阿俊峰轻“嗯“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然后将皮裘脱下,递给黑衣人,几步间便来到了赵晶身前,关切地问道:“赵小姐,你还好吧!” 赵晶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高阿俊峰,眉头轻蹙,“有劳高阿公子挂念了,赵晶很好!不知高阿公子请赵晶来此,有什么目的呢?” 高阿俊峰呵呵一笑道:“赵小姐请坐,请坐!” 赵晶看了高阿俊峰一眼,然后坐在矮榻上,静静地看着在桌边坐下的高阿俊峰。 “啧啧,即便是身陷囹圄,赵小姐也是如此淡定自若,清远孤傲,那么吸引人!”高阿俊峰端起黑衣人递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然后口中啧啧有声,双目放肆地在赵晶身上扫视着。 “高阿公子有事请直说!”虽然高阿俊峰是在夸奖自己,但他那放肆的眼神却让她感到浑身不自然,脸色不由一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一直仰慕小姐,但小姐却是百般推辞,故而在下才出此下策,请小姐前来一聚,一同商讨一下咱们的婚事!”高阿俊峰老神在在,口中说着文邹邹的话,但他那肥胖的身子却没有让人把他联想到文质彬彬的儒生。 “高阿公子何出此言,你我根本不曾有过婚约!”赵晶心中一沉,不由大感头疼。 高阿俊峰答道:“正因为以前没有,现在才好商量啊!” “高阿俊峰,你可知道我家小姐已经被当今圣上钦定为左昭仪,将于明年二月初二行礼入宫,你竟然胆大妄为地将小姐撸来,难道你不怕陛下的惩罚吗?”小绿指着高阿俊峰呵斥道。 俗话说,宰相门前四品官。赵彦深在北齐的身份地位都少有人能及,虽然小绿只是个小丫鬟,但只要知道赵晶的人,很少有对小绿恶声恶气的,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有赵彦深做后盾,小绿面对高阿俊峰时并没有过多的畏惧。 被一个小丫头呵斥,高阿俊峰大为不快,脸色不禁阴沉了一分,“圣上是有这意思不假,但他也知道宜阳王大人并不怎么同意将赵小姐嫁给他哩!倘若圣上得知宜阳王故意将赵小姐藏匿起来,那后果……” 高阿俊峰没有往下说,但赵晶的脸色却霎时变了。若自己失踪被高纬误会成祖父抗命,以高纬那残暴不仁的性格,“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也许抄家灭族还是最轻的惩罚了。 “明明是你将小姐撸来的,圣上肯定会将你千刀万剐!”小绿指着高阿俊峰喝道。 高阿俊峰玩味地一笑,看着赵晶道:“连你们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又有谁知道你们是在我这里呢?” “你无耻!”小绿怒极,若不是看见高阿俊峰身边那身上带着淡淡的杀气,一身黑衣的人眼中的警告意味,她怕是要扑上去将高阿俊峰痛打一顿。 “赵小姐,只要你同意和在下在一起,高阿俊峰保证,无论是你父亲还是祖父都将得到数之不尽的好处!”高阿俊峰站起身来,再次邪邪一笑,然后任由黑衣人将皮裘披在身上大笑着走出门去。 “草包怎么变聪明了!”看着高阿俊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小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眼熟的和尚=== “草包?”走进风雪中的高阿俊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玩味而不屑的笑容,一双小眼睛中闪过异样的光彩。 虽然高阿俊峰的老子淮阴王高阿那肱没有赵彦深那般的聪明才智,但他能够在北齐的权力核心有一席之地,显然不是弱智。 高阿俊峰能跑能跳,知道追求漂亮女孩子,显然不是弱智儿童出生。但以前,高阿俊峰的表现却实在草包的很,这主要是因为在经史子集方面他实在是没有多少天赋,而在机变方面也确实不如王衍。更重要的一点却是他身后站着北齐权倾朝野的三贵之一,即便是尔朱明枫这种统兵大将对他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其他人。 如此一来,高阿俊峰想要办什么事情那是易如反掌,几乎不需要自己去动脑经,加上他嚣张跋扈不知收敛的性格,久而久之,在人们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草包,四肢肥胖,大脑简单。 世上有笨蛋吗?这个问题是相对的,爱因斯坦也许最有资格去回答。 当一个人千方百计地想完成一件事情时,他将爆发出惊人的智慧,比如说一心想将赵晶压在身下承欢的高阿俊峰。当他得知赵晶进入高兴府邸大半天不曾出来,而后又亲眼所见赵晶与高兴卿卿我我依依惜别的情景后,妒火不禁点燃了高阿俊峰体内那继承自父亲阴狠的因子,更是让他的头脑开了窍。 “赵晶,等着吧,很快你就将在我高阿俊峰的胯下承欢,而你的情郎高兴也将自身难保,你们永远无法走到一起,永远!”高阿俊峰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大踏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匆匆离去。 这里乃是高阿俊峰在邺城之外的一所别院,地处偏远,不易引人注目,乃是高阿俊峰的一处欢乐窝。 “高阿俊峰,你到底想做什么呢?”高阿俊峰没看见,在院中一株松树后,一身白衣的高兴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这所宅院,轻皱着眉头思索着。 自从前天发现高阿俊峰在暗中窥视赵晶和自己的目光不善后,高兴便留上了意。 艺高人胆大不假,但视潜在的危机于不顾,实在是有嫌命长的嫌疑。 战火纷飞的年代什么最多,答案当然是乞丐和流民。经过几个月的发展,邺城的丐帮已经有了一层相当有覆盖率的情报网络。虽然不能如同明朝的锦衣卫一样,可以知道朝廷大员的内裤颜色,但监视一下高阿俊峰和赵晶的动向还是相当容易的。 赵晶的反常引起了高兴的注意,但他没有直言相问赵晶发生了什么,而是远远的掉在身后,同时也发现了她们身后的另一条尾巴。 高兴一路尾随掳掠赵晶的二人来到这所院落发现他们没哟歹意后便隐身不出,他相信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阴谋。果然,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高阿俊峰姗姗来迟。 高阿俊峰爱慕赵晶的事情,一起上学的公子哥谁人不知?但其他人却不敢如同王衍一般和他针锋相对,毕竟自己的老子,叔叔伯伯还要靠着三贵吃饭呢!但王衍不同,就算王衍对高阿俊峰再讨好,高阿俊峰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王琳也不会真正得到皇帝的信任,拥有更多的兵权。既然如此,王衍又有什么害怕的呢? 既然高阿俊峰离去,高兴相信赵晶和小绿一时之间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而目前尚不是将自己的武功展露出来的时候,高兴便紧跟着高阿俊峰离开了这处院落,向着邺城而去。只是高兴得靠两条腿走,而高阿俊峰却是有舒适的马车代步。 当高兴回到邺城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下了一夜的雪却还不见有丝毫停顿的迹象,反而更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将繁华的邺城几乎完全掩埋。 才一进入府中,管家便报告高兴说有贵客临门,却是自己的授业老师赵仲将和王衍联袂而来。 高兴心中奇怪赵仲将因何登门,但脚下却是加快了步伐,很快便来到了客厅门前。 先整理了一下衣衫,在管家的帮助下,高兴将身上的积雪拍去,然后推门而入。 “学生高兴不知先生前来,让先生久等实在是罪过,罪过啊!”高兴一进门便恭恭敬敬地向高兴行了一个弟子礼,同时开口说道,脸上带着歉疚的神色。 “是我们不请自来,怪不得你!”赵仲将摆摆手,示意高兴免礼。 “先生请上坐!”高兴直起身来,请赵仲将坐在主位上,然后向王衍点点头说了声“王大哥”便转头看向了赵仲将。 “不用客气了,高兴,我今日前来却是有一事相询!”赵仲将摆手推辞,高兴一愣,这才发现赵仲将一脸的担忧之色,相貌也较往日苍老了许多,眉宇间尽是愁绪。 “不知先生所问何事?”高兴一边说一边看向王衍,才发现后者也是一脸担忧,眼中还有些焦躁。 “嗯,”赵仲将迟疑了下,这才开口问道:“高兴,不知今日你可曾见过小女赵晶?”赵仲将说完,一脸希冀地看着高兴。 高兴知道,赵晶失踪之事赵府之人已经知晓,赵仲将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是证明。 “赵小姐?赵小姐怎么了?”高兴不答反问道。 “兴弟,赵小姐早晨出门到现在还未归来,先生找遍了她平日爱去的地方却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就连城外的普宁寺,哥哥我也去闻讯过,今日不曾看见赵小姐前去上香!”王衍立即解释道。 高兴说道:“如此说来,赵小姐是失踪了?” “是。”王衍皱着眉头说道,脸上愁容更甚。 高兴问道:“怎么会?她早上出门时没有人跟着吗?” “唉——”赵仲将长叹一声,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身子伛偻着,脸上满是苦涩与无奈,“晶儿昨日受了刺激,今天一早便说要去上香,但却不许府里的家丁陪同,身边只带了一个丫头小绿。但却不想她到此时还未归来,外面那么大的雪,可不要出什么危险才好啊!” “先生不要太过担心,赵小姐平日多有行善积德之行,又常常与佛祖菩萨尚香祈福,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高兴宽慰了赵仲将一句,然后疑惑地问道:“不知先生能否告知学生,赵小姐是因为何事心绪不佳呢?” “唉——”赵仲将再次叹息一声,语气萧索而低落,更透出深深的无奈,高兴看向王衍,后者眼中也是与自己一般的惊奇与迷惑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赵仲将才缓缓说道:“晶儿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当今圣上在晋阳钦点她为左昭仪啊!” “嗡”,王衍只觉耳中一阵轰鸣,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而高兴也为这个消息震惊不已,即便是赵晶嫁给高阿俊峰,高兴也是能接受的。虽然高阿俊峰人品恶劣,但对赵晶的爱慕之意却不是假的,而且有赵彦深在,赵晶以后的生活也将会有保障。但高纬就不同了,后宫佳丽三千,赵晶所能分得的宠爱能有多少,而且宫廷之内的残酷争斗,其可怕程度绝非常人所想。想想为了得到李治宠爱,坐上皇后座椅的武媚娘武则天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高兴便感觉不寒而栗。 “先生,咱们多派些人手,分头再找一找吧!”高兴拍了怕王衍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有高纬的加入,王衍得到赵晶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而且很可能因此给王家惹来祸事。 “你说的对,但愿晶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赵仲将说着站起身来,便向门外走去。 高兴三人分配好各自负责的区域,便带着自家的家丁仆役开始在城中寻找起赵晶的下落来。 相比于王衍和赵仲将的焦躁烦乱,高兴却是云淡风轻,除了他心性坚定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赵晶现在平安无事。高兴之所以没有立即说出赵晶的下落,便是想调查清楚高阿俊峰的阴谋,好作出正确的应对之策,更是不想将自己暴露出来。 带着一干心中带着怨念,但脸上却诚惶诚恐的家丁“溜达”在邺城北城的街道上,高兴脑中不住推算着高阿俊峰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一旦他的做法暴露,即便他老子位高权重,深受高纬宠信,掳掠皇帝候选的妃子,那罪名可不轻,毕竟绿帽子嫌疑和人言可畏,是个男人就会忍受不了的。 就在高兴眼睛四处乱瞅时,远处行来的一人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胖子,不同于高阿俊峰那种上下一般粗的肥胖,这人是一种富态的胖。走的近了,高兴才发现,这人胖胖的脸慈眉善目,脸上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在这寒风大雪的天气让人心中有了一丝暖意。再看他的头,除了九个香疤,却是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却是一个年轻的和尚。他身上虽然只是一件单薄的灰布僧衣,但却无法将他独特出众的气质所遮掩。 看着面前的和尚,高兴突然感觉有些眼熟,突然,在他脑海深处的一丝记忆被唤醒。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胖和尚惠轮=== “玉致,走,带仲少我去见你爹,我要和他老人家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对付李阀、李世民这小子。” “喂,你谁呀?这么突然出现,吓了小爷一跳!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多么得没礼貌,你的模样又是多么吓人?还好小爷我心智坚毅,防御力超强,不然非给你吓昏过去。就算是吓不到我,但吓坏了小朋友那可就是罪大至极啊!” “你说说你,是不是思想品德课逃课了?不过看你这么胖,一脸憨像,逃课的事估计做不出来,一定是上课睡大觉了。哎,你这不听话的孩子啊,肯定没少让你爸妈头疼吧!难道你不知道上课睡觉是不礼貌的,不对的嘛?你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成为有用的人才,为祖国的强盛添砖加瓦。那样你就可以上对得起父母祖宗,下对得起后代子孙。” 面前如花似玉,似嗔似笑的美人脸突然变成了一张胖乎乎、圆滚滚的脸,高兴顿时被吓了一跳,差点就失声惊呼起来。因为心中气恼,于是便指着这胖脸的主人滔滔不绝地喷溅起口水来。 如此一大通喋喋不休的言论,胖脸的主人一阵发晕,直翻白眼。高兴却是一脸沉痛,咂咂嘴,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高兴喘了口气,正要继续他的说教,突然注意到胖脸的主人头上尽是松球大小的小包,脸上顿时流露出同情之色。 “哎,你这倒霉孩子,瞧你这一头包,被谁欺负了这是,真够可怜的。再看你这脸,怎么肿得这么厉害啊,怎一个悲催二字了得啊!得,你都这样了小爷要在责怪你,岂不是显得小爷很没度量?快给小爷说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小爷帮你找场子去!”那胖胖的脸使眼睛只剩一条细缝,加上那满头的小包,高兴看得直摇头。 “阿弥陀佛,施主,多谢你的好意,贫僧生来就是如此,并没有受人欺侮。”胖脸的主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口气却有些僵硬。 “你是和尚?天生如此?那你挡着我干什么?我的玉致呢?”高兴双目圆瞪,同情之色霎时收去,有些懊恼地道。 “阿弥陀佛,施主,请原谅贫僧的孤陋寡闻,玉致是谁贫僧却是不识得。”胖脸的主人一脸歉然。 高兴一脸鄙夷地看着胖脸和尚道:“玉致就是宋玉致,岭南宋阀的大小姐,天刀宋缺的女儿!这么有名的人你居然都不识得?没文化,真可怕!” 胖脸和尚刚要说话,高兴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赶紧走吧,我还要找我的玉致呢!” 胖脸和尚一阵气结,脸上肥肉一阵颤动,心中暗道:佛祖怎么说此人是最虔诚的信徒呢?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啊!难道是我修为还太低,看不出来? 不等胖脸和尚开口,高兴便再次打断:“得得,还是我让开吧,你这吨位想来移动起来并不方便,就当我行善积德了。”说着,高兴就要移动步子。 “施主且慢!”低沉宽厚的声音直透脑海深处,高兴浑身一颤,瞬间顿住,将惊疑的目光投向胖脸和尚。 胖脸和尚道:“施主,你身在梦中尚不自知,却是要去哪里,又去得哪里?” “梦中?”高兴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这和尚真是好笑,莫不是念经糊涂了?你说我身在梦中,你是如何知晓,又是如何进得我梦中的?” 胖脸和尚垂眉低目,不理会高兴,自顾说道:“施主,贫僧乃是佛祖坐下弟子惠轮,此来是遵照佛祖法旨,帮施主达成所愿。” “佛祖?佛祖当真知我所愿?”高兴嬉笑的表情瞬间消去,变得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胖脸和尚道。 胖脸和尚点点头,道:“是的。”说完,他手一挥,一片金光闪过,他的手上便凭空出现一个银色的镜子。镜子上雕琢着无数繁复的花纹,整个镜子散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十分绚丽。镜面光滑明亮,里面似是有着纷繁美丽的世界,将高兴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仔细看去,高兴却感觉如同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施主,我这就帮你达成所愿,去吧!”胖脸和尚将镜子斜举,顿时从镜子中射出一柱皎洁的白光芒将高兴笼罩住。 白光临体,高兴顿觉精神一振,浑身舒爽,灵魂似乎都飘了起来,飞上轻软的云端,一时间让他迷失了自我,不知身在何处。 看着高兴的身影消失在白光中,胖脸和尚将镜子收去,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呼……终于走了,这聒噪的家伙,真是麻烦!你一定会满意我的安排的!”说完,他一脸奸诈地笑了起来,带起浑身的肥肉颤动不休。 突然,胖脸和尚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再瞬间僵住。接着他脸色狂变,捶胸顿足,语带哭腔的悲呼道:“坏了,佛祖交代的事情我怎么给忘了,这可怎么办啊!我该戒嗔戒怒的,乐极生悲,乐极生悲啊!这佛家的戒律果然是破不得的啊!” 高兴记得,在自己脑海中最后剩下的便是那胖脸和尚那一脸悲苦的面容。 前世高兴流浪街头之时,浑身便带上了一些痞气,后来加入龙组,整日在刀尖上起舞,这些无形无状的外表便是他脆弱的内心的最好伪装。 也许是受到新的环境的影响,或者是前一任高兴残留下来的性格因素,高兴的性格倒是变了不少。没有了外界的压迫,高兴身上那丝学来的痞气消失不见,为了家庭的安危事业的成功,他不得不表现得沉稳而淡定。 此时再一次见到这张记忆深处的脸庞,高兴那被自己压抑的性格不由释放出了一丝。 “嗨,胖和尚,还认得我吗?”高兴笑嘻嘻地迎上去,如同老朋友一般伸手向着胖和尚那宽厚的肩膀上拍去。 胖和尚虽然一脸愕然,但身子却是不经意地一扭,脚下轻轻推退了一步,很是自然地闪开了高兴拍来的手掌。胖和尚双手合十,微微弓了弓身子,醇厚的声音透过风雪传进高兴的耳中,“施主,贫僧有礼了,不知你有何事?” “咦?你不认得我了?”高兴诧异地看着胖和尚,落空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下。 胖和尚仔细地盯着高兴看了看,然后说道:“对不起,施主,您怕是认错人了,贫僧此前从未见过您!” “惠**和尚,你不是剃了头发就糊涂了吧!”高兴很想摸一摸胖和尚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胖和尚脸上的笑容微收,有些不悦地说道:“施主说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不识得施主,但贫僧的法号的确是惠轮。” “这就奇怪了,你怎么会和我的一个熟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神动作都是没有差别?”高兴无奈地耸耸肩,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眼睛却认真地盯着胖和尚,希望可以看出一丝说谎的端倪。 对将自己送来南北朝的胖和尚,高兴实在是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抱怨。诚然,他向来希望脱离那个利益至上,人吃人的现代社会,以穿越古代建立新的次序为终极理想,但南北朝这个时代却不是高兴最想选的。 高兴不喜欢热血争霸的三国时代,因为那个所谓英雄辈出的年代,实际上对于整个中华民族来说实在是一个悲剧而苦难的时代。孙曹刘乃一路货色,其目的不过是称雄天下而已,至于什么救民于水火,那绝对是扯淡,想坐稳江山的人,敢不对百姓好吗? 虽然高兴不喜欢李世民这个人,但他却不会去抹杀这个人在华夏历史上所作出的伟大贡献,不能阻止他对隋唐时代的历史有一种偏爱。所以,高兴更渴望自己会穿越到隋末唐初,纵马驰骋天下,创出一个比大唐还要强盛的王朝。 而且,在这里面,高兴还有点小心思,那便是俘获宋玉致的芳心,尽管这个人物只是黄易虚构的,但宋玉致那种敢爱敢恨的作风,以及带着男孩儿习性的性格却最让高兴喜欢。 可惜,惠轮没能满足高兴的愿望,让他早生了几十年,注定成了宋玉致爷爷辈的人。高兴从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青年,突然便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这让他一段时间内相当不习惯,最重要的是高兴苦苦修炼到第五重的《长生诀》居然没能读档成功,来了个从零开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是皮囊相向罢了,也无甚奇处!”惠轮如此说了一句,然后单手立于胸前,喧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有缘你们自会相见,毋须再为此伤神!” “你说得对,从气质上来看你却是和他差远了!”高兴笑着说道:“在下高兴,有礼了!” 惠轮祥和地笑笑,施了个佛礼。 “不知师父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呢,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高兴也许可以帮上忙!”高兴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眼神清澈而宁静。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探淮阴王府=== 看着高兴的笑脸,惠轮不禁一愣,眼中爆发出异样的光彩。 “师父,我可是个大男人!”看着惠轮那犹如流氓看见美女的惊艳和欣喜的目光,高兴心中不禁有些发寒,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低声提醒道。 “嗯?”惠轮有些疑惑地看着高兴,不知为何他看向自己目光中含着一丝怪异,还有些恐惧,“贫僧还未老眼昏花,看得出施主你浑身充盈的阳刚之气!” “你看着我的目光明显不够单纯,莫非你有龙阳之好?”高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惠轮。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贫僧没有这种特殊的痞好!”惠轮愣了一下,知道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热被高兴误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 “那就好!”高兴心下松了口气,然后问道:“那不知师父可是有什么需要高兴帮助,若是力所能及之处,高兴定不推诿!” 惠轮看着高兴的眼中满是欣赏,如同看着一件浑然天成璞玉,“贫僧见施主你身有慧根,佛性十足,倘若你肯放下凡尘浊世皈依佛门,潜心修炼,当不难证得大道,荣登西方极乐世界!” “啥?”高兴彻底愣了,他实在没想到惠轮会说出这样的言论。要知道,前世今生,直接或间接死在高兴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可绝对算得上是罪孽深重,和悲天悯人的佛家绝对是天差地别。 “施主,红尘往事,富贵功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看破红尘方能超脱自我,挣脱世俗得到永生。”惠轮的声音很是温和,但却带着一种涤荡人心的魔力,让人忍不住与他亲近。 “师父,你可知道我的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吗?就算称之为魔也毫不为过啊!”高兴毕竟不是普通人,只是愣了一下就醒过神来有些好笑地看着惠轮。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真心悔改,佛祖一定会宽恕你的罪孽,只要你潜心修炼,你就一定可以修成正果!”惠轮正色地说完,宝相**地喧了声佛号,声音不大,但却甚为洪亮,中气十足,直透人心。 在这一刻,高兴敏锐的发觉,惠轮头顶的雪花忽然为之一静,在空中顿了顿,然后自他身体两边飘落而去,似是也为他这种宽厚温和,威严正义的佛气所震慑。 高兴双目一凝,心神微动,嘴上却说道:“多谢师父教诲,但高兴贪恋俗世,怕是与佛无缘了!” 惠轮定定地看着高兴,那温和的眼睛深邃如海,明亮却不刺目,其中的悲悯宽容似是能够将天地万物都容纳,更似是有着摄人心神的魔力,可以直指人的本心。 感觉到惠轮的探查,高兴心中一紧,然后放松全身,坦然自若地看着惠轮,眼睛十分澄澈,不含一丝杂质。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惠轮的眼睛变得黯然了些,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气势攸的不见,脸上流露出惋惜的样子,口中叹息道:“可惜,可惜啊!” 惠轮说完,便不再理会高兴,径自踏着风雪大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高兴的视野中。 高兴一直目送惠轮离去才将目光收回,心中不禁思索起惠轮起来历。虽然与惠轮只说了几句话,但高兴知道惠轮绝不是寺庙中洒扫的小沙弥,他身上有着一种让众生亲近但却又带着淡淡的让人敬畏的威严。更重要的是,高兴发现惠轮会武,而且但从微微流露的气息来看,他的实力并不比自己低。这也是高兴最为好奇之处。 冬季的夜总是来得很早,而对于没有电的古代,人们也只能早早的回到家中,有钱的人家可以点上蜡烛或者油灯,穷人家里,那就只能早早回到床上安歇。 黑夜加上大雪,对于找人这件事情来说难度还是相当大的。高兴知道赵晶平安无事,所以他天刚黑他便带着家丁回到了府中。又过了半个时辰,赵仲将和王衍也来到了高兴府中,一无所获的两人更是垂头丧气,脸上爬满了愁容。赵仲将的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那种焦躁中多了一丝担忧。 虽然高兴挽留赵仲将共进晚餐,但此时赵仲将却哪里有心情,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平日里最喜欢夜生活的王衍,因为赵晶的缘故也是无精打采,简单地吃了几口饭便告辞离去。 “唉,高啊俊峰,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是不是应当给你找点麻烦了,否则你还以为我高兴太好欺负了?”吃完晚饭,打发粉荷回去休息,回到书房高兴不由如是想到。 对待敌人,高兴向来是比寒冬还要严酷,高阿俊峰派人偷袭他,毒龙帮欺负丐帮,这些高兴都没有忘记,他之所以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就是因为不想因小失大。但高阿俊峰此次异常的行动,明显不怀好意,身为朋友的高兴自然应该尽到些职责才是。 “公子!”出了书房,高兴来到后院,正碰领着五名士卒巡视的洪冰。 “大家辛苦了!”高兴温和地笑着,一边替洪冰几人弹着肩膀上已经很厚的积雪,一边说道:“洪冰,记得给大家多准备些寒衣,今年的冬天实在有些冷啊! “职责所在,不辛苦!”洪冰心中感动,口中坚决地答道。 在外人开来,高兴的这种做法似乎有笼络人心的嫌疑,但洪冰却知道高兴的所为乃是发自内心。在盱眙训练时,高兴虽然对待每一名士兵都很严格,但却他们却也如同兄弟一般关心。他没有在贫贱的士卒面前摆出侯爷世子的架势,赏罚分明,一视同仁的做法都让士卒们感动至深。尤其是高兴出众的武艺,更是让热血男儿钦佩敬服。崇拜强者,服从强者,这时大自然生物中永恒的定律。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邺城,能够出去执行任务啊?”洪冰身后,一个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 为了不被有心人察觉自己的秘密,高兴吩咐过身边的士卒称呼自己为“公子”,但这写行伍出身的人更喜欢称呼高兴为将军。将军这个称呼高兴也比较习惯,毕竟他长得实在有些女气,再被称作公子,就更显得羸弱了些。 “虎子,别着急,时间不远了!”高兴没有怪罪这个突兀开口的士兵,而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不错,又结实了不少,只是不知最近武艺有长进没有,又多读了几本书?” “呵呵,将军放心,虎子训练可没落下,要不现在就给您比划比划?”虎子的大名叫李虎,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唇上的绒毛颜色还有些淡,方正的脸膛有些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高兴笑笑说:“明天吧,现在我要出去办点事情!” “将军,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我们就行,不用亲自出手的!”李虎闻言,双目更亮,摩拳擦掌,一脸期待地看着高兴。 “不用,这事得我亲自去!”高兴说完,冲洪冰点了下头,一个箭步冲到墙根下,然后双膝微微一曲间,人便从地上高高窜起,下一刻便跃过了墙头消失不见。 “什么时候你有了这番能耐,什么时候咱们就能为公子分忧了啊!”洪冰一脸崇拜地看着高兴离去的墙壁,感慨地说道。 高兴越墙而出,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在风雪中穿行起来。如此的天气,即便高兴毫不掩饰,也几乎不会有人发现得了他。 时间不长,高兴便来到了淮阴王府后面,自一处隐蔽处翻上墙头,潜入了淮阴王府。高兴轻车熟路地避过府内的明岗暗哨,很快便来到了高阿那肱的书房。 淮阴王府,高兴在来邺城不久后便踩过盘子,凭借他超人的身手,敏锐的洞察力以及专业的技能,潜到高阿那肱的书房并不比进入自己的府宅困难太多。 远远的,高兴便见高阿那肱的书房亮着灯。为国为民,废寝忘食的事情高阿那肱是做不出来的,在他这书房里,诞生的只有阴谋。比如说,历史上崔季书,张雕等人联名上书阻止高纬前往晋阳,后来被认为谋反最终导致悲剧发生。 高兴冷笑着,机敏地闪过因为寒冷而瑟缩着打盹的守卫,无声无息地来到高阿那肱书房外,将自己隐藏在窗下的黑暗处。 高兴将窗纸戳破,然后向内看去,正看见高阿那肱正和高阿俊峰相对而坐。高阿俊峰脸上满是笑容,而高阿那肱却是轻轻皱着眉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衣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可以形容男孩的脾性随父亲,也可以用在高阿俊峰和他老子高阿那肱的长相上。 初一看,高阿那肱就是缩小版的高阿俊峰。当看见高阿俊峰两父子相对而坐时,高兴心中不由恶意地想:也许老高没有发达前生活确实不咋的,所以他的身形比起高阿俊峰来还是比较苗条的,低下头勉强能看见自己的脚。 “你是说,你抓走了赵彦深最疼爱的孙女赵晶?”高阿那肱皱着眉头问高阿俊峰。 “是的,父亲大人!”高阿俊峰一脸得意。 运气不错,正赶上时机。高兴心中欣喜,便将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将自身的气息收敛,认真倾听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知道那赵晶乃是圣上钦定的左昭仪吗?”高阿那肱一脸震惊地看着正得意地笑着的高阿俊峰,眼中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气愤。虽然他已经处在了北齐权力的金字塔顶端,但和皇帝比起来却还差得很远。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如此做,皇帝的女人也是随便碰的吗,你有几颗脑袋够圣上砍啊!”见高阿俊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高阿那肱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气愤,还有些懊悔。 自古以来便有伴君如伴虎之说。即便他高阿那肱如今位高权重,深受皇恩,但终究他也只是高纬宠信的一只走狗而已,倘若高纬心中不喜,他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会成为梦幻泡影。君不见,有多少大能,都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身败名裂,身首异处。不久前,张雕崔季舒等人不就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丢官弃爵,一无所有的吗。 因此,高阿那肱见高阿俊峰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悔,反而沾沾自喜的样子,心中便很是气愤懊恼,气愤高阿俊峰行事鲁莽,后悔自己平日对他太过放纵,以至让他嚣张跋扈,骄纵蛮横。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很可能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高阿那肱越想越气,心中也越是恐惧,不由站起身来,指着高阿俊峰的鼻子呵斥道:“还不快带我去,放了赵晶,然后咱们一同去赵彦深那里赔罪,希望他还没有将这事情禀报给圣上!” 高阿那肱浑身肥肉颤动着,带起了一阵臀波乳浪,但却没有诱惑的感觉。说完,高阿那肱就要拽着高阿俊峰出门。 “父亲大人息怒,先听孩儿一言。”高阿俊峰站起身子,走上两步,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温和地劝说着。 高阿那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眉头却深深皱着,看着高阿俊峰的眼中流露出“你最好给我找个好理由”意思。 “父亲大人,您说,如果圣上知道那赵晶曾与人有染,他会有什么反应,赵晶还会成为左昭仪吗?”高阿俊峰肥胖的脸上露出深沉的笑容,轻声问道。 高阿那肱一愣,然后答道:“圣上定然会大发雷霆,而赵晶别说是成为富贵的左昭仪了,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而赵彦深也很可能因此获罪!”说完,高阿那肱接着有些迟疑地问:“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父亲有所不知,那赵晶表面看起来清高孤傲,实际上却是**可耻的女子。自打高兴来到邺城后,赵晶便时常与之眉来眼去,前几天更是孤身前往高兴府上幽会,直至傍晚十分才回来,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奸情?”高阿俊峰恨恨地说着,脸部有些微微的扭曲,眸子中尽是阴狠怨毒之色。 “有这种事?”高阿那肱诧异地问道,新中国很有些震惊。 奸情? 高兴感觉自己很冤枉,比窦娥还冤。自己和赵晶根本没有发乎情,但却绝对是止乎礼。虽然当时没有第三人在场,但高兴发誓两人绝对是非常纯洁地探讨着书法,绝没有高阿俊峰所谓的奸情。高兴之所以没有让他人在旁,那也是想保守自己的秘密,否则他在邺城伪装数月的面具便会被人撕破,更会因此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赵晶自幼家教严格,贤良淑德,可以说是大家闺秀的表率,当不会孤身前去男子家中幽会才是,但看此时高阿俊峰的神色,高阿那肱便知道此言应当是真的。 果然,高阿俊峰阴沉的声音下一刻便响起,“这事乃是孩儿亲眼所见,当时也很是吃惊哩!那日赵晶还与突厥的阿史那窟合真发生过冲突,城中百姓应该有不少人看见她去了高兴府上!” “你想怎么做?”高阿那肱沉吟半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然后沉声问道。 高阿俊峰脸上闪过一抹激动而残忍的笑容,贴在高阿那肱耳边悄声说起来,让躲在窗外窃听的高兴一阵郁闷。 “好,好,哈哈,我儿终于长大了,长大了啊!”良久,高阿那肱哈哈大笑着直起身来,看着高阿俊峰的眼中除了赞赏还有兴奋,脸上冒出了一层油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起了异常明亮的光泽。 “赵彦深啊赵彦深,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接招,哈哈哈!”高阿那肱边笑边说,得意而张狂。 权力这东西就像毒品一样,当你尝试到其中的滋味后,便会不可自拔地沉迷在其中。在权力方面,高阿那肱的那颗上进心一刻也未停止过跳动。 瞎眼的祖珽,曾今独揽大权,不可一世,但如今怎么样呢,还不是被自己排挤到了南徐州,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大权,成为一个落魄的刺史。催季舒张雕等人,一直瞧不起自己,将自己视为蛮夷子弟,害群之马,无耻窃贼,可如今呢,他们却成为了下贱的庶民,一无所有。 如果让高阿那肱形容赵彦深,那唯有“不倒翁”一词最为合适,从他自出仕以来到如今,一路平步青云便可看出。其人在北齐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有些方面,高纬对他也更加信赖。这让以陆令萱为首的佞臣们很是不舒服,总想千方百计地排挤他,但赵彦深为人圆滑,处事精明,从未留下过什么把柄。 如今一个搬到老赵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高阿那肱如何会放过? 看着高阿俊峰父子二人嚣张而得意的大笑,高兴真想进去扭断两人那不知道吞食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如此肥硕的脖子。但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打了个转便被他驱逐出去,这种鲁莽的做法无疑会引起北齐政府的震动,这对如今已经飘摇不定的北齐来说可不是好事。而且,一旦高阿那肱横死,必定会有无数人为此蒙难,这也不是高兴希望的。 知道再次停留不但不会再得到有用的信息,反而有可能会被发现,高兴便悄悄的离开了窗下,身如狸猫般灵巧敏捷地离开了淮阴王府,向着自己的府宅赶去。 高兴一边踏雪疾驰,一边在心中思索着策略。虽然他不知道高阿俊峰父子的阴谋,但从只字片言也可以推断出他们想要构陷赵彦深和自己。 若来之前高兴只是因为尊重赵彦深为齐国百姓劳心劳力,看在尚算朋友的赵晶面子上打算出手帮助,如今却是态度认真起来。毕竟没有人可以漠视与自己有关的阴谋的,即便是神也不行。 就在高兴一心两用之时,他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高速飞驰的身影自他身前闪过。若不是高兴六识敏锐,武艺精进非凡,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高兴绝对发现不了那一闪而逝的黑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幻觉。 邺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高手,傍晚碰到一个大和尚,此时居然又来了一个,难道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从那黑影移动的速度来看,他绝对拥有不下于自己功力。高兴攸的停下脚步,望着那黑影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由好奇起来。 眼看着那黑影就要转过街角消失不见,高兴不再迟疑,自腰间抽出一条锦帕蒙在脸上,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离铉之箭,穿破了凌厉的风雪,如同一抹白色的幻影,在洁白的雪花的遮掩下向那道黑影追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闯皇宫=== 高兴远远的吊在黑衣人的身后,随着他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在这中风雪漫天的黑夜,黑衣人并未刻意地隐藏身形,但能够捕捉到他踪迹的人并不多,高兴恰好是其中的一员。 渐渐的,高兴心中不由惊疑起来,黑衣人前进的方向乃是皇宫。要说邺城哪里高兴没去过,首推皇宫。 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尤其是陌生而危险的环境,探查周围环境乃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的基本功。虽然不能说邺城除皇宫外所有的地方高兴都了若指掌,但邺城横纵各有多少条街道,哪里防御薄弱,可以方便突破,这些高兴都非常清楚。 但皇宫大内,高兴除了上次前来受赏,在守卫的带领下进来过一次,倒还真没有来过第二次。 皇宫代表着北齐的权力,更代表了皇室的威严,其守卫之森严,绝对超乎人们的想象。高兴虽然自信自己可以闲庭信步地潜入淮阴王府,但却不敢保证自己在皇宫中能够全身而退,更不必说是来去自如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风雪交加,天寒地动,却是干些见不得光的营生的还好时光。 其实在皇宫中任职真的是很凄苦的一件事情,无数如花似玉的宫女在你面前穿梭来去,你却只能心动不能行动,这对于没有什么丰富的娱乐休闲活动的古代人,尤其是一种煎熬。 一想到高纬此时正抱着冯淑妃绵软如白玉的身子,在身后温暖如春的屋里翻云覆雨,而自己却不得不顶着寒风大雪,握着冷冰冰的枪杆,只能在脑中不断地意淫着心仪的宫女,守卫在御书房外的徐长生便感觉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徐长生时常如此感慨着,就说说他自己,长得那绝对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身高体健的,比起高纬那羸弱白净的书生样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坐在皇帝金龙椅上的不是萧无定而是高纬,能够让冯淑妃巧笑嫣然,百般讨好的也是高纬。 若高纬是一个贤明有德之君,徐长生绝对不敢腹诽他的不是,而且会为他赴汤蹈火,绝无二话。但高纬偏偏无德无能,简直就是一个刘阿斗二代,也许比阿斗更有不如,毕竟阿斗没有高纬的特殊癖好多不是。 这御书房自高位登基以来,来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黑天半夜的在这里实在是太受罪了。 徐长生曾是邺城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如今成为一个普通的羽林军,能够在宫中当班,这得多亏了他娘家做些小生意的舅舅花钱给他买了这么个职务。如今这个世道,贫苦的人家吃口饭也成了困难,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问题则更难。 徐长生来皇宫,那纯粹是为了能吃饱饭,混点喝花酒的钱财,兴能攒点老婆本。毕竟和楼里的女子销魂得掏银子,自个儿的婆娘那是拥有永久使用权的。 就在徐长生心中幻想着清秀可人的小红主动向自己眉目传情,羞涩地退下那身粉荷色的宫女装,露出她那白皙诱人的身体,自己粗喘着气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准备好好疼爱一番时,“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徐长生的意淫。 “什么人?”这是王统领的声音,面前玉体横陈的佳人霎那间消失不见,去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鹅毛大雪以及漆黑的夜幕。 “徐长生、张三合,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异常发生?”就在徐长生心中怨恨打断自己好事的声音时,统领王风的命令传来。 “是,将军!”徐长生和张三合答应一声,立即攥紧兵器向着声响发出的地方走去。 异响似乎是来自石子撞击木头的声音,声响传来的地方是在距离御书房门口近三十米。那里种满了松树,视野并不怎么开阔,环境也是幽静得很。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怀了我的好事,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徐长生如是想着,与战友一起向着声响发出的地方接近,徐长生心中发狠。 黑夜可以掩盖人们的羞涩,但却会在无形中放大你的恐惧。 不知为什么,徐长生突然想起了在宫中流传甚广的一个言论。据说文宣帝高洋酷爱杀人,宫中无数宫女太监因为他的癖好而枉死。他们死后便被埋葬在花丛树木下成为化作养分。枉死的人,心中怨念太重,他们盘桓在死去的地方不愿离去,更不愿转世投胎。他们会向世人倾诉自己所受的磨难,也会将这些灾祸转嫁他人。 虽然手上举着燃烧得很旺的牛油火把,但看着不远处那黑洞洞的地方,随着脚下单调的“嘎吱嘎吱”的响声在空旷的黑夜中响起,偶然有寒风灌入脖颈,徐长生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蝉,忽然有些莫名的恐惧起来。 他害怕那松树背后突然跳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厉鬼,会将他的命锁了去。行得断,坐得直,身上便有一股浩然正气,根本不惧鬼魅。但徐长生以前浪迹街头,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没少做,这时他突然心虚起来。 徐长生紧紧地盯着那黑洞洞的地方,一边紧了紧握着长枪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向前前行。情绪这东西有时候比疾病更容易传播,见徐长生如此畏缩,徐长生的同伴张三合也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身后统领王风不满地喝骂声传来,徐长生浑身一颤,一咬牙,心中喊了声“怕个球”便板着一张脸,一副英雄就义的架势,大步转过墙角。 “呼——”等了三息功夫,没有相向中的厉鬼出现,徐长生心中松了口气,一手打着火把,一手握着长枪认真探查起周围的环境来。 在火把摇曳的火光下,徐长生仔细一看,才发现雪地上插着半截冰棱,也许是屋檐上的冰柱吃不住重落了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虚惊一场。 “唉,白紧张了一场!”徐长生看了同伴张三合一眼,抱怨着说道:“这么冷的天也不让消停会儿,这着恼的天气!”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你就算抱怨也没有意义啊!”张三合缩了缩脖子,有些感慨地安慰了徐长生一句。 “要是有个冯淑妃那样的美人儿陪我,比这再冷十倍的天气我也甘愿受着!”徐长生压低了声音,一脸的憧憬和向往。 “醒醒吧,你能找一个蔡老板女儿那样的女人就不错了!”张三合只是笑着打击了徐长生一句,便准备越过松树之间的间隙,回去复命。 突然,张三合感觉背后袭来一股带着凌厉杀气的劲风,他便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身,同时将手中的长枪横举在胸前。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张三合的身子便趔趄着向后退出三米远始才站定。 “阁下是谁,有何目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衣蒙面人,张三合心中震惊不已,脸上却还算镇定,沉声询问道。 “知道了对你们没什么好处,还是乖乖在此休息一下吧!”黑衣蒙面人的声音清朗而温和,但却很年轻。说着,黑衣梦蒙面人便向张三合与徐长生走近,同时露出了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掌。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皇宫,你敢乱来,陛下一定会责罚你的!”徐长生举枪指着黑衣人的鼻端,仔细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们的话太多了!” “了”字甫一落地,黑衣人的身影便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飞快地蹿至张三合与徐长身前,同时立掌如刀,在二人即将呼喊出声时将他们击昏,并扶着他们的身体缓缓放倒在地上。 王风等了半晌,却不见徐长生和张三合归来,心中不由担忧焦急起来,于是他便再次派出了三个人,并千叮咛万嘱咐他们遇到什么事情先出声示警。 当再次前去探查的三个人也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王风再也按捺不住,留下几人防守寝宫,自己则带着剩下的数十名官兵仔细的搜索起徐长生等人消失的地方。 “将军,您看!”王风才一转过墙角,便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人,正是先前派来此处的五人。五人身上并未有什么伤痕,只是后脑受力,暂时昏睡而已。 王风的心神先是一松,接着攸的收紧。能够将五人无声无息放倒的绝不是易与之辈,他是皇宫中人还是潜入宫的,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安全。 “快,回去,贼人可能是调虎离山!”想到这点,王风不由焦急地大喝起来,说着他便当先向着先前的地方奔去,心中不断地祈求着漫天的神佛保佑。倘若高纬有个三长两短,不止他的小命,就连全家老小怕是都要鸡犬不留。 还好,让王风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留守的士卒都还稳稳当当地站着,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虽然没有什么变故发生,但王风却还是不放心,于是便开始安排士卒一处处仔细探查起来。近二百名士卒开始移动起来,打着火把,围绕着御书房一点点地搜索起贼人的动向。 而王风自己则开始叩门,呼唤起御书房内值班的太监,想要进入搜寻贼人的踪迹。 王风不知道,在御书房的房檐上,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满眼含笑的望着他,而在黑衣人相距近五十米的一栋楼宇上,一身白衣的高兴则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黑衣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行踪泄露=== 王风出身一个小贵族家庭,能够在非常看重出身的羽林军中担任一个五百人的小统领,除了家中付出了一大笔家资外,还因为他为人处事十分谨慎。 “小心谨慎,防患于未然”,这是王风在羽林军当值五年来一直坚守的信条,这也是在他守卫的地方从未出现过什么差错的原因。 如今高纬不理政事,御书房这地方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在此地当值的自然也远不如冯淑妃寝宫外的羽林军那般吃香,可以说是不被待见的一批人。 尽管如此,王风还是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王风领着一百士卒,打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搜查着每一个角落。一时间,御书房这原本十分安静的场所立即变得嘈杂起来,人人都提高了警惕,仔细地注意着周围的每一个异常之处。 将近一个时辰后,王风带着人走出了御书房,摇曳的火把下,他那黝黑的脸上愁容遍布,皱起的眉头形成一个清晰的川字。 王风几乎找遍了御书房每一个能够隐匿身形的角落,但却没有发现敌人的任何蛛丝马迹,这让王风不解的同时,心中的担忧紧张却是更甚。徐长生五人无故昏倒在地,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王风的直觉告诉他那绝对是有人刻意所为,而敌人就隐藏在附近,一定在伺机而动。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认真注意周围的环境,不能出现任何差错,都挺明白了吗?”王风站在御书房前,冲着面前站在凛凛寒风中的士卒严肃地大声吼道,声音远远传开,即便离着数十米的高兴都清楚地听见。 “明白,将军!”所有士卒心中均是一凛,大声答道。 见众士卒都神色肃然地回答,王风心中的紧张稍微松懈了些。接下来,王风重新分配了任务,使得防守力度与密度大大增加,若是黑衣人想要进入,却是比先前还要困难些。 金碧辉煌,巍峨高耸的皇宫,其上的飞檐走壁,勾心斗角看起来虽然霸气精美,但无疑也给黑衣人和高兴提供了隐身的场所。高兴和黑衣人各自藏在一处斗角之后的黑暗里,若不上到楼上,想要发现他们的身形并不容易。 高兴盘膝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楼下王风率领着羽林军不断地来回巡逻。楼内的宫人太监也是仔细地检查着一丝一毫,生怕贼人潜藏在哪里,不敢有丝毫放松。 随着时间一分一毫的流逝,高兴身上落满了积雪,将他的身形渐渐掩埋。对于寒冷,身怀四重长生诀的高兴丝毫不畏惧,体内缓缓流动的真气自会帮助他将寒冷阻挡在体外。 耐心,对于一个久经训练的特工来说是最不会缺乏的东西。所以高兴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焦急,而是收敛自己的气息,平心静气地注视着黑衣人着,缓缓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 黑衣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同高兴一样,他也盘膝坐在雪上,将身子窝在斗角下,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喔喔喔——” 一声长长的雄鸡报晓声响起,将沉寂的夜空划破,也让神经紧绷了一夜的士卒们不由一松。 天即将亮了,没有黑夜的遮挡,敌人就算是三头六臂,想要从守备森严的皇宫中安然离去那是绝无可能的。一夜未眠,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忍受着寒风大雪的士卒们,在心神放松后,疲倦感自然而然地袭上了心头。对于苦守一夜的士卒们,则意味着马上可以解脱,因为换班的兄弟即将到来,他们的警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松懈。 而黑衣人就在此时动了,他突然冲着高兴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他那双露出玩味笑容的眼睛,高兴心中一突,心中不由有了不详的预感。 高兴刚准备有所动作,便见黑衣人突然一甩手,一块琉璃瓦划破虚空,撕碎了无数的雪花,猛然撞击在高兴身前的屋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什么人?”王风警觉地大喝一声,凌厉的目光投向高兴所在的方向。众士卒闻言,霎时便紧张起来,数百双目光从不同的方向投向高兴藏身处。 “快,拿梯子来,上去查看!”王风的命令霎时打消了高兴想要按兵不动的打算,他心中咒骂一句,深深看了黑衣人一眼,突然站起身来,粗着嗓子喝道:“大胆鼠辈,竟敢擅闯皇宫,还不与我束手就擒!” 高兴话音未落,身形便如一道白烟一般蹿出,飘忽着向黑衣人奔去,同时右手扣成爪形,直直抓向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本想让高兴吸引羽林军的注意力,自己趁乱潜入御书房,但高兴却不打算成人之美。虽然他对皇宫不怎么熟悉,但他自问只凭普通的士卒想要抓住他也不是易事。而且高兴聪明地先声夺人,让黑衣人暴露出来,将自己从贼变成警察的身份。 黑衣人见高兴夺步不逃,反而直奔自己而来,心中不由暗骂高兴是个疯子。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羽林军呼喝着向此处奔来,黑衣人怒视了高兴一眼便拔身而逃,身形如同一只大鸟一般飘飘荡荡地从屋顶上飘下。 这是人吗?见黑衣人如同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自高达近十米的屋顶飘下,王风心中震惊不已,不由心中感叹道。 黑衣人落在地面上后,片刻都不停留,以极快的速度穿破羽林军还未形成的包围圈,奇快无比的速度带起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无数雪屑。 高兴紧跟着黑衣人落在地面上,眼中冷光连闪,脚下速度愈发迅捷,紧追不放,同时口中大喝着:“来人啊,有刺客,保护皇上!” 在寂静的清晨,高兴布满了真气的呼喝声便如同铜钟打鼓一般响亮,将寂静的皇宫惊醒。 “有刺客,保护皇上!” “快,保护皇上!” …… 一时间,各种呼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镇守皇宫的所有羽林军都行动起来,宫女太监也都慌乱地四处奔跑,四下张望着,深怕会殃及自己。 黑衣人见高兴紧追不放,同时出声示警,心中怒骂连连,脚下却是越奔越快。 “唰”,在屋顶上奔跑中的高兴突然一下落在一个寂静的小院中,在一个小太监还来不及惊呼之时便将他制住,并迅速地拖进一边的房内。 高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下太监身上和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迅速将太监服穿在自己身上。做完这些,高兴从贴身衣服中取出一个小锦囊,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高兴从中倾倒出一些液体并迅速向脸上一抹,顿时,高兴那白净英俊的脸庞便变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一股阴柔的气息。 高兴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向门外奔去,刚来到院中站定,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刻,数十名顶盔冠甲的羽林军便呼喝着经过这院子。 “小公公,你有没有看见刺客的身形?”领头的羽林军焦急地问道。 “有个黑衣蒙面人向那边去了,身上还带着一柄短刀,将军您速度一定要快,佛则圣上就危险啦!”高兴一脸激动紧张地指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声音尖细刺耳。 “多谢小公公!”那领头的羽林军道了声谢便一挥手喝道:“追!”众羽林军便按照高兴指点的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高兴松了口气,慌忙回到屋中将房门关紧,心中思索着脱身的对策。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谁?”高兴心中大为震惊,浑身如同有强电流流过一般一颤,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闪电一般激射而出,只是一瞬间便跨越了近八米的距离,出现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榻前,而高兴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扣在一个白净修长的脖颈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该看的已经看过了=== 当高兴看见近在眼前的人时,那双因为心中的杀意而变得冰冷无情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而他那浑身充盈鼓荡的杀气也不禁微微一敛,嘴角那丝伴随杀戮而出现的悲悯笑容也淡了一分。 出现在高兴眼前的是一个女人,不仅是一个漂亮女人,还是一个春光乍现的女人。女人的身上月白的内衫有些凌乱,将她肩头和脖颈下如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居高临下的高兴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贴身穿着的是兴荣商号出品的鹅黄色小布件。 这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如云的秀发松松散散的披散在她光洁圆润的肩头,更衬得她的肌肤赛雪般的白。圆润的鹅蛋脸上,弯弯细细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不经意间眉梢眼角便会闪过一抹媚意,没有丝毫修饰做作的媚意,纯属天成。 “嗬嗬”,这女子双手不断地拍打着高兴扣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希冀他可以松手。女子口中艰难地喘息着,脸上因为气血不畅而涨得通红,那双水润的大眼睛中满是恐惧与哀求。 如果是在前世,在高兴的眼中绝不会有男人和女人之分,而且在很多时候女人反而更加危险。为了任务和自身安全,他会毫不犹豫地收紧手掌,将这女子的喉咙掐碎,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但此时,高兴犹豫了,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国家机器,眼中只有任务的冰冷麻木的机器。如今的他,心中有了爱,有了情。当高兴重生后决定新生,拥有了新的父母,更与章蓉发生亲密的关系后,高兴那颗冰封的心便渐渐瓦解。 因此,当高兴感觉手掌下女人的挣扎越来越弱,眸子中的恐惧与哀求更甚,瞳孔有逐渐放大的趋势时,高兴心中一软,不由自主地便松开了手掌。 “咳咳,咳咳……”得到喘息机会的女子双手捧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更是因为痛苦而滑下两行清泪。 随着女子身体的抖动,她那光滑的肌肤所提供的摩擦力再也无法支持身上锦缎制成的衣衫。衣衫滑落,将她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虽然此时天色还稍有些暗,但高兴还是将女子身上的春光一览无余。 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只有两个可能,一种便是他功能不全,另一种便是他取向有问题。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看见暴露的美丽的女性躯体,产生生理反应实属正常现象。但流氓与君子的区别便在于流氓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而君子却可以。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总是最为诱人的,当女子只着了小衣的身体暴露在高兴的眼前,胸前的坚挺丰满伴随着身体的抖动时,高兴还是情不自禁地一呆,一股热流自小腹升起。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高兴只是呆了呆便立即醒过神来,慌忙转过身去,口中念念有词。 “呼……”终于,那女子喘匀了气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身前那有些削瘦,却十分挺拔的背影,有些恐惧地问道:“你、你是谁?” “知道我是谁对你并无好处!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高兴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啊——”女子一声惊呼,声音才出口却又戛然而止。女子紧紧地捂着嘴,深怕自己的惊叫会引来眼前这杀神一般可怕的男人暴起伤人。 要知道,先前女子便是被他从睡梦中惊醒,就在自己想要惊呼时,便发现这个男人将小太监李富贵的衣服脱去穿在自己身上后,又不知在脸上摸了什么东西让他变了个样子。 女子本以为高兴已经离去,不想自己正准备穿好衣服,高兴却又突然回来,吓得女子本能地一缩身子,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引得高兴一下子起了杀意。 当亲身感受过死神的气息后,人们才会发现活着是一件那样美好的事情,对于其他的事便会不自觉地有些忽视,比如说春光外露。因此,女子在本能地惊呼后就立即捂住了嘴巴,恐惧地看着高兴的背影。当她发觉高兴没有什么动作后,心中才舒了口气,一把扯过床边的衣衫开始向身上穿起来。 “该看的已经看过了,你紧张什么?”高兴淡定的声音传来。 女子穿衣的动作一僵,接着速度陡增,不一会便将衣服穿好,其速度之快几乎赶得上盱吁城经过三个月训练后的新兵。 “好、好了。”女子牙关打着哆嗦,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眼底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高兴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女子立在床榻前瑟瑟发抖,望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恐惧与祈求,他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怜惜。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中那无情的冰冷也已消失不见,多了一丝淡淡的温柔。 “小姐,让你受惊了!” 高兴那和煦的笑容让女子如沐春风,怦怦狂跳的心脏慢慢变缓,颤抖的身躯也慢慢平静下来,但她望着高兴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畏惧,“不,不。” 高兴歉然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武顺。”女子很乖巧地回答。 “武顺,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是梦,你明白吗?”高兴紧紧地盯着武顺的眼睛,语气十分温和。 武顺一愣,然后便如同小鸡啄米般点起了头。她知道,高兴如此说便是让她帮忙保守秘密。 “你有多余的衣服吗?”高兴淡淡地问道。 “有。”武顺飞快地回答了一句,便贴着床榻走到屋角的箱子前翻找起来。这其中,她的眼神一直警惕而畏惧地看着高兴。 “给,给你。”武顺双臂有些颤抖地捧着一套衣服来到高兴面前。 高兴随手接过,翻了翻,便知道这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一套淡粉色女装。 “还有内衣。” “啊?”武顺愕然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高兴,眼中的惊讶几乎压倒了她内心的戒惧。 “给我拿一套内衣,兴荣商号缝制的。”高兴的语气依然很平淡。 “这……”武顺迟疑着,尽管她现在心中还满是惧怕,但要将贴身的衣物交给这个男人,心中的羞意还是不可遏止地浮上了脸庞,让她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绯红一片,更增了两分姿色。 “没有吗?”高兴不由皱了皱眉头。 “啊,有,有。”见高兴皱眉,武顺心中一惊,慌乱地跳到箱子边,取出一个红色的小布件。 当武顺再次来到高兴面前时,她的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际,低垂着头不敢看高兴,颤抖着小手将一个轻薄的红色布片交到高兴手上。 “谢谢。”高兴道了声谢,然后接过小布片连同手上的裙装一同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接下来,高兴的动作吓了武顺一跳,让她短暂地忘记了心中的羞涩,刚减弱的恐惧霎那间攀升到了顶点,口中不由失声道:“你要干什么?” 高兴背对着武顺,飞快地将身上的衣衫褪尽,只余下一个贴身的短裤。看着一件件衣服落地,高兴那白皙的却满是匀称肌肉的后背呈现在眼前,武顺心中不由愈发恐惧起来,不自觉地便向后退去。她身后就是床榻,所以她后退的结果便是跌坐在床榻上,无处可取。 “安静。”高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武顺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先前高兴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早已在武顺的心底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让她不敢有丝毫反抗这个男人的一丝举动。 高兴看向桌上的衣物,定定地看着,眉头轻轻皱着,似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都把眼睛给老子放亮一点,不准放过每一处角落,我就不信刺客能够飞上天去!”就在这时,阵阵羽林军呼喝的声音传来。 高兴不再迟疑,迅速地抓起红色的小布片,动作极其熟练地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又从自己原先的白衣上撕下两块团成团塞在胸前。接下来,高兴只用了不到五息时间便将那套粉色的女装穿在了身上,在用手帕将脸上的痕迹才干净的同时将自己的头发披散开来。 完成这一切后,高兴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武顺,露出一个温和的略带羞涩的笑容。 武顺霎时瞪大了眼睛,檀口微张,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高兴。 “好美啊!”这句话便是武顺此时脑海中唯一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富贵与吴正忠=== “姐姐,妹妹这厢有礼了!”高兴学着淑女的模样冲武顺轻轻施了一礼,然后右手轻抬,微微曲起的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掩在轻笑的嘴角,忽闪的眸子中除了调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看着面前一颦一笑都带着十足少女心性的高兴,武顺怎么也不能将他与先前那个满脸苍白,浑身杀气的恶人联想在一起。若不是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只穿着一件里衫的小太监以及高兴脱下的白衣,武顺绝对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你们几个去屋里搜查,贼人是从这里逃脱的,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踪迹!” 就在武顺晕晕乎乎犹若梦中之时,屋外传来羽林军的声音,她猛然惊醒过来,眼神恐惧而焦急地看着高兴的眼中,脸上莫名地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啊!”就在武顺不知所措之时,却见高兴突然惊叫一声,尖锐的嗓音中充满了惊慌,吓了毫无准备的武顺一跳。 “什么事?快!”屋外的羽林军喝问一声,便迅速向屋内奔来。 就在武顺心中诧异高兴的因何惊呼之时,却见后者迅速抓起地上自己和太监的衣服如同一阵风般来到墙角的箱子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扔了进去然后扣上箱子,这其中没有发出一声异响。 “砰!” 当房门被羽林军大力撞开的瞬间,高兴已经来到了武顺身边,与她一起坐在床榻上,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臂,浑身轻轻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地看着冲进来的数十名羽林军,口中适时地发出一声尖叫。 “叫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名士卒皱着眉头冲高兴呵斥道。 高兴畏惧地一缩脖子,然后颤抖地伸出小手指向一边。 士卒顺着高兴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太监时,他脸色顿时一变,猛然转身高呼道:“将军,有情况!” 外面的羽林军闻言,顿时呼啦啦一片响,下一刻,一个身着明丽铠甲的将军模样的人便抢进了屋中,一脸沉重。 “将军,你看!”士卒们让开了身形,将小太监的身子暴露出来。 那将军蹲下身子,先是用手指探了探小太监的鼻息,脸上有了以丝喜意,连忙喝道:“来人,取水来!” 士卒中有人答应一声便迅速奔了出去,时间不长,便有人提着一个木桶归来。在这将军的示意下,那士卒将一桶冰水全部倾倒在小太监的头上。 “啊!”小太监惊叫着猛然从地上跳将起来,不住拍打着身上的冰水,口中倒吸着冷气,一边咒骂着:“是谁,竟敢向我身上泼冷水?不想活了!” “是我!”那将军沉声答道。 小太监一听有人应声,心中甚是高兴。就在小太监准备发泄自己的怒火时,才发现面前站着羽林军的左统领吴正忠以及数十名脸色严肃的羽林军,他想要怒骂的声音霎时间便憋回了腹中,脸上扯出谄媚的笑容道:“原来是吴将军您啊,泼得好,泼得好!” “李富贵,你怎么会昏倒在地上,给本将军一五一十道来!”吴正忠威严地喝道。 小太监李富贵浑身一颤,脸上却是笑容更甚,“吴将军竟然识得小的,让小的倍感荣幸啊!” “将军问你话,你啰嗦什么!”吴正忠身边的士卒见李富贵答非所问,不由怒目而视。 “是,是。”李富贵弓着身子忙不迭地应是,然后才开口道:“将军,你要为小的做主啊!”才一开口,李富贵竟然开始落起泪来,呜咽的声音较之女子多了分尖细,少了一丝温柔。看着他如女子般右手作兰花指年起衣袖抹着泪珠,吴正忠和手下的一帮子士兵不由眉头大皱,心底一阵厌恶。 “少废话,说!”吴正忠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这个阉人身上,如今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一副哭哭啼啼,罗哩罗嗦的样子。若不是贼人身手实在高明,五千羽林军竟然没有将之缉拿,更是让他逃之夭夭,自己急需捕获贼人的线索来抵挡皇帝的怒火,吴正忠休说在此倾听李富贵的诉苦了,备不住还要趁他昏迷时踹上两脚。 “将军——”李富贵泪眼迷蒙地看着吴正忠,眼中满是委屈,看得吴正忠不禁握紧了双拳,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都颤动起来。李富贵自小便混迹在皇宫之中,自然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见吴正忠不耐便连忙说道:“贼人是个穿白色衣衫的削瘦男子,他……” “等等,白衣?不是黑衣蒙面人吗?”吴正忠出言打断李富贵,诧异地问道。 李富贵眨眨眼睛,疑惑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小的听见有人喊宫里来了刺客,心中担忧陛下的安全,便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赶去,好为擒获贼人尽上一分薄力。” 众羽林军看着李富贵那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娘们样子,看到贼人还不抱头鼠窜? 李富贵却是不知道这些并将们鄙视自己,口中继续说道:“哪曾想,小的刚一走到这处院子的门前,便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从屋顶跳下,在小的还未来得及张口时便一掌打在小的后脑。等小的再次醒来时,便见到将军您出现在了眼前。是将军您救了小的?小的今后定当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吴正忠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摆摆手,眉头却是皱得更紧,“李富贵,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啊?啊!”李富贵先是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衫,不由惊呼一声,口中喝骂着“哪个挨千刀的偷走了本公公的衣服”人已经迅速奔出了房间,眨眼间消失不见。 李富贵离去后,吴正忠不由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武顺和高兴,虽然此时情势紧急,但他还是为两人的美貌而呆了一呆,尤其是眼中满是恐惧,紧紧抱着武顺的高兴,更是让吴正忠感到震撼。 “将军。”见吴正忠看向自己,武顺忙下得地来,恭敬拘束地行了个礼。 “哦,”吴正忠醒过神来,想起自己身上的重任连忙问道:“不知两位可曾看见了什么?若是对抓捕贼人有用,陛下定会大大赏赐你们的!” 武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高兴。高兴先是将身子将武顺身上靠了靠,然后才颤声答道:“回将军的话,刚才,小女子与姐姐尚在睡梦之中,突然听见有人夺门而入。那人一身白衣,脸上罩着白巾看不清长相,他怀中抱着刚出门的那个小公公。我们姊妹二人见李公公一动不动就以为他以遭了那贼人的毒手,因此胆颤心惊不敢惊呼。” 高兴急喘了几口气,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然后接续说道:“那白衣人换上小公公的衣衫后便便匆匆离去,临出门前,我看见了他的样子。” 吴正忠眼睛一亮,连忙催促道:“什么样子,仔细说说!” 高兴微微抬抬眼皮,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他看起来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脸上没有胡须,浑身透着冷意,让人不自觉地有些畏惧。” “多谢二位提供的线索,本将军定会如实禀报陛下的!”得到这些后,吴正忠心神微微有些放松,于是便站起身来向武顺和高兴微微一笑后告辞离去,临出门前,吴正忠还回头看了高兴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迷醉和无奈。 “呼……”所有羽林军离去后,武顺不由长呼了一口气,只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离体而去,身子有些酸软地靠在了高兴的身上。 ===第一百三十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当羽林军冲进来的刹那,武顺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和担忧,为身边这个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男子,至于为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这张美丽的面庞就此消失,抑或是为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的温柔与真诚,抑或是不自觉地惧怕这个杀身一样的男子。 不管为什么,武顺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揭穿高兴的想法,她任由高兴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紧张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汗水将背脊的衣衫都浸透。当吴正忠离去后,武顺心神放松下,便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不自禁地靠在了高兴身上。 鼻端传来淡淡的男子气息,不是那中浓重地让人蹙眉的汗臭味,不同于女子清幽的体香,但却十分清爽,让人亲近。武顺的心底渐渐有了一抹异样,俏脸发烫,让她刚放松的心神有些紧张,想要直起身来,却又感觉身子有些酥软,使不上力气。 “姐姐。” 就在武顺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时,高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武顺心中顿时一惊,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直起身来,却又突然花容失色地惊呼着向地上扑去。却是武顺因为紧张过度,未注意脚下,一脚踏空,身子失了重心后向地面跌去。 眼看着武顺就要落在地面,一只有力的手臂自身后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一顿,武顺的身子便在那手臂的带动下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让武顺脸红心跳的男子气息一瞬间冲进了她的鼻子,更冲进了她的心田。 “姐姐,你小心些。”高兴松开武顺,让她坐在床榻上,口中温声说道。 当离开那温暖的怀抱时,武顺不由感觉心底有些淡淡的失落。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呢?在宫中做什么?”高兴来到桌前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有些低垂着头的武顺,心中有些奇怪后者的反应。 武顺抬起头来,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红晕散去不少,有些伤感惆怅地说道:“我来宫中不过月余光景,暂时只是做些扫洗之类的杂事。” “姐姐这般美貌,在这宫中当会受到陛下的宠幸,就算做不了夫人嫔妃,做个婕妤还是绰绰有余,此后当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高兴有些诧异,在这个世道,能够入得宫来,得到皇帝的宠幸,不只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看武顺的样子却不是很喜欢,反而有些厌恶。 武顺轻轻摇摇头,脸上的红晕彻底消失不见,脸色淡然地叹息着反问道:“被陛下宠幸就一定好吗?” 高兴语气一滞,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唐代催郊有诗《赠去婢》: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秀才催郊的姑母有个名叫春红的丫鬟生得十分貌美,与催郊互相恋爱。但催郊的姑母发现后却将春红卖入显贵于頔之家,从此与催郊再也无法相见。催郊对春红念念不忘,思慕不已。一次春红外出与催郊相遇,催郊百感交集之下作下这首诗相赠。后来,于頔为这首诗所感动,便将春红送给催郊,从此传为佳话。 催郊的这句诗的后两句实际上可以如此修改: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 后宫之中的云谲波诡丝毫不下于政治上的阴险诡诈,一不小心便有万劫不复的危险。任何单纯的女子,只要投身在皇宫之中,耳濡目染下,最终能够保持纯洁良善心性的又有几人。为了生存下去,她们还能抱有自己的良知吗? 想想历史上第一御姐,女皇武则天,那个能够为了上位而亲手掐死自己女儿的狠毒女子,将起初视她如亲姐妹的皇后残忍的杀死,就连亲生姐姐都被她逼得自杀。武则天如此毒辣的手段与残酷的心性,难道是天生的吗? 环境塑造人,或者这一切可以用“身不由己”来解说。透过这些表象的事情,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纠葛。 穆皇后穆黄花,曾今母仪天下,那般的风光,深受高兴的宠爱。可如今呢?高纬宠爱的是冯小怜,穆黄花曾今的婢女。穆黄花当上皇后后连亲娘穆轻霄都不愿相认,冯小怜又怎么会认她这个主子,她巴不得穆黄花早点完蛋,自己坐上皇后的宝座呢! 武顺在皇宫中虽然只有一月光景,但身边其他宫女的议论交谈,也让她知道了许多皇宫中的黑暗之事。每每想到宫中女子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所使用的阴谋伎俩,武顺便感觉胆颤心惊,彻底绝了想要争宠的念想,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到服役完毕出宫嫁人。 高兴再次叹息了一声,看了武顺一眼,然后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台上的篦子,对着铜镜开始梳理起一头飘逸的几乎达到腰际的长发。对杀人放火,打架斗殴游刃有余的高兴,梳理起自己一头长发来却是感觉不得劲,动作生涩迟滞。 没办法,谁让他前世一直是标准的寸头,穿越后梳理头发的工作也是母亲郑氏与粉荷代劳,他在这方面委实没有什么经验。 看着高兴笨拙的动作,武顺无声地笑笑,心中那种怅然的伤感淡了些,她下得床榻,莲步轻移,来到高兴身后,很自然地接过高兴手中的篦子,柔声说道:“我来吧!” “谢谢。”高兴说了声谢谢后便任由武顺施为,看着铜镜中两张不同的俊俏脸庞。 武顺的动作很熟练,也很轻柔,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高兴是个男人,曾经威胁过她生命的男人,如同给妹妹梳理头发的姐姐一般温柔细心,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 武顺的温柔让高兴的内心一片温暖熨帖,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高兴再一次体会到那种让他心醉的家的温暖,完全不同于章蓉那种男女之情,与郑氏的母爱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突然,高兴感觉脸上一凉,他猛然睁开眼睛,从铜镜中看到,身后的武顺脸上不知为什么竟然挂满了泪水。 “姐姐,你怎么了?”高兴连忙站起身来,转身怜惜地看着武顺,关切地问道。 武顺轻轻摇摇头,将眼角的泪珠甩出去,然后轻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家中的妹妹。” “姐姐为什么会来宫中呢?”高兴一边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武顺,一边问道。 武顺无奈地笑笑,让高兴重新坐下,口中低声叹息了一声,才对高兴娓娓道来。 宫女以前是奴隶或者俘虏,后来历代朝廷便开始从民间“选美”,“采女”中选择,她们的作用除了负责宫中的杂役,照顾君主的日常起居食物,更是供给君主们的声色享用。 武顺便是本年度来到宫中的一员,但因为她的美丽,自然遭受到了她人的妒忌,比如说如今已经失宠的穆皇后。所以可怜的武顺便被发配到皇宫的角落,离皇帝最远的地方来从事杂役的工作。 不过武顺对此却是毫不介意,能够深处清静之所,远离纷争,保住小命她就已经很是知足了。 武顺有个妹妹,比她小五岁,生性顽皮,有些像男孩子,但她却极其聪明好学,经史子集也甚为精通,更是写得一笔秀丽端庄的字体。武顺在家时,便常常照顾着妹妹,为她梳妆打扮,起着半个母亲的作用。先前,武顺为乖巧的高兴梳头,不自禁便想起了家中的妹妹与父母,于是便潸然泪下。 “姐姐,我要走了!”当武顺为高兴将发髻挽好后,高兴站起身来说道。 武顺一怔,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高兴来到箱子前,将里面太监李富贵的衣物和自己的衣物全部取出,并用一个篮子装着,然后便要推门离去。 见高兴就要离去,武顺不由脱口而出道:“你还会来看我吗?” 高兴刚准备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正对上武顺那期盼中带着落寞的眼睛,便肯定地答道:“会的。”说完,高兴便不再停留,如同一抹清风一般蹿出屋去。 “砰”的一声响,屋门禁闭,高兴的身影便被隔断。若不是手上锦帕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气息,武顺便会觉得一切恍然如梦,好不真实。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平静的夜晚=== 高兴离开武顺的屋子时,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雪已经停止,但呼啸的北风却依然疯狂地肆虐着大地,不仅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增大了不少。人体呼出的热气,几乎瞬间就被冻结城小冰粒,被寒风卷着四散纷飞。 如此天气,对于在偌大皇宫中寻找两个人的羽林军来说,无疑是一种磨难,但对于高兴和那黑衣人脱身来说却是极其有利的。 对于出宫,高兴并不怎么着急,也不能着急。要知道现在不仅有五千羽林军开始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就连戍守邺城的尔朱明枫也率领了近三千士卒前来协助羽林军。 越是急着出去就越容易暴露行迹,这个道理高兴很清楚,所以他在离开武顺的居处后并未远走,而是趁着宫人和羽林军不注意时翻身上了一座高耸的楼宇。高兴平卧在楼宇上,用积雪将自己完全掩埋,然后便静下心开始修炼起《长生诀》来,等待着黑夜的再次来临。 夜,终于如期而至。修炼一整天的高兴也睁开了眼睛,神采奕奕地趴在楼顶观察着皇宫中的动静。此时,皇宫中却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衣甲整齐,警戒着巡逻的羽林军。明岗暗哨,也比往日密集了一倍之多。 “干爹,您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皇宫,他们难道不怕死吗?”一个年轻的声音自楼下响起。 高兴悄悄向下望去,正看见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个太监正缓步而行,看样子是要经过高兴所在的这栋楼宇。 “谁知道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可怕的呢?”老太监轻笑着答道,自己若不是为了在这混乱的世道混口饭吃,怎会放弃了男人的尊严跑来做个阉人呢? “那贼人也忒是可恶,您说他自己惹祸也还罢了,偏偏穿着咱们太监的衣服逃跑,还得咱们所有的太监都被盘查了一番,从早上到现在,我这肚里还是滴水未沾呢!”小太监口中充满了怨气,低声咒骂道:“我诅咒那该死的贼人的儿孙后代,男的成为阉人,女的成为娼妓,永远都不能解脱!” “小德子,住口,以防祸从口出,嘴上留些德吧!”老太监皱眉低声喝斥了一句,然后寒声道:“快些走,难道你还不饿吗?” “怎么不饿,都前胸贴后背了!”小太监小德子连忙答道,脚下不禁加快了几分脚步。 看着两个太监离去的方向,高兴的眼中满是彻骨的冰寒,阵阵杀意在其中翻滚着。 虽然高兴为了逃脱羽林军的追捕而制造了乔装成太监的事实,但小德子如此狠毒的诅咒还是让他心中那一丝愧疚烟消云散,同时心中更是泛起不可遏止的杀意。没有谁能够漠视他人对自己如此恶毒的诅咒,就算是圣人也不能。 趁着夜色的遮掩,高兴迅速换下身上的女装,然后穿上李富贵的太监服。穿戴整齐后,高兴又取出早晨用过的瓷瓶,再次化装成一个脸色苍白的太监,但这次却不再是个青年,而是一个年过三旬的中年人,眼角有了一丝淡淡的鱼尾纹,脸上挂着阴柔的笑容,一双眼睛看上去尤为狭长,眸子却是透着一抹阴狠。整个人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与早晨那种冰冷无情判若两人。 做完这一切,高兴便重新将武顺的衣物包起来藏在身上,然后向着自己藏身之处推出轻飘飘的一掌。平地里刮起一阵风,将地上无数雪屑卷起。当飘荡的雪屑重新在大地的感召下落回地面时,屋顶上便再也没有一丝高兴来过的痕迹,而他的身形也已经偷偷地尾随着那两个太监离去。 “王风,你说你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老子要你是摆设吗,区区两个蟊贼居然在你眼皮子逃之夭夭!你给老子听好了,若是三天之内抓不到那两个蟊贼,你就提头来见!”羽林军左统领吴正忠愤怒地看着单膝跪倒在自己面前三米处的王风,吐沫飞溅着大声斥责。 王风低垂着头,一语不发。他很想说,敌人太过奸猾强大,但吴正忠会听吗?吴正忠怎会不知道这点,黑衣蒙面的贼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本事他虽未亲见,但也听宫中当值的手下以及太监宫女叙述。 先前,吴正忠在冯淑妃的隆基堂内,不仅承受着高纬狂风暴雨般地咒骂,胸口更是被那个无能的昏君踹了两脚。但吴正忠却是皮也不敢放一个,只能唯唯诺诺地保证一定将蟊贼抓捕归案。失职的王风无疑成为了吴正忠发泄心中怒火与愤懑的最佳人选,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点,所以才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任由吴正忠呵斥,但心中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将那两个大胆狂徒缉拿。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快来人啊!”就在吴正忠还未解气,想再痛吗王风一阵时,南方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声。吴正忠转身看去,便见南方的夜空突然大亮,冲天的火光将天空照得红彤彤一片。 “他妈的,怎么今天事情这般多?”吴正忠恨恨地咒骂一声,见手下一帮子兵丁一个个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亮如白昼的南方天际一动不动,吴正忠便气都不打一出来,“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抄家伙救火啊,快!快!”吴正忠说着,抬起一脚便将身侧一个发呆的士卒踹倒在地。 见将军动怒,众羽林军霎时便炸开了锅,一个个撒丫子四散跑开,拿盆的拿盆,拿桶的拿桶,然后在吴正忠的率领下赶往着火的地方。 所谓风助火势,火借风吹。虽然屋顶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但还是无法阻碍以干枯木头为主体的屋子剧烈的燃烧。当吴正忠带着一千羽林军赶到现场时,火势已经蔓延数百米。扑面的热浪让众人根本不敢靠近,士兵们用桶和盆打来的水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不能阻挡火势的蔓延。 邺城今日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皇宫南方的大火将所有人目光吸引之时,高兴却当机立断地放弃了想要抱负小太监小德子的念头,迅速向着背面的御书房奔来。 一路上都是奔走呼喝的宫人士兵,所以对于急匆匆奔行的高兴,没有人会有功夫去注意。 御书房外守卫的士卒一部前去救火,剩下的也为火光吸引了注意力,对御书房的防守便放松了许多。高兴很是轻易地便突破了羽林军的封锁,如同灵巧的猴子迅速向御书房顶部攀去。 高兴的头才一超过屋顶,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高兴心中一惊,但反应却极为迅捷。 “嘿!”口中无声地轻喝一声,高兴猛然一侧头,同时按在屋檐上的双手猝然发力,身子便斜斜地贴着屋顶冲了出去。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一丝火辣辣的痛感,高兴心神一紧的同时也大觉兴奋起来。眼睛一扫间高兴便认出,攻击他的正是那黑衣人。 高兴的身子尚在惯性的作用下移动中,他的右掌便轻轻地向下一按,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他的身体便由侧躺变为直立,恰好躲开了敌人踢向头颅的一脚。 黑衣人没有给高兴丝毫喘息之机,一招落空二招又至。虽然高兴失了先机,但他的战斗经验却极其丰富,所有的格斗技巧都是前世科技的结晶,更是他在无数杀戮间磨练而出。黑衣人的攻势密集如雨,连绵不绝,但高兴那阴狠毫无章法的技巧却让他非常不习惯,每每无功而返。只是三五招间,黑衣人的先机便荡然无存,两人你来我往,斗得是旗鼓相当。 眨眼间,五十合过去,高兴和黑衣人的身体却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每每都是一触即分。这倒不是他们彼此友好,而是一种默契,生怕弄出什么动静而暴露身形,从而引起警戒的羽林军注意的默契。 但这种打斗却甚为凶险,对于力量速度的要求都极高。一个疏忽,也许就会引起对方狂风暴雨般地打击,从而丧失了性命。 渐渐的,黑衣人有些心浮气躁起来,高兴那奇异阴毒的招式总是让他防不甚防,更可怕的是高兴那飘忽诡异的速度,以及绵延不绝的耐力。 一刻钟时间过去,黑衣人已经感觉到了疲惫,但反观高兴却依然云淡风轻,身形飘忽不定,浑没有露出疲态,这让黑衣人不禁心焦起来。 黑衣人一拳格住高兴劈向他面门的一掌,突然卯足了力气向高兴前胸推出了一掌,凌厉的掌风和四溢的杀气让高兴心中凛然。不敢有丝毫大意,高兴将真气布满右掌迅速推出,正撞上黑衣人的手掌。 “有诈!”当高兴手掌甫一与黑衣人相触,高兴便觉察出了异样。 “啪!”一声沉闷的响声自两人双掌间传出。 果然,黑衣人手掌上并无多少力量,在高兴布满真气的一掌下,他的身子便如一片轻柔羽毛,轻飘飘地荡出五米开外,向着御书房后落去。 虽然高兴与黑衣人争斗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惊动了众羽林军。高兴心中咒骂一声,也向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奔去,但当他落在地上时,黑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身后却传来了羽林军呼喝的声音。 高兴无奈地轻叹一声,身子如同狸猫一般蹿出,如同一抹青烟般,在羽林军围拢前远远离开了御书房,在离宫墙很近的一簇花丛中,高兴将身上的太监服脱去,再次换上武顺的女装快步走向宫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愤怒的高纬=== 十一月十日这天,对于邺城的百姓来说是个好日子,因为阴霾的天空放了晴,连续下了一昼夜的大雪已经完全停止,就连那咆哮的北风也消散不见。 天空中万里无云,红彤彤的太阳一大早便升上树梢,将它的温暖传递给苦难的人们。憋了一天的孩子们都跑出门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堆雪人,或打雪仗,嘻嘻闹闹,欢快的笑声响彻天际,驱散了一些冬日的寒气,也让有些迟暮萧索的邺城有了些生机。 温暖的阳光虽然可以消融大地山川上的冰雪,但却无法驱散北齐皇宫中所有人心底的寒意,更无法消融高纬心中的怒火。 昨夜,隆基堂中,就在高纬搂着冯淑妃小怜那绵软滚烫的身子共赴巫山之时,南面的宫殿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这无疑极大地败坏了高纬的兴致。到处呼喊救火的声音嘈杂不堪,让高纬更是无心睡眠,幸得冯小怜的软语温声,还有那高明的按摩之法高纬才在黎明之时勉强睡去。 但就在高纬刚睡着不久,隆基堂门外突然传来了凄哀悲怆的哭闹声,一下便将高纬惊醒。任谁在酣睡时被吵醒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更何况是脾气不怎么温柔,地位尊贵无比的无愁天子高纬。 心中气愤不已的高纬,连鞋子都不上穿,就呼喝着让贴身侍卫将门外哭闹之人押进来。 就在高纬思量着是将那惊扰自己睡眠的大胆狂徒活活锯死还是在大殿中烹煮而死之时,门外哭闹的人被侍卫请进门来。出乎高纬的预料,这大胆狂徒竟然是自己的皇后穆黄花。 高纬一生中共有三位皇后,穆黄花是为第三。高纬的第一位皇后名叫斛律婉仪,乃是北齐名将斛律光的**。斛律光乃是当时的权臣,高纬为了自己政权的稳固,便娶了斛律婉仪为太子妃,后立为皇后。 仔细去解读北齐的历史,我们不得不去感叹高氏皇族运气之好。这个充满了变态基因的家族,却能一直统治着北齐数十年之久,甚至一度将宇文氏的北周打得节节败退。这其中有这么两个人的功绩,是不可忽视的,但他们的结局却更让人悲叹。 这第一人便是杨愔。杨愔,字遵彦,小名秦王。 东魏孝庄帝时,当时手握兵权的尔朱荣发动了叛乱,但不幸的他最终失败。杨愔的家族因为有一人参与了谋反而获罪,出门在外的杨愔巧合地逃过了场劫难。 为了报仇雪恨,杨愔加入了高欢的阵营,为高氏集团出谋划策,最终想灭了尔朱集团,帮助高欢成为东魏独一无二的权臣。高欢死后,高洋取代了东魏建立了北齐,杨愔任宰相。 高欢为杨愔报了家仇,高洋对杨愔的信任有加,都让杨愔感激涕零,将自己满腔的心血都花在了维护高氏政权之上。尽管高洋十分的变态残暴,但在杨愔的妥善管理下,北齐的国力却依然强盛,让北周不敢轻举妄动。 高洋死后,太子高殷势弱,虽然杨愔竭尽所能,但他最终还是未能保住高殷,更未保住自己的生命。公元560年,杨愔被高演与高湛杀害,享年49岁,支持北齐的擎天巨擘北高氏皇族自己掘倒了一根。 第二个人便是斛律光。斛律光,字月明,高车人,出生将门,斛律金之子。 如果说杨愔的惨死是因为北齐皇族之间权力争斗失败的结果,是云谲波诡的政治的阴暗面,那斛律金的悲剧便是昏庸无能的高纬自掘坟墓的直接表现,同时更是北周吞并北齐野心和决策的显露。 自北魏分裂为东西魏后,宇文氏与高氏从未放弃过将对方吞并的念想。但数十年来,宇文氏却始终都处于下风。但高演继位后,两方的差距却大为缩减。到高纬成为北齐之主,宇文邕荣登北周大宝后,两国的形势顿时调转。但北周却没有必胜北齐的信心,因为北齐拥有高欢起家的数十万雄兵,更有让周人闻风丧胆的名将斛律光。 然而,二十年与北周的战争中,斛律光长胜不败让周人恐惧,齐人敬仰的同时,也让齐国的君主们感觉到惧怕,正所谓功高盖主。 周武帝宇文邕雄才大略,甫一登基便为攻伐北齐而积极准备。北周知晓高纬与斛律光之间微妙的关系,于是,北周将领韦孝宽便作童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然后让间谍在邺城四处传播。 百升便是斛,明月暗指斛律光的字,如此便不难猜出这首童谣暗示着斛律氏将取高氏而代之。 公元572年,盲相祖珽还未被辩出邺城,一心想成为北齐最有权势之人的他,早就想将绊脚石斛律光踢开,于是在韦孝宽的童谣之后他又续了两句,即“盲眼老公背上下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 陆令萱认为饶舌是斥责自己,因而怀恨在心,遂与祖珽合谋向高纬告状,最终,在这些奸佞小人的合谋下,一代名将便就此陨落,支撑北齐的另一座大山便就此崩塌,也让北周东伐多了几分胜算。 因为斛律光失势,整个斛律家族便一蹶不振,斛律婉仪的皇后之位自然也被剥夺。 高纬的第二任皇后乃是胡氏,乃是高纬母亲胡太后的娘家人。胡太后其人本身有些过于开放,曾与大臣有苟且之事,这让高纬心中不喜。再加上高纬自幼与乳娘陆令萱亲近,胡太后不过是顶着个太后的名声,在宫中并没有多少权力,根本无法与陆令萱抗衡。 为了取悦儿子,胡太后便将娘家的胡氏送给高纬,几经运作成为了高纬的第二任皇后。 就在胡太后心中欣喜之时,陆令萱对她说,“胡皇后说你作风不正”,这是胡太后的死穴,她听后顿时大怒,因而将胡皇后头发剃光送回了家去。 这时正被高纬宠爱的穆黄花便在陆令萱的支持下成为了高纬的第三任皇后。 可惜,一心追求刺激新奇的高纬,注定不可能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当冯小怜出现后,穆黄花便只能无奈地成为过去时,独守空闺。 失去丈夫的宠爱,对于一个女人是多么的悲哀,失去琼楼玉宇,对于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又将是多么心痛? 不等高纬开口,穆黄花便抱着高纬恸哭起来,凄惨悲痛的声音让高纬一阵心酸难过,心中的气愤便暂时压下,柔声询问原因,始才知道原来夜间失火之处乃是穆黄花的寝宫。 发生了如此的大事,高纬竟然没有踏出隆基堂半步,这如何不叫穆黄花黯然神伤,心痛如绞。 就在高纬耐着性子,在冯小怜吃味幽怨的目光中哄劝着穆黄花时,羽林军左统领吴正忠来报,御书房失窃了。 虽然御书房高纬十天半月不曾去上一回,但那地方在高纬的心中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高纬一把推开穆黄花,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便风风火火地带着吴正忠向御书房奔去。 高纬虽然赤着脚,但一路自隆基堂到御书房里许的路程,他却是健步如飞,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冰冷的地面。 吴正忠正奇怪自家主子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何时变得健壮如牛时,众人便来到了御书房门口。让吴正忠等一干羽林军以及贴身侍卫守在门外后,高纬独自一人便奔进了御书房。 “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啊!” 高纬进入御书房时间不长,便有一声惊天动地地怒吼从御书房中传来。 吴正忠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便当先冲进了御书房。当在一个墙角的书橱前看见披头散发,凄厉咆哮的高纬时,吴正忠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跑上前关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是你,是你,啊,死,该死!”高纬豁然抬起头来,露出他那狰狞的面容,猩红的眼睛里肆虐的杀意让吴正忠这上过战场的将军心里都不由一颤。 吴正忠来到高纬面前,担忧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高纬“嗬嗬”笑着,声音沙哑刺耳,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口中喝一声“杀”,在吴正忠诧异的眼神中,高纬一把抽出了吴正忠腰间的佩刀,然后在后者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猛然向他劈去。 “啊!” 吴正忠惨叫一声,自左肩而下至小腹,他身上被高纬砍开了一道长达一尺的口子,殷虹的鲜血喷溅而出,撒了高纬一头一脸。 “杀得好,杀得好!”高纬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角边的一滴鲜血,桀桀怪笑着,举起手中雪亮大钢刀,冲着震惊的羽林军奔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眼看着尚带着血丝的钢刀来到头顶,众羽林军想要躲避,却又不敢,只能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地哀求着,希望能让癫狂的高纬清醒。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慢说高纬此时内心已被怒火所充斥,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心中剩下的便只有杀戮与毁灭的欲望,就算高纬清醒着,在他眼中,杀人也不会比切菜麻烦。 “啊!” “饶命,饶命啊陛下!” …… 凄厉的惨叫声与求救声自御书房内远远传出,让屋外正准备奔进去的羽林军们猛然停住了脚步,一个个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敞开的大门,如同盯着一只凶恶的猛兽,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心有余悸的侥幸。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成功绝非偶然=== 每听见御书房中传出一声惨叫,徐长生的身子便不自觉地颤抖一下,而他的脸色也会随之苍白一分。 曾今,徐长生还只是个街头混混时,对于皇宫里的穿着明丽铠甲,在大街上跟随着皇上的车架趾高气昂地行走,每月拿着丰厚的饷银的羽林军是那般羡慕。 曾今,徐长生为自己羽林军的身份而骄傲自豪,他可以穿着华丽的铠甲,腰里揣着沉甸甸的钱银,向旧时的狐朋狗友炫耀,为他们看向自己那艳羡的目光而沾沾自喜。 但此时,两股颤颤,矗立在御书房门口的徐长生再也没有了那种身份高贵的骄傲自豪感,一种后悔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心间。 御书房内的惨叫声持续了多久,一刻钟,或者是半小时,徐长生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每一声惨叫也许伴随的就是一个生命的消亡,徐长生已经不知道听见了多少声惨呼,他只知道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达到了平时的三倍以上。 “啊——”一声似是解脱,又似是无奈的,长长的惨呼声落下,御书房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啪,啪,啪,啪” 缓慢却极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御书房中传来,在御书房外徐长生等一干羽林军听来不异于惊天的炸雷,让他们浑身毛骨悚然,胸腔里那颗本在急速跳动的心脏几乎在刹那间静止下来。他们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敞开着的大门。 近了,近了。 所有守在御书房外的羽林军心中如实念叨着,攥紧的双拳中汗津津的,在这一刻,他们只是单纯的等待着,也许是新生,也许是死神的召唤,他们自己也不知晓。 高纬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了那宽大的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所有人顿时感觉呼吸一滞,胃中一阵翻涌,但他们却只能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呆愣愣地看着高纬,等待着他的宣判。 如果徐长生不是清楚地知道从御书房内走出来的是皇上的话,他一定会认为那是来自地域的厉鬼。 高纬那一身白色的内衫如今已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凌乱的发丝也因为沾满了鲜血而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将他那白皙的脸庞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杀气肆意,猩红如血的眼睛,还有那带着残忍与冷酷笑容的嘴。高纬手右手中的钢刀斜指着地面,刀身上的鲜血慢慢顺着刀尖坠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线。血线的旁边是一溜鲜红的脚印,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看着高纬呵呵冷笑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徐长生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突然沁出豆大的汗珠来。他有一种掉头就逃的冲动,但他不敢,一种发自内心面对皇帝的恐惧,还有逃跑后那种悲惨的后果让他那两条粗壮的腿犹如生根一般长在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论是高纬还是一众喘不过气来的羽林军们都不由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 “陛下,您怎么了?”一把有些阴柔,充满了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见这个声音,高纬的身子轻轻颤了颤,眼中的杀戮之意稍微消散了些,举起的钢刀也缓缓放下。 “是长鸾啊!”高纬的声音异常嘶哑。 来人正是北齐三贵之一的韩长鸾。 “是我,陛下,您这是怎么了?”韩长鸾几步抢到高纬面前,双膝跪倒在地,双手轻轻板着高纬的双腿,丝毫不顾高纬身上那浓重的血气,口中关切地问着,声音竟有些哽咽,眼角还闪烁着泪花。 “当啷!” 高纬手中的钢刀坠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响声在众羽林军听来却是如同仙音一般悦耳,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松了口气。 “长鸾啊,朕的宝贝丢了,丢了啊!”高纬抓着韩长鸾的双肩,低着头悲戚地说道。 “宝贝?陛下,难道是来自盱眙城的宝贝?”韩长鸾先是一愣,接着脸色骤变,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高纬。 高纬没有说话,之时沉痛地点点头,双手用力的抓着韩长鸾的肩膀,脸上的肌肉剧烈地颤动着。 韩长鸾却似是没有感觉到双肩上的疼痛,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高纬,脑海中一片空白。 来自盱眙城的宝贝,除了《长生诀》这能让人长生不死的宝典还能是什么?曾几何时,韩长鸾本是奉命赐死盱眙侯郑长恭,但却机缘巧合在盱眙城得到宝典《长生诀》献给高纬。虽然郑长恭因此暂时保全了性命,但韩长鸾却也从中得到了数之不尽的好处,但从如今三贵之首非他莫属便知一二。 但如今,那在韩长鸾梦中都想据为己有的宝典居然丢失了,在防备森严的皇宫丢失了,这不仅让高纬异常气愤,也让韩长鸾心中那小小的念想几乎瞬间胎死腹中。 “陛下,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来皇宫重地行窃?”不过三息时间,韩长鸾便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连忙询问道。 高纬怒哼一声,愤怒地扫视着呆立着的羽林军们,喝骂道:“这群没用的畜生,宫中前日便来了贼人,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察觉,更有甚者,竟让贼人趁着宫中走水之时窃去了朕的宝贝。既然你们这般不中用,朕养你们作甚,不若统统砍了拉去喂狗!” “我等知错,陛下饶命啊!” 众人闻言一惊,尽皆跪伏于地磕头求饶,也不只是因为是心中恐惧或是内心悔过心诚,竟有许多人落下泪来。 “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与这些贱民犯不着置气!”韩长鸾仰视着高纬劝阻道。 “长鸾起来说话吧!”高纬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高纬道谢,然后才缓缓地站起来,恭敬地站在高纬身侧,微微伛偻着腰。 “陛下,为今之际不是处罚这些玩忽职守的兵将,而是寻找宝贝要紧啊!这些人杀了也于事无补,反而会有损陛下的清誉。不若就让他们戴罪立功找回宝贝,如若不然,陛下您再处置他们,相信天下黎民也会拍手称赞的!”韩长鸾进言说道。 “如此也好!”高纬沉吟半晌后方才狠狠地说道:“长鸾,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吧,一定要将那大胆包天的狂徒缉拿归案,朕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纬那杀气十足的话让跪伏在地上的羽林军们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将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大气也不敢出。 “长鸾,你来找朕有什么事情?”高纬看着韩长鸾问道。 韩长鸾看了高纬一眼,然后说道:“其实也无大事,就是突厥使节想要觐见陛下。” “突厥使节?朕不是还没召见他们吗,他们急什么?”高纬皱了皱眉。 韩长鸾连忙说道:“陛下说的是,微臣这就让他们回去静心等候。” “嗯,你去问问他们有什么事情,若无大事长鸾你代朕接见他们便是。”高纬轻轻点点头,摆摆手说道。 高纬生性有些懦弱,不喜欢接见外人,应该不是羞涩和自卑,但具体什么原因却是让人不好推敲。所以接见朝臣和使节时,高纬总是避让推脱,如此皇帝,北齐能有什么发展?也正是因为高纬这种性格,与他亲近的三贵便成为了他的代言人,也才有机会胡作非为,将北齐朝政祸害得一塌糊涂。 “微臣遵旨!”韩长鸾一揖到地,恭敬地答道。 “还不快过来护送陛下回宫?”韩长鸾直起身来,冲着躲在一边的几个宫女太监呵斥一声。 那些太监宫女一部分是跟随高纬自隆基堂而来,因为高纬杀性大发所以便瑟缩不前,还有一部分则是引着韩长鸾前来御书房之人。此时一听韩长鸾呵斥,顿时心中一抖,忙不迭地踏着小碎步奔到高纬面前。 “陛下且慢!”高纬正准备抬腿离开,韩长鸾却是出言相阻道。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韩长鸾迅速脱下脚上的靴子,恭敬地对高纬说:“陛下,您贵为九五至尊,身系国家社稷,万不能因为地下堆积的冰雪而伤了身体。臣斗胆请求陛下为了天下黎民苍生,暂且穿上臣之靴。” 韩长鸾说完便再次跪倒在地,双手将那双做工甚为精美的鹿皮靴子举在捧在双手上呈递给高纬。 “你有心了啊,长鸾!”高纬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轻轻拍了拍韩长鸾的肩膀,然后看了身边的小太监们一眼。这宫中当值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心思灵敏之辈。高纬一看他们,他们便连忙接过韩长鸾的鞋子,小心翼翼地为高纬穿上。同时,也有太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高纬的身上。 所有人的成功都绝不是偶然,细节方能决定成败。徐长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但这个道理却是他在高纬败亡之后方才明白。 当高纬回到寝宫在冯小怜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衫重新躺在那张宽大舒适的龙床上时,他脸上的那丝愤怒和心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微微眯着,望着装饰奢华的穹顶的双眼中闪烁着一抹奇异,还有深深的得意。 一夜未眠,再加上杀了不少人消耗了很多体力,高纬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在透过窗户的阳光的照射下高纬是那样的祥和,脸上浑没有平日里的残暴麻木,让侍立在一边的宫女太监们心头也慢慢放松下来。 相比于高纬伴着明媚的阳光睡得正酣,王衍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的情绪让他整整两日未眠,一双眼睛中不满了血丝,一脸的颓唐与疲惫,心中的哀愁在他眉宇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这一切都是因为两天过去,赵晶依然杳无音讯,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一百三十四章 栽赃嫁祸=== “粉荷,你家公子今天回来了吗?”一大早,王衍便来到了高兴府上,一进门便向粉荷寻问道。 他那一脸颓唐疲惫的样子着实吓了粉荷一跳,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迅速摇摇头。 王衍大感疑惑,却没有心思去猜测,烦躁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在不在?” 见王衍一脸不耐烦,粉荷不由有些畏惧,小声迟疑着:“公子在家,只是……” “只是什么?人命关天啊,你快带我去见他!”王衍眼一瞪,斥责了一声,便大步向着高兴的院子而去。 “王公子,公子正在休息,怕是不太方便呢!”王衍速度很快,直到来到高兴的小院门口粉荷才追上他,连忙扯住他的衣袖阻止道。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有心思睡觉,少睡一会又有什么关系?”王衍不禁恼怒地冲粉荷吼了一声,然后一把甩开粉荷气冲冲地就向王衍的卧房走去。 就在王衍的手刚举起准备敲门时,房门却当先自里面打了开来,一身白色儒衫的高兴出现在了门口,脸上带着温和淡然的笑容。 “王大哥,今日你怎么来得这般早?”高兴拱手行礼然后自门内走出来,温和地看了粉荷一眼,又看似不经意间瞟了书房一眼。 粉荷远远看见自家公子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回想起昨夜见到高兴时他的样子,粉荷还是感觉一阵心惊胆颤。 高兴与王衍厮混在一起,出入酒楼妓宅,时常夜不归宿,粉荷早已习以为常。但高兴却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他从未有过一整天不回家的时候。当昨日王衍前来寻找高兴时,粉荷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在她的了解里,高兴在邺城除了王衍似乎并没什么朋友。 当粉荷将心中的担忧告诉负责府内安全的护院洪冰时,后者却是一脸不在乎地告诉他公子必定会平安无事。 看洪冰一脸笃定自信的样子,粉荷不由安心了些。 但当夜幕降临之时,高兴的身影却依然没有出现,恰好此时皇宫方向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粉荷突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直觉告诉粉荷,高兴有危险。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十分准确的,昨夜那时,高兴确实遇到了凶险。 “什么人?站住!”高兴一身女装毫无遮掩的奔跑,一下便引起了宫墙下巡逻士卒的注意。 “军爷,奴婢有、有贼人的消息!”高兴一脸畏惧地看着面前的十数名羽林军,胸膛上下剧烈起伏,身子还轻轻地颤抖着。 原本因为高兴的美貌而双目放光的小头目,一听有贼人的消息,霎时便醒过神来,紧紧地盯着高兴问道:“你确定?在哪?带我们去!” 高兴随手一指自己来时的方向,那小头目看了一眼,一挥手,低声说了声“过去看看”便带着手下兵卒一起向高兴指点的方向走去。 “在哪?怎么还没到?”约莫离开城墙百米远,却还是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小头目不由焦急地问道。这倒不是他怀疑高兴所言有假,实在是立功心切。 白日里左统领吴正忠说了,谁若擒获一个贼人,赏钱十万,官加二等,若是能抓到一双,赏钱三十万,官加四等。官加四等,自己着十人小队长若是官加四等,那便只比吴正忠低一个级别啊! 所以一听说有贼人的消息,在小头目眼里,高兴所扮的女子不过是红粉骷髅,只要抓到贼人,自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基于此,他心中才更加急切。 传闻那两个贼人身手不凡,能够飞檐走壁,凌虚踏空,但这可能吗?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咱手上有十条森森长枪,怕个甚么? 小头目不禁没有因为传闻而畏惧,反而更加兴奋起来,脑中不断幻想着自己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情形,却不知道死神已经向他举起了镰刀。 高兴带着十个羽林军来到自己换衣服的花丛,众人一看地上的太监服顿时双目放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白天羽林军盘查了宫中所有的太监,为的就是寻找这件衣服,没想到它却在这里。 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众羽林军的身后,一双眼睛泛着冷光,比起依然呼啸的寒风还要冷冽,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悲悯的笑容,是那般让人亲近而失神。 一个士卒不经意间回头,恰好看见了高兴的这个笑容,不由微微一呆,直到高兴那修长白皙的右手贴上了他的脖子,他才醒过神来,但为时已晚,这士卒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在充满惊骇迷茫中死去。 高兴的身子猛然在寒风中舞动起来,如同一抹幻影,飘忽不定,诡秘非常,只是三息时间,先前还活生生的十名羽林军便永远地倒在了地上,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有的只是迷茫与不可思议。 高兴迅速将其中一个与自己身形相近士卒的衣衫穿在自己身上,并将地上的太监服穿在那士卒身上。 完成这一切,高兴深深地看了倒在地上的十人一眼后便不再停留,大踏步转身离去,风中传来一丝模糊的声音:“安息吧!” 有羽林军的衣衫和腰牌在,高兴很容易便骗过了众“同僚”摸上了皇宫那高大的墙壁,并趁同伴不注意时自墙上溜出了皇宫之外。 出得皇宫,高兴没有回府,而是向着离皇宫不远的淮阴王府奔去。 高兴轻车熟路地钱进淮阴王府,然后寻了一处偏僻的房间,将自己身上的羽林军衣服脱下,团成一团藏在角落中。完成这一切后,高兴冷冷地一笑,自语道:“高阿俊峰,今天本公子就再来给你上点眼药,免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光来寻我麻烦!” 说完,高兴便出了房门,转身将房门带上。高兴的手还未离开房门,便听背后有一股凌厉的劲风袭来,与此同时,一把阴森嘶哑的嗓音清晰地传入高兴耳中。 “鬼鬼祟祟,有何企图?” 高兴心中一惊,没有回头,双足猛然发力,身子便如炮弹一般向前弹射而出,撞开房门窜进了屋内。双脚甫一沾地,高兴便轻轻一点地面,身子便向着左侧滑出一尺,恰好让过了身后袭来的一招。借着雪地上泛起的微微光芒,高兴也看清了袭击者的面目。 从他那单薄瘦弱的身子,以及干枯的满是皱痕的脸可知,他绝不年轻。只是头发和胡子却依然乌黑,泛着一抹妖异光泽的乌黑。仔细看去,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青气,眸子中尽是阴毒与很辣。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那双自宽大的黑色袍子中露出的手,手掌枯瘦如柴,透过手上那诡异的透明黑色的皮肤,似乎能看见他手掌的每一根骨头。在他双手手指上还留着寸长的尖锐指甲。 看着老者那泛着青蓝色光泽的指甲,高兴心中不由一凛,浑身肌肉瞬时绷紧,体内的长生诀也运转到极致,脸上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沉声问道:“你是谁?” “嘎嘎,小女娃,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毒王阴池面前如此淡定呢!”毒王阴池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高兴身上的衣衫撕碎,口中啧啧有声地感叹着,嘶哑的声音比之深夜嘶鸣的夜枭还要渗人。 “啧啧,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嬉皮能肉,柳腰丰臀,老夫喜欢!小女娃,赶紧自己将衣服脱了,若是将老夫侍候得舒坦,老夫便给你一个痛快!” “老头,你是高阿那肱的走狗?”高兴眼角剧烈颤动了两下,眼神愈发冰冷。 阴池闻言顿时大怒,恶狠狠地说道:“呔!老夫堂堂毒王,神仙也似的人物,怎会被小小凡人驱策?若不是看在高阿那肱还算孝敬的份上,老夫管他死活?” 高兴嗤笑一声,不屑地道:“不是走狗,又是什么?” “小子找死!”阴池双目陡然圆睁,看向高兴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凌厉而狠毒,眼中因为澎湃的杀气而充满了血丝。阴池双手张开呈爪型,每一条筋骨都清晰地暴露出来,指甲上更是散发出森寒的光芒。 “哼!” 高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表达了他心中的不屑一顾。 “嗬嗬,好胆!老夫决定,今日定要好生**你,让你知道挑衅老夫的代价!”阴池阴恻恻地笑着,残忍而冷酷,“看你生得如此俊美,想必你家中老娘才更加风韵迷人吧,那才是老夫的最爱!嘎嘎……” “啊!” 高兴仰首怒吼一声,惊天的气势猛然从身上爆发出来,他浑身衣衫无风自动,那双原本始终淡定深邃的眼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猩红如血,其中充满疯狂的杀意与毁灭一切的欲望。 龙有逆鳞,触之必亡。在高兴的心中,最重要的就是父母,前世上天不公,让他失去了双亲。如今,郑氏和高长恭已经深深印在他的心底,让他愈发地珍惜,不容许他人侮辱。阴池妄想玷污郑氏的言语,无疑触碰到高兴的底线,让他一下子疯狂起来,心底那种嗜血的杀戮再次充斥了他的脑海。 “你该死,该死,啊!”高兴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阴池,脖子上的青筋鼓胀得如同盘曲的小蛇,身上那浓重得犹如实质的杀气让屋子中的温度霎时降低。 高兴的突然变化让阴池一愣,高兴身上那冰寒的杀气更是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阴狠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高兴,警惕地注视着高兴的一举一动。 “杀!”高兴一声低吼,身子面如同疯狂的猛兽,挟着无匹的气势蛮横地冲向阴池。 “嘿!”阴池低喝一声,沉腰扎马,双臂在胸前划出一个弧度,然后平平推出。 “砰!” 阴池的手掌与高兴的拳头相撞,后者身形一顿失去了前进的势头,前者却是“蹬蹬蹬”连退了三步,青灰色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光。 “好大的力气!”阴池双目一凝,心中刚惊叹了一句,胸前却再次有劲风袭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见血封喉=== 阴池脚下一动,轻轻一闪,让过高兴的拳锋然后一爪拍在高兴的手臂上,直接将他身上的衣袖抓破,在胳膊上带出三道两寸来长的红色印记,同时也将高兴的身子拍飞出去。 “吼!”胳膊上那火辣辣的疼痛猛然激起了高兴体内的雄性,他狂吼一声,一双手臂舞动起来,带着轰轰的声响,如同重锤一般击向阴池,虽然没有什么章法,但速度却极快,势大力沉,一时间竟让阴池节节败退,近不得身。 “哼,看你有多少力气可以消耗!到时候看老夫如何**你!”阴池一边灵巧地躲避着高兴的攻击,一边喃喃自语着。在阴池看来,高兴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就算打娘胎起就开始练功,也绝对比不上自己近五十年苦修的功力深厚。所以他只需要耐心等待,高兴终究会精疲力竭,成为他的胯下玩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兴和阴池拳来脚往,将整个屋子弄得是凌乱不堪。在如同猛兽的呼啸一般的北风下,虽然高兴和阴池弄出的动静不小,但却没有惊动淮阴王府的其他人。 渐渐的,阴池心中不禁没有轻松,反而沉重起来。原因无他,高兴不但没有力尽之相,反而依旧龙精虎猛,而且他眼中那股疯狂的情绪竟然在逐渐消退,手上的攻击也有了章法,招式凌厉而狠辣,让阴池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付。 阴池却是不知,高兴之所以逐渐恢复清明,全是得益于胸口那个佛像挂坠以及体内平和的长生真气。 佛家之物向来便有化解戾气,震慑邪魅,平和内心的功效。高兴身上佩带着的佛像挂坠却有有着奇特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功能,虽然高兴因为阴池辱及郑氏陷入了疯狂之中,但随着心中怒气的发泄,在佛像挂坠散发的佛气的滋润下,他那颗被嗜血与杀戮充斥的心灵便逐渐恢复了清明。 “老鬼,有什么本事赶快使将出来,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恢复了冷静的高兴远远不是下山猛虎可以比拟,他就如同一个格斗的兵器,完美地演绎着人类的格斗技巧,只是几招时间就将阴池逼得手忙脚乱。 也许高兴在功力深厚方面却是不如他,但高兴的战斗经验之丰富却绝对是少有人比,而他那看似没有章法,却刁钻而凌厉的招式总让人防不甚防。 “哼,小女娃既然自寻死路,老夫焉会客气?”阴池心中大怒,卯足了力气与高兴对了一掌。 “砰!”随着这声闷响,高兴与阴池同时向后跌退,分散开来,两人之间相距五米。 “老鬼,不过如此,还妄称为王!”高兴不屑地看着阴池,双腿微微分立,双臂自然垂在体侧。虽然高兴脸上是一副完全没把阴池当回事的模样,但心中却甚是警惕,这阴池仔细算来,却是高兴在北齐遇到的第二高手,比之章蓉和那不知名姓的黑衣人还要强上一筹。 阴池却是阴阴一笑道:“桀桀,今时今日老夫就叫你张张见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感觉被阴池抓过的手臂上一股异样的酥麻,高兴不由暗暗皱了皱眉。他冷哼一声,右脚一跺地面,身子便直直窜了出去,快如鬼魅一般,右手箕张,形似鹰爪,撕裂空气,带着一股渗人的寒风向着阴池那短小而枯瘦的满是褶皱的脖子而去。 “来得好!”阴池立在原地不动,在高兴来到自己身前一尺时,双手握拳迅速抬起,形成十字交叉之状,恰好封住高兴的进攻。 高兴心中不由诧异,这阴池先前一直采用缠斗的伎俩,就是因为惧怕自己的力量,此时却为何要硬抗呢?下一刻,阴池的做法便解答了他的疑虑。一片色泽暗淡的,带着一股异样芬芳气味的粉末,在阴池身子被高兴的力量击退的瞬间,从阴池那双剧烈一抖的双拳中飘散出来,撒了高兴一头一脸,就连他那被阴池抓伤的手臂上也沾了不少。 “嗯哼。”高兴差异间,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受伤的手臂上传来强烈的麻木感,心率有些加快,浑身的力气似乎也在飞速消退。 “你用毒?”高兴猛然瞪大了眼睛,迅速退后几步,远离阴池站立,同时当机立断,带着真气的左手迅速贴着受伤的手臂划过,将一片带血的皮肉切去。 阴池双臂环胸,一俩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兴,冷笑着说道:“嘿嘿,老夫这毒王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小女娃,你可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见血封喉,听说过吗?只要你愿意真心服侍老夫,老夫是不舍得你这般娇滴滴的女娃死在面前的!” 见血封喉,又名箭毒木,桑科,属植物。此树汁液含有剧毒,落入人眼会有失明的危险,若从伤口进入人体,将会导致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在极短时间内就会死亡,十分恐怖,故而因此而得名。 感受着大脑的眩晕和身体的不适,高兴在憎恨阴池歹毒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恼怒。 高兴自穿越开始,虽然说不上一直顺风顺水,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太过超乎他的掌控。尤其是短短几个月《长生诀》的巨大进步,堪比拜月教教主的功夫更是让他有些放松警惕,看轻了天下人。 但那黑衣人的出现却给予了高兴极大的冲击,他不但发现了高兴的追踪,更是两次迫得高兴狼狈逃窜,这让高兴心中不由感觉憋屈和愤怒。 第一次来淮阴王府的闲庭信步让高兴心中放下了警戒,这才被阴池发现了踪迹。而先前的打斗,阴池虽然也是不凡,但高兴却有十足的把握在十招内将他毙于掌下。这倒不是说阴池稀松平常,盖因真正的生死相拼,胜负生死都是一瞬之间,而高兴所掌握的格斗技巧,全部是杀人之用。 然而,正是基于这种自负,高兴不由忽略了阴池毒王的称号从而中招。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高兴深深看了阴池一眼,大声喊道,说着他脚下一动就要夺门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阴池却是不乐意了,呼喝着冲上来,双爪如电向高兴的后心抓去。 就在阴池的双爪堪堪触摸到高兴身上那丝滑的衣衫时,高兴的身子却突然前倾,似是站立不稳,向地上扑去。在阴池诧异的目光下,高兴的右脚却突然向后扬起,脚后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向着阴池的胯下而去。 感觉到胯下凉风,阴池悚然一惊,想要收回击出招式已老的双爪,却是为时已晚,所以他只能尽量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但他最终还是没能避开高兴那阴损的一脚。 “嘿!” “砰!” “啊!” 高兴的轻喝声,与阴池肢体碰撞的声音,以及阴池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高兴双手向下一撑,身子便斜向上拔起,成站立姿势。高兴冷笑着看了抱着下体**着的阴池说道:“阴池,这就是小姐我送给你的利息,哼!”高兴说完便不再停顿,展开身形迅速出了淮阴王府,在大街上兜了两个圈子,见无人跟踪后才翻墙进入了自己的小院。 高兴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却突然察觉屋内有人,不由警觉地喝道:“谁?” “公子,是我,粉荷!”粉荷惊呼一声,连忙点上了蜡烛,就见高兴扑倒在地上,一脸煞白,双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 “公子,您怎么了?”粉荷连忙蹲下身子将高兴抱在臂弯里,语音哽咽地询问道。 “粉荷,扶我到榻上,盘膝坐好!”高兴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得粉荷心中一酸,眼睛一红便有泪珠滚落。 粉荷奋起全身的力气将高兴搀扶到榻上,帮他摆出一个无心向天的姿势。 “守好门!”高兴只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全力运转起体内的《长生诀》来。 一觉察到自己中毒,高兴便用一部分长生真气紧紧护住心脉不让毒素侵蚀,同时他忍痛将手臂上沾染了毒药的血肉削去也是极为正确的做法。 但高兴与阴池相斗一场,体内真气消耗不少,又必须时时刻刻用真气护住心脉,先前又在街道上兜了两个大圈,这无疑让他的真气消耗得更多,而他又是整整一日未曾进食,此时也几乎到了身体的极限。 虽然不知高兴这么做的意图何在,但粉荷却不敢惊扰高兴,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高兴那苍白的脸,对高兴身上的女装没有丝毫心思关注。 在粉荷焦躁不安中,时间慢慢到了深夜。一根崭新的蜡烛即将燃灭时,高兴突然睁开了眼睛“哇”地吐出一口黑色鲜血。 “公子,您……”粉荷花容失色,连忙扶住高兴,用衣袖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簌簌而流。 “粉荷,别哭,我没事了!”高兴笑笑,剧烈地喘息一声后说道。 看着高薪那虽然还有些苍白,但逐渐红润的脸庞,以及那有了一丝往日光彩的眼睛,粉荷高高悬起的心不由放松下来,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 “公子,我好害怕,害怕你离开我!”粉荷苦着将头埋在高兴的怀中。 高兴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再也支持不住便向后跌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啊!”没有了高兴的支撑,粉荷也随之扑倒在榻上,温润的小嘴恰巧贴在高兴的下巴上,让粉荷一阵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好半晌,粉荷才平复了羞臊不安的心绪,直起身来,红着脸替高兴褪去衣衫,盖好被子后静静地离去。 一想起高兴身上那带着女子香气的小衣和裙装,粉荷有些吃味之余也不由更加疑惑,不明白高兴为何要扮作女子。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与公子有了亲密的接触,虽然公子不知道,但粉荷却依然十分窃喜。 ===第一百三十六章 高阿那肱的愤恨=== 相比于天空中温暖的阳光,王衍的心中却满是焦躁,担忧与怒火,这种怒火在看见高兴笑意盈盈,云淡风轻的样子时猛然在他体内剧烈燃烧起来。 “高兴,这两天你去哪了,难道你不知道赵小姐至今还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吗?”王衍沉着脸连声质问道。 高兴一看王衍如此模样,便知道他因为心忧赵晶而生气,对王衍恶劣的态度也不生气。高兴歉然一笑,道“王大哥息怒,昨日小弟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脱身不得,不能帮助你一起打探赵晶小姐的下落是小弟之过!”高兴一脸歉意地冲王衍拱手作揖。 “要事?衍倒是好奇,什么事能比赵小姐的性命还重要?”王衍一脸怀疑地看着高兴,口气相当不善。 高兴无奈地笑笑说道:“王大哥,具体是什么事情,小弟此时暂不方便开口,容小弟日后再与你细说。” 王衍冷笑着,一脸地怀疑,看着高兴的目光都带着讽刺。 对此,高兴却是浑不放在心上,这不仅是因为他与王衍关系相近,更是因为王衍此时心焦气躁,需要适当地发泄一下。基于此,高兴对于王衍那怀疑而讽刺的眼神视若不见,脸上挂着真诚而温和的笑容。 高兴不计较王衍的恶劣态度,但有人却不乐意了! “王公子,赵晶赵小姐是我家公子什么人,需要我家公子整日为她奔波,甚至为此身受重伤?”粉荷的声音虽然柔弱,但语气却甚为坚定。 王衍心头一震,看着粉荷那坚定的满是不满的目光,心中不由自语:是啊,高兴没有义务一定要为寻找赵晶的事情劳累啊! “粉荷,别胡说!慢说我与赵小姐之间乃由同窗之谊,就是看在王大哥和宜阳王的面子上,我也必须出一份力!”粉荷突然的变化让高兴很是惊诧,但他稍稍一愣便醒过神来,语气微沉地斥责了粉荷一句,“粉荷,快与王大哥道歉!” 见高兴脸色不悦,粉荷心中不由担忧委屈起来,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高兴一日夜未归,在粉荷看来,一定是为了查探赵晶的下落。一想到高兴因此事而身受重伤的凄惨样,粉荷便一阵心痛如绞,更是感觉一阵莫名的心酸。 此时,见王衍埋怨高兴,顿时激起了粉荷心中的不满,让她毫无顾忌王衍身份地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粉荷说得对,是愚兄不对,不该对兴弟无礼,更不应该因为心中忧虑而埋怨兴弟!”高兴话音刚落下,王衍便摆摆手,一脸歉疚,讪笑地看着高兴。 “王大哥说得哪里话?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高兴拍了拍王衍的肩膀,然后说道:“今日天气正好,寻找起赵小姐的下落来也容易不少,咱们这就去吧!” 王衍点头同意,于是二人便联袂向门外走去。路过粉荷之时,高兴温柔而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并轻柔地拍了拍后者削瘦的香肩。 粉荷本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得到高兴宽慰的笑容,脸上猛然绽放出花儿一般的笑容来,微眯着眼睛目送着高兴与王衍的身影一同踏进晨光之中,她心底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心头一片敞亮温暖,就如高空中红彤彤的太阳。 “站住!” 高兴和王衍本打算出城寻找赵晶的下落,但他们刚来到北门前,便被一小队一脸严肃警惕的城卫军拦住。 在王衍疑惑地目光中,一个头领样子的士卒手上拿着两幅画像,对着高兴和王衍仔细比对了一番后,始才说道:“二位,陛下有令,即日起,没有他的亲笔谕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谁若违反,便按照抗旨不尊之最论处!” “什么!”王衍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问道:“陛下为什么这么做?” 那头领先是向四周扫视了一番,然后低声说道:“昨日皇宫中出现了刺客,如今陛下已封锁了所有城门,此时正由昌黎王大人领导羽林军全城缉拿刺客!” 这头领之所以耐心与王衍解释,盖因高兴和王衍的衣着气度远不是平头百姓所能比拟的。得罪了他们对自己的仕途没有任何好处,这头领很清楚这一点。 “兴弟,你说当下咱们该怎么办?”王衍看着紧闭的城门,眉头紧紧锁着,脸上的担忧更甚。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请宜阳王出面,向皇上禀明此事,出动军队来寻查赵小姐的踪迹了!”高兴知道,全城戒严的目的便是为了追查自己与那不知面目名姓的黑衣人,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慌乱之色。 “也只能如此了!”王衍长长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疲惫,还有一股子索然。 见王衍一副颓唐的样子,高兴心中盘算了下,最终还是未将赵晶的下落说明,只是拍了拍王衍的肩膀宽慰道:“王大哥,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般坏!” 王衍感激地笑笑,拱拱手也不说话便转身大步离去。 “本想将赵晶带回城来,如今却是有些困难了啊!”看着街道上游弋巡逻的士卒们,高兴不由皱眉自语道,“算了,还是先去问问章蓉那阴池的来历再说,高阿那肱从哪里收揽了这么一号人物,前天晚上怎么没有遇见他?” 高兴惦记着毒王阴池之时,后者也在想念着他。对于任何一个男人,即便是取向不正常的男人来说,对于伤害过自己私处的人一定会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而高兴就是自阴池记事起,除了女性,唯一一个触碰过他宝贝的人,而且还是很不礼貌温柔地用脚后跟接触。 昨夜的遭遇,对于阴池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想他纵横武林数十载,何曾被一个小女娃逼得狼狈不堪,最后竟然差点保不住自己的宝贝。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一代毒王之名怕是就要荡然无存。 昨夜,在下体疼痛消散不少后,毒王阴池便向着高兴离去的方向追去,但直到天光大亮,他也没有发现那让他倍加思念之人的踪影。若非下体还稍有些不适,阴池都要以为昨夜的一切乃是幻觉。 见血封喉的毒性剧烈,一般人中了此毒几乎必死无疑。虽然高兴功夫不错,但争斗中真气消耗必然不小,在阴池看来,高兴想要活命,几率不会高于一成。 但一夜时间过去,那让阴池心中既是骚动又是痛恨的女子却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阴池还未来到淮阴王府门前,便听见府内一片嘈杂之声,而且远远的,还能看见数百羽林军正持枪握戟,一脸肃杀地站在淮阴王府门前。 羽林军来淮阴王府做甚么? 在阴池疑惑的目光中,两个衣着华贵,一胖一瘦的人在一众士卒的簇拥下,自淮阴王府那高大的朱漆大门中缓缓走了出来。阴池一眼便认出两人的身份,胖的正是淮阴王高阿那肱,瘦的则是昌黎王韩长鸾。 虽然听不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的谈话,但阴池还是发觉后者脸色有些阴沉,满脸的怒气。 韩长鸾没有停留多久,只是在门前与高阿那肱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当韩长鸾走远后,阴池方才来到依然矗立在门前,一脸阴沉的高阿那肱面前,疑惑地问道:“王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阴先生,你来的正好,本王正要找你呢!咱们里面谈!”高阿那肱脸上的阴沉收敛了一分,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了声请便当先向府内走去。 高阿那肱带着阴池来到书房坐下后,那张胖胖的脸更显阴沉,细小的眼睛里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阴先生可知羽林军为何前来本王府上?”半晌,高阿那肱脸上的阴沉淡去了不少,他语气淡淡的问道。 也不待阴池回答,高阿那肱便接着说道:“前天夜里,有两个不明身份之人潜入了皇宫内院,据说他们武艺高超,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羽林军虽然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却没有将他们缉拿。” “难道是她?” 阴池心神一动,不知为什么,脑中忽然浮现出昨夜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娇美女子。 “若是她的话,潜入皇宫却也不是非常困难!” 高阿那肱却是不知道阴池心中心中所想,兀自说道:“昨夜,穆皇后的寝宫无故起火,趁着宫中之人忙于救火,疏忽懈怠之际,贼人再次现身御书房外。” 高阿那肱说到此处,不由压低了声音,“今早,陛下龙颜震怒,在御书房中斩杀数十当值的羽林军。” “可是陛下的什么宝物丢了?”阴池问道。 “是,盱眙。”高阿那肱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阴池呼吸猛然一滞,一双三角眼猛然睁大,两道凌厉的目光如森森利剑一般射出,让高阿那肱不由自主地避了开去。 来自盱眙的宝物,也许普通百姓不知道是什么,但有心人却是知道,那是让所有世人都眼馋的重宝。 如今,这被高纬视若生命的宝贝居然丢了,这如何不让他恼恨?只是阴池还是有些奇怪,羽林军来淮阴王府的目的何在。 “昨夜一个贼人伪装成羽林军潜出了皇宫,竟在本王府外留下了一丝痕迹,于是昌黎王才带人来搜查本王的府邸,不想竟在一间偏僻的屋子内发现了贼人用来逃脱的军服与腰牌!”高阿那肱气愤地说道。 “是谁想栽赃王爷呢?”阴池问道,心中却是了然昨夜那女子因何潜入淮阴王府了,心中同时想:《长生诀》也是她偷的吗?若果真如此,那是最好不过。 “哼!宵小之辈,竟敢欺辱本王,实在该杀!”高阿那肱怒气冲冲地说着,眼中寒芒闪烁,满是杀意,“阴先生,本王请你来,就是想让你暗中追查那大胆狂徒的下落,本王定要将他抽筋扒皮,方泄我心头之恨!” 高阿那肱如此愤恨高兴也实在情有可原,虽然这点小证据根本不能证明淮阴王府就是偷窃之人,但高纬会相信吗?毕竟,能够抵抗荣华富贵诱惑的人,如何抵挡得了长生不死? 虽然韩长鸾没说什么,但高阿那肱却知道,自己这些天必须小心谨慎,耐心地等待着高纬的裁决。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陛下,您救救微臣吧=== 只要是人,没有人不喜欢“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无愁天子自然也不会例外。 睁开眼睛,瞟着西边窗外泛着金色的天空,高纬舒爽地伸着懒腰,脸上浮现出一抹酣睡过后的慵懒迷离。对于如今的生活,高纬却并不满足。 一个整日里只想着享乐逗趣的人,你想让他肩负起国家建设的重任,那无疑是不现实的,对于这人也是一种残酷的折磨。高纬如今就是如此,他实在厌倦了繁琐的政事。 每当看见尚在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儿子们时,高纬总是感叹时间过得太慢,孩子们成长得太慢。他多么想效仿武成帝高湛一样,将皇位丢给儿子,自己做太上皇逍遥自在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曹阿瞒如此感叹,因为时不待他,一生中无法完成霸业宏图。高纬也时常慨叹时光短暂,故而总是奉行及时行乐的思想,什么江山社稷,宏图霸业,对他来说不过浮云尔。之所以死死攥着皇帝的权柄,则完全是为了享乐而服务罢了。 不过如今,高纬不再如此感慨。这不是他的思想得到了升华,已经超脱了世俗,而是因为他完全不必再去为生命的短暂而愁苦。只要《长生诀》在手,无穷无尽的生命力还不是尽情挥洒? 一想到《长生诀》,高纬便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嘴角更是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玩味。 这宝贝本是出自盱眙城,但堂兄高长恭却只能恭恭敬敬地将它呈送给自己,这极大地满足了高纬的虚荣心。 想想看,在一群残暴无能得堪比禽兽的人中,突然出现一个谦和宽厚的翩翩君子,那这人绝对是个异类,不受欢迎的存在。高长恭在这一代的高氏皇族中,显然就是那个异类,他的丰神俊朗,聪明才智,骁勇善战,无疑都会受到高纬的羡慕嫉妒然后恨。因此,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如今的高长恭,命运都是那般怆然。 高纬笑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这《长生诀》所载绝非虚妄,而是很有可能。虽然高纬只是修行了短短两个多月,离第二重境界还有着不小的距离,但周身充满气力,龙精虎猛之感却让高纬大感兴奋。别的不说,单说他那原本被美色掏空的身子如今已经大为改善,就算与冯小怜酣战至天明,身子也不甚疲惫这一点,高纬就喜上眉梢。 才第一重就有如此功效,那修炼至第十八重呢?飞天遁地,长生不死怕是不在话下吧! 就在高纬憧憬着以后傲视天下,威震宇内的场景时,宫女来报,昌黎王韩长鸾求见。 一觉睡醒,高纬的心情舒爽,也不责怪宫女打扰了他的意淫,吩咐她请韩长鸾进来。 韩长鸾在宫女的带领下,一路踩着小碎步,微微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来到距离高纬床榻前五米处拜倒在地,口中大声呼喝着“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么?朕将来必定可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 高纬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微微一抬手,说道:“长鸾爱卿平身吧,你此时来找朕,可是有了窃贼的踪迹?” 韩长鸾道了声谢,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恭敬地伛偻着腰,有些迟疑地向周围瞟了一眼。 高纬会意,一挥手,周围侍立的宫女太监便迅速退出殿外并无声无息地带上了门。 “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陛下,据查前天夜里潜进宫中的有两人,一人身着白衣,一人却是黑衣蒙面。这两人一直蛰伏在御书房附近,但不知为什么,在将近凌晨时,两人之间竟起了冲突,从而才暴露了他们的身份。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以微臣的估计定是那两个贼寇所为。” 高纬点点头,示意韩长鸾继续说下去。 “昨夜,那两人再次在御书房楼顶发生冲突,那伪装成的一人当场被羽林军惊走,另一人却不知去向。今天早晨,在一处僻静的花园中发现了十具尸体以及一套太监服,而且,那十人中有一人的衣衫与腰牌均已不见。” “据推断,那白衣恶贼当是先乔装成太监避过了羽林军白天的盘查,然后在夜间又乔装成羽林军逃出了皇宫,他逃跑时穿着的衣衫目前微臣已经找到。” “哦?这么快,那人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来皇宫行窃?”高位闻言,身子不由挺直了一分,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嗜血的光芒。 “这……”韩长鸾看了高纬一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高纬诧异地说道。 韩长鸾不答反问:“陛下,不知您对淮阴王高阿那肱如何看待?” “高阿那肱啊,他很忠心!”高纬不由皱起了眉头,不确信地问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朕那件衣服是从高阿那肱府上找到的吧!” “陛下圣明,衣服确实是在淮阴王府所发现的!”韩长鸾躬身拜倒。 高纬脸上却没有露出喜色,眉头反而皱得更紧,脸上阴晴不定。 韩长鸾却是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作为一个善于钻营,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人,韩长鸾很清楚如何尽到一个臣子的本分。所以他只是陈述了调查的结果,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高阿那肱如何说?”高纬淡淡地问道。 韩长鸾答曰:“淮阴王说,‘他时刻等待着陛下的传唤’。” “好,还有什么事吗?”高纬淡淡地看了韩长鸾一眼。 韩长鸾连忙躬身答道:“微臣还有一事,是关于突厥使节的事情。” 高纬挑了挑眉,“说。” “是。”韩长鸾应了声是,然后说道:“突厥他钵可汗此次派遣其第七子阿史那窟合真前来我大齐问聘(外交访问),一来是想与陛下商讨共抗周国的策略,而来却是突厥想与我大齐和亲。” “和亲?这简单,从皇族中选一位尚在阁中未曾许配他人的郡主册封为公主嫁于突厥便是,如此一来,我大齐与突厥联合起来定能让宇文邕寝食不安,哈哈哈,好事,好事啊!”高纬一听,不由露出笑容来。 高纬笑了好一阵,却发现韩长鸾没有如往日一般附和恭维,心中不由大感奇怪,“爱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联合突厥共抗周国乃是好事,只是……”韩长鸾飞快地瞟了高纬一眼,实在是难以启齿。 高纬脸色一沉,沉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阿史那窟合真想要娶的却不是公主,而是赵仲将的女儿。”前一句,韩长鸾的音量还算大,但后一句却是弱了许多,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赵仲将?”高纬不由皱眉思索起来,突然,他脸色一变,问道:“宜阳王赵彦深之子?”高纬能想起赵仲将是何许人也,实在是因为他老子赵彦深以及他那即将成为高纬左昭仪的女儿赵晶。 “是。”韩长鸾低声应道。 “砰!” 高纬一掌拍在身下的榻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身子豁然从榻上站起来,圆睁的双目中满是愤怒的目光,握紧的双拳上青筋暴露。 听着高纬那剧烈急促的喘息声,韩长鸾则是大气也不敢出,恭敬地垂首立在一边。 高纬咬着牙愤恨地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打起了朕的女人的注意!你没有告诉他们那赵晶的身份吗?” “微臣绝不敢疏忽!”韩长鸾诚惶诚恐地说道,“微臣先前很果断地拒绝了阿史那窟合真的提亲,并明确地告诉他们赵晶小姐是陛下您的左昭仪,但突厥人却不愿放弃。” “他想怎样,难道想要硬抢吗?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来人,给朕将那个什么阿史那的突厥蛮子绑来,朕倒是要剖开他的肚子看看,他是不是长着熊心豹子胆,竟敢染指朕的女人!” 高纬怒不可遏,大声咆哮着,眼角不住颤抖着,脸色狰狞恐怖,嘴角闪烁着冷酷而残忍的笑容。 “砰!” 数十个体形健壮,浑身散发着剽悍气息的大汉冲进来,将杀气腾腾地目光看向韩长鸾,让后者心中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陛下息怒,休要为突厥蛮人而气坏了身子!”韩长鸾连忙劝慰着高纬,见高纬脸上怒气少散,向后挥挥手,让那些贴身侍卫出去后才开口问道:“陛下,是美人重要还是江山重要?” “当然是江山重要!”高纬奇怪地看着韩长鸾。 “陛下英明!”韩长鸾拍了句马屁,然后分析道:“陛下,您只要拥有万里江山,天下美女还不是任你享用!阿史那窟合真保证,他愿意受封于陛下,并且率领十万突厥铁骑与我大齐共抗周国!” “哦?”高纬闻言不由沉吟起来,虽然赵晶才貌双全让人心动,但比起全天下的美女来说似乎还是相去甚远。只要有了突厥相助,周国何足惧,东吴小儿陈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就在高纬权衡着赵晶与江山的分量之时,门外却有人禀报:“宜阳王赵彦深求见!“ 高纬和韩长鸾对视一眼,不明白赵彦深这官场的不倒翁的来意。 赵彦深进来后,先是向高纬恭敬地见了一礼,然后向着韩长鸾微微拱手示意,韩长鸾虽然很不待见赵彦深,但还是微微还了一礼。 “赵爱卿,你来找朕可是有何要事?”高纬此时已经又端坐在床榻上,脸色恢复了平和。 “陛下,您救救微臣吧!”赵彦深猛然拜倒在地,口中悲戚地呼喊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多久了=== 在高纬和韩长鸾的认知中,赵彦深是一个处事稳重圆滑之人,若是没有军国大事,他是决计不会来皇宫的。就在高纬和韩长鸾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时,赵彦深居然跪伏在地上,老泪纵横嚎啕起来,这让高寒二人震惊诧异,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对。 良久,高纬才回过身来,亲自起身将赵彦深从地上拉起来,关切地问道:“赵爱卿快快平生,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你如此惶恐伤心啊?” “陛下,微臣死罪,死罪啊!”赵彦深颤巍巍地站起身子,眼泪扑簌簌地自那稍有些浑浊的眼中留下,一脸地悔恨与惶恐。 高纬看了韩长鸾一眼,后者也是莫名其妙,不知赵彦深何故如此说。 “赵爱卿,究竟何事,你只管说来,朕替你做主!”高纬轻轻拍了拍赵彦深那轻轻颤动的肩膀,宽慰道。 “陛下,微臣孙女赵晶前日出门直到今日也没有归来,微臣有罪,有罪啊!”赵彦深说着复又跪倒在地上,哭诉起来。 “朕的左昭仪赵晶不见了?”高纬惊呼一声,看向韩长鸾,后者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他,皱起了眉头。 若是以前,赵晶不过是一个出身富贵之家的美貌女子,是供高纬享乐之余最大的作用就是笼络赵彦深,但如今却是不同,赵晶关系到齐国与突厥之间联合的成败,对他日后的享乐大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一听赵晶失踪不见,高纬心中焦急下才惊呼出来。 赵彦深却是不知道高纬与韩长鸾暗地里的算计,还当是高纬只是因为单纯地为此事吃惊,心下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赵司空,令孙赵晶为何无故失踪,不会是你不想将她嫁于圣上,私自将她藏匿起来了吧!”韩长鸾走上前一部,一脸怀疑地看着赵彦深。 “微臣冤枉,冤枉啊!”赵彦深连忙痛苦哀求着,以头抢地,“赵晶能蒙陛下厚爱得享荣华富贵,实乃我赵家之荣幸,微臣怎会不愿?微臣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冒着欺君之罪将她藏匿起来啊,还请陛下明鉴,为微臣做主啊!” “赵爱卿,你起来吧。”高纬一边吩咐赵彦深起来,一边佯作嗔怪地对韩长鸾说道:“长鸾啊,赵氏一门向来忠君爱国,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陛下说得是!”韩长鸾躬身受教,向赵彦深微微施了一礼算是赔罪。 “赵爱卿,你慢慢将事情说清楚,令孙赵晶为何无故离家不归呢?”高纬待赵彦深直起身子后缓缓问道。 “唉,”赵彦深先是叹息一声,始才说道:“陛下当有耳闻,微臣那孙女晶儿自幼便喜欢佛法,自十岁起每月必会前去城外的普宁寺进香,风雨无阻。前日一早,晶儿便领了贴身侍婢小绿去普宁寺进香,却不想竟是一去不归。” “微臣派人在城中打探良久却是没有寻到她的下落,故而想去城外寻找一番,也许她是因为风雪阻路故而才一时没有归家。不巧的是,宫中竟出了大事,陛下下令封锁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城,微臣无法,只得前来寻求陛下的帮助,也是向陛下恳求饶恕微臣失职的罪过!”赵彦深说完,再次深深地弯下了腰,那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愁苦与疲惫的落寞之色。 “既是如此,那朕给你手谕,准你出城寻找赵晶,但却要仔细注意,防止贼人趁机潜逃!”高纬沉吟了片刻后沉声说道。 说完,他自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上书“如朕亲临”四字的令牌与一纸手谕同时交给赵彦深,并派遣了一千城卫军协同寻找赵晶的下落。 赵彦深领命而去,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地来,不过心中却是有些奇怪,高纬为何没有怪罪自己,韩长鸾更是反常地没有落井下石地刁难自己。不过此时他却是顾不上许多,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赵晶的下落。 怪不得邺城内突然多出了这么多功夫高强之辈,却原来都是《长生诀》吸引而来啊!那个名叫惠轮的和尚也是如此吗?那黑衣人应当不是他吧! 高兴自醉月楼出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偶尔吹过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撩起了他白色的衣襟,但他却是坦然自若地缓步走在有些空旷的街道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 高兴一边走,脑海中一边如此想着。 通过章蓉这个拜月教教主之口,高兴知晓近日纷纷涌进城来许多武林人士,他们皆是为了传闻中能够长生不死的《长生诀》而来。由此推断,高兴也知道了那潜入宫廷的黑衣人是为何而去。 想到此,高兴心中不由为自己大费周章地跟踪他,差点命丧阴池之手,甚至被王衍责备而失笑。一本假的《长生诀》居然引得如许多的人趋之如鹜,等到他们发现一切不过是骗局又会作何想呢?不过能有人找高纬的麻烦,高兴还是感觉心里很是舒坦的。 阴池这干瘦老头,在武林中却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高兴此时还记得章蓉在说起他时脸上的郑重。 阴池其人做事阴狠毒辣,巧取豪夺,无所不为,而且他更是好色如命,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两家女子被他奸污后取走性命。他的罪恶早就是罄竹难书,引起武林中的公愤,但阴池不仅拥有一流的武功,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药,让人防不甚防。 武林中无论正邪都曾今派人围剿他,想要除去这一公害。但阴池师承不详,向来独来独往,行踪更是飘忽不定,让人无法捉摸。偶然发现也在他那层出不穷的毒药下损失惨重,折戟沉沙。更可怕的是,阴池那残酷的报复,最终众人也只能不了了之,放任他继续为恶。 几年前,阴池突然消失不见,传言是正道泰斗李清风出手将他斩杀,如今看来这也只是谣传。 高兴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之辈,但对于自己的敌人那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阴池险些将自己毒死,这在高兴看来是决计不可原谅的。高兴一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心中思索着如何报复阴池,很快便来到府邸门前。 高兴迈步进门,却有些奇怪,仆人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有些奇怪。 “公子,您回来了!”高兴正思索间,粉荷脆生生的声音便传了来。 高兴抬头,就见粉荷拎着裙裾迅速向自己奔来,笑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粉荷,怎么了?”高兴扶住因为焦急而险些抢倒在地的粉荷,诧异地看着她,奇怪地问道。 粉荷顾不上喘气,急促地说道:“公子,王衍公子来了!” “哦,我知道了,这就进去寻他!”高兴微微一笑,说了一声便要去客厅。 “公子!”粉荷却是拽着高兴的衣袖呼唤道。 高兴看着粉荷一脸焦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联想到仆人看向自己的神色,心中不由愈发奇怪起来,问道:“粉荷,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吧!” 粉荷松开高兴的衣袖,低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深吸口气坚定地看着高兴,认真地问道:“公子,您是不是与赵晶小姐有、有了孩子?” “什么?粉荷,你胡说什么呢?”高兴惊呼出声,目瞪口呆地看着粉荷,脸上满是惊怒交加的潮红。 “公子,您先别生气,听粉荷把话说完!”见高兴脸上除了愤怒与惊诧,没有丝毫那种心虚,粉荷心中没来由一松,小手轻轻扯住高兴的衣角,轻声说道。 高兴哼了一声,紧紧地看着粉荷,脸上大有一副“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定叫你好看”的表情。 “公子,今日午后,坊间突然传出您与宜阳王府的赵晶私定终身,甚至做下了苟且之事,赵晶小姐因为未婚先孕所以才偷偷溜出了城去!”粉荷说完,便一脸担心地看着高兴,眸子中除了询问的意思,还有一丝期盼。 高兴听后脸上的怒气却突然奇异地消失不见,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其中闪烁着冰冷的目光,嘴角也浮现出一抹玩味而冷酷的笑容,看得粉荷心头一跳。 “粉荷,你相信这谣言吗?”高兴冲粉荷微微一笑问道。 粉荷连忙如同拨浪鼓地摇头,正想开口说话,高兴却拍了拍她的香肩后就向前走去,温和的声音传进了粉荷耳中:“王衍大哥正是为了此事才来的吧!呵呵!” 在粉荷疑惑的眼神中,高兴已经轻轻摇着头消失在了一扇拱门之后。 高兴甫一踏进客厅大门,正坐在椅子上的王衍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脸阴沉如水的脸上,那红彤彤的眸子里满是失望,心痛,还有愤怒。 高兴心中没来由有些愧疚,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他不得不隐藏了赵晶的下落,如此才让王衍心焦如火,更是导致了他如今心痛难当,愤懑无比。 “王大哥,请坐!” 让高兴诧异的是,一向看起来风风火火的王衍,此时却是木讷了许多,虽然他脸上的愤怒与失望的心痛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出来,但他却没有责骂高兴,只是默默地坐下,低声问道:“多久了?” 高兴一愣之下便明白王衍是询问自己与赵晶私定终身多久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后一脸认真地说道:“王大哥相信小弟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好大一顶绿帽子=== 王衍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高兴,紧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高兴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坦然地与王衍对视着,眸子清澈如水,温和而充满了真诚。偌大的客厅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而沉重。 如此过了约莫一刻钟,王衍率先打破了沉寂,脸上先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苦涩地说道:“无风不起浪,看在大家兄弟一场的份上,给我说说你们的事吧!” 这些话似乎带走了王衍全身的力量,说完,他便长出一口气,疲惫地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一脸的落寞与疲惫,那往日灵动跳脱的眼睛里几乎看不见一丝生命的色彩。 看着王衍如此心伤颓废的样子,高兴心中一阵发酸,对王衍同情之余也甚是愧疚。对情感异常敏感的高兴如何不知,王衍之所以没有冲高兴大发雷霆是因为将自己当作朋友,兄弟来看待。王衍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伤害到兄弟感情,所以他虽然愤怒伤心,却只是独自咀嚼着那份痛苦,而没有恶语相向。 “王大哥,我和赵小姐之间是清白的。”高兴用陈述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声音坚定如铁,铿锵有力。 王衍身子轻轻一颤,那无神的眸子中突然焕发出一抹神采来,嘴巴微张,静静地看着高兴。 高兴道:“坊间的传闻不过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散播的罢了,王大哥届时亲自询问赵小姐便是!” “她在哪?”王衍问道,声音有些干涩,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她很安全,但却是被人所挟持,至于是谁,王大哥很快便能知晓!”高兴答道。 王衍正要再询问什么,却听客厅外传来粉荷的声音:“公子,宫里司礼监的姜公公来了,请您出来相见。” 高兴看了王衍一眼,然后站起身高声应了一句“来了”,口中却是低声道:“来得真快,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王大哥稍等,小弟出去瞧瞧!”高兴歉意地笑着说完拱拱手便向门外走去。 “稍待,衍与你同去。”王衍此时哪里有心情坐着,于是说了一句便跟着高兴一同出了门。 两人出得门来,就见院子正中正立着两个太监。为首一人两鬓虽已发白,但面皮白净,满面红光,日子当是甚为潇洒。他手上抱着一柄浮尘,很是倨傲地站在那里。在这老者身后一步远,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上提着一个照明的灯笼,此时他正一脸好奇而惊诧地看着高兴。 “在下高兴,不知二位公公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高兴一脸微笑,遥遥便向这两位太监拱手施礼。 “见过公公!”王衍心情不好,所以只是跟在高兴身后轻轻施了个礼。 “两位公子好。”那老太监一摆手中拂尘淡淡地说了一句,冷冷的脸上满是倨傲。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高兴也不与老太监计较,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二位公公,还请移步厅中叙话!” “不必了!”老太监冷冷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说道:“圣上有令,传高公子即刻前往宫中面圣!” “哦?姜公公可知陛下为了何事传唤高某?”高兴虽然心知肚明高纬找自己是为了坊间关于自己和赵晶的传闻,但他脸上却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老太监冷哼一声,说了句“不知”后,接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高公子,你这便随洒家前往宫中吧,以免陛下久等!” 高兴恭敬地一抱拳,笑着说道:“好,有劳高公公带路!” 老太监吩咐小太监一声后便转身离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公子!”高兴转身就要离去,粉荷却大声呼唤了一声。高兴转过身,迷惑地看着她。 “您一定要小心啊!”粉荷走上两步,担忧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一分。 晴朗的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在积雪的反射下将天地映照得一片雪亮。虽然只是微风,但却是寒气逼人,让那掌灯的小太监不得不缩着脖子。 自秦琼之事后,邺城便实施了宵禁,再加上这两天持续的寒风大雪以及皇宫中的大事,天才刚黑,街道上便几乎不见人影。高兴一行三人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啪啪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渗人,让那小太监的脸色有些不甚正常,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 终于,就在小太监背后的衣衫快要被紧张的冷汗侵透时,高兴三人终于来到了皇宫门前。在守门的侍卫们仔细地盘查过后,老太监便领着高兴直奔高纬平日处理政事的宫殿而去。看着一路上满是神色警惕而肃杀的羽林军,高兴轻轻扯了扯嘴角,眼角闪过一抹嘲弄的笑容。 在老太监传报后,高兴便在守卫审核过后获准了进入的资格。 高兴整了整衣衫,然后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脸上满是恭敬和拘谨之色。 “微臣高兴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尽管心中极不情愿,高兴还是不得不跪倒在地,只是用真气撑起了一个微小的距离,是膝盖没有与地面有实质性地接触。 “高兴,你可知罪?”高兴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高兴抬头看着高纬,一脸迷惑,眼中带着淡淡的畏惧,拘谨地答道:“臣不知。” “不知?”高纬诧异地重复了一句,然后声音突然拔高,怒声喝道:“高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的左昭仪心怀不轨!” 高兴身子一颤,然后迅速趴伏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微臣冤枉,微臣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左昭仪有任何非分之想,还请陛下明鉴!”高兴口上哀求着,额头上迅速沁出豆大的汗珠来,眼中满是恐惧之色。虽然高兴表面一副恐惧之色,但内心却是一阵冷笑。 “高兴,你还不如实招来,你是如何诱骗欺辱赵晶小姐,更是让他怀上了你的孩子?”高纬愤怒地呵斥道。 高纬原本已经有了放弃赵晶与突厥交好的打算,但就在他与韩长鸾商讨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如何安抚征求赵彦深同意之时,手下有人来报,坊间传言,浪荡公子高兴与赵晶私通,而且赵晶更是有了身孕。 这则消息顿时让高纬火冒三丈,虽然赵晶与他还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分,但他堂堂一国之君,乃是金口玉言,在他没有明确取消这婚约之时,赵晶便是他的人。但如今倒好,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突如其来地扣在了头上,而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老对手高长恭的儿子,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更何况身为皇帝的高纬? 高纬当即大怒,就要派人将高兴押进宫中大卸八块,但韩长鸾只说了一句话便阻止了他。 韩长鸾是如此说:“只要高兴在邺城安然无恙,盱眙侯郑长恭就会为陛下忠诚地镇守南疆,但只要高兴出现什么不测,郑长恭必定会成为国之大患!” 高纬不是傻子,心中也是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因为一时愤怒才有些鲁莽,此时一听韩长鸾分析便冷静下来。但他心中的怒火并没有消散,故而还是决定证实这件事情的真伪,好好惩治高兴一番,也算是敲山震虎,警告高长恭一番。 “陛下,微臣冤枉!”高兴一脸惶恐焦急,跪着走了两步,大声说道:“微臣敢对上天神灵发誓,倘若微臣与赵晶小姐之间有任何有违礼法的行为就叫臣永坠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比较崇信神佛,所以对于誓言看得很重,远不像现代人一般利益至上,缺少畏惧畏惧和信仰。 见高兴郑重其事地发下毒誓,一脸坚定的样子,高纬心中不由相信了几分,看了身侧的韩长鸾一眼,然后沉声说道:“高兴,非是朕不相信你,实在是无风不起浪,人言可畏啊!如今赵晶小姐偏偏无故失踪,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让朕也无从调查啊!” “陛下,这两日来,微臣一直与巴陵王之子王衍以及宜阳王府的人一同寻找赵晶小姐的下落,方才刚得到了一丝线索,赵晶小姐似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挟持而去。微臣正要前去查探,却被陛下传唤了来。”见高纬脸上怒色少了些,高兴脸上露出放松了些的表情,偷偷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此话当真?”高纬坐直身子,严肃地问道。 先前赵晶的存在关乎齐国与突厥之间的友好往来,如今却是关系到自己的尊严面子,由不得高纬不认真。 高兴一脸坚定地说道:“千真万确,微臣愿意即刻就去寻找赵晶小姐,以证明臣之清白!” 高纬低头沉吟了半晌然后开口道:“好,朕批准了,就由你带路,昌黎王韩长鸾率领五百羽林军一同将赵晶小姐寻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高纬说到后来,声色俱厉,显然因为最近几天的事情而愤怒不已。 高兴领命后便与韩长鸾一同出了皇宫,率领着五百羽林军自邺城北门匆匆而出,踩着厚厚的积雪迅速向着高阿俊峰的别院而去。 高兴和韩长鸾一路虽不说大张旗鼓,但五百人的动静也是不小,还未来到高阿俊峰的别院门口,便从门内走出一个矮个子黑衣人来。当看见步履整齐矫健的羽林军,那人脸色不由一变,迅速向门内招呼了一声,自己便迎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莫名间多了一处府宅=== 韩长鸾身为当朝权贵,身份之尊贵少有人能及,他又是贪图享乐之辈,在这大冷的天气中自然不会像高兴一般徒步而行。一顶宽大豪华的轿子将外界的寒风隔开,营造出一小片温暖的天地,韩长鸾便坐在其中,由四名轿夫抬着,很是悠哉地自邺城一路来到了这处僻静之地。 “不知哪位大人驾临寒舍,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那矮个子之人脸上堆满笑容,远远地迎上来,一边拱手作揖,一边赔罪,眼神却是警惕地扫视着众人,尤其是看见高兴后,双眼瞳孔更是剧烈地一缩。 “停!”韩长鸾的声音自轿子中传出来,身后的五百羽林军齐刷刷停下了脚步,颇有气势。 轿夫挑起帘子,韩长鸾跨步而出,迈着八字步,微微腆着肚子走上两步,倨傲地看着矮个子问道:“你是谁?” “回大人的话,小人高二。”矮个子虽然一脸讨好的笑容,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乍一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良民,但高兴却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眼中那警觉而阴狠的神色。高兴不用看都知道,在矮个子身后,两把饮过血的利爪正藏在他的衣摆下。 “大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搜查吧,也免得陛下心焦!”高兴微弓着腰,凑在韩长鸾耳边说道。 虽然高兴如此说有些逾越,韩长鸾心中有些不悦,但他也知道高纬对此事的重视,故而只是冷哼一声,挥手喝道:“给本王仔细搜查,不得有丝毫遗漏!” “唉,等等!”矮个子心中大急,猛然张开双臂拦在众羽林军面前,一脸诧异不解地看着韩长鸾问道:“大、大王,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竟让您率着大军前来搜查?” “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李统领,夜长梦多,您还是赶紧查吧!”矮个子话音刚落,高兴便怒斥一声,向着身边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说道。 “大王,冤枉,冤枉啊!”矮个子一脸哀求地看着韩长鸾,不住地作揖鞠躬,就差跪倒在地了。 “是!”那人征求地看了韩长鸾一眼,得到韩长鸾的首肯后便不再迟疑,一把推开不断喊冤的矮个子带着五百心中藏着怒气的羽林军便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别院。 “李统领,派些人绕去后院吧,恶人很可能会从后院潜逃!”就在李统领即将进入别院时,高兴高声喊道。 时刻注意矮个子神色的高兴发现,当他嘱咐李统领注意后院时,矮个子脸色突然大变,看着高兴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和怨毒。高兴心中明了,这身上沾满血腥的矮个子之所以在这里客套地说着好话,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院中的同伙将赵晶转移地方罢了。 “大王,下官迫切地想证明自身的清白,故而心急之中有些不敬之处,还望您能海涵!”高兴脸上满是惶恐地向韩长鸾作揖赔罪。 韩长鸾淡淡地看了高兴一眼,哼了一声,用手紧了紧衣领,然后一甩袍袖,背剪着双手向着别院大门而去。紧跟在韩长鸾身后的高兴瞧着前者一脸倨傲地迈着四方步,高兴是一点没有龙行虎步的感觉,脑海中只有“得瑟”二字,嘴角更是扯出一抹不易察觉地讽刺,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矮个子紧紧握着双拳,咬着牙盯着高兴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既然知道恶人要自后院逃跑,高兴压根就没有从前院搜寻,一进别院大门就径自向着后院走去。 果不其然,高兴才一接近后院,便听见了小绿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啊!” “你们是谁,为何擅闯民宅?” 高兴加快脚步,绕过一处小花园走进后院,正见数十名羽林军正围着两女一男。那两名女子不必说,自然是赵晶与丫鬟小绿,男子则是于风雪中抓捕赵晶主仆二人的高个子。 才不过三日光景,赵晶竟然削瘦了许多,虽然她看上去依旧是那般美丽,但黯淡无光的眸子还是让人感觉心酸,更让人怜惜。此时,那高个子正紧紧地扣着她的肩头,束缚住了她的行动。 “哪位是赵晶赵小姐?”一名小头领没有回答高个子的问题,只是一脸郑重地开口询问赵晶与小绿。 “我就是赵晶。”赵晶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高公子?”就在那小头目刚准备说话时,小绿猛然看见了出现在视线中的高兴,不由惊喜地欢呼起来,“高公子,快来救我们,杀了这个坏人!”小绿一边说着,一般剧烈地挣扎起来,但相比于高个子这个练家子,她的小身板实在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当赵晶听见小绿的欢呼时不由将目光投向高兴,那双黯淡的眸子中突然爆发出靓丽的神采来,整个人似乎突然之间焕发出了生机。赵晶嘴唇轻颤着,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傻傻地看着高兴,一双美丽的眼睛中霎时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看着赵晶那满含着委屈,希望,心痛以及欣喜南明的灼热眼神,高兴突然有些不适应,轻轻地测了侧头,看着那羽林军的小头目说道:“这位便是宜阳王的孙女赵晶小姐,还请诸位赶紧动手,将赵小姐救出来!” 那小头目点头同意,然后冲高个子喝道:“大胆贼子,还不赶紧放了赵小姐束手就擒?” “哼!你们胆敢过来,老子就一刀劈了这两个女人!”那高个子知道自己带着两个女人想要强行离去已成枉然,故而他便恶狠狠地向羽林军喊道。 “你这坏人,还不快些放了我家小姐,乖乖伏罪!”小绿柳眉倒竖,一边挣扎着,一边冲高个子怒斥道。 “让开去路,否则休怪老子对她们不客气!”高个子理也不理小绿,一脸凶恶地看着众人,眸子中闪烁着凌厉的杀气。 正向高个子缓缓逼近的羽林军顿时投鼠忌器,便停下脚步将问询的目光投向高兴。 高兴不由皱起了眉头,以他的身手,想要将赵晶自高个子手中救出并不难,但关键是高兴不想在此时暴露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不知这位壮士尊姓大名?”高兴淡淡地问道。 众人同时一愣,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不知高兴为何突然问起了高个子的名姓。 “老子名叫高大,你想耍什么花招?”高个子警惕地看着高兴,抓住小绿与赵晶的双手紧了紧。 “扑哧”,虽然此时时候不对,但高个子的名字还是让小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让这有些紧张压抑的气氛松懈了不少。其他人虽然没有发笑,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的。 “自我介绍下,本公子乃是淮阳郡公,营州刺史高兴。”高兴淡淡地看了高大一眼,接着说道:“本公子以刺史身份保证,只要你放了赵小姐,本刺史保证你安然离去,绝不阻拦!” 高兴知道,像高大这种身上带着血腥味的人是极其疯狂偏执的,所以他没有紧逼,而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这个条件。 高大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但却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你的保证老子不同意!” “你这厮,休要不知好歹,现在快快认罪,尚可宽大处理,如若不然你必定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那羽林军的小头目不由眉头一竖,大声呵斥道。 “死无全尸吗,老子可不是吓大的!这种结果老子自从知道这女人是皇帝老儿的女人时就想到了,就算老子认错也无济于事的,你也不用以此吓唬老子!”高大冷笑着,脸上闪过一抹悲哀的疯狂。 “是吗?难道你就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好友?你不怕死那他们呢”高兴冷冷地看着高大,口中淡淡地说道。 高大笑声收歇,一脸冷峻地看着高兴,一眼不发,但从他闪烁的目光来看,高兴确实说到了他心坎上。 “这样吧,你以本公子为人质离去,放了赵小姐吧!”高兴说着,缓缓向着高大走去。 高大怒喝着,紧抓着赵晶退后了几步,“站住,你别过来!” “你难道连我也害怕吗?”高兴脸上嘲弄地笑笑,一挥手,身后的羽林军会意向后退出几步。 赵晶心中感动不已,不住地摇着头,俏脸上沾满了泪水,哽咽地说道:“高公子,不要,你千万别为了小女子而深陷险境!” 高兴却是不去看她,很坦然地来到高大面前一米处站定,敞开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没有攻击力。 高大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脸上突然露出兴奋的神采,猛地将赵晶和小绿推开,然后将腰间的钢刀架在了高兴的脖子上。 “高公子!”赵晶惊呼着,却不敢上前,只能凄哀地看着高兴,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担忧。 “回去吧,我会平安无事的,大王和王大哥还在等你哩!”高兴无所谓地笑笑,宽慰了赵晶一句后便当先向着别院后门走去,众羽林军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去路。 “小姐,小姐!”当高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赵晶再也坚持不住,一下昏倒在了小绿的怀中,惹得小绿一阵惊慌失措。 当赵晶回到邺城时,时间已到了深夜,但高纬却没有休息,而是在议事殿中静静地等待消息。 “陛下,微臣幸不辱命,终于将赵小姐安然寻回!”韩长鸾与高纬见了礼,然后说道。 “哦,好好好。”高纬呵呵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辛苦长鸾了!咦,怎么未见高兴?”高纬此时才发现高兴不在,不由奇怪地问道。 “是这样的……”韩长鸾立即将城外别院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嘿,他倒是有些胆略。”高纬笑着赞了一句,然后问道:“查清楚那些胆大包天之徒是什么来历了吗,他们的目的何在?” “查清楚了!”韩长鸾说着,脸上却有些疑惑地道:“陛下,据那叫高二的贼人说,城外的别院乃是高兴所有,方才微臣去查了查,那所宅院确实是在高兴名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下辈子做个好人===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高兴面带微笑地看着身边的高大,对于脖子上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九耳钢刀视如不见,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情。 高大停下脚步,看着高兴的,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丝丝杀意和愤恨,面上满是凶恶之气,语气冰冷地问道:“你不怕死吗?” 高兴呵呵一笑,嘴角上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尤其是那透着悲悯之情,犹如佛祖一般的悲悯,再配上那俊美的面容,让高大不由自主地一呆。 高兴前世时,人送外号“笑佛魔手”。这说的就是其在杀戮之时,嘴角总是带着佛祖一般惑人的悲悯,但他的手段却极为果决,对于生命的漠视与很辣更是让敌人闻风丧胆。高兴笑得与悲悯,那他心中的杀意就愈发强烈,敌人将要承受的攻击也将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 高兴的双眼平静而深邃,如同一泓幽泉,却透着让人心底发颤的寒意,对生命的漠视。 高大只是一呆就醒过神来,对上高兴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心中没来由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伴随着无形的压力袭上了他的心头。 “你之所以同意用我交换赵晶,不就是想要将我杀死吗?此地距离邺城也有数十里了,周围荒无人烟,不会有人注意的,你怎么还不动手呢?”高兴的语气很淡定,带着一丝调侃的淡定,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而眸子中的冰冷却远远超过了当下的天气。 “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高大心中的不详之感愈发强烈,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知道,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是自己对于未知危险的触觉。 感觉到危险越来越近,高大有些承受不住那莫名而压抑的感觉,于是他大吼一声,右臂猛然发力,森冷的刀刃便向着近在咫尺的,高兴的脖子舔去。 就在高大想象着高兴脖子上的喉管与血管被隔断,鲜血喷溅,后者双手捂着脖子“嗬嗬”嘶叫着挣扎倒地的场景时,突然感觉手中一空,紧接着小腹处传来一股巨力,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远远抛飞出三米开外才“砰”的一声坠落地面,好在地上满是厚厚的积雪,高大并没有被摔伤。 高大捂着绞痛的小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高兴,颤声问道:“你、你会武?” 高兴微微一笑,握着自高大手中夺下的九耳钢刀的右手一震,手中钢刀“呛啷啷”一声响,如雪的刀身便在皎洁的月色下舞动起来,迅捷如闪电,灵敏如蛟龙。一道道清冷的光辉自跳跃着的刀身上反射出来,是这浓重的夜色之中那样的美丽。 但此时的高大却没有一丝欣赏的心情,有的只是发自心底的寒意。高兴那虎虎生风的刀舞绝不是只是用来观赏,其上那浓重的杀气几乎能让高大的血液都冻结停滞。高大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高阿俊峰,或者说是邺城的所有人都被高兴的伪装所欺骗,高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谦谦君子,他不仅会武,而且绝对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一流高手。 高兴只是随意耍了几招便停下了动作,倒提着钢刀,走上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大问道:“有什么遗言吗?趁着今夜月色明媚,我心情很坏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高大嗤笑一声,放下了捂在腹部的手,脸上满是嘲弄地看着高兴:“老子贱民一条,即便是就此死了也无所谓。倒是你,细皮嫩肉的,金贵得紧,给老子陪葬倒是不错啊!哈哈哈哈!” 一个人如果知道死亡必不可免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一种也许是看透五是万物的淡然,另一种也许就是最后的疯狂吧!高大知道自己的分量,在这空旷无人的野外,面对浑身杀气的高兴,他活命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更何况,就算高兴不杀他,他也活不长久。 “你在指望你背后的主子高阿俊峰吗?”高兴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依然是淡定自若。 “高兴,看在你要陪着老子死的份上,老子就让你做个明白鬼!”高大张狂地一笑,脸上满是嘲弄。 高兴没有开口,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中冷光更甚,那寒意似乎能将天地都冻结。 高大一脸的杀气腾腾,但高兴却从他那双疯狂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悲哀,“高兴,你以为老子之所以同意用你交换赵晶那女人是为了逃命吗?你错了,老子为的只是杀死你而已!” “可惜你失望了!”高兴笑着说。 “哼!”高大冷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你依然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老子兄弟二人根本不叫什么高大,高二,之所以这么说,嘿嘿……” 高兴微微一怔,看着高大脸上那阴险的笑容,联想到城中的谣言,心中霎时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说,一旦你们被官府抓住,就会供认是我叫你们掳走了赵晶?” 高大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有料到高兴居然一猜就中,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样说来,城中的谣言是高阿俊峰散播的喽?恐怕你们藏身的别院,如今也已过户到我的名下了吧?” “你怎么知道?”高大此时心中的震惊远远超过了面对死亡的疯狂,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你们掳掠赵晶之时我就在你们身后。”高兴很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啊!”高大惊呼一声,但他的声音却很快戛然而止,因为一柄雪亮的钢刀,带着空气中的冰冷深深刺入了他的腹部,剧烈地绞痛传上大脑,让他不禁惨嚎起来,在这深夜的旷野上,显得尤为凄厉。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还有别总是自称老子,尤其是在我面前。”高兴悲悯的笑容在高大眼中绽放开来,耳边响起高兴那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 “噗!” “啊——” “啪!” 第一声,是高兴将九耳钢刀自高大府中抽出的声音,一道殷红的血箭在月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喷溅出来,但却被高兴轻轻一侧身闪过。 高大的惨叫声刚发出,一道亮光闪过,他的惨呼声便生生止住,一颗大好的头颅便冲天而起,温热而带着刺鼻腥味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自高大的断颈处喷薄而出,场面壮丽却甚是残酷。而此时,自高大腹部喷出的血箭才划过一道抛物线,坠落地面发出“噗噗”两声轻响。 高兴一直默默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眼中一片冰冷而默然,直到高大伤口因为寒冷而冰封,不再有一滴鲜血淌出,高兴才收回了目光,脸上悲悯的笑容散去,换上了往日的淡然平和,而他眼中的冰冷默然也逐渐隐去。 “起风了啊!”高兴看着地上被寒风卷起的雪屑,长长喷出腹中的浊气,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几步,将高大那依然带着鲜血的头颅抓在手里,慢慢地向着邺城而去。 如今,邺城等待着他的也许就是数万如狼似虎的军士,但那又如何,堂堂笑佛魔手,曾让多少国家的特工们闻风丧胆,曾今经历过多少磨难与危险,区区邺城,区区高纬又有什么可怕呢? 邺城皇宫的议事殿,高纬沉默地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一语不发。而韩长鸾则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脸恭敬,紧紧皱起的眉头显示着心中的困扰。 自高纬登基以来,半夜还未休息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奋战在美女娇娘的床榻之上。而今天高纬一直呆在议事殿中也可谓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若是齐国的百姓闻得此事,本来颓唐的士气相信会大为振作。 可惜,高纬的性格注定了他从不会为了社稷民生而劳累,他为的只有自己的享受。如今,摆在高纬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还是单选题,那便是对于高兴的处置。 按照韩长鸾审讯高二的结果,高兴不仅诱拐掳掠了左昭仪赵晶,更是令其怀有身孕,这绝对是对皇室尊严的践踏,是决计不可饶恕的。而据韩长鸾观察来看,赵晶对高兴的感情绝不单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男人不单纯的感情会是什么?高纬这一定绿油油的帽子似乎结实地扣在了头上,让他颜面无光。 但高纬却还是忍住了胸中的怒气,皆因高兴如今杀不得。虽然高长恭被剥夺了尊贵的王爵,发配到边远之地,但他与陈国的战斗却让他的威望不减反增,同时也让他手中拥有了一批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嫡系军队。 只要高兴在邺城出现不测,高长恭率军北上,以他在北齐的声望,高纬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战胜那个高氏家族最为出色的美男子。高纬之所以一直没有去刺激高长恭,除了害怕适得其反,更是要借此拖延时间,一个长生不死的人,就算是耗,高长恭又能风光几年? “长鸾,你说朕如今该怎么办,如果不有所表示的话,朕的威严何在?”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纬开口打破了平静,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无奈。 韩长鸾道:“陛下,高兴杀不得。” “朕知道。”高兴紧了紧双拳,眉头跳了跳。 “陛下,虽说无风不起浪,但就算亲眼所见的事情也未必真实,依微臣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韩长鸾沉吟了下始才说道。 高纬看着他,眼中露出问询的目光。 “赵晶小姐也许对高兴有情,但他们之间是否有过实质性的关系,恐怕还需要进一步何事!毕竟,这件事关系到赵晶小姐的清誉,更是关乎宜阳王的脸面,如果是有人恶意伤害,宜阳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呢!”韩长鸾沉声说道。 赵彦深久居宰相之位,多年来不动如山,其如今乃是北齐司空(总监察长),在北齐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长鸾所言甚是,但……”高纬皱着眉头,迟疑道。 韩长鸾眼珠一转,便知道高纬的心思,于是便笑着说道:“陛下若是想要惩治高兴,微臣倒是有一计策。” “哦?计将安出,还请长鸾快快道来!”高纬脸上一喜,连忙问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队伍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队伍中 公元573年十一月十四日这天,自邺城皇宫至北城门的宽阔大街早已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即便是连日来融雪凝结成的薄冰也被邺城勤劳的百姓们清理一空。街道两旁民居树木上,披红挂彩,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将这冬日那中萧瑟冰冷的气息驱散了不少。 天才刚亮,邺城的百姓便聚集在皇宫至北城门的大街两侧,一边耐心等待着大义公主的车驾仪仗,一边小声地议论起来。 “叔父,您说大义公主那般温柔美丽的人儿为什么要嫁给突厥蛮子呢?”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十二三四岁的少年不解地问身边已是年到中年的叔父。 那中年人捋了捋下颌的山羊胡,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布满了无奈与失落,与此时周围喜庆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是为了咱们大齐国啊!”说完,中年人便将有些迷离的目光投向那巍峨高耸的皇宫,久久不语。 “为了咱们大齐?”少年紧紧地蹙着眉头,实在无法理解叔父这饱含深意的回答。 少年知道,大义公主并不是皇室成员,她本名赵晶,本是司空宜阳王赵彦深的孙女,天资聪颖而脾性温和,更重要的是她生得貌美如花。 数天前,城中突然传闻赵晶与浪荡公子高兴私定终身,甚至已经怀有身孕。可昨日,赵晶却突然被皇帝陛下赐姓高,并册封为大义公主,更是仓促地在今日远嫁突厥,成为他人的妻子,与心上人高兴分隔两地,也许一生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少年不解赵晶为何抛弃高兴,更不解高兴为何会同意自己的女人嫁给他人。少年心想,若是自己的女人将要嫁给他人,他就算是抢也一定会抢回来的。 当东方出现一抹黄晕,如同蛋黄般的太阳慢慢跳出地平线,为大地送来光明和温暖时,那将皇宫与外界隔绝起来的巍峨的朱漆大门在八个大力士的推动下,发出“吱呀”的声响慢慢开启。 在万众企盼的目光下,首先走出的是近千兵甲整齐,神色**肃穆的羽林军,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很是威武。接着是百人的队伍,穿着精美的衣衫,吹拉弹唱,奏着让人兴奋的喜乐,迈着整齐地步子自皇宫内慢慢走出来。 在邺城百姓的欢呼声中,一顶由八名突厥大汉抬着的宽大轿子缓缓走出皇宫,来到宽阔的街道上。阳光洒在轿身上,让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配上其异常奢华尊贵的装饰,将皇家的威严与华贵展露无疑。 轿子前方,一个突厥大汉穿着喜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脸上绽放着得意与欢快的笑容,不是阿史那窟合真还会有谁? 在轿子两侧,一些文武大臣缓步而出,轿子后方,则是数十名宫女以及太监紧紧相随。 听着外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一身凤冠霞披,端坐轿中的赵晶内心却是一片死寂,她双眼空洞地看着面前随着轿身摇摇荡荡的轿帘,双手紧紧地攥着一柄折扇,因为用力过大,他的手背上青筋暴突,虎口处的肌肤更是呈现出青白之色。 当见到高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来换取她时,赵晶在心情激荡下,一颗芳心也系在了高兴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高兴为她被亡命之徒带走,赵晶在感动之余,心中更多的却是对高兴的担忧,于是便很干脆的昏迷了过去。 赵晶真的很后悔,她后悔自己在佛前苦苦求了多少次,求他保佑大齐的江山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求他保佑祖父与父亲身体健康,步步高升;她也曾祈求过佛祖赐给他一个出色的如意郎君;但她唯独没有祈求过佛祖,让自己永远昏迷,不要醒来。 当赵晶醒来时,迎接她的不是父亲与祖父关切的问候与细心的安慰,而是严肃地质问:“你喜欢高兴?” 就在赵晶大感吃惊,心事被人揭穿后心如鹿撞的慌乱羞涩交加时,父亲那威严与充满责备的眼神让她不由担忧起来。 果然,祖父接下来的两个问题直让她震惊当场:“你是不是曾与高兴私定终身,更是怀了他的骨肉?” 在赵晶如遭雷击之时,父亲赵仲将将城中流传的谣言说了出来,让赵晶的俏脸霎时变得煞白。 若她不是赵彦深的孙女,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这则传言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事情,也许可以因此与高兴走到一起也说不定。可惜她不是,她不仅是司空的孙女,更是皇帝钦定的左昭仪,这流言蜚语无论对于赵家或者高兴可谓都是致命的。 赵晶喜欢高兴是真,但这却是她藏在心底的情愫,何曾为外人说起过,更不必说与高兴私定终身,且有了身孕之说。 然而,就在赵晶准备解释之时,皇宫中却来了数名女官,奉皇帝之命前来检查她的身体。 流言虽然可以止于智者,但即便赵晶是完璧之身乃是不争的事实,但外界的留言对于皇室的尊严同样是一种践踏,以高纬的脾性,赵氏一家都已经预感到,一场灭顶之灾即将到来。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灾难并没有到来,反倒降下了喜事。赵晶被赐姓高,册封为大义公主,将于十一月十四日嫁于突厥他钵可汗第七子,阿史那窟合真。当得知这一消息的刹那,赵晶便感觉脑海中“嗡”的一声,接下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外界那喜庆的音乐在赵晶听来是那么刺耳,身上华贵而温软的衣衫却无法阻挡内心深处的寒意。那是心碎的冰冷,对生活与生命完全绝望的冰冷。即便是嫁给高纬,自己还可以见到自己亲爱的家人,更可以见到他。可如今,一切都是枉然,也许终自己一生都不会再见到那一身白衣,潇洒淡然的身影了吧! 赵晶心中想着,不由轻轻挑开侧方的小帘,满是希冀地看着大街两旁攒动的黑压压的人头,想要寻找那抹熟悉却似乎又很陌生的身影。然而,直到队伍来到了北城门,那个人的身影却依然没有出现。 突然,一股冷风卷进轿子,灌进赵晶的衣领中,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这却比不上心底那中麻木的冰寒。 “小姐——”与赵晶同坐在轿中的小绿一直默默注视着赵晶的动作,此时见她那张消瘦的脸上满是黯淡之色,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声音哽咽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晶神色木然,任由寒风撩起自己鬓角的发丝,吹红了自己那娇俏的琼鼻,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吹干。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吧!”轿子出了北门,赵晶终于放下了帘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的苍凉以及那深沉的幽怨与哀伤。 “小姐,您就甭再想念那个人了,您就要走了,他、他竟然不来送、送您!”小绿把着赵晶的手臂,哭泣着劝说道。 赵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抿着嘴唇,让那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有些发白。 突然,轿子轻轻一震,轿子停了下来,轿子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公主殿下,宜阳王请您出轿一叙。” 赵晶木然的眼睛微微有些波动,在小绿的搀扶下,赵晶缓缓走出温暖的轿子,透过眼前的红色纱巾,便见赵彦深与赵仲将正站在不远处,两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愧疚以及无奈。 赵晶只觉鼻子一酸,那原本枯竭地泪水不自禁留下来,除了她自己,外人却不知晓。 赵晶不知道,在路边的人群里,她期盼已久的高兴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一脸地担忧。 高兴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脸冷酷的少年,一双眸子开合之间闪烁着丝丝精芒,却是邺城如今丐帮的负责人黎风。而向来与高兴形影不离的人却没有出现在高兴的身边,却是不知为什么。 “帮主,明日您就要前往长安了,一路路途遥远艰险,还是让属下暗中相随吧!”黎风没有去看与赵晶一一话别的赵彦深等人,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高兴。 高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就要变天了啊!” 黎风一怔,向天空看去,只见原来尚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突然开始阴霾起来,北风也渐渐加强,撩起了人们衣衫的同时,也将寒冬的气息送进人们的身体。 “难道这是一桩不被上天祝福的婚姻?”周围的人也发现了天气的变故,有人如此说道。 高兴心中一颤,再次将目光投向数十米外道路中央的队伍,却突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让高兴不由一愣。 那是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宫女,容貌秀丽绝伦,温婉中略微带着一丝妩媚,身材窈窕而出众,气质温柔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在众多相貌清丽的宫女中是那般耀眼。 “武顺?她怎么也出现在了随嫁的宫女之中?”高兴皱眉自语了一句。 黎风正要询问,高兴却看着他命令道:“黎风,再去备一匹好马迅速送至我们事先计划好的地方。” 见高兴一脸凝重,黎风立即答应一声,穿过人群,迅速消失不见。 高兴盯着武顺的身影,眼中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在皇宫中那替自己温柔地梳理着头发的温婉女子,还有她眉宇间那一抹天然的媚态。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除非我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除非我死 当天空完全被乌云所遮蔽,北风再次呼啸而来时,赵彦深与赵晶叙别完毕,赵晶推开父亲的怀抱,脸上挂着热泪跨入了轿中,死死捂着嘴巴恸哭起来。 虽然这分别的场景这两天来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梦中,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赵晶那早已死寂的心还是不可遏止地充满了悲伤与留恋。 “起轿!” 在宫廷传令官的大声呼喊下,如同长龙般地队伍再次踏上了征程,承载着国家安定的重担,亲人的思念,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旷野上。 观礼的百姓逐渐散去,在很多人眼中,公主的婚礼是个值得回味的热闹,是他们麻木的单调的生活中的一个乐趣。他们关心的不是国家的兴旺,也不是皇帝是谁,他们只关心今日的晚餐是否有着落,朝廷来年的徭役赋税会不会减轻一点,他们也只能关心这些。 当天空开始飘散起凌乱的雪花时,空旷的原野上,除了赵彦深与赵仲将及一干家丁之外便再无一人。 赵彦深望着北方赵晶离去的方向,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的心痛,浑浊的眼泪默默流淌下来,自脸上皮肤的褶皱上滑落,还未落地便冻结成小冰粒被呼啸的北风吹出去老远。 “父亲,回去吧,明日您还要启程前往长安,千万不要因为晶儿的事而伤了身体啊!赵家可以没有赵晶,但却万万不能没有您啊!”赵仲将语音哽咽着,双手有些颤抖地拖着赵彦深的胳膊,语气异常低沉。 “唉,老夫无能,无能啊!”赵彦深深深叹息了一声,然后在赵仲将的搀扶下,缓缓向邺城而出,风中除了他这句犹如愈发凌厉的北风不但将他眼角最后两行清泪吹去,也将他这句充满了悲伤无奈,犹如杜鹃啼血的话语。 武顺紧了紧衣领,望着四周空旷而白茫茫一片的原野,不由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喷出一口浓浓的白气,不自禁地感觉有些凄凉。 这一去,怕是再也无法回来了吧! 武顺心中如此想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亲人的音容笑貌,回忆起曾今与妹妹之间的嬉笑玩闹的场景,心中不由感觉温馨甜蜜,脸上便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但一想到从此自己便犹如风中的浮萍,命运再也无法掌控,便不由又变得凄凉起来。 不知为什么,武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影子,随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上行进,那影子竟逐渐清晰起来。那个曾今漠然而冰冷地看着自己,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男子。似乎此时,他的眼神不再可怕了呢!他那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隐藏了无数的故事,也似乎隐藏着一颗孤独而脆弱的心灵,总是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去探寻,想要去呵护他! 他答应要来看我的,可是我已经走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啊!武顺摇着头,心中没来由有些悲伤,两行清泪默默自眼角滑落,她却是不自知。 突然,前行的队伍停了下来,武顺惊愕地抬头向前看去,远远的,在队伍前方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那黑影脚下,堆积着几根光秃秃的大树,恰好将道路封死。 难道是他来了?不是,他的身形比这个稍微矮一些,也瘦一些。 就在武顺迷惑那拦路的黑衣人是何方神圣时,新郎官阿史那窟合真打马走出队伍,来到最前方,与那黑衣人相隔五米而立。 “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阿史那窟合真不悦地看着面前黑衣蒙面人,语气僵硬而生涩。 “突厥蛮子,留下大义公主,小爷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一双不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阿史那窟合真,里面满是愤怒与杀意。他的声音异常嘶哑,让人无法辨别出他的年龄。 “哈哈……”阿史那窟合真如同听见了一个非常逗人的笑话,仰首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阿史那窟合真收敛了笑声,恶狠狠地盯着黑衣蒙面人,满脸杀气地说道:“你这藏头露尾之辈,难道你看不见本汗身后这些勇士吗?还是说,你是吃错了药,坏了脑子?” “突厥蛮子,少废话,留下大义公主独自离去,否则,死!”黑衣蒙面人怒斥一声,“呛啷”一声将腰间的长刀拔出刀鞘,一股淡淡的杀气向着阿史那窟合真压迫而去。 “好胆!”阿史那窟合真气急反笑,他一直认为自己很狂妄,却第一次发现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狂妄之人,妄想以一人之力抗击五百精锐的大齐羽林军和三百突厥勇士,或者说这个世界真的疯狂了。 “小可汗,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上路,免得在天黑之前无法进入城池而露宿野外,公主身份尊贵身体娇弱,怕是抵挡不住这严寒的天气。”乞合松凑上前,在阿史那窟合真耳边说道。 “勇士们,将这个狂徒拿下,本汗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阿史那窟合真点头同意大声命令道,一想到赵晶那窈窕迷人的身段,那比牛奶还要白皙滑腻的肌肤,他的心头便一阵火热,恨不得现在就在於都斤山与赵晶坦诚相见。 “且慢!”就在众突厥勇士摩拳擦掌,眼冒凶光地向黑衣蒙面人扑去之时,一把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将目光看向那华丽的轿子。 “公主!”众人纷纷见礼,迅速让开了去路,让在小绿搀扶下的赵晶缓缓来到阿史那窟合真身边一米处站定。 阿史那窟合真一见赵晶前来,立即从马背上跳下来,殷切地凑上两步,关切地问道:“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要小心身体才是啊!” 赵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轻轻退了半步,淡淡地说道:“多谢小可汗关心,此人因为本宫而来,依本宫之见还是先问清楚原因吧!” “一切由夫人做主!” 听着赵晶那带着一丝命令,不置可否的话语,阿史那窟合真却不生气,反而一脸笑容应允,比起先前,赵晶对他的态度要好了不少,这对阿史那窟合真来说无疑是好事。 “阁下,你是谁?为何而来?”赵晶轻轻皱着眉头,声音清冷,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平和。 “我是谁?你难道认不出来吗?”自赵晶出现,黑衣蒙面人眼中的愤怒便被痴迷与无奈所替代,如今听赵晶如此询问,眼中不由浮现出伤心与落寞的神色,悲戚的样子让人心中不由一酸。 看着黑衣蒙面人的眼神,赵晶浑身一震,刚准备脱口而出叫破此人的身份却又硬生生止住。 “谢谢你来送我!”赵晶的声音温和了几分,没有了先前公主那种高傲让人不敢亲近的架势。 “我不是来送你的,而是来带你走的!”黑衣蒙面人怔了怔,然后走上两步,坚定地说道。 “你的心意高晶岂会不知,奈何天意弄人啊!”赵晶叹息着说,“如今我身负国家重任是不会与你离去的,你快快离开吧,天下间好女子千千万,不要因为赵晶一人而耽误了你大好的前程,从而连累令尊!” “狗屁的天意,狗屁的国家!”黑衣蒙面人大怒,他一摆手中的长刀,雪亮的刀身劈碎了无数雪花,“这些所谓的责任根本不该让你一个弱女子来承担,不应该!”黑衣蒙面人的声音愈发嘶哑,说到后来,语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呵呵,你回去吧,你的心意赵晶会永远铭记在心中的!”赵晶轻轻地一笑说道,笑声中满是无奈的凄凉。 “你会记得他吗?”黑衣蒙面人的问题让阿史那窟合真众人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警惕地看着黑衣蒙面人,以防他突然发难。 赵晶身体却是突然一震,紧紧地抿着嘴,但眼角那才干的泪水却是再次留下来。 “咦,昌黎王大人,您怎么来了,是陛下让您来的么?”黑衣蒙面人眼中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光彩,嘴上说着的同时拱手作揖。 众人不由一愣,不由自主地向黑衣蒙面人看的方向看去,但那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哪里有韩长鸾的身影。乞合松一愣之后便知道上当了,他迅速回身,然后猛然向着黑衣蒙面人扑去 “啊!”当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韩长鸾”吸引时,黑衣蒙面人却突然蹿出,一下子将赵晶拉进了怀里,突然的变故让她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 乞合松不愧是他钵可汗的护卫,其反应速度绝对称得上是敏锐迅捷,赵晶的身子将将贴上黑衣蒙面人的衣服,乞合松的拳头便递到了赵晶面前一尺处。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赵晶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取而代之的则是欣喜与解脱,也许,死在他的怀里是最完美的结局,自己清清白白的离去,也可以偿还他对自己那一腔的真情。 “乞合松,你!” “公主!” 赵晶的惊叫将众人都惊醒过来,然而出现在面前的场景却是让众人惊骇欲绝,乞合松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要“杀死”公主,小可汗的妻子。于是,阿史那窟合真的怒吼与众人的惊呼声一同响起,同时阿史那那如狗熊般健壮的身子也如风般扑了出去。 “砰!” “砰!” 就在赵晶闭上眼睛,等待着乞合松那砂钵大的拳头降临时,突然身子被转了个方向,两声肉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赵晶的身子便与黑衣蒙面人一同向前扑倒。 “嗯哼”,黑衣蒙面人闷哼一声,接着赵晶便感觉脖颈处一热,一股腥味传上鼻端,她知道身后的人受了伤,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原来却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黑衣蒙面人与赵晶调换了位置,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乞合松那威力十足的一拳。但乞合松却也同时挨了阿史那窟合真一脚,身子直直飞了出去,扑倒在雪地上。 “站住!”阿史那窟合真一脚踹飞乞合松,正要扑向赵晶,黑衣蒙面人却是大喝一声,看着横在赵晶脖子前那明晃晃的刀光,阿史那窟合真不得不停下脚步。 “放开公主!”阿史那窟合真攥着双拳,怒声喝道,他那粗犷的脸此时完全扭曲起来,模样甚是狰狞。 “想要带走她,除非我死!”黑衣蒙面人站在赵晶身前,望着阿史那窟合真一字一顿地道。 那斩钉截铁的声音让赵晶浑身一颤,面前的背影突然有些高大起来,脑海中只剩下“想要带走她,除非我死”这九个字不断回荡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高兴来了=== “既然你想死,那本汗就成全你!”阿史那窟合真怒火膨胀,扭曲的面容狰狞可怖,一股剽悍狂野的气息伴随着浓重的杀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怒吼一声,“呛啷”一声拔出自己的弯刀,人便如同一阵风般扑向黑衣蒙面人。 “突厥狗贼,受死!” 就在黑衣蒙面人准备已死明志,赵晶心中惊骇担忧之际,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声音远远传来,那惊天动地的呼喝声震耳欲聋,阿史那窟合真首当其冲,身子不自觉间一震,手上的动作不禁慢下来。 “咻!”一道凄厉的尖啸几乎与那声大喝声一同响起,一抹乌光迅速撕裂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转瞬便跨越了近百米的距离来到阿史那窟合真身前。 “当!”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阿史那窟合真那本来下劈的弯刀竟猛的向一边荡去,而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跌退了两步。 阿史那窟合真用力摇摇头,将头脑中的晕眩感驱除,没有去理会直末至尾羽兀自颤动着的箭矢,而是一脸警惕而震惊地看向黑衣蒙面人和赵晶的身后。 “得得得”骏马飞驰的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近前,众人不由都抬眼看去。 来人一身白衣飘飘,白巾罩面,让人看不清面貌,但从光洁的额头,充满英气的眉宇以及他那披散着的乌黑头发可知,他还很年轻。此人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健硕的高头大马,右手上正握着一把长弓。显然,先前用弓箭阻止阿史那窟合真的正是他。在他身边,还跟着一匹膘肥体健的高头大马。懂得相马的突厥人一眼便认出,这两匹骏马皆是来自草原的好品种,不仅拥有强劲的爆发力,耐力也甚为惊人。 三百突厥大汉立即围上来,呈半弧形将阿史那窟合真保护起来,同时将背后的弓箭取下,张弓搭箭瞄准了高兴,只待阿史那窟合真下令就要将高兴射成刺猬。 当白衣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在队伍后方的武顺突然浑身一颤,眼中爆发出不可思议以及兴奋的光彩来。她已经认出,这白衣人正是那日无疑闯入自己房间的“窃贼”,那拥有着让自己都有些嫉妒的面容少年。 除了武顺,在场中还有一个人认出了白衣人身份的人,那便是黑衣蒙面人。当高兴出现的刹那,他先是一阵愕然,接着眼中便流露出异样的光彩来。 没错,这白衣蒙面人正是高兴,而黑衣蒙面的则是王衍。 面对对面十数米密密麻麻随时都有可能离弦而出的箭矢,高兴却是怡然不惧,手上同样张弓搭箭,但目标却不是阿史那窟合真,而是身体柔弱一身喜服的赵晶。 “你又是谁?难道也是来送死的?”见高兴箭指赵晶,王衍又阻在身前,阿史那窟合真心中不由有些担忧。他踏前一步,浑身剽悍的气势显露无遗。他紧紧地盯着高兴,不敢有丝毫放松。高兴那一箭上的力道让他十分震惊,因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高兴却看也不看阿史那窟合真一眼,冲王衍点了下头,沙哑着嗓音道:“大哥,带着赵小姐过来!” “你怎么来了?”王衍没有动弹,只是诧异地问道。 “你是我大哥,是我兄弟,所以我来了!”高兴的语气虽然很淡,但却甚为坚决。 王衍浑身一震,眼中的红光褪去了一些,看着高兴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好兄弟,有你这句话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纵是今日身死,我也再无遗憾!”王衍说完便仰天大笑起来,一股看淡死亡的豪迈之气冲天而起。 “骨朵,给本汗擒下此人!”阿史那窟合真见王衍和高兴竟然对自己视若不见,旁若无人的交谈,不由大为愤怒,于是也不再关心高兴的来路便命令手下的莽汉骨朵动手。 “汉狗,看爷爷撕碎你,吼!”骨朵答应一声,如同饥饿的野狼一般怒吼一声,化作一团劲风,带着猛烈的气势扑向高兴。 “放箭!”在骨朵奔出去三米后,阿史那窟合真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嘣嘣嘣”成片的弓弦震颤的声音响起,同时,近三百支羽箭厉啸着密集如雨地向着高兴射去。 “小心!”王衍惊呼一声,手中长刀一转,想要阻拦骨朵。然而,对于一个五体不勤的纨绔公子,凭他的力量与速度又哪里阻拦得了骨朵,只能望着骨朵留下的残影出声向高兴示警。 “来得好!” 就在骨朵动作的刹那,高兴低吼一声,猛地将身子向马背上一伏,同时他双腿用力一磕马腹,那原本静立的骏马吃痛下,嘶鸣一声,四蹄发力下,载着高兴的身体便如同离铉之箭一般蹿出三米远。“噗噗噗”,羽箭自高兴头顶飞过,恰好将高兴先前立足之处扎得密密实实。 躲过一轮箭雨后,高兴猛然一带马缰,骏马陡然跃过王衍摆在道路上的路障,此时骨朵恰好冲至眼前。高兴冷冷一笑,一道亮光闪过。下一刻,便听骨朵一声惨叫,一只粗壮的手臂临空飞舞的同时,他的身子也在骏马的冲撞下跌飞出去,在雪地上滑出七八米远。 “骨朵!”阿史那窟合真和一干突厥人同时惊呼,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骨朵身为阿史那窟合真的贴身侍卫,一身本事自然不凡,然而此时一个照面,他的右臂却被高兴削去。而且最可怕的是,场中竟没有一个人看见高兴的动作,只有他手中多出的一柄带着鲜血的长剑向世人昭示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高兴撞飞骨朵来到王衍身边,趁着众人震惊之时将手中那滴血的长剑搭在赵晶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快放了公主殿下!”阿史那窟合真目眦欲裂,怒声大喝道。骨朵被高兴斩去一臂让他心痛之余就甚为愤怒,而此时高兴竟然将利器架在了赵晶的脖子上,这让他在愤怒之余,心中没来由地恐惧起来。 高兴一抬腿,身子便轻飘飘地自马背上飘落在地上,这一番动作直看得众人心惊胆颤,深怕他一不小心用那锋利的长剑划破了赵晶纤细白皙的脖子。但他们的担忧明显多余了,自始自终,高兴持剑的右手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没有伤到赵晶分毫。 “上马!”高兴右手微微用力,冷冷地对赵晶命令道。 赵晶一时愕然,呆愣愣地一动不动。 此时,赵晶也认出了高兴的身份。这几天,这白色的身影曾多少次浮现在自己的心底,然而直到自己离开邺城也没有瞧见他,此时他却是突然现身,一时间赵晶脑海中一片空白,有喜悦,有委屈,有幽怨,五味杂陈,不一而足。 高兴看了王衍一眼,后者立即会意。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王衍一手扶着赵晶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小腿便将她向马背上扶去。 赵晶醒过神来,身体被异性接触既是羞臊又有些恼怒,想要挣脱,但看着高兴那冷冰冰的充满命令的眼神,她不禁放弃了反抗,任由王衍将她扶上马背,心中却没来由有些疼痛。 高兴冲王衍轻轻摆了摆头,王衍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按照高兴的意思与赵晶乘坐在同一匹马上,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王衍双手臂轻穿过赵晶的腋下,攥紧了马缰。 看着王衍将自己新娘拥在怀中,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大恨。他双目喷火,攥紧的双拳青筋暴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看着高兴手中那始终贴着赵晶要害部位的明晃晃的长剑,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无奈地剧烈喘息着,眼睁睁看着赵晶被王衍占了便宜。 “阁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乞合松冷漠地看着高兴,沉声说道。 “让开去路!”高兴将剑尖抵在赵晶的腰眼上,冷冰冰地说道。 乞合松不为所动,紧紧地盯着高兴,眯着眼睛,狡黠地说道:“阁下,你真的想伤害大义公主吗?若果真如此,你就杀了她吧!” 根据王衍先前与赵晶的对话,乞合松直觉赵晶与黑衣蒙面人相识,甚至他们之间关系非常亲密。所以他断定高兴只是想以赵晶来挟制己方,但却绝不会伤害赵晶。 然而,乞合松却是失策了,他的话音一落,高兴双眼便猛地一眯,冷笑一声,不屑地说了声“好”,“好”字还未落下,高兴手中的长剑便用力向前一送。“噗哧”一声轻响伴随着赵晶的一声痛恨响起,无论是乞合松还是阿史那窟合真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晶的腰际的衣衫迅速湿润起来。 高兴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乞合松说道:“可以让开了吗?她是大齐的公主,却不是我国的公主,在我眼中,她不过是一枚旗子,一个比较值钱的俘虏而已!” “你!”乞合松脸色一沉,紧紧地盯着高兴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但高兴的双眼除了冷漠就是冷漠,没有丝毫波澜。 “还需要证明吗?”高兴冷冷地说道。 乞合松紧紧地抿着嘴唇,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起来。虽然他心中依然相信高兴不会真正的伤害赵晶,但倘若他的猜测是错的,那一旦高兴受到更大的伤害或者殒身,后果将非常严重。 “说出你的条件!”阿史那窟合真强忍着将胸腔都撑破的怒气,咬牙说道。 “让路!”高兴的回答很干脆。 “不行,公主殿下是本汗的妻子,怎么容许你带走!”阿史那窟合真断然否决。 “既是如此,接招吧!”高兴说着,手中的长剑突然转向,带着匹练般的光芒犹若出海的蛟龙迅疾无比地直奔阿史那窟合真的面门而去。 阿史那窟合真因为心中的怒火而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此时高兴突然暴起,让他不由猝不及防,心中慌乱下便向后退去。 却不想高兴这招却是虚招,在阿史那窟合真退后的同时,高兴脚下一动,向侧面滑出一步,一下来到乞合松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划过一道圆弧,自下而上,向乞合松双腿之间撩去。 感受着高兴长剑上那冲天的杀气以及下体凉飕飕的感觉,乞合松心中一凛,浑身汗毛瞬间乍起,双足用力,身子猛然向着侧面一转,恰好让开了拦在马前的道路。 “啪!”就在高兴动作的同时,王衍却是卯足了力气,手中的长刀猛然拍在了骏马的臀部。 “希津津”,骏马一声长嘶,接着便载着王衍和赵晶猛然向前窜去,四蹄飞扬间,带起一团雪屑,转瞬便奔出了近十米。 =========================================================================== 今天不太舒服,就只有一章了,周末补一章给大家,抱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行动开始=== “给我追!”阿史那窟合真稳住身形,眼见着王衍和赵晶即将离去,顿时又惊又怒,狂吼一声,身边尚骑在马上的突厥勇士便立即策马而行,向着王衍追去。 阿史那窟合真下达追击的命令后,羽林军统领也果断地下达了命令,除了留下一百人保护大义公主的嫁妆外,其余的人都迅速地向着王衍追去。 “哪有那么容易,留下吧!”高兴轻喝一声,身形一转间,身子便冲入了刚提起速度正准备追赶的三百突厥勇士之间。他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如同一条出海蛟龙,漫天剑影飞舞起来,让人眼花缭乱之余,更是卷起了狂风残雪,下一刻,成片的惨叫声响起。 高兴胯下虽然无马,但他瞬间爆发的速度却远远超过了突厥人的马屁,于狭小空间内的辗转腾挪更是马匹虽无法比拟的。高兴如同一只狸猫,又如一缕狂风般迅速穿梭在三百突厥勇士之间,手中的长剑肆意飞舞着,留下无数闪烁的寒星,每一次闪烁,便会伴随着一声惨呼。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当一切平静下来时,无论是乞合松还是阿史那窟合真,抑或是羽林军和一众宫女太监,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 高兴的身影已经穿透了突厥骑士的阵形,落在他们身后五米处。此时,高兴那一身洁白的衣衫已经变得血红一片,腿侧斜斜垂着的长剑上的血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地坠落在地面,很快便将一小片积雪融化。 高兴身后,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突厥人,死去的死不瞑目,震惊地望着苍穹,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活着的也是不住地**哀嚎,完好无损端坐马背上的,却只有二百人。他们的追击之势,也因为高兴的阻拦而生生溃散。 三百突厥骑士,若是全速冲锋起来,高兴应付起来也并不轻松。突厥人天生应用好战,力大无穷不假,但他们从小生活在马背上,这也导致他们在步战不足。而此时,没有获得足够速度冲锋的骑士,对于高兴这种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方面都少有人能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高手来说,并不能给他多少压力。因此,高兴的突然暴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震惊和恐惧。 “我要杀了你!”阿史那窟合真很快便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同伴的死亡彻底激起了心底的凶性,他再不去关心赵晶的去向,只想将高兴碎尸万段。 阿史那窟合真手中的弯刀高高扬起,咆哮一声,然后猛然冲向背对着他的高兴。此时,暴怒的阿史那窟合真就如同一只下山猛虎,气势雄浑,杀气逼人,他那闪烁着残忍凶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兴,似是想要将其吞噬。 高兴似乎没有听见阿史那窟合真的怒吼,也没有听见他那凌空下劈的弯刀斩破虚空而发出的尖啸声,仍然静静地站立着,任由寒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啊!”眼看着阿史那窟合真的弯刀就要劈在高兴的头上,身在后方紧紧注视着高兴的武顺不由一声惊呼,一颗芳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都要从胸腔中蹦将出来。 看着弯刀距离高兴的头顶不足一尺,那凌厉的劲风将他的头发都吹散,阿史那窟合真不由露出了残忍而兴奋的笑容。他一咬牙,粗壮的双臂猛然再加了一分力气,弯刀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着高兴的头顶劈去。 “叮!” 突然,高兴的身形动了,所有人都只能捕捉到一个残影,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阿史那窟合真的弯刀便诡异地静止在空中,他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眼中尽是惊愕。 高兴单手似轻飘飘将长剑平举在头顶,阻拦在阿史那窟合真下劈的弯刀根部,堪堪将阿史那窟合真的攻势瓦解。 高兴静静地看着阿史那窟合真,眼中杀意肆虐,眼神更是冷若寒冰。 “你的力量太弱了!”高兴轻声说道,似是叹息,又似是充满了失望与不屑。 阿史那窟合真怒极,脸上的肌肉乱颤,扭曲的肌肉促使须发乱颤,他大吼一声,手中的弯刀再次扬起,然后迅速斜斜劈下,目标直指高兴的左侧颈部。 “叮!” 高兴的长剑只是再次轻轻一摆,便将阿史那窟合真的攻击轻描淡写的化解。高兴如此惬意的还击,对于阿史那窟合真无疑是个巨大的刺激。在剽悍的突厥人中,阿史那窟合真也绝对是个佼佼者,但面对高兴他却总是无功而返,这让他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啊!”阿史那窟合真怒吼着,双手紧握弯刀,卯足了力气,一刀接一刀,疯狂地向高兴发起了进攻,那势大力沉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烈,无数雪亮的刀光将高兴彻底笼罩起来。 “叮叮叮叮”,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高兴就如同磐石一般,任由狂风巨浪的侵袭而起起伏伏的飘零岿然不动,手中的长剑灵巧的在身周舞动起来,将阿史那窟合真的攻击一次一次地化解于无形。 是五十招,一百招,也许更多,阿史那窟合真已经记不得自己挥舞了多少次弯刀,反正当他的双臂已经酸软发麻,呼吸紊乱而剧烈时,他的弯刀却没有一次给予高兴实质性的伤害,每每总是被高兴恰到好处的阻拦,让他浑身的力气无法爆发出来。 “呼,呼——” 刀光剑影散去,阿史那窟合真和高兴的身影露出,武顺悬着的心也放松不少。高兴还站在地上,虽然他浑身鲜血,但身子却是稳如泰山,一脸的平静,没有一丝受伤的表现。 反观阿史那窟合真,此时却是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袅袅白气自他头顶升起,但却迅速被寒风吹散,成为空气中的小冰晶四散而去。 “突厥勇士?不过如此!”高兴轻轻一摆长剑,“喀嚓喀嚓”的声音响起,那本来雪亮的长剑却在霎那间碎裂,只剩下一个剑柄还握在高兴的手中。 高兴一脸地云淡风轻,但仔细去看去,高兴的双腿,此时已经深深陷入积雪之中,直末至膝盖,从此也可看出高兴所受到的攻击之凌厉强悍。而那柄普通的长剑,也因为经受不住高强度的攻击而碎裂。 阿史那窟合真之所以败得如此憋屈,实在是因为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的攻击完全没有多少章法,只是一味地使用蛮力。而历经无数生死搏斗的高兴,战斗目光异常敏锐,他可以清晰地把握住阿史那窟合真弯刀力量的源泉,就如同蛇的七寸一般,从而完全遏制了阿史那窟合真那一身无匹的力量爆发,直至阿史那窟合真力尽而落败。 “你!”阿史那窟合真大怒,满脸涨红,但他却无力反驳。自己拼尽了全力,高兴却只是单手只剑就防御得密不透风,让自己近身不得,阿史那窟合真只能语塞。一种浓浓的屈辱袭上阿史那窟合真的心头,对于落败的结果,他简直无法接受。 他是突厥他钵可汗的儿子,接受着亿万突厥猛士的敬仰,然而在这片他们一直认为懦弱的土地上,他却被如此轻易地击败,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不由便呆滞起来,身上更是透露出一股深深的颓丧之气。 “勇士们,用你们手中的弯刀来捍卫我们的尊严,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吧!杀!”乞合松的怒吼声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乞合松不知何时已经将突厥骑士重整起来退出了百米之远。此时,在乞合松的率领下,以他为锋矢,这二百突厥勇士口中嗷嗷嚎叫着,手中的弯刀疯狂地挥舞着,眼中闪动着兴奋而嗜血的光芒,如同一支箭矢,策马全速向着高兴冲来。 高兴心中一惊,却不慌乱,更不恐惧。他双眼一眯,然后身子猛然蹿出,下一刻便翻身跃上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骏马,然后狠狠地一带马缰,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那扬起的马蹄直接向着疲惫而屈辱震惊的阿史那窟合真踩去。 “小心!”乞合松不由失声惊呼,同时将身后的长弓取在手中,“嗖”,在奔驰地骏马带动下,羽箭的速度尤其迅捷,转眼便跨越了数十米的空间,带着尖锐的啸声射向高兴的面门。 高兴轻哼一声,用力一带马缰,身子同时迅速一偏,羽箭便擦着鼻尖飞出,狠狠扎进了地面,而马蹄也无法踩中阿史那窟合真。 阿史那窟合真醒过神来,见高兴近在咫尺,便大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高兴的马头斩去。 “当!”的一声大响,高兴上马前自地上抄起的弯刀将阿史那窟合真的身子远远地荡开,而高兴则双腿一夹马腹向着乞合松急冲而去。 “杀!”乞合松见阿史那窟合真没有危险,高兴向自己冲来,心中不惊反喜,于是他大吼一声,双脚用力踢打着马腹,手中的弯刀挥舞得愈发疯狂。 就在高兴即将与乞合松相遇时,他却猛然一摆马头,斜刺里冲了出去,与突厥骑士们擦身而过,冲向了那些震惊中的宫女太监。 在武顺呆滞而诧异的目光中,高兴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武顺的肩膀将她带上了马背,然后绝尘而去。 当乞合松止住坐骑调转马头想要追击高兴时,高兴在他眼中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追!”公主没了,己方又损伤如此惨重,乞合松怎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喝了一声,身后二百骑士便一同向着高兴追击而去。 “帮主,您来了?”高兴一路带着武顺策马狂奔进入了邺城数十里外的东北部一处密林中才停止下来,林中出现了三个人四匹马,为首一人是个脸色冷峻,一身白衣的少年,正是黎风。 在他身后,除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还有一个身穿喜服的新娘,盖头蒙在脸上,看不清相貌。 “时间紧迫,黎风,等到突厥人追来时,你们便向北方跑!”高兴将武顺抱下马,也不管后者羞臊得满脸红晕,严肃而急促地对黎风说道。 “是,帮主!”黎风答道。 高兴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自自己来时的方向迅速接近,他脸色一变,冲黎风猛然一点头,说了句“行动开始”,黎风与身后的两人便迅速地翻身上马,向林外奔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别前的赠礼=== “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这是赵晶一路上第十次询问这个问题,但王衍却始终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操控着胯下的骏马,竭力向着邺城东北方向奔去。追击他们的羽林军此时早已被远远甩开,不知去向。 “赵小姐,你冷吗?”王衍皱了皱眉,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关切地问道。此时,他身上的黑衣已经换成了紧身的蓝色衣衫,外面罩着一件大麾,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赵晶没有回答,只是缩了缩膀子,严肃地问道:“王衍公子,回答我的问题!” “晶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王衍看着银装素裹的天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感伤和落寞。 沉默,无言的沉默,除了骏马奔驰的声音,北风呼啸的声音,王衍与赵晶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衍如此做的目的赵晶如何会不知道,但出身豪门的她更清楚如此莽撞行为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一旦王衍和高兴的作为被人发现,那王琳与高长恭将会承受暴君高纬的愤怒,始作俑者高兴的结局更是让她不敢想象。 嫁入突厥非赵晶所愿,但因此而连累王衍和高兴前途大失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又让赵晶心中惭愧和自责,故而此时她才会询问这个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王公子,放下我,你独自逃命去吧!”沉默了半晌,赵晶开口说道,语气虽然坚定,但其中却透着一抹哀伤与无奈。 “回得去吗?”王衍叹息道,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 “回得去吗?回去还有用吗?” 赵晶扯扯嘴角,一股冷风自贝齿间挤入口腔,那早已因为寒冷而麻木的肺叶此时却感觉不到多么难受。如今,她身上那身华贵的喜服早已换下,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男士衣衫,外面则罩着一件厚实的貂裘大衣。 “晶儿,坚持一下,再走一段就可以进城了,咱们好生休息一夜再赶路。”王衍为赵晶紧了紧身上的貂裘,用有些轻松的语气说道。 “去哪里?”赵晶问道。她虽聪明才智,但如今事已至此,对这迷茫的前路,未知的未来也没有了方向。 “营州。”王衍答道。 “营州?”赵晶一愣,但很快脸上便露出释然的神色,眼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王衍的最终目的地正是营州,与契丹和库莫西接壤的营州,高兴名义上的辖地。 当得到赵晶安然无恙地归来的消息时,王衍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觉。然而,一夜之后,他便被硬生生打入了地狱。 虽然高纬在晋阳时决定娶赵晶为左昭仪,但这消息只有当朝权贵知晓,百姓却未得知。但在赵晶被高兴救回后的第二天,赵晶突然被册封为大义公主,许配给突厥他钵可汗之子阿史那窟合真,作为两国联姻的最重要的政治筹码。 这一消息对王衍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几乎瞬间让他崩溃。赵晶嫁给无道的高纬,自己尚有机会见到她,但赵晶若是去了万里之遥的突厥,那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再相见,这是王衍绝对无法接受的。 王衍其人在邺城虽然也是以风流浪荡而出名,但他却绝不是高阿俊峰之流的纨绔,他心地善良,性子跳脱,最重要的是极重情谊,做事固执而有原则。 昨日黄昏,王衍约高兴去了醉月楼。出乎高兴的预料,王衍脸上没有一丝失去赵晶的痛苦与失落,虽然精神不佳,但却是满面笑容,脸上似是还有些解脱的释然。 王衍请高兴吃酒的由头是高兴即将前往长安成为北周的驸马爷。 高纬生性懦弱,骨子里自然缺乏祖先那种强烈的侵略意识,以前他活着就是为了畅快地享乐,如今他做的一切还是只为了享乐。 北周虽然正飞速崛起,但高纬实际上是不怎么惧怕的,其一是因为北周曾数次攻伐北齐,但却都是无功而返;其二,如今突厥成为了自己的坚实盟友,北周想要攻伐北齐自然需要好生掂量一番。 既然可以和突厥联姻交好,为什么不能与北周联姻交好呢?只要给自己充足的时间,《长生诀》大成得道成仙之后,什么宇文邕,陈顼之流还不是都要俯首称臣? 因此,当高阿那肱提出让高兴代表北齐出使北周,一来对北周太子宇文贇与杨丽华成婚祝贺,而来则是向北周求亲而促进两国关系时,高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拍板决定了下来。 虽然整整两个时辰里,王衍都是欢笑自如,没有露出丝毫悲伤,但十分清楚王衍为人的高兴却感觉有些反常。事有反常必有妖,果然,经过旁敲侧击,高兴才隐隐知道这顿酒食乃是王衍摆的诀别酒。 王衍决定于半路阻击迎亲队伍,带着赵晶远走高飞。 幻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异常残酷。高兴很清楚,凭借王衍那连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想要自数百羽林军,三百突厥勇士手中抢走赵晶无疑是痴人说梦。 高兴没有劝阻王衍,因为他知道固执的王衍决定的事情是不容改变的。因此他故作不知陪着王衍推杯换盏,并诚恳地答允王衍为其照顾家人。但心中却决定帮助王衍抢亲,无论是为了兄弟王衍,还是为了赵晶的一腔深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在赵晶第一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武顺也同样如此问着高兴。 “知道,但有些事情却是必须去做的。”高兴飞快地将身上沾满鲜血的衣服脱下,没有因为武顺在身边而顾及。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性命之忧吗?”虽然看着高兴脱衣服武顺心中大为羞涩,但此时心中的担忧远远超过了这些。她一脸紧张地盯着高兴,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与担忧,时不时地还瞟向林外,深怕那些蛮横的突厥人杀进来。 只是几次呼吸时间高兴便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衣,转身看着武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潇洒而从容,“冷吗?把这件貂皮大衣穿上吧!”说着,高兴自脚边的包裹中取出一件白色的大递给武顺。 武顺迟疑了下,想要说什么,但见高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嘴巴长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低叹一声接过大衣穿在了披在了身上。但她依旧是一脸愁容,显然还是在为高兴担忧。 “唉,可惜了一匹好马啊!”高兴轻轻地抚摸着自突厥手中夺来的骏马的鬃毛,一边叹息着,脸上的无奈一闪即逝。 就在武顺疑惑不解时,高兴却是轻喝一声,右拳已经闪电般击打在骏马的喉结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伴着骏马痛苦的嘶鸣后,这先前还生龙活虎的骏马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瞳孔涣散,口鼻溢血,很快失去了生机。 武顺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兴,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为何会如此心狠将这无辜的马儿击毙。 “我们该走了!”高兴一把握住武顺冰冷的小手,没有任何停留向着邺城而去。 当高兴带着武顺冒着风雪进入邺城时,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赵晶半路遗失的消息早已传回邺城,高纬顿时又惊又怒,原本因为《长生诀》遗失而气氛紧张的邺城此时则更加压抑。 “什么人?”高兴带着武顺刚刚落地,警觉地洪冰便带着五名特种兵围了上来,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钢刀,一脸警惕地看着二人,浑身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武顺不自禁向着高兴靠了靠。 “是我,洪冰!”高兴用衣袖在脸上摸了几下,露出本来白净俊朗的面容。 “公子!”洪冰立即收了兵器向高兴行礼。 高兴点点头道:“下去好好休息,今晚有任务!” 洪冰一听,顿时双眼放光,腰板挺得笔直,大声答了声是后便带着一干兴奋的手下离开了,对于美丽非凡的武顺的突然到访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好奇。 高兴将武顺带到书房,请她坐在靠近火盆的椅子上,又为她斟满一杯热茶后自己才在对面坐了下来。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这天气实在有些太冷了啊!”高兴温和地看着武顺,脸上带着淡淡的关心。 武顺双手捧着茶盏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将身体内的寒气驱散了不少。武顺的动作很优雅,配上她美丽的容貌,很有些赏心悦目。 “好些了吗?”待武顺将一杯茶喝完,高兴一边为她蓄茶,一边问道。 武顺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高兴问道:“你是谁,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要把我带回邺城呢?” “我叫高兴,淮州刺史高长恭之子。”高兴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容,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北方草原苦寒之地,你一个弱女子怎能去那里受苦呢?那此在皇宫你帮了我,这次就算是我帮你吧!” 高兴说完,也不待武顺说话便站起身说道:“这半天你也冻坏了,我吩咐侍女为你准备香汤,驱驱寒气吧!”说完,高兴便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粉荷便按照高兴的吩咐带武顺沐浴更衣,然后又送来热食。但让武顺奇怪的是,知道天黑,高兴也没有再次出现,这让武顺不禁有些害怕,更有些担忧起来。 “将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洪冰低声问身边穿着一身夜行衣的高兴。 “去给故人送点礼物,离别前的赠礼!”高兴低笑一声,深邃的双眼在夜空中闪烁着冰冷的目光,让紧随身后的洪冰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猜到了开头=== “公子,公子!” 粉荷急促的呼唤声便传了来,霎时将修炼中的高兴惊醒。高兴猛然从床榻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正要向外冲去,却不想与正要向里冲的粉荷撞了个满怀,顿时软玉温香抱满怀。 “怎么了,粉荷,发生了什么事?”高兴扶着粉荷担忧地问道。 “公子——”粉荷抬起头来,只呼唤了高兴一声眼睛便红了起来,泪水簌簌落下。 粉荷的哭泣让高兴一下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中不由一沉,思索着是不是昨日帮助王衍抢亲之事有所暴露,羽林军前来拿人了。 “粉荷,别怕,出了什么事,我在这呢!”高兴抓着粉荷的双臂,沉声问道,温和的眼神宽慰着此时情绪激动的粉荷。 “呜呜……”粉荷不答,不断地摇着头,将眼角晶莹的泪花远远甩了出去。最后,粉荷扑在高兴的怀中哭泣起来,甚是伤心,只是片刻就将高兴的衣衫沾湿了大半。 高兴脸上满是疑问,但此时粉荷情绪激动,他却不好追问,只能拥住粉荷娇小的身体,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宽慰着她。 良久,粉荷才从高兴胸口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沾满了泪水,一双眼睛更是红肿的像个桃子,但眼中除了悲伤更多的却是释然与兴奋。高兴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粉荷如此的缘故。 “公子,毒龙、毒龙死了,毒龙帮也完了!”粉荷仰着头,激动地说道,声音还因为哽咽而有些发颤。 原来如此! 高兴心下恍然,不禁松了口气,脸上却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粉荷,你说的是真的?” 粉荷用力地点头道:“城中已经传开了,为非作歹的毒龙帮已经覆灭了,一夜之间,全帮上下重要的五百名成员暴毙,毒龙更是被人杀死在富贵楼中,凶手是谁却无人知晓!”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哭了呢?”高兴取出手帕为粉荷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 高兴嘴上劝慰着粉荷,心中却是为替粉荷报仇雪恨而大感欣慰。 昨夜,高兴亲率二十特种兵潜入了毒龙帮驻地,将五百核心弟子灭绝,更是亲自将毒龙杀死在富贵楼中,并割下了其头,在墙壁上用鲜血留下“多行不义必自毙”七个大字。 毒龙帮向来仗着高阿那肱撑腰在邺城为虎作伥,无恶不作,早已成为邺城一大害,弄得天怒人怨,高兴出手毁灭毒龙帮有替天行道之嫌。 再者,高阿俊峰绑架赵晶,散播留言重伤自己,最后又进言让自己前往北周和亲,这些事让高兴异常愤怒,虽然他不能直接出手灭杀高阿俊峰父子,但却可以毁灭他们的爪牙,算是提前收取些利息。 更何况,邺城的丐帮想要发展壮大,也必须将拦路的毒龙帮剪除,综上所述,高兴便于昨夜杀进了毒龙帮,基本将毒龙帮瓦解,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替粉荷报了家仇。 “爹爹,娘亲,还有姐姐的仇都报了,都报了,粉荷高兴,高兴!”粉荷激动地说着,有些语无伦次,泪水却是再次夺眶而出。 “好,好!”高兴轻轻地拍着粉荷的不住耸动的肩膀,轻声宽慰道:“粉荷不哭,你爹娘泉下若是有知该当欣慰啊,不要哭了,不然就变成小花猫,不好看了呢!” 粉荷胡乱地抹了抹脸,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但眼角的泪水却依然滚滚而流,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娇俏,也让人心生怜意。 终于,在高兴的安慰下,粉荷擦干了泪水,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当发现自己紧紧地贴在高兴的怀中,粉荷顿时粉面含羞,低垂着螓首,不敢再看高兴,心中如同揣着小鹿,怦怦乱跳。 “呀,雪停了,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啊!”高兴松开了粉荷,放眼一看,下了一昼夜的雪终于停止,阴霾的天空呈现出淡蓝色,东方天地相接处,一抹金黄的光辉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公子,您今日还锻炼吗?”离开高兴的怀抱,粉荷心底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被她掩去。 高兴摇头道:“不了,今日我就要启程去周国长安了,早些准备,以免耽误了时辰,让宜阳王和陛下久等。” 粉荷脸色一暗,眸子中划过一抹留恋,更多的是担忧。 “粉荷,不用担忧,我很快便会回来的!”高兴温和地看着粉荷说道。 “公子一定要万分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粉荷关切地说道。 “谢谢,我不在的日子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高兴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先去看看武小姐,粉荷你帮我准备些出行的东西吧!” “是,公子!”粉荷再次看了高兴一眼,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高兴很少睡觉,夜间的时间多是用来修炼《长生诀》,所以他起床也不需要穿衣服。高兴穿上鞋袜,出了屋子来到客房门前。先是整理了一下仪容,高兴始才朗声说道:“武小姐,高兴求见。”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武顺便出现在了门口。经过一夜的休整,武顺的气色比之昨夜好上少许,但眉宇之间却还是笼罩着淡淡的忧愁。 “武小姐,不知昨夜休息得可好,若是高兴哪里照顾不周,还望小姐见谅!”高兴微微施了一礼,脸上满是亲和的笑容,一身白衣飘飘,很是倜傥而潇洒。 “高公子太客气了,武顺不过是区区宫女,当不得小姐之称,您还是叫小女子武顺吧!”武顺慌忙还礼,脸上有些局促不安。 高兴笑道:“也好,那高兴就斗胆称呼你武姐姐了。” 武顺俏脸微微一红,眉头皱了皱,见高兴一脸真诚,眸子清澈没有杂念故而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高兴的称呼。 高兴问道:“武姐姐,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武顺愣了愣,接着茫然地摇了摇头。皇宫必然是回不得的,回家貌似也是不能,这样不但会暴露高兴更可能给家人带来祸害。 高兴也立即醒悟武顺如今的处境,不由讪笑着道:“武姐姐,都是高兴鲁莽,害得你如今有家不可归,还请您不要生气!” 武顺摇摇头,苦涩地笑笑道:“高公子说的哪里话,倘若您不将武顺带走,武顺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得中原,未来是什么样也不敢想象!虽然如今有家不能归,但也好过在突厥和皇宫受苦受罪来得好,武顺应当感谢你才是啊!” 高兴沉吟了半晌,抬头看着武顺道:“武小姐,今日高兴便要远行前往长安,怕是无法照顾你周全,况且邺城也不甚安全,不若兴派人护送你去盱眙吧,那里应该很安全。待得风声收歇之后,兴再送你回家与家人团聚。” 武顺想了想便点头答道:“一切全凭高公子吩咐。” 高兴点头笑笑便告辞离去安排诸多事宜。 红彤彤的太阳终于欢快地来到了天空,将温暖洒向大地,驱散着人们心中的恐惧与压抑,也似乎在为高兴而壮行。 虽然昨日发生了不少大事,但却没有影响高兴今日的行程。日上三竿时,高兴便带上行囊,告别了府中的众人,孤身一人牵着一匹马来到了皇宫门前。那里,已经有一千名持刀冠甲的士卒列好了队形静静地等候着。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赫然是原负责邺城城防的尔朱明枫,此次前往北周,他是千人护卫队的统帅。邺城接二连三突发事件让高纬大为震怒,尔朱明枫也因此受到牵累,被高纬降了两级。此行千里奔波,也不是什么好营生,也算是惩罚的一种形式。 “尔朱将军,高兴有礼了!”高兴迎上两步,抱拳行礼。 “高刺史您太客气了!”尔朱明枫慌忙还礼,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却是有些勉强。换做是谁,被贬谪了都不会有好心情。 “此番前往周国,一路安全还要尔朱将军多费心了!”高兴温和地笑着。 “分内之事,责无旁贷!”尽管尔朱明枫心中很是有些郁愤,但他却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就在这时,皇宫那高大的宫门缓缓开启,当先走出来的是近神情严肃的千羽林军,接着高纬在一干文武大臣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门外的士卒见高纬出现霎时便拜倒在地山呼万岁,高兴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向皇帝表达着问候,当然,高兴的心中却是“好好”地问候了一番高纬。 宜阳王赵彦深是此次出使北周使节团的团长,肩负着交好北周,与北周和亲的使命,高兴只能算是个出卖色相的卒子。 高纬拉着赵彦深与高兴的手,殷切地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便算是对赵彦深与高兴送别鼓励与寄托,对此高兴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有去留心听。 终于,一刻钟后,高纬终于说累了,使节团便正式开拔起行。赵彦深如今已是六十七岁的高龄,却要冒着严寒而奔波,也实在是难为了这个老人。而促成这一切的人便是高阿那肱与高阿俊峰,可惜他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赵晶最终没有嫁给高纬,也没有嫁给高兴,更是可能永生与高兴无法相见,从精神上打击了赵彦深,恶语中伤了高兴,但高阿俊峰同样无法得到那个让他多少次在梦中想念的女子。 高兴骑着马走在赵彦深的车驾边,眼神不经意间向四周扫视着,果然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看见了高阿俊峰把肥胖的身形。但此时,高阿俊峰脸上却没有多少得意。高兴被逼得去北周和亲,但赵晶同样不可能属于他,而更让他震怒的是毒龙帮一夜之间竟然灭绝,据毒王阴池说,出手之人功力不在他之下,这让高阿俊峰震惊之余不由又感觉恐惧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见毒王===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高兴静静地站在树林边,眼前是洁白空旷的原野,他轻轻抿着嘴唇,看着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空旷而凄凉的大地,心中不自禁有些淡淡的哀伤与思念。远行的游子对家人的思念,抑或是对分别的恋人的相思。 十五的圆月,总是会让人心中涌上淡淡的哀伤,对家人的思念更甚。冬日在雪地中行进实在是件苦差事,自邺城出发到天色昏暗,高兴一行不过行进了八十里。高兴估计,以此速度赶到北周长安怕是需要半月之久。 高兴身边,伛偻着身子的赵彦深同样静静而立,面朝东北,任由夜间的寒风将苍白的发丝吹乱。他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双眼中尽是悲凉与无奈,还有深深的愤懑与担忧。 无法改变赵晶远嫁突厥的命运,赵彦深已是万分无奈而悲痛,然而如今赵晶却再一次杳无音信,这更让他担忧不已,一日之间竟仿佛苍老了十岁,身上透着一股苍凉颓废的气息。 “咳咳”,一股寒风打着旋吹来,将地上的雪屑卷得四散飞扬,赵彦深不禁弓着腰咳嗽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高兴用手轻轻地拍抚着赵彦深的后背,关切地问道。 “呵呵,老了,不中用了啊!”赵彦深摆摆手,将有些干枯的手从嘴前拿开缩回袖子中,自嘲地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高兴怔了怔,劝慰道:“大人说笑了,您老当益壮,为国为民,非吾辈所能及也!” 赵彦深摇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问道:“高刺史,你说晶儿会是何人抢去呢?” 高兴脸上浮现出一丝忧愁之色,眼神清澈而坦然地看着赵彦深道:“大人见谅,兴不知。” 赵彦深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眼神黯淡而忧愁,在烈烈寒风中他那枯瘦的身子似是摇摇欲坠一般,让高兴心中一阵担忧。 “大人,赵小姐心地善良,又时常吃斋念佛,相信天上的神明佛祖定会保佑她平安无事,您就不必再为她担忧了。”高兴看着赵彦深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口中坚定地说道。 见高兴一脸坚定,赵彦深一愣,心中一动,眼中猛然放出异样地光彩,直直地看着高兴问道:“神明会吗?” “会!”高兴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说道:“大王,外边天寒风大,您还是回帐篷里休息吧!” 赵彦深嘴巴颤了颤,最终还是道了声好,便颤巍巍地向着不远处背风地的营帐走去,步伐倒是轻快了不少。 尔朱明枫虽然心中郁愤,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选了一处背风处的林地,砍去了一些周边的树木,扎下了营盘,以确保赵彦深和高兴等使节的安全。 “唉,娶一个素未谋面女人为妻,这对于来自现代的我当真是个头疼的事情啊!”高兴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高兴与章蓉关系已经极为密切,但他扪心自问,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对章蓉的感情究竟是不是那种单纯的爱,抑或是责任与感激怜惜之情。 “结婚”二字,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高兴都从未认真去想过,然而此时此刻,这个让他曾今怀念而今有些恐惧抵触的词语摆在了他面前,他却无法去拒绝,只能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命运被他人主导,更何况向来独来独往的笑佛魔手高兴。但就像是武侠小说中所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样。很多时候,命运是无法掌控的。 一个执着于梦想的人也许不是成功的,不是伟大的,但一个没有梦想,没有坚持的人显然是可悲的。 在邺城的几个月,虽然表面看去高兴过得潇洒欢快,实际上却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也许,他可以轻松地杀死北齐三贵,也许可以击杀高纬,但无论是为了高长恭与高氏的安全,还是为了不让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高兴始终隐忍着,用表面的淡然与不勒来遮掩内心的一切。 斗鸡遛狗,赌博嫖*娼这些事情,高兴曾今不喜欢,如今也不会喜欢,但在邺城的数月,这些活动便是他生活的全部。多少个夜晚,他忍受着心中的厌恶,费劲浑身解数与一个个红尘女子虚与委蛇,在外人面前彰显着他的无能与纨绔,向世人宣告着他高兴乃是名副其实的虎父犬子,忍受着别人的白眼与流言。 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接受高纬的命令前往北周和亲,为北齐赢得喘息的机会。 政治的背面也许总是妥协。高兴心中如此叹息。 “高刺史,时间不早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您还是早些安歇吧!”月正当空时,尔朱明枫踏着积雪大步来到高兴身后说道。 结婚离婚不过都是一张纸的问题,纠结个什么劲啊! “呼——”高兴长长喷出胸中一口白气,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少了许多,冲尔朱明枫笑笑说道:“知道了将军,辛苦您了,我这就回去!” 尔朱明枫笑笑,高兴的礼貌与尊重让他心生好感,见高兴转身他便告辞去巡查营地周围。 就在高兴的脚即将迈入营门时,眼角却突然闪过一道虚影,当他转头看去,却是只见月光下光秃秃的树木投下的斑驳树影。高兴眉头一皱,但脚步却是不停,径直回到帐篷中,没有修炼而是和衣而卧,安歇下来。 第二天一早,高兴一行便早早用过膳食启程继续向着西南方向的长安而行。好在天公作美,明媚的阳光高高悬挂,让高兴一行人的旅程少了些许的磨难。 六天后,高兴一行进入了洛州境内,在傍晚时,终于进入了洛阳城,众人心中也大是舒了口气。十一月的北方,天寒地冻,积雪厚实,路上人烟稀少,再加上风餐露宿,这一路上无论是高兴等一干达官贵人,还是肩负着护卫的军卒都吃了不少苦头。 进了洛阳城,众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吃上热食,喝上点温酒,实在是一件美事。 赵彦深甫一来到洛州境内,洛州刺史独孤永业便收到了消息,很早便在洛阳城外等候。一番热切地寒暄后,独孤永业便将赵彦深与高兴请进了洛阳城的刺史府。 独孤永业,字世基,本姓刘,因为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到独孤世家,所以他便由独孤世家抚养长大,改姓独孤。独孤永业幼时在军中长大,所以他弓马娴熟,熟悉军务,有才干,有远见。 独孤永业以作战勇猛,为人刚正,不与权贵结交而出名。每缝作战,他必率领手下二百亲卫冲锋在第一线,甚为骁勇,让周军畏惧。斛律光曾向独孤永业讨要两名婢女,但却被他回绝,因此遭到诋毁而被贬官,由乞合伏贵代替他镇守河南。 但近年来,周军咄咄逼人,河南百姓又多思念独孤永业,为了边疆稳固,高纬便再次派独孤永业驻守河南,任洛州刺史,河阳道行书仆射。 独孤永业没有对赵彦深表现出过于热切的举动,只是在刺史府中按照礼节招待了赵彦深与高兴,安排了他们的住处后便告辞离去。对此,高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对此人更加欣赏。 向赵彦深问安后,高兴便径自出了刺史府,在洛阳的街道上随兴溜达起来。 洛阳,出河图洛书育三皇五帝,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它是“天下之中”,这更是华夏民族对祖地心理上的认同。佛道儒,在华夏文化中最具代表的三家,在此地正向演绎着它们的光华。华夏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河洛文化也是中华民族的根文化。 虽然此时的洛阳经历过数百年的纷争后,远没有隋朝时的繁华,但规模宏大的城池与苍凉厚重的底蕴,以及那充满华夏文化的风韵还是让高兴感到一种无形的震撼,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自豪。 相比于盱眙的紧张,邺城的浮华来说,此时的洛阳显得比较祥和,街道上还是有不少行人穿梭来去,寻找着乐事。毕竟战争离此地还较远,坐落在黄河之畔的洛阳,土地肥沃,少了天灾人祸,百姓的生活还是勉强过得去。 高兴信马由缰,没有什么目的,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僻静地胡同中。看了看月色下有些昏暗寂静的胡同,高兴笑笑,双手在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脸上搓了一把便转身准备打道回刺史府。 就在这时,高兴突然看见一道黑影自身侧一闪而过,向着胡同奔来。高兴停下脚步,猛然一闪身,将身形隐在墙下的阴暗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劲装之人自一栋高墙上跃下,落在胡同中却是踉跄了几步,扶着墙壁方才站定。黑衣人身子刚站定,一个一身灰衣之人紧随其后自房顶上飘落在地面上。 借着月光,高兴猛然看清了灰衣人的面貌,心中不由一震。高兴没有动作,收敛自己的气息,紧紧地盯着那灰衣人,体内的长生真气立即飞速运转起来,身体各处的肌肉也逐渐绷紧。 这一切都因为那灰衣人乃是高兴的老相识,毒王阴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不要我了=== 毒王阴池一落地,便阴仄仄地笑着向那靠立在墙边的黑衣人走去,那踩在青石路面上发出的声音似是也透着一股子阴森。 “小娘子,你这般焦急,这是要往哪里去啊?”阴池在黑衣人五米处站定,好整以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在月光下尤为真切。 高兴仔细向着黑衣人看去,这才发现那人身材果然娇小玲珑,那剧烈起伏的胸前高高隆起,应当是个女子。 “阴池老匹夫,你这卑鄙之徒,为甚偷袭与我,你想干什么?”黑衣人一手捂着左侧的肩膀,沉声喝问道,声音冰冷而清脆,充满了煞气。 那女子一出声,高兴的身子便陡然一震,双眼霎时圆睁,呼吸也稍微有些紊乱,但阴池此时心神全部在黑衣女子身上,因此并未发觉高兴的存在。 “你说呢?当然是要好好疼爱小美人你喽!”阴池阴阴一笑,又向黑衣人缓缓靠近。 “哼,老匹夫你这一把年纪居然还是色心不死,难道你还有资本吗?”黑衣女子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经过短暂的休整,此时她已经站直了身子,双眼微眯,紧紧地盯着阴池。 “小贱人找死!”阴池顿时大怒,脸部扭曲起来,眼中凶光闪烁,他恶狠狠地低喝道:“等老夫将你擒住后,定叫你好好体验一下老夫的雄风!”阴池说着,脚下猛然一动,身子便脱缰的野马向着黑衣女子扑去,那双闪着青色光泽的双爪直直抓向女子胸前的饱满。 阴池生平极好女色,游走花丛中,除了靠那一身出色的武艺,诡异的毒功,胯下那条祸害更却是功劳不小。但近来阴池却是发现自己功能逐渐退却,大不如前。这对一个好色如命的人来说简直不能忍受。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夜,一个漂亮女子的一脚所导致,阴池却是不知道那女子乃是高兴所扮。此时黑衣女子讥讽阴池功能退化,无疑戳中了他的痛楚,如何不叫阴池抓狂愤怒。 “无耻!”女子怒斥一声,脚下一滑,不退反进,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将阴池的双掌封住。 阴池一击无功,也不焦急,口中轻浮地说道:“小娘子好俊的身手,不知到了床第之上是否也有如此好的功夫!” 毒龙嘴上流里流气地轻薄着黑衣女子,手上却是没有丝毫留情。那双带着毒素的双爪挥舞得虎虎生风,刁钻诡异。 黑衣女子心中又羞又气,而她又得时时提防着阴池的毒功,一时间竟被阴池压在下风,露出了败象。 “小娘子,你还是从了老夫吧,如此磕磕碰碰,万一划伤了你的脸颊,老夫可是会心疼啊!”阴池的攻势愈发凌厉迅捷,将黑衣女子逼到了墙根,让她缺乏了辗转之地。 “老匹夫妄想,看招!”黑衣女子大怒,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舞动起来,在月光下形成团幻影,口中呼喝连连,竟猛然扳回了劣势,将阴池逼退了几步。 “砰”,终于,黑衣女子一掌拍击在阴池的肩上,将他击退,但她自己却也不好受,牵动了左肩上的伤处,不由轻哼一声皱起了眉头。 阴池咧了咧嘴,晃了晃膀子,然后伸出猩红地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阴恻恻地说道:“好本事,老夫喜欢,今日一定要让你在老夫胯下承欢!嘿!”阴池话还没说完,身子便窜了出去,双爪一上一下,上打黑衣女子前胸,下则瞄准了脐下五寸。 见阴池出手依然如此下流,黑衣女子怒极,低喝一声揉身扑向阴池,手中已经多了两柄柳叶刀。黑衣女子如同一头暴怒的母龙,口中发出声声怒吼,雪亮的刀光如同幻影一般闪动,卷起一道道凌厉的劲风。 阴池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和得意之色,却是丝毫不惧黑衣女子的柳叶刀,一双散发着青色光泽的双爪悍然与柳叶刀相撞,竟然发出了“叮叮”的金铁交击声。 高兴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凛然,此时才相信章蓉所言阴池的不凡。数天前,阴池之所以落败,除了不习惯高兴那种不按常理出招的打法之外,应该还是他轻敌之故。 “这皮肤真细嫩啊!”黑衣女子左肩本就有伤,招式运转间便有些不灵便,此时又屡屡被阴池调戏轻薄,心浮气躁之下十成的功夫只能发挥出九成。才不过三十余招竟被阴池寻了个罅隙,一双干枯的手在那黑衣下露出的一截赛雪的皓腕上轻抚了一把。 虽然阴池那一抚只是极短的刹那,但黑衣女子却是感觉浑身汗毛乍起,如同被蜜蜂蜇了一下般,心下反感恶心的同时,怒火更甚,一双眉目中愤怒的火焰剧烈地燃烧着。 “呀!”黑衣女子怒吼着,双手的柳叶刀挥舞得愈发凌厉,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笼罩着阴池的身形。但阴池却是应付得好不吃力,一双利爪如同钢筋铁骨一般,不时与柳叶刀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口中也不停地出言占着黑衣女子的便宜。 黑衣女子虽然竭尽全力,但却无法给予阴池实质性的打击,再加上阴池下流猥琐的语言干扰,心中愈发烦躁起来,手上的招式便渐渐失去了章法,又露出被阴池压制的迹象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夫不玩了!”就在这时,阴池突然开口说道。与此同时,一团白色的粉末突然自阴池手中飞射出来。 黑衣女子心中一惊就要后退,然而阴池却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双爪飞速舞动着,闪烁着森森寒光,招招都向黑衣女子身上致命处招呼,让黑衣女子一时竟无法抽身后退。 虽然黑衣女子在白色粉末出现的刹那就迅疾闭住了气息,但她口鼻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粉末。很快,她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中产生了一丝燥热。 “坏了!” 高兴低声喝骂一句,一把撤掉头上用来束发的簪子,人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电射而出,一双布满长生真气的拳头照着阴池的后背砸去。 看着眼睛开始有些涣散,身形开始踉跄的黑衣女子,阴池心中正打算再接再厉,一举擒下黑衣女子好共赴云雨之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劲风,伴之而来的是冲天的杀气。 阴池心中惊骇,再也顾不上纠缠黑衣女子,身子尽量向侧方扭去,同时将体内的真气遍布后背。虽然阴池避开了背心等要害之处,但他还是中招了。 “砰砰”两声,高兴的双拳几乎同时砸在阴池的后背上,两声“咔嚓”的脆响宣告着阴池两侧肋骨的断裂。 阴池闷哼一声,口中“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突然的变故吓了黑衣女子一跳,她慌忙向后闪开才避免被阴池扑入怀中。 阴池身子向前冲的同时,双手向后一杨,又是一团带着粉末飘散开来。高兴本就提高了警惕,见阴池双手动作,他便果断地放弃了追击向后飞退,堪堪避开了阴池的毒药。 “什么人?”阴池直冲出去五步方才站定,他猛然转过身来愤怒地看着高兴,沉声喝问道。高兴一身白衣,但披散的头发却是遮挡住了容貌,让阴池看不真切。 “阴池老鬼,鬼鬼祟祟,该死!”高兴双臂挥动,宽大的袖子将空中飘浮着的粉末荡开,身子便再次扑向阴池,极致的力量与速度使得高兴的拳头带起了空气的暴鸣。 “好小子,有种!”阴池眼中闪烁着阴毒愤恨的目光,见高兴扑来,阴池怒喝一声,双手连挥,又是无数粉末飘散出来,高兴不得不生生止住了脚步。 趁着高兴停步,阴池却是猛然运起身法飞快地逃逸而去。 高兴挥开眼前的毒物就要追赶,那黑衣女子却突然开口叫道:“夫君,是你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又有些虚弱。 “是我,蓉儿。”高兴立即停下脚步迅速来到黑衣女子身边,一手将她揽住,一手扯下她脸上的面纱,一张有些苍白但却极为美艳的脸庞露出来,不是那醉月楼风情万种的老鸨章蓉又是谁来。但此时章蓉的唇角却挂着血丝,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夫君,你来了真好!”章蓉扯扯嘴角,有些虚弱地说道。 突然,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高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上那逐渐灼热起来的温度。 “夫君——”章蓉身子一软,紧紧地贴在高兴怀中,身子不自觉地在高兴的身体轻轻摩挲起来,手上的柳叶刀坠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章蓉的声音充满了魅惑地颤音,极其勾魂夺魄。 “该死,春毒!”高兴暗骂一声,一掌将章蓉击晕,飞快地将章蓉的柳叶刀捡起来,看准方向便带着章蓉迅速向着刺史府奔去。 当高兴将章蓉带回刺史府中自己的房间时,他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带着一个人突破独孤永业亲卫的封锁潜入刺史府几乎费劲了他全部的力量。 将房门掩好,高兴将章蓉放在床榻上,然后将其唤醒。 章蓉的脸愈发红了,在淡淡的月光下充满了诱惑力,星眸半睁,目光迷离,微张的檀口喷吐着芬芳的热气,让高兴心中一阵燥热。 “夫君,夫君。”章蓉一醒来便抱着高兴摸索起来,诱人的红唇更是向着高兴的脸颊上凑。 高兴掰开章蓉搂着自己的双手,自桌上拿起一杯凉茶照着章蓉的脸上泼去。 “哗!”终于,章蓉清醒过来,见自己身在床榻上,先是一惊,但见面前之人是高兴而非阴池,脸上不由惊喜起来,但霎那间却黯淡下去。 “蓉儿,你好些了吗?”高兴关切地问道。 章蓉没有回答,默默地自床榻上下来,直直站在了高兴的面前。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告诉我!”高兴一惊,焦急地问道。 “夫君,你是不是不要蓉儿了?”章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高兴问道。 ===第一百五十章 女人心=== 章蓉的话让高兴呆愣当场,半天不知道如何作答。看着章蓉眼中那一抹深深的幽怨与哀伤,一种愧疚的情绪在高兴的心中翻滚,并逐渐壮大。 诚然,高兴前往长安娶亲乃是高纬的命令,他无法拒绝。但自高兴与章蓉发生关系以来,他也确实没有想过两人的以后,“结婚”二字对他来说实在是遥不可及。 “妾身知道夫君是身不由己,但你为什么都不与我说上一声,更没有与我道别,难道在你心中妾身只是一个红尘女子,过眼云烟吗?”见高兴怔怔不答,章蓉不禁悲从心来,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看上去是那样的凄然。 人世间有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总是拥有妙用,它可以让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成温和谦恭的君子,也可以让泼辣的悍妇变得贤良淑德。 曾今,为了拜月教,章蓉甘愿化身红尘中的老鸨,与众生虚与委蛇,表现得一副水性杨花,放浪形骸的风尘气。但当她将自己交给高兴后,这一切就变了,她不再是那个颠倒众生的尤物,看似人尽可夫的老鸨,她的心,她的身从此都只属于他。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章蓉这在红尘中打滚十数载的女子才会因为毒王阴池的卑劣而屡屡动气,从而在争斗中节节败退。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金戈铁马,纵横天下,同样,每个女人心中也有风花雪月,花前月下。 虽说三十余年的风雨足以让章蓉的心智很成熟,不会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患得患失。但章蓉不仅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 然而,作为一个女人,无论现代还是古代,谁不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受人尊重的身份呢?虽然明知道自己也许无法成为高兴的正妻,但那种渴望的情绪却让章蓉无法拒绝。 章蓉已经年过三旬,过了女人最为动人的年岁,就算她想要争取,与高兴那未知的妻子相比,在先天条件上她就落了下风,这也让她恐惧自己只是高兴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对不起,蓉儿!”高兴双臂扶着章蓉的双肩,满是真诚地看着她说道:“你放心吧,此生高兴定不负你!” 看着高兴眼中的坚定,真诚以及那一抹温柔的眼神,章蓉不自禁扑进高兴怀中放声恸哭起来,泣不成声地呼唤着:“夫君,夫君——” 当扑进高兴怀中的那一刻,章蓉只觉得数天来在寒风中所受到的苦楚与委屈一瞬间便消散了不少,她只想在这温暖的怀抱中蜷缩着直到永远,忘记身上那沉重的责任还有那常让她于睡梦中惊醒的惩罚。 高兴紧紧地拥抱着章蓉,双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宽慰着这个委屈而苦命的女子。 良久,感觉到章蓉抖动的肩膀才平复下来,高兴将章蓉自怀中扶起来,关切地问道:“蓉儿,这大冷的天,你怎么离开邺城来到了洛阳?” “还不是因为夫君你!”章蓉双眼通红,白皙的脸上残留着泪痕,水润的眸子中带着一抹幽怨,一抹委屈,一抹欣喜,甚是复杂。 高兴问道:“就因为我没有告诉你?” 章蓉摇头道:“虽然妾身心中委屈,但也知道夫君是迫不得已,更何况妾身也没有资格质问夫君。”章蓉幽幽地一叹,脸色不由黯淡下去。 虽然章蓉身为拜月教教主,拥有偌大的家业,但这一切却都无法遮掩她醉月楼老鸨的身份,这是一个在达官贵人眼中低贱而卑微的身份。 在这个注重出身门阀的封建时代,皇宫中的宫女都要是良家子的出身。章蓉显然不是良家子,她的身份显然不能成为拥有皇族血脉的高兴的妻子,她注定只能是一个侍妾,或者地位更加低下。 “相信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来到北齐大半年,高兴对于此时的礼节知道了很多,自然也明白章蓉心中的担忧与渴望,于是他再一次坚定地说道。 “夫君能如此说妾身已经很满足了,还能奢求什么呢?”章蓉温柔地笑看着高兴,顿了顿接着说道:“此番妾身离开邺城却是一路尾随毒王阴池而来。” 高兴握着章蓉的手,与她一同在床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妾身在邺城的眼线发现阴池鬼鬼祟祟跟踪夫君和宜阳王大人,妾身担心他会对夫君不利,所以就一路跟了来。”章蓉紧紧地反握着高兴的手掌,似乎深怕他消失一般。 高兴了然,却也更为感动,心中对章蓉不禁更加愧疚,握着章蓉的手不禁加了一分力道,目光也愈发温柔。 章蓉脸上绽开了如花儿般的笑容,接着说道:“不想被那奸诈的老贼发现,老贼阴险狡诈,竟于暗中出手偷袭,猝不及防下竟让妾身受了轻伤。”说到后来,章蓉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慨,显然对阴池暗中偷袭。 “受伤了?严重吗?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高兴一惊,忙从床榻上站起来,关切而焦急地看着章蓉。 见高兴如此着紧自己,章蓉心中那一丝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她忙摇头道:“不要紧,只是轻伤,谢谢夫君关心!” “真的?让我看看再说!”高兴还是有些担忧。 见高兴执意要看,章蓉只得同意。章蓉解开了衣带,将左肩上的衣衫退下。章蓉那原本光滑圆润,犹如白玉一般的肩膀如今却是多了一快巴掌大小的,透着淡淡黑气的淤青,在月光是那般刺眼,这显然是阴池偷袭所留下的痕迹。 高兴双目陡然一凝,颤巍巍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在那淤青之处柔声问道:“还疼吗?” 章蓉秀美轻轻一皱,但却满脸含笑的摇头答道:“不疼。” 章蓉脸上的变化高兴尽收眼底,他自然知道章蓉说的是假话。这一刻,高兴感觉到了心疼,然后便是不可遏制的愤怒,那双澄澈的眼睛霎时变得如同万古寒冰一般冰冷,浓重的杀气猛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让章蓉浑身一紧,呼吸都有些不畅快起来。 高兴的气势只是一放即收,章蓉身上的压力消失,心中却甚为骇然高兴的强大,对他的过去也愈发好奇和迷惑起来。 高兴将右掌轻轻贴上章蓉的左肩,柔和的长生真气运至掌心,极其轻柔地为章蓉按摩起来。 章蓉只觉肩上一股有些清凉的气流传入,那受伤处的疼痛便迅速缓解了些,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发黑的淤青颜色逐渐变淡,最后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红痕。 章蓉任由高兴施为,看着高兴那认真而温柔的样子,她心中满是欢喜与满足,眼睛不由迷离起来,轻轻呼唤了一句“夫君”。 高兴看向章蓉,只见她白皙的脸上含有一抹醉人的红晕,迷离的双眼满含春水,诱人的红唇微张,馥郁芬芳的气息直往高兴的鼻子中钻,将他心底的欲望勾引出来。 高兴情不自禁地将嘴唇凑上去,再一次品尝到了那温润的香甜。章蓉喉间发出一声腻人的**,柔软滚烫的身子向后倒去,高兴亦随之扑倒在床上。 虽然屋外寒气甚重,但屋内却是春意盎然,让月亮都羞涩得躲进了云层。 天已破晓,高兴睁开了双眼,但佳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屋中残留的淡淡的香气以及胸前那已干涸的泪痕证明着她曾今的到来。 高兴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穿好衣衫,来到屋外一边远眺着东方,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再狠狠地喷出,死是想将心中那淡淡的郁结吐出。 时间不长,刺史府的仆人便前来呼唤高兴与赵彦深用膳。用过膳食,补充了一些物资之后,赵彦深一行人没有过多的停留,告别独孤永业后便继续踏上了征程。 阴霾的天空总是冬季的主旋律,让人的心情没来由地有些压抑,又似是在向众生昭示着什么。阴池为何跟踪自己高兴不知道,但高兴相信有高阿那肱身影的地方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所能做的只有提高警惕,静静地等待敌人的进攻。 使节团跨过了黄河,递上了通关文书后,终于进入了北周的国境。在北周边防三千驻军的保护下,历时七天光景,高兴一行终于在公元573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来到了北周的政权中心长安。 赵彦深身负王爵,又是北齐司空,权高位重,高兴又是皇室子弟,北周自然不会怠慢而失了礼节。当高兴一行来到长安城下时,北周太子宇文贇带着一些文武官员已经在城门处列好了仪仗恭候多时。 宇文贇,字乾伯,乃是宇文邕的长子。 当高兴远远看见宇文贇时,不由开始怀疑起史官的记载,宇文贇穿着一身华贵的太子服,身形修长,容貌俊朗,倒是很有些儒雅的气质。但高兴仔细看向宇文贇的眼睛时,才发现,这厮目光不正,高傲中透着一股子暴力的邪气。他的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步履轻浮,当是酒色过度之状。 与宇文贇见礼之后,高兴一行便被请进了长安城。 相比邺城,长安城更加繁华,其所拥有的内涵也远远超过了有些浮躁的邺城。 北周武帝宇文邕雄才大略,比起高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的治理下,北周的百姓生活条件比北齐强了许多,这一点从长安城乞丐的数量,百姓脸上欢愉满足的笑容不难看出。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太后驾崩=== 高兴等人进入长安城,被安排在距离皇宫不太远的邺城馆中住下。 起初,中原国家接待外国使节的国家宾馆名叫“蛮夷馆”。顾名思义,这地方是为周边少数民族政权国家使节所准备的地方,有一种讽刺这些国家文化落后,未开化的意思,更是为了彰显天朝大国的雄威。南北朝时,蛮夷馆改名为四夷馆,馆中按照国家的不同分为不同的舍馆。比如,接待柔然的柔然馆,接待北齐的就是邺城馆。 将高兴一行送至邺城馆后,宇文贇便告辞离去,脸上没有丝毫谦逊可言,甚为施礼。对此赵彦深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是无可奈何。高兴对此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他眼中,宇文贇不过是个死人,和死人计较也实在有些掉份。 对于和亲,高兴心中毫无热忱可言,是故虽然宇文邕没有接见自己等人,高兴却是丝毫不着急,回到自己房间躺在温软的床榻上休息起来。 东方破晓之时,高兴从酣睡中清醒过来。虽然和亲的事情让他很是恼怒和抵触,但离开邺城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在长安城中好吃好喝的也是一大幸事。从高兴穿越到今,大半年的时间,他用于睡觉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如今倒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高兴下得榻来,换上一身儒雅的白衫,与赵彦深问安后便由北周负责接待的官员陪同,趁着清晨空气清新之时游览起长安城来。 比起邺城,长安的确繁华了许多,尽管时值深冬,街道上还是车水马龙,很是热闹。虽然长安有近千年的历史,但它却依旧生机勃勃,远没有邺城那种迟暮落寞的沧桑感。看着路上百姓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高兴心中一片平和,对北周武帝宇文邕佩服之余也不禁唏嘘慨叹起来。 在浩瀚的中华文明史上,大隋王朝无疑是一个最为璀璨的明珠,隋文帝杨坚之名更是流传千古,被西方人称为最伟大的帝王。然而,人们却忽略了宇文邕这个名字,正是因为他,杨坚才可以结束数百年的战乱,建立起一个统一的盛世中华。 可惜,上天给予了宇文邕经天纬地的才华,却没有给予他顽强的生命。当公元572年宇文邕诛杀权臣宇文护后,他才开始真正掌握北周政权。经过数年的准备,他终于将老对手高氏北齐吞并,然而就在他雄心壮志地要覆灭南陈之时,上天却剥夺了他的生命。然而后继人宇文贇却是比阿斗还阿斗,将大好的江山祸害殆尽,几乎拱手送给了杨坚。 也许,上天要多给宇文邕五年寿命,历史将会走上另一条轨迹,但命运就像魔方,你完全不能预知下一刻他会是什么样子。 宇文邕还会那般早死吗? 高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长安的景致,一边暗暗思忖。一路信马由缰,不知不觉间,高兴竟来到一座规模宏大的禅院门前。 禅院门楣上书写着“福应禅院”四个古色古香的大字,白墙青瓦,透着**肃穆的气息,隐隐间,有宏亮的钟声伴随着僧人早课的诵念声传出。高兴感觉胸口那佛像挂坠突然有些发烫,体内的长生真气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运行速度,但高兴却感觉心中一片平静祥和,心底的戾气突然减弱了一丝。 虽然不少长安的百姓进进出出,但这些人却都是一脸虔诚,没有大声喧哗,似是害怕惊扰了寺中的菩萨,使福应禅院依然保持着清静祥和。 “大人,兴想去这佛家宝地进一炷香,不知可否?“高兴温和地冲身边的官员问道。 “高公子请!” 高兴道了声谢便也一脸**地进了寺院,缓步而行,与一个普通的香客无异。 福应禅院始建于汉灵帝时期,距今已有四百年的历史,愈是深入,高兴愈感觉心境祥和。那浓厚的佛气似乎拥有着奇异的力量,能够涤荡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让人放下心中的包袱,暂时脱离红尘。 福应禅院的大殿前是宽阔的广场,广场乃是青石地板铺就,被沙弥打扫得一尘不染。广场上的香炉中飘出袅袅白气,让人心旷神怡。高兴拾阶而上,一步一步,目光平静而澄澈。 “咦?“就在高兴即将跨入大殿之时,自大殿侧方突然走出两名僧人,其中一个身形很是富态,与弥勒佛有一拼,另一人身形却是颇瘦,须发皆白,显然年岁不低,但却是满面红光,双目炯炯有神。胖脸僧人看见高兴后不由轻咦了一声。 高兴循声望去,不由愣了愣,正要开口,那胖脸僧人却已然双手合十喧了声佛号,开口说道:“高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高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同样还了一个佛家的礼仪说道:“原来是惠轮师傅,真是幸会啊!”高兴顿了顿,接着说道:“惠轮师父不是去了邺城吗,怎生突然又来了长安?” “呵呵,不瞒施主,贫僧本就是在这福应禅院出家,昨日才结束了修行归来的。”惠轮笑呵呵地说着,一脸祥和,很有些得道高僧的样子。 果真如此?恐怕你的意图并不单纯吧!也许你去邺城也是为了《长生诀》吧! “还未请教这位大师法号?”高兴心中如此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而是看着惠轮身边那年长者疑惑地问道。 惠轮笑着答道:“高施主,这是家师,法号智炫,乃是这福应禅院的主持。” “原来是智炫大师,高兴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高兴忙恭敬地施了一礼。 高兴弓着身子,智炫和惠轮却是看不见他眼中的震惊之色。 公元574年在北周发生过这么一件大事,那便是周武灭佛。 周武帝宇文邕此人雄才大略,他虽然曾信奉佛教,但却更清楚治国知道应该用儒教,只有如此才能让北周彻底崛起打败北齐,从而一统天下。 因为南北朝这个纷争的乱世,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对于生活可以说完全丧失了希望,佛教这导人向善,讲求因果报应,此生受苦,来世享乐的思想便成为了众多百姓的精神支柱。加上当朝少数民族想要稳固政权,大力扶持下,佛教得到了蓬勃发展。 然而如此一来,却也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因为佛教的地位大肆攀升,政府又支持,沙门中人享有着极大的特权,无需服劳役,兵役,更不需要交赋税,生活用度由百姓支出和政府供给,生活可谓衣食无忧。因此,许多生活困苦的百姓便投身沙门,只为能够生存下去。而佛教就如同滚雪球一般壮大,他们不但占有了无数良田房舍,更重要的是劳动力。 乱世中,除了粮食,最终要的自然都是人口。宇文邕想要发展北周自然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更需要大量的良田,而占有这些宝贵资源的佛教便让宇文邕有些寝食难安了。 有这么一个人,名叫卫元嵩,曾在蜀地出家为僧。然而此人天性耐不住寂寞,更是无法忍受沙门中断绝七情六欲的借条,故而最终叛出沙门,还了俗。 卫元嵩对佛教不喜,又见宇文邕想要惩治佛教,因此便进言说:“国治不在浮图,唐虞无浮图而国安。”这句话自然甚得周武之心,因此卫元嵩请求废止佛寺,减少这方面支出的建议便被周武帝宇文邕提上了日程。 然而,佛教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早已深入人心,上至文武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对这个外来的教派信奉不已,这让宇文邕的计划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公元569年,周武曾让佛道儒三家辩论,然而最终获胜的却是佛教,一时间周武帝不得不将这件事搁浅下来。 佛道相争已久,道士张宾看准了周武的意图,于是便屡屡进言,加深了宇文邕对佛教的轻视,更坚定了打击佛教的信心。 历史上,周武几次让佛道儒三家辩论,但最终的胜者无一例外的都是佛教。为了能够让北周以最快的速度崛起,完成自己统一天下的宏远,宇文邕终于在公元574年以皇帝的权威强迫当时佛家的代表智炫,开始实行灭佛计划。因为道教在辩论中同样败北,周武帝为了显示公平,更是减少佛教的抵触,宇文邕下旨禁止佛道二教,令“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并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 正因如此,北周解放了无数劳动力,更是获得了无数兵丁,为征伐北齐创造了坚实的基础。 “高施谬赞了,老衲才疏学浅,添为主持,当不得大师之称!”智炫和尚慈眉善目,对高兴还礼,身上隐隐透着一丝威严。 “大师佛法精湛,曾力挫道儒两家,早已名传天下,高兴仰慕久已啊!”高兴一脸诚挚地看着智炫。 虽然高兴对佛教并无多少信奉,但对智炫此人还是十分佩服的。一个能够将道儒两家辩驳得无法还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而且,经过短暂的观察,高兴更是绝这智炫乃是身怀绝技之人,让他无法看透。 智炫刚要说话,却听一正震天的钟声响起,那声响的方向正是长安的皇宫。众人都不由愣住,将目光投向那处,接着,便听见街道上传来凄哀的呼喝声:“皇太后驾崩了,皇太后驾崩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嚣张的小男孩=== 皇太后驾崩了? 消息传出,陪同高兴前来的顿时脸色剧变,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都顾不上与高兴打招呼便匆忙离去。 智炫和惠轮震惊当场,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还有深深的担忧。 智炫歉然地看了高兴一眼,喧了声佛号道:“高施主,对不起,老衲尚有要事,失陪了!” “大师自去便是!”高兴点头还了一礼,甚是尊敬。 看着惠轮与智炫匆匆离去,高兴不由皱起了眉头。对于北周皇太后斥奴女士驾崩,高兴虽然有些诧异,但却未有多少震惊。历史上,斥奴女士本是次年三月染病去世,此时传出驾崩的消息不过是提前而已,应该也是他穿越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高兴看着皇宫的方向,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皇太后驾崩,北齐与北周的联姻也许就要推迟了,这也让高兴心中舒服了许多。 一身轻松的高兴继续向福应禅院的大殿走去,刚到门口,正好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啊!”虽然高兴身手不凡,反应迅捷,一闪身避免了两人撞个满怀的结果的发生,但门内那人却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对不起,小姐!”高兴退后一步,真诚地道歉。他虽然对敌人非常残酷,但却向来不喜欢恃强凌弱,知道自己突兀的出现惊吓了他人,他便立即诚挚地道歉。 “没关系,公子不必自责!”温婉动听的女声响起,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责备,透着温柔与一丝淡淡的喜悦。只听声音,高兴便知道这是一个性情柔顺和婉的女子。 高兴抬头看去,顿觉眼前一亮。高兴身前两米处正站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身形高挑纤细,冰肌玉骨,五官精致,虽然眉宇间尚有些青涩,但却不比风情万种,魅惑众生的章蓉逊色半分,最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清纯如同冰山雪莲,从容不迫,温柔娴熟,落落大方的气质。 喜爱美丽乃是人的天性,只一眼,高兴便喜欢上了这个清纯温柔的女子,单纯的欣赏的喜欢,不参杂任何杂念。从女子的气质,高兴也大概猜到,此女定然出生不凡。 “多谢小姐大度!”高兴抱拳拱手。 当看见高兴的真容时,少女眼中流露出惊诧的眼神,这是每一个首次见到高兴的人都会出现的表情,毕竟,一个男人比女人还漂亮,实在是件稀奇事。 一身白衣的高兴看上去是那样的潇洒不勒,唇角那弯起的弧度更是让人赏心悦目,不自禁地想要与之亲近。少女不自禁多看了高兴两眼,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 “对不起,请让一下!”高兴与少女的对视,自然挡住了殿门,顿时引来了香客们的不满。 “啊!”少女顿时惊醒,始才醒悟自己堵住了门,慌忙让开,却是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竟一下子踉跄着向前倒来,不由惊呼一声。 “小心!” 这大殿门前乃是石阶,要是不小心磕上一下,那绝对不好受,高兴出生提醒的同时便迅速展开了双臂,而那少女便恰巧扑进了高兴的怀中,将一缕少女的清香送进了高兴的鼻中。 “小姐,小心些!”高兴双臂环住少女的腰肢,轻轻一带,便将她放在了门边,然后退后了两步。 “谢、谢谢!”少女双足落地,却是低垂着头不敢看高兴,满脸羞红,细若蚊蝇一般地说道。 “兀那贼子,你干什么!”高兴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声清脆而满汉愤怒的厉喝。 高兴一愣,接着转身望去,便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从台阶下奔来,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姊姊,你没事吧?”那男孩几步奔到少女身边,抓住她的双手,关切地问道。 还不待少女回答,那男孩便冲着高兴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家姐如此无礼!” 这男孩身高只到高兴胸口,一身华贵的衣衫,面容也颇是俊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得发亮,可以看出他是个聪明的小子,但身上却是养尊处优的傲气,对比他强壮了许多的高兴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此时他却是仰着头,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看着高兴,那胖乎乎的食指指着高兴的鼻子,唾沫飞溅。 高兴皱了皱眉,虽然心中不喜这男孩的颐指气使,但他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实在不好与一个孩童计较,便将目光投向少女。 男孩的怒斥让原本低着头的少女抬起了头,见高兴看去,她不由猛然移开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i,一张清秀的面庞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更显美艳。 “小英,你误会了,这位公子并没有对姊姊无礼,相反是他帮了姊姊哩!”少女将男孩扯到自己身边,认真地说道。 小男孩看着少女,一脸不信地道:“姊姊,你别怕,阿英会帮你出气的!刚才这登徒子明显欺负你,阿英看得清清楚楚!” 少女听到“欺负”二字,脸色不由又红了一分,高兴身上那股男子气息让她的芳心此时还在乱跳。 听到小男孩说自己是登徒子,高兴心中大感委屈,但此时也不好强辩,只能等待少女的解释。 “阿英,别闹,公子是好人,没有欺负姊姊,你错怪他了!”少女再次解释道,语气甚坚定。 小男孩狐疑地看了少女一眼,最后终于选择相信了姊姊,但他却不觉得自己错怪了高兴,故而他依旧高傲地看着高兴警告道:“喂,你这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也就是姊姊善良不与你计较,哼哼,下次若再敢对姊姊不禁,本公子一定要你好看!” “阿英,姊姊告诉过你做人要懂得谦逊,为何你还是不听?”少女闻言顿时不悦地蹙起了娥眉,嗔怪道。 “知道了,姊姊。”小男孩嘟了嘟嘴,应了一声,但看着高兴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告诫,“姊姊,我们回家吧,刚才我听见皇太后驾崩的消息呢,真是个好消息啊!” “住口!”少女脸色剧变,脸上的羞红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惊吓而担忧的惨白,她怒斥了一声,然后迅速而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见除了高兴之外再没有注意,心中才舒了口气。 “阿英,你胡说什么呢?”少女沉声训斥道。 “本来就是,太后驾崩,你就不用嫁给那个狗屁太子了!”小男孩不服气地低下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啪!” “让你胡说!”少女惊骇欲绝,猛然一巴掌拍在男孩头顶,让他生生闭上了嘴巴。 “公子,家弟少不更事,未眠胡言乱语,让你见笑了!”少女虽然讪笑着看着高兴,但高兴却可以看出少女那双眸子中的戒惧。 高兴眼睛一转便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故而轻笑着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小姐放心,高兴什么都没听见!” 少女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喜悦的笑容,温声道:“多谢高公子,小女子尚有要事,这便告辞了!”说着,少女笑着冲高兴施礼。 “小姐请自去!”高兴抱拳还了一礼,温和地笑着目送少女与男孩离去,就在她们快要走下石阶时,高兴又开口说道:“赤子诚心,有的时候说出的话才是最真心的话啊!” 少女身子一震,但却没有停步,而是径自离去,空气中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声。 当少女和小男孩消失在视野中后,高兴脸上的笑容方才收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从小男孩那惊世骇俗的话语中,高兴已经清楚地判断出了少女的身份,她便是北周柱国大将军、隋国公杨坚的长女,即将嫁给宇文贇为太子妃的杨丽华。而那小男孩,根据小名,高兴判断此子应当是杨坚的此子杨广,历史上那被称为千古暴君的隋炀帝。 杨广此时年龄不大,但却和历史上一样,脾气不好,为人高傲而跋扈,与他那温婉的姐姐相差甚远。 一个期盼着太后死的臣子,其心绝对可诛。一旦这消息被有心获悉,那杨家可能就会有灭顶之灾,这便是封建王朝的忌讳,也是肮脏的政治背后的悲剧。 杨丽华为杨广的话向高兴道歉,实际上却是警告高兴。只要高兴有一丝想要举报的意图,这温婉的女子一定会化身为心狠手辣的恶魔,将高兴除去,这就是大家子弟所必需的素养。高兴很清楚杨丽华所想,因此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姓,目的便是明确地向杨丽华保证自己不会告密,从而才打消了杨丽华的戒心。 高兴走进大殿,看着大殿中那高大数米的金身佛像,心中既是震撼,也有些慨叹。 这数尊金光灿灿的佛像,是多少百姓辛苦的积蓄才换来的。但佛家所谓的因果报应,有的时候也实在可笑,来生真的可以相信否?那无数的信男善女,省吃俭用,只为向佛祖展现自己的虔诚,但那虚无缥缈的来生在何方谁又知晓? 佛家导人向善的思想没错,但它却成为有心人敛取钱财的工具。想想,只北齐那一小片地方,光有寺庙超过四万座,这时多么可怕的数据。它们收容了多少好吃懒做之人,又无偿地占用了多少生存的资源,这也难怪武帝灭佛,不如此,国家迟早要败亡的啊! 高兴静静地看着一个个目光威严,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笑容的佛像,心中不禁有些自嘲,只是这么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便让无数人对它毕恭毕敬,献上全部,是百姓的愚昧,还是时代的悲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他?=== 太后驾崩,对于全长安城的百姓来说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让所有人都感到惊恐不安。 “大王,您也收到了消息吧!”高兴没有在福应禅院过多停留很快便回到了邺城馆,问站在院子中的赵彦深。 赵彦深愁眉紧锁,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那依大王之见,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些什么呢?”高兴站在赵彦深身后半步远处以示尊敬。 赵彦深摇摇头,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忧虑,摇头叹息道:“周国太后突然驾崩,这必定会影响到咱们此行的目的啊!为今之计只有耐心等待,看周国皇帝什么时候接见咱们,看他意向如何了!” “大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多变,我们无法预料,您也不要太过于忧虑啊!须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您就算焦急也无济于事,不若安心等待,千万别急坏了身子!”高兴温声劝解道。 赵彦深身体微微一震,他豁然转头,那双满是忧愁的浑浊眸子突然暴起一团异样的精光,看着高兴的眼中既有震惊,又有欣赏和欣慰,那浓重的忧愁也消散了不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精辟,精辟啊!”赵彦深一手捋须,脸上绽放出欢快的笑容来,颇为感慨地赞道:“高刺史果然大才,虎父无犬子啊!” “大王谬赞了!”高兴脸红了红,毕竟盗用了陆游的作品实在有些汗颜。但这在赵彦深看来却是谦恭的表现,让他对高兴愈发欣赏。 “高刺史过谦了!”赵彦深拍了拍高兴的肩膀,眼中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既然咱们的任务短时间完不成,那不若在这长安城中好好住下,相信周国皇帝不是个小气的人,总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的,哈哈哈!”赵彦深说完便笑着向房中走去,伛偻的后背挺直了不少,身上那股子自赵晶远嫁突厥就颓丧的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高兴扯扯嘴角,无声地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皇太后驾崩并非小事,皇城禁卫军已经开始戒严,更是通知将会在夜间实行宵禁,所以高兴没有继续去城外溜达。 高兴将房门拴好便盘膝坐在床榻上静下心修炼起《长生诀》来。自从上次走火入魔得章蓉支助达到第四重巅峰之后,几个月来,高兴的修炼速度竟突然变得极为缓慢,始终无法突破至第五重境界。 而近来,惠轮和尚,皇宫中的无名黑衣人,毒王阴池,福应禅院住持智炫和尚等高手纷纷现世,让高兴倍感压力,不得不努力修炼,以确保在将来争霸之中抢占先机。 温和而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让高兴感觉浑身熨帖,心中一派祥和,意识指挥着真气在静脉中游走,一丝丝地壮大着,开发着他身体的潜力,也不断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前世,高兴为仇恨而活,生活的全部除了杀人便是修炼。修炼这种事情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脉,成为了一种本能。而修炼更是可以让身体得到很好的休整,所以高兴便很少睡眠,夜晚基本都在修炼中渡过。 公元573年十一月三十日,内心悲痛的宇文邕移居倚庐(专门为守丧的儿子准备的居所)为斥奴皇太后守丧,军国大事则交给太子宇文贇。因为太后新死,宇文贇和杨丽华的婚事不得不推迟,具体时间定在了二月初二。 近几日来,高兴没有出邺城馆,白天里就在院子中简单地溜达溜达,或者与赵彦深请教一些学识,晚上则一如既往地修炼着《长生诀》。虽然依旧无法突破,但高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水到渠成的道理,因此他能保持着心平气和。 十二月初一,在邺城馆憋了好几天的高兴便独自来到了街上,继续游览起来。 长安城中压抑而紧张的环境缓和了不少,毕竟太后虽然尊贵,但她的死亡却不会引起国家太大的动荡,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逐渐恢复了曾今的繁荣。 高兴随着人流而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仔细一看,高兴才发现身边是一家很大的赌馆。赌馆名叫“大胜赌坊”,人声鼎沸。 进进出出的有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也有衣衫破旧的贫苦百姓。赢钱者满面红光,趾高气昂,而输钱者便如斗败的公鸡,红着眼睛,一脸愤愤不平地自赌馆中走出来,脾气暴躁些的还骂骂咧咧的。 在赌馆边上,多是些酒楼妓寨,生意甚是红火。女子喷香的脂粉味混合着酒香飘散在空气中,勾引着来往男人们心底的欲望。 高兴轻轻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喝酒了,但他却最终没有迈步进入酒馆。也许是想念王衍了吧,高兴如是想着。 也不知道王大哥到达了营州吗,但愿他们一路安全,也祝愿他能够获得赵小姐的芳心吧! 高兴摇摇头,再次看了一眼大胜赌坊,正准备迈步进入,突然自门内飞出一个人来,粗暴的喝骂声也紧随而来。 “兔崽子,作死!” 没错,是飞,一个少年被大胜赌坊的四名护卫从门内狠狠地扔了出来。 大胜赌坊门前的路面乃是青石铺就,倘若这少年被掼在地上,轻者头破血流,重者怕是要骨断筋折。高兴被吓了一条,想要出手援救,又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因此便有些迟疑起来。 就在高兴最终克制着自己出手的欲望,对那少年保佑愧疚之心时,那少年身在空中竟生生拧了拧身子,脚下头上地落了地,虽然身形有些踉跄,但最终却不至于来个恶狗抢食,摔个满面桃花红。 “小兔崽子,输不起就别来乐呵,竟敢在这大胜赌坊耍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哼!”大胜赌坊四个五大三出的护卫中一人喝骂道,一脸不屑,说完还向少年吐了口浓痰,若非少年躲得快,怕是就要被吐在脸上了。 高兴皱了皱眉头,看向那少年。 少年一身粗布衣衫已经很是破旧,蓬乱的头发上粘着几点草屑,脚上是一双破烂的草鞋,裸露出的脚趾也被冻得发肿而变成了淡紫色。如此看来,他过得并不如意。 这少年虽然身形有些瘦弱单薄,但却站得笔直,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尽是坚毅之色,眸子中满是桀骜与狡黠。高兴不由来了兴趣,这少年与高兴曾有过一面之缘。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狗腿子罢了!今日算小爷倒霉,竟被你们抽了老千,骗取了几贯钱,等着吧,小爷会再回来的!”少年不屑地瞪视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嘿,好胆,竟敢威胁我们,哈哈哈!”为首的大汉似是听见了笑话与身边同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小兔崽子,若是不想缺胳膊断腿就赶紧滚,否则大爷不介意拆了你的骨头!” “狗玩意,小爷好怕你啊!”少年扬了扬下巴,那模样十足一个尊贵的少爷,哪里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找死!”众大汉大怒,一起奔将出来,砂钵大的拳头飞舞起来向着少年砸去,气势凛凛,当真如同几只饥渴的疯狗。 “砰!” “哎呦!” 少年见四个大汉追来,抖手就抛出了一把碎石照着几个大汉的面门砸去,直将跑得最快的大汉砸的嗷嗷直叫,霎时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怎么样,小兔崽子,今日非打折你的狗腿!”众大汉一边关切地问着同伴,同时凶狠地瞪视着少年。 “活该!”少年冷笑一声转身就跑,身形甚是灵活迅捷,眨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众大汉跳脚骂娘。 高兴目送少年离去后,没有理会几个放着狠话的大汉转身便向大胜赌坊中走去。虽然只是半月未与王衍一同游戏此类场所,但高兴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让他有些怀念起来。 赌坊内的人很多,声音很嘈杂,但空气却不甚浑浊,也许是因为此时的人们还不喜欢吸烟吧!是不是抽空将烟草这暴力的行业搞起呢,不过这东西有害身体健康啊! 高兴怀着矛盾的心情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个围观者甚重的台案旁,这是一个比骰子大小的赌局,很简单的玩意,王衍最喜欢玩的就是这个,可惜却总是输多赢少。高兴因为身具《长生诀》,六识被极大地开发,所以大多数都可以取得胜利,赚个盆满钵满,让王衍大是羡慕。 庄家是个中年人,身形削瘦,一身蓝色的衣衫,颌下留着两寸来长的胡子,“贼眉鼠眼”四个字便可以完美诠释他的尊容,咕噜咕噜转的眼珠可以知道此人当是心思狡诈之辈。 此时,在庄家的面前,已经摆满了铜钱,与汉朝的五铢钱相似,但却要稍大些,上面写着“五行大布钱”几字。高兴知道,这钱应当是北周推出的新钱币,与“布泉”这种五铢钱一起流通,但价值却是旧钱的十倍。 自三国以来,中原地区的钱币便未真正统一过,可以说是异常混乱。当权者为了压榨百姓,不断地推行新的钱币,加上许多有权有势的人私自铸造钱币,更是导致了货币贬值,变动剧烈。许多时候,在北方的国家,民间交易竟倒退到以物易物的地步。 在庄家的对面,坐着一个气质沉稳的青年,一身深蓝色的儒衫,头上带着华贵的笼冠,加上俊逸的面容,果然是个儒雅的佳公子。但当高兴看到青年的眼睛时,心中一阵,双目陡然一亮,却是一闪即收,没有任何人看见。 “是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对赌章蓉=== 缘分这东西,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天之内,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遇到两个还算相熟的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这也使得高兴心中感叹了一句:世界其实很小。 高兴初到邺城时,曾在街上见到一个乞丐,他曾狠狠地戏弄过一个酒楼的老板,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落魄的少年,只是不知他为何来了这长安城。 透过那少年坚毅而狡黠的眼神,高兴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机智而怀有远大抱负之人,更兼之身手灵活,多加培养一定是个不错的人才。乱世之中,除了钱粮,最重要的就是人才。三国时期,刘备以区区弹丸之地便三分天下,盖因其手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 高兴曾与五名黑衣人在高纬的皇宫中两度交手,却均是平分秋色,不分胜负,而且高兴更是莫名间被此人逼得有些狼狈。如今,这蓝衣青年赫然就是那夜潜皇宫,盗走高纬宝物的黑衣人,揭开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高兴不由兴奋激动起来。 高兴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所以他很快便收摄了心神,装出一副赌客的样子,眼中流露出对金钱和胜利的渴望,挥舞着手臂与周围的赌客一同叫嚣着,同时双眼看似无意,实际上却是仔细地大量着蓝衣青年。 这偌大的赌桌上,此时只有蓝衣青年与庄家二人。两人面前的铜钱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而且还有数块金灿灿的金饼,不过青年面前的钱币却是要比庄家多些。 虽然此时人们尚未实行金本位,但黄金的价值依旧很高,比起起伏波动很大的铜钱更容易让人接受。这也正是高兴在盱眙城中只要黄金,不要铜钱的缘故。 庄家面前,一个精致的骰盅倒扣在桌面上,显然庄家已经摇好了点数,等待着蓝衣青年的下注。 “大,押大!” “押小,押小!” 周围的赌客扯着嗓子,红着眼睛,挥舞着手臂,紧紧地盯着骰盅呐喊着,眼中闪动的红光如同猛兽,那疯狂的激情足以将钢铁都融化。 蓝衣青年不为所动,似乎丝毫没有听见周围赌客的喧嚣声,只是淡淡地看着庄家,脸上满是笃定的自信。他嘴角挂着轻松的笑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金饼悬在写着一个大字的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庄家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跳了两跳。人在紧张的时候便容易出现干渴的想象,所以高兴断定庄家此时的心情一定波动很大。 终于,在众赌客感觉嗓子都有些嘶哑时,蓝衣青年终于将手中的金饼按在了写着小字的那片地方。见蓝衣青年下注,周围的赌客也纷纷下注,大多数人都与他一般将钱押押在了小的一面,押大的只有寥寥数人。 “买定离手,落地生根!”庄家连忙大声喊道,以防蓝衣青年反悔。 六识敏锐的高兴发现,当蓝衣青年落手的那一瞬间,相貌猥琐的庄家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散去了不少。高兴微微一笑,没有如周围的赌客一般下注,只是静静地看着蓝衣青年。 庄家伸出一双精干的手,轻轻放在骰盅上,周围的赌客霎时都闭上了嘴巴,屏息凝神,双眼瞪圆,死死地盯着骰盅,内心不断地祈求着诸天神佛的保佑。 终于,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庄家终于揭开了骰盅,三枚晶莹的骰子静静地躺在盅内,一二三,六点,小。 “哈哈,赢了,赢了!”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赢钱者满面红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那明亮的眼神如同灯泡一般放射着灼热的光芒。 当看见骰子的点数后,庄家不由一脸愕然,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相信。作为资深的庄家,他自然有一番过人的本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摇出的点数是二三六,十一点大,但结果却偏偏是小。 蓝衣青年嘴角噙着更加欢愉的笑容,淡然地将桌面上属于自己的钱币扒拉到面前,眸子中一片清明,全没有周围赌客眼中的疯狂与毫不掩饰的欲望。 “公子果然好手气!”庄家很快便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眯着眼睛凝重地看着蓝衣青年。如果一次获胜可以算是偶然,运气之故,那连续数十局都准确地押对了注,那这运气实在是爆棚到让人无法相信了。 蓝衣青年呵呵一笑,没有虚伪地谦虚,也没有得意而骄傲,很是淡定的样子。 庄家将骰盅扣好,然后双手谨慎地捧起骰盅,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蓝衣青年,双手则做着一个个花哨的动作,骰子在骰盅中飞快的飞舞着,撞击在盅壁上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碰撞声来。 “砰”,一声闷响,骰盅重重地落在台案上,巨大的力量将一些铜钱都震得跳了起来。 “公子请下注!”庄家笑着说道。 蓝衣青年玩味地一笑,然后将面前那小山般的钱币悉数押小。 周围的赌客不由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蓝衣青年面前的钱币怕是有十数万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此大手笔如何不叫人惊叹。 庄家的瞳孔剧烈一收,眉头剧烈地一跳,呼吸不由有些紊乱起来。 “公子可是确定押小?”庄家吞咽了一口唾沫,探寻地问道。 “当然,开吧!”蓝衣青年一摆衣袖,将双手轻轻按在台案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庄家,一股淡淡的气势向他笼罩而去。 “开,开,开!”一些胆大的赌客依旧选择跟随蓝衣青年,一些则选择了放弃,但他们却同时呼喊起来,呼喝的声音几乎能将屋顶掀翻。 庄家颤抖着双手握着骰盅,终于在众人殷切地期待下揭开了骰盅,露出了那三枚精致的骰子,一一一,三点小。 “啪嗒”,庄家手中的骰盅无力地落在桌面上,他一脸惨白地坐在位置上,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一副颓唐沮丧的样子。 蓝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上轻笑着扫视了四周一眼说道:“还有谁敢与本公子相赌?”说着,他嘴角带着一抹邪笑,将桌面上所有的钱币都扫到了自己面前,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钱币让周围很多人双目放光,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等了一阵,蓝衣青年见无人应声,眼中的不屑更甚,“大胜赌坊,不过如此!”说完,蓝衣青年便站起身来,自袖中拿出一个布袋准备装战利品。 “公子既然兴致如此高昂,妾身自然不敢怠慢,不若就由妾身陪您来上几局如何?”就在这时,一个酥软腻人的女声远远传来,如同一根轻柔光滑的羽毛,轻轻地骚动在众人的心坎,撩动了众人心底深处那本能的欲望。只听这声音,所有在场的男人都直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一个一身红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中,她白皙的面庞上是精致的五官,细长的柳叶眉下,乌黑透亮的眼睛里是一泓融化天地万物的秋水,脑后顺滑的黑发扎成一个慵懒的发髻,充满了魅惑的气息。女子丰盈的身子随着她缓慢的步伐而袅娜地扭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万种风情,刹那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剥夺。 “章蓉?她怎么在这?”高兴皱了皱眉头,静观其变。 蓝衣青年眼中闪过惊艳神采,直勾勾地盯着章蓉,眼中跳动着男人固有的欲望。 “公子,难道您嫌弃妾身,不愿与妾身对赌?”章蓉出现后,先前那庄家已经早早站起了身形,恭敬地低下头颅,贴在腿边的双手轻轻颤抖着。 “啊,不,能有章老板您这般貌美无双的佳人相陪,实乃在下荣幸。”蓝衣青年醒过神来,挺直了身子,双眼贪婪地扫视着章蓉的身子,嘴上噙着笑说道:“只是不知道章老板打算如何赌法?” “公子以为如何?”章蓉咯咯娇笑着,胸前的丰满一阵颤动,引得在场的众人一阵骚动。 “一局定胜负,至于赌注嘛,不若就以章老板为赌注好了!”蓝衣青年笑着说道。 章蓉脸上笑容不变,问道:“以妾身为赌注?” “是,倘若在下侥幸胜出,那便请求章老板允许在下一亲芳泽,你看如何啊?”蓝衣青年舔了舔嘴唇。 “妾身早已年老珠黄,公子不嫌弃吗?” 蓝衣青年说道:“章老板说笑了,你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何来年老珠黄一说?” “多谢公子夸奖,只是您要是输了呢?”章蓉嬉笑着问道。 “那在下就以一件绝世宝物向章老板求亲,你看可好?”蓝衣青年轻轻拈起桌上的一枚铜钱,在手中把玩着。 “哦?什么宝物?”章蓉好奇地问道。 “邺城。”蓝衣青年轻轻一笑,缓缓地咬出了两个字来。 周围的赌客听得一头雾水,章蓉却是听得明白,身子不经意间轻轻一颤,那双美丽的眸子中闪过一片异色。 对蓝衣青年高兴原本就不甚喜欢,此时他又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角,明目张胆地追求自己的女人,实在是让高兴很不爽。高兴没有去怪罪章蓉表面这样摆出一副浪荡的模样,四处勾人,他知道章蓉如此做是为了拜月教,为了责任。 “好。”章蓉盯着蓝衣青年沉吟半晌后,一个好字终于从那红润柔软的芳唇间吐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奸诈家族的人=== “爽快!”蓝衣青年哈哈一笑道。 “不知公子打算如何赌呢?”章蓉眉眼含春的看着蓝衣青年,轻轻拢了拢鬓角的一丝乱发,一刹那间流露出的风情刹那间便让在场所有的男性眼中放射出狼一般的光芒。 蓝衣青年再一次失神,但只是一瞬间他便醒过神来,淡淡地道:“你我一人摇一次骰子,谁的点数大谁就获胜,你看如何?” “妾身应允。”章蓉笑着点头。 蓝衣青年脸上的笑容如花儿一般灿烂,很是优雅地做了个手势道:“章老板是此地主人,你先请吧!” “公子此言差矣,您远道而来,妾身怎敢怠慢,还是您先请吧!”章蓉咯咯笑着说道。 “女士优先,章老板您先请!”蓝衣青年很优雅地笑着,脸上的笑容如同和煦的阳光,可以将冰雪融化。 章蓉呵呵一笑道:“妾身一介贫贱小女子,怎可与公子相争,还是公子您先请吧!” “二位既然都如此谦虚,我看不如一起开始吧!”就在蓝衣青年想要继续打太极时,围观的赌客中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章蓉和蓝衣青年同时一愣,然后转头看向四周一众殷切围观的赌客们。 当看见人群中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章蓉心中轻轻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待看见高兴眼神很平和,一脸平静的冲她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话说,高纬的宠妾冯淑妃冯小怜肌肤如玉,光滑细腻,冬暖下凉,冬天可以取暖,夏天可以去热,实在是难得的宝贝。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高纬没有范仲淹的伟大情操,但他却是愿意与他人一同分享快乐的人。于是高纬便让冯淑妃玉体横城在大殿之上,让天下黎民百姓都能够与自己一同分享,当然只有能够买得起一张千金的门票者才可。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当然如高纬一般的变态者除外。章蓉起初心神都在蓝衣青年身上,未曾注意到高兴在此,所以便将自己的无限风情展露在外,很是有些放荡。因此,章蓉甫一见高兴便有些心虚畏惧,害怕兴为此而轻视于她。 章蓉虽然身处红尘,表面看起来放荡不堪,实际上身体却是冰清玉洁,这相对于后世那些表面看上去纯洁无暇,骨子里却是男盗女娼之辈不是好上百倍,高兴又怎么会去责怪章蓉呢? 章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许多,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蓝衣青年,眸子中的春意却是消散不见,让蓝衣青年心中一阵困惑,不知道章蓉为何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 “章老板,既然有朋友等得急了,咱们不若就一起开始吧!”蓝衣青年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 章蓉点点头:“再拿一副骰盅来!” 很快,先前那庄家便拿来一副骰盅和三枚一模一样的骰子,在章蓉的示意下恭敬地放在蓝衣青年的面前。 “公子,为了以示公平公正,请检验一下骰盅和骰子吧!”章蓉玉手轻挥,面前的骰盅便飞速滑向蓝衣青年,却又在蓝衣青年胸口前一尺处堪堪停止下来,力道控制得甚是精妙。 “章老板素来诚实守信,在下信得过!”蓝衣青年微微一笑,看也不看骰盅,屈指在骰盅壁上用力一弹,骰盅发出一声脆响竟离开台案半寸急速飞向章蓉。 眼看着那手掌大小的骰盅就要撞上章蓉那饱满坚挺的酥胸,周围众人不由担忧起来,章蓉却是轻哼了一声,嘴角噙着笑看着蓝衣青年。 “砰!”骰盅距离章蓉前胸还有半尺之时突然失去了力道,直直落在台案上,发出一声闷响。此时,这骰盅堪堪落在台案的边缘,未超出一丝一毫。 “公子好本事!”章蓉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咱们开始吧!”说着,她那白玉一般纤细的小手轻柔地握住了骰盅。 “请!”蓝衣青年淡淡一笑,说了声请,同样握住了骰盅,然后轻喝一声,几乎与章蓉开始摇起骰盅来。 从开始到现在,章蓉与蓝衣青年的话语动作让一干看客莫名其妙,但高兴却是知道二人是暗藏机锋,争斗不断。 在这赌局中,先出手的人不但无法占得先机,反而会失去先手,容易被敌人击败。对于高深的赌徒,完全可以根据骰子落下的声音来判断出骰子的点数。蓝衣青年身负高深的武艺,更擅长此道,所以他很轻易地便击败了先前的庄家。 而且高兴清楚的注意到,蓝衣青年先前卑劣地用手指弹击桌面,用桌面的震动改变了骰子的最终结局,因此才屡屡获胜。 章蓉与蓝衣青年相互扔骰盅,看似是为了赌局的公平公正,实际上却是试探对方的功力。很显然,比起蓝衣青年,章蓉的表现却是要逊色了一些。 骰子在骰盅内剧烈地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的响声,章蓉和蓝衣青年都是嘴角噙笑,一脸从容淡定地看着对手,手上的骰盅却是上下翻飞,速度极快,让人只能瞧见一团幻影。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章蓉和蓝衣青年都停下了动作,两只一模一样的骰盅静静地落在台案上。 “公子,请开盅!”章蓉笑呵呵地看着蓝衣青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老板请!”蓝衣青年同样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妾身数三声,咱们一起开吧!”章蓉知道自己信不过蓝衣青年,他也同样怀疑自己捣鬼,于是便说道。 就在章蓉准备数数时,便见一个白衣少年踉跄着撞在了章蓉身上,好在力道并不大,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章蓉低声惊呼了一声。 “挤毛啊!”白衣少年自章蓉温软的胸口直起身来,愤怒地看向看向身后,一下子便将众人转移了注意力吸引了去。 白衣少年正是高兴,此时他怒不可遏,满脸通红地指着身后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那胖子腆着一个大肚子,十个粗短的手指上戴满了翡翠玛瑙以及金饰,十足一个暴发户土财主的样子。 众人皆是愕然,虽然不知道高兴话语的具体意思,但看他眼中那愤怒的眼神,以及那胖子土财主无限接近章蓉的架势,心中一下明了,不由将鄙视的目光投向那胖子。 这胖子果真卑鄙无耻,居然想要趁机轻薄章老板,实在是胆大妄为。 章蓉是谁,大胜赌坊的老板,手眼通天之辈,也就说她在上面有人,后台十分强劲。传闻中她是朝中某个王爷的禁脔,大胜赌坊更是那王爷的死人产业,长安城很少有人敢于对章蓉不敬,更不敢在大胜赌坊捣乱。 “各位朋友请小心些!”让众人奇怪的是,章蓉除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羞红,却是没有表现出愤怒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土财主,轻柔地说了一句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注视着蓝衣青年。 蓝衣青年皱着眉头看了高兴一眼没有开口,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详之感。 “公子,我们继续!”章蓉笑着说了一句,开始数数:“一,二,三!” “唰!”两个骰盅同时揭开,众看客一同伸长了脖子看去,却又同时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 章蓉面前,三枚骰子都是六点,共计十八点。而蓝衣青年面前的骰子已经变成了四个,两个六点,一个骰子碎裂开来,呈现出一个一点,另一半却是只向人们展示了一个白面。 蓝衣青年脸骤然大变,脸上那自信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双眼瞳孔剧烈收缩起来,冷冷地看向高兴,高兴却是痴迷地盯着章蓉白玉般的面庞,对与蓝衣青年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毫无所绝一般。 “公子,妾身侥幸胜了呢!”章蓉很是高兴地娇笑起来,花枝乱颤,让围观者一阵猛吞唾液。 蓝衣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来,“章老板技艺高深,在下佩服,明日定当再来拜访,告辞了!”说着,蓝衣青年便站起身来拱手施礼后就挤开人群向外走去,对桌面上那小山般的钱币不予理会。 章蓉松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坦然地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后说道:“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妾身万分抱歉!” “章老板客气了!”众人纷纷说着,但眼神还是火热地扫视着章蓉那丰腴动人的身形。 “这位公子,麻烦您随妾身来一下!”章蓉冲众人微微一笑,然后低声对高兴说了一句便向外走去。 高兴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紧随着章蓉的步伐向外走去,看上去很是激动的样子。 周围围观的赌客们看着章蓉那款款扭动的柳腰翘臀,不住地吞咽着口水的同时,对高兴也投去了同情艳羡的目光。也许明天长安城外的护城河中又要多出一个无名的尸首了,众人摇头叹息着,但却没有再关心高兴,而是继续围在赌桌前,继续不劳而获的发家大业。 高兴随着章蓉自大胜赌坊的一个侧门出来,进入一个宽阔而幽静的院子,将一切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章蓉将高兴带入一个宽敞的屋子,栓上门后,有些畏惧地看着高兴轻轻喊道:“夫君。” 高兴一脸微笑,一边轻柔地将章蓉耳边的一缕发丝顺在耳后,一边说道:“没想到蓉儿还是这大胜赌坊的老板,而且还有一手绝佳的赌技啊!” “夫君切莫笑话妾身了,今日若非夫君相助,妾身怕是要败北了呢!”章蓉见高兴没有一丝不满,心中的大石落地,满眼含情的看着高兴说道。 “那青年是谁,功夫不俗啊!”高兴笑笑,然后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床榻上,一边陶醉的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香味,一边轻声问道。 见高兴一脸陶醉地嗅着自己身上的气息,章蓉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羞臊,脸上浮上一抹醉人的酡红,轻启贝齿说道:“他叫司马复,乃是东晋皇族司马氏的后人。” “司马家族的遗孤,那个以奸诈著称的家族?”高兴诧异地看着章蓉。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耻之徒=== 第一百五十六章无耻之徒 “奸诈家族?”章蓉疑惑地看着高兴。 “司马氏一族自司马懿开始,哪一个不是奸诈狡猾之辈呢?”高兴撇了撇嘴,接着说道:“比起天纵奇才的诸葛亮,司马懿更多了些枭雄的奸诈狡滑啊,否则司马氏如何能够篡夺了曹魏的江山呢!” 多疑的曹操自始至终都没有完全信任司马懿,但司马懿极擅明哲保身之道,通过百般手段取得了曹丕的信任,用他那坚强的生命磨死了曹氏几代,为西晋的建立奠定了极其雄厚的基础。 无论司马氏如何不忠不孝,但他们毕竟曾统一了全国,结束了乱世,对天下百姓是件好事。然而,好景不长,司马氏骨子里的荒淫无度,奸诈无耻导致了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一场空前的内乱导致中华大地再次烽烟四起,国力大为衰退,给北方游牧民族南侵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即便是后来西晋灭亡,琅琊王司马睿南下在建康城建立东晋,却依然未能吸取西晋灭亡的教训。宗室之中只知争权夺利,统治者荒淫无度,并未给百姓带来福音,因而历史最终将之冲毁。 对于三国之后的种种,章蓉自然知道,她没有发表言论,只是点点头,为高兴斟了一杯热茶。 高兴道了声谢,让章蓉一同坐在床榻上,问道:“给我说说司马复这个人吧!” 章蓉颔首道:“晋朝虽然早已灭亡一百余年,但司马氏却从未放弃过光复晋朝,重新创立祖先的辉煌。”章蓉顿了顿接着道:“自刘宋开始,后来的萧齐,萧梁,以及如今的陈国政权,一直都在提防着司马氏。但司马氏毕竟曾今乃是一国之主,势力异常庞大,虽然如今早已辉煌不再,但却依旧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一些忠诚之士。一百多年来,司马氏策动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叛乱,但最终却都被当权者粉碎瓦解。” “如此说来,司马复来这大胜赌坊就是专为蓉儿你来,以求借助拜月教的力量起事喽?”高兴抿了口茶问道。 章蓉点头确认,高兴叹了口气说道:“司马复恁的奸猾,逼迫蓉儿与他对赌,无论输赢,他占尽了便宜啊!你是拜月教主,有了你的支持,他复国的希望才会更大啊!” 章蓉心中一紧,有些担忧地看着高兴道:“夫君,对不起!” 高兴轻笑一声,将手搭在章蓉那丰润的肩头,轻轻摩挲着说道:“蓉儿,你会嫁给司马复吗?” 章蓉的身子再次一震,眼神慌乱地看着高兴,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相比于动物的世界,拥有高智慧与灵性的人类社会实在太过复杂。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不会以个人的意志而决定,在各种复杂的情绪与束缚下,时间会推着你不自觉地走向一个也许已经注定的方向。 当高兴问出这个问题时,章蓉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她是拜月教教主不假,但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却没有绝对的主导权。她喜欢高兴,可以为高兴献出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但在组织赋予的使命和责任面前,她也许只能如同赵晶一般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为一个利益角逐,政治角力的砝码。 看着章蓉那明媚的容颜后的一丝疲惫,眼中的迷茫与挣扎,高兴心中涌起一丝苦涩,不禁也有些疼惜,“蓉儿,这么多年来你累吗?” 章蓉浑身一震,身子软软靠在床头,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疲惫,叹息道:“为了先辈的理想,为了师父的抚育之恩,妾身不敢懈怠!” 章蓉的眼中充满了落寞与无奈。一个女人,将她最青春的岁月奉献给组织,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用面具伪装着自己,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苦苦挣扎,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毅力? “值得吗?”高兴轻声问道。 章蓉仰了仰头,有些失神地看着高兴,嘴里无声的咀嚼着“值得吗”三字,无力的闭上眼睛。 自从知道章蓉那凄惨的身世,身负复兴拜月教的使命后,高兴对这个看似坚强放荡,实际上却是柔弱而纯真的女子充满了怜爱。 上一世高兴奔走在刀尖之上,见惯了人类追逐利益中的种种黑暗,因此他明白章蓉对自身命运的那无奈。对情感异常敏感的高兴更是发现,每与章蓉相处之时,在她欢笑的面容下,总是掩不住那淡淡的惶恐与无奈。 此时,看着一脸疲惫落寞而又无奈的章蓉,高兴不禁有些心疼,心中突然有些激动。高兴右手轻挥,手中的茶盏便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在屋中的桌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高兴伸开双臂,将章蓉揽在怀中,将下巴贴在章蓉的头顶,嗅着她身上那馥郁芬芳的气息,有些霸道地说道:“听着,这辈子你只能是我高兴的女人,明白吗?” 章蓉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高兴那坚定而明亮的眼睛,眼角泪水奔涌而出,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高兴低下头,霸道地占有了章蓉那红润的嘴唇,将她那唇瓣上的甘甜与苦涩全部吸允进自及口中,用自己霸道的温柔来化解着她心中的苦涩与委屈,以及那未知的惶恐。 章蓉“嘤咛”一声,身子软倒在高兴怀中,脸上红云遍布,星眸半睁,呼吸也变得紊乱急促起来。 良久,高兴放开了章蓉,两人对视着剧烈地喘息起来,章蓉那水润的眸子中充满了温柔的依恋。 “你想要的我将来一定会满足你,放心吧!”高兴喘匀了气息,站起身来,双手扶着章蓉的肩膀笃定地说道。 章蓉一怔,长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高兴站直身子,再次温柔地为章蓉理了理耳边散乱的发丝,便准备告辞离去。 “夫君,小心毒王阴池!”章蓉虽然心中很是不舍,但她却未出言挽留。 “我知道,照顾好自己!”高兴转身向外走去,来到门口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道:“《长生诀》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不要在这上面浪费精力了!”说完,高兴便推门出去。 高兴刚出门,便听见右侧墙角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他皱眉看去,却只是隐隐看见一抹青色,别的却是一无所获。 高兴嘀咕了一声,再次看了右侧墙角一眼,最终没有去查探,径直顺着来路向外走去。赌坊中的赌客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激情四溢地关注着赌桌,哪有功夫理会去而复返的高兴。 高兴却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怨毒嫉恨的眼睛自他从章蓉的闺房中出来,便一直目送他离开大胜赌坊。 从大胜赌坊出来后,高兴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很多时候,人们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一些不喜欢或者不愿意的事情,也许是责任,也许是其他,这导致生活变得复杂多变,但却也让生活不再单调,更有意义。 摇摇头,高兴将脑海中一些消极的思想驱除,然后向着邺城馆的方向行去。 走了一条街,高兴突然皱起了眉头,他脚步一顿,然后向着不远处一条偏僻的巷子中走去。 这巷子有些狭小,周围鳞次栉比的房舍遮住了大部分阳光,使这偏僻寂静的巷子透着淡淡的阴森之气。 高兴走到巷子中间停下了脚步,头也不会地道:“朋友,有什么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警觉性很高啊!”高兴身后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声,接着“啪啪”的声音由远及近。 高兴转过身,只见一个一身蓝衣的英俊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三米处,冷冷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戏谑。此人正是与章蓉对赌的蓝衣青年司马复,却是不知为何一路跟踪高兴而来。 “不知阁下有何见教之处?”高兴静静地看着司马复,轻轻皱着眉头。 “本公子却是想问问你,你与我有何仇怨,竟两次坏我好事?”司马复轻哼了一声,双眼中陡然绽放出凌厉的目光,阴沉地问道。 “公子此言何意?”高兴故作不知。 “好胆!小子,你与大胜赌坊究竟是何关系,又为何要帮助章蓉赢得赌局?”司马复踏前两步,身上透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向高兴压迫而去。 “阁下是否有什么误会,我实在不知。”高兴一脸困惑,摊着双手。 “竟敢否认,看招!”见高兴装傻,司马复大怒。身子如同一阵风一般掠向高兴,一记直拳砸向高兴的面门。 “喂,你这蛮子,知道本公子是谁嘛,竟敢如此无礼?抑或是你见本公子长得俊朗,深得章老板喜爱,因此嫉妒怀恨在心,现在想要毁了本公子的脸面?” 高兴嘴上胡乱说着,脚下则稍显慌乱地踉跄着后退两步,很是巧合地错开了司马复的拳头。 “啊,无耻之徒,作死!”司马复顿时怒气攻心。天可怜见,虽然高兴确实长得俊朗非凡,但司马复却未因此而嫉恨。实在是因为高兴先是出声迫使司马复与章蓉同时投掷骰子,没有占得便宜,后面更是撞击了桌子,将司马复的十九点变成了十三点,让他被动不已,这让司马复很是气愤。 此时高兴更是称呼自己“蛮子”,想自己乃是高贵的皇族之人,如何受的如此称呼,一时间便是气怒攻心,口中咆哮连连,手上的攻击愈发凌厉。 “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高兴一边竭尽所能地躲避司马复的攻击,一边大声呼喊起来,那响亮而尖锐的声音直传出了两条街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红颜真祸水?=== “好小子,恁的奸猾!”司马复见高兴大呼小叫,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却总是能险之又险的避开自己的攻击,这让司马复心中心中愈发焦急愤怒起来。 “你这蛮夫,光天华日之下竟敢行凶!救命啊,救命啊!”高兴脚步凌乱地后退着,双臂飞速地向外扑打着,没有丝毫章法,却很是奇怪地将司马复的攻击悉数挡住。 司马复听得心烦意乱,虽然心中奇怪高兴双臂挥舞的速度,但手上却加了几分力道,只想在他人来到之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屡屡坏自己好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砰!”终于,高兴一个躲闪不及,司马复的右掌击在了高兴的右肩上。高兴闷哼一声,身子凌空跌飞出去,直落在三米开外。 司马复见高兴中招,轻笑一声,揉身而上,扑向高兴,左脚几乎携带着全身的力量向高兴的额头踢去,不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 司马复这一脚裹挟着无穷的气势与杀气,足可以开碑裂石,若踢中高兴的头,那绝对会是头破血流的下场,更有可能就此毙命。 “妈的,下手真黑啊!”感觉到额头处传来的凌厉风声和杀气,高兴顾不得感叹背部撞击地面产生的疼痛,暗暗咒骂一声,身子竭力向侧面一个翻滚,姿势虽然很不雅观,发丝几乎是擦着了司马复的鞋底,但却恰好躲开了这灌满力道的杀招。 “嘿!”司马复势在必得的一脚踢空,惯性作用下,他的重心前移,双腿因此便叉了开来,露出很大的空门。 “吃爷爷一招!” 高兴打滚的方向乃是司马复的怀中,所以当司马复一脚落空后,下半身便呈现在高兴的面前。放弃机会的人是可耻的,司马复的无情与很辣让高兴心中很是恼火,此时机会来临,他便借着翻滚之势猛然从地上窜起,右拳如同毒蛇一般攸乎而出,狠狠砸在了司马复的下丹田处。 “啊!”司马复痛呼一声,腹中一阵绞痛,身子吃不主力向后跌退而去,而高兴则迅速爬将起来向着巷外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道:“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小贼休走!”司马复怒目圆睁,想要提步追赶,但腹部的疼痛却让他一时间无法行动,额头上更是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司马复咬碎了牙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兴跑出了巷子,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同时后背也出了一声冷汗,若是高兴这一拳稍微矮上几分,他司马复怕是就要断子绝孙了。 见司马复没有追来,高兴不由松了口气,他立即停止了呼喊,迅速地奔出巷口才放缓了脚步,一边皱着眉头揉着还有些发疼的肩膀,嘴上冷笑连连。 虽然正面对敌,高兴也不会惧怕司马复,但他却害怕司马复从招式上认出自己,所以高兴便装傻充愣。他一边大呼小叫激怒司马复,扰乱他的身形,加上司马复本就对瘦弱的高兴万分轻视,如此一来,司马复便着了高兴的道。他小腹上挨的那一拳绝对要比他击打在高兴肩膀上的力道大得多,然而自始至终,司马复虽然醒悟了自己轻敌,痛恨高兴奸诈,但却忽略了高兴身怀绝技,功力不凡。 司马复既然想要复国,那就是高兴最大的敌人。高兴故意引他来着僻静之地,一来是为了看看司马复其人,二则乃是想要探寻一下敌人的势力。 高兴出了巷子,看着不少闻声赶来的普通百姓,皱了皱眉头,呵呵笑笑,也未去理会他们奇异的眼神,只顾着思索如何避开众人的视线,潜行跟踪司马复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咦,高公子,是你吗?” 高兴身形一顿,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正婷婷走出人群,立在五米开外,看着自己的眼中除了疑惑外还有淡淡的惊喜。此女却是与高兴在福应禅院有过一面之缘,杨坚之长女杨丽华。 “啊,愿来是杨小姐,幸会幸会!”高兴连忙拱手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 “高公子多礼了!”杨丽华优雅地还了一礼,诧异地看着高兴那污浊的白衣,有些迟疑地问道:“高公子,你这是……” 高公子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片雪白的颜色,不由尴尬地笑笑道:“在下先前走得有些急了,一时失足,竟跌倒在地上,所以才……”高兴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杨丽华没有嘲笑高兴失足,而是担忧地问道:“高公子可曾受伤,不若丽华带你去瞧郎中吧!” “多谢杨小姐关心,在下并未受伤。”高兴感激地道。 “这就好,高公子走路可要小心点呢!”杨丽华温声嘱咐了一句,高兴则挠挠头呵呵一笑。 突然,杨丽华似是想起了什么,蹙了蹙眉头问道:“高公子,丽华听闻此处有呼救声传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高兴摇头道:“小姐是否听错了,在下却是未听见啊!” “难道真是丽华听错了?”杨丽华自语了一声,奇怪地看了高兴一眼,先前她分明看见高兴身形有些匆忙地出了巷子,此时巷子中却是空空如也。 “既然此处无事,丽华便告辞了!”杨丽华温婉地一笑,就要告辞离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高兴和杨丽华打眼望去,便见一个一身黑色华服的英俊少年在数十汉子的护卫下向着此处大步走来。少年气宇轩昂,但脸上却是一副倨傲冷酷的样子,浑没有高兴那种温和而平易近人的气质。这少年高兴认识,正是北周当今的太子,昏聩可以与高纬媲美的宇文贇。 护卫着少年的是数十汉子身形壮硕,将身上紧身的胡服紧紧撑起,腰间挎着钢刀,行走间步履沉稳,隐有风声,浑身散发出剽悍的气息。他们一边行走,一边凌厉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阻止着一切想向主子靠近的物事。 这些人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让周围原本围观的群众不由畏惧地向两边散去,为他们让开了去路。 高兴双目一凝,眼睛轻轻眯了起来,从这些护卫身上,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那收敛不了的杀气。显然,这数十人乃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悍士卒,个个都非易与之辈,否则也无法担当护卫宇文贇安全的职责。 “民女杨丽华见过太子殿下!”杨丽华连忙向宇文贇恭敬地行礼。 “高兴见过殿下!”高兴虽然对宇文贇很是不屑一顾,但还是按照使节的礼仪行礼。 周围的百姓一听,立即争相跪伏在地向宇文贇行礼,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宇文贇很是得意地笑着,直接忽略了高兴,径自快步来到杨丽华面前,双手轻轻托住杨丽华的手臂,笑嘻嘻地道:“爱妃快快免礼!” 宇文贇一双眼睛如同扫描仪一般在杨丽华全身扫视着,虽然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但杨丽华的美貌却深深地吸引着他。然而让宇文贇很是气苦的是,皇太后斥奴早不死玩不死,非要在自己大婚之前死去,让他无法早日享受到这美丽的人儿。 杨丽华站起身来,轻轻挣脱宇文贇的双手,后退了一步与之拉开距离,眉头轻蹙,不冷不热地说道:“民女尚未嫁给殿下,当不得陛下如此称呼!” “爱妃说得哪里话,你与本宫早有婚约在身,本宫如此称呼也是理所当然啊!”宇文贇见杨丽华稍有些抵触,心中不禁有些不悦,居高临下地看着杨丽华。 “礼不可废,殿下乃是我大周的储君,应当为天下黎民百姓做表率,让他们都遵从礼仪,服从教化才是!”杨丽华不卑不亢地看着宇文贇。 宇文贇脸色一僵,杨丽华的说教与排斥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却不好出言反驳,此时老子宇文邕因为太后之死心情不好,自己可不能因为小事惹得他惩罚自己。宇文贇忍下了心中的怒气,淡淡地道:“杨小姐说的是,本宫记下了!” “殿下英明!”杨丽华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声,但其中有几分赞许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宇文贇冷哼一声,一甩袍袖便转身离去,眼神有些冰冷而愤恨。以前宇文邕坐镇皇宫时,对宇文贇管教甚严,如今太后驾崩,宇文邕移居倚卢,军国大事交由他一人决断,好容易才得了空闲来街上寻乐子。 不经意间看见自己的太子妃,宇文贇心下本是一片火热,想与之联络一下感情,却不想这女人一如既往地对自己不冷不热,隐隐还有些排斥。这实在让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心中不痛快,但他却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愤怒。 你这女人,早晚都是本宫的胯下之臣,到时候看你还能如何? 宇文贇冷笑着浑身向后看去,却不想正见到杨丽华竟冲一个邋遢的少年露出了微笑。 宇文贇脸色顿时阴沉地能滴下水来,但他却没有反身质问杨丽华,只是冷哼一声,脚下步伐更快地向前走去,心中思忖着如何蹂躏高兴与杨丽华这对狗男女的方法来。 此时因为多民族融合,社会风气尚比较开放,女子所谓的三从四德以及一些条条框框远没有后世宋朝那般严酷保守,所以杨丽华与高兴交谈也并不甚过分。 宇文贇的出现显然让杨丽华兴致不高,她与高兴告辞后便带着几个家丁匆匆离去。 看着宇文贇离去的方向,高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宇文贇那有些冰冷含着杀气的眼神他怎会感觉不到呢,但这又能怪得了谁,难道说红颜真是祸水? 高兴摇摇头,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便向着邺城馆的方向走去。 “公子请留步!”就在高兴距离邺城馆还有几十米远时,身后一个熟悉而温和,却又有些飘渺的声音让他止住了脚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心身边人=== 高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人,不知为什么心中浮上了一丝莫名的奇异。 封神演义里,姜子牙的同门师兄弟申公豹,最爱说的就是“道友请留步”,这句话为商王朝争取了许多机会,但却也葬送了许多截教弟子的性命。 叫住高兴的是个道士,四十来岁,身形颀长,肩膀宽阔。虽然一身青色的道袍已经颇有风尘扑扑的气息,但他浑身洋溢着温暖如春的气息,让人心生亲近。道士容颜俊伟,脸皮甚是白净,颌下长须飘飘荡荡,与手中一杆浮尘相得益彰,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看到他,高兴眼中先是先是一喜,下一瞬却是皱起了眉头。道士拦路,除了机遇就是悲剧,尤其是面前这道士还是史上最有名的超级大神棍袁天罡时。 “怎么,高公子贵人事忙,莫非已不记得贫道了?”袁天罡轻轻一摆浮尘,一手轻轻捋着长须,佯作不悦地说道。 “袁道长误会了,您乃是得道高人,向来是仙踪难觅,不想却让小子高兴在这长安城中相遇,实在是太过惊诧,失礼之处还望道长海涵!”高兴忙抱拳行礼,脸上满是真诚而歉意的笑容。 “高公子过奖了,贫道不过一介乡野村夫,怎敢妄自称仙?”袁天罡一脸谦虚的笑容,但高兴看来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得意地受用。 “袁道长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命理玄学,实乃天人也!”花花轿子人抬人,谁不喜欢听漂亮话呢。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自盱眙一别,小子对道长甚是想念,不想道长却是来了这长安城啊!” “贫道闲云野鹤,喜欢跋山涉水,四海为家。昨夜算得今日将遇故人,果然就见到了公子。”袁天罡温和地笑着,身上的气息愈发温暖,显然对高兴的吹捧很满意。 “哦?道长神通!”高兴扬了扬眉毛,赞了一句后接着道:“小子观道长一身风尘气息,想来是一路旅途劳顿所致,不若由小子做东,请道长去酒楼吃一顿酒菜,权作为道长接风可好?” “公子客气了,贫道恭敬不如从命!”袁天罡含笑点头。 “道长请!”高兴笑着弯腰做了请的手势便当先带路而行。 虽然高兴来长安也不过才数日光景,但他记忆力超群,加上前世工作所致,长安城大致的分布都早已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高兴带着袁天罡轻车熟路地来到长安城一栋颇为富贵的酒楼前。 “小二,来一桌上好的酒菜!”酒楼中的小二本想阻拦衣衫腌臜的高兴入内,不过见到高兴手中的一个金饼后脸上的厌恶立即变成了谄媚的欣喜,点头哈腰地将高兴和袁天罡二人引致一个靠近窗口的桌子坐下。 在金代全真教建立以前,道教还没有明确地分为出家与不出家。高兴没有询问袁天罡的意思,后者也未阻止。 很快,热气腾腾的酒菜便摆满了桌子。挥手让小二退去,高兴亲自为袁天罡和自己斟满酒,然后双手平举,诚挚地道:“道长,第一杯酒小子敬您!”说完,高兴便仰首一饮而尽杯中之物以示尊敬。 袁天罡没有矫情,温和地笑着举杯与高兴对饮一杯,轻声道:“多谢高公子款待!” 高兴一摆手,道:“道长不嫌弃就好啊!高兴如今身在异国他乡,只能用这区区酒楼中的贫贱饭菜用来招待您,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啊!”说着,高兴脸上流露出羞愧的神色。 现代社会中,招待客人下馆子也许是一种档次,是一种潮流,但在古代来说,实在有些突兀,不尊重的意味。 袁天罡摆摆手道:“高公子此言差矣,纵观天下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比比皆是,比起他们,贫道能与你在这酒楼中享用这等美酒佳肴,那是何等的幸事啊!” 袁天罡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然后静静地看着高兴,那双澄澈的眼睛突然变得愈发深邃明亮,似是能够洞彻人心一般。坐在他对面的高兴突然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高兴怔了怔,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口缓缓说道:“道长说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这世道便是吃人的社会啊!” “高公子可否想过要改变一二?”袁天罡紧接着问道,声音十分低沉,语气却极为郑重。 高兴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天罡,见后者一脸认真,眼神灼灼,不由吞了口唾沫,讪笑着说道:“道长说笑了,高兴区区凡俗之人,如何去改变这一切呢?” 袁天罡眼中的光芒突然散去,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说道:“数月不见,高公子愈发谨慎了啊!贫道只是随口一问,高公子不必担忧!”说完,袁天罡便不再开口,认真吃起桌上的饭食。 高兴眉头轻挑,抿着嘴唇不语。诚然,袁天罡据相面和天象推演得知高兴乃是五颗帝星中的一个,但高兴还是未直接挑明自己将会参与到争霸天下的行列之中。封建时代,君主一个莫须有的猜测,浮尸都可能百万,一旦高兴的意图泄漏,那结果绝对不堪设想。在时机未成熟时,高兴决计不会表露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食不言,寝不语,不仅可以促进消化,更使得吃饭速度快了不少。只是一刻钟时间,袁天罡便将一桌的饭食清扫了打半,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高公子,贫道酒足饭饱,这便告辞啦!”袁天罡站起身来,向高兴拱拱手便转身离去,步伐甚是潇洒。 高兴愕然,连忙扔下筷子,自袖中取出一块金饼摔在桌上,便追着袁天罡走出了酒楼。 “道长如此焦急,可是有何要事,倘若小子力所能及,道长只管名言,小子定不推诿!”高兴落后袁天罡半步说道。 “多谢高公子美意,贫道闲散之人,哪里有什么事呢?”袁天罡温和地笑着说道。 高兴皱了皱眉,四处瞅瞅,见无人关注自己,便压低声音问道:“道长曾说天上有五颗帝星,象征着五个不凡之人,不知如今可曾确认这五人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袁天罡脚步一顿,看着高兴沉吟了半晌,然后慢吞吞地说道。 高兴满怀期待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看着袁天罡那笑眯眯的样子,高兴恨不得将手中揩拭过嘴巴,已经有些肮脏的锦帕甩在怨天刚的脸上。 “高公子,贫道此来却是要告诉你一件要事!”袁天罡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高兴一愣,说道:“道长请说!” “贫道观公子你印堂发黑,恐将有大祸临头!”袁天罡郑重地说道。 高兴第一感觉便是不信,自己如今身在长安,远离高阿俊峰和高纬,如何能有危险?难道是高纬又想收拾高长恭?高兴不由担忧起来,皱着眉头看着袁天罡问道:“道长,是否是家父……” “非也!”袁天罡摇头否决,没有让高兴再困惑,袁天罡接着说道:“是公子你,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高兴惊诧地看着袁天罡,实在想不出自己将会有什么危险。“不知道长有何教我?”高兴诚恳地求教道。袁天罡的本事历史有名,高兴还是相信的,再者小心使得万年船,早作预防也不是坏事。 “公子当小心身边之人!”袁天罡轻声说道。 “身边之人?”高兴的眉头皱得更紧,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但却实在找不出哪一个会对自己不利。高兴刚想再问清楚些,却不想袁天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不见。 高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满腹的疑惑压下,向着邺城馆走去。 赵彦深本站在院子中晒太阳,见高兴一身凌乱肮脏,不由担忧地问道:“高刺史,你这是怎么了?” 高兴讪笑着说道:“劳大王挂怀,属下一时贪图路边景色,不想竟士卒摔倒在地,所以才如此狼狈!” 赵彦深摇头失笑道:“快去换身衣服,清洗一番吧!然后来本王屋里一趟!” “是,大王!”高兴应了一声,迅速回到屋内,不过盏茶功夫高兴便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收拾干净。 “大王,属下可以进来吗?”高兴整理好衣衫,然后轻轻敲响房门,获得赵彦深批准后便推门而入。赵彦深背负着双手立在地上,身形随有些伛偻,但却有一股淡淡的压迫的气势。高兴将房门掩上,然后走到赵彦深身后三米处站定。 赵彦深转过身来,看见高兴已经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衫,又恢复了那潇洒的模样,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高刺史,东吴北伐失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眼见着即将春暖花开,本王担心东吴又将挥兵北上。经过深思熟虑,本王认为我们应该早日完成陛下所托,早日回国准备才是。” 高兴说道:“一切听凭大王吩咐。” 赵彦深点头说道:“虽然周国太后新丧,周国君主避居倚卢,暂时不便处理国事,但太子尚在,是故本王决定明日一早与你同去拜见周国太子,请他决断此事。” “是!”高兴躬身应道。 高兴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地瞪着头顶,脑中不断思考着袁天罡的话语,然而自赵彦深屋中返回到天色黑暗下来,高兴却是没有一丝头绪。他找遍了身边的所有人,实在找不出他们迫害自己的动机。 “去他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兴终于放弃了思考,暗自说了一声,一骨碌从床上做起来,准备方便一下,却突然看见窗前一道黑影闪过。 “谁?”高兴低喝一声,双目陡然凌厉起来,紧紧地盯着窗户。 虽然时间进入十二月初,月色很淡,但高兴却还是笃定那窗前的黑影乃是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章蓉,你怎么来了=== “嘎嘎”,除了低沉地两声如同夜枭的鸣叫没有任何回答声响起,但高兴却没有丝毫放松。他浑身的肌肉刹那间绷紧,体内的长生真气也迅速遍布全身。下一刻,高兴的身子轻飘飘地自床榻上飘起,轻轻一荡便来到了门口。 高兴一把扯开房门,身子却陡然向侧方一闪,一道凌厉的劲风擦着高兴的胸前划过,吹散了他鬓角的发丝。 “咦?”一声轻咦响起,门口出现了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唯一露出的双眼中满是诧异。 依照常理,人们最先做的事情便是出门探寻。高兴因为职业使然,警觉性甚高,害怕贸然出门遭到敌人的攻击,所以他开门后便迅速闪避,果然让开了这不速之客迎面而来的一记铁拳。 “你是谁?”高兴警惕地看着面前之人,低声问道,眼神十分冰冷。 “想知道吗?那就随我来!”黑衣人低笑一声,身子骤然向后一退,双足点地,身子陡然拔高落在了屋顶上,声音才轻飘飘地传下来。 高兴微微一迟疑,冷哼一声,身子如同一缕清风,尾随者黑衣人上了屋顶,屋门则自动闭上,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黑衣人身手甚为灵活,对长安的地形也是了若指掌,奔跑纵跃间,他很轻松地便避开了夜间巡逻的兵丁,带着高兴来到一处僻静的空地上。 “脚力不错啊!”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预期中国带着一股子阴沉,让高兴直皱眉。 “你也不赖!”高兴站在黑衣人面前五米处,眼神古井不波,冰冷无情,“阁下,说出你的目的!” “你是高兴,盱眙侯郑长恭的独子?”黑衣人不答反问道。 “说出你的目的,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高兴眯着眼睛,冷冰冰地说道。 “年轻人,应该有点耐心才是!”黑衣人调侃地说了一句,语气骤然一遍,有些森冷地说道:“你和章蓉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高兴眉头一挑,虽然心中奇怪黑衣人为何如此发问,但高兴却依然冷峻地看着黑衣人,说道:“与你何干?鼠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狂妄的小子,接招!”黑衣人怒斥一声,双脚一跺地面,身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电射而出,澎湃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压向高兴。 “来得好!”高兴怡然不惧,心中甚至有些兴奋和喜悦。他本来最近心情便不好,偏偏黑衣人还要寻不痛快,正好让高兴发泄一番。 攻击才是最好的反击。在黑衣人动作的同时,高兴同样扑向了黑衣人。 “砰!”高兴与黑衣人对轰一拳,剧烈地碰撞带起了空气的暴鸣。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下,高兴与黑衣人都向后跌退而去,高兴退了三步,黑衣人却退了五步。 黑衣人不是明显带着敌意,高兴自然不会留情,所以他根本没有试探的意思,一出手便用了九成的功力。黑衣人却是有些轻敌,甫一接触便吃了个小亏,气血一阵翻涌。 “力量不小,再来!”黑衣人眼中杀意更甚,他低斥一声,一摆手,扭身再次冲向高兴。高兴同样不甘示弱,挥舞着拳头便冲向黑衣人,眼神冰冷如刀,偏偏嘴角却扯出一个弯曲的弧度,带着悲悯的笑容。 知道高兴不凡后,黑衣人没有与高兴硬捍。眼看着自己的拳头即将与高兴的右拳再次亲密的接触,黑衣人低喝一声,拳头骤然松开变成爪型,向上微微一仰,然后便冲高兴的脖颈大动脉抓去。 高兴冷哼一声,左手陡然立起,挡住黑衣人的爪型,同时右拳加了一分力道更为迅捷地向黑衣人的下巴击去。黑衣人阴笑一声,左手立掌如刀,滑过一个弧线向高兴的左臂肘关节劈去,同时右爪猛然再变,微微向下一按,对着高兴的胸前膻中穴扣去。 高兴右拳攻势不便,右腿飞速踢向黑衣人左侧腋下。一旦那处中招,黑衣人的左臂在短时间内将会丧失战斗力。 黑衣人不得已只得迅速收回右爪,击向高兴的右腿,左手则依旧砍向高兴的右臂。同时他的右腿也向高兴左侧的软肋踢去,凌厉的风声让高兴的衣衫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不得已,高兴只得收回右拳,左臂向下扣去,目标直指黑衣人的右腿脚踝。同时高兴的右腿则飞速收回,左脚同时飞起照着黑衣人离地的右腿外侧踢去。 “嘿!”黑衣人低吼一声,身子向后一退,让开了高兴的攻击,然后又猛然向前一扑,四肢舞动,虎虎生风,招招不离高兴周身的主要穴位。他拳掌爪钩不断变化,角度刁钻而凌厉,配合着他浑身充盈的杀气,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水银泻地一般将罩向高兴。 高兴的招式则是来自无数次的生死较量,无论是出击力度还是角度,都足以一击致命。面对敌人,高兴从不会去考虑所谓武德,所以向黑虎掏心,猴子摘桃,抑或者是插眼睛,抠鼻子之类的招式高兴同样运用得甚为纯熟。 “呔,你这厮,恁的无耻!”不过十数招的功夫,黑衣人便被高兴那“下作”的攻击逼得暴跳如雷,手忙脚乱,一时间竟是守多攻少。 “哼!”高兴冷哼着不为所动,脚下飞快地滑动,四肢飞舞得如同一团幻影,厉啸声声。十数年在刀尖上跳舞的生活,搏击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高兴不需要攻击招式,他只需要寻找到敌人的弱点,用最省力,最快捷的方式出击,最大效率地击打对手就好,实在是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黑衣人越来越心惊,表面看来高兴不过十五六岁,能与自己斗成平手都已是奇迹。然而高兴不但武功不在他之下,更兼之其浑身透着浓重的,远远超过自己杀气,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汹涌澎湃,冰冷肃杀的杀气让黑衣人心中凛然,警惕非常,对高兴的身份也愈发好奇起来。 “砰!”虽然黑衣人已经十分警惕,但高兴这种怪异而独特的攻击方式还是让他胸口中了一招,身子踉跄着向后跌退而去。 乘你病,要你命。高兴低吼着,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向跌退的黑衣人绽开凌厉的攻击。他的眼神愈发冰冷,唇角的笑意也愈发浓郁悲悯。 黑衣人叫苦不迭,双手急速挥动,竭尽全力地阻挡高兴的攻击,但胸口沉闷地感觉和不再稳定的重心却让他力不从心,“碰碰”连续两声,黑衣人的胸口再次被高兴击中。 “哇!”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凌空飞起,远远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高兴停下动作,站在黑衣人面前两米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衣人,眼神依旧冰冷如刀,眸子中的滚滚杀气让人胆寒。 “咳咳”,黑衣人一手抚着胸口,一边剧烈地咳嗽着,接着淡淡的月光,高兴明显可以看见他用来遮蔽脸面的黑布变得深沉而湿润。 黑衣人愤恨而恐惧地看着高兴,艰难地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眼角却因为胸口的痛楚剧烈地抽搐着。他没有说话,一手紧紧地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另一只手则紧紧握成拳头,其上青筋暴突而出。 “说出你的目的!”高兴的声音很平淡,却也很冷漠。 黑衣人没有说话,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双眼紧紧盯着高兴,十分警惕。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动手了!”高兴说着身形暴起,右手成爪向着黑衣人脸上扫去。 黑衣人一见高兴肩膀晃动便知道高兴要出手,然而他此时身上受了不轻的伤,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都落了下成,尽管他竭尽所能地向后退却,却依旧未能避开高兴的右爪,脸上一凉,面纱便被高兴摘取。 高兴没有追击,而是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生疏的面孔。这是一张普通的国字脸,完全无法和英俊的高兴相比。黑衣人约莫三十许岁,唇上留着乌黑的胡子,更衬得他脸色惨白,唇角还带着一丝鲜红的血丝。此时,他正异常愤恨地看着高兴。 “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是初来乍到,当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却对我充满敌意?”高兴将手上的黑巾扔掉,疑惑地看着黑衣人。 “噗!”黑衣人本想冷笑,却不想喉头一甜,压抑半天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猛然喷将出来,若非高兴闪避较快,怕是将会淋上一头一脸。 “呵呵,高兴,你抢了我的东西,抢了我的东西!”黑衣人惨然地笑笑,愤怒地咆哮着,沾着鲜血的牙齿暴露在外,嘴角的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加上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在月光下看去甚为凄惨,但高兴的心中却一片平静。眼神依然冷漠如冰。 “什么意思?你是宇文贇的人?”高兴皱着眉头,有些莫名其妙。虽然他是笑佛魔手,但却也不喜欢无缘无故地杀人,更不喜欢恃强凌弱。 “章蓉,你怎么来了?”黑衣人突然直勾勾地看着高兴身后,惊呼道。 高兴一愣,连忙转身看去,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风化绝代的章蓉。 “该死,上当了!”高兴连忙回身,却见黑衣人已经飞速向后退去。见高兴举步欲追,黑衣人抖手一扬,一片带着异香的派色粉末铺天盖地向高兴撒来。 高兴一惊,连忙向后退去,同时双袖摆动,卷向空气中的白色粉末。当空中的白色粉末消散后,黑衣人已然不见了踪迹。高兴恨恨地咬了咬牙,也不多做停留,迅速向着邺城馆奔去。 带着满腹的疑惑,高兴回到邺城馆中自己屋中后没有修炼,而是和衣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虽然最终跑了黑衣人,但高兴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多少次他能在死亡线上逃生,靠得不是心中的担忧,而是手上过硬的功夫。而且多日来在心中的郁结也因为这场激烈的搏斗而化解开来,让高兴神清气爽,睡得很安详。 翌日清晨,高兴与赵彦深用过早餐后便一起带着来自北齐都城的礼物向长安城皇宫而去,正式向北周提亲,缓和两国日渐紧张的局势。 ===第一百六十章 你在威胁本宫吗?=== 幸福的人都一样,不幸的人则各有不同。 站在长安城皇宫大门前的高兴却是在心中感叹:贤明的君主各有不同,昏聩的君主却都一样。自东方发白,高兴便与赵彦深一同来到了长安城皇宫门口,然而直到此时日上三竿,却还未得到宇文贇召见的口谕。 终于,就在高兴心中已经将宇文贇从头到脚,从外之内的数落了一遍后,东宫的太监才姗姗来迟,带来了宇文贇的旨意。 赵彦深一行经过严格地检查后,花费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随着前来传令的太监一同来到了宇文贇居住的东宫。 东宫乃是太子的居所,装饰得甚为奢华高贵。那金碧辉煌的大殿甚为**,将皇家的气派显露无遗。 当高兴迈步进入宇文贇用来处理政事的东宫正殿,看见高高端坐的宇文贇时,心情甚是激动,恨不得冲上前去与之来个亲密的接触,用怀中那柄木扇好好问候一下后者的菊花。 “齐国使臣赵彦深(高兴)参见太子殿下!”赵彦深与高兴站在大殿中央,躬身向宇文贇行礼。赵彦深虽然已近七旬,但此时却是精神抖擞,中气十足,表情虽恭敬,但却是不卑不亢。 “二位使者免礼!”宇文贇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彦深与高兴,轻轻抬了抬手,语气不冷不热,带着一丝发自骨子中的高傲。 “谢太子殿下!”赵彦深与高兴再次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坦然地看着坐在上座的宇文贇,没有丝毫畏惧之情。 “不知二位使臣今日觐见本宫所为何事?”宇文贇淡淡地瞟了赵彦深和高兴一眼,拿起桌案上的一柄玉如意轻轻地把玩着,轻声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首先,赵隐(赵彦深的名)向您转达我国陛下对贵国皇帝以及您,还有大周国的问候与祝福。”赵彦深上前一步,拱拱手,大声说道。 宇文贇嘴角轻扯,淡淡地说道:“多谢贵国皇帝了,本宫会替你向父皇转达的!”显然,对于这中虚假的问候,宇文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同时还有些不耐烦。 “多谢太子殿下!”赵彦深顿了顿,接着说道:“听闻太子殿下将要于腊月初完婚,是故赵隐受我国陛下特地不远千里自邺城前来长安,就是为了送上齐国的祝福与彩礼。可惜世事多变,对于贵国太后的突然驾崩,赵隐十分心痛,还望殿下能够节哀顺便!” “贵国有心了!”宇文贇听说有彩礼,眼中才泛起一抹神采,可惜对于斥奴的死亡,高兴却看不见半点悲伤。 “太子殿下,不知您如何看待突厥汗国?”赵彦深双目紧紧地盯着宇文贇郑重地问道。 “突厥人虽然骁勇善战,但他们却粗鄙不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宇文贇不屑地撇撇嘴说道。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突厥不过蛮夷之邦,不足为惧!”赵彦深击掌赞了一句,却是话锋突然一转,“然而突厥蛮子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南下,将中原大好河山收归掌中。他们畏惧贵国强盛的军事实力,不敢明目张胆地侵略,然而却时时扣边,袭扰关外的百姓,掳掠大批的物资发展自己。” “赵隐知道,贵国皇帝陛下雄才大略,乃是时间不可多得的雄主,早就想将突厥边患一举铲除,但时至今日尚未进行,实是因为担忧我国将会乘虚而入矣!” 宇文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听着赵彦深的诉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赵彦深接着说道:“而我国也同样饱受突厥之患,想要铲除突厥却又担忧贵国趁机进攻。野蛮的突厥人深知贵我两国当下处境,因此便以侵袭边界为筹码来索取大量的财物来壮大己身,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月前,突厥使节曾到访我国求亲,想要与我国结为姻亲好共同抗衡强盛的周国,我国陛下深思熟虑后同意了突厥的请求。” “赵隐,你们好大的胆子,既与突厥结盟安敢前来我大周?”宇文贇拍案而起,满面怒容地盯着赵彦深,大喝道:“金瓜武士何在,速与我一干齐国奸贼!” “呼啦啦”一声响,七八个侍卫便迅速奔将出来,如狼似虎地向高兴和赵彦深扑去,手中的长杆兵器头部金瓜状的物事闪闪发光。 “太子殿下息怒,请听赵隐将话说完!”赵彦深任由金瓜武士将自己抓住,竭力将身子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惊慌,镇定自若地看着宇文贇说道。 高兴怡然不惧,静静地站立着,对于制住自己的金瓜武士看也不看一眼。 “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说!”宇文贇轻轻一摆手,让金瓜武士松开了赵彦深与高兴二人,重新坐下,脸色冷峻而高傲地看着赵彦深,眸子中的杀气不断跳跃着。 “太子殿下,突厥蛮夷狼子野心,侵占中原的心思从未断绝,此番他们与我国交好不过是希望贵我两国相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我国陛下清楚地洞察了突厥的险恶用心,示意与之虚与委蛇,让其麻痹大意。同时,我国皇帝陛下希望贵我两国可以暂息刀兵,一同抗击突厥,彻底铲除北方边患!”赵彦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宇文贇冷哼一声道:“齐国与我大周征战数十年,积怨已久,怎么可能结盟?”宇文贇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彦深,不屑地道:“如今,我大周国富民强,雄兵百万,区区突厥不过纤芥之疾罢了,何惧之有?”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突厥蛮夷虽是乌合之众,然他们却人多势众,占据广阔的苦寒草原,即便贵国能将之摧毁,但却无法将之赶尽杀绝。不消多少年,他们便会如同野草一般再次繁衍生息,一步步壮大起来,让贵国边境永远无法安息!” 赵彦深话语一顿,接着身上涌起一股强势的气息,分毫不让地看着宇文贇沉声道:“况且,只要有我大齐存在一天,贵国便无法放开手脚攻打突厥!” 宇文贇双目一凝,双眼轻眯,阴沉地说道:“你是在威胁本宫吗?我大周兵强马壮,焉会惧怕齐国?”宇文贇双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杀意凛然。 “不敢!赵隐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望太子殿下认真考虑!贵国实力强大不假,但我大齐同样不弱,贵我两国一旦开战,将有多少将士客死他乡,又会浪费多少物资?”赵彦深平静地看着宇文贇,突然叹息了一声,一脸沉痛哀伤地说道:“太子殿下,贵我两国原本系出同源,然而数十年来却战火不止,使得无数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家破人亡者多不胜数,而且空耗了诸多国力,这实在不是天下幸事啊!” 宇文贇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冷笑,硬梆梆地说道:“齐国已与突厥联姻,如今你们又打算与我大周结盟,本宫如何知道你们不是缓兵之计,明里与我大周修好,实际上却与突厥沆瀣一气,图谋不轨?” “太子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国皇帝陛下为了表达诚意,特意派遣了皇族嫡亲高兴向贵国求亲,加深贵我两国关系!”赵彦深微微一笑道。 “就是他吗?”宇文贇看着高兴问道,眼中冷光闪烁。昨日,虽然高兴一身衣物已经颇是肮脏,但宇文贇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高兴,毕竟一个比女子还漂亮的男子并不多见。一想到自己的太子妃竟对高兴笑靥如花,宇文贇心中便一阵嫉妒愤恨。 “正是!”赵彦深答道。 宇文贇紧紧地看着高兴,一语不发,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高兴静静站立着,微垂着眼帘,将自己眼中的不屑与鄙视隐藏起来,任由宇文贇那包含敌意的眼神扫来扫去。 良久,宇文贇才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先前一副高傲与平静,淡淡地说道:“赵使节,你所说的事情本宫已经记下了,本宫会将之原原本本禀明父皇,请他做出决断。”说完,宇文贇便用袖子轻轻掩住嘴巴打了个呵欠。 “多谢太子殿下!”赵彦深连忙躬身行礼,满脸微笑,“若是太子殿下无事,赵隐便就此告退,在驿馆中静候殿下佳音了!” 宇文贇轻轻挥了挥手,赵彦深再次躬身行礼,先是微微后退几步,然后才转身向大殿外走去。高兴自始至终便如同一个影子般,随着赵彦深动作,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 看着高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宇文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眼中除了淡淡的杀意外还有一丝得意。 一出皇宫,赵彦深那挺直的背脊便突然伛偻下来,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疲惫,双目又变得浑浊起来,额头上隐隐有汗水沁出。步履也有些蹒跚起来,若非高兴搀扶,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大王,注意脚下!”高兴托着赵彦深的手臂关切地说道。 宇文贇就是高纬二世,都是非常难伺候的主。如今身在北周,赵彦深与高兴势单力薄,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身首异处。赵彦深身为使节团长,不仅要促成两国交好,同时更不能让齐国失去该有的风范与尊严。这一场一刻钟的见面,几乎耗尽了赵彦深的体力,如今心力交瘁下,本就年迈的身体行动起来更是有些艰难。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苦命二人组=== 公元十二月八日这天,原本是北周太子与太子妃完婚之日,但却因为太后突然驾崩而取消。 等待是一种无聊的煎熬,高兴在邺城馆无所事事几天后,终于在十二月初八这天得到了宇文贇召见的口谕。 高兴将自己收拾利索,再次与赵彦深联袂而行,跟随着东宫的太监向皇宫走去。头顶的阳光明媚而温和,习习的微风也少了些冰冷,如此好天气在冬季实为难得,也许是上天昭示着高兴此行将会获得很大的成功。 宇文贇依旧一身黑衣端坐在高台上,脸上依然是他那招牌式的高傲,嘴角那丝笑容让人看上去甚为疏远,心下颇为不舒服。 高台下,除了侍立的宫女太监外,还多了两名中年人。左侧之人三十许的中年人,生得虎背熊腰,魁伟壮硕,方正的脸上满是刚毅与风霜之色,不怒自威。他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麻布衣衫,在之下则是一套色泽黯淡的铠甲,高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显然,这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宿将。 右侧的同样是个中年人,但身形却有些削瘦,面容清秀,颌下留着一撮乌黑的胡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黑色的儒衫上虽然罩着一块麻布,但却无法遮掩他身上那股平和儒雅的气质。 高兴和赵彦深进入大殿,顿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那将军的目光甚为凌厉摄人,而那儒生模样的人的目光却要温和许多,但看向高兴的眼神却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赵彦深和高兴缓步来到大殿中央,恭敬地行礼。宇文贇说了声“免礼”示意二人起来,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高兴静静地看着宇文贇,眸子中带着淡淡的恭敬与期盼,与心中的鄙视和无奈完全不相符,名副其实的表里不一。 宇文贇轻扯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道:“二位使节,前日本宫已经将你们的来意禀报了父皇,昨日父皇决定,同意了你们的请求!” 赵彦深心中刚送了口气,却听宇文贇说道:“但是——”高兴心中一紧,眉头轻皱,暗道: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这边厢高兴和赵彦深正担忧,那边宇文贇便开口说道:“但是父皇也提出了两个条件,希望你们齐国能够认真考虑。” “太子殿下请讲,赵隐洗耳恭听,只要不违背我国的利益,我等一定认真考虑!”赵雁摄拱手说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宇文贇,竭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坊间传闻,今年七月,盱眙城中天将祥瑞,据说有灵龟驮金佛而献宝。据说那宝物乃是一侧珍贵的典籍,身具帝运之人若是修习,必定可以褪去凡胎肉体得道成仙,从此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是也不是?”宇文贇欠了欠身子,双眼紧紧的锁定赵彦深,声音十分低沉而郑重。 赵彦深一愣,心中一沉,与高兴对视一眼,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起来。 “赵使节,既然贵国希望与我大周化干戈为玉帛,共同抗击突厥,那就请你拿出诚意,千万不要敷衍本宫!”宇文贇站起身来,来到台前,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彦深,双目中满是警告。 赵彦深思索半晌,脸色犹疑不定,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我国陛下曾今确实得到这样一件宝物,至于是否能够长生不死赵隐却是丝毫不知。”知道无法搪塞宇文贇,赵彦深不得已实话实说。 “天下间果有此奇物啊!”宇文贇眼中猛然爆发出一团神采来,从那灼热的目光中高兴清楚地捕捉到一种名为“贪婪占有”的意味。 “父皇向来喜好收集天下间的稀罕物事,是故嘱咐本宫向赵使节一番,不知贵国陛下可否割爱,将那宝物借来一观。当然,父皇不是蛮横之人,贵国可以保留原本,将拓本借予父皇便是!”见赵彦深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难看,宇文贇的口气却是出奇地温和了许多。 赵彦深垂目不语,一脸沉重,愁眉紧锁。 宇文贇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难道贵国皇帝陛下如此吝啬,连一个副本都不愿意借吗?如此诚意,你叫我大周如何相信你们不是与突厥联合来抗击我国呢?”宇文贇说到后来声调不由提高了几分,可谓是声色俱厉。 “太子殿下请息怒!”赵彦深躬身劝说了一声,宇文贇冷哼一声,抿着嘴冷冷地看着赵彦深,眼中流露出“若是说不出所以然来联姻就此作罢吧”的意思。 “唉——”赵彦深先是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疲惫与愤怒共存的神色,他咬着牙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月前,不知何方妖孽胆大妄为,竟于夜半潜入了皇宫,先是纵火烧毁了我国皇后娘娘的寝宫,然后趁乱盗走了我国陛下存放于御书房内的宝物。我国陛下大发雷霆,整个邺城都为之震颤,人心惶惶,然而贼人却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丝毫线索。” “先且不说赵隐只是一介臣子,怎敢替皇帝做主,再者如今宝物遗失,我国又如何能够满足殿下您的要求呢?还请太子殿下海涵,为了两国苍生而三思啊!”赵彦深一脸恳切诚挚地看着宇文贇。 “果真如此?”宇文贇皱着眉头,一脸不确信。 “千真万确!”赵彦深坦然地看着宇文贇,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贵国皇帝陛下也许留了副本吧!”宇文贇猜测道。 赵彦深摇头道:“此乃皇帝陛下私事,赵隐并不知晓!不过依赵隐之见,贵国可以派遣使节前去邺城,当面向我国皇帝陛下问询商讨此事!” 宇文贇沉吟了半晌,不甘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本宫会如实禀报父皇的。”顿了顿,宇文贇接着道:“既然第一个条件赵使节无法做主,那第二个条件还希望你能够答应,否则你我两国联合之事便就此作罢!” 赵彦深静静地看着宇文贇,心中舒了口气。在如今这个生命贫贱如同草芥的苦难时代,谁人不希望生活得更好,生命能够更长久呢? 赵彦深最为北齐权贵,虽然对《长生诀》有所了解,但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点。无论谁得到《长生诀》都会将它视为珍宝,怎会轻易交给他人。不用请示,赵彦深也知道高纬断不会同意出借。好在宇文贇并未就此过多纠缠,让他悬起的心落下了些。 宇文贇坐回座位,然后轻抬手掌指着那将军道:“赵使节,这位乃是我大周齐国公,大冢宰(隶属天官府,职位相当于今日的国务院总理,宫廷部部长),柱国大将军宇文宪,这一位乃是赵国公,大司马,柱国大将军宇文招。” “赵隐见过齐国公,赵国公,久闻二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赵彦深忙向宇文宪和宇文招行礼,脸上尽是亲和的笑容。 “宜阳王客气了!”宇文宪一抱拳,冲赵彦深点头示意,眼中带着淡淡的敌意。 宇文招的态度则温和了许多,一边客气地还了一礼,一边温和地说道:“宜阳王客气,宇文招这厢有礼了!” 高兴一边随着赵彦深行礼,眼睛则偷偷地打量着宇文宪与宇文招二人,心底划过一丝赞赏,更多的却是惋惜。 宇文宪,字毗贺突,乃是北周太子宇文泰的第五子,与宇文邕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小聪明好学,性情豁达而善于谋算,知人善用,在抚慰和统御下属方面颇有一套功夫。兼之作战勇猛,时常身先士卒,深受会下士卒的爱戴。在北周与北齐的战争中,他的功勋非常卓越。 对于封建王朝的臣子来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才智高绝,战功煊赫,尤其是遇到一个昏聩的君主时,那悲剧便会成为惨剧。 宇文宪只是封建时代的殉道者,他一生忠君爱国,为北周立下汗马功劳,然而在宇文邕死后,他便遭到了宇文贇的残酷斩杀,包括几个儿子在内,宇文宪一家几乎没有活口留下。 杨坚之所以能够有机会篡夺了北周的政权,除去宇文贇短命昏聩之余,威望甚高,兵权紧握的宇文宪的横死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宇文招,字豆虞突。此人一如他的打扮,乃是一个饱学之士,与当时的文人庾信关系很密切,写得一手好文章,很有儒雅的气质。 宇文招的命运同样悲剧,杨坚窜周前曾担任辅国大臣,当时他的权力还不稳固,对一干宇文氏的亲王非常之好。然而当他大权在握,无人撼动之时,宇文招便迎来了他的毒手,同样子孙不得保全。 高兴清楚地记得,宇文招有个女儿名叫宇文千金,其悲惨的经历与命运时常让人扼腕叹息,同情却又万分无奈。 宇文贇介绍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呢? 高兴心中正如是想着,宇文贇便再次开口道:“赵使节,赵国公膝下有一女名唤千金,芳龄十一,如今已被父皇册封为安平公主,嫁于贵国高兴公子,你意下如何?” 赵彦深思索片刻,答道:“一切谨遵贵国皇帝陛下意愿,希望贵我两国日后能团结一致,共抗外侮!” 宇文贇轻嗯了一声接着道:“但父皇认为安平年岁尚幼,不便远行,是故想请高兴公子能够在长安住些日子,多了解一些我国文化,以便加深两国之间的关系,然后再与安平完婚!” “这……”赵彦深迟疑不觉,眉头紧皱。显然,北周依旧不信任北齐,说好听是让高兴住些日子联络感情,实际上就是留下来充当人质。一旦北周与北齐撕破脸皮,那高兴必然会成为北周祭奠战旗的东西。 高兴此时却是顾不上宇文贇的要求,满脑子都是关于宇文千金的事迹。 ===第一百六十二章 唐国公===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这首诗乃是宇文千金慨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对故国家人的思念而作。 宇文贇是典型的昏君,对军国大事不懂,却偏好权力,更好享受玩乐。历史上突厥他钵可汗甫一求亲,宇文贇便急不可耐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宇文千金很不幸地成为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然而他钵可汗命不好,还未来得及享受宇文千金那娇嫩的身躯便一命呜呼,撒手人寰。可惜宇文千金还来不及庆幸,他钵可汗的儿子沙钵略可汗便再次向北周提亲,可怜的宇文千金便不得不挥泪告别父母远嫁突厥。 宇文千金的噩运远不止于此,她方嫁入突厥不久,北周便被隋朝所取代,宇文招更是因为谋反罪名被诛灭九族,而宇文氏皇族几乎被斩杀殆尽。原本风光无限的北周宇文氏,几乎一夜之间便崩溃瓦解。 国破家亡,宇文千金对杨坚的仇恨可想而知。然而宇文千金用尽了办法,甚至忍辱偷生,认贼作父,被杨坚册封成为隋朝的大义公主,但她最终的结局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不但公主的身份被杨坚消除,宇文千金更是死在了第二任丈夫都蓝可汗的手中(突厥风俗,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妃子,都蓝乃是沙钵略之子)。 原本嫁去宇文千金远嫁突厥,如今换成了赵晶,而她却即将成为我的妻子,历史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了吗?我将如何对待这个苦难的女人啊?高兴心中一阵唏嘘。 “高刺史,高刺史?”对于宇文贇提出的条件,赵彦深深感为难。此事对高兴来说可谓性命攸关,赵彦深不敢独自决断,便将问询的目光投向高兴,然而后者却是不知为何呆愣愣地盯着地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啊,大王,何事唤我?”高兴醒过神来,歉然地笑笑低声问赵彦深。 “高兴公子,不知为了贵我两国的关系,你愿意留下来吗?”赵彦深正想说话,宇文贇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高兴先是一怔,接着便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赵彦深,后者也愁眉紧锁,犹疑不定地看着他,低声将宇文贇的要求说了一遍。 “我愿意!”高兴思考的时间很短,当他果断而坚决地说出这三个字时,众人都有些愕然,尤其是赵彦深,欲言又止,一脸担忧。 “好,好,好!”宇文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也不知是因为促成齐周两国关系而欣喜,还是因为高兴留在长安而满意。 宇文贇满脸含着亲切笑容地看着高兴,这还是高兴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亲和的笑容。事有反常即有妖,高兴心中没来由地一突,一丝不详地预感浮现在心头。 宇文贇接着说道:“赵使节,三日后,我大周将派遣使节前往贵国邺城问聘,与贵国皇帝签订协议,同时仔细商议一同讨伐突厥的事宜。” “太子殿下圣明,此乃天下百姓之福啊!”赵彦深赞道,脸上的笑容都深入到了皮肤上褶皱内。宇文贇微笑不语,脸上满是得色,眼睛时不时地扫向高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幸灾乐祸。 赵彦深向宇文贇告辞后便与高兴联袂走出东宫,直到进入邺城馆中,一路上赵彦深一语不发,脸上愁容愈发浓重。 “高刺史,你怎么那般轻率地就同意留下来呢?难道你不知道长安城如同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你就会身首异处吗?”赵彦深将房门关紧,背负着双手看着面前的高兴,一脸担忧而沉重地低声说道。 “多谢大王关心,高兴非是愚钝之人,如何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高兴感激地看了赵彦深一眼,然后脸上浮现出深深无奈道:“但除了选择留下,高兴别无选择!” 赵彦深浑身一震,接着默然。良久,他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高刺史,辛苦你了,从今往后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你放心,回到邺城后,本王一定会为你斡旋到底,不叫天下百姓心寒!”说到后来,赵彦深双目陡然爆发出一团精芒,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字字铿锵,显露出他内心的坚决。 “多谢大王!”高兴躬身行礼,一脸真诚地看着赵彦深。 赵彦深轻轻地点点头,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疲惫地摆摆手。高兴微微一笑,知趣地告辞离去,耳边传来一声赵彦深那充满了落寞与疲惫地叹息声。 回到屋中的高兴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的担忧与愤怒。在他看来,留在长安也许比留在邺城更好。 如果说高兴是高纬制衡高长恭的最大筹码,那高长恭和郑氏同样是高兴步步退让,委屈自己地主要因素。宇文贇的条件,高兴无法拒绝。在这个封建等级森严的专治时代,皇帝哪怕放个屁,有时候都比千军万马好用。 虽然高长恭以退出皇室族谱为条件,以退为进。远离了高纬的视线,更是在高兴的设计下用《长生诀》保全了性命。但高纬对高长恭的猜忌却从未消失,甚至随着陈国北伐的败退而增长起来。 高纬不是高欢,他没有强烈的进取心,他畏惧战争,一心所想便是及时行乐。若是高欢那般枭雄的人物,联姻不过只是个幌子,安抚敌人所用,可以随意撕毁,所以高兴即便失败回归问题也不严重。 然而在高纬当政的时代,只要高兴拒绝,造成此次出使无功而返,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始终被高纬惦记的高长恭便是在劫难逃。 如今,高兴虽然孤身呆在长安,但远离了高纬,同样减少了高长恭的压力。历史上,高长恭心甘情愿地喝下毒酒赴死,除去因为内心对高氏先祖,大齐江山的忠贞,应该还有为了名声,为了子孙而为。 高纬虽然昏庸,但他却掌握着数十万高欢留下的雄兵拱卫邺城,只要有他们在,无论是谁想要谋反作乱都不容易。虽然在对待敌人时高纬总是疲软,但在面对自己人时,他却十分坚挺持久,残酷无情。 如今高长恭身在淮州,拥有了稳固的基地,进可攻,退可守,以他颇高的威望,成功的几率是非常大的。此时没有了高兴的制约,高纬绝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压迫高长恭,这一点高兴十分乐见。 三天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十二月十二这天,赵彦深在尔朱明枫的保护下与代表北周的使节唐国公李昞一同告别了宇文贇,踏上了前往邺城的征程。 当得知出使齐国的人乃是李昞时,高兴很是震惊了一番。这倒不是因为李昞身为唐国公,北周八大柱国大将军之一,位高权贵,实在是因为李昞有个很牛的儿子李渊。 李渊何许人也?您要说不知道,没关系,那李世民总该知道了吧!倘若您要是还不知道,那…… 李渊乃是李昞的第四子,盛世大唐的缔造者,虽然他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与他的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有很大关系,但人家能生出牛13的儿子也是本事不是? 李昞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微笑,虽然没有宇文宪身上那种杀伐果决的剽悍,但却十分沉稳,更让人容易接近。 当高兴知道李昞后,百般忍耐后才克制主自己扑上去打探李渊,李世民消息的冲动。虽然高兴的目标是将这些大能统统踩在脚下,但强悍的历史还是让高兴亚历山大,同时对这些名人他也怀着莫大的好奇。 “肖三,你们几个先回邺城馆吧,本公子自个儿在城中转转!”站在邺城馆外,高兴转身对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四名仆人打扮的青年男子说道。 “刺史大人,宜阳王大人交代,小人务必要保护您,不能有丝毫懈怠!”肖三恭敬地说道,眉头轻皱,有些为难。肖三的相貌很普通,微胖,看上去很是憨厚,给人以好感。 赵彦深在尔朱明枫的护送下离开长安,特意留下了二十名手脚灵便粗壮的仆人照顾高兴的起居,这肖三便是为首之人。 赵彦深和尔朱明枫离开后,这偌大的邺城馆便只有高兴一人,显得很是空旷,因此高兴才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想出去转悠。高兴不是高阿俊峰,需要家丁撑场面,当打手,他喜欢独自溜达,再说有人跟着,办起事情来也有些碍手碍脚。 “放心吧,这长安城安全得很,本公子可是周国的驸马爷,谁敢惹我?你好好在馆中呆着,否则本公子就治你的罪!”高兴不耐烦地摆摆手,脸上颇是不悦的神情,瞪视着肖三几人说道。 肖三还想说什么,高兴却是华丽地转身大步离去,只留给他一个华丽的背影。 高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突然有些想念章蓉,不知道她还在长安吗,司马复那厮又去哪了呢?高兴如是想着,脚下便向着大胜赌坊而去。 黄和赌,永远都是暴利行业中的佼佼者,几乎无法断绝,除非哪天人类内心不再有不劳而获的思想,没有了上进心,抑或者全人类的男性都失去了资本,那这两种东西也许才会禁绝。 当高兴来到大胜赌坊门口时,赌客们激动地尖叫声便如密集的鼓点一般打击在他的耳膜上,虽然感觉有些聒噪,但似是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内心那种赌徒的因子变得活跃起来。 高兴正准备迈步进入赌坊,突然看见一个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也正向大胜赌坊走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始料未及=== 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仪容俊美,嘴角挂着一抹亲和的微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少年一身华贵的白色的宽大儒衫让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身上那中独特的气质显示着他出身不凡。 少年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步履沉稳有力,显然不是一般的打手。 见高兴看向他,那白衣少年温和地一笑,点头示意。 高兴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同样微笑点头,转身迈步进入大胜赌坊,心中却是赞叹: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却是谁来? 高兴先是背负着双手在大胜赌坊中溜达了一圈,虽然没有看见章蓉的身影,但他却没有失望,毕竟章蓉身为女人,不仅是幕后老板,更是拜月教教主,事务繁忙,地位尊贵,不可能一刻不停地呆在这大胜赌坊中。 就在高兴眼睛四处扫视,思索着自己该玩些什么时,身边不远处一处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呼喊声。赌客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惊诧,呼喝的声音极大,吸引了无数赌客的目光。 高兴微微一笑,便向着那处赌桌走去。赌桌早已被数十各色赌客牢牢围住,高兴费了些力气才来到了最前沿。原本因为高兴的无礼想要发怒的赌客,但一对上高兴那冷漠而深邃的眼睛便乖乖闭上了嘴巴,让开了去路。 这是一个玩骰子的赌局,围坐在赌桌上的共有六个人,庄家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满面红光,但此时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沉,光洁的额头因为沁出的汗渍而更是明亮。此时他呼吸有些紊乱而粗重,一脸焦急。 赌桌是长方形,两边各坐着两人,高矮胖瘦不一,但他们却都有两个共同点,那便是衣着华丽,乃是腰缠万贯的富人,而且这四人也如同庄家一般脸色难看,满是焦急的眼中隐隐透着红光。 坐在庄家对面的则是高兴先前高兴进门前遇到的那个少年,相比于其他几人,他却是满脸微笑,很是平静而坦然。在他面前,各种铜钱金饼已经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 根据众人的表情和桌面上财富的对比,显然,这白衣少年乃是最大的赢家。 庄家深吸口气,双手郑重其事地将面前地骰盅捧起,然后开始摇晃起来,速度又慢之快,动作看上去甚为僵硬,显然,此时他心中异常紧张。 “砰!” 终于,那庄家将骰盅摇晃了半盏茶功夫,终于在周围赌客们不满地抱怨声中落在了桌面上。 胖子庄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然后说道:“各位赶紧下注,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他妈的,我就不信你这次还能猜中!”胖子庄家说着很是不服气地看着白衣少年,双目瞪圆,目不转睛。 然而几次呼吸过去,周围的赌客却是诡异地很,没有一人下注,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白衣少年。而坐在赌桌边的其他四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迟疑不决。 “妈的,你们到底下不下注,看别人干甚?不愿意下注的就给老子滚,你们这帮孙子若是再想跟着别人赢钱老子可不认!”那庄家见周围赌客如此模样,顿时怒火上涌,骂骂咧咧地吼道。 其实这也实在怪不得他,虽然他家中余粮不少,但连续输了五局,输去了万贯铜钱还是让他心痛不已。尤其可恨的是,这周围的崽子们见白衣少年没把必中便跟相下注,让他很是恼火。 白衣少年呵呵一笑,也不生气,轻轻抓起三枚金饼,在众人惊诧而艳羡的目光中,很随意地便抛在了写着“小”字的桌面上。 看着那金灿灿的金饼,庄家一阵心惊肉跳,汗如雨下,小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边不住艰难地吞咽着吐沫。 周围的赌客见状,纷纷跟着下注,不少人几乎都拿出了身上钱银的大半。转眼间,“小”字上方便堆满了钱币,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而“大”字那一方却是聊聊无几,看上去非常凄凉。 庄家恨恨咒骂了一句,一咬牙将骰盅开启。 “啊!” “怎么会是大?” “他妈的,我的钱,我的钱啊!” 不敢置信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起,众人都愕然地看着骰盅中那三枚静静的骰子:三四五,十二点,大。 “哈哈哈,老子赢了,哈哈哈!”那庄家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双目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钱币,得意而张狂地大笑着,脸上的肥肉也随之颤动不已。 面对周围赌客们那愤怒、责备、心痛的眼神,谩骂的语言,白衣少年却是坦然自若,视若不见,一脸平静地看着胖子庄家激动地将桌上的钱银扒拉到自己面前。 “再来,如今老子时来运转,定要让你们好好见识一番我赌王的本事!”胖子庄家挽起袖子,站起身来,然后将骰盅捧在手中剧烈地震荡起来,浑身肥肉乱颤,勉强算是臀波乳浪。 “砰!”骰盅落在桌面上,在胖子一阵“下注下注,买定离手”的呼喊声中,众赌客终于选择了相信自己,不再跟随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很是玩味地笑笑,他是最后一个下注,让众人震惊的是,他竟一次将面前所有的钱币全部下了注。 胖子庄家脸上刚刚干涸的汗水再次落下来,双手不住颤抖起来,看着白衣少年的目光尽是探寻。 “请开盅!”白衣少年轻轻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温和地一笑,如春暖花开一般。 “啊!” 一声石破天惊地惊叫穿破了大胜赌坊的屋顶,直上九天。这惊叫乃是胖子庄家所出,他满脸煞白地看着骰盅中的骰子,双目呆滞而无神,身子晃了晃,最后瘫软在地上,若非身后家丁眼疾手快,怕是他就要滚落在桌下了。 白衣少年再次取得了彻底的胜利,没有给庄家留下一个子儿。周围的赌客赢钱者则是欢笑连连,输钱者则哭丧着脸,哀叹不已。 “家中有事,明日再战!”桌边坐着的四人之中的一个站起来说道,说完他便挤出人群,匆匆而去。 此人一走,其他三人也相继站起身寻了个由头告辞离去,周围输钱的赌客也纷纷离去。转眼间,原本最少三四十人围观的赌局便走了打扮,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很是冷清。 “这位兄台,来几局?”白衣少年见高兴含笑而立,不由站起身来抱拳邀请道,一脸和善,完全没有取得胜利的得意。 “好啊!”高兴笑笑,坐在白衣少年对面,自怀中摸出两块金饼放在桌上,接着道:“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兄台以为然否?” “然!”白衣少年笑着答道。 “在下有个提议……”高兴微笑着看着白衣少年。 “兄台请讲!” “在下观兄台非是嗜赌之人,这大胜赌坊气息污浊,甚是嘈杂。不若兄台你与在下一局定输赢,然后用赢的钱财去寻个好酒楼吃上几杯水酒,你看可好?”高兴笑着询问。 “哦?好提议!”白衣少年击掌赞道,满脸兴趣。 高兴一笑道:“兄台请!”说着,高兴将骰盅递给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也不推辞,拿起骰盅随意地摇晃起来,只是随意几下便将骰盅扣在了桌面上。 “三个六,十八点!”白衣少年的手掌还未离开骰盅,高兴便淡淡地说道,一脸自信。 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惊奇,接着便掀开了骰盅,果然三枚骰子都是六点向上。 “兄台果然好本事!”白衣少年赞叹地说了一句,将面前的骰盅推至高兴面前。 高兴谦逊地笑笑,单手握着骰盅晃了几晃便见之扣在桌面上。 “三个六,十八点!”白衣少年拧眉稍微思索了下,说道。 “啊!”白衣少年低呼一声,一脸震撼地看着高兴面前的骰子。三枚骰子都是六点,却是叠落成一条竖线。 高兴将骰盅放在一边,一脸微笑地看着白衣少年不语。 “兄台赢了,果然好本事!”白衣少年赞道,同时拿出两块金饼抛给高兴。他看着高兴的眼中除了钦佩之余,还有浓浓的好奇。 “那在下就负责酒菜钱喽!”高兴结果金饼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说道。 “让兄台破费了!”白衣少年没有沮丧,笑着站起身来,任由手下将桌上的钱财收拾好,他则随着高兴一同挤过人群向外走去。 高兴与白衣少年谦虚了几句,一同来到大胜赌坊邻近的一幢酒楼,要了个临窗的好位置,吩咐小二上菜后,两人相互客套一番后才先后落座。 “在下萧禹,来自江陵,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白衣少年拱手问道。 “萧兄客气,在下高兴,邺城人士。”高兴回礼。 “莫非高兄就是大名鼎鼎的兰陵王高长恭之子,如今一见,高兄气度不凡,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萧禹一脸惊奇地看着高兴,兰陵王五百骑兵突破周军十万大军的威名早已流传开来。 “萧兄过奖了,高兴庸庸碌碌,至今一事无成,平白玷污了家父的英明啊,惭愧,惭愧啊!”高兴笑着摆手,很是谦逊地说道:“倒是萧兄你,器宇轩昂,贵气逼人,实乃人中龙凤啊!” “高兄过谦了,在下不过出生比常人好了些罢了啊!”萧禹笑着说。 在两人客套谦虚的交谈中,酒菜便连珠价地呈将上来。在华夏大地上,酒这种东西便是男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最好媒介。推杯换盏之间,高兴与萧禹之间的感情也渐渐熟络起来,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一些风土人情,山川美景。 这一世的高兴虽然没有去过长江中游地区,但他上一世却是几乎踏遍了神州大地,再加上强大的互联网信息,所以对于南方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不少。高兴每每说些时间在此时看来稀奇,在后世稀松平常的事,都让萧禹惊奇之余也愈发佩服他的博学。 而高兴对萧禹也甚为钦佩,此人虽然年幼,但却是满腹经纶,胸中自有一番沟壑,对事物总有些独到的见解。交谈中,他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加上他儒雅宽厚的气质,颇有些儒者的风流气度。 当天色发黑,店小二宣布酒楼要打烊时,高兴和萧禹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交谈,高兴结了酒钱,两人约定次日再聚后方才相互告辞离去。 “咦,怎么有俩月亮了?唔,看来我居然喝醉了,真是个奇迹!”看着眼前一会两个一会又变成三个的月亮,高兴轻笑着嘀咕着,步履有些蹒跚地向邺城馆中走去。 今日这一场酒,高兴吃得非常痛快,是故他没有用功力将酒劲排除。 然而高兴的命运,抑或是整个中原大陆的命运都因为高兴的这一想法而发生剧变,这是包括高兴在内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划破苍穹的尖叫===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呵呵呵……”高兴看着天空中忽而明朗,忽而模糊的月影,口中低声吟唱着,笑声有些悲凉苦涩。明月下,他茕茕孑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是傲笑天下的笑佛魔手不假,即便他是身份尊贵的淮阳郡公,营州刺史,他拥有数万精锐盱眙士兵,他更是日益壮大的丐帮帮主,拥有庞大的财富,然而这一切却无法改变高兴是一个孤独的人的事实。 独木难行,独人难活。没有朋友分享的生活是枯燥的,没有朋友陪伴的生命同样是灰暗的。 前世,因为本身职业和心中那滔天的仇恨,再加上数次遭受的欺骗,高兴一直扮演着独行侠的角色,直到大仇得报,他开始厌倦那种生活在黑暗中,无休止杀戮的生活为止。 王衍可以说是高兴穿越后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当初交往时高兴的目的并不单纯,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高兴心中早已认可了王衍。然而世事弄人,转眼间,王衍北上,高兴西行,相距几千里远,再要相见不知要到几时。 萧禹,这个睿智儒雅的少年,待人处事彬彬有礼,偶尔还会有些狡黠,让高兴很有好感。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度更是引起了高兴的注意,是故高兴主动与之相交。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十分奇妙,有些人即使日日相见,但也许依然是行同陌路。有些日虽只是初见,但却是一见如故,亲密无间。高兴和萧禹便属于后者,虽然他们只是初次相见,但彼此之间却是惺惺相惜,很快便如同老朋友一般亲密无间。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多少英雄豪杰化身为璀璨的星辰,即便是时间流逝,他们的光辉依然耀眼。 也许你不认识萧禹是谁,但你一定不会对秦琼,程咬金这两个名字茫然。这三人同为李世民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萧禹排名第九,而秦琼却只得了末位。 萧禹乃是前朝梁朝的后人,如今后梁皇帝(说是皇帝,实际上却只能算是国中之国,并无多少主权,与一个王爷差不多)萧岿之子。萧禹很有才华,历史上的他非常擅长管理内政,而且是个执着之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策。 萧禹比历史上早出生了几年,对此高兴却是不以为然。如今的历史早已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习惯就好。 酒逢知己千杯少。高兴一时畅快,多日来的压抑一扫而光,便未用长生真气排解酒劲,如此一来高兴便喝了个昏天黑地。虽然高兴此时头脑非常清醒,但身体却有些飘飘然,身子如同拂风摆柳一般打着晃向邺城馆走去,但他的心情却是时而低落,时而兴奋,很是复杂。 “啪嗒”,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虽然高兴有些醉酒,但十数年历经生死的生活,早已让他的警觉成为了身体的条件反射。高兴猛然停下脚步,迅速回头看去。 皎洁的月色将街道照得纤毫毕现,只有在墙角处才有一小片地方显得非常昏暗。一只小花猫自墙头跃下,翘着尾巴飞速自路中跑过。见高兴望向它,猫儿不禁一龇牙,那双黄瞳中闪烁着明亮而森冷的光芒。 高兴失笑着摇摇头,目送猫儿远去后便再次迈步前行。 当高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自墙角的阴影处走出一个曼妙丰腴的身影,却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皎洁的月色下,她那雪腻的肌肤闪烁着淡淡的光泽,配上眉宇间的春情,圣洁中充满了魅惑,不是风情万种的章蓉却是谁来? “出来!”章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暗影,声音虽然有些冰冷却依然十分动听。月色下,她那明媚的粉脸却笼罩着一层寒霜,性感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 没有人应声,街道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尚芃,需要本座请你出来吗?”章蓉柳眉倒竖,声音更冷了一分,任谁都可以听出她心中的怒气。 “啪啪”的脚步声响起,章蓉目光锁定的黑暗处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约莫三十来岁,普通的国字脸,唇上有须,脸色微黑,一身青衣,一切都很普通。但他的眼睛却甚是凌厉而有神,显示着他的不凡。 “教主!”青衣男子尚芃来到章蓉面前三米处站定,躬身行礼。 “为什么跟踪我?”章蓉淡淡地问道。 “属下担心教主的安危!”尚芃垂首答道。 “果真如此吗?”不待尚芃回答,章蓉突然沉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本座的眼睛!” 尚芃猛然抬起头看向章蓉,当对上章蓉那双美丽的充满审视的明亮眼睛时,眼中闪过一丝痴迷,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慌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还想欺骗本座到什么时候?”章蓉厉喝道,粉脸含煞,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气势压向尚芃。 尚芃猝不及防下只觉呼吸一滞,胸口一阵烦闷,不由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在月色下尤为真切。 “不知教主所言何事?”尚芃运转真气在周身游走,终于将章蓉身上那强大的气场抵御住,他竭力平复了下紊乱的呼吸和慌乱的心绪,始才开口问道。 “尚芃,无论武功还是才能都是我拜月教的佼佼者。因此本座才放心将这长安的大半产业交由你来打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干得很好。但最近到底因为何事,竟让你开始懈怠起来?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教的理想,忘记了我教先辈的教诲与鲜血吗?”章蓉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看着尚芃说道,语气和缓了许多。 “属下从不敢有一刻忘记自身的使命!”尚芃大声说道,语气十分坚决。 “那你是如何受的伤,却又为何欺骗与我?”章蓉紧紧地注视着尚芃,不放过他脸色的一丝变化。 尚芃低着头,不说话。 “尚芃,你是被高兴公子所伤吧!为何要跟踪他?”章蓉走上一步,冷冷地质问道。 尚芃一惊,豁然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章蓉,对章蓉知晓此事甚为震撼。 尚芃深吸口气,默默低下头,依旧一语不发。 “这一次本座暂且原谅你,倘若你再敢向他出手,对他不利,休怪本座翻脸无情!”章蓉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声色俱厉地呵斥道,脸上的冰冷似是能将空气都冻结,浑身的气势陡然大涨,压迫得尚芃再次退了两步。 “是!”好在章蓉的气势只是一放即收,否则尚芃那原本被高兴重伤的身体必然会雪上加霜。他低着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章蓉向高兴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莲步轻移,曼妙的身形化为一缕清风,几个闪烁便消失在街道上不见。 “蓉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长老会知道此事的后果吗?”尚芃望着章蓉离去的方向轻声问道,声音中满是凄凉与失望,还有浓浓地担忧,他的眼中则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高兴,我决不会放过你,让你抢走属于我的东西,绝不!”当尚芃的目光投向邺城馆的方向时,眼中的柔情则迅速消失不见,只剩下滔天的愤恨与嫉妒。尚芃并未遵循章蓉的吩咐,继续向着邺城馆奔去。 “刺史大人,您回来了!”高兴回到邺城馆后,肖三便迅速迎上前将他的搀住。 “唔,肖三啊,呵呵,你下去休息吧,我不用服侍!”高兴摆摆手,满嘴喷着酒气。 闻着那刺鼻的酒气肖三不但未感觉厌恶,相反竟露出欣喜的笑容来,可惜高兴此时却未瞧见。 “刺史大人请走这边!”肖三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身体有些发软的高兴搀扶进房间,轻轻放在床榻上。 “咦?屋子里怎么有香味?”高兴砸吧着嘴巴,有些奇怪地问道。鼻端处传来一阵特殊的香味,虽然不甚浓郁,却十分好闻,让人忍不住多嗅几下。 “回刺史大人,小人点了熏香,帮您驱散一下屋中的酒气。”肖三倒了一杯温茶细心地喂入高兴口中。 “多谢了,你回去吧!”高兴轻轻闭着眼睛,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无力地摆摆手说道。 肖三替高兴将鞋袜除去后便轻声告辞然后轻手轻脚离去,并替高兴关好了房门。 “唔,真热啊!”感觉到身上逐渐升腾而起的燥热,高兴无意识地嘀咕着,双手下意识地开始脱去身上的衣衫。很快,高兴浑身便只剩下贴身的内衫。 “咦,蓉儿,你怎么来了?这就是醉酒后出现的幻觉吗?”脑海中突然出现章蓉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她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春情荡漾,让高兴怀念之余,身上愈发燥热起来,他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咦?蓉儿,你果真来了么?呵呵,几天不见,你还好吗?”感觉到章蓉温暖滑腻的小手触摸面部肌肤的温润触感,高兴轻笑着说道。说着,高兴伸展双臂一抱,一具滚烫的身子便钻进他的怀抱。 高兴轻轻一低头,章蓉的红唇便落在高兴的唇间,温润香甜的感觉直传心间。 “嘤咛”,佳人一声轻吟,那酥软荡漾的声音让高兴脑海中轰然一声响,下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对章蓉无尽的温柔与渴求。 “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响彻天际,伴随着晨曦划破了长安城的苍穹,惊醒了无数人的美梦。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出太子妃=== 当身边响起女人超高分贝的尖叫时,熟睡的高兴猛然惊醒过来。当他看清枕边人时,高兴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以至于他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呆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脑海中一片空白。 高兴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是明眸皓齿,玉面朱唇,生得十分美丽。她赤*裸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乌黑的秀发散乱地披散在肩头,更衬得脖颈处如玉的肌肤上,那淡淡的红痕娇艳而显眼,胸前的饱满虽然只是堪堪一握,但却十分坚挺,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女孩一脸煞白,目光呆滞地看着高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地震惊与迷茫。 “砰!” “刺史大人,您怎么了?” 高兴的房门被暴力撞开,忠实的仆人肖三从外面冲将进来,而他关切的话语却是比他的动作快了一分。 “啊,出去,出去!”女孩率先惊醒过来,一把扯起棉被将自己赤*裸的娇躯掩盖起来,一脸惊惶地尖叫着。 肖三猛然停住脚步,一脸震惊地看着散落满地的衣服和惊叫的女孩,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肖三,出去,关上门!”高兴此时早已清醒过来,他看着肖三沉声喝道。 “发生了什么事?”高兴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一个威严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接着门口便出现了一个顶盔披甲的将官,在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利器的士卒,浑身肃杀。 “妈的!”高兴低声咒骂一句,下一刻他的身子已经凌空飘落在地上,如同一团狂风一般飘忽而过,只留给众人一片幻影。当一切消失时,高兴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肖三面前,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不待肖三做出反应,高兴便已悍然出手,只是轻轻一拂,肖三便如一块破布一般跌飞出去。高兴看也不看肖三,身子飞速向屋外蹿去,同时带上了房门。“砰”的一声,肖三的身子摔落在墙角失去了生息,而屋门也恰好同时禁闭,将凌乱狼藉的屋子与外界分隔开来。 “高公子,出了什么事?”那将官正准备进入高兴的屋子,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心中警觉向后退了一步的同时“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下一刻却发现高兴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诧异而关切地问道。 高兴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惧,接着便浮现出一丝赧然,低声说道:“有劳吕将军挂心了,高兴方才被噩梦惊醒,所以失声惊叫,打扰了诸位,实在歉疚!” “高公子您没事吧?方才本将似乎听见了女子的叫声啊!”那将军将佩剑收入鞘中,关切而迷惑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摇头,笑着说道:“多谢吕将军关心,因为心中过于恐惧,所以声音便有些尖锐酷似女声,到让将军见笑了!”高兴说着,用衣袖抹了抹额头。 晨曦下,高兴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十分光亮而清晰,吕姓将军点点头,说道:“高公子您无事便好,若是得空可以前往福应禅院拜拜菩萨,佛门宝刹可以安心宁气,洗涤身上的污浊晦气!” “多谢将军提醒!”高兴抱拳行礼,十分客气。 吕姓将军点头还礼说道:“既然如此,本将便告辞了,高公子若是有事,尽可禀明本将!” “一定,一定!”高兴一脸微笑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吕姓将军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见高兴完好无事,他也不好深究,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那禁闭的房门便一挥手带着麾下兵丁迅速离去。 当吕姓将军离去后,高兴心中很是松了口气。他迅速闪进屋内,将门拴好才转过身子。 女孩紧紧地拥着被子,瑟缩在床榻的一角,贝齿轻咬着嘴唇,眼角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如断线的珠子般砸落在被褥上。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眼中满是让人心碎的哀痛与失望,更多的则是恐惧担忧与愤怒。模样甚是凄然哀婉,让人心痛,惹人怜惜。 “杨、杨小姐,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高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声音有些沙哑而生涩。 “你不清楚吗?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为什——呜呜……”女孩的情绪刹那间激动起来,她疯狂地怒吼着,说到后来他不禁失声痛苦起来。她的声音异常嘶哑,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失望,还有那浓郁的是愤恨。 高兴心中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手捂住女孩的嘴巴,防止她的声音再次惊动他人。女孩剧烈地挣扎起来,奈何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即便是此时情绪激动,爆发力超人,但也无法抵挡住高兴的巨力,最终只能放弃了挣扎,大声呜咽着哭泣起来。 因为挣扎,女孩那如玉的身子再次裸露出来,高兴看在眼里,心中却没有半分欲念,有的只是烦躁与心痛。高兴咬了咬牙,温柔地用被子再次将女孩的赤*裸的身体遮住,然后他松开捂着女孩的右手,双手轻轻扶住女孩的双肩,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歉疚,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杨小姐,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无耻之徒!”女孩咬牙切齿地哭诉道,说完她猛然扬起手,狠狠地甩在高兴的脸上。 “啪!” 高兴的头颅转向一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道红色的印记,嘴角溢出一抹鲜艳的血丝。 高兴轻轻舔舔嘴角的血丝,诚挚地看着女孩道:“杨小姐,对不起,请相信,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我的阴谋!” 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口中腥咸的感觉,都远远赶不上高兴此时心中滔天的愤怒与无奈,还有深深的恐惧与忧虑。 自从高兴修习《长生诀》后,恐惧这种情绪便离他远去,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枪林弹雨,高兴也从不畏惧,但此刻,高兴却感觉到无尽的恐惧。这种情绪从高兴看清楚女孩的长相后便盘踞在他的心头,让他浑身冷汗直冒。 女孩还未回答,远处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间或还有甲胄兵器碰撞的脆响。高兴心中一动,猛然站起身来侧耳倾听,“嘣嘣嘣”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兴脸色顿时大变,眉头紧紧皱起,他很清楚那“嘣嘣嘣”的声音乃是弓弦逐渐绷紧发出的声音,如此密集的声音意味着屋外已经布满了弓箭手。 “高兴公子,太子殿下请您前去东宫一趟!”屋外,吕姓将军去而复返,朗声呼唤道。 “知道了,就来,吕将军!”高兴大声答道。 “杨小姐,今日高兴怕是在劫难逃了!”高兴苦涩地叹了口气。 “带我走,或者杀了我!”女孩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眼神清冷,如同寒冰一般。她迅速钻出被子下得地来,将自己玲珑的身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在她粉嫩雪腻的大腿上,还有一丝已经干涸的淡淡血迹。 高兴不由愕然,“为什么?” 女孩移动了下脚步,却是秀美一蹙,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她就要跌倒在地,高兴眼疾手快将她揽在怀中,关切地低声道:“小心!” “帮我穿上衣服!”女孩瞪了高兴一眼,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秀丽的眉头不住地颤抖着。 高兴心中虽然不解,但也知道此时时间紧迫,遂迅速将地上的衣衫拿起来,帮女孩穿在身上。肌肤的碰触,让女孩一阵娇羞,脸色也因此少了一分苍白,多了一抹红晕。 “高公子,您准备好了吗?”吕姓将军半晌不见高兴出来,不由催促道。 “杨丽华,呆在我身后别动,即便今日我身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因为你已经是我高兴的女人!”高兴带着女孩来到门口前三米站定,让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异常坚决,展露出无限的霸气。 女孩浑身一震,清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神采,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高兴深吸口气,浑身肌肉霎那间绷紧,体内的长生真气迅速奔涌起来。 “吕将军,”高兴走出房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刀枪林立的军伍,“你这是做什么?” “高兴,说,你将太子妃殿下藏在了哪里?”吕将军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高兴,杀气腾腾地瞪视着高兴质问道。 “吕将军此话何意,高兴不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高兴皱着眉头诧异地问道。 “呸,你这无耻小人,枉我大周对你礼敬有加,甚至将安平公主下嫁与你,你竟然恁的卑鄙,将太子妃殿下掳掠了来!还不快点交出太子妃殿下,然后束手就擒!”吕将军目眦欲裂,浑身杀气四溢。 “吕将军,你误会了!”高兴竭力解释着,然而吕将军却是不耐烦地一挥手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贼子高兴!” “是!”吕将军手下兵丁呐喊一声,挺着利刃,凶神恶煞地便向高兴扑来。高兴粗略一看,这扑上前来的兵丁约莫二三十人,他们手中的兵器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谁敢拿我!”高兴不再遮掩,仰天咆哮一声,一股强悍的气息自高兴身上散发出来,并逐渐攀升加强着。高兴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深邃,再没有一丝困惑与温和,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悲悯的笑容,看上去是那样邪异。 “高兴贼子,纳命来!”吕将军心头大骇,他明显感觉到高兴那稍显瘦弱的身躯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如同渊停岳峙一般。他猛然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向高兴。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那一刀的疯狂=== 面对如狼似虎扑将上来的周军,高兴怡然不惧,相反他还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鲜血开始沸腾起来,长生真气运转带来的无匹力量在四肢百骸中不断激荡。高兴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着,围绕周身的,那浓郁的,犹如实质般的杀气扩散开来,让前冲的北周士卒们不由身形一滞,动作出现了滞涩。 “杀!”就在这一刻,高兴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他突然爆吼一声,身形电射而出,携带着无匹的煞气扑向众北周士卒。 “砰!” “咔嚓!” “啊!”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前,一个照面,一名北周士卒便被高兴一拳击在下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这名士卒的身形便如同一枚炮弹般凌空飞起,砸进数米外警戒的周军阵营中。空气中,他口中喷洒出的鲜血闪烁着瑰丽的光芒,与他那痛苦的惨叫声相得益彰。 “砰砰砰!”拳肉交击的声响接二连三地响起,与之相伴的则是周军士卒们连成一片的哀嚎和跌飞出去的身形。 冲入周军中的高兴就如同一头冲进羊群的下山猛虎,威风凛凛,手下没有一合之将。他的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停止,在外人看来只是一道不断闪烁的白色影子,但在这白色的影子周围,却总是飘散出一朵朵妖异而红艳的花朵。 当高兴的身形静止下来时,第一批冲向他的士卒们已经再无一人站立,一个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运气差的一命呜呼,没了声息,运气好的则是骨断筋折,哀嚎不已。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在阳光的照射下触目惊心,场面异常凄惨。 吕将军呆呆地看着倒在脚下的手下,背脊一片发凉。整整二十五名士卒,不到三息时间,竟被高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击败,而他们却连高兴的一片衣角都未摸到。 看着三米外长身而立的高兴,一身白衣胜雪,嘴角笑意盎然,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吕将军心中胆寒之余,更多的则是震撼。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娇柔英俊,潇洒风流的公子,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身手,更可怕的是他出手狠辣果决,对生命的漠视。 “高兴,你还要负隅顽抗吗?你可知道你的行为将会挑起两国的战争?”吕将军吞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直视着高兴呵斥道。 “哼,是你们周国咄咄逼人,若想寻高某的麻烦,尽管放马过来便是,何必找诸多借口?”高兴冷冷地看着吕将军,一脸的不屑。 “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吕将军瞪视着高兴,猛然向前一挥宝剑说道。 “倒要试试你的斤两!”高兴乜斜着眼睛看着吕将军地说道。 “呔,竖子狂妄!”吕将军顿时暴跳如雷,咆哮着挥舞起手中的利剑冲向高兴。 “螳臂挡车!”高兴低喝一声,脚下轻轻一动,下一刻他便突兀地出现在吕将军面前,左手很是随意地握住了吕将军握剑的右手。 “嘿!”吕将军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满脸憋得通红,然而高兴的左手却是如同铁钳一般,让他无法挣脱,那明晃晃的宝剑只能悬在高兴的肩膀上方一尺处纹丝不动。 “去吧!”高兴淡淡地说了一句,右掌似慢实快地贴在吕将军的左胸上。一声闷响后,吕将军的身体便腾空抛飞出去,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 “噗!”吕将军跌落在众士兵脚下,猛然喷出漫天血雾,染红了胸前的战甲。 “将军!” 在众士卒手忙脚乱下,吕将军终于捂着胸口站立起来,只是此时却甚是狼狈,须发散乱,而且面如金纸。口角的鲜血更是如同萧禹一般,淅沥沥地不住滴落在地面上。 “咳咳,弓弩手,杀无赦!”吕将军软软地靠在身后士卒的怀中,仇恨地看着高兴,嘶哑着声音喝道。 “砰!”当吕将军口中的弓字出口时,高兴便已明白了他的意图。高兴没有任何迟疑,他的身子陡然移动起来,如同离铉之箭飞快地冲进屋内。身子尚在空中,高兴的双脚轻轻一动,房门便被带上,他一把将杨丽华扑倒在地,在后者惊呼声中抱着她迅速向前滚去, “啪啪……”,高兴的身子刚离开,密集如蝗的羽箭铺天盖地地落下,将门口一大片地方完全淹没。一些力道强劲的箭矢更是穿破了房门,狠狠地钉在了杨丽华先前站立的地方。 “休要走了高兴,杀!”吕将军见高兴要逃,顿时大惊,强忍着胸口的烦闷,扬声怒吼道。 “嗖嗖嗖”,箭矢划破空气带起的厉啸声让杨丽华头皮一阵发麻,然而她仔细看去,却在高兴脸上找不到丝毫的恐惧与担忧。 高兴的眼睛古井不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一手搂着杨丽华的脖颈,一手揽在她的腰间,紧紧的护着她飞速地滚向正对着房门的墙壁,将凶狠凌厉的箭矢尽数抛在身后。 “砰!”杨丽华直觉浑身一震,滚动的身形一滞,接着便以更快地速度向前滚去。隔着高兴的肩膀,杨丽华清楚地看到,就在高兴离墙壁还有三尺之时,他猛然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右手,如同一柄巨锤,挟着巨大的力量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砰,喀吧!” 尘土飞扬中,杨丽华看见,那用硬木制成的墙壁便被高兴生生破开了一个大洞,下一刻,两人的身形便撞破了墙壁滚到了屋后。高兴抱着杨丽华猛然从地上跳将起来,飞速向前奔跑而去。 “贼子休走,杀!” 跟随吕将军前来缉拿高兴的士卒将近三千名,趁着高兴与吕将军说话的时间早已将整个邺城馆围了水泄不通。其中更是有五百余名弓弩手,抢占了制高点,张弓搭箭,时刻防备着高兴夺路逃走。此时一见高兴破墙而入,众北周士卒不由大声呐喊起来。 伴随着“嘣嘣嘣”的弓弦弓弦颤动的声音,如蝗的箭矢密集如雨一般地向高兴兜头盖脸地射来。 “嘿!”高兴轻喝一声,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猛然向前蹿出,让所有的箭矢“嗖嗖嗖”地从头顶飞跃而过,“噗噗噗”地扎进身后的泥土之中,将他的残影疯狂地撕碎。 高兴将全身的真气灌注在双脚之中,整个人如同一缕青烟般飘忽不定,每一次闪烁,他的身子都会蹿出七八米远。 弓弩手一轮齐射后,高兴便已经来到了负责围捕的步卒面前,墙头上的弓弩手害怕伤及友军,投鼠忌器下便彻底失去了作用。 “高兴休走,杀!”后院的动静已然惊动了吕将军,他拖着重伤的身躯,挥舞着宝剑,率领着千余士卒如同潮水一般向高兴冲来。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高兴却是怡然不惧,低头看着怀中的杨丽华说道:“闭上眼睛!” “吼——”高兴仰天大喝一声,其声如铜钟大吕,惊天大地,直震得周围屋顶的瓦片轻微颤抖着,而首当其冲的周军士卒则有些头晕眼花,吃不住他这强悍如斯的气势,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有些胆小者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晕死过去。 高兴则趁着周军阵形散乱,猛然冲进周军的阵营,左手紧紧揽着杨丽华,右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一柄钢刀,同时瞬时一划,一名周军士卒便软软倒在地上,温热的鲜血奔涌而出,喷洒在杨丽华的脸上。 杨丽华的双目陡然一凝,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但她却没有因此而惊叫,反而双手紧紧地环住高兴的腰身,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兴的动作。 高兴的速度太快,雪亮的刀影在周身连成一片,水泼不进。这些普通的士卒根本无法捕捉到他手中钢刀的走向,一个个只能无奈而不甘地瞪大双眼软软倒下。一时间,高兴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周军士卒哭爹喊娘,惊骇欲绝。正所谓,哭声与喊声齐飞,刀影共脚影一色。连连败退下,周军的阵形已经散乱不堪,而高兴则带着杨丽华飞速向着围墙接近着。 “拦住他!”吕将军看得真切,不由急怒攻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神色愈发萎顿起来。 “杀!”高兴大喝一声,猛然一刀披在面前的周军额头上。 “扑哧!”钢刀如同切入了豆腐一般发出了一声闷响,而那士卒的身子便被高兴一刀从正中劈开裂成两半,**鲜血四处喷溅,腹中的器脏杂物更是碎裂得到处都是。那情景异常凄惨而残酷,看得杨丽华胃中一阵翻滚,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谁敢来我?”高兴一挥刀身,将其上的血污甩去,眼神睥睨而凌厉地扫向身边的周军士卒。 经过此番疯狂的杀戮,高兴的身上的白衣已经沾满了鲜血,如同一个血人。此时他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一般摄人,尤其是最后让人胆寒。 周军的士卒对上高兴那双无比冷漠而肃杀的眼神,浑身便止不住地一阵颤抖,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后退去,眼中满是惊惧之色。尤其是那一刀的疯狂,更是让周军士卒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哈哈……”高兴仰天一阵大笑,笑声还未落下,他的身影便再次一动起来,速度依然迅捷,手段依旧毒辣。拦在他面前的士卒便如同纸糊的一般,轻易地便被他劈倒撕碎,无数血花在空中绽放,妖异而美丽。 “拦住他,拦住他!”吕将军目眦欲裂,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个踉跄,奔跑中的身子猛然扑倒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 “主将已死,还不退去!”高兴怒目大喝,神威凛凛,本就因为畏惧而瑟缩不前的周军更是不堪,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斗志。高兴趁机卯足了全身的力量,撕碎了最后的包围,几步便奔到墙角下。 在强上弓弩手还未来得及松开弓弦之时,高兴双足猛然一跺地面,身子腾空而起,拥着杨丽华便直直跃上了近三米的高墙。 “这还是人吗?”众周军士卒瞠目结舌,心中浮现出如此想法。 “砰砰砰!”高兴双脚连踢,将墙头三名弓弩手踹下墙去,他却是不作任何停留,双脚甫一落在墙头,便猛然借力迅速向前冲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全城出击=== 高兴与杨丽华便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向着远处弹射而去,急速移动带起的狂风将他们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劲风拂面,杨丽华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砰!”高兴双足落地,已然身在二十米开外。他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接着便如一阵风般向前奔去。 “放箭,快放箭!”强上发呆的弓弩手霎时惊醒过来,一个头目立即怒吼道。 “嗖嗖嗖”,铺天盖地的箭矢再次向高兴飞射而去。 高兴轻笑一声,原本直线前行的身子突然横向滑出,让过了大部分的箭矢,而零星射向他的箭矢在他手中钢刀的拍击下则纷纷坠落地面。 高兴的残酷无情虽然让众周军士卒心生恐惧,但弓弩手屡次无功也让他们心中倍感憋屈。此时高兴完全暴露在弓箭手面前,他们心中的怒火与激情便猛然被点燃,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不断地拉弓放箭。密集的箭雨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伴随着空气震颤的“嗖嗖嗖”的凄厉尖啸,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高兴忽快忽慢,忽左忽右,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真正运行的轨迹。他总能用诡异的行进方向避开绝大部分箭矢,即便偶尔来到近前的箭矢也被他随手扫向一旁,在身旁留下了一片雨打芭蕉一般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随意抛射!”眼看着高兴的身形飘忽来去,在箭雨中穿梭自如,马上就要奔出弓箭的射程,先前那名小头目顿时醒悟过来。 高兴远远听见,心中不由暗暗发苦。 先前他之所以能够轻松地在箭雨中穿行而毫发无损,盖因弓弩手们是先瞄准后射击,高兴可以轻易地判断出,甚至控制箭矢的方向。从而高兴可以用超出常人的速度,突兀的变相这些方法来做出有效的闪避。 但此时弓弩手形成覆盖性,没有明确方向的抛射,无疑让高兴闪避的方法残废了大半,他心中顿时压力大增,右手中的钢刀挥舞得愈发迅捷。 “叮叮当当”,金铁交击的脆响连成一片,高兴奔行的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低下来。 “噗噗”两声闷响,高兴闷哼一声,为了保护怀中的杨丽华,他的左肩已然中招,两支锋利的羽箭狠狠地扎进他肩胛的肌肉中。 高兴皱了皱眉,猛然大喝一声,速度陡增,终于奔出了弓箭的射程,身后的羽箭无力地坠落地面,将这条尚算宽阔的巷子铺满。 高兴顾不上肩膀处传来的阵痛,咬紧牙关,抱着杨丽华如一阵风般奔出巷子,在街道上百姓还未察觉之时便掠向了远方。 “狂妄,狂妄之极!”长安东宫大殿上,宇文贇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他那一张俊脸深沉如铁,扭曲地变了形,双眼血红,眸子中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看上去异常恐怖。宇文贇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声如同风箱一般沉闷响亮。 “简直是奇耻大辱,欺人太甚!”宇文贇胸中的愤火再也无法克制,他飞起一脚揣在大殿中的香炉上。 “砰!” “哐啷!”,那青铜制成,重达百余斤的香炉应声而倒,那巨大的声响让大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浑身颤抖着,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噤若寒蝉。 宇文贇这一砸便不可收拾,大殿中只要能砸的东西全部被他“丁玲哐啷”砸了个一塌糊涂,地面狼藉不堪,宫人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地下,以防宇文贇的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 大殿外,负责守卫的金瓜武士身子挺得笔直,一脸平静地平视前方,对于大殿中的动静却是充耳不闻。 自出生到现在,宇文贇从未像今日一般感觉愤怒与耻辱。 冬天早晨实在是睡懒觉的绝佳时机,宇文贇本来正趴在宫女的怀中闻着扑鼻的奶香沉睡,齐国公宇文宪却突然到访。宇文贇心中一阵不耐,本想让宇文宪在宫外静候,奈何宇文宪带来的两个消息却让他再也无法入眠,直接从床榻上奔将起来,草草地穿上衣服来到了大殿。 杨丽华,宇文贇那还未过门的太子妃,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小子拔了头筹。而那小子却是恁的滑溜,如今更是带着太子妃跑得无影无踪。 宇文贇先是感觉震惊,继而是愤怒,无与伦比的耻辱袭上他的心头,让他想要将这大殿中所有的东西都撕碎,让天地都毁灭。 杨丽华只是个身份高贵的漂亮女人,对她宇文贇说不上有多少的感情,以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女人只要他开口,要多少有多少。但他宇文贇乃是太子之尊,他是北周将来的一国之君,居然被生生戴上了一个超级绿帽子,如此奇耻大辱叫他如何能够忍受。 宇文贇尤为愤怒的是负责邺城馆安全的吕三德,在吕三德知道太子妃被高兴掳掠奸污后,首先想到的不是禀报自己,反而妄图以此立功,擅自出动缉拿高兴,最终却是打草惊蛇让高兴挟着杨丽华逃之夭夭。 “饭桶,饭桶!”宇文贇胸中的怒火不仅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愈发剧烈起来,他那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血红的眸子开始凌厉地扫向侍立在一边的宫人。 “该死,你们统统都该死!”宇文贇一个箭步冲到一个离得最近的小太监前。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太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苦苦哀求着宇文贇,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饶命?饭桶就该死,该死!砰!”宇文贇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太监,眸子中满是疯狂之意,他一脚将将小太监踹倒在地,然后便如同饿狼一般扑上去,爪挠牙咬,拳打脚踢。 小太监凄惨地哀嚎着却不敢反抗,伴随着“噗噗”皮肉交击的闷响,小太监口中不断地哀求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当小太监再也发不出一丝哀求声时,宇文贇终于停下了动作,此时小太监浑身早已是血肉模糊,出气多而进气少,显然是不活了。 “宇文宪,封锁长安所有城门,调集五万禁军,给本宫仔细搜索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找到高兴狗贼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传令各柱国大将军点齐兵马,时刻准备伐齐!”宇文宪红着眼睛看着宇文宪厉声喝道。 “是!”宇文宪低着头答了一声便告辞离去,虽然他心中并不认可宇文贇如此莽撞的做法,但他也知道此时心中满是愤怒和疯狂的宇文贇不是任何人所能阻止的。 宇文贇离开东宫后便开始调集皇家禁军,一边张贴公示,一边全城搜捕高兴。同时,宇文宪也派潜心腹将长安城的变故报送宇文邕,请他来做决断,也只有他才能够阻止疯狂的宇文贇不会做出错误的决断。宇文宪一收到消息时便已经封锁了长安的城门,他相信高兴即便是插翅也是难逃。 “听说了吗,昨夜太子妃失踪了!” “岂止是失踪了,太子妃被齐国使节高兴奸污了!” “这些是齐国人就会做这些无耻勾当,他们故意如此羞辱我大周国,实在不能忍受!” “千杀的齐国人,果然无耻!” “该死的,圣上发兵吧,杀进邺城,为太子殿下洗刷耻辱!” “杀光齐国的男人,掳走他们所有的女人,看他如何猖狂!” “杀,杀,杀!” …… 太子妃杨丽华被高兴奸污的事情很快便在长安城中散播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长安的百姓尽皆疯狂起来,无数百姓开始声讨齐国的无道,一些热血的年轻人更是奔向了城中的军营,想要加入军伍讨伐齐国。 自邺城馆一路狂奔,高兴带着杨丽华用了半刻钟的时间翻墙进入福应禅院,避开了路上所有的僧人,终于寻找了一处十分僻静的楼阁。当将房门关上后,高兴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杨丽华被压在身下,不由痛楚地皱起了眉头,轻呼了一声。 “你、你没事吧?”高兴目光温和地看着杨丽华,嗓音有些沙哑,关切地问道。同时,高兴用力撑起身子,奈何左肩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让他浑身发软用不上力气。 高兴的眉头不断颤抖着,那英俊白皙的脸庞此时已经有些苍白,嘴唇干裂,没有丝毫血色,额头上更是沁出豆大的汗珠,“噼噼啪啪”砸落在杨丽华的俏脸上,最后流到她的嘴角,苦涩而发咸。 杨丽华面无表情地看了高兴一眼,冷哼一声,双手用力一撑高兴的胸膛,身子一缩终于自高兴的身下爬将出来。“砰”,杨丽华一松手,高兴的身子便跌落在地面上,伤口被牵动,高兴不由闷哼一声,眉角剧烈地颤了颤。 杨丽华坐直身子,双目陡然一凝,冰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一抹不忍,但却是一闪即逝。两支羽箭深深地刺入高兴的后背上,创口处殷虹的鲜血汩汩流淌着,他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所浸透。 “你受伤了,很好,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啊,哈哈哈……”杨丽华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来,眼神中从又浮现出愤恨之色,还有一抹幸灾乐祸地畅快。 “呵呵,你想报仇吗?”高兴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地说道。 “你说呢?”杨丽华恶狠狠地说道,那双美丽的眸子中满是化不开的仇恨。 “那你就动手吧!”高兴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你笑什么?”杨丽华一怔,不解地问道。 “我在想,宇文贇现在一定很气愤吧,他的太子妃,被我,给玷、玷污了,咳咳,呵呵……”高兴扯扯嘴角,沙哑着嗓子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可轻毁?=== 想想自己乃是堂堂大家闺秀,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高兴占有了冰清玉洁的身子,以至于如今颜面无存,更有可能给整个杨家带来无穷的祸患,杨丽华心中对高兴的愤怒与仇恨便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 就是性情再温和的女人也无法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即便是在后世那开放的年代。 只有鲜血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只有高兴的死亡才能洗去自己身上的污浊。 杨丽华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此处乃是一个不大的藏经阁,除了几排陈旧的书橱,余下的便只是那落满了灰尘的经文,并无什么能够杀人的利器。 再次将目光投注到高兴身上,杨丽华双眼一亮。她咬了咬牙,缓缓伸出白嫩的手掌,攥住高兴后背的一支羽箭,突然向上一拔。 “噗”的一声轻响,高兴浑身一颤,闷哼一声的同时,一道血箭顺着箭镞飙射而出,喷溅在杨丽华的脸上。 杨丽华任由鲜血顺着脸颊滑落至脖颈中,她那靓丽的眸子中怒火熊熊。她低喝一声,双手将羽箭高高举起,口中低喝一声,便照着高兴的脖子戳去。 高兴没有闪避,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闪避。 先前的大战,高兴爆发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最后更是中了箭。为了不让周军根据血迹找到自己的行踪,高兴一直用长生真气控制着创口处血液的流动。当来到福应禅院时,高兴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高兴中箭的部位本是肩胛上,并不致命。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杨丽华为了报仇,竟突然将箭矢从肉中拔出,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众所周知,箭矢上有凹槽或者倒刺,突兀地拔箭不但会让伤者遭受巨大的痛苦,而创面增大,失血过多更会使人失去生命。 巨大的痛楚让高兴浑身大汗淋漓,血液的快速流失更是让高兴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高兴静静地看着杨丽华,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与责怪,有的只是无尽的落寞与缺憾。 终究是自己玷污了她的身子,她取走自己的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然而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是他人的阴谋,就此憋屈的死去实在是不甘心啊,我还没有实现我的王图霸业! 高兴猛然一咬牙,低吼一声,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压榨出来向旁边一闪,“叮”,杨丽华手中的箭矢擦着高兴的脖子钉在地面上,虽然划破了一丝皮肉,但高兴总算是死里逃生。 “等等,呼,呼——”眼看着杨丽华就要再次举箭刺来,高兴连忙出声阻止,他的脸上沾满了汗水,呼吸异常粗重。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杨丽华瞪着眼睛质问道。 “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个阴谋,要置我于死地的阴谋!”高兴吞咽了一口吐沫,竭力将气息平复,一脸真诚地看着杨丽华,飞速说道。 “你是北周的太子妃,敢于对你不敬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高兴虽然不说智比诸葛,但也绝不会做自寻死路的事情。”高兴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昨夜我有些醉酒,但脑子却十分清醒。然而昨夜却感觉幻象连连,欲望更是如同决堤江水一般无法遏制。如今仔细想来,一定是有人将你迷晕,然后掳掠至我的房间,而我因为一时疏忽竟中了他人下的春毒,最终酿成祸事。” 一口气说完,高兴不禁再次剧烈地喘息起来,额头的汗水沾湿了一小片地面。而创口的鲜血更是几乎将他整个后背都浸透,如此触目惊心的情景让杨丽华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杨丽华手中紧抿着唇,脸上阴晴不定,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坚强的俊脸,高兴的眸子异常清澈而深邃,透着无尽的诚挚,还有一丝歉疚。 “啪”,箭矢无力地坠落地面,杨丽华有些迷茫地看着高兴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清晨醒来时,杨丽华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闺房。而且自己还亲密地躺在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怀中,那模样让她自己羞愤欲绝。当她惊慌失措地坐直身体时,下体撕裂般的疼痛和床单上那一团鲜艳的血迹都清楚地告诉她,她失身了。 这是一个让她震惊得无法接受的消息,更是让她无比恐慌的事实。更让她难以接受,非常失望的是,将她掳掠来,用卑鄙的方法占有了她身子的,居然是那个风度翩翩,让她颇有好感的男子。 当吕三德包围了邺城馆时,杨丽华迅速地压下了心中的凄苦、委屈、愤怒等情绪,让高兴做出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她,要么带走她。身为豪门子弟,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必须时刻以家族的利益和脸面为重。 倘若杨丽华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不但对于宇文氏皇族是莫大的耻辱,更是杨家的耻辱。死亡与失踪也许是维护家族脸面的最好方式,对于内心充满了屈辱的杨丽华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杨丽华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高兴的真诚,对高兴的话也相信了几分,对那夜间掳走自己的恶人也愈发好奇而愤怒。 但杨丽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失去了家族的隐蔽,在身心受创下,她不禁有些迷茫起来,面对着侵害她的高兴,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情绪。 曾今,对这个白衣飘飘,彬彬有礼的男子,她心存好感。每当想起自己将要嫁给那轻浮纨绔,不知所谓的太子,杨丽华便感觉浑身发冷,垂影自怜。 然而命运弄人,如今自己清白的身子就那般稀里糊涂地被这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占有,自己再也不用去忍受宇文贇,这是喜还是忧? 第一次认识到,在高兴那看似瘦弱的外表下,隐藏如此巨大的爆发力。他武功超绝,杀伐果断,如同魔鬼一般。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真诚,又那样的温柔而深邃,让人忍不住去探寻究竟。 “活下去!”高兴不知道杨丽华心中的复杂情愫,只是坚定地说了三个字,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的懊丧,叹息道:“唉,袁大神棍曾提醒我要小心身边人,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方才明了,然而却是为时已晚啊!” 如今高兴已然明白,昨夜,肖三不仅在自己的屋中点燃了有催情效用香,怕是临走前递给自己的茶水也是有料的吧!奈何高兴一时心起,没有用真气化解酒劲,更是没有将目光注意到这些仆人,以至发生这场让他十分被动,更有可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 “咳咳……”高兴皱了皱眉,诚恳地看着杨丽华说道:“丽华,暂且放下对我的仇恨,帮我将背上的伤口包扎好,只要我高兴不死,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可以吗?” 杨丽华看了高兴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我该怎么做?” “将另一支也拔出来吧,速度要快!”高兴说道。 “这……”杨丽华迟疑不决,她很清楚,另一支箭矢要被拔出,高兴绝对会血流如注,一旦失血过多,等待他的只有死神降临。 “拔吧,不用担心!”高兴知道杨丽华的担忧,不由艰难地笑了笑,鼓励地看着杨丽华。 “噗”,杨丽华颤抖着手攥住高兴后背上的箭矢,眼睛一闭,用力一拔,一声轻响后,一道鲜血再次飙射在杨丽华的脸上,沾染在她乌黑的秀发上。 “啊!”杨丽华睁开眼睛,看着高兴那如同泉水一般奔涌而出地鲜血,不由惊呼了一声。 “扶我起来!”高兴闷哼一声,面如金纸,颤抖着说道。 杨丽华闻言连忙用力将高兴从地上搀扶起来,高兴几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爬起来,盘膝坐在地上。杨丽华跪坐在高兴的后背,迅速将高兴的衣衫除去,当看到高兴左肩上那两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杨丽华悚然动容。 杨丽华没有犹豫,用力扯下裙摆的一角向高兴的创口摁去,然而这却是无济于事,那块薄布却很快便被鲜血浸透,温热的鲜血让杨丽心焦如焚,“止不了血,怎么办?” “没关系!”高兴扯扯嘴角,深吸口气,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如剑,在杨丽华诧异的眼神中迅速在自己胸口上连点数次。当高兴停止动作时,他的神色甚是萎顿,整个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汗水混杂着血水将身下的地面完全沾湿。 说来也是奇怪,高兴只是随意地点了记下,他那创口奔涌不止的鲜血竟突然减缓了速度。杨丽华奇异地瞪大了眼睛,连忙用身上一块比较柔软的布仔细地为高兴包扎起来。 高兴采用手法乃是截脉,也可以说是点穴,可以用特殊的方法控制血脉的流速,对止血有奇效,但时间却不能持续太长。 高兴喘息了一会,看了杨丽华一眼道:“谢谢你,不要打扰我!”说完,高兴便闭上眼睛,凝神精心开始运转起《长生诀》来,长生真气本身充满了生机,不但可以激发身体的潜能,更能起到疗伤,恢复体力的功效。 当高兴再次睁开眼睛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足足一昼夜的恢复,高兴肩膀处的伤口早已止血,精神也恢复了些,但脸色依然十分苍白,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你醒了?”杨丽华轻声说道,自高兴修炼开始,她便一直靠坐在墙角,几乎没有动过一下。一日没有进食,缺乏休息,杨丽华此时看上去异常憔悴,眼圈发黑,脸色苍白,很是萎靡。 “谢谢你了!”高兴感激地说了声,然后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钢刀。这刀他扑倒在地时也始终攥在手中,压在身下,杨丽华才未寻来,否则也许高兴早已命丧黄泉。 “你干什么?”杨丽华诧异地问道。 “剃头!”高兴吐出两个字,不再理会杨丽华,抓起耳际的一缕头发,“噌”的一声隔断。 杨丽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你在干什么?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可轻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漂亮和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这句话许多人都知晓,千百年来无数人都是根据字面意思来理解,认为为人子女应当爱惜自己的身体发肤,如此便是对父母的孝敬。然而但从字面来理解,是否会觉得有些牵强和荒谬呢? 古时的刑罚有许多十分残酷,动辄断手剁足,对身体上海市分巨大,而古人在说话时更是用比较忌讳一些刑罚之类的词语。子女为人处事,遵循道德律法,能够干出一番光耀门楣的事迹,这乃是父母所希望看到的。而触犯律法,走上外门邪道,无疑便是不孝的表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告诫人们要洁身自好,遵从道德律法,不要做出让祖宗蒙羞的事情。曾子临死,让他的学生看他的手,看看他的脚,主要在告诫弟子们小心做人,莫蹈刑戮之门,所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杨丽华的表现高兴只是微微一愣便已明了,他手上动作不停,飞速地用钢刀切割着自己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口中淡淡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身体有了疾病损伤,也是不孝的表现吗?每个人都会死,岂不是天大的不孝?” 杨丽华瞠目结舌,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高兴那长达背脊的头发如同飘零的落叶一般凌乱地飘落在地面。 “如今,长安城怕是已经沸腾了,海捕公文已经贴满了全城,到处都是寻找咱们的军兵吧!”高兴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能暂且藏身在这福应禅院之中躲避官兵的追捕。可惜高某这长相实在太出众,哪里敢露面呢?说不得,这回要做一次和尚了!”高兴说着,脸上不禁露出无奈而自嘲的笑容。 杨丽华张了张嘴,默然地点了点头。 高兴所言不虚,虽然此时科技不发达,偌大的长安城藏个把人还不是十分困难。但高兴一要报仇,二要踏上争霸天下的道路,总不能一直窝在长安苟且偷生吧! 时间不长,高兴头上便已经寸草不生,呈现在杨丽华面前的则是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对着刀身的反射,高兴瞅了瞅自己的新造型,露出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虽然是初次给自己剃头,但手艺还是不错,比起胖和尚惠轮那油光闪亮的光头也不遑多让了。 高兴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头发碎屑抖落,舒展双臂神勒个懒腰,不想却是牵动了背后的伤口,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小心,你的伤还没好!”杨丽华关切地说道,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却不想一昼夜未进食,休眠不佳,此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前扑去,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呼。 高兴一步跨出已经来到杨丽华面前,伸展双臂将其抱在怀中,柔声道:“小心些!” 混杂着血腥味和汗臭味的男子气息钻入杨丽华的鼻中,让她没来由一阵气息紊乱心跳加快,一张俏脸更是红云密布,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是讨厌,羞涩抑或欣喜,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 女人,总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对于占有自己第一次的男人,无论方式如何,她们心中的感觉总是那样奇怪而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杨丽华挣扎着从高兴怀中站直身体,轻轻退后了半步,飞速地扫了一眼,低声说道:“谢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吧,现在还好吗?”高兴关切地看着杨丽华问道。 不用杨丽华回答,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再加上她那有些干裂的嘴唇,便清楚地告诉了高兴答案。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高兴歉疚地看着杨丽华说道,面对这个被自己无意间伤害的女子,心中一直甚为愧疚。 杨丽华轻轻摇摇头,脸色恢复了清冷,淡淡地说道:“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出真凶,给我一个交代!” “你放心,我高兴向来言出必践!”高兴坚定地点点头,然后温和地笑道:“你坐下休息会吧,我出去找些食物!”说完,高兴便向门口走去。 高兴先是将房门开启了一条细缝,谨慎地向外探查了一番,发现无人注意自己后,高兴便一个闪身出了房门。高兴没有丝毫停留,双足一顿,身子凌空跃起近一米高,然后右脚在门边起支撑作用的圆柱上轻轻一点,身子再次拔高一米,当身体上冲的力道消失后,高兴的双手堪堪抓住屋檐。 高兴双手迅速攀在屋檐上,双臂陡然发力,口中一声轻呼后,高兴的身子便窜上了屋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呼——”高兴将身子趴伏在屋檐斗角之后,脸色一阵发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紊乱而粗重。 这不过只有近五米高下的屋子,换做以前,高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跃至屋顶,然而此次却让他感觉一阵疲惫,尤其是后背上传来撕裂的痛感,不用看,高兴也知道伤口已经迸裂,渗出的鲜血再次沾湿了他那早已辨别不出颜色的衣衫。 昨日失血过多,又粒米未进,尽管他一直在修炼《长生诀》,但此时体内的真气恢复了不足三层,身子还是一阵发虚。行动难免有些迟滞,哪里还有往日的云淡风轻。 高兴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一片冰冷。他高兴不是善男信女,此番吃了如许大亏,被周军追得四处逃窜,更是因此受了重伤,差点魂归故里,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高兴断不会善罢甘休,虽然此时他还不知道陷害自己的是谁,但也推测了个大概。对此人高兴无恨也无怒,在他看来,对一个将死之人抱有愤恨之情,实在是浪费感情。 这是自信,更是实力。虽然袁天罡和智炫和尚二人高兴无法看透,对上他们也是胜算不大。但高兴要想杀他们,几率并不小。他是特工,是杀手,是行走在黑夜中,刀尖上的舞者,杀人乃是他的专业。 时值清晨,天色还稍有些黯淡,福应禅院的僧人已经前去做早课,隐隐有清朗的钟声与梵文的诵念声传来,让整座寺院一派祥和而安静。虽然此地僻静,但高兴却不得不万分小心。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此时他身处高地,居高临下,自然将寺院中的物事大致看了个明白。 高兴在屋顶将气息喘匀,双目一凝,然后双足猛然一蹬,“啪”的一声脆响,高兴轻哼一声,身子已经飞速蹿出,弓着腰,借着屋檐的遮挡,迅速向着一片僧人居住的地方奔去。那脆响乃是高兴脚下的瓦片碎裂所致,换做没受伤之时,高兴怎会发出声响? 高兴胸中憋着一口气,顺着先前探查好的路径,翻墙越户,时间不长,他便潜入了一座僧人居住的院子。高兴藏在墙角处的一处花丛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苍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运动变得通红一片,浑身都是汗涔涔的。 高兴再次将呼吸喘匀,灵巧地奔到一个房间,侧耳倾听,确定屋内无人后他便迅速地闪身而入,同时带上了房门,动作虽然迟缓了些,但依然超过普通人的速度。 高兴没有去关心这房间有几个床铺,更不理会装饰如何,眼神一扫,他便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当高兴出了房间后,身上那沾满鲜血的衣衫消失不见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浆洗地有些发白的僧衣,穿在他身上稍有些宽松。高兴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后便轻轻将房门关上,然后离开了院子。高兴的脚步虽快,但却很稳,瞧不出丝毫最贼心虚的感觉。 怎么还不来?难道他就此丢下自己逃之夭夭了?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难道,难道他被人发现了,被朝廷抓走了?不会的,他武功那么高强,面对千军万马都不畏惧,一定不会有事的! 近半个时辰过去,高兴却是没有返回,杨丽华心中不由担忧起来,她双手互握不住地在地上躲着步子,秀美紧紧地蹙着,口中喃喃自语。 然而近一个时辰过去,高兴依然未归,杨丽华感觉自己愈发烦躁起来,她不只一次来到房门前,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寻找高兴,即便是行踪泄露,也好过在这里忍受着等待的苦苦煎熬。但理智却告诉杨丽华,她只要轻举妄动,带给高兴和自己也许就是无穷的祸患。 高兴,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快回来啊!佛祖,你们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回来,他还要帮我报仇,还要对我负责呢!高兴,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说过,我是你的女人,你可不能食言!你要是不回来,我杨丽华即便是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也许佛祖真的听到了杨丽华内心的祈祷与呼唤,当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焦躁,第十次来到房门前,打算逃离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场所去寻找高兴时,房门猛然被推了开来。 一阵劲风吹过,一个漂亮的和尚出现在了杨丽华面前,她正准备惊呼,突然发现这和尚竟然是高兴,此时他一脸汗水,眉宇间虽然有些萎靡的疲惫,但一双眸子却是清澈而有神,在他手中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你回来了!”杨丽华说了一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眼角的泪水扑簌簌滑落,顺着憔悴消瘦的脸颊滚落到地面,溅起死死水花。 “你怎么了?”高兴心中一惊,忙走上前几步关切地问道。 “呜呜……”杨丽华猛然冲上前,一边压抑着哭泣,一边将两只粉嫩的小拳头挥舞得飞快,噼里啪啦地捶打在高兴的胸前,虽然劲道不大,但却让高兴霎时懵了。 高兴连忙放下手中包袱,双手抓着杨丽华的双手,关切而焦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杨丽华却是猛地扎进高兴的怀中,双手紧紧搂在高兴的腰间,俏脸紧紧贴在高兴的胸前,压抑得哭泣起来,声音甚是悲戚,让高兴一阵心酸。 女人是复杂的动物,总是让人难以捉摸。高兴愣了愣,然后展开双臂将杨丽华拦在怀中,同时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无声地安慰着她。 ===第一百七十章 幕后黑手=== 良久,杨丽华终于停止了抽泣,自高兴怀中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肿的像个桃子,那本就憔悴的俏脸如今梨花带雨更是透着凄美,让人心生怜意。 “你没事吧?”高兴关切地问道,同时伸出右手轻柔地擦拭起杨丽华脸上的泪痕。 杨丽华一怔,想要躲闪时,高兴的右手已经碰触到她有些冰凉的脸颊,将丝丝温暖传入她的心田,让连日来的委屈,愤怒以及仇恨慢慢飘散。 杨丽华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兴,看着他那温暖而温柔的眼睛,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怔怔地除了阵神,当高兴再一次关切地询问时,杨丽华才轻轻摇摇头道:“没事。”说完,她便脱离了高兴的怀抱,脸色又恢复了冷清,只是那明媚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异样的,难人寻味的意味。 “没事就好。”高兴心下松了口气,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除了几个还透着热气的馒头,一个不小的葫芦,还有一套崭新的僧衣。 “吃点东西吧!”高兴将馒头递向杨丽华,温柔地笑道。 一昼夜没吃东西,杨丽华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先前是担忧高兴安危才忽略了这事,此时心神放松下顿时感觉胃部一阵抽搐的疼痛。于是杨丽华再也顾不得矜持,双手抓住一个馒头张开殷桃小嘴,狠狠地咬下去。 “呕,咳咳,咳咳!”吃得有些急,馒头顿时卡在了杨丽华的咽喉中,让她一阵难受,不由一阵剧烈地咳嗽,俏脸憋得通红。 “慢点,慢点,来喝点水!”高兴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手轻轻拍打着杨丽华的后背,一边将葫芦打开凑近杨丽华的嘴巴。 “咕咚,咕咚”杨丽华连续灌了几大口水,才将喉中食物咽下,不由一手抚胸剧烈地喘息起来。 “坐下,慢慢吃,别噎着了!”高兴扶着杨丽华慢慢坐倒在地,自己也在杨丽华对面坐下,将葫芦再次递给杨丽华。杨丽华再次喝了一大口,始才停下来,喘了几声,终于舒适了些,接着吃起手中的馒头来。 这一次,杨丽华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起来,但她的速度却是不慢,脸上则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高兴静静地看着杨丽华进食,不时将手中的葫芦递到她嘴边,直到这时,高兴才得了空子仔细打量起杨丽华来。 杨丽华身上是一件月白的衣衫,此时却是沾满了鲜血和污垢,肮脏不堪,衣服下摆更是已经些破碎。昨日走得仓促,杨丽华哪里有功夫梳妆打扮,故而此时她那一头直达腰际的秀发散乱地披在身上,模样实在有些狼狈。 杨丽华金枝玉叶的人儿,何曾挨过饿,受过这许多苦楚。如今见她双手紧紧地捧着馒头,吃得甚为香甜的样子,高兴心中一阵愧疚,鼻子不禁有些发酸,眼前也有些朦胧。 高兴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将杨丽华鬓角垂落的一缕发丝掠向脑后,眸子中尽是温柔之色。 杨丽华抬起头来,对上高兴那双温柔的眼睛,浑身轻轻一颤,眼中突然蒙上一层水雾,泪水再次淤积坠落,砸在她的衣衫上。杨丽华一脸凄然地看着高兴,占着馒头碎屑的嘴唇轻轻颤抖着,白皙的双手用力的捏着馒头,只讲它捏得变了形状。 “丽华,嫁给我吧!”不知为什么,看着杨丽华这般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凄然的模样,高兴心突然中涌起一股冲动,他一把将杨丽华揽在怀中,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杨丽华浑身巨震,她没有开口,但双肩却是剧烈地耸动着,一阵压抑地哭声从她口中发出,让高兴心中一折酸楚,双臂不由紧了紧,口中轻声道:“丽华不哭,不哭!” 杨丽华的哭泣不仅没有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加剧,温热的泪水很快便将高兴的胸襟沾湿。她伸展开娇柔的双臂,紧紧地箍在高兴的腰间,那巨大的力量几乎将高兴的脊柱勒断。 高兴将下巴紧紧地贴在杨丽华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双臂轻轻地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杨丽华。 良久,杨丽华从高兴怀中爬起来,紧紧地看着高兴问道:“真的吗?” “相信我!”高兴坚定地看着杨丽华说道,见杨丽华眼中依旧有些疑虑,高兴立即低下头,一口叼住杨丽华的红唇,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的决定。 “唔”,杨丽华哪里想到高兴会如此做,呆愣了一下,本能地开始挣扎起来,高兴却是紧紧地固定着她的身子,温柔地吮吸着杨丽华的红唇。 虽然杨丽华已经与高兴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但那毕竟是在她失去神志之时。高兴突兀的动作和少女的矜持让她条件反射地挣扎了几下,但随着高兴温柔地动作,看着高兴那坚定而温柔的眼神,杨丽华便不再挣扎,轻轻闭上双眼,俏脸逐渐变得酡红,鼻腔中发出轻微的呢喃声。 当杨丽华有些呼吸不过来时,高兴才放开了杨丽华的芳唇,微笑着看着她,轻柔地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快吃东西吧!” 杨丽华轻轻“嗯”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时间奇异地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丝丝甜蜜,她紧紧靠在高兴的怀中,继续吃起馒头来。时不时的,杨丽华便抬头看向高兴,迎接她无一例外的是高兴那温柔的眼神,让她感觉心间一片温馨甜蜜,希望时光就此停顿直至永恒。 高兴爱杨丽华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喜欢她,发自内心的想去保护这个女孩,想去照顾她。 也许这是同情历史上杨丽华的悲惨命运,佩服她的坚持,也许是初次见面杨丽华那落落大方,聪明而温柔吸引了高兴,抑或是此时杨丽华流露出来的无助与悲伤让高兴心生怜惜,又或者是高兴心怀愧疚,希望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也许,高兴爱了,用爱不需要理由来解释。但到底是为什么,高兴却是不知道,但他却不后悔如此决定。 诚然,杨丽华聪明而坚强,身份高贵,但她也只是个女孩,纵使她见多识广,也难以抹去她是一个十三岁女孩的事实。突然的失身让她愤恨,然而更多的却是迷茫与彷徨。此时高兴明确表态,温柔而细心的做法,很轻易地便侵入了少女的芳心。 相比于杨丽华与高兴惬意而温馨地相拥,宇文贇却是大发雷霆。整整一日,五万大军在长安城中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但高兴和杨丽华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更让他愤怒的是,太子妃让高兴玷污的事情居然传遍了全城,这让他倍感耻辱。心中郁愤难平的宇文贇不知砸坏了多少稀世珍玩,更不知有多少宫人遭了池鱼之祸。 就在宇文贇打算将“办事不力”的宇文宪叫来狠狠惩治一番时,太监来报,北周皇帝,他老子宇文邕自倚卢回来了,叫他前去问话。 宇文贇本就心烦意乱的心情因为这个消息更是烦躁得无以复加,他来回踱了几步,最后一脚将那传话的太监踹倒,才咬着牙关前去拜见宇文邕。 当宇文贇来到北周处理军国大事的大殿时,除了宇文邕,这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宇文宪恰在其中。宇文贇高昂着头,看也不看其他人,他径自向宇文邕见了礼。 “父皇,您怎么回来了?”得到宇文邕免礼的命令后,宇文贇疑惑地问道,心中却有些不满。 宇文邕是个中年人,相貌瑰伟,眉宇间含着一丝霸气,不怒自威,比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宇文贇强了不只一星半点。虽然他此时穿着麻衣,但却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威严与贵气,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中更是精光闪烁。 “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朕能不回来吗?”宇文邕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沉声反问道。 “父皇,齐人实在张狂,竟然如此欺侮我大周,定不可轻饶啊,尤其是那卑鄙无耻的高兴,一定要绳之以法,儿臣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永不超生!”宇文贇一脸愤怒地痛诉道。 宇文邕脸色再沉了一分,斥责道:“朕才离开几天,这长安城就满城风雨,你都做了什么?” “父皇,儿臣……”宇文贇心中大感委屈就要辩驳,宇文邕却直接打断他说道:“闭嘴,整天只知道不学无术!从今天开始,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再踏出东宫半步!” 宇文贇心头大恨,咬了咬牙不敢反驳,只得低声应了声是便告退离去,临走前却是狠狠地瞪了宇文宪一眼。毕竟将宇文邕请回来的就是宇文宪,害自己挨骂的罪魁祸首就是宇文宪,宇文贇怎能不恨。 宇文邕不是宇文贇,聪明如他怎会将事情看得如此简单。高兴就算好色如命,但也绝对不敢掳掠北周的太子妃,更不必说玷污她。这种愚蠢的做法不但会让他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更会挑起两国的战争,那高兴此次出使还有何意义可言?再者说,高纬能放过高兴,能放过高长恭吗? 除非高兴是个弱智,或许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如此作为。高兴是傻子吗?宇文邕八成是不信的。如此说来,这一切的背后存在着一只黑手,一只撺掇是非,想要挑起两国战争的黑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感谢高兴=== 最让宇文邕失望和恼怒的是宇文贇应对这场突发事件的态度,从始至终,他除了一味的愤怒,派兵遣将缉拿高兴之外,基本没有再采取任何别的行动。若非宇文宪传信,自己怕是到此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身为一国之君,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要慎重考虑,因为错误的决定给国家带来的损失将是无法预料的, 太子妃被玷污,无论对宇文贇个人,还是对整个北周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但据宇文宪调查,当他得知此事时,整个长安城都已经开始风传此事,百姓的情绪更是异常激动,声讨齐国的呼声此起彼伏。如此一来这件事便很不单纯。 虽然宇文氏亡齐的心思从未断绝,两国也相互攻伐数十载,但两国却始终互有胜负,根本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宇文邕虽然雄才大略,但此时他方才真正掌握北周政权数载,国力虽然进步很大,但若是讨伐齐国,并无太大的胜算,本国的压力也是异常巨大。 然而普通百姓远不可能纵观全局,他们只知道太子妃被玷污,未来的皇后被欺侮,北周皇室颜面大失,北周整个国家的尊严都被践踏,这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战争似乎已经迫在眉睫,倘若宇文邕不采取行动,对于国民的士气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诸位爱卿,对于昨日之事,你们有何看法?”宇文赟离去后,宇文邕脸色稍微缓和了一分,看着面前的几人说道。 殿中站着四人,分左右而立。 魁梧威严的宇文宪下手,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尤其是他的额头稍向外凸,其上有五条柱子似的条纹直达头顶,更是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与贵气,一双眼睛亮若星辰,深邃而悠远让人不敢逼视。 温文尔雅的宇文招下手,同样是个中年人,一身宽大的官服,面皮十分白净,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精悍的气息。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其中透着蹊跷,必须慎重对待。”宇文招率先发言,他一脸诚恳而恭敬地看着宇文邕,眉头轻轻皱着。 宇文邕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将目光看向宇文宪问道:“毗贺突怎么看?” “回陛下,微臣赞同赵国公所言,此事务必要谨慎小心。”宇文宪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寻找到高兴与太子妃的下落,认真调查此事。就连当值的吕三德也无法确定太子妃是否真的被高兴欺侮,我们暂时不能妄下断论。” “不知那延罗有什么意见?”宇文贇看向宇文邕下手的男子问道。 “一切单凭陛下做主,只盼能早日寻找到高兴与小女的下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那男子低低叹息了一声,一脸愁容地说道。 此人却是杨坚,小字那延罗,隋国公,柱国大将军是也,同时他也是杨丽华的生父,更是历史上大隋王朝的缔造者,窃取北周胜利果实的第一人。 宇文邕淡淡地看了杨坚一眼,然后脸色一肃:“宇文招听令!” “臣在!”宇文招上前一步,严肃地行礼并大声答道。 “继续盘查长安城一切可疑人员,一定要尽快找出高兴和杨丽华的下落,同时务必保证杨丽华的生命安全。另,严密监视四夷馆各国使节,秘密查询城中谣言的出处,一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搜出来!”宇文邕沉声吩咐道。 “臣遵旨!”宇文招再次行礼应声退下。 “宇文弼,捉你协助宇文招,定要认真完成任务!”宇文邕看着宇文招下手之人说道。 宇文弼,字公辅,北周帝国礼部上士,能知人。 “臣遵旨!”宇文弼恭敬地答道,一脸严肃。 “那延罗,你且回去耐心等候消息,朕定会将杨丽华平安找来,你放心吧!”宇文邕脸色少霁,温和地对杨坚说道。 “是,陛下,微臣告退!”杨坚躬身行礼,小碎步退后一小段距离后才转身退去,自始至终他都是微垂着眼帘,没有直视宇文邕。 宇文邕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然后看向宇文招,宇文招立刻会意与宇文弼一同告辞前去执行命令,这偌大的大殿中便只剩下宇文邕与宇文宪两人以及一些侍候的宫人。 “你们都退下吧!”宇文邕向周围扫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是。” 当所有宫人退去,大殿中便彻底安静下来,宇文邕动了动身子,背脊稍微有些弯曲,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态。他轻轻揉了揉眉头,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知陛下因何而笑?”宇文宪疑惑地看着宇文邕问道。 “毗贺突,你与朕乃是亲兄弟,不要太拘束了!”宇文邕叹了口气,重新端坐了身体,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宇文宪与宇文邕出生的年岁不吉利,所以宇文泰将他们到他人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关系甚为密切。虽然宇文宪曾是宇文护心腹手下,但宇文邕却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可惜宇文赟却没有宇文邕的度量与手段,将宇文宪残酷地杀死,这也让杨坚多去北周的政权容易了许多。 “礼不可废,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宇文宪认真地看着宇文邕,一脸坚定,目光甚为坦然。 宇文邕失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句:“毗贺突啊,自从朕当了皇帝,咱们之间却是疏远了许多啊!” 宇文宪静静地垂手站立在宇文邕面前,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迷茫,却是一闪即逝。 “毗贺突,你说朕若是发兵攻打齐国,胜算几何?”宇文邕看着宇文宪正色道。 宇文宪迟疑了下,见宇文邕一脸认真地问询之色便答道:“五成!”说完,宇文宪便紧紧闭上了嘴巴,一脸严肃。 “五成胜算不少了,但我们攻下了齐国却也是国力大损,若是突厥与陈国来攻,怕是不妙啊!”宇文邕皱着眉头说道。 宇文宪没有说话,但他显然是默认了宇文邕的说法。 “不过,事情也是有转机的啊!”宇文邕话锋一转,脸上复又浮现出一丝笑意。 “还请陛下示下!”宇文宪皱眉,疑惑地问道。 宇文邕轻笑一声道:“毗贺突,倘若我大周有雄兵数百万,休说区区齐国,即便是东吴,突厥,都不足为惧,只是囊中之物罢了!奈何多年战祸,百姓锐减,若是过分征兵,怕是会使国家根基动荡啊!” “突厥人虽然骁勇,但却军纪散漫,人数虽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消在边塞之地修筑堡垒,坚壁清野便可将突厥拒之门外。如今齐国国主高纬,骄奢淫逸,昏聩无能,听信小人,残害忠良,国家吏治腐败,百姓生活更是困苦不堪,早晚都将灭绝。陈国为齐国新败,又有梁国横亘在中,暂时对我国还无法构成威胁!”宇文宪说道。 “不知毗贺突对儒道佛三教如何看待啊?”宇文邕点了点头顿,看着宇文宪问道。 “佛教导人向善,道教提倡无为,儒教以礼仪道德规范众生,只要应用得当,都是治国良策。”宇文宪的回答很公正。 “三教斗争倾轧久已,影响力也甚为巨大,尤其是佛道二教,更是占据了许多良田房舍,最重要的是有人!”宇文邕说着,突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道:“不过,此次朕倒是要感谢高兴了啊!” 宇文宪先是一愣,心中突然一动,眼中闪过一抹惊骇,过了几息时间尚才恢复平静,问道:“陛下此言何意?” “佛道二教的弟子实在有些多了啊!”宇文邕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毗贺突,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务必不要留下马脚,同时派遣军队截留齐国使节,将他们押回长安,李渊出使齐国的计划不便,让他质问一下高纬!” “是!”宇文宪领命,但却没有退去。 “毗贺突还有什么事情吗?”宇文邕诧异地问道。 “陛下,普六茹坚(普六茹,宇文邕赐予杨坚的鲜卑三字姓)相貌奇异,臣每见之,不觉自失,其人绝非池中之物,甘于人下,您一定要提防他!无论杨丽华是否为高兴欺侮,微臣以为她都不适合成为太子妃,微臣擅自僭越,还望陛下恕罪!”宇文宪极为认真地看着宇文宪,严肃地说道。 宇文邕皱起了眉头,沉吟了半晌道:“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宇文宪不再说什么,行礼后便告辞离去。 宇文宪曾就此事提醒过宇文邕,宇文邕也引起了警觉,但他对于是否剪除杨坚却犹豫不决。宇文邕曾询问钱伯下大夫来和,来和却欺骗他说杨坚乃是有节操之人,如果做将军,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因此宇文邕便暂时放弃了警惕。 如今发生此事,无论杨丽华是否有事,她注定都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这对于杨坚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外姓臣子,想要取代周国所要付出的努力便更加巨大,路程也更加艰难。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高兴曾在盱眙时便不止一次想要给杨坚找点麻烦,让他无法在北周获得更大的资源与势力。高兴身在邺城时,对破坏杨丽华与宇文贇的婚事本已不报希望。却不想造化弄人,他不但被高阿俊峰设计发配到了长安,更是阴差阳错之下与杨丽华发生了关系,却是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只是此时却有些狼狈而已。 有宇文邕坐镇的长安城立时安分了不少,城中虽然流言依旧,但却井然有序,军队地毯式的搜索也没有过分地骚扰到平民。 三天时间,长安城几乎被翻了个遍,但高兴与杨丽华却依然杳无音讯。但宇文邕却没有传出愤怒的声音,长安城依旧戒严,盘查也依然在进行之中,而且范围也不再只是普通百姓的居所,逐渐扩展向寺庙道观。 三天来,高兴和杨丽华都安静地藏身在福应禅院,高兴的伤势有《长生诀》辅助已经好了五成,功力也基本恢复,这也让他在寺庙中窃取食物容易了许多。 ===第一百七十二章 柴房中的声响【补更】=== “兴哥哥,丽华实在太过愚钝,完全无法产生气感,让你受累了!”杨丽华一脸歉然而又羞赧地看着高兴,沮丧地说道。 此时的杨丽华已然换上了一身沙弥的衣衫,如云的秀发也盘在头顶,藏在一顶与衣衫同色的帽子中,乍一看便活脱脱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虽然几天来她与高兴都只能以馒头清水果腹,但她的气色却是恢复了许多,换上僧衣的她看上去少了一分大家闺秀的贵气,却多了一分娇俏可人,别有一番风韵。 几天来,高兴几乎没有间断过运转长生真气,不但让他后背的伤势大为好转,就连真气也恢复了九成。养好了伤,摆在高兴面前的便是如何逃脱周国的追捕,更重要的是要找出幕后真凶,以报一箭之仇。 这两日,高兴不止一次化身和尚在福应禅院中游荡打探消息,他清楚地知道宇文邕已经回归。整个长安城防备森严,城中的百姓更是被动员起来寻找自己与杨丽华的下落。这对于高兴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脱身的困难大大增加。 逃亡之路必将充满凶险,高兴身怀绝技,更兼之早已习惯刀口舔血的生活倒是无虞。然而杨丽华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刀光剑影中,高兴难免照顾不周。为了让两人逃生的几率大大提高,高兴思虑半晌后最终决定传授杨丽华《长生诀》。 高兴不指望杨丽华能够修炼《长生诀》有所成,增加己方单位的战斗力,但他希望《长生诀》能够改善杨丽华的体质,尽量减小她对自己的拖累。 说来也实在有些奇怪,高兴从早晨开始便将《长生诀》第一重传授给杨丽华,又为她介绍了周身主要的穴道与经络。然而直到此时华灯初上,头脑十分聪敏的杨丽华却依旧无法找到气感,更不必说进入修炼状态了。 “不要灰心,慢慢来,你一定可以的!”高兴温和地笑着说道,眼中满是鼓励之色。 杨丽华轻嗯一声,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下一刻,杨丽华果断地闭上了双眼,舌抵上腭,盘膝坐在地上,摆出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将心神沉入下腹气海穴,慢慢寻找那有些飘渺的气感。 高兴盘膝坐在杨丽华面前,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一脸恬静的杨丽华,高兴的心神一阵恍惚。高兴可以说是久经阵仗,然而对于女人与爱情却是从不曾涉足。 此番在长安城,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觉。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就这般突兀地成为了他的女人,更是让他心中产生了几多柔情。 历史上的她是那般坚贞而执着,命运却又是那样悲惨凄苦。如今,她不再是宇文贇的太子妃,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不知为什么,高兴心中突然想起了那风华绝代,风情万种的章蓉,心中除了淡淡的思念外,还有一抹愧疚。那个孤独半生的女人,承担着拜月教兴衰的使命,不得不生活在委屈与寂寞之中。为了高兴,她献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默默地注视和支持着他。每一次与高兴的相聚,她是那样的兴奋与激动,还有那莫名的,惹人怜爱的惶恐。 许是高兴前世的生活环境所致,对章蓉难免出现了愧疚之情。 “兴哥哥,我感觉到了!”就在高兴心中思绪转换时,杨丽华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即将高兴惊醒过来。 “兴哥哥,我感觉到你说的气感了,很奇妙的感觉!”杨丽华笑靥如花,一双柔嫩的小手因为激动紧紧地攥住高兴的双臂,很是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高兴笑着赞叹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丽华你还不趁机开始修炼,好早日修炼出真气来!” 杨丽华迅速点头答应着,同时飞快端正姿势再次开始寻找气感。然而半盏茶过去,杨丽华却是再次睁开了眼睛,一脸颓丧地看着高兴,撇了撇嘴巴说道:“又找不到了!” “没关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高兴温声安慰着,一边举起手,轻轻地替杨丽华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擦去。 高兴温柔的动作让杨丽华脸上出现了些笑容,但她秀丽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心中很是不忿。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是天纵奇才,但也算得上天资聪颖,然而修炼内家功夫最重要的环节,寻找气感,她竟然耗费了一日光景而不得,这实在让杨丽华备受打击。 “丽华,我倒是有个方法让你快速进入修炼,只是……”高兴见杨丽华一副沮丧而倔强的模样,心中不由怜惜,便开口说道,但却有些迟疑。 “什么办法,兴哥哥快说,我一定努力修炼,一定不会拖累你的!”杨丽华双目陡然一亮,渴望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的身体轻轻一震,然后轻轻摸着杨丽华的头说道:“傻瓜,你怎么会拖累我呢?” “兴哥哥,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快点告诉我吧!”杨丽华一脸希冀地看着高兴,没有就高兴的问题纠缠。 聪明如她,如何会不知道当前形势的危机,两人若要全身而退,其中的困难实在难以想象。也正是因为如此,杨丽华才非常努力而迫切地去寻找气感,能够帮得上高兴。 然而欲速则不达,修炼讲求的是心气平和,顺其自然。杨丽华却是过于焦躁,始终无法进入到真正的心宁神定,物我两忘的状态,所以她始终无法用意念感应到那飘渺的气感,从而踏上修炼之道。 “丽华,你准备好,这个方法有些痛苦,你一定要有心里准备!”高兴郑重地说道。 “兴哥哥,我准备好了!”杨丽华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眼中尽是坚定。 “好!”高兴略一点头便起身坐在杨丽华的身侧,沉声吩咐道:“凝神静心,抱元守一!” 杨丽华连续两次深呼吸,彻底放松了身心,俏脸上一片恬静,在月光的照射下是那样的祥和与美丽。 高习惯伸开双掌,一只轻轻贴在杨丽华的小腹,一只则紧紧贴在杨丽华的后心处。 甫一感觉到高兴手掌的碰触,丝丝热气透过衣衫清晰地传至羞处,杨丽华浑身一震。杨丽华一颗芳心不自禁剧烈跳动起来,自小腹处传来一阵燥热,瞬间便传遍了全身,她脸上也浮现出诱人的红晕,呼吸更是逐渐紊乱起来。 “静心!”高兴一声低喝,如同当头棒喝,杨丽华精神陡然一振,心头那些羞臊的感觉刹那间便被驱逐出体外,心头突然变得一片祥和。高兴这一声喝乃是以蕴含着内力,有着震慑人心的作用。 杨丽华愣神间,高兴体内的长生真气猛然从双掌中涌出,如同两股极为细小的丝线,一条从杨丽华小腹进入气海穴,另一条则从后心来到心脉处将之保护起来。 “嗯哼”,长生真气虽然性子温和,蕴藏着生机,但杨丽华从未修练过,体内经络闭塞,这真气猛然进入,自然让她感觉身体传来撕裂般地胀痛,不由皱着眉头轻哼一声。杨丽华紧咬牙关,眉头轻轻颤动着,竭力将心神沉在体内,按照高兴所说感受着体内高兴真气的流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杨丽华一直咬牙坚持,额头沁满了汗珠,一滴滴落下沾湿了胸襟,但无论是她还是高兴都没有功夫去擦拭。随着高兴真气的推动,杨丽华体内主要的经络一条条被疏通着,杨丽华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感觉有些麻木。 终于,当月上中天之时,随着杨丽华的一声闷哼,高兴终于停止了动作,他收回双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惫却很快消失不见。 “感觉怎么样?”高兴一边替睁开双眼的杨丽华擦拭着脸上的汗渍,关切地问道。 杨丽华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眼眸如水,很是靓丽,她一脸兴奋地看着高兴道:“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也比以前更有力量,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高兴点点头说道:“忍受了这么多痛苦,这些回报是应该的!”高兴笑笑,接着说道:“饿了吧,我去找点东西吃!” 杨丽华点点头,却是突然蹙起了眉头,琼鼻抽动了两下,不由向自己身上看去,“这黑乎乎的是什么?” “这时身体内的杂质,洗洗就好了!”高兴解释道。 “兴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出去吗?这实在有些难受!”杨丽华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有些迟疑而又期盼地看着高兴,生怕高兴会不同意。此时乃是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疏忽。 “好,走吧!”高兴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牵着杨丽华的小手站了起来。杨丽华顿时喜上眉梢,笑嘻嘻地站在高兴身边。 虽然只是几天功夫,但高兴对这福应禅院却基本摸了个通透。除了一帮子上了年岁的老和尚的居所,福应禅院的禁地高兴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几乎遍布了他的足迹。 高兴带着杨丽华轻车熟路地出了门,一路上小心翼翼,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一个稍显破旧的屋子前,却是靠近厨房的柴房。杨丽华刚准备说话,高兴却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巴,拉着杨丽华一闪身来到屋子侧面,隐在黑暗之中。 “坏人,你的手别乱摸,痒,痒,咯咯!”一个娇媚的声音自屋中传出,一听便是个女人,声音中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嘿嘿,那我不碰你了!”一个透着淫靡的男声传来。 “你这坏人!”女子幽怨地说了一句,接着屋内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与女子偶尔动情的嘤咛声,只听得高兴皱起了眉头,而杨丽华却是羞红了一张俏脸。 “无耻!”杨丽华低声斥责一句,高兴轻轻一笑混不在意地牵着杨丽华悄悄离去,来到了厨房中。 =========================================================================== 昨天系统维护,没有上传章节,这章补上!月底了,厚颜求下票票,订阅最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为你默哀,少年=== 第一百七十三章为你默哀,少年 当黎明驱散了黑暗,晨曦洒落大地时,隐藏在黑暗中的肮脏也因此暴露无遗。 站在大雄宝殿门前的智炫方丈脸色甚是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此时,在智炫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平日里那副慈眉善目的温和模样,与天空中温暖明媚的阳光和身上那华贵艳丽的袈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智炫身后,一字排开,站着六个上了年岁的老者,身上披着象征身份的袈裟,他们与智炫一样,都是板着一张脸,异常严肃地看着大雄宝殿前方的广场。 大雄宝殿前方的广场上,此时已经站满了僧侣沙弥,一个个双手合十,一脸严肃地盯着高高站在台阶上的智炫等人。在台阶下,跪着一男一女两人。 女子二十许岁,颇有几分姿色,此时却是披头散发,肩头不住耸动,脸上挂满了泪珠,却是哭哭啼啼,一脸惶恐愤恨地看着智炫等人,一副受尽委屈的凄苦模样。 那男子年岁同样不大,生得身高背阔,獐头鼠目,最显眼的却是他那一颗锃亮的光头和一袭僧衣。虽然此时他一脸惊愕之色,脸色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眼中不满血丝,双腿似乎微微打着哆嗦,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看上去十分虚弱。 这光头男子与女子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尤其是那女子胸襟敞开处露出的一抹雪白,更是让附近的和尚们有些面红耳赤,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感觉。 在这和尚身后,站着一个胖和尚,不是惠轮又是谁来? “这位女施主,不知你有何要哭诉,但说无妨!”智炫和尚虽然脸色很臭,但声音却依旧十分宽和饱满,听在耳中有着安心定神的作用。 “回方丈大师,小女子刘氏,向来虔诚向佛。昨日晌午,小女子来这福应禅院为疾病缠身的老娘祈福。就在小女子祈福完毕,正准备回返时,却恰巧碰到这恶僧。这恶僧谓小女子说他能够医治家中老年之恶疾,小女子信以为真便随他一起前去取些瞧病的物事。哪曾想,这恶贼僧竟在一处僻静处将小女子击昏了过去。” 那女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哭诉道:“待小女子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在一处柴房之中,这恶僧正在欺辱于我,呜呜……”说着,那女子便嚎啕大哭起来,声音甚是悲切。 “你这女人,休要胡言乱言!”跪在女子身边的和尚悚然一惊,猛地从地上跳将起来,怒视着那女子大声呵斥道。 “啊!”那女子惊恐地尖叫一声,身子瑟缩成一团,浑身颤栗不止。 “住口,清风!”惠**喝一声,怒目圆睁,浑身气势陡长,如同一个金刚罗汉,霎时镇住了清风和尚。 “女施主,此话当真?”智炫上前一步,看着那女子认真地问道。 “大师,妇道人家怎敢欺瞒您呢?”那刘氏女子痛哭失声,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女子身、身单力薄,根、根本无法挣、挣脱这恶僧的束缚,活活被他**了一夜,这可叫我如何过活啊!呜呜……” “兀那婆娘,休要胡言乱语!”清风顿时涨红了脸,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你这无耻**,分明是你勾引于我,与我彻夜欢好,如今却是为何栽赃与我?” “方丈大师,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大慈大善的佛祖菩萨,您教我如何活下去啊!”那刘氏女子悲戚地号哭起来,同时以头抢地,只是三两下便是头破血流,模样凄惨至极。 “污蔑,污蔑,你这**,**!”清风怒不可遏,若非惠轮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他怕是要扑上前去将那刘氏撕个粉碎。 “轰”,听着清风与刘氏的相互控诉,众人哗然,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相信谁好。 “安静!”惠**喝一声,吓得清风与刘氏浑身一颤,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但两人却是相互怒视,眸子中的怨毒和怒火似是能将人杀死。 “师父,您看此事怎生处置好?”惠轮吩咐身后的和尚将刘氏与清风分隔开来,自己则迅速来到智炫身前,皱着眉头轻问道,这一来,他那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显狭小。 “阿弥陀佛!”智炫低沉地叹息一声,正要回答,智炫身后一老者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他怒目注视着跪伏在脚下的和尚,突然开口斥道:“无论清风是否冤枉,他犯了淫戒却是不假。亵渎我佛,定不轻饶!”那老者最后一句郑地有声,气势不凡。 “智华师兄执掌戒律院,有你处置最为妥当!”智炫和尚答了一声,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低声说道:“但此事却是透着蹊跷,怕是不简单啊!” “方丈师弟所言有理,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万分小心为妙啊!”智华身边的一位老者一脸担忧地说道。 智炫正要点头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放眼望去,只见自福应禅院大门外忽然涌进一群杀气腾腾的禁卫军来,林立的刀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智炫心中突然一沉,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众位师兄弟,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国公大人!”智炫说着便当先一摆袈裟,大步走下台阶,向那些飞速赶来的兵丁而去。 “兴哥哥,,难道朝廷发现了咱们的藏身之所吗?”杨丽华有些紧张地看着身边的高兴,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些威武的北周士卒。 “别担心,他们不是来找咱们的!”高兴轻轻拍了拍杨丽华的香肩,低声安慰着她,同时与杨丽华一同低下头,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高兴和杨丽华此时正在大雄宝殿顶部,藏身在侧方的一处斗角后,下方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但两人却将广场上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绝佳的围观场所。 天还未亮前,高兴和杨丽华便已身在此处,一直静静地等待着戏剧的发生。 昨夜,高兴本是带着杨丽华来厨房寻些热水擦洗身子,顺带着饱食一顿,却不想在柴房中发现了一对鸳鸯。虽然高兴只听了只言片语,但却不难猜测里面两人在干些什么勾当。 对此高兴没有丝毫感觉,前世执行任务之时,现场直播看得多了,习惯就好。杨丽华却甚为震撼,实在难以想象,在佛家宝刹之中,竟有无耻之人行那苟且之事。 当高兴带着杨丽华溜进厨房,先是让杨丽华清洗了身子,然后两人吃饱喝足,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就在高兴准备回返藏身点时,那柴房中“嗯嗯啊啊”的声响却经久不歇。 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大亮,但柴房中办事的两人却似是很亢奋,尤其是那女子,绝对的索求无度,极尽可能地施展功夫,压榨着男人的精力。 高兴一时好奇便带着杨丽华在离柴房不远的一个房顶上坐了下来,一边欣赏着皎洁的月色,一边倾听着那让杨丽华面红耳赤,咒骂不已的激情音乐。 当天际发白时,柴房中的酣战竟然还未停止,实在让高兴震撼,但隐隐间他觉察事情有些不对。 果然,就在那男子再一次舒爽地缴械后,那女子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便大声呼喊着“来人,救命”之类的言语。很快,附近的僧人便被惊醒,迅速赶来。两个欢好一夜的男女便被带到了大雄宝殿之前,而高兴则带着杨丽华一路尾随,潜在大雄宝殿屋顶,悄悄地观察着一切。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智炫等正准备做早课的和尚,于是好戏开始上演。 “不知国公大人前来,老衲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智炫脸上带着笑容,朗声对带队前来的宇文宪说道,同时双手合十行礼。 “大师客气了,宇文宪有礼了!”宇文宪行了个佛礼,脸上一片尊敬。 “那不知发生了何事,国公大人竟率军闯入敝寺?”智炫双目紧紧地盯着宇文宪,语气有些僵硬,显然心中不悦。 宇文宪正准备说话,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却突然喊道:“娘子,娘子,你没事吧!”说着,那人便踉跄着向刘氏奔去,一脸惊喜。 那男子相貌尚算英俊,一身衣衫倒是颇为华贵。 “这……”智炫一愣,不由皱起了眉头看向宇文宪。 “大师,实不相瞒,本将军原本奉命在城中搜捕高兴的下落,却突然被那男子当街拦路。询问之下方才知晓,他那娘子昨日来了福应禅院竟一夜未归。您也知道,如今长安城中不甚太平,本官不敢有丝毫懈怠,是故便亲自前来查询一番,打扰之处还望大师海涵!”宇文宪一脸歉意地看着智炫,语气温和,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智炫心中一动,眉梢轻跳,心中担忧更甚,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说道:“国公大人辛苦了,一同前去看看吧!” “为陛下尽忠职守乃是我等本分,何来辛苦一说啊!”宇文宪脸色一正,接着说道:“大师请!” “国公大人先请!”智炫与宇文宪相互客套一番后,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大雄宝殿台阶下,刘氏与清风面前,追随宇文宪而来的并将则呼啦啦一下将整个广场包围起来,引得一众僧人一片骚乱,而智炫脸色却是狠狠一变。 此时,刘氏与那男子已然相拥在一处,刘氏一边呼喊着“夫君”,一边将事情的始末哭诉了一番。 “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刘氏口中的夫君见宇文宪到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呼道,说着,他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怎么回事,你慢慢道来!”宇文贇眉头一皱,轻声说道。 “为你默哀,少年!”高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焦急,愤怒,无奈,憋屈的清风,轻声叹息道,这如同和风细雨的呢喃,除了杨丽华却无一人再听见。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时间不多了=== “大人,这恶僧卑鄙无耻,竟奸污了我家娘子,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刘氏的丈夫双手紧紧抓着宇文宪的裤腿,先是一指清风,眼中满是怨毒与愤火,然后他仰着头看着宇文宪,一脸的哀求。 那男子一边控诉,一边大声哭泣,鼻涕眼泪只是一瞬间就覆盖了他整张脸,那悲惨无奈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痛,无论是谁,带了绿帽子,感觉都不会好。 “大胆,佛门乃清静神圣之地,怎会有此无耻行径?”宇文宪脸色一变,怒目而视着脚下的男子,沉声暴喝道。 “大人,小人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为小人做主啊!”刘氏的丈夫浑身一颤,脸上闪过一抹畏惧,但他却没有退却,反而将宇文宪的裤腿抓得更紧,哭声愈发悲切,眸子中的祈求哀怜之色看得一众僧人皱眉不已,纷纷有了恻隐之心。 “大人,小僧冤枉,是这无耻**勾引于我,如今却污蔑于我,您切莫相信她一派胡言啊!”清风虽然怒不可遏,但当着宇文宪的面却不敢造次,只能怒视着刘氏斥责道。 “大人,这恶僧卑鄙无耻,一夜欺凌于我,民女生不如死啊!”刘氏突然一把扯开衣襟,裸露出一片白腻的后背,晃得让一众僧人低下头去,默念起经文来。 只是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下,刘氏裸露在外的后背上,白皙的肌肤上有数道青色於痕,那是被摧残后的印记,在阳光下是那样触目惊心。 “你这恶僧,恁的狠心!”刘氏丈夫瞪圆了双眼,接着仰天发出一声悲呼,吼叫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着,那男子便要起身扑向清风,但却被宇文宪身边一名将官拉住。 刘氏凄厉地哭号道:“大人,民妇愿以死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望大人给予这恶僧应有的惩处,讨还民女一个公道!”说着刘氏便猛然从地上爬将起来,冲着不远处的一个青铜香炉冲去,看那架势显然是要检验一下铁头功了。 “娘子不要!”刘氏的丈夫惊骇欲绝,疾呼着想要去阻止她,却连刘氏的一片衣角都未抓住,不由失声惊呼起来。 “阿弥陀佛”,眼见着那女子就要一头撞上香炉,香消玉殒之际,一声洪亮的佛号响起,接着眼前一花,下一瞬,刘氏身前出现了一个胖和尚,正是惠轮。 “女施主,怎可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是非曲直,一切自有公断,你还是冷静一些吧!”惠轮任由刘氏一头撞在自己肥硕的肚子上,脚下纹丝不动,脸上一派悲悯慈祥,温和地劝说着,待刘氏直起身来,惠轮微笑着点头再次喧了声佛号。 “娘子,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悲剧没有发生,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宇文宪脚下的男子一骨碌爬将起来踉跄着来到刘氏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生怕她再次去寻短见。 “大师,您看此事?”宇文宪一脸严肃地看着智炫问道。 智炫皱着眉头,看看相拥在一处哭泣不止的刘氏夫妇,再看看宇文宪,一时头大如斗。 宇文宪身为大冢宰,堂堂齐国公,柱国大将军,为了一个升斗小民寻妻,竟率领上千禁卫军闯入福应禅院,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刘氏与清风各执一词,虽然让人无法判断事情的真相,但刘氏衣衫凌乱,恸哭哀嚎的弱者姿态显然更容易博得在场之人的同情与信赖。然而从开始到现在,智炫一直仔细地观察着清风,他敏锐地发现清风眼中除了错愕、不解,最多的便是被人冤枉的愤懑。 倘若清风所言不假,这是刘氏率先故意勾引,然后设计陷害他,而宇文宪又反常地在此时带兵闯入福应禅院,这一切都透着诡异,不通过寻常。难道…… 智炫脸色心中巨震,微眯的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他实在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假如事情果真按照猜测而来,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闪现在智炫的脑海之中,他的脸色却是未流露出什么变化,只是一脸失望与悲悯,叹息着说道:“国公大人,都是老衲御下不严,敝寺才出现如此丑事,老衲实在惭愧啊!”智炫顿了顿,接着说道:“然无论清风是否奸污了刘氏,他都已经破了淫戒,但他此时尚是敝寺之人,请允许老衲先行清理门户!”智炫说着严肃地看向宇文宪,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宇文宪眯着眼睛,分毫不让地看着智炫,淡淡地说道:“福应禅院弟子众多,大师一人身单力薄,难免有管束不周之处,大师毋须自责。这恶僧既是佛门弟子,那便先由大师处置便是。” 当宇文宪说到“佛门弟子众多”之时,智炫的心中再次狠狠一颤,心头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智炫冲宇文宪感激地一笑,接着大声喝道:“智华师弟,佛门弟子犯下淫戒,该当何罪? “杖责二十!”智华单手立于胸前,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带有丝毫感情,“但清风奸污良家妇女,且又抵赖不认,本座以为应当罪加一等,杖责四十,逐出寺门!” “清风身为佛门弟子却六根不净,如今更是犯下奸淫之罪恶,且不知悔改,这不仅亵渎我佛,更是让本寺蒙羞。故本座宣判,将清风杖责四十,然后逐出寺门,永生不得再踏入半步!”顿了顿,智炫脸色一肃,大声喝道:“执法僧何在?” “在!”四个壮实有力的年轻僧人来到智炫身前,一脸肃然。 “行刑!” “方丈,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清风一脸惶恐,苦苦哀求着智炫。 智炫却是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闭目轻声说道:“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智华等一干老年僧人都长身而立,一脸悲悯,口中轻声说道。 “阿弥陀佛!”广场上所有僧人都双手合十喧唱起佛号,声音洪亮如钟,语气却透着悲悯,直透人心。 “冤枉,冤枉,放开我,放开我!”清风不住挣扎着,却无法挣脱执法僧的束缚被按倒在一张长凳上。 “啪,啪!” “啊!” 棍肉交击的清脆响声混合着清风的惨叫声传遍全场,但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语,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清风劳累了一夜,身体早就虚弱不堪,此时又哪里经得起棍棒的伺候。直到后来,他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也异常嘶哑,当第四十棍砸下后,他果断地昏迷了过去。而清风地臀背上呈现出一片血肉模糊,看得杨丽华一阵咋舌。 “国公大人,清风从此不再是敝寺之人,您可以将他带走了!”智炫看着宇文宪说道。 “多谢大师,走!”宇文宪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大声说了一句然后一挥手便转身当先大步离去。 在智炫等一干光头党的目送下,宇文宪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一男一女两个活生生的人。 “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所有的禁卫军消失,智炫才长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惠轮一声便转身离去。看着智炫离去的背影,惠轮突然感觉他的身形有些伛偻,脚步也有些沉重,浑身透着一股萧索压抑的气息。 “有好戏看了,也许周武已经迫不及待了!”趁着宇文宪率军退去,高兴也与杨丽华悄声回到了藏身的阁楼中。高兴将房门关好,眼中光芒一闪,轻轻地叹息道。 杨丽华一脸诧异地看着,眼中满是问询的目光。 高兴示意杨丽华坐下,然后低声说道:“宇文邕要灭佛了,佛教的灾难来了!” “灭佛?陛下他为什么这么做?”杨丽华更感困惑,一时间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 高兴轻轻一笑道:“自然有他的意图喽,耐心等待吧!丽华,抓紧时间修炼,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杨丽华心中虽然依旧疑惑不解,但却没有追问,应了一声便坐直了身子,闭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修炼状态。 高兴坐在杨丽华对面,紧随着杨丽华也进入了修炼状态。诚如他所说,时间不多,他必须保证自己处在巅峰状态,只有如此,他与杨丽华逃生的机会才会大大增加 福应禅院一名僧人欺骗女香客,并将之**之事不足半天时间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百姓尽皆哗然。一时间,关于福应禅院的流言蜚语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长安城,福应禅院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陡然下降,这更是连带着佛教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与威信减弱。 就在清风奸污刘氏东窗事发的第二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来到了长安府衙,她的目的乃是检举长安城一座寺庙窝藏凶手,欺凌乡里。 长安府衙不敢懈怠,立即将此事上报给赵国公宇文招。宇文招与宇文宪一样,为了肃清长安城一切不安定因素,亲自率领一千如狼似虎的禁卫军随老妪缉拿凶手,果然在那寺庙中找到了歹徒。那歹徒乃是乡间恶霸,因为杀了老妪的独子而潜逃。老妪偶然进香时竟发现那凶徒已然剃度出家,继续在寺庙中作威作福,便来到府衙投案。 接连几日,不断有百姓报案,矛头无一例外都是指向城中的佛寺宝刹。一时间,佛门之地名声急剧下降,原本香客满棚的局面,如今却变成了门可罗雀,异常清冷。 十二月十八日,北周已故太后斥奴女士大葬,全国大赦,但长安城依旧防备森严,用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葬礼场面甚是宏大,参与法式的和尚道士近千人,但皇帝身边之人却发现,宇文邕对和尚的态度稍微有些冷清。 就在长安城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时,宇文邕宣布,将于十二月二十日公开召集群臣,让沙门道士进行辩论,决定儒道佛三教次序。 ===第一百七十五章 章蓉诱阴池=== 皇帝召集群臣让沙门道士公开辩论,考较优劣,从而确定佛道儒三教秩序。对于此等盛事,缺少娱活动的长安城百姓怎会放弃围观的机会。更何况这十数天来,城中气氛异常紧张,而佛门的声誉却又一落千丈,让无数信奉佛祖的百姓开始感到迷茫无助,此时三教名士争先辩论,分出优劣,无疑是给困惑迷茫的信徒们指了一条明路。 十二月二十日这天,东方初白,长安城皇宫门前的广场上便聚满了围观的人群,可谓万人空巷。放眼望去,一片乌呀呀的人头,怕是有近十万人。广场正中本来耸立着一座占地约莫一千平米的高台,此时却如同一叶扁舟,被潮水般的人流紧紧地裹挟起来,显得有些弱小而单薄。 高台周围,近万皇家禁卫军排列着紧密的阵形,将高台严实地保护在身后。禁卫军士卒身上那肃杀的气息也让围观的百姓感觉到压抑而不敢造次,就连喧哗声也小了许多。 在高台与禁卫军之间,上有一片不小的空地,此时却也站满了人,西边站着近千的和尚,而东边则是数目近似的道士,两方人马隔着高台相望,一脸的严峻肃穆。 当红彤彤的太阳挣扎着挣脱地平线最后的束缚,跃至空中时,一声嘹亮的呼喝声远远从皇宫中传来:“皇上驾到!” 广场上所有的声音迅速平息下去,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正是皇宫的正门。高耸巍峨的皇宫大门缓缓开启,在万众瞩目中,当先出场的是盔甲明亮的两千羽林军,一个个步伐矫健,挺胸抬头地走出皇宫,从禁卫军让开的通道中来到高台下。 宇文贇踏着晨光出现在皇宫大门处,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金光,龙袍上绣着的龙纹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曳生姿,甚是威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宇文邕出现后,广场上站着的人群立即矮下身去跪伏在地恭敬地山呼起来,除了羽林军,还保持站立的只有两方人马,一方是沙门弟子,一方则是道士。 “平身——”宇文邕意气风发地走上高台,端坐在北方早已摆好的龙椅上,睥睨地看着高台下的人群,威严地喊了一声。 早在原始时期,华夏先民便有坐北朝南的习惯,大多数屋舍建筑的大门也都是朝着南方。坐北朝南,不仅为了采光,还是为了避风之用。从阴阳学说和占卜学的角度,古人把南方视为至尊,而北方则象征着失败与臣服。 “谢陛下!”在文武百官的带领下,人群谢恩后相继站起身来,安静地看着高台,等待宇文邕发话。 相比于长安城广场上人山人海,喧嚣热闹的情景,往日里生意红火的大胜赌坊此时却显得有些冷清。似乎赌客们也去广场上望风,看看哪个教派气运绵长,在今后好多拜上一拜,从而能够在赌场中旗开得胜。 大胜赌坊后院,章蓉的居所中,章蓉与尚芃相对而立。 尚芃垂首而立,脸色平静而恭敬,只有在章蓉看不见时,眼中才会闪过一抹灼热和幸灾乐祸的神采。 章蓉却是愁眉不展,虽然她依旧是那般风华绝代,明艳动人,但尚芃还是看得出她眉宇间的那一分焦虑,疲惫和憔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如今竟然有了些血丝,看得尚芃心中微痛的同时,对于那抢走他心爱人儿的高兴则愈发痛恨。 “尚芃,事情差得如何了,有高兴的下落吗?”章蓉有些焦急地问道。 “对不起教主,属下无能!”尚芃低声答道。 “整整八天了,你竟然没有一丝线索,你用心了吗,这十年来你在长安城都干了些什么?”章蓉柳眉倒竖,满面怒容地呵斥道。 整整八天过去,高兴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不见,不止数万禁卫军在追寻他的下落,就连城中的百姓,也为了帝国的尊严和悬赏,发了疯一般寻找着他的下落。这八天来,章蓉心焦如焚,她几乎动用了拜月教在长安城中所有的力量,但却没有得到有关高兴的丝毫讯息。 没有消息也许才是最好的消息,证明高兴是安全的,但章蓉还是忍不住为高兴担忧。高兴玷污了太子妃,这对于宇文氏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这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没有人可以忍受如此的屈辱。一旦高兴的行踪泄露,章蓉实在不敢想象他的结局会是如何。 “对不起,教主!”尚芃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眼中满是愤怒与怨毒,藏在袖子中的双拳紧紧握了起来,青筋暴突。因为尚芃低着头,所以章蓉并未发觉他的变化。 “高兴,千万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尚芃紧咬牙关,心中暗暗发狠。 尚芃并不是章蓉所说的那般,在寻找高兴这件事上没有尽心尽力。恰恰相反,在寻找高兴这件事上,他投注了十二分的精力。对于高兴,尚芃可谓恨之入骨,高兴不仅让他身受重伤,于他更是有夺妻之恨,这一点显然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这些天来,尚芃热切地期待着高兴露面,他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孤独无助悲凉地投入地狱的怀抱,但遗憾的是,高兴和杨丽华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章蓉冷哼一声,俏脸含霜,沉声道:“近来发生的事情颇是诡异,怕是将有变故发生。今日皇帝召集三教公开辩论,你且前去观望,看看结果如何,一旦有变,速来报我!” “是!”尚芃答应一声后在章蓉的示意下告辞离去。 “唉——”章蓉缓缓地坐下,轻轻地叹息一声,那低低的叹息声中几多忧愁,几多无奈,又有几多幽怨。章蓉双臂拄在桌上,双手托着香腮,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脸上满是憔悴的疲惫。 “夫君,你在哪儿?你的伤好了吗?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蓉儿呢?”不知为什么,章蓉突然感觉一阵心烦意乱,她猛然站起身来,自语道:“不行,我要出去找他,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说着,章蓉迅速换了一身非常普通的衣衫,乍一看就如同一个村姑一般,只是相貌很清秀。 章蓉悄悄地从大胜赌坊的后门来到街道上,一时间不禁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寻找高兴。就在章蓉扫视着四周,猜测高兴可能的藏身之处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街口。 章蓉先是一怔,然后浑身一震,一道闪电划过脑际,心中突然出现了某种猜测。章蓉双目陡然一凝,她将浑身的气息收敛起来,迅速迈步向那熟悉的身影追去。此时长安城许多百姓都聚集在广场上,街道上行人稀疏了许多,章蓉虽然距离那颇有些距离,但却不虞会跟丢。 “咦?人呢?”章蓉追紧跟着那人走了两条街,在一个僻静的巷口却突然不见了目标,不由疑惑起来。她心中陡然警觉,双手微抬,横在胸前,双脚微微分立,成不丁不八状,双眼如刀,凌厉地扫视着身周的环境。 “呼!”脑后风声响起,章蓉头也不回,身子猛然向前一冲一步,紧接着一矮身,右拳如同摆锤一般迅速向后击去。 “嘿!” “砰!” 一声低喝伴随着一声闷响,章蓉的身子向侧方退出几步,敌人突袭的招式也被化解,凌空的身子迅速向后跃去。 “阴池老贼,好久不见啊!”章蓉站直身体,淡淡地看着阴池说道。 章蓉追击之人正是阴池,上次若非高兴适时出现,章蓉怕是已经着了道,因此章蓉对阴池的身形有着很深的记忆。 “好久不见,小娘子生得愈发水灵了!”阴池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伸出猩红的舌头微微一舔嘴唇,双眼火热地在章蓉胸前和下浮扫视着,满是侵略的意味。 “哦,是吗?”章蓉娇媚地一笑,轻轻一拢鬓角的发丝,靓丽的双眼轻轻一眨,眼中便突然变得水润一片,似是含着无限春情,又似是幽怨娇弱,让人心动,让人怜惜。 阴池双眼顿时放光,直勾勾地盯着章蓉,喉结耸动咽了口唾沫,有些急切地说道:“若是得了老夫的疼爱,怕是更水灵哩!” 章蓉双眼微微一眯,伸出春葱般的左手食指轻轻放在娇艳的红唇上,接着伸出粉嫩的香舌轻轻一舔,那淡粉色的指甲上顿时有了一抹晶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章蓉白皙的脸蛋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眼神变得有些迷离,看着阴池的目光欲拒还迎。她丰满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精致的鼻翼轻轻翕动着,显示着她内心的激动与渴望。 虽然章蓉没有开口说话,但阴池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老夫来了!”阴池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吐沫,红着眼睛,张开双臂猛然扑向章蓉。 章蓉不闪不躲,眼神迷离而欣喜,阴池口中发出欢呼声,脚下速度更快。 就在阴池距离章蓉不足一尺时,章蓉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如霜,一双眸子如同锋利的刀剑,杀气肆意,她的嘴角扯出一抹不屑而嘲讽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赐良机=== 章蓉突然的阴池心中陡然一惊,因为欲望而失去大半的理智瞬间回归,他心中一突,竭力想要止住身形,却是为时已晚。只听章蓉轻斥一声,右手自下而上挥起,一道雪亮的光芒闪过,向着阴池的胸口划去。却是章蓉用左手吸引了阴池,右手取出了柳叶刀。 阴池心中惊骇,他大喝一声,身子拼尽全力向侧方一闪。“嗤”的一声,一溜鲜艳的血珠随着雪亮的刀身飘飞到空中,阴池胸前的衣衫被割裂一尺有余。透过破碎的衣衫,阴池胸腹处被章蓉斜斜撕开了一道半尺长,近半寸深的口子,鲜血迅速溢出,浸透了一小片衣衫。 “嘶!”阴池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伤痛,脚下连点,迅速退后了三步,险险闪开了章蓉劈向脖颈的一刀,同时手中扬起一片白色粉末,打消了章蓉趁胜追击的念头。 阴池一手捂住伤口,铁青的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着,眼中在没有一丝淫欲,有的只是如同彻骨寒冰的杀意。 “阴池,世人都说是高兴公子掳掠了太子妃然后奸污之,但奴家却认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是也不是?”章蓉冷着脸,双手柳叶刀垂在腿侧,嘴角冷笑连连,眼睛则死死盯着阴池说道。 阴池脸色突然一变,接着阴恻恻一笑说道:“小娘子果然聪明,太子妃确实是老夫掳掠至邺城馆中的,只可惜那娇滴滴的太子妃的身子老夫却是没碰,实在可惜了啊!”说着,阴池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阴池心中确实惋惜,杨丽华的容貌不下于章蓉,对他这色中恶鬼杀伤力极大。但阴池奉了命令,为了将高兴置于死地,他才没有吃了杨丽华,之余有没有占点手足便宜,以他的为人答案显而易见。 “如今高兴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老夫却在这长安城中优哉游哉,好不畅快,哈哈——”阴池说着,得意地大笑起来,但这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口中吸着凉气,额头上更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果然是你!”章蓉冷哼一声,趁着阴池忍受伤口剧痛的瞬间,她怒斥道:“无耻老贼,受死!”说着,章蓉的身子便猛然扑向阴池,两柄明晃晃的柳叶刀寒气森森,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奔阴池的头颈而去。 “来得好,看招!”阴池低喝一声,袖袍一抖,又是一团粉末飞扬而出。 章蓉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同时迅速向后撤去,心中恼怒不已,怒骂道:“阴池老狗,恁地无耻!” “小娘子,下次见面之时,老夫一定好生宠爱于你!”当粉末散尽之时,阴池的身形已经飞快闪出老远,张荣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飞逃而去。 “哼!”章蓉收起柳叶刀,银牙紧要,恨恨地冷哼一声。阴池此人擅长用毒,与之对敌不得不万分小心,如此一来便有些束手束脚。而也正是他毒功了得,若不能一击致命,他便总能逃出生天。章蓉心中虽然颇为无奈,但对滑溜的阴池却无甚好办法,好在她总算知道了陷害高兴的是谁。 心中没有寻找高兴的方向,章蓉便不再停留,而是迅速回到大胜赌坊。 “谁?”一进门,章蓉就看见桌边正坐着一个光头和尚,心中顿时一惊,口中低呼一声,柳叶刀已然握在手中就要劈下。 “蓉儿,是我!”就在章蓉手中的柳叶刀距离那颗光亮的头颅还有一尺时,那和尚突然开口说道,同时伸出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掌,闪电般叼住章蓉的双手皓腕,堪堪化解了这一记杀招。 “当啷”,章蓉将柳叶刀抛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和尚的双臂,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颊,颤声道:“夫君,是你吗?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说着,章蓉眼睛一红,泪水便如决堤的江河,扑簌簌落下来。 “是我,来,坐下说!”高兴温柔地拍拍章蓉的玉手,一边扶着章蓉在身边坐下一边关切地说道。 “夫君,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章蓉紧张地上下打量起高兴来,尤其是高兴那光秃秃的头顶让她既是迷惑又是担忧。 “我很好,不用担心!别哭,看脸都花了!”高兴温和地笑着摇摇头,说着高兴温柔地为章蓉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抹心疼的温柔,“蓉儿,你瘦了!” “夫君——”章蓉动情地呼唤一声,含笑摇头,泪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高兴心中叹息一声,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章蓉对自己的关切与担忧,正因如此,高兴心中才愈发愧疚,一种淡淡的温馨与疼痛萦绕在心间。 高兴一把将章蓉拉进怀中,迅速低下头去,吻在了章蓉那沾着泪水的红唇。 “唔”,章蓉轻哼一声,双臂舒展,紧紧搂住高兴的脖颈,同时将自己狠狠挤入高兴怀中,娇艳的红唇粗野地吮吸起来,灵巧的香舌撬开高兴的嘴巴,疯狂地扫荡着高兴的领地。 “呼——”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高兴和章蓉始才分离开来,两人相望,一语不发,但眼中却满是柔情蜜意,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一时间,房间内除了“怦怦”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剧烈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声响。章蓉的脸上爬满了诱人的红晕,那红润的嘴唇泛着晶莹的光泽,甚为诱人。 “夫君,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章蓉率先打破沉默,看着高兴那带着点青色发茬的光头,疑惑地问道。 “呵呵,好看吗?”高兴咧嘴一笑,轻轻摩挲了一下头顶接着说道:“这样更容易避开城中搜捕我的兵丁啊!” “怪不得宇文宪和宇文招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你哩!”章蓉顿时恍然。 高兴笑笑说道:“蓉儿,我此番前来寻你却是有一事相求。” “夫君请讲,妾身一定尽心尽力!”章蓉神色一整,认真地说道。 高兴轻轻点点头,沉吟了下才开口说道:“我此番遭人陷害,偌大的长安城没有我容身之地事小,此次出使任务失败才是事大。高纬定会迁怒与家父,他嫉恨家父久已,此次怕是会借机为难家父啊!所以我想请蓉儿替我传达些消息,其一便是告知家父我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担忧;其二则是叫他早作打算,一定要小心高纬。” 高兴对高纬直呼其名,章蓉虽然有些诧异,但却聪明地没问,而是坚定地点点头道:“夫君你放心吧,妾身一定会替你将消息传达给兰陵王大人的!” “麻烦你了!”高兴感激地说道。 “夫君客气了,能帮上夫君的忙,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章蓉摇头笑道。 高兴哑然失笑,温柔地看了章蓉一眼道:“蓉儿,我该走了!” 章蓉一怔,眼中闪过浓浓的不舍,张了张嘴想要挽留,但最终却还是只说了声“好”。 高兴再次将章蓉紧紧地拥抱在怀中,温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吻,然后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去。 “夫君,等等!”章蓉扯住高兴的衣袖,,见高兴疑惑地回头看来,她才一脸严肃地说道:“夫君,陷害你的人是毒王阴池,是他将太子妃从隋国公府中掳掠出来的。” “是他?难怪!”高兴眉头一挑,眼中顿时闪过两道如刀般的锋芒,转瞬便恢复如初,看着章蓉笑着说道:“我知道了,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担心!” 章蓉点头道:“妾身省得,夫君保重!” “保重!”高兴重重地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顶帽子带在头上,将光头遮住。做完这一切,高兴便转身大步离开,一出门他就纵身跃至屋顶,没有过多停留便迅速从大胜赌坊后院离去。 看着高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章蓉心中一片失落,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迷蒙了她的双眼。终于知道高兴尚在人间,章蓉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激动。然而还未等她心中那欣喜劲过去,高兴便又再次匆匆离去,若非唇间还残留着的高兴的气息,她都以为这一切发生在梦中。 无论是惆怅的章蓉还是匆匆离去的高兴都未发现,在距离章蓉房门十数米外的一个窗户内,一个青年男子一直注视着章蓉的屋子,更是目送着高兴的离去。 佛道儒三教,发展数百近千年的光景,想要分出孰优孰劣,委实不是件易事。早在此次辩论之前,宇文邕就举行过数次规模宏大的辩论会,然每次历时十数天,却都是佛教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让宇文邕满意。 此次,借着沙门弟子屡屡犯错的当口,宇文邕再次举行辩论会,显然是下定了决心遏制佛教的发展,直白来说就是要行灭佛之举。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意味着一天的结束,但长安城的百姓却感觉时间过得有些快了。这一天来,和尚道士相互辨论是非,让众生受益匪浅,尤其是在长安城沙门的代表智炫与道家张宾的辩论,不仅精彩非常,更阐明了无数道理。 虽然最近佛教名声不好,但今日的辩论却依旧是沙门占据了上风,张宾数次被智炫变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若非宇文招等一批精通儒家经史子集的官员相助,怕是张宾就要直接败下阵来。 回到皇宫中,宇文邕不禁有些愁眉不展,若是此次辩论依然如同前几次,那他的记计划便无法继续进行。但若要以皇帝之尊压迫佛教,名不正则言不顺,不但对他的名声不利,而且遇到的抵抗必然也是十分激烈。宇文邕不怕反对者,不怕杀人,但这种结果总是不好的。 就在宇文邕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苦思灭佛的对策时,宇文宪却在门外求见。 “陛下,方才有人来报,在城中看见了高兴,他此时乃是一副沙弥打扮!”宇文宪与宇文邕见礼后,没有等待宇文邕开口询问便直言道。 “嗯?”宇文邕眉头一挑,沉声问道:“消息可靠吗?” 宇文宪嘴角扯出一抹奇异的笑容说道:“可不可靠又有什么分别呢?” 宇文邕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皇弟说的不错,咱们暂且装作不知,按兵不动。明日继续辩论,让这消息在城中散播开来便是。” “是!”宇文宪微微一笑,恭敬地应答一声便告退离去。 “高纬啊高纬,朕真应该感谢你啊,竟将高兴送到朕的身边。朕原本就打算以高兴之事为契机铲除佛教,这高兴便化作成了沙弥,莫非是上苍助我,注定我宇文氏要统一这天下啊!”宇文邕背负着双手,仰头看着天空闪烁的繁星,心中默默地说道。 “高纬,陈顼,等着吧,你们必将臣服在朕的脚下,宇文邕这个名字注定将在历史上名垂千古。也许得到了《长生诀》,我宇文氏一族将会绵延万代不息!”宇文邕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尽的苍穹,浑身散发出无穷的气势,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接下来的三日光景,佛道儒三教的辩论依旧进行地如火如荼,尽管张宾等一干道士使尽了浑身解数,但他们却无法驳倒智炫等沙门,依旧处在劣势。如此一来,本来因为一干藏污纳垢之类的小恶而有些低迷的佛教,竟然有了抬头的趋势,得到了城中大部分百姓的强烈支持。 尽管三天的辩论佛教一直处于上风,但智炫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相反,他心中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联想到前几日的风波四起,近来却是平静异常,智炫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如坐针毡,心焦气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弥陀佛!”直选没有回房间,而是盘膝坐在大雄宝殿上,面对佛像,默诵起经文来。因为那种危机感,所以他有些心浮气躁,这对于明日的辩论是极其不利的。智炫一遍遍诵念着经文,慢慢恢复了平静,最终进入了入定状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杨丽华之死=== 公元573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对于整个北周来说是一个终身难忘的日子,尤其是对于佛道二教来说对于这一天更是刻骨铭心。这一天必将被历史铭刻,对历史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自十二月二十日开始,佛道儒三教为期六天的辩论终于以北周皇帝宇文邕的胜出落下帷幕。 五天的辩论,无论张宾代表的道教抑或是以朝廷百官为代表的儒教都无法战胜以智炫为代表的佛教。当大多数人以为此次辩论将如同前几次以佛教胜出而结束时,宇文邕来到前台亲自与智炫对论,辨别是非。 无论是佛教,道教,儒教都是世人对世界万物,经过对社会的探索与思考后的总结与概述。准确的说他们并无什么优劣之分,不过是不同的学说,不同的体系罢了。 在南北朝这个天灾战祸不断,纷争已久,汉文化被受到少数民族毁灭性地冲击的时代,佛教的思想更能给予人们精神支柱,加上当权者为了统治需求的大力支持,佛教便成为了整个华夏大地最为强盛的教派。而佛教教义不仅对时下民众心理,社会生活的剖析更能得到百姓的认同,而且其甚为系统,故而在每次辩论中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张宾这种专研交易玄学之人对上智炫都是一败涂地,宇文邕这半道出家的又如何能够取胜?宇文邕虽然华丽地战败,但他乃是一国之君怎能落败? 佛教早已成为宇文邕的眼中钉肉中刺,奈何数次论辩佛教都取得了胜利,让宇文邕师出无名。此次,宇文邕下定了决心,不灭佛教誓不罢休。 宇文邕乃是九五之尊,身具天威,在他强横地压迫和众大臣的斥责下,智炫不得不低头认输,无奈而屈辱地接受了圣旨,宇文邕遂以皇帝的威势取得了辩论的胜利。 因为道教在辩论中输给佛教,宇文邕为了表示公平,于是下诏禁止佛道二教,令“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并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至此,一场震惊天下,轰轰烈烈的禁教运动拉开了帷幕。 “轰!” 大雄宝殿内那高近六米的鎏金大佛,在无数僧侣的哀嚎声中,终于在数百名士卒的努力击打下,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在了地上,那轰鸣声震耳欲聋,直震得地面不住颤抖着,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那曾今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接受无数信男善女顶礼膜拜,悲天悯人的佛像倒下了,金灿灿的身子碎裂成无数块。再看向那佛像断裂的头颅,那悲悯的笑容依旧,不知为什么,杨丽华却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冷,让她不由自主地向高兴身边靠了靠。 “兴哥哥,你怎么会知道陛下他会禁绝佛道二教?”杨丽华站在一个黄脸僧人身后,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秀眉微蹙,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还有一丝惋惜。 此时,杨丽华一身黑色僧衣,那一头如云的秀发已经消失不见,露出白净的头皮,活脱脱一个清秀的小沙弥。也亏得杨丽华此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还未完全发育开来,穿上稍有些宽松的僧衣,即使不化妆倒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女扮男装来。 “宇文宪贵为柱国大将军,怎么可能为区区一介平民寻妻?咳咳,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只是大胆地猜测了一番,咳咳,果然……”黄脸和尚正是高兴,他一边看着禁卫军在宇文宪的率领下捣毁佛像,拆除福应禅院的一应建筑,一边侧着头低声说道。 高兴那白皙的脸已被他用自制的药水染成了蜡黄色,加上他稍有些伛偻的背脊,不时轻轻咳嗽两声,看上去有些病态,很难让人将他与曾今风度翩翩,英俊不凡的少年形象联系起来。 此时,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福应禅院建于东汉末年,至今已有数百年,不仅占地广阔,历史也甚为悠久,在此地出家的僧侣约莫万人,这实在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宇文邕诏书以下,虽然无数僧人心中不满,但面对着宇文宪带来的那如狼似虎的兵将时便不得不低下头,只能无奈地看着曾今生活的处所被一点点毁坏,将所有的苦涩与愤懑深深埋在心底。 宇文宪将所有的僧人聚集起来,其一便是将之同意造册,勒令还俗,其二便是仔细搜索高兴的下落。 近日来,贼子高兴穿着一身僧衣出现在城中的消息已经四散传播开来,加上前几日佛门出现的丑事,城中百姓对于宇文邕灭佛之举的抵触情绪降低了很多,这也让宇文邕这一政策的推行速度快了很多。 高兴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躲藏在阁楼里,而是乔装后混在一干垂头丧气的僧人中,以他如今的模样,他有自信不会被宇文邕发觉出来。 相比于杨丽华内心稍有些紧张,惊讶,惋惜的心情来说,高兴却是平静如常。周武灭佛他早就知道,丝毫不感觉到惊诧。虽然高兴修炼《长生诀》,对玄学之说有几分相信,但他毕竟来自科学的时代,对于神佛远没有古人的那种盲目崇拜与信赖。 从福应禅院发生和尚奸污民女之事,引来宇文宪处理时,高兴便敏锐地察觉到宇文邕将有大动作。果然,接下来,长安城中生出了无数事端,这些毫无疑问都与佛门有关。 虽然刘氏与清风苟且之事乃是宇文宪一手策划,但随后一些与佛门有关的恶事却不全是宇文宪栽赃陷害所为。 因为条件太过优越,佛教的发展已经膨胀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他们占据了无数的生存资源,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社会蛀虫。 当时的佛门弟子不事生产,却占有许多良田,他们不纳赋税,不用服劳役兵役,却享受着朝廷的供给,百姓的供奉,这给社会国家,以及底层的人民带去了多大的负担。正因为这些条件,无数人投身佛门,他们心中并无什么佛祖,想要的只是生存下去。如此一来,佛门弟子并非心智坚定良善之辈,一些男盗女娼的事情自然就不少。 历史上,周武攻入邺城,覆亡了高齐政权后,继续推行灭佛政策。整个北齐境内,被摧毁的佛寺超过四万座,还俗充军的僧侣超过三百万人,至于良田财物那简直不计其数。三百万人,那是什么概念?在南北朝这个动荡不安,人口匮乏的年代,三百万人不仅足以横扫天下,更是可以创造多少财富。 周武灭佛可以说是顺应了历史的潮流,是王权与宗教之间矛盾激化后的必然产物。正是因为宇文邕禁教之举,解放了无数生产力,也算为封建时代走向巅峰,之后隋唐盛世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杨丽华本就冰雪聪明,高兴只是稍一提点他便明白过来,只是对宇文邕这有些激烈的做法还有些困惑,便再次询问道:“兴哥哥,陛下为什么要灭佛啊!” “佛门只吃饭不干活,宇文邕怎能容忍?更何况,宇文邕想要统一天下,就需要大量的士兵和粮草,这两样佛门拥有很多。”高兴顿了顿,看似不经意间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自己二人后声音压得更低,“早前民间就有传闻‘黑衣当王’,而佛门的影响力空前巨大,已经威胁到了皇权,这是任何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所不允许的,所以灭佛是必然的!” 杨丽华双目顿时瞪圆,差点惊呼出来。她虽然聪明,但毕竟阅历尚浅,又置身局中,对封建时代的认知自然没有高兴全面而详尽。是故甫一听闻高兴所言,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良久,杨丽华的心绪恢复了平静,看着禁卫军热火朝天的劳作,她接着问道:“兴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是不是要趁乱而逃?” “不,那样危险太大,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认真听从朝廷的安排就是!”高兴笑着不可察觉地摇摇头,低声说道。 杨丽华愕然,但却没有再问,而是静静地站在高兴身后,一脸沮丧地看着破败的福应禅院。 宇文宪率领近三万禁卫军,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偌大一座福应禅院内所有的佛像砸毁,所有的经书焚毁一空。至于寺院中的建筑,实际拆除的并不多,由此可见宇文邕还是十分简朴之人,比起高纬那种奢侈的昏君强了不止一筹。 长安城作为北周的都城,天子脚下,没有人敢阴奉阳违。宇文邕下达禁教诏书不过五天功夫,城中的寺庙道观便几乎被扫荡一空。单勒令还俗的僧侣道士便有近三十万人,田产财物不计其数。这些收获让宇文邕乐不可支,有了钱,有了人,他距离统一天下的梦想便更近了一步。 不管道士和尚们心中如何痛苦,如何咒骂宇文邕的不是,时间的长河依旧我行我素地流淌着,公元574年的新年终于在长安城百姓紧张惶恐的心情中降临。 新年伊始,长安城中便再次传出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失踪半月有余的太子妃杨丽华终于出现,然而却是早已身死多时。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从军=== 隋国公杨坚之女,本来将会成为北周太子妃的杨丽华死了。她的尸身在城中的一所荒庙中被发现,她的脸部被利器严重损伤已经辨别不出本来的面目,浑身更是沾满了鲜血,只是从她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物品才依稀辨别出她得真实身份。 在杨丽华的尸身旁,还有一具男性尸体,如同杨丽华一般也是面目全非,死状狰狞可怖,不知是谁人下手如此狠毒。也许这少年是高兴,也许不是,长安城的百姓无从得知。 公元574年正月初五,宇文邕正式下令,撤销对高兴和杨丽华的追捕,厚葬杨丽华。这一消息让长安城所有民众大大松了口气,压抑的心情也如逐渐晴朗的天空一般明媚温和。 这月余的时间,长安城发生的大事实在有些多,让众人有些难以接受。先是皇太后斥奴女士驾崩,接着便是高兴玷污太子妃一事,紧接着又是浩浩荡荡的灭佛运动。这一系列的事件让城中很是有些动荡不安。如今,随着宇文邕的命令,长安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而且比之曾今还犹有过之。毕竟,被勒令还俗的和尚道士不在少数。 杨丽华有可能突然暴毙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长安城作为北周的都城,文化,政治以及经济的中心,其中的人口不下百万。即使宇文邕拥兵百十万,但想要从百万人中找出两个可以乔装的人,这一工作无疑是极其繁重而困难的。连续数十天的戒严与搜捕,不仅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更是给国家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高兴是否真的玷污了杨丽华,宇文邕父子都不知道,似乎也没有知道的必要。所谓人言可畏,事情的真相无论如何,此事对宇文氏皇族来说都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但宇文邕不是宇文赟,他能够隐忍十数年,默默积蓄自己的力量,最终击杀宇文护,最终掌握政权,可想而知他的心智是多么坚定。成功的人也许不是最聪明的,但他们一定会审时度势,拿得起放的下,把握住每一次机遇。 虽然在宇文宪的帮助下,宇文邕禁教的政策推行得尚算胜利,但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畏惧宇文邕的钢刀长枪。总有些狂热分子,会誓死捍卫自己的信仰,即使被世人唾弃讨伐,他心依旧。这类人是愚昧的,同时也是可爱的,值得众生所敬佩。 长安城几乎已经被宇文宪和宇文招掘地三尺,但高兴和杨丽华却依旧杳无踪迹。而这半个多月来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实则巨大得可怕,让国库压力陡增。 于是宇文邕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停止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同时,宇文邕也寻找了两具与高兴和杨丽华相近的尸体,刻花了脸,让人辨别不出,以此来结束高兴与杨丽华一事。但宇文邕私底下却仍然嘱咐宇文宪暗中密切关注长安城的各方动向,寻找高兴地下落。 不管城中百姓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何议论纷纷,也不管宇文邕如何暗中苦恼,高兴和杨丽华此时却是已经正大光明得出现在城外的军营之中。 正月初六,宇文邕下令征兵,兵源则是被勒令还俗的,年龄在十五岁至四十岁的和尚和道士之中选取。于是乎,高兴和杨丽华便跟随着大部队出了长安城,来到距离长安只有二十里路程的军营。 军队在精而不在多,有粮才行。是以,宇文邕特意要求,对于新招募的军丁,务必要严格筛选,以免浪费粮食。 长安城外军营中,温暖的阳光下,近万还俗的和尚排成一条长龙似的队伍,怀着或担忧,或沮丧,或新奇的复杂心情等待着考官的考核。 高兴和杨丽华紧挨着,处在队伍的后方。经过几天的生长,两人的头皮已经有了些黑气,不像原先那般光亮醒目,两人俱已换下了僧衣,只穿着普通百姓的着装,麻布粗衣,衣摆刚到大腿,精干却不美观,最主要的作用还是节省布料,省钱。 对于新丁的考核选拔,实际上颇为简单,一是力量,二是速度。军营的演武场便是考核的场地,其上摆着十个石锁,在边缘处则放着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常见兵器俱全。 高兴和杨丽华皆是一脸平静地等待着考核的到来,只是偶尔交谈两句,却绝不谈及个人的身份以及近来发生的事情,只说些关于考核的事情。高兴前世是彻头彻尾的独行侠,虽然如今改变了不少,但他的话却还是不多,最重要的是言多必失,安全起见,高兴更是几乎闭口不言。 随着太阳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考核也持续不断地进行,高兴身前的队伍越来越短,终于,在夕阳即将坠落扶桑树时,终于轮到了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主考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张微黑的国字脸上,满是经历风霜后的刚毅稳重;眉毛粗重,挺立如刀,眉宇间透着勃勃英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配上唇角的黑须,甚是威严。 虽然从清晨一直到傍晚,此人都没有离席,但他的腰身却依旧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疲态,仍旧精神抖擞。他那宽阔壮实的胸膛将一身色泽稍暗的铁甲撑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威武不凡。 “咳咳,杨帆。”高兴微微伛偻着腰,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蜡黄的脸色因为咳嗽多了些血色,少了一分病态。 主考官眉头一皱,仔细地打量起高兴来:身形颀长,但却单薄瘦弱而稍有些伛偻,一脸病态而且咳嗽不止。 这病怏怏的,明显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上得战场? 主考官正皱眉思索间,身后一员小将便开口斥责道:“呔,你这病鬼跑来作甚,莫非是来消遣我们的?” “咳咳,不敢!”高兴淡淡地瞥了那小将一眼,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径自来到一个石锁前。 高兴再次咳嗽两声,然后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住石锁的凹槽处,吐气开声,“嘿”的一声,那重达百斤的石锁便离地而起,倍高兴单臂举到了头顶。高兴剧烈地咳嗽几声,脸上多了些红晕,但举着石锁的右臂却几乎纹丝不动,脸上也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好大的……”那小将本来怒极,想要呵斥高兴,却被高兴突然的动作震惊的瞠目结舌,一时间竟忘了继续训斥高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兴。 “嘶”,周围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有围观的士卒,多数则是杨丽华身后数百还俗的僧侣发出。 正规的军队中,能够单手举起一百斤的人有,但绝对不多。而还俗的和尚们整日里吃斋念佛,日子潇洒得很,哪里能比得上士卒们起早贪黑,流血流汗的训练出的体格与力量。而高兴这表面看去病怏怏的,谁能想到他那单薄的身体中蕴含着如此巨大得力量。 那主考官也是一惊,接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眼中爆发出一团精芒,大声赞道:“好力气!” “砰!” 高兴随手将石锁一抛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随意地拍打双手的尘土,然后拱手抱拳,脸上浮现出一丝谦逊的笑容说道:“过奖了,咳咳,咳咳!”说着,高兴再次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高兴通过,下一个!”主考官眼中光芒一闪,赞许地点点头,冲着杨丽华大神喊道。 “姓名?” “杨华。”杨丽华走上前,虽然她已经尽量粗声粗气说话,但女性先天的优势还是让她的声音甚是清脆动听,再加上她只是稍作装扮,甚为清秀婉约的面容,顿时让人眼前一亮,但却很有种是怪异的感觉。 “先展示一下力量吧!”主考官轻轻点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杨丽华点头来到一个石锁前,沉腰扎马,那双纤细柔嫩的小手紧紧扣住石锁凹槽,口中轻叱一声,她腰间猛然发力,石锁便应声而起,被杨丽华举至胸前。 杨丽华本是一个柔弱女子,仅十三岁,能有多少力气?若非高兴为他疏通主要经络助她修炼《长生诀》,只用半月时间就达到了第一重境界顶峰,她焉能举起这百斤的石锁? 杨丽华她紧咬牙关,白净的脸憋得通红,眼神坚定而执着。杨丽华只坚持了约莫十次呼吸便松开了双手,将石锁抛在了地上,张大嘴巴剧烈地喘息起来。 “杨华,你今年多大?”主考官自习地打量着杨丽华,语气说不上多严肃,但却也没有多温和,应该用“公式化”这个词形容比较合适。 “回禀将军,我十三岁。”杨丽华答道。 “十三?陛下有令,募兵最少也要十五岁,你还是回家去吧!”主考官眼中闪过一丝差异,又有些惋惜,语气温和地说道。 “将军,杨华本是贫贱孤儿,为了活命才投身沙门,如今报效国家的机会摆在眼前,我如何能够退却?”杨丽华大步来到主考官面前,铿锵有力地说道,眼中满是坚毅。 主考官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杨丽华,后者毫不畏惧,坦然而对。良久,主考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赞道:“好样的,我大周有你这样英勇的少年,如何不能称霸天下?哈哈,你且在一边等候吧!” “多谢将军!”杨丽华心中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在外人看来,杨丽华乃是因为通过考核而放松,实际上它却是因为能够更安全地离开长安而放松。 ====================================================================== 本书系(一起看小说网)正版首发,希望盗版的童鞋能高抬贵手,也希望看盗版的童鞋能够支持正版,涛涛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见乞丐=== 当天色完全即将完全黑暗下来时,所有前来此处军营和尚全部考核完毕,成功者被一名教官集合起来等候主考官的训话,失败者则在一对士卒的护送下返回长安城,等候朝廷的下一步安排。 就在那年青的主考官将军来到一众被初步甄选出的三千名士卒面前训话时,营寨辕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争吵声,这争吵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营寨辕门已进入便是偌大的演武场,所以高兴等一干新丁很容易就能看见辕门处的事情。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辕门处竖着一排照明用的火盆与火把,将辕门前后的一大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放我进去,我要见你们将军!” “小乞丐,我家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赶紧离开,否则休怪军爷不客气了!” 经过大半年的发育,在好吃好喝的生活条件下,再加上《长生诀》的改造,高兴此时的身高已经接近了一百八十。虽然他站在后排,但敏锐的六识还是让他很清楚地看见了辕门处的情景。 辕门处,四名负责值班的士卒正在与一个身形有些娇小瘦弱,衣衫褴褛的少年争执。当高兴借着火光看清楚那少年的相貌时,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诧异之色。 “我是来参军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快让开!”乞丐少年愤怒地说道。 可惜,少年的话语只是引发那些士卒们大声的嘲笑:“就你?哈哈,别开玩笑了,是不是在城中讨不着食物,想要来军营中混吃喝?你这种人军爷我见多了,赶紧滚吧!”这半个多月来,长安城戒严,枯燥紧张的生活可是憋坏了这帮热血的士卒们。 宇文邕宣布解除戒严的命令本是一大喜事,然而还未等他们兴奋,接纳还俗的僧侣和尚,训练新军的任务便降临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失去了享乐放松的机会。 在这个时代,士兵们没有多少追求。他们之所以参军,除了皇帝压迫式的命令,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吃饱饭混点饷银,所以这些士卒对少年乞丐的来意也是见怪不怪。 “你们这些不知进取,混吃等死的东西!我来参军只为杀敌报国,怎会有你们这般低俗不堪,猪一样的想法?”那乞丐少年呸的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 “嘿,小子找死!”四名士卒顿时大怒,怒骂一声挥舞着拳头扑向那乞丐少年。 比起这乞丐来,他们看上去壮硕凶悍了许多,观看者都曾是和尚,心中不自觉地就有佛家那么一分悲悯,讨厌血腥,故而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不忍来,更有甚者双手合十诵念起佛号来,似是在为那乞丐祈祷或者超度。 “住手!”主考官朗声喝道,那些正准备对乞丐老拳相向的士卒们不由停下了动作,诧异地看向主考官。 “带他过来!”主考官面对辕门,大声吩咐道。 “是!”四名士卒虽然诧异疑惑,但还是忠实地执行了主考官的命令。 乞丐少年得意地一笑,大踏步便来到了主考官面前,他身手将额头上垂下的一缕乱发抹到脑后,睁大双眼平静地看着主考官,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情。 主考官眼中光芒一闪,没有说话,他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虽然他看上去很是单薄瘦弱,是一身的乞丐装扮,但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破烂腌臜的衣衫丝毫无法遮掩他身上那独特的气息。乞丐少年的脸很干净,与他身上脏兮兮的衣物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他的相貌很英俊,虽然表面看去很年轻,稚气未脱,但他的眼神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深邃而睿智,冷静而执着。 主考官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身上开始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杀气,缓缓迫向乞丐。那乞丐眉头微皱,但脸色却无丝毫变化,依旧坦然而平静,没有分毫惧怕。他的身形挺得更直,如同一株苍松劲柏,让人不自禁地忽略他那蓝缕的衣衫和蓬乱的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约莫半盏茶功夫,主考官猛然收去身上的气势,淡淡地问道。 “禀将军,我叫斛律钟都。”乞丐少年大声回答道。 “斛律钟都?”主考官眉头微动,默念了一声接着问道:“你要应征从军?” “是的,将军!”乞丐少年斛律钟都回答道。他的声音甚是宏亮,语速也很干脆,没有丝毫拖沓,很有一种军人的作风。 “斛律钟都,请证明自己!”主考官说着将目光移到尚未撤下的石锁上,意思不言而喻。 “回将军,我力弱,尚举不起这百斤的石锁。”哪知斛律钟都看了看石锁然后摇头答道,脸上依旧十分坦然,没有丝毫尴尬,语气也是理直气壮。 听见斛律钟都的回答,众皆哗然,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小乞丐竟会有如此胆量。不少人都压低声音议论起来,感叹着乞丐的胆大包天。但站在队伍后排的高兴却是不同,他脸上没有丝毫嘲讽不屑,只有一丝诧异与惊奇,眉头微皱,流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主考官不由眉起了眉头,仔细地审视了斛律钟都一眼,问道:“那你想要如何证明自己?” “将军,请允许我挑战他们四人!”斛律钟都紧紧地注视着主考官的双眼,说着一指那刚与他发生争执,原本负责警戒的四名士卒。 “什么?小子,你居然想要挑战我们?”主考官尚未开口,那四名士卒却是不可思议地问道,四人相互对视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错愕的神色,看着斛律钟都的眼中充满了怀疑与惊诧。 “你确定?”主考官眼中猛然暴起一团精芒,沉声问道。 “是!”斛律钟都的回答很简单,语气却十分坚决。 “好!”主考官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向后退出几步,让开了位置。 “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一会被揍得满地找牙可不要哭鼻子啊!”四名士卒冷笑着将斛律钟都围将起来,眼中凶芒闪烁,对于斛律钟都的挑衅他们忍无可忍。 “尽管放马过来!‘斛律钟都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充满了不屑。 “狂妄的小子,受死!”斛律钟都正面的一人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他大吼一声,口中嚎叫着便伸展开一双粗壮的手臂扑向斛律钟都,颇有一番气势。 其他三人见状,也嚎叫着扑向斛律钟都,只听他们挥舞手臂带动的风声,便可知晓其中的力量不小。 斛律钟都似乎被吓傻了,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看着四只砂钵一般的拳头就要先后招呼在他身上。不少人见状,都不由开始为这狂妄的小乞丐默哀起来,也许下一刻,这鲜活的生命就将永远倒下。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正面的士卒拳头即将接触到斛律钟都的面部时,斛律钟都却是猛然一矮身子,同时脚下发力冲入了那男子的怀中。 “嗷!” 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嚎叫声响起,却不是来自斛律钟都,而是他正面那人。 “噗噗噗”连续三声闷响,却是其他三名士卒的拳头击打在同伴的身上,让这倒霉的家伙惨叫连连,扑倒在了地上。 这一结果让所有人都愕然不已,就连其他三名士卒也不自禁将搜寻的目光投向斛律钟都。 高兴、杨丽华以及那主考官却是看得真切,斛律钟都在那士卒接近的一刹那,矮身出拳,狠狠砸在那人的子孙根上,在其痛苦弯腰之际,从那人身侧躲开,并狠狠一推这人,让他撞上了自己同伴的拳头。 斛律钟都在哪?此时他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其余的三名士卒,并飞快地向他们冲来。 三名士卒顿时大惊,正对斛律钟都的一人想要闪避为时已晚,只能架起双臂做出封挡的动作,护住头脸。其余二人则摆开了步子丝毫不让地挥起拳头,砸向斛律钟都。 “嘿!”斛律钟都轻喝一声,奔跑中的身形突然一矮,突然向左侧扑去,接着天空中便再次响起一声惊天惨叫。三名士卒中的左侧一人嚎叫着弯下身子,双手捧着小腹,脸部已经扭曲起来。 斛律钟都收回右拳,身子猛然腾空而起,一脚踹在那士卒的身上,身子便借力向正中那做出防御姿态的一人扑去。 谁也未料到斛律钟都会突然变相,更是卑鄙地一拳砸在左侧士卒下体,让其失去了战斗力。 中间一人防御姿态因为斛律钟都的做法失去作用,而斛律钟都借力一跃,身子便扑倒他身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一拳击在此人的耳后,在他耳中轰鸣,手臂放松下,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 耳中轰鸣致使大脑一阵眩晕,鼻子受创传来的酸疼更是让这士卒泪流不止,他同样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转眼间,四名士卒便只剩下了右侧的一人。 斛律钟都的速度很快,在中间一人还未倒下前他便已经纵身扑向右侧一人。此人先前因为判断失误而扑向斛律钟都,此时终于停住了脚步,然而斛律钟都也已经到了身后。 “找死!”同伴的惨叫激起了此人心中的凶蛮劲,他红着眼睛嚎叫一声,也不转身,猛然挥舞着手臂,势大力沉地砸向斛律钟都。 “哼!”斛律钟都却是冷哼一声,身子突然一顿,脚下飞快滑出一步,险险避开这硕果仅存的士卒虎虎生风的一拳,接着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了此人的下体。 “嗷!”最后一名士卒捧着腹部跪倒在地,双眼暴突,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第一百八十章 四大名将=== 四名如狼似虎的士卒,竟在电光石火间便倒下了三个,唯一一个站着的也是涕泪满面,头晕眼花,站在原地一时间摸不着东西南北。 斛律钟都轻哼一声,迅速向后退出几步,脱离了战圈,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神色。虽然斛律钟都竭力保持面色平静,但高兴还是很清楚地捕捉到他那急促起伏的胸口以及额头上淡淡的晶莹。 斛律钟都看似赢得轻松写意,实际上消耗却很大。通过仔细观察高兴已然知晓,斛律钟都的力量诚如他所言并不出众,但他的反应速度很是不错,最为重要的是出手刁钻狠辣。 五人的打斗结束得太快,出乎意料的结果更是让围观者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只知呆愣愣地看着场上的几人,默然无语。就连主考官都轻轻皱起了眉头,仔细地审视着斛律钟都,没有开口说话。 “小子卑鄙,我要杀了你!”约莫五息时间,第一个倒下的士卒站起身来,微微弓着腰,他双目血红地瞪视着斛律钟都,脸部扭曲起来万分狰狞,似是择人而噬一般。他咆哮着,猛然拿起身边兵器架上的一把雪亮钢刀向斛律钟都冲来。 士卒如同一只受到刺激的蛮牛,速度奇快,力量巨大无匹。那钢刀被他高高扬起,在摇曳的火光中反射着冰冷妖异的光泽。呼呼的风声响起,那明晃晃的钢刀便带着匹练一般的光亮来到斛律钟都的头顶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那凌厉的劲风激得斛律钟都一头乱发更是肆意飞舞起来。 斛律钟都脸色猛然一变,脚下连退两步,身子猛然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钢刀直劈而下的刀锋。虽然斛律钟都没有开膛破肚,但他身上那本就破败的衣衫却在“嘶啦”一声中破裂开来,腹部被刀风花开了一条浅浅的伤痕,渗出丝丝血珠。 “噗”,这发狂的士卒收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刀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劈入地中,直末至刀柄,可想而知其上的力量之巨大,让围观的不少人心惊肉跳。 “啊,我要杀了你!”这士卒狂吼一声,目眦欲裂,双臂卯足劲,“噌”的一声将刚到拔出,然后抡了个半圆,向斛律钟都拦腰斩去。 斛律钟都先前差点魂归故里,此时哪里还敢掉以轻心,这士卒钢刀始才抡起,斛律钟都的人便斜斜退出了两步,腰身猛然向后一折,来了个铁板桥,再一次让那钢刀贴着腹部滑了开去。 “嘿!”钢刀落空,斛律钟都便轻喝一声,身子猛然直起,一记右勾拳借势在那士卒反应过来之前便结结实实地击打在他的下巴上。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那士卒身子“腾腾”踉跄着后退两步,头颅不可避免地向后扬起,口中发出一声痛楚的呼声。 “喝!”斛律钟都一拳击退那士卒,脚下不停,身子前冲,左拳自下而上,击打在士卒的右肋下,同时右臂蜷曲,坚硬的右手手肘狠狠地撞击在那士卒露出的喉头。 “啊,咳咳,咳咳!” 喉间传来的剧痛让那士卒异常痛苦,“当啷!”一声,他随手将钢刀抛在,双手捧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则踉跄着扑倒在地,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神色,再也看不见一丝凶悍。 “呼,呼——”斛律钟都看着倒在脚下的士卒,双手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浸满了汗珠,高兴清楚地看见他的身体正轻微地颤抖着,那是心绪极度紧张,肌肉在高强度爆发后的表现。 “小子,纳命来!”这短暂的功夫,其他三名士卒也恢复了些力气,对于输给斛律钟都,他们感觉甚为耻辱,更让他们愤恨的是,斛律钟都出手卑鄙狠辣,几乎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命的打法。尤其是击向下体的招式,更是让几人对斛律钟都痛恨不已,只想杀之而后快。 “住手!”就在三名士卒操着兵器,正准备扑向气喘吁吁的斛律钟都时,主考官突然大喊一声,人也拦在了斛律钟都身前,喝止了众人。 “将军!”三名士卒红着眼睛看着主考官,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兵器,咬牙切齿地看着主考官身后的斛律钟都。 “住手罢,你们已经失败了,斛律钟都通过测试!”主考官威严地扫视了几人一眼开口说道。 “这,将军,这乞丐卑鄙无耻,他没有武德,竟然在比斗中下黑手,死手,属下不服!” “属下不服!” 三名士卒顿时不乐意了,情绪激动地看着主考官说道,看向斛律钟都的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住嘴!”主考官眼睛一瞪,森冷地看向那三名士卒,让他们生生闭上了嘴巴,他一脸严峻地说道:“你们是军人,要时刻谨记,用尽一切办法打倒敌人,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您们居然在战斗中有轻敌的念想,如何能赢?至于可笑的武德,它能够在战场上挽救你的性命吗?”说到后来,主考官声音猛然拔高,声色俱厉,那威严的阵势吓得一干还俗的和尚噤若寒蝉,呼吸声都平缓低微了许多。 三名士卒还是颇为不服,但对上主考官那森冷如刀的眼神只得嗫喏着低下头去,一语不发,但他们紧握兵器的双手上暴突的青筋还是暴露出他们不平的内心。 主考官怒哼一声,命令四人下去养伤后转过身来看着斛律钟都,眼神依旧严肃而冰冷,硬梆梆地说道:“斛律钟都,希望你永远记得你今日所言,杀敌报国!” “是,将军!”斛律钟都挺直了身子大声答道。 主考官点点头,吩咐斛律钟都归队后顿了顿,面对高兴一干人等大声说道:“首先,本将军要恭喜你们!恭喜你们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为帝国的安定与繁荣,为陛下的荣耀与尊严而战斗,时刻谨记身为一名军人的责任与义务!陛下在看着你们,你们的父母亲朋同样也在看着你们,全大周的百姓都在看着你们,盼着你们能够成为虎狼之师,为帝国征战四方,开疆拓土,更要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男人都是好战的。 这一刻,主考官那宏亮的声音,那煽情的话语,霎时将众人心底的热血与激情点燃。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已经跨坐在战马上,疯狂地挥舞着刀枪,肆意地践踏着敌人的家园土地,看着无数金银珠宝,高官厚爵降临在自己头上。 大多数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超红,双目放光地看着主考官,浑身轻轻颤抖着,脸上的激动与亢奋几乎无法压抑。 “我是帝国的宁远将军史万岁,今后……” 接下来,主考官说了些什么高兴已然听不进去,脑海中只剩下“史万岁”三字。 每逢乱世,总是英豪辈出的时代。比起纷乱的三国,混乱的南北朝从来不匮乏名将能臣,他们的功勋丝毫不逊色于前人,只是因为时代的因素,他们并不为众人熟知。 如兰陵王高长恭,看起来是个白面小生,但却骁勇无比,敢用五百骑兵冲击周军十万大军的人历史上怕是不多吧,而他那一首流传千古的《兰陵王入阵曲》比之李世民的《秦王破阵乐》孰优孰略呢? 王琳,他拥兵却不自重,更是在萧梁覆亡后东奔西走,只为心中那一分坚贞,让陈氏皇族一度恐慌得寝食难安。即便是历史上他最终败亡在吴明彻手中,多是高纬等北齐政府所致,只能感叹时运不济吧! 斛律光,只是一人便叫北周不敢东顾,如此威势,谁人能敌? 历史中的隋朝有四大名将,乃是韩擒虎,杨素,史万岁,贺若弼四人。杨坚能够彻底扫平统一天下的绊脚石,这四人绝对功不可没。 遗憾的是,比起杨素与韩擒虎的善始善终,史万岁和贺若弼却能未逃脱“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无论杨坚李世民如何雄才大略,他们都一样有着皇帝的通病,害怕手下功高震主,不受掌控,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他们就会立即亮出自己的獠牙,狠狠地撕碎任何一个对自己权力有威胁的因素。 历史上史万岁死得很冤,因为杨素嫉恨他的功劳而进献谗言,从而让杨坚无情地杀死。更悲哀的是,杨坚错杀了忠臣,心中虽然后悔,但却不去认错,反而下诏书将了史万岁的罪。 在权力与利益面前,怜悯与仁慈只不过是摆设,尤其对于皇帝来说,他们不允许任何不稳定的因子出现,即便是亲生儿女,只要威胁到皇位都可以屠戮干净。 可笑的是,杨广杀死了杨勇,坐上了皇位,李世民同样杀死了亲兄弟成就了不世霸业,但杨广却只得了个千古暴君炀帝的谥号,李世民却是千古明君,受万人所传诵。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外如是! 当队伍解散,高兴进入军帐中时心下还是一阵唏嘘。高兴每每自问,倘若将来自己登上那九五之尊的高峰,是否也会如同杨坚李世民一般,腹黑心狠,为了手中的权力与利益将屠刀伸向那些有功之臣。 也许会吧! 每当心中出现这种想法,高兴便会感觉心中一阵发冷,让他恐慌不已。倘若高兴与杨坚一样,那他与历史有什么区别,他的存在似乎只是多余!屁股决定脑袋,很多事情真的只能用身不由己来解释,这种说法很牵强,但却很符合事实。 “扬帆大哥,你怎么了?”杨丽华见高兴目光有些飘忽迷茫,不由关切地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奇怪那个斛律钟都而已!”高兴醒过神来,轻轻摇摇头轻声说道。 “斛律钟都?他的手段端的有些狠毒了些啊!”杨丽华皱着眉头说道,语气中颇有些不喜。 “他原本是齐国人!”高兴笑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见杨丽华还要问,但周围还有其他人,高兴便低声道:“休息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胜赌坊有难===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高兴等新兵便在老兵的呼喝下钻出了营帐,简单地吃了些早饭便开始熟悉军营。因为甄选新丁的工作还在继续,史万岁只是简单地给众人进行了分组列队,却未安排什么训练任务。 军营并不复杂,高兴等人只花费了一个时辰便已熟悉完毕,在一个副将的命令下得到了短暂的歇息时间。这些刚离开寺庙的和尚对于军营这种肃杀气息十足的地方还是有些排斥与恐惧,眼中偶尔闪过迷茫的神色,更有些一脸凄苦之状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叨叨的。 斛律钟都是个怪胎,或者说脑子有病,这是三千新兵的共识。在大家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感慨唏嘘之时,他却在一边举着小号的石锁哼哧哼哧地锻炼着身体,很快身上那身新换的军服便被汗水浸透。 斛律钟都昨日表现出来的狠辣几乎震惊了所有人,故而没有人敢去与他交谈,就连在队伍之中,众人也若有若无地躲避着他,时刻提防着这狠人给自己小弟弟来上一下。做和尚时,佛祖虽然规定不能享受男女之欢,如今还俗了倒是没有此等戒律,这小弟弟就不得不保护好了。 “杨华,你在这休息,我过去一下!”高兴看着斛律钟都,轻轻地对身边的杨丽华说道。 “扬帆大哥自去!”杨丽华点头说道,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心。高兴面独占千军的场面她都见过,一个斛律钟都又算得了什么。 高兴轻轻拍拍杨丽华的肩膀,站起身来轻轻咳嗽着慢慢向斛律钟都走去。看着高兴的动作,附近的一些人不由为他担忧起来,也许这中慈悲与怜悯已成为条件反射,是和尚做得久了的缘故。 高兴来到斛律钟都身后一米处站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斛律钟都。 斛律钟都注意到高兴的到来,但高兴未开口,他便只是顿了顿,继续喘着粗气锻炼,任由额头上的汗水沾湿了发丝。此时,斛律钟都那凌乱的发丝以被草草束起,身上没有那肮脏破烂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虽然单薄瘦弱,但却精神而干练,气势不俗。 “砰!”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斛律钟都将手中的石锁扔下,头也不回,冷冷地问道:“有事?” “兄台身手不错啊!”高兴先是咳嗽两声,然后轻笑着赞叹了一句,不待斛律钟都开口,高兴话锋一转,叹息着说道:“只可惜比起落雕都督斛律光来还是差之甚远啊!” “唰!” 斛律钟都浑身一震,豁然转身,脸色变得极其冷峻,一双眸子陡然变得森冷如刀,杀气肆意,他身上的气势猛然强大起来,杀气和戾气混合,甚是骇人。他浑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气机将高兴锁定,时刻都能爆发出最为凌厉的一击。 对于斛律钟都身上的杀气高兴视若不见,脸上任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斛律钟都当前的本事,高兴还未放在眼中,更何况高兴此来并无恶意。 “斛律钟都,齐国咸阳王斛律光幼子,也是如今斛律世家唯一的直系血脉。”高兴看着斛律钟都淡淡地说道。 “你是谁?”斛律钟都死死地盯着高兴,右脚微微滑动,向后退开半步,双腿微微弯曲,双脚成丁字站立,双拳紧握,双臂微微上抬。显然,只要高兴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就一定会引来他的攻击。 “齐国高兴!”高兴微微笑着,低声说道。 斛律钟都一愣,有些惊诧地看着高兴,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斛律钟都如何不知道高兴如今在长安城风头无两,传闻其人不但掳走了太子妃,更是玷污了太子妃,而且在周国数万大军半个多月的的围堵下,他依旧杳无踪迹,却不想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齐国盱眙侯郑长恭之子,淮阳郡公,营州刺史高兴?”斛律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兴,不确信地低声问道。 “如假包换!”高兴呵呵一笑,神情甚是坦然。 “嘶——”斛律钟都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杀气散去不少,实在是惊叹于高兴的胆量之余又对高兴的目的充满了疑惑。要知道,倘若斛律钟都将高兴的行踪泄漏给北周政府,高官厚禄也许没有,但万两黄金的悬赏却是实打实的报酬。 “高公子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斛律钟都咽了口唾沫,脸色恢复了平静,疑惑地问道。不待高兴回答,斛律钟都复又问道:“难道高公子不怕在下前去告密,要知道你的人头可是价值千金呐!” 高兴不以为然地笑笑,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认真地看着斛律钟都说道:“斛律兄加入周军,当是为报斛律家族的血海深仇吧!那斛律兄可知令尊因何而死?” “哼!”斛律钟都脸色一变,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强盛的杀气,他的眼睛霎时充满了仇恨,如同猛兽一般血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更是不住地颤抖着。 “都是高纬这畜生,残忍地杀害了我父亲,叔叔和兄长,此仇不共戴天!我斛律钟都当天立誓,一定要将齐国荡平,将高纬碎尸万段!”斛律钟都激愤地说道,那怨毒而响亮的声音引来无数人的侧目。但见斛律钟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却是只敢远看而不敢接近。 高兴默然,斛律钟都心中的恨意他很清楚,也可以理解。高纬于他,不单单是杀父之仇,更是灭族之恨。曾今为北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斛律一族,几乎被无情的高纬屠戮一空,只剩下他一人苟存于世,过着四处逃窜,饥寒交迫的日子。 良久,斛律钟都的心绪稍稍平复,高兴脸色一整,沉声说道:“斛律钟都,咸阳王确实是高纬所杀害,但你可知道参与此事的还有他人?” “不就是高纬身边的三条狗,还有那瞎子祖珽吗?”斛律钟都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国想要吞并齐国的心思久已,然而他们却是屡战屡败,这一切都是令尊咸阳王的功劳。周国将领尉迟迥和韦孝宽数次败于令尊之手,周人更是对令尊畏之如虎。令尊谓齐国,不仅是能征惯战的骁将,更是一座丰碑,是齐军的精神象征。”高兴一脸钦佩地说道,顿了顿,高兴瞥了斛律钟都一眼接着说道:“正因如此,令尊声势浩大,为高纬所忌惮,但他对时刻想要东进的宇文邕来说犹如鱼鲠在喉,势必要拔出的绊脚石。”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周人创此民谣,目的便是离间令尊与高纬。只可恨那祖珽嫉恨令尊位高权重,联合三贵与陆令萱栽赃陷害,而高纬又昏聩无能,最终导致令尊枉死,这实在是齐国最大的不幸啊!”高兴一脸惋惜之色,语气中满是萧索与无奈。 “那又如何?我父亲一生为齐国尽忠,却得到如此下场,高纬该死,齐国也早该灭亡了!”斛律钟都冷冷地说道,每一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甚是干涩而冰冷。 “斛律钟都,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以杀高纬,杀死所有参与陷害你父亲的人,但你可记得你是齐国人,你身上流淌着齐人的血液?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一生用鲜血守护的是什么,如今你却要以覆亡齐国为己任,你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亲?你这不孝子!”高兴的声音十分低沉而严肃,最后一句更是十分严厉的斥责。 斛律钟都惨然一笑:“齐国不亡,我如何杀得高纬?” “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是周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如今你竟要帮助仇人吗?”高兴的申请十分严肃,他向四周瞟了一眼,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斛律钟都,我不想在将来有一天与忠臣之后对垒沙场。你可以仇恨高纬,仇恨三贵,但不可以仇恨齐国人,不要将屠刀伸向他们。倘若有一天我给你一个手刃高纬的机会,你不要拒绝!” 高兴说完,便不再看斛律钟都一眼,转身走向杨丽华。 历史上,宇文邕攻入邺城后追赠斛律光上柱国,崇国公,可见他对斛律光的钦佩与赞赏。宇文邕曾感叹地说:此人若在,朕岂能至邺!由此可见,斛律光确实是北齐的擎天巨擘,高纬杀死他的做法实在是自掘坟墓。 “听说了吗,大胜赌坊今儿个早晨被长安太守查封了!” 高兴刚在杨丽华身边坐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切切私语的声音,“大胜赌坊”四字顿时吸引了高兴的注意力。高兴立即阻止了杨丽华的发问,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那几人的交谈。 “怎么会?大胜赌坊的水很深啊,怎么突然会被查封呢?” “大胜赌坊的背景就算再强硬也比不上皇帝陛下吧!今天天刚亮便有人去长安城县衙报案,说那大胜赌坊窝藏罪犯,实为高兴同伙!” “高兴?他不是死了吗?” “谁知道呢,朝廷也没有明说!可惜发现大胜赌坊与高兴私通的不是我,不然有了那万两黄金,下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唉,可惜了大胜赌坊那老板娘啊,多么水灵的一个人儿啊,怕是不久就要香消玉殒啊!” “嘿,你这色胚,早巴不得还俗呢吧!不过传说那大胜赌坊的老板娘美貌无双,乃是狐狸精投胎,端的勾人啊!” “你还不是一样,嘿嘿……”几人相互调笑起来,口中奸笑连连。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发=== 接下来,那几人只是谈论一些风花雪月之事,没有再涉及到大胜赌坊,高兴见没有自己需要的消息便收回了心神,默默地思索起来。 大胜赌坊因为自己被查封了,那章蓉会怎样? 高兴将无神的目光随意地移到一处,眉头紧皱,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焦虑。 大胜赌坊是否被查封高兴丝毫不会去关心,他担忧的不过是章蓉一人而已。 北周政府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耗时二十余天却还是一无所得。虽然宇文邕下达了放弃的命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原谅高兴所犯的错误,忘记此事带给北周,带给宇文氏皇族的愤怒与耻辱。 如今有人举报高兴的通货大胜赌坊,这无疑给了北周一个寻找高兴的线索,更是一个发泄心中怒火的出气筒。章蓉作为大胜赌坊的老板,她将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与惩处,高兴实在不敢想象。 虽然心中焦躁不安,但尚存的理智却还是让高兴倍感疑惑。在长安城中,大胜赌坊高兴只去过三次。只有第一次与章蓉有过私下交谈会落在他人眼中。究竟是谁高发了大胜赌坊,将大胜赌坊拖下水?是阴池还是司马复,或者另有其人?章蓉的武功并不低于自己多少,以她的本事,想要逃脱周军的追捕应该机会很大,断不会如此轻易被拿住。 难道是为了保全拜月教的实力? 高兴心烦意乱,百思不得其解下,最终只想出这么一个有些牵强的理由。章蓉自小便被灌输着以门派利益为重,肩负历史使命的思想,为了拜月教,她很可能会作出牺牲自己的决定而放弃反抗。 在外人看来,高兴只是静静地坐着,默默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但杨丽华却敏锐的发现高兴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极不平静的心。杨丽华发现,高兴的呼吸紊乱了许多,从他身上更是隐隐透出焦躁不安的情绪来。 “兴哥哥,你怎么了?”杨丽华轻轻地把住高兴的手臂,关切地轻声问道。那几人的交谈杨丽华也听见了只言片语,联想到高兴的变化,杨丽华也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高兴醒过神来,压下心中的忧虑与烦躁,轻笑着看着杨丽华低声说道:“丽华,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准备好了吗?” 杨丽华一怔,迟疑地说道:“这么急?” 虽然杨丽华早就知道自己将会离开长安,但却从未想到这一天来的这般块。一想到自己将远离生长十数年的长安城,远离父母亲人,杨丽华心中便浮上淡淡的惆怅与浓浓的不舍。 高兴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杨丽华削瘦的肩膀。数月前,高兴无奈地跟随韩长鸾离开盱眙城同样有过如此心境。 良久,杨丽华脸上淡淡的悲伤消散不见,她低声问道:“兴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夜里子时出发!” “好!”杨丽华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上一片平静,再也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与惆怅。 高兴和杨丽华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边随意地看着周围三三两两交谈的“战友”们,一边各自转换着心思,考虑着明日的行动。 在高兴焦急的心绪中,一日光景终于艰难地过去。而在高兴期盼地目光中,新一批参与选拔的和尚施施然走进军营,同时也带来了高兴最关注的讯息。 “师兄,大胜赌坊那风骚的老板娘现下如何了?”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师弟你身为出家之人,怎可对一红尘女子念念不忘,难道你不怕佛祖的怪罪吗?” “师兄,收起你那虚妄的一套吧!师弟我可是知道,你曾今在后山偷看过女檀越洗澡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弟,为兄告诉你便是!那大胜赌坊让无数百姓倾家荡产,对世人来说本就是祸患,如今那大胜赌坊老板娘章蓉又涉嫌窝藏朝廷罪犯,而且她还抵死不认,这如何能落得好?今日城中已经出了布告,陛下将于明日午时三刻在午门处斩章蓉,由齐国公宇文宪大人监斩!” “唉,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啊!” “红粉如骷髅,师弟着相了,阿弥陀佛!” “师兄,如今我们已非佛家子弟,就不用再做出如此虚伪的行径了!” “斩得好,斩得好啊!若非那高兴色胆包天,惹得陛下动了雷霆之怒,彻查长安城,我沙门怎会遭此厄难,你我等人又如何会抛却佛祖的仁慈悲悯,而要操持着刀兵,去沾染那些让我等坠入阿鼻地域的杀孽业障?” “不错,正是那杀千刀的高兴害的我等如此狼狈,无家可归!高兴该杀,章蓉亦该杀!所有的齐人都应该被斩杀干净!” “我们就该杀死高兴,踏平齐国!” 着仇恨而响亮的呼喊霎时得到了众人的附和,他们顿时撕下了伪善的面孔,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群情激愤地仰天怒吼起来,将内心的负面情绪完全释放出来。 “杀死高兴,踏平齐国!” 宇文邕想要铲除佛教的念头久已,却没有找到适当的借口与契机,而高兴的作为恰巧为促成此事做了引子。 这些和尚原本在寺庙中吃斋念佛,享受着世人的供奉作威作福,生活甚是安逸平和。然而如今他们却被发配到军营之中,即将面临着非人的艰苦训练,更要有面对死亡的觉悟。这种天堂到地狱的巨大落差,如何能叫他们平平淡淡地接受?蝼蚁尚且苟活,何况人乎?世人谁又不希望安享太平安逸的生活? 宇文邕身为一国之君,天威难测,众和尚不过草芥之民,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绝不敢怨怼于他。但高兴却不同,他是齐国人,更是周国人人喊打的罪人,因此高兴这“罪魁祸首”首当其冲地成为了众人发泄心中愤怒与仇恨的最佳对象。 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向四周飞速传播,很快,几乎整个大营内的光头和尚都愤怒地咆哮起来,呼声震天,气势惊人。 听着身边和尚们愤怒的喊声,史万岁心中虽然有些困惑,但他脸上却露出由衷的笑容。 这些和尚虽然身强力壮,但吃斋念经日久,身上自然带着佛家的气息,身上缺乏血性与戾气,在与敌争斗中难免心存顾虑,发挥不出全部的战斗力。沙场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任何仁慈都是要不得的东西。 从接到整编和尚大军的命令开始,史万岁便为如何让这些和尚们放弃佛祖那仁慈的信条,露出野性野性的獠牙而发愁,昨日见这些和尚们不时地念叨着“阿弥陀佛”心中的忧虑更甚。正是因此,斛律钟都昨日心狠手辣的表现才让史万岁颇为赞赏,对那些疏忽大意的老兵严厉地训斥。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史万岁正忧愁间,这些和尚却不知为何突然怒吼起来,身上渐渐散发出淡淡的杀气,随着呐喊声一声比一声高,这些人眼底流露出的戾气和嗜血的情绪也愈发浓郁起来。这些正是史万岁所乐见的。 “杀死高兴,踏平齐国!”史万岁猛然站直身体,“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将之高高举过头顶,雪亮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森森的寒光,摄人心魄。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顿时爆发出更为巨大的呼喊声:“杀死高兴,踏平齐国!” 整个军营顿时沸腾起来,在史万岁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疯狂地呼喊着,那如同排山倒海,山崩地裂的呼声直冲霄汉,那无匹的气势让马厩中的骏马恐惧地趴伏在地面上,一边不安地嘶鸣,一边瑟瑟发抖。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杨丽华不由有些担忧地看向高兴。出乎她的预料,高兴的脸色很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愤怒之色。但高兴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变得冷若寒冰,透着无尽的冷漠,让杨丽华一阵心悸。 “兴哥哥,你……”杨丽华有些迟疑地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她那轻微的声音霎时便淹没在巨大的喊声中,但高兴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别担心,我没事。今夜子时我们准时出发!”高兴的眼神顿时温和下来,他温柔地看着杨丽华,轻轻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杨丽华的耳中。杨丽华用力点点头,好奇地看着高兴。 “等你的功力到了,你也可以做到这样!”高兴微微一笑,轻轻地解释道。高兴只是用真气束住声音,减少外界对声音的干扰而已。方法不难,但对使用者的内力却颇为考校。 军营中的呐喊声持续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在史万岁的招呼下渐渐停止下来,而此时整个军营的士气已然升到了最高峰。 太阳再一次划过一道靓丽的抛物线,带着万物的期盼与留恋沉入地平线,将舞台让给了黑夜,让给无数的繁星与明月。 一月初,月亮只有一个月牙,发出的光辉也是有限。大地上虽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还是颇为黑暗,这倒是高兴所希望的。月黑杀人也,风高放火天。 高兴和杨丽华和衣并排躺在军帐中的毯子上,轻轻地闭着双眼,默默地倾听着耳边“战友”们的呼噜声,偶尔还有睡梦中的呢喃,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啪!” 突然,营帐外传来火把燃烧发出的一声轻响,高兴顿时睁开双眼,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隐在黑暗之中不见。 “丽华,出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我=== 比起杨丽华那蹑手蹑脚的动作,高兴的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从卧姿成了站姿,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对此,杨丽华倒是见怪不怪,将手递给高兴,在他的帮助下迅速站直了身体。 高兴握着杨丽华温软的小手,缓缓地来到军帐门口站定。高兴轻轻将军帐门前的布帘挑起一个细缝,打眼向外仔细望去。高兴屏息凝神,待确定巡逻的士卒离开他轻轻一拽杨丽华,两人便轻巧而滑溜地自帘缝中滑出,一个闪身来到军帐侧面。 虽然高兴来到这军营中不过才两三日,但他对这营中士卒巡逻的规律,各个岗哨的排布已经了若指掌,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高兴带着杨丽华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很是轻易地便避开了明岗暗哨,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以军营侧方的围墙下。军营中的围墙很简易,只有不足两米搞下,如何难得倒高兴。只是轻轻一跃,高兴和杨丽华便来到了军营之外。 高兴深吸口气,下一刻他便抱着杨丽华向着西方蹿将出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捷。 高兴抱着杨丽华先向西奔行了约莫三十里,然后转道向西南方向,一路马不停蹄,整整一个时辰后高兴才停下了脚步。一个时辰的急速奔行,高兴体内的真气消耗了近七成,但成效也是斐然。高兴粗略估算了下,如今他已经距离长安城近一百五十里。 “兴哥哥,休息一下吧!”杨丽华挣开高兴的怀抱,听着高兴那粗重的喘息声,不由有些心疼,她一边关切地说着,一边用衣袖温柔地擦拭着高兴额头上的汗珠。 “呵呵,不累!”高兴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史万岁暂时还发现不了,我们暂时算是安全了!” “兴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是往齐国去吗?”杨丽华一边自身上的包袱中取出一个葫芦递给高兴,一边问道。 高兴接过水葫芦,只是轻轻抿了一口,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将气息纳匀后才说道:“是也不是。”不等杨丽华发问,高兴接着说道:“丽华,这里距离梁州不远,我却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了,对不起!” 杨丽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兴,等待着他的解释。 高兴叹了口气说道:“丽华,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猜出我要去做什么了吧?” “兴哥哥要返回长安城?” “是的,大胜赌坊的章蓉与我交情不浅,她又因我获罪,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救她,否则我心难安!”高兴认真地看着杨丽华说道。 杨丽华没有回答,除了轻微的风声和呼吸声,昏暗的夜空下再没有一丝声音,气氛霎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就在高兴心中思考着措词,准备对杨丽华解释自己与章蓉的关系时,杨丽华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兴哥哥小心,丽华会一直在梁州等待你的归来!” “丽华,谢谢你,等我!”高兴先是一愣,接着便一把将杨丽华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使劲嗅着她身上那淡淡的气息。 高兴来自现代,人人平等的观念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他不是无耻之徒,也不是无赖,因此在面对劈腿问题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虚和尴尬。然而杨丽华却没有就此纠缠,而是支持他的决定,这让高兴在感激之时心中也有了淡淡的愧疚。 感受着高兴温暖的怀抱,杨丽华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泪水直在眼眶中打着转。最终,在杨丽华的竭力控制下,泪水还是没有坠落下来。 女人是敏感的,聪明女人尤甚。通过只言片语以及高兴的变化,杨丽华隐隐猜到高兴和章蓉关系绝不简单,但她却聪明地没有发问。 没有女人希望和她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杨丽华也不例外,然而生活在大家族之中的杨丽华,对男人的三妻四妾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她心中并无多少抵触的情绪。 而高兴无论是行动还是语言,对杨丽华都非常尊重,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也是最让杨丽华感到震撼的地方。虽然杨丽华与高兴相识不久,但她一颗芳心却已牢牢系在了高兴的身上。 就要与高兴分别,杨丽华心中充满了不舍,更多的却是对高兴此行的担忧,但她却不能阻止高兴的心动。一时间,离开亲人的惆怅,对高兴的担忧以及对章蓉的妒忌和委屈萦绕心间,让杨丽华不禁有了落泪的冲动。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高兴狠心地松开了杨丽华,低头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下,郑重地说了声“保重”,下一刻高兴的身子已经飞至十米开外,在杨丽华迷蒙的泪眼中,只是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夜空下。 直到再也看不见杨丽华的身影,高兴才停下了脚步。仰头看了看头顶有些黯淡的月色,高兴轻轻地叹息一声,将心间的不舍和愧疚驱散干净。 高兴再次深深看了杨丽华的方向一眼,下一刻他的脸色已经平静如水,一双眸子变得深邃如海,即便是在昏暗的夜空下,高兴眼中那冰冷的杀意也清晰可见。 无论是谁陷害了自己,还是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高兴都要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将杨丽华掳掠到邺城馆的人是毒王阴池无疑,那向吕三德告密的人又是谁,在城中散播此事的又是谁? 无论北齐与北周如何各怀鬼胎,他们准备结盟乃是事实,这种结果是谁不愿见到?除了突厥就是陈国,北齐与北周发生战争这两国也是最乐意看见的。 清楚杨丽华在自己房间的除了叛徒肖三之外就是始作俑者阴池,然而高兴却感觉城中消息的散播另有其人。根据推断,阴池乃是高阿俊峰的走狗,他陷害自己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但他却没有将此事无限扩大的理由。 北齐和北周开战,不但是高纬头疼,高阿那肱同样难受。没有和平的外部环境,他们这队享乐分子如何能够安稳作乐? 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当务之急乃是救出章蓉。 高兴心中如是想着,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很快进入修炼状态。高兴已经预见到明日一战在所难免,其中危机重重,他必须保证自己处在巅峰状态应对一切变故。 当明月西斜,黎明将至时,高兴猛然睁开了双眼,两道精芒电射而出,甚是摄人。经过大半夜的修炼,高兴的真气已经完全恢复,而且久未增长的真气也精进了些,离《长生诀》第五重更近了一步。这让高兴喜出望外,对于今日的行动也多了一分把握。 “蓉儿,我来了!”高兴从地上站起身来,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向着长安城飞奔而去。 当天光完全大亮时,高兴已经来到了长安城外十里之外。没有杨丽华的拖累,速度也不快,因此近两个时辰的奔行,高兴体内的真气只消耗了不到两成。 高兴将身上的北周制式的黑色军装(此时北周军装是黑色为主,而北齐则是红色为主)脱去,露出内里一身宽大的僧衣。接着高兴自怀中取出一个精囊,取出一个个用来化妆的工具,飞速乔装打扮起来。 时间不长,高兴的模样已是大变。原本有些发黄的脸色如今已变得有些黝黑,年岁更是长了不少,额头上满是抬头纹,一脸的风霜之色,颌下一缕三寸凌乱的胡须色泽有些灰暗。 装扮好后高兴就地一滚,身上沾满了尘土,这副尊容配上他那一脸凄苦的申请,像极了一个经过长途跋涉的苦行僧。 高兴将工具贴身收好,将脱下的衣衫就地掩埋后便大步向着长安城走去。 虽然宇文邕撤销了戒严的命令,但长安城门口对进出的百姓还是进行了严密地盘问。高兴乃是科班出身的人,应付这些士卒的盘问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未花多少功夫高兴便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长安城,混在人流中向着午门接近。 高兴来到午门附近时,此地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各自低声交谈着什么。高兴仔细地看了看,却发现法场上空空如也,并无章蓉的身影。知道时间未到,高兴也不着急。 “这位施主,此地聚集这么多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高兴单手立于胸前,客气地向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问道,脸上满是疑惑。 那汉子奇异地看着高兴,摇摇头说道:“城中大胜赌坊老板娘章蓉乃是奸贼高兴的同党,今日午时三刻便要问斩了,这些人都是来瞧热闹的!” 虽然宇文邕下令禁佛,但宇文邕却不可能将佛教弟子赶尽杀绝。高兴依旧以佛教弟子自居虽然让那汉子感到有些奇怪,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 “唉,罪过,罪过啊,阿弥陀佛!”高兴一脸悲悯,额头上的皱纹更是深刻,“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条生命即将逝去,实在是可惜,可惜啊!“ “嗨,你这和尚,你可知道那高兴委实罪该万死。正是因为他,这长安城月余光景才动荡不安,生出了许多事端。这奸贼简直胆大包天,百般欺辱我国,实在可恨之极!” “唉,阿弥陀佛!”高兴双手合十,喧了声佛号后便默然不语悄悄退出了人群。 也许高兴玷污了北周太子妃一事真的刺激了全长安城的人,距离午时尚有半个时辰,午门附近几乎已经被前来围观的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就在此时=== 高兴此时正趴在距离法场最近的一处屋顶上的屋脊后,他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默默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在他的脚下,多了两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和一把插入皮鞘的钢刀,那布袋中却是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随着远处街头传来的一片骚乱声,高兴心中一紧,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押解囚车的队伍正缓缓向此处走来。 “来了!”高兴心中默默说了一句,他迅速将脚下的两个布袋一左一右挂在腰间,同时将钢刀紧紧握在手中,紧紧地注视那押解囚车的队伍。 随着囚车的接近,高兴原本敬如止水的心突然泛起丝丝涟漪,手心竟然有了些汗意,这还是前世今生面对生死搏杀高兴首次发生的情况。 高兴知道,这是担忧章蓉所致。 方才,自午门离开后,高兴去了大胜赌坊。当看到往日人声鼎沸的大胜赌坊如今却空寂无人,正门上白纸黑字的封条彻底将高兴心底的一丝侥幸击碎。 高兴深吸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放松周身的肌肉,缓慢地调节着心跳,呼吸,缓解心头的压力,让自己复归往日的冷静。十数年的生死磨砺告诉高兴,面临生死搏斗时,唯有冷静沉着的心态才能增加完成任务的几率,更是自己生命的保障。 慢慢的,高兴进入空灵之境,周围的喧嚣顿时离他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躁动的心脏虽然速度减慢了许多,但跳动得却愈发有力,气脉也愈发悠长。 高兴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冰冷死寂,没有一丝感情。高兴漠视着脚下骚乱的人群,对天地间嘈杂的声响充耳不闻,他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地看着一幅幅画面的演绎而无动于衷,内心不起丝毫波澜,静如止水。 押解囚车的队伍近了,高兴轻轻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起囚车中的人来。 那囚犯站立在囚车之中,随着囚车的移动而不住地晃动着,束缚着他那双沾满血污的手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那囚犯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几乎将整个脸颊遮住。 那是个女人,只一眼高兴就断定那是个女人。虽然那人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白色的,宽松的囚服,但她胸前的丰满坚挺却还是昭示着她的性别。而高兴,更是透过其凌乱地披散在脸上的发丝,看见囚犯那光洁的脖子。 喉结与胸部,正是最显著的性征。 囚车前后左右负责押送的士卒约莫有五百人,皆是身强力健之辈,一个个神色严峻而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双手紧紧握着寒气森森的兵器。他们行进的速度不快,但却步步为营,十分沉稳。整个队伍散发着肃杀冰冷的气息,围观的百姓不由自主地让开很大一片空间让其通过。 虽然这些士卒很精悍,但高兴却未放在眼中,即便是正面对冲,他也不惧这五百士卒。更何况此时场上多是看热闹的无辜百姓,对于成建制的军队进攻无益,但对自己单枪匹马的行动却十分有利。 高兴将钢刀谢谢插在腰带中,双腿蜷曲,双手成爪紧紧扣住屋脊,上身低伏,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屋顶上,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 高兴浑身的肌肉慢慢绷紧,双眼紧紧盯着逐渐接近的押解队伍,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囚车与自己的距离。 二十米,十五米,十四米,十二米,十米,就在此时! 高兴四肢同时发力,屋顶上瓦片吃不主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高兴的身形却早已蹿下了屋顶,凌空扑向囚车。 “嗖嗖嗖嗖!” 高兴身在半空,右手便迅速伸入腰间的布袋。高兴低喝一声,抖手一甩。下一刻,天空中便出现无数青色的影子,它们带着划破空气的厉啸,电射向囚车周围的士卒们。 “敌袭,敌袭——”凄厉的呼喊声瞬间响彻天空,人群顿时混乱起来,无数百姓惊慌失措地尖叫着,一个个争先恐后向路旁奔去。然而他们毫无秩序的做法却是让场面变得异常混乱,无数百姓倒在地上,被他人踩在脚下,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噗噗噗噗!” 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青色影子笼罩住正对高兴的近百士卒,即便有人反应过来,飞速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但这也无法阻挡那小巧而急速飞行的青色物事,最终被其钻入体内,引起连片的惨叫声。 直到这时,这些士卒才发现,高兴甩出的东西乃是一个个小巧的铜钱,钱币正面还刻着“布泉”的字样。 更让众士卒惊恐不已的是,高兴的双手根本没有停止,连连挥动。空中的铜钱密集如雨,连成一片青色的影子,很有些遮天蔽日的势头。高兴根本没有瞄准,他只是将双手布满真气,看准方向,不断地抛射着铜钱。 正因如此,这铜钱暗器虽然看着声势骇人,但杀伤力却不大,这也是高兴不想杀害无辜百姓的缘故。然而就算明知如此,这些士卒也不敢与之硬碰不是。不可避免的,这些正面面对铜钱的士卒向一旁闪去,露出了囚车前的一小片空地。 “啪”,高兴双足落地,身形距离囚车不足两米。 “蓉儿,别怕,夫君来救你了!”高兴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语气温和而坚定。 “夫君,别管我,你快走,快走啊!”章蓉飞快地摇着头,声音异常嘶哑,哪里还有往日的魅惑诱人。 高兴心中大痛,深邃的双眼愈发冰冷,身上猛然爆发出犹如实质的杀气,让身周三米范围内的温度都降低了一分。高兴嘴角扯出悲悯的笑容,眼神冷漠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对上高兴这冷漠无情,杀气肆虐的眼神,一众原本正准备冲上前的士卒暂时为之所摄,情不自禁地止住了脚步。 趁此时机,高兴猛然扑向囚车。当高兴来到囚车前时,腰间的钢刀已经露出了它那清亮森冷的刀刃。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咔嚓”一声将囚车劈成两半。 “有人劫囚车了,拦住他,杀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高兴侧头一看,来者正是一骑当先的宇文宪,在他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精锐士卒,一个个杀气腾腾地向着自己奔来,距离不过五十米远。 “杀,杀!” 押解囚车的士卒幡然醒悟,其发声喊,操起兵刃迅速将高兴和章蓉两人围堵起来,内圈的士卒则架起长枪刺向二人。 “嘿!”高兴看也不看向自己周身刺来的兵器,低吼一声,手中灌注着真气的钢刀猛然凌空斩下。“叮叮”两声脆响,束缚章蓉双手双脚的铁链便应声而断落在地上。 “走!”高兴一把拦在章蓉的腰间,右脚狠狠一跺地面,“轰”的一声,高兴与章蓉便如炮弹一般冲向来时的方向。 “叮叮当当”,高兴右手钢刀一击横斩,顿时将十数名士卒刺来的长枪格挡开来,而高兴的身形只是一顿便飞速冲撞过来,如同发狂的公牛一般。 “砰”的一声,正对高兴的两名士卒的身子顿时凌空而起先后跌去,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空气中留下两串娇艳的血珠与他们凄惨的呼号声。 高兴脚下踏着巧妙的步子向前奔行,手上动作却也不慢分毫,一把钢刀挥舞开来,招式大开大合,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周身肆意咆哮着。 这一刻,高兴就如同一个杀身一般,他手中钢刀每一次挥舞便会有一人惨叫着倒下。无数血花在天空中肆意飞扬,娇艳而凄美。 不过十数息时间,倒在高兴脚下的北周士卒便已超过了十人,而高兴身上也被被染得血淋淋的,浑身散发出的戾气让人闻之作呕。高兴的眼神愈发冰冷,唇角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如同佛祖一般悲悯,配上他此时和尚的装扮,相得益彰的同时却更让人心中恐惧。 一时间,高兴正面的抵挡力度小了不少,眼见着高兴就要冲破封锁。 “高兴狗贼,休走!杀死高兴,赏金万两,杀啊!”宇文宪怒目圆睁,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声怒吼着,催促着胯下骏马向高兴飞驰而来。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本有些胆寒的士卒顿时亢奋起来。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死亡,忘记了恐惧,猩红的双眼中满是贪婪与疯狂,只有那金灿灿如同小山的金子和拦路的高兴。 “杀!”众士卒猛然爆发出冲天的气势,将自己体内所有的潜力都压榨出来,如同饥渴的猛兽一般疯狂地冲向高兴。 “来得好!”高兴怡然不惧,手中钢刀挽出一个刀花,那沾着血珠的刀身带着凄厉的啸声向着面目狰狞地士卒劈去。 就在高兴手中的钢刀即将劈下时,高兴心中突然一阵悸动,莫名地危机袭上心头。来不及细想,高兴猛然松开怀中的章蓉,竭尽全力向左一侧身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背叛=== “噗!” 高兴浑身一震,他只觉右侧胸口一凉,一股强烈的剧痛瞬间袭上脑海。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高兴手中钢刀划出一道圆弧,强劲的力道将扑上来的士卒尽数击退。 高兴踉跄着退后两步,一脸震惊地看着胸口那柄刺入自己胸口的,明晃晃的短刀,伤口处汩汩而流的鲜血是那样地触目惊心。只差一寸,那柄短刀距离高兴的心脏仅仅只有一寸。若非高兴敏锐的触觉和超乎常人的反应力,此时他怕是已经气绝身亡。纵是他身怀长生诀,依照目前的功力怕是也无法挽救心脏破裂的自己。 突然的变故几乎震惊了所有人,原本蜂拥而至的士卒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愕然地看着高兴和章蓉,一时间竟忘记了向高兴攻击。 “为什么?”高兴嘴唇轻颤,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章蓉,声音异常干涩而嘶哑。 相比于此时心中的那撕裂般的痛楚,身体上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高兴的脸色极其苍白,那冰冷的眸子突然变得血红,再没有冷漠,有的只是无尽的令人心碎的伤痛。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筛糠一般。胸腔中那窒息的疼痛让迫使高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殷虹的鲜血飞速流淌出来,很快便将他胸前的衣衫浸透。 高兴是个情感极其敏锐的人,前一世所受到的欺骗让他变得极其脆弱。这一世,高长恭与郑氏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渐渐温暖着他那颗冰冷而孤寂的心。 对于章蓉,高兴的心里是十分感激和愧疚的。章蓉的坚强让高兴钦佩,她的火热让高兴迷醉。 曾今,高兴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了章蓉。然而此时,当章蓉将短刀刺入他的胸口,一种无法接受的欺骗袭上心头,被背叛的心碎的悲伤瞬间充斥在心间,高兴才清楚地感觉到章蓉在自己内心的地位。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兴已经将这个坚强而脆弱,放荡而坚贞的女人放在了内心的深处。 “高兴,你该死!咯咯咯咯!”章蓉轻轻一撩脸前的发丝,怨毒地看着高兴,嘴角挂满了冷笑,她的声音十分清脆,但听在耳中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你不是章蓉?好,好!咳咳!”看着“章蓉”那张十分漂亮,但却十分陌生的脸颊,高兴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顿时浮现出狂喜的神色来。 因为心绪激动,高兴呼吸的动作顿时牵动了肺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传至脑海,让高兴脸色再次苍白了一分,额头上顿时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压抑地咳嗽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假章蓉那一刀实在犀利,即便是高兴避开了一刀穿心的结局,但那短刀还是几乎将高兴的肺叶刺穿,严重地影响了呼吸。 只是一瞬间,高兴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一切都是陷阱,为他高兴所布下的陷阱。 来之前,高兴也曾考虑过这是一个陷阱,但高兴并无充裕的时间调查准备,更何况他必须保证杨丽华的安危。再者,高兴不敢去赌,万一章蓉真的获罪而被处斩,而高兴却没有什么作为,他一辈子都无法心安。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拯救,又谈何拯救天下呢? “高兴受死!”这片刻的功夫,宇文宪已然策马来到高兴身侧不足五米处。 “杀啊!” 趁你病要你命,战场之中,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有那无谓的仁慈。在所有人眼中,高兴是升官金爵的踏脚石,是一座近在眼前的金山。所有人都疯狂地呐喊着,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高兴扑来。 幕后操纵者是不是章蓉高兴不知道,但绝对与大胜赌坊脱不了干系。面前这个女人不是章蓉倒让他心中好受了许多,理智瞬间回归。 高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他轻轻一扯嘴角,露出灿烂而悲悯的笑容,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漠无情,而且多了一种不屑的神采。 高兴左手食中二指相并迅速在胸前连点几次,那汩汩而流的鲜血顿时变得缓慢下来。 “挡我者死!”高兴仰天发出一声怒吼,他身上顿时释放出磅礴如海的煞气,那强盛的气势向四周压迫而去,让那些疯狂冲刺的士卒呼吸顿时一窒,冲刺的步伐有了滞涩便失去了锋锐。 高兴的眼神十分冷漠,那是对生命的冷漠,包括敌人,也包括自己。 在众士卒身形一滞的瞬间,高兴动了。他的身子如同一道狂风一般冲向人群,手中的钢刀也挟着无匹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地劈下。 “咔嚓!” “噗!” 接连两声,冲在最前的一人手中的兵器在高兴的巨力下被斩断,而高兴手中的钢刀却依旧当头斩下。如同刀切豆腐一般,那士卒的身体从头到脚被高兴劈成两半。红白之物顿时四散飞溅,器脏肠胃也碎裂得满地都是。 如此凌厉地一刀让冲向高兴的假章蓉和宇文宪双目一凝,虽然他们对高兴有了很高的估量,但高兴的表现依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围住他!”宇文宪此时已经冲到了近前,他一边挥剑劈向高兴,一边大声发布着命令。 高兴一刀劈碎拦路者后并不停留,双脚飞快地移动着,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十分诡异,但仔细一看却会发现,高兴正沿着一条直线飞速突进。而高兴手中的钢刀也没有丝毫停顿,挥舞得如同一片幻影,将他的身形笼罩起来,让人看不真切。 刀身入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无数刺目的鲜血与残肢断臂被刀幕卷得四散飞扬。 高兴过处,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很快,高兴便突破了敌人的围捕,踏出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将宇文宪抛在身后。 冲出周军的包围,高兴刚要松一口气,右侧肋下突然传来一道寒气。高兴眼中闪过一道怒容,他低喝一声,手中钢刀迅速一转。 “叮”的一声脆响,高兴虽然拦住了假章蓉的偷袭,但身子却受不住力向前蹿了两步。 假章蓉得势不饶人,她手上握着一柄短剑,脚下踏着细碎的步子急速冲向高兴。她那凌乱的长发肆意飞舞,配上一身血迹斑斑的囚服,整个人如同一个母夜叉一般骇人,也像一头发怒的老虎一般凶悍 高兴身形还未站稳,加之身上有伤,仓促之间用不上多少力,手中钢刀虽然堪堪挡住假章蓉的短剑,但他的身形却再次退了两步。剧烈的撞击力更是让他一阵气血翻涌,肺部的伤口也因此被牵动,剧烈的疼痛让高兴不由咳嗽了两声,口中喷出一口血沫。 “高兴,纳命来!”假章蓉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那双原本十分靓丽的眸子里尽是怨毒与嗜血的亢奋,脸部微微扭曲着,看上去是那样狰狞可怖。 “当”的一声,高兴手中的钢刀被荡了开去,他虎口一阵发麻,手中的钢刀差点脱手而去。 “砰!” 高兴胸前空门打开,假章蓉飞速踹出一脚,高兴尽力向后一仰身,终于以腹部承受了那劲力十足的一脚,避免了右胸再次中招。即便如此,高兴还是感觉腹部一阵绞痛,他闷哼一声,身子凌空飞起,向后抛飞而去。 “啪!” 高兴跌落在青石路面上,剧烈地撞击让他一阵头晕眼花,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高兴的脸色霎时变成了惨白。 “高兴,你跑不掉的,束手就擒吧!”宇文宪威严的声音传来,假章蓉再次扑向高兴的身形顿时停止下来。 “呼,呼——”高兴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肺部的疼痛都让他浑身颤抖不已。高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汗如雨下,嘴角的鲜血也如淅沥沥的小雨,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面上。 高兴冷冷地看着宇文宪,眉头因为身上传来的伤痛而不住颤抖着,但他的嘴角却依然扯出一道弯曲的弧度,挂着悲悯的笑容 “宇文宪,想要我死可以,但若叫我高兴投降,绝无可能!”高兴话音未落,便突然夺路向着前方奔去。 “哪里走!”假章蓉一直死死地锁定着高兴,此时见他想要逃遁,哪里能够应允。她轻斥一声,揉身而上,手中的短剑闪烁着点点寒星,笼罩向高兴后背的空门。 “找死!” 就在假章蓉手中的短剑即将刺中高兴的后背时,奔跑中的高兴速度陡增,让假章蓉的招式瞬间落空。同一时刻,高兴低吼一声,高速奔行的身子突然不可思议地半转过来,上半身向后一仰,右手的钢刀无声无息地自下而上撩起。 假章蓉脸色剧变,她生生止住前冲的身形,手中短剑下移向那钢刀封挡而去。 然而假章蓉的盘算却再次落空,高兴手中的钢刀还未与她手中的短剑接触便突然向下坠去。 “噗!” 钢刀撞击在地面上,高兴低吼一声,原本向后倾倒的身子突然借力,犹若离弦之箭一般向前蹿出。与此同时,高兴左手向前一挥,“咻咻”声响起,无数铜钱便劈头盖脸地向假章蓉射去。 假章蓉只得停下脚步,挥舞着短剑格挡那密集的铜钱,眼睁睁地看着高兴一边急速退去,一边挥洒着铜钱。 宇文宪本来正带着队伍追击,却不想一片青色铜钱扑面而来,让一众士卒再次慌乱起来。 “他跑不远,给我追!”眼见着高兴越跑越远,就要自两栋屋舍间穿过,宇文宪不由大声呼喝起来。同时,宇文宪不再挥剑格挡铜钱,他将身子趴伏在马背上,策马狂奔扑向高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好久不见=== “高兴休走!”宇文宪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呼喊着。 “不跑是傻逼!” 高兴心中如是想着,脚下速度却是更快。虽然高兴用真气将肺部的创口封住,减缓了血液流出的速度,将其对身体的影响压制到最低点,但肺部受到重创对人体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尤其是高兴此时正处于生死关头,每一丝力量都是非常珍贵的,每一点变故都可能是致命。更何况,用真气封住伤口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这种做法对真气的消耗很大的。 从高兴自屋顶跃下至今,时间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在普通百姓还在忙着四散奔逃之际,先前还威风凛凛,锐不可当的高兴已然身受重伤,在宇文宪的追击下狼狈逃窜。 长安城的百姓也许真的太过痛恨搅乱他们平静生活的高兴了,前来午门前来围观的群众数目十分之多。这短暂的功夫他们根本无法完全散去,很多人仍然在拥挤着想要向后退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线。 见到如此场面,高兴心中却是不忧反喜。他双目陡然圆睁,低喝一声,奔跑中的身子突然如同炮弹一般高高跃起,竟超过了一人之高。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高兴的身子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向了围观的人群。 “砰!” 高兴的右脚迅速踩在一个百姓的肩膀上,他那正向下坠落的身体一滞,下一刻便再次拔高了一些,也向前蹿出了一些。只可惜被高兴踩中的那人却很不好受,惨叫一声便瘫坐在了地上。 高兴双眼紧紧凝视着前方,双**替踩踏着百姓的头颅或者肩膀飞速前行。高兴的作为再次引起了围观百姓的恐慌,无人敢保证这杀神不会突然将手中带血的钢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围观者不由惶恐地向旁边闪躲,想要离开高兴前行的方向,推脱搡搡间使得场面更是混乱。 “快拦住他,拦住他!”宇文宪眼睁睁看着高兴逐渐远去,心中不由大急,一边鞭笞着胯下的骏马,一边大声呼喝着:“让开,快让开!” “淫贼高兴,哪里走!”却是假章蓉学着高兴的样子追了上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口中怒斥不已。 高兴的动作让本就混乱的人群更乱了一分,胡乱移动的人群对假章蓉的踏空奔行造成了极大的干扰,她也只能看着高兴逐渐远去而干瞪眼。 时间不长,高兴便越过了人群,将宇文宪抛在了身后,而假章蓉距离高兴不过只有十米距离。 “看你这次如何跑,哼!”假章蓉冷酷而残忍地笑着,心中暗道。 高兴此时身受重伤,加上先前那激烈地打斗,假章蓉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只要紧追不放,高兴绝对会有倒地不支的那一刻出现,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想到此,假章蓉反而不再那般心焦气躁,眼中闪现着胜利者的笑容,脚下动作飞快,同时出声干扰着高兴:“高兴,你和章蓉什么关系?告诉我,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也说不定!” “高兴,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设陷阱杀你吗?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我趁机刺你一刀的吗?” “高兴,这一切都是教主所为,她为了拜月教的利益而放弃了你,出卖了你啊!” “啊,章蓉!” 极速狂奔中的高兴速度突然减缓下来,他恼恨而又悲戚地仰天咆哮一声。 听出高兴语气之中的悲伤,假章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脚下速度猛增,眨眼间便踩在了最后一个拦路百姓的头顶,身子如翩跹蝴蝶一般轻巧地向高兴冲去。 “找死!” 就在假章蓉的身体达到最高点时,高兴那冷若寒冰的声音突然响起。 “嗖!” 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一枚青色的铜钱如同流星一般电射而至。 假章蓉心中顿时大惊,单凭它那比之先前巨大得多,而且让人心中发毛的尖啸声,假章蓉也知道高兴此次射出的铜钱绝对不好应付。 眨眼间,高兴射出的铜钱便来到了眼前,感到眉心处传来的,那冰寒而难受的感觉,假章蓉心中惊骇不已。然而此时她身在半空,无处着力,想要借力闪躲也是不能。而握着短剑的右手正高高扬起,想要用短剑格挡却是有些困难。无奈之下,假章蓉只得竭尽所能地一甩头,同时将左手立于脸前。 “噗!” 铜钱果断地刺入假章蓉那沾满血污的左手掌心,而且劲道十足地穿了个通透。有了假章蓉手掌的阻拦,这铜钱终于改变了原本的路线没有命中假章蓉的眉心,只是擦着她的额角无力地跌落向地面。 假章蓉痛呼一声,本能地一收手掌,就在此时,让她惊骇欲绝的事情发生了。 又一枚铜钱出现了,这枚铜钱比第一枚滞后一些,但行进的路线却是没有丝毫差别,故此才骗过了假章蓉。 几乎是在假章蓉痛呼出声的瞬间,那枚铜钱便打着转飞到了她的眼前。看着那一抹青影,假章蓉似乎看见了空气的震颤,听见了空气的哀鸣。下一刻,假章蓉只觉右眼一痛,左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血幕,右眼则在剧烈的痛楚中呈现出永久的黑暗。 “啊!” 假章蓉爆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那尖锐的声音让人不由毛骨悚然。她一把抛却了手中的短剑,双手掩面无力地自空中坠落在地面上。假章蓉的右眼瞎了,眼球被铜钱生生划破,从此右眼再也看不见光明,看不见这大千世界的缤纷色彩。。 高兴头也不回,继续发足狂奔起来。 对于假章蓉的话,高兴说不上信与不信。生死关头,哪里顾得了许多。对于高兴来说,此时最重要的就是逃生,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妄。 受过一次欺骗后,高兴已经对假章蓉万分警惕,他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当假章蓉出言想要扰乱高兴的心神时,高兴心中便有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高兴用减速和带有悲伤和愤怒的吼声,取得了假章蓉的信任,引得她出现了短暂的疏忽。然而正是这瞬间疏忽,对假章蓉来说却是致命的。 高兴紧咬着牙关,浑身冷汗淋漓。肺部的创伤渐渐有了压制不住的迹象,殷红的鲜血加快了浸透的速度。 高兴本就身受重伤,经过先前那场激烈地战斗,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了近五成,加上用来压制伤口的两成真气,他目前能够调用的真气只有三成。 对于宇文宪,高兴是不害怕的,骑着马的将军在人群中是施展不开的,尤其是这人群还都是治下的无辜百姓,宇文宪可谓是步履维艰。但假章蓉的存在高兴却不敢忽视,有这个女人紧追不放,自己想要逃脱实在是难上加难。 因此高兴最终选择了损耗一成真气,彻底瓦解假章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高兴终于成功了,但他奔行起来却是愈发困难,肺部的疼痛和过多的失血让他一阵头晕目眩,渐渐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我答应过丽华要回去,我要娶她;我答应过张顺之要帮天下穷苦百姓谋福利,我不可以倒下;我还要回去照顾父母,保护他们不受任何人的欺辱和伤害;我还要找到章蓉,找她问个清楚。坚持住,我是笑佛魔手,我怎么可能倒下?” 高兴按照早就探查好的线路艰难地奔跑着,心中不断地呐喊着,压榨着体内的力量。 此时街道上行人众多,高兴自然不会犯傻地在大街上奔跑。他强打起精神在屋舍间迅速穿梭着,时间不长便将所有的追兵甩去。 终于,在体内真气即将告罄时,高兴粗喘着气翻墙跃入一户普通人家的院子。这是高兴行动前便勘察好的地方,主人并不在家。高兴飞快地冲进一间屋子,三下五除二便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衫脱去。 “嘶!”高兴瘫坐在地上,倒吸着凉气,眼角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 高兴深深喘息了几声,坚定地看着胸前的短刀,右手轻轻握住刀柄。高兴猛地一咬牙,“噌”的一声轻响,高兴闷哼一声,短刀便被直直拔将出来,一道血箭直射出老远。那近两寸长的创口飞快地往外冒着血水,如同泉眼一般。 高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迅速拿起身边的一个瓷瓶将其中的物事洒在伤口上,并用一条白绫将伤口紧紧束住。 高兴从来到长安城到劫法场之间时间并不长,但这却足以让他寻找到一条比较容易躲开追兵,让宇文宪需要耗费些时间寻找的逃生路线,与此同时,高兴也准备了补给物资,比如说这小瓷瓶中的止血药。药是高兴自己配置的,虽然高兴不是医生,但常常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在治疗跌打刀伤还是颇有心得。 右侧肺叶上的伤口因为有真气的压制,所以并未流出太多的鲜血。高兴必须要保证真气源源不断,飞快地稳定伤势,如此才有逃生的希望。 是故,做完这一切,高兴便立即盘膝坐在地面上,沉心静气开始调集真气。 高兴刚闭上双眼,耳边突然传来“啪啪”的脚步声,声音来自屋外。 高兴心中一沉,他没有移动,体内的真气缓缓在静脉中游走着,双眼则死死盯着禁闭的门扉。 “吱呀一声,门开了,高兴面前出现了五个人。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出头,一身蓝色的儒衫,很是俊朗,正是司马复。 “高兴高公子,好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般苍老啊,啧啧!”司马复背负着双手,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果然是你=== 司马复身后一步,一字排开着四人。这四人年纪约莫在三四十之间,相貌无甚奇处,身上的着装都是适合腾挪的短装。这四人一脸肃然地站在司马复背后,脸色冰冷得没有一丝表情,但看向司马复的眼神却甚为恭敬。 “呵呵,的确是好久不见,多谢司马公子挂念了!”高兴没有起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看着司马复。 “高公子客气了!”司马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高兴,接着话锋一转,脸上突然变得一副惊诧的样子道:“高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如此大胆,竟敢伤你,你可是周国的驸马爷,齐国的淮阳郡公啊!” “一个不长眼的小蟊贼罢了,不值一提!”高兴淡淡的笑着,语气中甚是不屑。 “原来如此。”司马复恍然点头,突然开口说道:“呀,高公子,你胸前怎么流了那么多血,这伤势怕是不轻,需要在下帮主吗?” “司马公子好心高某心领了,区区小伤何足挂齿!”高兴淡然一笑,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虽不说多么迅捷,但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没有迟滞。 “是吗?”司马复紧紧地盯着高兴的脸,但令他失望的是高兴的脸色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不适,更不必说有恐惧和焦躁的情绪出现。尤其是高兴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丝丝笑意,却让人没来由的有些畏惧。 “司马公子在外面站得累了,不若进来喝杯清茶歇歇脚吧!”高兴微微一笑,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司马复向屋内瞅了瞅,然后笑着说道:“高公子客气了,屋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不若高公子你出来,咱们好生叙叙旧不是更好!” 高兴不置可否地一笑,淡淡地问道:“司马公子,既然你不肯进来,高某自然不敢强求。只是不知你来寻在下所为何事呢?” 高兴说着,轻轻地在一边的凳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同时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件黑色长衫穿在慢慢穿在身上。 “哦,在下途径此户人家,偶然发现门口有未干涸的血迹,心中好奇下进来一观,却不料竟然遇着了高公子。”司马复解释道,眼神却十分警惕地看着高兴,眉头轻轻皱着,不知思索着什么。 “司马公子倒是好心啊!”高兴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是嗤笑一声,暗道:骗鬼呢吧! 司马复会那么好心?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的目的高兴不问可知,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高兴与司马复有过数次过节,不说北齐皇宫中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担在这长安城就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司马复身为晋室之后,肩负着复兴司马家族荣耀与权力的责任。想要争霸天下,光靠双拳两脚是不行的,你必须有钱有势。 司马复背后隐藏了多少势力高兴无从得知,但通过与章蓉的接触,管中窥豹下,高兴对于拜月教的势力也颇为震撼。想想邺城的醉月楼,长安城中的大胜赌坊,哪一个不是日进斗金的营生,而想要在这两地经营如此大的生意,朝中没有强大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见,拜月楼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教派根基与底蕴是多么深厚。 正因如此,司马复才想要与拜月教结盟,争取更多争霸天下的资本,而身为拜月教教主的章蓉便是最好的媒介。 自从573年清明那日天象突变后,整个中原大地上都是暗流涌动,明眼人都知道,乱战即将开始。因此各方都开始加紧谋划,以图能够占得先机,获得最大的利益。 司马复原本打算用赌局挤兑章蓉让她表态,倘若能与章蓉结为夫妻,好将拜月教绑上战车那是最好,即便不能达到目的,也要让章蓉对自己有所亏欠,以待将来之用。然而就在司马复胜券在握之时,半路杀出个高兴来,生生破坏了司马复的计划。 虽然司马复还可以用《长生诀》来取悦拜月教,但此等宝物怎能轻率地拿出?如此一来,司马复交好拜月教的计划便暂时搁浅下来。 对于让自己计划落空的高兴,司马复是十分痛恨的。然而就在他寻机报复时,高兴却恁的滑溜诡诈,他不但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瞒过了司马复,更是偷袭得手,让司马复好不狼狈。 被一个比自己俊俏的少年连续戏耍了两次,这对于常以皇孙贵胄自居的司马复感觉十分耻辱,实在无法忍受,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报仇,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高兴没有在司马复来意的问题上纠缠,接着问道:“司马公子,高某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为在下解答?” “高公子请说,在下知无不言!”司马复点头说道,心下却是好奇起来。 “高某虽然自问颇有些胆量,但却不敢冒着破坏齐周两国的交情而掳掠太子妃,更谈不上色胆包天玷污之了。然而此事却在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几乎传遍长安城,更是激起周国百姓对高某的仇视,对齐国的仇视,这背后怕是有人推波助澜吧!”高兴顿了顿,然后紧紧地看着司马复问道:“司马公子神通广大,不知可否告之高某,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啊?” 说完,高兴便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空茶盏,不疾不徐地斟了两盏茶,眼角却是偷偷地观察着司马复脸色的变化。 果然是他,很好! 当高兴看见自己话音一落,司马复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后,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中大恨,脸上却是未表露分毫,高兴猛然抬起头来沉声说道:“司马公子请喝茶!” 说着,高兴右手在一个茶盏上一抹,那盛着滚烫茶水的茶盏便滴溜溜地旋转着电射向司马复,空气震颤下发出“呜呜”的声响。 高兴早就猜测幕后黑手为谁,一度将司马复放在首要嫌疑人身上,如今司马复的变化更是应征了他的猜测。司马复这没有根基的人,只有大陆一片混乱他才能浑水摸鱼,揭竿而起,事情闹得越大他就越喜欢。 “嘿!” 当茶盏距离司马复尚有一尺之遥时,他身后四人中最为年长者眼中顿时暴起一团精芒,他突然上前一步,低喝一声,同时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虽然此人接住了茶盏,但身子却是晃了两晃,而茶盏中的热茶却也溢出了一些。 司马复眉头一挑,看向那老者,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右手轻轻一挥,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司马复不语,心中却是愈发困惑。 诚如高兴猜测,司马复此来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对高兴这个名字,司马复如今是相当敏感。大胜赌坊突然被查封,章蓉即将被处斩,这消息自然引起了司马复的重视。 先前他正在法场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当高兴出现时,司马复很是兴奋,尤其是高兴似乎受创不轻,这更让他满意。但他却没有凑上前来,只是当高兴逃跑后他则率领手下四人悄悄尾随而来。 司马复在高兴手上吃了两次亏,这使得他在面对高兴时变得十分警惕。而高兴用两枚铜钱击败假章蓉的那一幕,那惊艳的暗器手法更是让司马复戒惧不已。 因此,在不知道高兴受创究竟如何之时,司马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的命很精贵,手中的每一分力量都不能轻易牺牲。故而一直司马复百般试探却没有出手。 高兴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还有胸口白绫上湿润的血迹都表明高兴身受重伤。但高兴的举止却很自然,神情更是十分平静坦然,尤其是眼中那淡淡的笑意,总让司马复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高兴自然明白司马复的用意,他也乐得拖延时间,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让高兴缓口气。体内长生诀一直没有停止流转,而最神奇处却是每当真气流过胸口檀中穴时,便有一股灼热的气流涌入体内,壮大着长生真气,帮助高兴飞速修补着肺叶上的伤口。 高兴知道,那热流乃是胸前的佛像挂坠所出。虽然心中奇怪,那佛像挂坠此番为何释放出这许多的热流,但高兴此时显然无暇顾及此事。 司马复一直犹疑不决,高兴便适时抛出茶盏,那被内力包裹的茶盏十分强劲,那人虽然接了下来,但却有些吃力。这也就告诉了司马复,高兴并无表面看起来那般虚弱,让本就犹疑不定的司马复更是小心谨慎起来,因此他也阻止了手下想要试探高兴的做法。 “多谢高公子的热茶!”司马复接过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道:“让高公子失望了,在下虽然有些小门道,对是无力解答高公子的疑惑。” “算了,司马公子请喝茶!”高兴无奈地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马复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回过身看向远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司马公子?幸会幸会,不知在下是否错过了好戏?高兴还没死吧!”一个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 “尚芃,你这老贼都活着,你家少爷安能死了?”司马复还未回答,高兴便当先不屑地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哼!”尚芃脸上闪过一片怒色,冷哼一声身影出现在了院中。高兴随意瞄了一眼,未发现身后有同伴,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请大家支持正版,本文首发于一起看中文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长生诀》下卷=== 尚芃其人,高兴原本不识,但对他的眼神与身形,还有声音高兴却十分熟悉,再联想到那次见到章蓉时得到的提醒,高兴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单是司马复五人,高兴已经应付不来,此时再加上一个对他非常仇恨的尚芃,高兴只觉压力比山还大,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脑中不停地转着思考着应对之法。 “司马公子,不知你与此僚……”尚芃有些迟疑地看着司马复问道。 尚芃单枪匹马前来寻找高兴,就是为了了结他,以泄心头之恨。以尚芃分管拜月教长安城事物的地位,手下怎么可能没有个把人。他之所以没有招呼手下一同前来,一来是想要亲手结果高兴同时羞辱他,第二则是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外人得知。 尚芃喜欢章蓉,这一点除了章蓉有所察觉之外,整个拜月教再无一人知晓。 尚芃与章蓉差不多同一时间进入拜月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算是青梅竹马。美丽的章蓉一度让尚芃爱得如痴如狂,然而章蓉却没有对他表露出丝毫的爱慕之意,仅有那么一分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十五年前,就在尚芃准备向章蓉表达爱慕之意时,章蓉却突然通过老教主和长老会的考核,成为新一代的教主。两人之间的身份与地位顿时天差地别,尚芃心中不由有些自惭形秽起来,而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拜月教自创教开始,历代教主都是女性。相比于男性,很多时候女性都更具有某些有势。 拜月教的教主乃是为了教派的利益而存在,基本上没有自我。至于爱情,对她们来说似乎只是一种奢望。教规明文规定,拜月教教主不得嫁给本教之人,即便是嫁人,那也是为了教派利益而进行的政治联姻。 她们看似风光无限的外表下,实际上是忍受的却是无尽的痛苦与寂寞,还有深深的无奈。她们看似高贵,实际上只是无法自主自己命运的可怜人,更严重点说她们不过是政治妓女。 正是因为如此,章蓉与高兴在一起时总是十分惶恐不安。她违背了教义,背叛了师门,她害怕授业恩师责备的目光,害怕东窗事发后所要遭受到的酷刑,她更怕高兴会因此受到牵累,受到迫害。 拜月教这残酷的教义高兴不知道,但尚芃却十分清楚。因此他只能无奈而又悲痛地将对章蓉的爱慕之意深藏心底,从此只能默默地守候着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那一天,尚芃原本准备去向章蓉汇报事情,却突然听到章蓉屋内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这让尚芃十分好奇。要知道,章蓉的房间是不允许男性踏入半步的,在长安城中,即便是地位高贵如他进入章蓉房间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生平第一次,尚芃听了章蓉的墙角。然而屋中传出的,章蓉柔声称呼的“夫君”二字却让尚芃如遭雷击,震惊得无以复加,心中的忐忑只是一刹那便消失不见。 尚芃一度希望自己听错了,然而现实却无情地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击溃。章蓉那温柔的,充满感情的一声声呼唤,如同一记记重锤擂打在尚芃的心头,让他几乎疼得窒息过去。 尚芃恨不得冲进屋去,将那个该死的男人剁成八块扔进护城河去,但他最终却不得不强忍住心中的悲愤与嫉恨,悄悄地离开,隐藏在墙侧,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出现。尚芃很清楚,一旦此事闹大,章蓉不仅教主身份不保,那残酷的刑法更会让她生不如死,这决不是尚芃所希望看到的。 当一身白衣,俊朗潇洒的高兴出现在视野中时,尚芃心中的嫉妒与愤怒达到了顶点。无论怎么看,尚芃也不认为高兴除了相貌还有哪点比得上自己。 尚芃决定报复高兴,他要将章蓉身边一切潜在的危机拔出。尚芃化身黑衣人前往邺城馆约占高兴,但事情的结果却让他大为震惊。高兴不仅会武,而且实力不下于章蓉。 尚芃是个执着的人,这一点从他能用十数年的时间来守候对章蓉的感情便可知道。伤势稍微好转后尚芃便开始暗中跟踪高兴,耐心等待着报仇的时机到来。 章蓉之所以前来长安城,大部分原因还是担忧高兴的安危。虽然高兴武功高强,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毒王阴池阴险诡诈,毒功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章蓉来长安,也正是希望在高兴遇到危险时她能够用拜月教的力量给与高兴支援。 章蓉身为拜月教教主,想要知道门下之人的动向并不困难。尚芃的突然受伤自然让章蓉高度重视起来,知道尚芃是因为挑衅高兴而被击伤后,章蓉没有就此事教训尚芃,装作一概不知,她只希望尚芃能得到教训不要坐井观天,再去招惹高兴。 然而事与愿违,尚芃依旧我行我素,对高兴的监视愈发严密,而且还跟踪自己,甚至耽误了一些教派内的事务,这是章蓉所不能容忍的。倘若尚芃受伤,这对拜月教是莫大的损失,而因此引来高兴的不满却更让章蓉害怕。因此章蓉就狠狠训斥了尚芃一番,希望他好自为之。 然而事与愿违,章蓉的训斥更加刺激了尚芃的心,嫉妒之心几乎将理智埋没。他将内心的痛苦与愤懑悉数转化为对高兴的怨怼与嫉恨,只等待时机的成熟就完全爆发出来。 就在此时,高兴终于犯错了,他竟然掳掠和玷污北周未来的太子妃。至于高兴有没有掳掠太子妃杨丽华,尚芃不知道,但他只消知道与高兴***好的人叫杨丽华,是杨坚长女就行。 高兴将散播负面消息的人归结于司马复一人是不正确的,因为此事尚芃也有参与,不然怎么短短的时间此事就传遍了偌大的长安城呢。 让尚芃惋惜不已的是高兴居然在三千士卒的包围下跑了,还是无影无踪,即便是数万大军搜查整个长安城也找不见他的身影。 尚芃坚信高兴若要逃离长安城必定要通过拜月教的帮主,所以他始终派人紧紧盯着章蓉。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喝上进入了章蓉的屋子。尚芃几乎不用想也能猜测出这是高兴。 没有任何犹豫,尚芃直接将消息传给了宇文宪,这恰好又给了宇文邕一个灭佛的借口。 然而让尚芃抓狂的是,高兴就如同一个滑溜的泥鳅,整个长安城花费了近二十日却依旧无法抓住他。宇文邕虽然因为灭佛收获颇丰,但后续的事务却也十分繁杂,有些无力顾及高兴,于是他便放弃了对高兴的搜捕。 宇文邕从大局出发选择放,弃尚芃却没有理由放弃。时值高兴不知因为何故离开了长安城,尚芃经过几番思量,终于决定下一手狠棋。 尚芃以大胜赌坊为代价策划了这场针对高兴的袭杀,倘若高兴真的在乎章蓉,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倘若高兴不来,那相信章蓉知道此事之后也会对高兴大失所望,从此疏远开来。无论哪种结果,对尚芃来说都是有利的,唯独可惜的却是大胜赌坊这经营数十年的产业就此毁去。 尚芃的计划很成功,高兴果然来了。只是没有人料到,高兴的警觉与反应是那般灵敏,居然能避开拜月教章涵这个教主之下武功第一人的突袭。最可怕的却是高兴那很辣无情的手段,震惊了所有人,不但毁去了章涵的一只眼睛,更是短暂地逃脱了宇文宪的围捕。 不过就算高兴插翅也是难逃,他的命运也只能就此终结,由自己亲手终结。但司马复出现在此却让尚芃皱起了眉头,倘若司马复是高兴的同伙,那高兴的生死却是由不得自己决定了。 “原来是尚护法,实在幸会啊!”司马复一边连忙抱拳行礼,看看高兴再看看尚芃,脸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尚护法,在下与高兴并非朋友,相反还有些罅隙?” “哦?如此便好!”尚芃暗暗舒了口气,冲司马复点点头说道:“司马公子,在下有些恩怨要与高兴了解,你看……” “尚护法请自便!”司马复说着一摆手,带着身后四人退出数米,将门前的位置让给尚芃。尚芃乃是拜月教四大护法之一,不但武功一流,手下更是掌握着不小的实力,这也是司马复对他很尊敬的缘由。 “高兴,你想好怎么死了吗?”尚芃缓缓踱步来到门前,一脸戏谑地看着高兴,眼中闪烁着仇恨与得意交织的光芒。 “老贼,你胸口可还疼呼?”高薪不屑地一笑,冷冷地质问道。 “啊,高兴,气煞我也,找死!”高兴揭疤的行为顿时让尚芃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忍受,他顿时怒发冲冠,面目狰狞,曲手成爪,气势凶凶地冲向高兴。 “嘿!”高兴轻哼一声,丝毫不惧,待得尚芃来到近前,高兴才突然站起身来,右脚飞快踢起,后发先至踹在尚芃的腹部,直将其踹出了屋去狼狈地摔在地上。 司马复看得乍舌不已,先前高兴面对数百士卒那如同虎入羊群的威势已经让他震惊不已,不想他身体受伤的情况下却依旧如此生猛,将尚芃击飞出去。 司马复却是不知,高兴之所以一招凑效,除了尚芃因为愤怒而轻敌的缘故之外,高兴几乎将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真气全部运用出来,目的便是震慑,让司马复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下直将尚芃摔得七荤八素,挣扎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将起来,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嘴角则溢出一抹血丝。 “司马公子,高某听闻你得了一部奇书,名唤《长生诀》,可惜只是上卷,而高某手中恰好有《长生诀》下卷,不知你是否需要呢?”高兴看也不看尚芃,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司马复,语气十分平淡轻柔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也可以修炼=== 司马复浑身一震,脸色骤然一变,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虽然司马复的变化只是一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但在场的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自然看得清楚,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司马复。尤其是尚芃,看向司马复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怀疑与好奇。 “什么《长生诀》,高公子什么意思,在下却是不知啊!”司马复脸色恢复了平静,眉头轻皱,看向高兴的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高兴轻轻一笑,虽然司马复掩饰的很好,但高兴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惊骇和杀意。 “尚芃尚护法,不知你们拜月教可否听过《长生诀》这部奇书呢?”高兴没有回答司马复的问题,反而看向尚芃,一脸的笑意,似乎已然忘了刚刚正是自己一脚将被人踹了个跟头似的。 “高兴小贼,休想用此拖延时间!你胸口的伤势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就好不了,你又何必再苦苦挣扎呢?”尚芃冷哼一声,他一边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一边狠狠地瞪视着高兴。 司马复不知道高兴受伤多重,但尚芃身为猎杀高兴的总策划,他如何不知道高兴右侧肺叶受了重创。他先前之所以一个照面便被高兴击退,吃了个大亏,这主要还是尚芃又以为高兴是没牙的老虎,从而掉以轻心,再加上愤怒失去了理智,而高兴却是算准了这点,出其不意,全力爆发下,果然一招凑效。 “尚芃,去岁夏天,盱眙城天将祥瑞,出产了一件宝物,不知你们拜月教是否知道呢?”高兴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尚芃,语气不温不火。 尚芃原本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衫,又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灰不溜秋的,加上他那阴沉冷峻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实在是狼狈了些。 “你想说什么?”尚芃的语气有些僵硬,他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但眼中的愤怒却消退了些,多了丝疑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天降祥瑞,灵龟送宝这等大事。虽然北齐方面一直对那宝物讳莫如深,但有关《长生诀》的消息也还是传遍了天下。 “千载金佛始出世,万载大齐当兴旺。长生一卷十八重,极乐世界无忧佛。” 《长生诀》具体记载了什么内容除了少数几人,天下人都是不知。但它所昭示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天将祥瑞,大齐当兴,这对北齐的百姓来说乃是吉兆,对其他国家来说却是莫大的凶兆。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鬼神还是相当崇敬,当权者也乐得利用其使治下长治久安。北齐有了这么一件宝物,对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和陈孝宣帝陈顼来说却如芒刺在背,让他们寝食难安。 但战争非同儿戏,没有充足的准备宇文邕也不敢贸然发动战争,胜利还好,倘若失败,不但有损威名,更是对国力的巨大损耗。 高兴来北周求亲宇文邕本是很高兴的,此事本国还未完全准备妥当,他自然希望与北齐关系和睦,同时也可以麻痹高纬。 因此宇文邕爽快地同意了高兴的请求,但却也提出了一个稍微有点苛刻的请求。高长恭的北齐的尴尬地位宇文邕自然清楚,他自然也知道高兴在高纬眼中不算什么,因此留下高兴作质子的要求必定会被高纬应允。至于关于《长生诀》的请求,不过是宇文邕的一次试探,他借副本一观,态度也算和善。高纬同意,宇文邕自然高兴,若是不同意,在将来对北齐开战时也多了个借口不是,正所谓师出有名。无论哪种结果,宇文邕都不亏。 只可惜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事情的发展不可能永远完全遵循人们的既定的轨迹。高兴玷污了北周的太子妃,这对齐周两国来说,是几乎无可弥补的错误。 大国之间的战争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对于隐藏在民间的各大势力来说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宫大内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 长生不死谁人不想? 自消息自盱眙传出开始,拜月教便对此动了心思,但不想却被人捷足先登。虽然司马复曾用盱眙宝物与章蓉对赌,但最后却不了了之。至于司马复说的宝物是不是《长生诀》,尚芃不知道。他原本请示过章蓉对司马复下手,但却被章蓉断然否决。 此时听得高兴说起此事,尚芃顿时被勾起了心中的好奇,比起《长生诀》来说,高兴的命又值几个钱呢?更何况,自己若是得到了《长生诀》,不说足以使教派实力突飞猛进,更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司马复紧抿着嘴唇,眉头皱得更深,眼帘低垂,将不断变换的眼神隐去,也不知道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那宝物名为《长生诀》,乃是一部顶尖的修炼法诀,修炼它不仅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修炼至最高层次更有可能得到飞升,从此与天地同寿。”顿了顿,高兴将目光移到司马复身上,笑眯眯地说道:“《长生诀》本为我大齐皇帝陛下拥有,然月前我国皇宫突然有蟊贼潜入,而那窃贼运气委实不错,竟然得到了《长生诀》。此事惹得我国陛下震怒不已,但那窃贼却依旧逍遥法外。” 然而司马复行窃成功难道只是运气好吗?他之所以成功,实际上除了运气好,赶上了绝佳的好天气,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因素,这才是真正让他的手的原因。 高兴突然看向司马复,眼中满是玩味,尚芃顿时醒悟过来,那偷窃《长生诀》的应该就是司马复无疑。 “高兴,我说过,你拖延时间是没用的,有什么遗言就快点说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尚芃脸上冷笑连连,心中却是突然有了丝不详之感。 “司马公子,不知一十八重《长生诀》如今你修炼到了第几重?”高兴直接无视了尚芃的话,十分好奇地看着司马复问道。 司马复脸色一紧,眼神茫然地看着高兴说道:“高公子说笑了,虽然在下对《长生诀》也颇感兴趣,但却从未见过它,这修炼一事从何谈起?” “司马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潜入我大齐皇宫窃宝之事如今已不算秘密。”高兴走上几步,来到门口站定,轻轻摇头说道。 司马复顿时卸下了伪装,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如同刀子一般死死锁定在高兴身上,而他脸上则是阴晴不定,心思让人无法捉摸。 尚芃闻言也立即将目光投向司马复,一脸的惊诧,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异样。虽然方才他心中已有猜测,但亲口听见高兴证实,他还是为这消息感到震撼,那一瞬间心脏都露跳了一拍。尚芃实在有些不敢想象,竟有人真的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窃取到了《长生诀》。《长生诀》啊,上至王孙,下至黎民,谁不想拥有? 司马复手下四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飞快地将司马复保护在身后,四双八只眼睛则满是警惕地看着高兴和尚芃。 高兴则是一脸云淡风轻,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坦然地面对着司马复的目光。 众人都不说话,各自在心中盘算着,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的氛围中。 良久,司马复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不知高公子从何得知此事的呢?”司马复如此说便等于默认了此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他那微眯的眼神却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让司马公子失望了,高某不会告诉你的。”高兴咧嘴一笑,淡淡地说道。 “你一定会说的。”司马复眼中寒光一闪,冷声说道,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呵呵,那司马公子不想知道关于《长生诀》下卷的事喽!”高兴淡然一笑,对司马复的警告混不在意。 “高兴,你想说什么还是痛快一些吧!”司马复哼了一声说道。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法则,自天地伊始便亘古不变。《长生诀》却能逆天改命,打破樊篱,让人可以长生不死。天威怎会容许有人轻侮?是故修炼《长生诀》时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凡人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诸位应该知晓关于《长生诀》修炼的条件,非身具龙脉者不可修炼,也就是说只有帝王方可修习,凡人却是不能。之所以如此说,那是因为帝王者坐拥天下,有天下大气运傍身,自可与天相争而不用担心殒身。” “然而世事无绝对,《长生诀》实际上分为两卷,上卷记载着修炼之法,而下卷则记载着如何对抗天威,让凡人也可修炼的方法。其上更是记载了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等诸多大神通。” 听到这里,司马复的眼睛顿时直了,眼神顿时变得炽热无比,贪婪,渴望,兴奋等神采混杂在一起,因为过于激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司马复虽然得到《长生诀》一个多月,但他却没有修炼,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如今顶多算个草头王,连像样的地盘都没有,何来天下气运,若是强行修炼,一个不好,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高兴说了这么多,其实意思只有一个:《长生诀》你也可以修炼。 还有比这个更让司马复兴奋难耐的消息吗?想想看,倘若他能够修炼有成,能够有移山倒海的本事,统一天下,恢复晋室山河的事情还回困难吗?一想到此,司马复便感觉从身体到灵魂都一阵颤栗,心中的渴望似乎要将胸腔都撑破。 ===第一百九十章 进退维谷=== 尚芃此时的反应也与司马复一样,满面潮红,双目放光地盯着高兴。 高兴闭口不语,淡然地看着司马复和尚芃,心下冷笑,但体内的真气却是飞速地运转着。经过这半晌的功夫,在胸前那佛像挂坠的帮助下,高兴的真气竟然恢复了四成,如此速度让高兴震惊万分。而最奇特的却是,高兴感觉右侧肺叶上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让高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长生诀》有下卷吗?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高纬得到的《长生诀》乃是高兴一手伪造的,如今他再拿出一个《长生诀》下卷也无可厚非。 假章蓉章涵的当胸一刀虽然不致命,但带给高兴的伤害却不小,稍有不慎更是会因此丧命。一番苦战,加上一路逃亡,高兴就几乎力竭。单是司马复一人高兴都应付不来,再加上尚芃等五人,高兴几乎是在劫难逃。 然而世间之事却总是奇妙得让你无法把握住它的脉搏。 没有人愿意死,高兴也是如此。值此危机时刻,他除了竭尽所能地争取时间,恢复体力,稳定伤势然后寻机逃生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至于能不能拖住司马复,高兴心中也没底,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司马复举棋不定时,尚芃来了。虽然他对高兴的仇恨似乎要超过司马复,但高兴却看到了事情的转机,看到了逃生的光明。 章蓉曾对高兴说过,邺城那些陌生的面孔都是为了《长生诀》而去,其中就有司马复和慧轮。只是谁都没想到司马复动作如此之快,运气也是如此之好。 司马复与高兴在皇宫中现身直接引起了御林军的警觉,原本因为秦琼而紧张的邺城则更是紧张起来,这也让其他对《长生诀》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人不得不悄悄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司马复兵行险招,烧了皇后的寝宫,最后利用高兴引开御书房外的御林军从而有了机会行窃。 司马复敢纵火烧皇宫,孤身行窃,这胆量着实不小,但他却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高兴的功力在司马复之上,但高兴曾跟踪他时却被他发现,盖因司马复生性谨慎多疑。 司马复的谨慎和多疑使他有机会发现跟踪的高兴。而他在高纬御书房外揭露高兴的身形,打的便是让高兴吸引御林军的注意力的盘算,没曾想高兴并未慌乱逃窜,反而直接将自己也暴露出来,最后两人都不得不逃之夭夭。 喜好奢侈的高纬建了偌大的皇宫,这也给搜捕刺客的行动造成了困扰,再加上那大得出奇的风雪天气,凭借司马复的身手要暂时躲避追捕并非难事。 司马复并不甘心就此离开皇宫,他料定高兴与他目的相同,一定还回返回御书房,所以司马复一烧了皇后寝宫便在御书房上蹲点,果然不出他所料,高兴送上门来,为他打了掩护。 假章蓉章涵是谁,高兴也许不知,但司马复却知道此人。 拜月教在长老会和教主之下有四大护法,而章涵便是四大护法之首,教主之下第一人。据说她曾今是拜月教第十代教主的候选人之一,最终却因为毫厘之差输给了章蓉,与教主之位失之交臂。但章涵却没有对此耿耿于怀,因为她与章蓉那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在拜月教关系最为密切。 此次尚芃生怕高兴警觉不肯上钩,是故他将高兴与章蓉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告诉了章涵,同时也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章涵没有任何犹豫便应下了此事,扬言定要为亲姐妹铲除潜在的祸患。正因如此,章涵在初次见到高兴时,口中的称呼才是“夫君”二字。 司马复虽然自负武功一流,但自忖还差章蓉一筹。而章涵这堪与章蓉比肩的人偷袭都没有杀死高兴,最后反而被高兴击败,毁去一只眼睛,那高兴究竟有多厉害,司马复实在无法想象。 故此司马复几番试探,高兴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疲惫虚弱之相,尤其是高兴那一手抛掷暗器的绝活,绝对是防不胜防,这也让司马复更加戒惧起来。 而司马复这种不冲动,做事谨慎,有点多疑的人,高兴很喜欢,尤其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恢复自身。 尚芃这不速之客到来后,高兴则更加满意了。 《长生诀》这人人眼红的东西在司马复手中,只要这风声放出去,这长安城一定会很热闹的。 长生不死的机会近在眼前,尚芃没有理由会放弃。而司马复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他会采取什么行动高兴就不知道了。但《长生诀》修炼条件太苛刻,对尚芃来说有些鸡肋,所以高兴抛出了《长生诀》下卷这个诱饵,这绝对是一个让全天下都疯狂的诱饵。 见司马复与尚芃都盯着自己,高兴沉吟了半晌始才沉声说道:“司马公子,尚护法,蝼蚁尚且偷生,高某也不想死,所以高某想用长生诀下卷来换取自己一命,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司马复与尚芃对视一眼,空气中激起一片火花。此时,因为《长生诀》的缘故,两方的关系顿时紧张起来。 “《长生诀》何其珍贵,高公子如何甘心交出,也许这第二卷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不过是你杜撰的罢了!”司马复脸色缓和了些,但眼中的贪欲却依旧旺盛。 “司马公子,你我初次见面时,高某可曾会武?”高兴微微一笑问道。 “不会。”司马复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 “那司马公子观我今日武功若何?”高兴复问道。 司马复没有开口,但从他那拧着的眉头和慎重的眼神,高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高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说来高某的运气也是极佳。高某曾去福应禅院一游,却不经意间得到了《长生诀》下卷。其上有一篇神奇的修炼法诀,而高某也正是因此才得了这一身力量。但这功法修练起来代价实在太大,高某为了这一身功夫付出了十数年的寿命啊!”高兴说着一脸唏嘘地摇摇头,配上他那稍有些干枯的脸,的确有些沧桑之感。 “嘶——”司马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既是惊叹于高兴修炼之恐怖,也是震惊于他付出的代价之大。 “司马公子,尚护法,宝物只有一个,高某实在不知该交给谁啊!”高兴一脸为难地看着尚芃与司马复。 尚芃心中顿时一紧,警惕地看向司马复,后者也正看向他,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尚芃心中陡然一沉,此时他总算是明白先前心中的不详出自何处了。 尚芃明白,今日之事断难善了。即便高兴不抛出《长生诀》下卷的诱饵,怕是司马复也不会放过自己。相比起与拜月教为敌来说,司马复更不愿意全天下势力的追杀。因此,为了保守秘密,司马复唯一的选择便是杀死自己,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高兴,休要花言巧语诓骗我等!”尚芃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长生诀》何等宝物,谁会拱手相让?今日我必取你性命!”说着,尚芃便迈开步子向高兴走来,身上的杀气慢慢扩散开来。 “尚护法且慢!”司马复高声说道,他身边一人便一闪身拦在了尚芃面前,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司马复,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高兴这是故意挑起你我的争端,他好就此逃脱的诡计吗?什么《长生诀》,速成功法不过都是虚妄之物,紧听他一面之词如何让人信服?” “尚护法,你怎么知道高公子所言是假?莫不是你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要趁机夺走《长生诀》下卷?”司马复走近几步,气机紧紧锁定在尚芃身上,语气也强硬起来。 “你放屁!”尚芃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喝骂道。 实际上尚芃虽然怀疑高兴是故弄玄虚,但心中也还是有那么一丝希冀。他只求能快速了解高兴,能够得到宝物最好,得不到,自己也报了仇。即便最后自己不得不避开司马复而退去,也不会被人笑话因惧怕司马复而不敢斩杀高兴,从而堕了拜月教的名声。 “放肆,敢对我家公子无礼?”司马复手下一人顿时瞠目怒喝,浑身杀气腾腾。 司马复脸上也布满了阴云,非常不满地看着尚芃。无论高兴所言真假,他今日都必须杀死尚芃,否则今后必然祸患无穷,而且更有可能破坏他的复国大计。 至于高兴,司马复也不会让他好活,但他却必须要从高兴口中问出那知道自己偷窃了《长生诀》的是谁。他必须要将消息的源头斩断,否则他从此就只能隐姓埋名,亡命天涯了。 “司马公子,尚护法,《长生诀》如此贵重,高某自然不会带在身上,今日二位只要放我离去,高某必定告诉二位宝物藏在何处!”高兴见气氛一时僵住,心中欣喜,面上却不露分毫。 “高兴,我等如何会相信你的鬼话?只怕你一出了这个院子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吧!”尚芃不屑地笑道,对高兴他是恨得咬牙。但此时尚芃却是进退维谷,大感为难。前进,司马复会阻拦,后退,司马复也会阻拦。若是尚芃主动动手,就更是着了高兴的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更待何时?=== (感谢w有意义的pk票,今日加一更。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支持正版,本文首*发于一*起*看中*文*网,谢谢!) “尚芃,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高兴怒视着尚芃大声道:“倘若二位得不到《长生诀》,自可对天下散播消息,只怕到时候天下高手云集,高某连丧家之犬都不如吧!”高兴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尚芃,拜月教在长安城中根基深厚,你莫不是在等待援手?” “嗡”,尚芃心中再沉,心知要坏事。 果然,司马复主仆五人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那充盈的杀气如排山倒海般地压迫而来,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乍起。 高兴的用心不可谓不歹毒,只是连续两句话便直接激化了尚芃与司马复双方的关系,迫使他们不得不对立起来。 高兴将司马复拥有《长生诀》的消息告诉尚芃,目的就是让司马复杀人灭口,而司马复也一定会这么做,他没有别的选择。《长生诀》的诱惑无人能够抵挡,高兴也许勉强可以算一个,但这却是以他是《长生诀》的真正拥有者为前提而言。 之后高兴用言语在尚芃与司马复二人面前描绘出一块美味的蛋糕,不断地引导着二人心中的贪欲,在为自己争取时间的同时,也是不断地给二人制造矛盾。 最后,高兴明着说自己离开后不敢泄漏司马复拥有《长生诀》的秘密,实际上却是暗示司马复尚芃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而高兴又说拜月教在长安城根基深厚,人手众多,尚芃在等待援手,实际上却是催促司马复快点行动,迟孔生变。 高兴的计谋很容易被拆穿,但尚芃和司马复二人却必须按照高兴制定的剧本完成各自的戏份,几乎无法抗拒。倘若司马复和尚芃都没有贪欲,也许高兴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人们会被心中的欲望所支使,从而做出某些事情。但正是因为欲望这东西,人们才会不断向前,不断地去创造,最终成为大陆的主宰。 所谓人心隔肚皮,人心是最为复杂的东西,即便是再理智的人也会因为心中的各种情绪而做出不理智的判断与决定。司马复没有理由相信尚芃可以替自己保守秘密,与拜月教决裂似乎已经成了必然。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司马复,你与我拜月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万不可因为高兴三言两语做出不明智的决定,破坏了我们的关系,从而平白便宜了小人!”尚芃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神色肃穆地看着司马复,十分郑重地说道。 “尚芃,你这可实在叫本公子为难啊!”司马复一脸为难地看着尚芃,“本公子可不希望成为全天下追杀的对象,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 司马复的“了”字还未落下,收到他动手信号的四名手下便同时行动起来,连同拦住尚芃去路的,一共三人扑向尚芃,另一人则大步走向高兴。这人气机紧紧锁定着高兴,只要他有什么举动,必然会招致这人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找死!”尚芃一直暗中戒备着司马复五人,身体早就处在爆发的边缘,所以虽然司马复一方动作很快,但尚芃却不慌不乱,司马复的手下一动,尚芃便轻斥一声,身子迅速向后退出几步,使得司马复等等人包围他的打算直接落空。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战斗在所难免,尚芃自然不会再与司马复虚伪客套,更不敢手下留情。后退中,尚芃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森森的奇形兵刃。 这兵刃似剑非剑,似刀却又非刀。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兵器乍一看是一柄细剑,长约一尺二寸,宽约二指,然而剑刃却有着刀的弧度,比岛国棒子的太刀弧度还要大;说它是刀,却是因为它单面开锋,而且有比明显比剑刃厚实许多的刀脊,但这刀实在太过于纤细单薄。 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战斗,容不得任何一方手下留情。尚芃取出了兵刃,司马复一方焉有赤手空拳之理。这几人手中清一色的短刀,应该是为了便于携带隐藏所为。 司马复虽然没有扑向尚芃,也没有直扑高兴,但他的手中却多了一只一尺来长,厚约半寸的,黑漆漆的铁戒尺。他的双眼来回在尚芃与高兴之间穿梭着,时刻提防着二人突然逃遁,也是作为后备力量支援双方。 “嘎——”脚下连退的尚芃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厉啸,啸声十分尖锐刺耳,如同夜枭一般渗人,让人不由自主地皱眉。 闻听这啸声,司马复脸色顿时一变。他神情极其凝重地看着已经与尚芃缠斗在一处的三名手下,口中喝道:“速战速决,否则尚芃老贼来了帮手却是大大的不利!” “司马复,你这丧家之犬,早晚不得好死!”尚芃实际上还不到四十岁,如何称得上老贼?原本以为可以手刃高兴,得报大仇,同时可以消除章蓉的危机,哪曾想司马复竟突然跳将出来。此时不但报仇的希望不大,自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胁,这怎能不叫尚芃愤怒。 “尚芃老狗,纳命来!”司马复脸色狂变,他大吼一声便揉身扑向尚芃。司马复的双眼通红如血,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煞气,面目狰狞的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凶恶的猛兽一般骇人。 司马复本事晋室皇孙,但此时晋朝的江山早已灭亡了数百年,南朝都更迭了四个朝代,但无论那一朝那一代,为了江山稳固,都会对司马氏百般打压,因此司马复的日子并不好过。尚芃说司马复是丧家之犬,实在是戳到了他的痛楚,让司马复心中的愤怒顿时膨胀到了顶点。 一切终于都向着高兴所期望的方向发展,高兴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但他脸上却不露分毫,反而焦急地喊道:“尚护法,司马公子,你们二位怎么打起来了?虽然《长生诀》只有一份,但你们也无需打得你死我活啊,咱们完全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商量一下它的归属,如此岂不是更好?” 司马复此时已经发了狂,眼中只有尚芃一人,听见高兴的言语不仅没有放缓脚步,攻势反而愈发凌厉。 而尚芃却是叫苦不迭,此时他已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纵是想要痛骂高兴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左躲右闪,拼尽权力阻挡着司马复主仆四人猛烈的攻击。 虽然司马复因为怒火而丧失了理智,进攻有余,防守不足,但其他三人却将司马复紧紧护住,让尚芃无机可乘。如此看来,关系密切的司马复主仆四人,显然精擅合击之道,这让尚芃应对起来也十分吃力,让他一时间险象环生,头疼不已。 一时间,五人战团中,“叮叮叮”,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而空气中更是出现了无数火花。在司马复五人的包围下,漫天都是刀光尺影,几乎完全看不见尚芃的声音,只有阵阵怒吼从中传出。 尚芃身为拜月教四大护法之一,功夫自然不俗。起初因为对司马复主仆四人合击之道不甚习惯,被司马复等人逼得连连后退,完全压制在下风。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尚芃掌握了其中的规律便渐渐稳住了阵脚,一时间进退有据,虽然依旧无法击败司马复四人,但却挽回了颓势,双方斗得是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高兴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司马复五人的争斗,一边不时瞟向身侧三米处那负责看住自己的,司马复的仆人,然后对其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那仆人却没有高兴来的轻松,高兴的强大他已经有所见识,自忖不是高兴对手的他必须要时刻提高警惕,断然不能让高兴趁机走脱,更要防备高兴偷袭。 渐渐的,司马复渐渐恢复了理智,但久攻不下,他却是有些焦躁起来。 司马复在长安城根基非常浅薄,根本无法与拜月教相抗衡。一旦尚芃来了救兵,那后果将十分严重。别说《长生诀》了,只怕自己五人也会如那天边的浮云般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想要转身退走也几无可能,势成骑虎之下,司马复不由暗暗犯难,下手却更是卖力。 司马复这一发狠,尚芃便觉压力倍增,一时间再次被逼得只有防守之力而没有还击之功。 “尚芃,坚持住,拜月教的子弟马上就来了!”眼见司马复一方隐隐占了上分,高兴顿时大声喊道。 “无耻!”司马复低骂一句,但却不敢有丝毫放松。那黑漆漆的戒尺一下一下势大力沉地砸下,声势异常惊人。而其他三人也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攻击之间无所保留。 “啊!” 尚芃左支右拙,终于一个不慎,手臂被司马复仆人中一人的短刀轻轻蹭了一下,他左臂上顿时被破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空中飘飞出一溜血珠。 尚芃惨叫一声,手中那奇形兵器飞速舞动,虽然挡住了司马复一轮疯狂的进攻,但他的步伐却已经有些散乱,失去了先机。 “不好啦,司马公子,拜月教援兵以至,咱们快逃吧!”就在司马复决定一鼓作气彻底了解尚芃时,高兴却突然惊惶失措地喊道。 司马复几人闻言手中动作顿时一滞,尚芃顿时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心中不禁对高兴有了一丝感激之情。而负责看守高兴的那人心中顿时大惊,也不由向高兴所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在身前那人转头的那一刹那,高兴动了。他的身子犹如鬼魅一般扑向那人,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三米的距离转瞬即至,而高兴的右手则蜷曲成爪,凌厉地抓向那人颈部的大动脉。 ===第一百九十二章 等等【加更】=== 从尚芃进入小院开始,高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体内的真气一直在持续不断地运转着,整个人更是处于随时爆发的临界点,如此充分的准备下,他的速度焉能不快? 当负责看守高兴的那仆人转头看见远处空空如也时,心中就陡然一沉,知道中了高兴的诡计。果然,他尚未回头,脖颈处便传来犹如针刺的疼痛,凌厉的杀气让他浑身的汗毛猛然乍起。 来不及细想,这仆人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脚下猛然发力,身子顿时斜向后蹿去,与此同时,这人双臂陡然上扬,交叠成“十”字状,将自己的喉部紧紧护住。 “砰!” 高兴毕竟身上有伤,功力也未尽复,攻击难免大打折扣,在这仆人竭尽全力地封挡下,高兴的右爪最终未能命中,只是抓在了这人的右臂手腕上。 此番高兴误落尚芃和宇文宪的圈套,心中已是大为窝火,而司马复却偏偏落井下石,比起尚芃来,高兴对他更为痛恨和厌恶。 此时外有宇文宪大军搜捕,内有强敌追杀,生死悬于一线之际,高兴骨子里那种杀伐果决,狠辣无情的雄性完全被激发出来。这一刻,他不再是那谦和的翩翩公子,而是冷漠如地狱魔神的笑佛魔手,一切敢于阻挡他去路的东西都将被撕碎。 高兴冷笑一声,口中如同猛兽一般嘶吼一声,他右爪用力一扣,然后将右臂使劲向胸前一收。与此同时,高兴柔韧的左腿如同神龙摆尾一般从地上弹射而起,如同一记鞭子抽向那仆人空门大开的腰部软肋。 “啊!” 那仆人惨叫一声,右手手腕已在高兴那凌厉的一爪下变得血肉模糊,空中飘飞的血珠中,几片皮肉清晰可见。手臂上的疼痛让那人身形凝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却足以致命。 高兴的左腿破开空气,卯足了力气抽打在这仆人的软肋处。“咔嚓”声响起,这仆人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身体却如同皮球一般被高兴抽射出去,跨越过五米的距离才跌落在地面上。 高兴一击得手却并不停留,此地动静已然不小,宇文宪的大军很快就要寻到这里。他不是神,他就算再自负,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够与千军万马死磕后还能生还的本事。更何况,此时他实力不足巅峰时的的五成,与宇文宪硬撼也无任何好处,除非高兴的脑子被驴踢了,他才会选择继续留下。 逃生的路线高兴早有谋划,这也得益于前世的工作,无数次生死的考验磨砺,在这方面高兴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 高兴看也不看那被自己踢飞的仆人,身子如同一道狂风一般迅速飘到围墙下,几乎没有任何停滞,高兴的身体便攀上墙头,一闪身便消失在司马复与尚芃的视线。 高兴的突然爆发使得争斗中的司马复不由侧目,他手下一松,尚芃趁机连攻几招逼退司马复主仆四人,跳出了战圈。司马复和尚芃都没有再出手,而是呆滞地看着被高兴踹飞的那名仆人,一时间忘了动作。 高兴那凌厉的一腿,让两人惊骇无比,空中传来的那肋骨断折的“咔嚓”声更是让二人心底发寒,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他真的受伤了吗? 眼见着高兴的身影消失在墙头,司马复与尚芃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一点头,然后冲着高兴离去的方向大喝道:“高兴休走!”说着,两人同时追向高兴离去的地方。 看着司马复与尚芃携手追向高兴,司马复那还站着的三名仆人不由有些傻眼。他们不解,为何方才还生死相拼的人却突然放下了仇恨,组成了联盟。 对于司马复来说,高兴是绝对不能离开的。《长生诀》的秘密绝不能有任何泄漏,而且他对高兴所说的《长生诀》下卷也是念念不忘。今日既然已经与高兴交恶,以后必是生死仇敌,不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斩杀之,以后必将祸患无穷。 尚芃同样不希望高兴离开。今日袭杀高兴之事,章蓉根本不知晓,倘若高兴死了,死无对证,那他尚芃在面对章蓉的责问时自然可以一推二五六。但高兴若是活着,不仅会给章蓉带来更大的祸事,对尚芃来说也是个莫大的威胁,同时也会破坏他与章蓉的关系。 司马复与尚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斩杀高兴的决心,是故两个原本生死相搏的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联手向高兴追去。 高兴没有骚包地表演飞檐走壁,那种自爆踪迹的行为只有二傻子才会去做。高兴的身形在狭窄阴暗的小巷中穿行,如此才能更好的隐蔽踪迹。虽然在这个消息滞后的年代,宇文宪想要在偌大的长安城中搜捕一个人不是易事,但高兴完全没有理由如此做不是。 知道尚芃和司马复同时追来,高兴不由暗骂一声,脚下却不敢怠慢,卯足了劲发足狂奔。好在高兴选择的地方比较僻静,狭窄的巷子中并无他人,这也让高兴暂时不用担心宇文宪会很快到来。 突然,高兴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急速向着高兴奔行而来。高兴身形一滞,速度顿时减慢了不少,他双手迅速滑至腰间的布袋中,指缝中迅速扣上数枚铜钱,双眼紧紧地注视着那人。 这铜钱可是居家旅行,杀人逃命的好宝贝,高兴自然不会拉下它。前世他练习过一段时间的暗器,再加上敏锐远超常人的六识,加上深厚的长生真气,这小小的铜钱在他手中杀伤力却是十分可观。 很快,高兴便看清了来者的样子。 这是个女人,从她那玲珑窈窕的身段不难发现,但她脸上却蒙着一块黑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如何。不过仅从那裸露在外的光洁细腻的额头,弯弯细细的黛眉以及那双虽然闪烁着寒光,但却十分靓丽的眼睛,都不难看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只是不知为什么,高兴突然感觉这女子有些熟悉,但此时情况危急,时间不容许他仔细回想。 分不清敌友,高兴不想贸然出手,正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尚芃的呼声:“丽华,拦住他!” 高兴心中一紧,知道来者是敌非友便不再迟疑,他轻斥一声,双手陡然扬起,七八枚铜钱便发出“咻咻”的厉啸声向着那黑衣女子射去。 那女子双目寒光大盛,面对着电射而至的铜钱,她丝毫不惧。就在铜钱距离她尚有三尺之时,她那急速奔行的身体突兀地一顿,脚下飞快地向侧方踏出两步,借着前冲的惯性,她的身子竟滑过了一个弧度,恰好将高兴射出的铜钱避开。 那女子轻斥一声,脚下踏着曼妙的步伐,风驰电掣一般扑向高兴。此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两柄柳叶刀,模样与章蓉手中的极为相似。两柄柳叶刀左手护住胸腹,右手则自上而下斩向高兴的双肩。 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高兴很清楚,他没有畏惧,迅速拔出腰间的钢刀,柔声扑向那女子。生死关头,高兴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他没有理会女子劈向自己的柳叶刀,手中寒光森森的钢刀在身前滑过一道圆弧,一记横斩直奔那女子纤细的蛮腰而去。空气被刀锋撕裂,发出呜呜的哀鸣声,那凌厉的杀气更是将女子的裙裾激荡得飘飞而起。 一寸短,一寸险。 面对高兴那威势不凡的一刀,女子双目顿时凝重起来。她哪曾想到高兴甫一上来就是这搏命的打法。柳叶刀比起钢刀来说短了不少,即便自己可以击伤高兴,但那势大力沉的钢刀斩下,自己怕是也不会好过。 女子连忙收住脚步,左手柳叶刀迅速滑下采取封挡之势,右手柳叶刀则稍稍改变了方向,向高兴手中的钢刀砍去。 “叮”,女子左手的柳叶刀与高兴的钢刀相撞,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女子只觉右手发麻,右臂猛然被荡了开去。而高兴手中的钢刀却是去势不止,“当”的一声撞击在女子的左手刀上。 女子闷哼一声,她只觉自己如同被一头发疯的蛮牛撞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凌空向后抛飞出去。她左手的柳叶刀更是再也拿捏不住脱手而飞,虎口被这巨力撕裂,在空气中飘洒出一溜血珠。 高兴击飞了那女子,自己的身形也不由停止下来,这一停顿,身后的司马复与尚芃却是追将上来。两人没有任何迟疑,漆黑的戒尺和狭长森寒的刀身凌厉地向着高兴的后背攻来。 高兴头也不回,双腿微曲,双手紧握刀柄,口中怒吼一声,腰部飞速向后急转,手中的钢刀则自上而下向后撩起,那无匹的气势与浓郁而惨烈的煞气让尚芃和司马复两人心惊肉跳。 高兴与司马复、尚芃的兵刃先后相撞,“叮叮”尖锐而响亮的声音响起,高兴的身子“蹭蹭蹭”向后退出五步,高兴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嘴角便溢出一丝血迹。这一下,高兴却是吃了亏,原本好了不少的伤口,再次被撕裂了一些,剧烈的痛楚让高兴的眼角的青筋乱跳。 司马复和尚芃二人却也未占得多少便宜,二人同样踉跄着,各自向后退出三步之远,一阵气血翻涌下,两人的脸上都浮上一抹红晕,而握着兵器的手臂更是不住颤抖着,一阵发麻,一时用不上力气。 “高兴,你跑不掉的,还是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尚芃压下翻滚的气血,紧紧地看着高兴说道。 “等等,尚师伯,他就是高兴?”高兴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而是极力催动着体内的真气修补着肺部的创伤。而那刚站起身的黑衣女子听到此言却十分惊诧地问道。 (请支持正版小说,一*起*看*中*文*网,谢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到底是谁的救兵?=== “是的,他就是高兴,那色胆包天的无耻之徒!”尚芃满脸鄙夷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高公子,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那黑衣女子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诧异地看着高兴,有些迟疑地说道,似乎依旧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面色苍白,面容枯瘦的中年人就是那风度翩翩,英俊不凡的高公子。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讶色,此时,根据这黑衣女子那熟悉的声音,高兴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高兴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冲黑衣女子点点头,然后说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张小姐,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却是在如此情景之下啊!”高兴说着,一脸唏嘘。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黑衣女子的身体轻轻一颤,眼神不由有些迷离起来。这句诗出自在邺城脍炙人口的《清平调》,她曾一度以为是王衍为自己所做,然而经过仔细推敲才发现,这首诗却是高兴的手笔。 这女子正是张丽华,章蓉的亲传弟子。张丽华曾在邺城醉月楼举办诗词会,其超绝的琴技与神秘而美丽的容颜,都引得邺城无数豪门公子趋之若鹜,而高兴与王衍也是其中的一员。 “原来真的是你啊,高公子!”张丽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还没有离开长安城?” “正是在下,让张小姐见笑了,有人不愿意在下离开哩!”高兴笑笑说道。经过这短暂的调息,他胸口的烦闷好上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些。 “丽华,咱们联手,今日一定要除去高兴这个恶贼!”尚芃知道不能给高兴喘息之机,他缓了口气,严肃地吩咐张丽华道。 张丽华闻言没有动作,反而皱起了眉头,她不解地看着尚芃问道:“尚师伯,您怎么和高公子发生了冲突,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尚芃见张丽华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顿时拉下了脸色,不悦地说道:“丽华,师伯与他哪里会有误会!这高兴不仅是朝廷钦犯,而且更是对我拜月教心怀不轨,尤其是对你师父不利,这等歹人怎可留得?这高兴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咱们还是快些动手,以免再次让他逃脱!” “师伯,您也许真的误会了高公子。”张丽华走上几步,来到高兴身边站定,认真地看着尚芃,沉声道:“师伯,师尊在数日前突然来到建康城,她特意嘱咐我来长安城暗中保护高公子,还说高公子乃是我拜月教的座上宾,是亲密的盟友,你怎么……” “丽华,你不知道,这高兴花言巧语不知为何竟骗取了你师父的信任,如今他在长安城已如过街老鼠,我拜月教如何能趟这趟浑水?难道你不相信师伯的话吗?”尚芃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难看起来,语气很沉,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微微扬起一个高度,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责备与愤怒。 张丽华乃是章蓉之徒,自然与章蓉最亲近。尚芃之所以不断催促张丽华动手就是不希望自己陷害高兴的阴谋暴露,从而引起章蓉的不满,甚至是愤怒。 但事与愿违,张丽华不远千里自建康城来到长安,目的便是保护高兴。一想到章蓉即便不再长安也未曾忘记高兴,更是不惜将拜月教拖下水,尚芃心中便止不住一阵愤怒与嫉恨。 “不敢!”张丽华秀美紧蹙,轻轻一拱手说道,“师伯,高公子是不是朝廷钦犯与我教应当并无干系,我不想违抗师命。依我看,师伯不若暂与高公子休兵,一切还是等到师父回来再做决断吧!” 说着,张丽华再次往前走了一步,隐隐将高兴护在身后,双手虽然低垂在腿侧,但手中的柳叶刀却是握得紧紧。张丽华的眉头已经散开,眼神十分坚定,不卑不亢地看着尚芃。 “你——”尚芃气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瞪着张丽华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后者却是毫不畏惧,坦然地与他对视。 “好,好,张丽华,你果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居然帮助外人!”尚芃怒极反笑,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高兴,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尚芃势必要取高兴性命,你若胆敢阻挠,休怪我刀下无情!” “尚老贼,就凭你你也想致我于死地吗?你还是当心你自己吧,咱们高贵的司马公子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人,包括你我,还有张小姐!”就在气氛变得凝重僵硬之际,高兴却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十分平和淡然,但却让尚芃心中凛然。 尚芃转身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司马复已经与自己拉开了距离,而他那三名未受伤的仆人却呈扇形站立,隐隐有将自己包围之势。 “司马复,你什么意思?”尚芃怒视着司马复喝道。 “尚芃,什么意思高兴不是说了吗?尚芃,原本本公子正担心你有了帮手拿你不下,却不想你那乖师侄却是不帮你呢!”司马复嘲弄地看着尚芃说了一句,然后话锋突然一转杀气腾腾地说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尚芃语塞,只能怒目相视却无法辩驳。 司马复说得对,自己受了伤,以一对三毫无胜算,张丽华若是帮手他到有些反败为胜的希望。但倘若高兴落井下石,那四对二的情况下,他依旧情况堪忧。但对于张丽华,尚芃已经失望了,她到底是谁的帮手,此时实在不好判定。 “司马复,你不会放过尚芃,同样不会放过我和张小姐,对吗?”高兴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微笑着说道。 司马复不语,显然正如高兴所说,他必须杀死在场所有非己方的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知道高某与尚护法联手,司马复你有几成胜算呢?”高兴笑得更是欢愉,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本以为尚芃来了帮手,一番厮战之后生死难料,却不想事情居然再次出现了转机。来者居然是章蓉的爱徒,老熟人张丽华。更让高兴感到欣喜的是,章蓉并没有背叛自己,自己的担忧并不存在。 司马复紧抿着嘴唇,眼神飞快地在尚芃与高兴脸上打折转,脸上阴晴不定,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诚如高兴所说,四对三的情况下,他的胜算小得可怜。 “司马复,依我看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你我之间的仇怨日后再做清算,你看如何?”高兴看着司马复严肃地说道。 司马复依旧不语,眉头拧成了深刻的“川”字,如今事情有些僵化,他必须仔细衡量得失。战,没有胜算,还有可能造成极大的损失;退,那《长生诀》的秘密泄漏的后果是极其恐怖的。 “司马复,你在担心我们会将你的秘密泄漏吧!”高兴一看司马复犹豫不决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微笑着说道:“你放心,高某即便是日后找你报复,也绝不会将你秘密泄露出去!”高兴真诚地看着司马复,庄重地保证着。 司马复有些意动,不禁将目光看向尚芃。尚芃却是漠然不语,愤恨地看着高兴与司马复,他知道今日报仇无望,而且他还要时刻准备承受章蓉的怒火。 “司马公子,尚护法,今日之事暂且作罢。高某就此告辞了,但高某若听见某些不好的风声,怕是这嘴巴就会说漏些什么,也许会说些拜月教和司马公子的事情也说不定,告辞!”高兴略微一拱手,向张丽华略一点头,身子便急掠而去,转瞬便消失在几人的视线内。 司马复很想阻止高兴离去,但嘴巴翕动几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对高兴的保证,司马复还是比价相信的,如果高兴真的泄露自己的秘密,那自己也无须客气,相信天下人都会对《长生诀》下卷感兴趣的。 “司马公子,你真的决定要与我拜月教为敌,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目送高兴离开后张丽华心中终于舒了口气,尚芃毕竟是自己的师伯,是长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与之为敌。 张丽华今日正午刚到长安,她正打算在城中稍微歇息一番后暗中打探高兴的下落,却突然惊闻师父章蓉被午门处斩。 张丽华不敢怠慢,顾不上连日奔波的劳顿,连忙向午门赶去。然而她还未到午门,便看见城中军队浩浩荡荡地搜寻着高兴的下落,而远方却突然传出本教弟子的求救声。于是张丽华便循声赶来,却不想正遇见高兴被自家师伯和司马复追杀。 司马复想了想,然后脸上扯出一个灿烂而温和的笑容说道:“张小姐说笑了,本公子与贵教教主颇有交情,今日之事只是因为高兴与尚护法有些误会,如今误会消散,本公子也该告辞了!”司马复心中盘桓许久,没有必胜的把握,最终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担忧与怒火。 张丽华面纱下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口中却淡淡地道:“司马公子果然宽宏大量,气度不凡,小女子佩服,佩服。” 司马复干笑两声,说道:“尚护法,今日之事实乃误会,本公子就此告辞。为了贵教众多子弟,还望你能代为保守秘密,否则本公子不顾一切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过!”司马复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语气中威胁意味十足。 尚芃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很快便消失不见。司马复打的是与高兴一样的盘算,只是对象变成了拜月教而已。他只要散布拜月教有《长生诀》,又与高兴有染,那后果可想而知。 张丽华也没有再停留,向司马复点点头后便追着高兴离开的方向飞速离去。原地只留下司马复主仆四人,愤愤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一时无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客人=== 薛三槐,北齐淮州人士,今年四十岁。他相貌普通,看上去十分敦厚老实,身子微微有些发福,脸上总是笑得一团和气。看他的模样实在不像个商人,但薛三槐却是在淮州的盱眙城中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馆,而且生意非常兴隆。 此时还未到晌午的饭点,薛三槐的酒馆中只有三两个客人,薛三槐这个掌柜也暂时无事可做,便端坐在柜台后面,一边惬意地品着茶水,一边将目光投向屋外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着来往百姓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薛三槐突然叹了口气,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忧色。 薛三槐本是淮州淮阴郡人士,来到这盱眙城也才三个月,但他却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爱上了这里的生活。 比起淮阴郡来,盱眙郡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一般。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贵族老财们无休止的盘剥,更不用时刻为自己的姓命担忧,因为这里有爱民如子,宽厚仁和的兰陵王高长恭。虽然他如今已经被贬谪为盱眙侯,更是被剥夺了高姓,但盱眙城的百姓私下里依旧愿意称呼他为兰陵王高长恭。 薛三槐的名字虽然看上去土里土气,但他却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只可惜他对圣人所说的治国之道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学了些术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有一颗非常敏锐的头脑,在去岁八月果断地逃出淮阴郡来到了盱眙城这片沃土发展。 盱眙郡内,经过这大半年的发展,人口已经从原先的数万人急速扩充到了六十万,这个数字听上去相当可怕,但在这个时代却很正常。但不说江淮之地,因为陈齐两国战祸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投靠盱眙的就有数十万,就连黄河流域那靠近京都的富庶之地,也不断有忍受不了贵族压榨盘剥的人携家带口落户盱眙郡。 人口的剧烈增长给盱眙城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迫使高长恭不得不扩建盱眙城。从去岁九月开始,十五万民工耗时三个月才终于将新的城墙修建完毕,但城内的许多设施却因为天气寒冷而不得不等待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再行修建。 如今的盱眙城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那横纵各十二里的巨大面积就让人惊叹不已,更不必说城内到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城中到处都是新兴的手工作坊,出产的各种档次的木质家具如今已经遍销整个大齐,就连周国与陈国的不少商人也为了这些家具不远千里而来。而那些以女人为主要劳动力的纺织作坊,每曰产出布匹的数量与质量更是直接让其他地方,以此为生的商人嫉恨得暴跳如雷。 商人的鼻子与眼光总是非常敏锐,盱眙城也因此吸引了四方商客云集,如此一来盱眙城便更加繁荣昌盛,更是给盱眙城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这也是高长恭能有钱修建巨大的城池,而城中百姓欢欣鼓舞的缘故。 但这一切也许不久就会消失不见了! 一想到这里,薛三槐便忧心忡忡,心底更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愤怒而又无奈的情绪。 就在十数曰前,西边周国的唐国公李昞来到了齐国的邺城,他们名为聘问,实则是问罪。质问高纬派遣高兴求亲的真实企图,同时强烈要求高纬交出高兴。 如今全天下都在盛传,齐国营州刺史,淮阳郡公,曾兰陵王高长恭之子高兴是个银邪无耻之辈,他色胆包天,掳掠了周国太子妃,并将之歼污后杀害。 陈国和周国人对高长恭议论纷纷,认为他教子无方。就连不少北齐人也对高长恭父子展开了声讨,但这些北齐人却都不是江淮流域之人。 但在盱眙城却没有传出任何一句关于高兴父子不利的言传,所有人对此都表示缄默,而且那些外来的,敢于诋毁高兴父子的人还受到本地百姓的无情地驱逐。 高兴是银贼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如此认为,但盱眙城的百姓却绝不会相信高兴是个银贼。虽然高兴在盱眙城的时间不长,但无论见过还是没见过他的人对他都是坚决地信任。 对于那个白衣翩翩,始终笑意吟吟的高兴高公子,盱眙城的百姓不仅感激万分,更是对他有着极其崇高的评价。 正是因为他的提议,城中才兴起了无数的作坊,容纳无数流民,让他们居有定所;正是因为他的命令,城中即便再歼诈的商人也不敢压榨给他们做活的贫民,让他们的每一滴血汗都得到了应有的报酬,生活不再凄苦。 尤其对于盱眙城广大女姓来说,高兴不止是为她们指引道路的使者,让她们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赚取生活的钱财,提高了他们在家庭中的地位,英俊潇洒,谦恭和善的高兴更是许多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但可惜的是,高兴的笑容从来不分男女,对于城中少女向他抛来的媚眼视若不见,他依旧潇洒地穿梭在街头向外,让无数怀春的少女扼腕叹息,顿足不已。 就这么一个视全城少女青睐如浮云的人物,难道会是那个为了美色而做出那等卑劣之事的人吗?这是赤*裸裸的诬陷,这是盱眙城所有女姓同胞一致的观点。 但无论盱眙城的百姓如何维护高兴父子,邺城那些早已眼红盱眙财富,嫉妒高长恭才能的权贵们却非常希望此事是真的。他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着将盱眙这块美味的糕点吞入腹中。 据说这两曰邺城皇帝陛下的使者就要莅临盱眙城了,不用想薛三槐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消息。自从无愁天子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后,薛三槐就没有从他那里收到什么好消息。 兰陵王大人一向忠君爱国,此次他也许又要向无愁天子屈服了,没有高长恭的盱眙城还是盱眙城吗?没有高兴父子的庇护,这盱眙城还是安全的吗?人们的生活还会如此安逸富足吗?难道这最后一片乐土也即将消失了吗? 就在薛三槐心中忧虑无奈地呐喊时,酒馆门口突然一黑,他只觉浑身一寒,一个人影便闪进店来。 这是一个身形异常削瘦的少年,但眉宇间却颇有沧桑之感。他脸色苍白,没有多少血色,相貌非常普通,普通到你只要转过身去就会忘记他的存在。他的嘴唇很薄,紧紧抿着,双目狭长,眼神麻木而死寂。他浑身都笼罩在一件已经有些很有些年岁的黑色袍子中,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孤僻,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二斤牛肉,一斤肉!”店小二迎上去刚要说话,那黑衣少年便开口说道,声音十分低沉而且没有一丝感**彩,让店小二生生地闭上了嘴巴,只是答应一声便匆匆向后堂走去。 黑衣少年径自走向窗边的一个座位,他移动的速度不快,但踏出每一步却都是同等距离,如同丈量好的一般,分毫不差。从他行走间,双臂摆动着的那宽大的袖子下,薛三槐隐隐看见一柄如同秋水般的短小弯刀,即便是相隔了七八米远,薛三槐似乎也能感觉到其上的冷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薛三槐的注视,那黑衣少年突然回头看来。 薛三槐陡然一惊,慌乱地低下头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冰冷,死寂,他看向自己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薛三槐呼吸凝滞,心脏剧烈地怦怦跳动着,藏在柜台后的双手更是不住地颤抖着。 “呼——”当那黑衣少年收回目光时,薛三槐只觉浑身一轻,慌忙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刚才那一瞬间,薛三槐却犹如数十年一般长久,恐惧与绝望压抑在胸腔之内,让他窒息。 这一定不是个普通人,还是少惹为妙,我必须得嘱咐小二千万不能得罪这个煞神! 很快,小二便将黑衣少年所要的食物送上,得到掌柜嘱咐的他也不敢多话,拿着托盘就要悄无声息地退下,但那黑衣少年却是拦住了他。 “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个就是你的!”黑衣少年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语气依旧那般冰冷。 “您请问!”小二有些局促,这黑衣少年身上那丝冷意让他浑身不自在,总有种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 “你知道高兴如今在哪吗?”黑衣少年问道。 “您找高公子?”小二诧异地说了一句,见那黑衣少年死寂的眼神看来,心下猛然一慌,连忙说道:“对不起,小的,小的不知!” “除了高兴的家人,在盱眙城谁与他最为相熟,关系最为密切?”黑衣少年收回目光,继续问道。 “很、很多,城外军营中的将、将士们,还有城中、中的叶瑾叶老板。”小二有些战战兢兢,说话都有些结巴,双手掌心满是汗意。 “拿去!”黑衣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开始用食。 小二顿时如蒙大赦,立即转身就走,似乎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 “等等!”就在小二心中感叹终于离开那恐怖的怪人时,那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顿时将小二惊得魂飞魄散跌倒在地上。 “你忘了自己的东西!”就在小二浑身颤抖着,心中艰难地做着是否要转身回去的决定时,那冰冷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下一刻,小二脚边便出现了一锭金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反抗吧,兰陵王=== 感受到那黑衣少年冰冷的气场,酒馆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下來,一动不动,使得原本就显得有些冷清的酒馆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薛三槐见小二依旧呆愣在原地,心中顿时焦急不已,他连忙挥手,示意小二拾起金字过來, 直到薛三槐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手臂都挥舞得有些疲软时,小二才如梦初醒,手疾眼快地拾起地上的金子就跑,那速度绝对比战场上冲锋的士兵还要迅捷一分, “呼,掌柜的,呼,。”小二紧紧攥着手中的金字,额头上冷汗直冒,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 小二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酒馆中显得是那般突兀,吓了薛三槐一跳,他顿时慌张地看向那黑衣少年,待发现后者依旧安静地进食,并未因此而不满后才大大地舒了口气,薛三槐恶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然后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一坛好酒递到小二手中,示意他将之送给那黑衣少年, 小二哪里赶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身子还不断向后退着,一脸哀求地看着薛三槐, 薛三槐咬牙一瞪,将浑身的煞气都逼迫出來,看着小二的眼神充满了威胁, 终于,店小二屈服在薛三槐的银威下,双手捧着那坛酒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黑衣少年,他那每一步小心翼翼,比之娇弱女子的莲花步还要细小, 路程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薛三槐的店面不大,从柜台到黑衣少年的位置最多不过十米的距离,在店小二忐忑不安与极不情愿的心情中,他捧着酒坛來到了黑衣少年的身边, 小二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双手哆嗦着正准备将酒坛放到桌上,却不想因为紧张过度,手心满是汗水,一个不小心酒坛就滑出双手向地面坠落, 完了, 这是包括酒馆中原本食客在内的所有人共同的想法,尤其是店小二和薛三槐,在酒坛滑落的那一刹那,两人的心脏都同时露跳了一拍,双眼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酒坛,等待着黑衣少年的宣判, “啪”的一声轻响,所有人的心神都恢复到正轨,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那酒坛并沒有摔碎在地上,而是稳稳地停留在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掌上,手掌的主人正是那黑衣少年,沒有人看清他的手什么时候來到了酒坛之下, “小心点,你的酒。”黑衣少年淡淡地看着店小二,语气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谢、谢谢,这、这是、是给你的。”店小二结结巴巴地说道, “多谢,但我不喝酒,给我來点热水,不要茶。”黑衣少年嘴角轻轻一扯,他似乎笑了一下,但店小二却感觉不出分毫,只是呆呆地点点头,捧着酒坛飞速回到薛三槐面前, 薛三槐接过酒坛,冲小二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飞速奔到后堂,时间不长便端着一碗散发着袅袅白气的水送到黑衣少年面前, 黑衣少年接过碗,轻轻说了声谢便不再理会店小二,继续埋头吃起食物來,他吃得很快,但却十分仔细,之间沒有发出一丝异响,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黑衣少年便将桌上的食物全部扫荡干净,包括碗里的热水也未剩下一滴, “味道不错,量很足,不是歼商所为。”黑衣少年站起身來,冲薛三槐看了一眼,留下这句话后便大步走出门去,很快便混迹在人流中消失不见, “呼,。”薛三槐那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原位,但身体上却传來一阵深深的疲惫,让他一下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时间很快便到了午饭时间,酒馆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來,也将酒馆中残存的压抑驱除干净,但薛三槐和店小二却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夕阳西下,天边布满了彩霞之时,薛三槐心中的阴影还未完全消散,思索良久,薛三槐叫过小二,吩咐一句“小心看着店”后便换了一身衣衫,匆匆忙忙地自酒馆后门离去, 薛三槐穿过几条巷子,最后來到一座很平静的宅院面前停下,薛三槐深深喘息了几声,将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绪平复了些才叩响了门扉, 很快,宅院大门便“吱呀”一声开启,渐渐露出一个衣衫朴素的少年來, “薛老板,您來了,有什么事吗。”少年露出一丝微笑问道, “张老板在吗,我有点事情要找他谈。”薛三槐答道, “薛老板您來得正巧,我家老板刚从外边回來,您请进。”少年呵呵一笑,让开了身子请薛三槐进入, 薛三槐待少年将大门重新关上后才在他的带领下向院内走去,院子不大,但却很干净,装饰得也十分朴素,沒有丝毫奢华的感觉, 少顷,薛三槐和少年來到正厅前,少年朗声道:“老板,薛三槐老板來访。” “哦,薛老板,快请进。”厅内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几声脚步声后,房门开启,张老板出现在门口,但却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反而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一身紧身的蓝衣让他的身子显得尤为修长, 蓝衣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虽然容貌普通,但他那刚硬浓重的眉毛下是一双平静而沉着的眼睛,薄削的嘴唇上是淡淡黑色绒毛,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勃, “张老板,薛三槐有礼了。”薛三槐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拱手道, “薛老板客气了,快请进。”蓝衣少年将薛三槐让进厅中,请他落座, 蓝衣少年正准备为薛三槐斟茶,薛三槐却连忙阻止道:“张老板无须客气,薛某此來却是有些消息相告。” “薛老板请说。”蓝衣少年停下动作,一脸严肃地看着薛三槐, “张老板,今曰晌午,薛某那小店來了一个奇特的客人。”薛三槐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年岁不大,一身黑衣,但整个人却冷得吓人,让人不敢靠近,尤其是他那双死寂的眼睛,更是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最让人诧异的却是他在打听高兴高公子的下落,不知有何目的。” “打听高公子的下落。”蓝衣少年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一阵警觉, “张老板,薛某那小店还有生意要照看,薛某就不打扰你了,告辞。”消息带到,薛三槐便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好,多谢薛老板送信,不送。”蓝衣少年送走薛三槐后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有人打听帮主的下落,他有什么目的,帮主,您究竟在哪里啊,盱眙有难了,您快点回來吧, 这蓝衣少年正是除了高兴之外,丐帮的最高负责人张顺之,齐陈两国暂时休战后,张顺之便回到了盱眙城,仔细经营起丐帮來,经过大半年的成长,张顺之已经成熟了许多,做事也愈发老练沉稳, 薛三槐曾在淮阴郡为人迫害,正是偶然被张顺之所救后才來了这盱眙城,张顺之曾嘱咐他,若是发现有可疑人士想要对高兴一家不利便前來报告, “不管什么人,只要威胁到帮主一家人,一定要果断铲除。”沉吟良久,张顺之却是一无所得,他眼中顿时闪过一片冷芒,坚定地自语道, 张顺之眼中的光芒只是一闪即逝,他站起身來出了门,径自來到后院,从后门出了院子,张顺之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看向门边不远处一个要死不活的乞丐,见后者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后张顺之才迈开大步向着曾今的内史府,如今的刺史府走去, 高兴离开盱眙后,高长恭数次陈将吴明彻打败,负责搜集消息的张顺之自然是功不可沒,高长恭也知道了这是高兴的手下,对张顺之这个做事沉稳缜密的少年也十分赞赏, 张顺之沒有花费多少时间便进入了刺史府,在刺史府书房中见到了高长恭, “顺之见过刺史大人。”张顺之推门而入,恭敬地冲坐在桌案后的高长恭施了一礼, “顺之來了,坐吧。”高长恭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刺史大人又老了, 张顺之依言坐下,看着不远处的端坐在椅子上的高长恭,心中如是感叹着, 高长恭不过三十來岁的年纪,但他两鬓却有了华发,额头上更是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疲惫之色,脸色更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曾今那英俊不凡的兰陵王,如今却是苍老了许多啊, 张顺之心中再次感叹了一句,接着一整脸色,沉声说道:“刺史大人,朝廷的使者三曰后的正午就将來到盱眙城下了。” “來得真快啊。”高长恭扯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又不是,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顺之啊,有兴儿的消息了吗。” 张顺之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高长恭说道:“回大人,数曰前公子曾在长安城现身,但却很快消失不见,至今还沒有消息传來,不过您也无须担忧,周国人并未找到公子。” “唉,。”高长恭叹息一声,站起身來,缓缓來到窗前,双眼定定地看着窗外渐渐昏暗下來的夜色,低声道:“苦了兴儿了,都怪本府无能啊。” 张顺之浑身一震,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高长恭身上那浓浓的悲哀与无奈,还有发自内心的煎熬与忧虑,以及那犹疑不定的彷徨, “王爷,反抗吧。”张顺之站起身來,深吸口气,然后沉声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刺史府中的黑影=== 高长恭浑身巨震,但他却沒有转过身來,也沒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原先站立的姿势,双眼依旧凝视着的夜空,只有粗重急促了许多的喘息声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王爷,您为大齐的江山多少次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但您却只有一州之地,一个刺史之名,您身为文襄皇帝之子,拥有极为高贵的血脉,如今却被剥夺了姓氏,沦落为一个卑微的侯爷,就连您的独子,也不得不只身前往邺城作为质子,王爷,您真的甘心吗。” 张顺之有些激动地站起身來,看着高长恭那原本甚为挺拔,如今却有些伛偻的背脊,大声说道, 高长恭依旧漠然不语,但他握紧的双拳却越收越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高长恭的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煞气,这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而沾染的戾气,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但得到高兴传授功夫,手上同样沾染过血腥的张顺之却是毫不畏惧,兀自说道:“王爷,您怎么忍心让如今安定繁华的盱眙城落于他人之手;您怎么忍心让盱眙数十万百姓再次沦落在水生火热之中;您怎么能够忍受大齐数十年的江山毁在一群歼佞的小人手中。” “王爷,根据可靠的消息,邺城外的十万大军已经有集结的动向,他们意图何在您一定清楚,反抗吧,王爷,为了您的儿子,为了您内心的坚守,为了全盱眙的百姓,更为了大齐的江山,您必须站起來,战斗吧,伟大的兰陵王。” 张顺之的情绪异常亢奋,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因为高昂都有些失真,他的面庞变得通红如血,泛着淡淡的光芒,他的呼吸异常粗重而紊乱,心脏剧烈地搏动而发出如擂鼓般的声响, “战斗吧,伟大的兰陵王。” 张顺之的这句话充满了鼓励和热切的期盼,在这一刻,高长恭似乎又回到了十数年前的晋阳城外,回到了那喊声如雷,杀声震天的战场,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惨烈的煞气,似乎又闻见了那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面对着十万精锐的周军,他沒有任何畏惧,一马当先,勇往直前地冲向被包围的晋阳城,那一刻,他忘记了生死,忘记了一切,他的眼中只有敌人,只有必胜的信念, 张顺之的话如同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点燃了高长恭体内蛰伏许久的热血,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來,鲜血在血管内飞速奔涌着,身体中涌出无穷的力量, 这么多年,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不敢有任何逾越之处,曾今因为惧怕高纬的嫉恨,他更是不惜自污,诋毁自己的名声,最后更是委屈求全,不但被赶出了家族,失去了尊贵的姓氏,就连唯一的儿子也被监禁在邺城,无法保障他的安全, 而今,高纬更是再次向自己露出了屠刀,他永远不会记得,正视自己舍生忘死在淮河之畔构建了一条坚实的防线,他永远不会记得,自己为他缴纳了多少财富,他只知道,自己只要活着,他的位置就会不稳固, 一次次的退缩,我得到了什么,忠君爱国,我爱我大齐的江山,爱这片哺育我长大的土地,以身为高氏子弟而荣耀,以保护大齐江山为己任,可如今,我除了死引颈待戮和奋起反击,难道就再沒有第三条路可走吗, 祖父大人,父亲大人啊,若是您们在天有灵,那就请指引我前进的方向,告诉我应该如何做吧, 然而回答高长恭的只有屋外微风吹过的唰唰声和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东边天际渐渐升起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虽然照亮了大地却沒有带來一丝温暖,反而让人感觉身上有些微的凉意, 高长恭脸上不断地变换着颜色,身上的气势也是忽强忽弱,张顺之再沒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长恭的背影,脸上一片恭敬,只是心中却有那么一丝同情与无奈,还有淡淡的愧疚, 奋起反抗,对张顺之來说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对高长恭來说却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这意味着他有可能走上一条不归路,有可能成为挽救大齐这将倾大厦的英雄,也许他将会变成国家最大的叛徒,家族最大的耻辱,妻子亲朋更会因此失去姓命, 作为受够了高纬政权残酷剥削的张顺之,他热切希望高长恭能够站出來,彻底摧毁那腐朽的政权,为广大贫苦百姓谋求新生,正因如此,张顺之才冒着被高长恭重罚的危险,斗胆将说出自己的心声,希望可以刺激高长恭做出决定,但张顺之也清楚高长恭十分为难,因此他才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愧疚, 高长恭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窗前,一直过了一个时辰,郑氏温柔细腻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夫君,时间不早了,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唔,知道了,夫人。”高长恭答了一声,身子微微动了动,却不想因为站立的时间太久,双腿已经麻木,一不小心身体竟向一边倒去, “王爷小心。”张顺之眼疾手快,连忙扶住高长恭,关切地说道, “夫君,你怎么了。”郑氏焦急地惊呼着,接着书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靓丽的身影奔了进來,一个箭步扑到高长恭身前,担忧而关切地看着他, “沒事,你放心吧。”高长恭握住郑氏的柔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温和地说道, 郑氏却有些不相信,仔细地上下打量起高长恭來,生怕放过一丝一毫, “夫人,王爷只是站得太久,气血不畅,休息一下便好。”张顺之一边扶着高长恭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边恭敬地说道, “如此便好。”郑氏顿时放松下來,但她却是嗔怪地看着高长恭说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兴儿又生死未卜,你可叫妾身怎么活啊。”话还未说完,郑氏那本就有些发红的眼中霎时蓄满了泪水,扑簌簌顺着脸颊滚落, “兴儿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高长恭连忙用衣袖替郑氏抹着脸上的泪珠,佯装责怪地说道, 张顺之立即低下头去,笃定地说道:“夫人不用为公子担心,他武功高强,又足智多谋,这世上还沒有人能将他抓住哩。” 郑氏闻言却是怒哼一声道:“兴儿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是人不是神,如何能够敌得过周国数十万的军队,为什么兴儿就这般命苦啊,苍天啊,你告诉我,告诉我要怎么可以让兴儿平平安安啊。”郑氏脸上的泪水却是越來越多,犹如决堤的江河一般, 高兴去邺城时郑氏心中虽然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思念,然而如今却是不同,高兴歼污北周太子妃杨丽华一事世人皆知,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世人声讨的对象,更是北周全力通缉的要犯,这如何不叫郑氏忧心忡忡,这半个越來她几乎都是以泪洗面,憔悴了不少, “顺之,你下去吧。”高长恭冲张顺之轻声说道,后者会意恭敬地拱了拱手,沒有说话悄悄地退出了书房并带上了房门, “夫人,别哭了,平白让人笑话,我一定会找到兴儿,不让他再受到一丝伤害,我保证。” 听着身后书房内传來的声音,张顺之紧紧抿了抿嘴唇,仰头看向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皎洁的圆月却钻入了一团云彩中,看上去是那样朦胧, 帮主,今曰我僭越了,希望您不要怪罪,我相信,您也不希望王爷再收到任何委屈与迫害,您说过,要帮助全天下的穷苦人,只有您和王爷坐上那至尊的宝座,天下的百姓才有可能真正过上好曰子, 张顺之心中默默说了一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沒有停留,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穿过前院的花园,张顺之突然停下了脚步,月色下的花园中,静静矗立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听见身后的响声,女子转过身來,露出那极其柔美的面庞, “武小姐,您还沒有休息啊。”张顺之向前走上几步,恭敬地行礼道, 这女子名叫武顺,一个多月前拿着高兴的亲笔信自邺城來到了盱眙刺史府,高兴只说她是自己的朋友,但张顺之却发觉这女子隐隐对自家帮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因此他对武顺一直十分恭敬, “张公子客气,今天是上元节,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武顺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声音温软动听,她迈动细碎的莲步,來到张顺之面前,有些希冀地看着他问道:“张公子,有高公子的消息了吗。” 张顺之摇了摇头,武顺那明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下去,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 张顺之正准备安慰武顺几句,却突然看见远处闪过一道黑影,他顿时警觉起來,疾呼一声“谁”,身子也唉同时如离弦之箭一般掠出,直追那黑影而去, “张公子,。”武顺不解,连忙向张顺之冲去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一闪而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吐痰高手=== “人呢。”张顺之静静地站在一个有些幽暗的小巷中,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心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张顺之是追着那在刺史府一闪而逝的黑影而來,却不想只是穿越了两条街,那黑影竟消失无踪,而更让张顺之慎重的是,那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动作及其灵活敏锐,若不是他对盱眙的地形尚有些陌生,张顺之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追出两条街來, 难道这黑影就是薛三槐所说的那黑衣少年, 四周静悄悄的,张顺之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缓缓地扫过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但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空气中除了轻风拂动的声响外,再无一丝其他的异响, “沒有,还是早点回去吧。”张顺之在原地继续停留了一阵,但仍然无所发现后,他自语了一声,然后迈着大步离去,小巷似乎彻底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去而复返的张顺之风驰电掣般地再次來到了小巷中,他警觉地向四周张望了一圈,但他再次失望了,周围一如先前一般静悄悄的,沒有丝毫的变化, 看來需要三贵的帮助了,不管怎么样,在帮主回來之前,哪怕倾尽丐帮所有,我也必须保证公子一家的安全, 张顺之心中愈发警惕凝重,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句,然后迅速转身离去,身形沒有丝毫凝滞,很快便消失不见, “有些本事,不知道高兴是什么样子,真让人期待。”在张顺之离开后,不远处的阴暗处走出一道黑影,在变得有些朦胧的月色下,只见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却是看不清脸色, 上元节后,本來喧嚣热闹的盱眙城突然变得萧瑟了几分,街道上虽然依旧是车水马龙,但从行人的脸上却看不见往曰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与欢愉,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忧色,街头巷尾,茶楼酒馆,人们议论纷纷,话題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的使节即将來到盱眙城, 联想到如今天下疯传的关于高兴的事迹,邺城使节的目的几乎不言而喻,盱眙城的命运将会如何无人知晓,但可以想见的是不会乐观,这无论对于盱眙本土的住民,还是对于那些慕名而至的外地商人來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相比于城内百姓逐渐压抑而紧张的情绪,刺史府的人却显得十分平静,他们似乎沒有感受到危机正逐渐接近,高长恭依旧满脸笑意地办公,认真地处理着公务,对有困难的百姓嘘寒问暖,忙得不亦乐乎, 也许兰陵王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因此利用最后的时间來为百姓做些事情,以求死后无憾吧, 人们纷纷如此猜测着,心中对兰陵王愈发感激尊重,同情的同时,对于邺城的朝廷的与权贵们却是愈发地深恶痛绝,那仅有的认同感正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盱眙的百姓也开始疑惑,高兴高公子如今在哪里呢,莫非他被周人害了,若果真如此,周人再前來兴师问罪似乎就是无理取闹了,但若高兴还活着,那他为何在这个情势十分紧张的时刻还不现身呢, 崔季舒端坐在马背上,仰头看看天空中红彤彤的太阳,心中却是一片晦暗,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崔季舒便感觉一阵头疼,也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次骑马,还是多运动下的好, 年前,寿阳被围,江淮之地情势万分危急,高纬却打算前往晋阳,崔季舒联合张雕等一干官员联名上书,希望高纬暂缓启程,以免惊扰到沿途的百姓,更是动摇便将征战的军心, 但韩长鸾却在高纬耳边说了坏话,使得高纬起了猜忌之心,一个莫须有的造反之名扣下,若非赵彦深求情,崔季舒等人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崔季舒沒有被高纬诛杀,但却被罢官免职,从此成为一个地位低贱的庶民,这对于一个宦海一生,曾今地位崇高的人來说,也许并不算什么好事,不过家人沒有因此而丧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原本崔季舒以为自己此生再也沒有回到庙堂上的机会,心灰气丧下回到博陵安平(今山东益都),准备就此归隐山林,钻研医术终老此生, 然而时间才过了几个月,朝廷宣旨的宦官便來到了安平,同时带來了皇帝高纬的问候与任命,崔季舒虽然沒有官复原职,但却被高纬钦点作为前往淮州问候盱眙侯郑长恭的使者, 这绝对不是个好差事, 皇命不可违,尽管崔季舒心中百般不愿,但他也不得不收拾行囊,在新年伊始之际,告别妻儿,踏上了前往盱眙的道路, 崔季舒一行,除了朝廷派來护送他的五百兵丁外,还有两个传旨太监,名为协助催季舒办公,实际上却是监视催季舒而已, 崔季舒与高长恭同朝为官,自然是认识的,对于高长恭这个高氏皇族中的怪胎,他心中佩服之余,也隐隐有些同情,虽然在政治中,无所谓朋友与敌人,一切都是利益使然,但崔季舒身上却也有着文人的气节,他们对于国家与君主的忠贞总让人不能理解,甚至是仰望, 高长恭还会再退让吗,如果他选择揭竿而起,那自己无疑就会成为祭旗的冤魂;如果他继续退让,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有人甘心受死吗,即便是有,那也是有某些逼不得已的前提吧, 崔季舒默默地叹息了一声,心中一片苍凉,为自己未知的命运,也未高长恭的抉择,更为大齐数千里的江山社稷而迷茫叹息, “郭公共,晌午了,歇息一下吃些东西再上路吧,后曰正午咱们就能到达盱眙城了。”见时间接近正午,前方路边恰好有一处树林,崔季舒便淡淡地对身边一顶华贵的马车说道, “一切听凭崔大人吩咐。”马车中传出一把尖细嗓音,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倨傲, 崔季舒正要下达停止行进,去树林休息一下的命令,“呼啦啦”一阵响,从树林中蹿出两骑來,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若敢蹦出半个不字,且來看,管杀不管埋。”崔季舒正奇怪间,便听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喝声,惊得崔季舒坐下的马匹嘶鸣着人立而起,直将他掀下身來,摔落在地, 这一声大吼实在太过震撼,在场五百士卒都被震得头晕眼花,那拉车的马更是被震得口吐白沫,瘫软在地,马车更是左摇右晃,好半晌才静止下來, “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哎呦,。”马车中歼细的嗓音甚是高昂,语气中充满了惊恐与愤怒, 崔季舒呻吟着从地上爬将起來,向那呼喝的人看去,心中也甚为恼怒, 先前听那吼声崔季舒还以为拦路的是多么凶悍的人,此时一看却是不然,拦路的两人一高一矮,但身形却都十分削瘦的人,他们蓬乱而干枯的,沒有光泽的头发下是枯瘦的面容,一身褴褛肮脏的衣衫,多处裸露的肌肤也是甚是腌臜,而他们坐下的马匹也实在寒碜,居然是瘦骨嶙峋的驽马,而且身上的毛色也甚是杂乱,简直是不堪入目, “怎么回事,哎呦喂,难道都死了吗,也不知道扶着洒家一把。”崔季舒正要说话,一个白面无须,约莫三十许岁的太监挣扎着从马车中钻了出來,他满脸的怒气,口中骂骂咧咧,一只手还不断地揉着额头,在那里,正有一个血红的印记清晰可见, “干爹,您小心着点,千万别摔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车上紧跟着下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一脸谄媚担忧地看着中年太监,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摔着干爹,难道他不想活啦。”小太监怒目瞪视着四周,阴狠地说道, “喂,你这小娃娃,听不见本大王的话是咋的,赶紧拿出买路财來,否则休怪大王我刀下无情。”拦路劫匪中的高个见半晌无人理会自己,顿时气得哇哇乱叫,一边用力催促胯下马匹走上几步,一边挥舞着右手, 此时,崔季舒才发现,这劫匪手中竟握着一柄柴刀,只是那柴刀上却满是豁口,催季舒只觉一阵啼笑皆非,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戏谑而又无奈地看着俩劫匪, 这真的能砍人吗,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知道洒家是谁吗。”小太监走上几步,双手叉腰,下颌微抬,厌恶而又愤怒地看着劫匪,声音十分尖利刺耳, “闭上你的鸟嘴,小娃娃,你眼睛瞎了还是咋的,本大王是抢钱的,抢钱的懂吗,快点把身上的钱财都拿出來,否则就让看看本大王的手段。”高个劫匪怒目圆瞪,但他那枯黄的面容和干瘦的身躯实在匮乏威慑力, “來人,给洒家生擒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只有将他们抽筋剥皮,方能泄我心头之恨。”小太监正想再次狐假虎威一番,那中年太监却是不耐烦了,阴沉而怨毒地看着两个劫匪怒吼道, “是。”身后一干被劫匪吼声弄得有些狼狈的士卒顿时齐应一声,握着手中的长枪便呼啸着向劫匪冲去, “死太监,果然沒种,你们这帮有种的家伙,竟为那沒种的家伙卖命,实在愧对爹娘,呀呸。”高个劫匪看着逐渐接近的士卒,颇为不屑地怒骂一句,而且还向着前方吐出一口浓痰, 那劫匪看上去瘦弱不堪,吐痰的本事却是一流,那发黄的浓痰划过一道抛物线,越过了七八米的距离,竟“啪”的一声准确地命中跑在最前的士卒面门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人,麻烦您脱衣=== “啊,该死,我要杀了你。”那士卒伸手一抹,恶心而又粘稠的痰便沾满了他整个脸颊,让人看之欲呕,这士卒也彻底愤怒,不管不顾,卯足了力量,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冲來, “丽华,风紧,扯呼。”高个劫匪一脸惊恐地喊了一声,掉转马头就向树林中奔去,而那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的矮个劫匪速度更快,早就驾驭着驽马奔进了树林消失不见, 慢说功能健全的五百士卒,就算是断了男根的两个太监,也被高兴那挑衅和鄙夷的话语,以及那极其恶心下作的动作彻底激怒,所有的士卒都发疯地呐喊着,向那哇哇乱叫的劫匪冲去,倘若不是手中沒有兵器,中年太监郭公公估计就要亲自上阵了, “别跑,有种你就站住。”追进林中,众士卒一边发力狂奔,一边大声呵斥道, “呸,你们这帮沒有卵蛋的阉货,简直愧对祖宗,还出來干甚。”高个劫匪一边疯狂地抽打着胯下马臀,一边冲着身后唾沫飞溅地怒骂着,极尽侮辱蔑视之能事, “啊,你这狗娘养的,找死,冲啊杀了他。”众士卒气得暴跳如雷,冲刺的速度愈发迅捷, 奈何那劫匪胯下马匹看起來虚弱不堪,但因为身形瘦小,在这林中并未受到多大的阻碍,而那劫匪也不知道是否故意,总是在众士卒面前三无米处晃荡着,口中不是蹦出不堪入目的言语,直让人想要抓狂, 沒有人注意到,那矮个劫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而众士卒却是深入了树林,在高个劫匪牵着鼻子奔跑下,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嘿,沒种的家伙们,爷爷不奉陪了,你们继续吧,哈哈。”约莫过了一刻钟,那高个劫匪突然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说了一句, 在众士卒惊诧的目光下,他竟然跳下了马背,向众人眨了眨眼睛,然后张狂地一笑便向树林深处奔去,只是几个闪烁便再也看不见影子,这如风的速度看得一干士卒目瞪口呆,心中皆是想到:这还是那个瘦弱的劫匪吗, 不知为什么,当所有的士卒追着那两个劫匪离去,原地只剩下催季舒,干儿子郭亮与自己三人后,郭三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起來,但他向四周看看,灿烂的阳光下,视野十分开阔,地面上纤毫毕现,并无什么污秽之物,这也让他心安不少, 然而,刚过了半盏茶功夫,林边突然一阵响动,接着,郭三便见那矮个的劫匪竟然去而复返,看着那劫匪笑意吟吟的眼神,郭三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而心神不宁, “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洒家乃是皇帝钦点的传旨太监吗,你敢伤害我,可是要被诛灭九族的。”郭三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中不安,脸色却沒有变化,目光凌厉地看着矮个劫匪,沉声厉喝道, “咯咯,你这太监,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嘴硬,高纬要是有本事就尽管去诛我九族好了,只怕他沒有胆量呢。”矮个劫匪下得马來,口中发出如银铃般的笑声,眼神戏谑地看着郭三,这时众人才知道,这劫匪居然是个女子, “大胆,圣上名号也是你这贱民随意呼唤的。”小太监郭亮指着矮个劫匪,厉声呵斥道, “果然是狗奴才,即便是死到临头也不忘为主子尽忠,实在是勇气可嘉。”矮个劫匪叹息着摇摇头,一脸同情地看着郭亮, “呵,真是胡吹大气,且看本公公如何拿下你这大逆不道的贱民。”郭亮脸上闪过一片怒色,冷冷地说了一句,一撸袖子便向着矮个劫匪冲去, 矮个劫匪似乎傻了,双手低垂在腿侧,一动不动,沒有做出丝毫防御的动作, 郭亮见此,脸上不由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已经决定,一定要将这出言不逊,敢得罪自己干爹的混账生擒,将她百般折磨,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速度太慢了。” 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就在郭亮的双手即将掐住那矮个劫匪的脖子时,郭亮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女声,郭亮一愣,下一刻,他只觉肩膀上一痛,身子便腾云驾雾一般向后抛飞出去, “砰。” 郭亮跌出一米多远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剧烈的撞击让他浑身酸痛,呼吸不畅,半天爬不起身來, “力量也太弱了。”矮个劫匪混不在意地轻轻拍拍手,看也不看郭亮,笑着对郭三说道, “嘶,。”催季舒和郭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矮个劫匪的眼神完全变了,变得凝重而警惕,谁能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身体中竟蕴含着这般大的力量,二人面面相觑之余,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壮士,不,小姐,你若确实困难,我这里还有些银钱,你拿去用吧。” 说着,崔季舒自袖中腰间拿出钱囊,从中取出两贯铜钱,看了看,又拿出一贯钱來,这三贯钱拿出,钱囊瞬间瘪了下去,显然,这差不多便是催季舒身上的全部家当, 崔季舒将三贯铜钱抛给矮个劫匪,口中善意地规劝道:“打家劫舍终究是违法的勾当,不敢持久,小姐还是找些正经营生才是正理。” 崔季舒的态度比较温和,完全沒有郭三父子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对于当今北齐百姓的生活水平,催季舒还是很明白的,所以对于过不下去铤而走险的穷苦人,他既是同情却也无奈,加之他本身精擅医学,并不像郭三一般瞧不起平贱草民, “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官,怪不得兴哥哥不想让你为难。”矮个劫匪一把接住崔季舒抛來的银钱,有些肮脏的脸上露出一口细碎洁白的牙齿,口中赞叹道, “兴哥哥是谁。”崔季舒闻言疑惑地问道, 矮个劫匪正要说话,身后树林中哗啦作响,很快便走出一个人來,正是那高个的劫匪,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匹膘肥体健的高头大马,比起先前的两匹驽马,强得不可以道里计, “兴哥哥。”矮个劫匪惊喜地呼唤道, “丽华,你沒什么事情吧。”高个劫匪轻笑着说道,语气中的关切却不难听出, “沒有。”矮个劫匪脚步轻快地來到高个劫匪身边站定, “阁下究竟何人,因何拦住催某的去路。”崔季舒此时在看不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那他也白做了那么久的官, “让崔大人受惊了,此事容后再说,先等我将碍眼的家伙打发了再说。”高个劫匪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地说道,虽然他依旧一身褴褛,但崔季舒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高贵而脱俗的气质, “丽华,你去那边等我吧。”高个劫匪笑着冲矮个劫匪说道,接着从他带來的一匹马身上取下一个陶罐, 矮个劫匪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却还是未说什么,乖巧地点了点头,牵过两匹骏马向着远处走去, “崔大人,您也一同过去吧。”高个劫匪虽然说得很客气,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崔季舒虽然满心疑惑,但却未多说什么,点点头向着矮个劫匪的方向走去, 催季舒离开数十米远后,高个劫匪将目光移向郭三, 看着高个劫匪眼中的冷漠与死寂,郭三心中一颤,一种恐惧的情绪慢慢在胸腔中酝酿,并逐渐增大着,他慌乱地向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干什么,洒家可是司礼监的太监,身受陛下的宠爱,你若是敢对洒家不利,可得当心项上人头不保。” “高纬的亲信,那最好不过了,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今生与我为敌吧。”高个劫匪口中一边低声说道,一边慢慢走向郭三,脸上露出悲悯的笑容, “不要过來,不要过來,來人啊,快來人啊。”看着这浑身充满邪气的劫匪,郭三惊恐地失声尖叫着,那尖细的声音传出老远, “安息吧。”高个劫匪的速度很快,郭三的话音甫一落下,他的右手便贴上了郭三的咽喉,沒有任何犹豫地用力一手,轻微的“咔嚓”声后,郭三那还充满恐惧的瞳孔便开始渐渐涣散, “你还想往哪里跑呢。”高个劫匪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正悄悄爬起身准备逃跑的郭亮浑身一阵,心中极度恐惧,脚下一个趔趄再次跌倒在地, “不要杀我,不要。”郭亮四肢并用,一边向后退,口中一边哀嚎着祈求,那本來白净的面容早已变得毫无血色,额头上更是冷汗如雨, “唉,对不起,我做不到。”高个劫匪叹息一声,脸上的悲悯愈发浓重,下一刻,郭亮发出“呃”的一声后,鲜活的生命便随风而逝,眼中还残留着对这世界的留恋, 接下來,崔季舒远远看见,高个劫匪将矮个劫匪骑乘的那匹驽马斩杀,并将之与郭亮父子的尸体一起堆积在郭亮的马车上,然后将手中的陶罐打开,将其中的液体倒在尸体以及马车上, 看到这里,崔季舒已然明白高个劫匪的目的是为了纵火,果然,时间不长,轰的一声响,郭亮父子以及驽马的尸体便剧烈地燃烧起來,空气中飘散出一股烤肉的香味, “大人,麻烦您脱下身上的衣服。”高个劫匪來到崔季舒面前,拱了拱手说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变了=== 高个劫匪的这句话让崔季舒很是怪异,一时愕然,竟忘记了言语动作, “大人,麻烦您脱下身上的衣服,还有请交出您的官印文信。”高个劫匪重复了一遍, 崔季舒仔细地看着高个劫匪,看着他那张虽然有些肮脏的脸上,眼神却十分清正,崔季舒沒有多问,咬了咬牙将身上的官服脱下,摘下顶上的帽子一并递给高个劫匪, “谢谢。”高个劫匪咧嘴一笑,冲矮个劫匪一点头,后者会意,立即从身边骏马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件黑色的袍子交给崔季舒, 高个劫匪将崔季舒的衣衫迅速扔进正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而那顶帽子他却是沾了马血后和官印抛在了火堆旁,堪堪能保证不被烧着, 做完这一切后,树林中已经响起那五百士卒焦急慌乱的呼喊声,知道他们即将出來,高个劫匪沒有迟疑,一边将矮个劫匪推上马背,一边对崔季舒说道:“大人请上马。” 崔季舒再次保持了沉默,忠实地遵照着高兴所说翻身上了另一匹骏马, 通过高个劫匪先前的动作,崔季舒已然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毁尸灭迹,而是为了证明崔季舒已经身亡的假象,崔季舒相信,凭借高个劫匪那云淡风轻将郭亮父子杀死的手段,若是他想对自己不利,即使自己反抗也无用,更何况,自始至终,两个劫匪也沒有对自己表现出敌意來, 高个劫匪微微一笑,与矮个劫匪共乘一骑,当先向着西方行去, 一路策马狂奔,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高个劫匪才控制着马匹停下脚步,崔季舒也停下马來,静静地看着高个劫匪,等待着他的解释, 高个劫匪翻身下马,在崔季舒诧异而惊起的目光中,他双手飞快地在投上一爪,那犹如枯草一般的头发便片片飘落,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來, “崔大人,我叫高兴,家父高长恭。”高个劫匪随手接过矮个劫匪递來的一块锦帕擦去脸上的污垢,露出本來面目后冲崔季舒恭敬地施了一礼,微笑着温和地说道, “嘶,。”崔季舒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紧攥着马缰,双目瞪得溜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这两个劫匪的身份,崔季舒曾百般猜测,他也怀疑过这两人乃是高长恭所派,目的便是阻挠自己的行动,好有更加充分的准备,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劫匪竟然是全天下人都想寻找的高兴, “崔大人,先前之事小子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原谅则个。”高兴自然知道崔季舒是因为自己的突然现身而心中震撼, “原來竟是高公子。”崔季舒感慨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下得马來,脸上神色一正,接着说道:“说起來高公子还是崔某的救命恩人,崔某感激还來不及,焉敢怪罪。” “大人言重了。”高兴连忙说道, “救命之恩不敢相忘,请公子受崔某一拜。”崔季舒严肃地摇摇头,然后一整衣衫恭敬地向高兴拜下, 崔季舒回了博陵老家后,依然与赵彦深有书信中的往來,唏嘘感叹之时叹气那次联名上书之事,他才从赵彦深口中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是高兴,但那时高兴远在邺城,崔季舒即便想要感谢,也有些不便,此次见了高兴,无论如何也应该道谢, “大人切莫如此,高某如今不但是一介白身,而且还是朝廷钦犯,当不得大人如此。”高兴慌忙扶住崔季舒的双臂,沒有让他拜下, 高兴在长安城的所作所为不仅让北周皇室赶到颜面大失,更是让北齐皇室感到耻辱,北周唐国公李昞的咄咄逼人,更是让高纬怒不可遏,因此他当场便下达了诏书,撤销了高兴淮阳郡公的爵位和营州刺史的官职,高兴此时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白身, “崔某之命虽然不比金玉,但也不是草芥之类,公子救我一家老小免受刑罚,这莫大的恩情,纵使身死也不敢忘怀,还是请公子受了崔某这一礼吧。”崔季舒的脸色十分严肃认真,虽然他的力气比起高兴差之甚远,但他依旧固执地向下躬身,用力过大,脸上都浮上了一抹潮红, “大人,小子之所以就您,乃是不希望您这为国为民的好官被歼佞所陷害,希望您能留着有用之身,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倘若您真要感谢小子,那就请您从今往后将您所有的才华施展出來,让天下的穷苦百姓过上好曰子吧。”高兴松开了崔季舒的双臂,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崔季舒先是一怔,皱眉沉吟半晌后他豁然抬起头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嘴巴微张,下颌的胡须轻颤,一时竟说不出话來,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如今我大齐的情形,庙堂之上尽是一些歼佞小人他们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神武皇帝耗费一生心血打下的江山,如今却逐渐破碎消亡,我高兴身为高氏子孙,才华不敢自比神武,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留下的大好基业就此葬送,即便为之身死,我也在所不惜。”高兴凝视着崔季舒的双眸,铿锵有力地说道,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而炽热,一脸的坚定执着, 崔季舒惊诧,震撼而又好奇的看着高兴,在这一刻,他从这个一身褴褛的少年身上,看到了那种睥睨天下的抱负和气吞山河的霸气,这种气势高纬沒有,高长恭同样沒有,在这一刻,崔季舒似乎看见了数十年前,那个纵马驰骋天下,让万民臣服,让宇文泰胆寒的高欢, “大人,高纬不仅昏庸无能,更是嫉贤妒能,他不仅残忍地杀害大将军斛律光,还要将您与张雕等忠臣良将斩杀,对于家父,他更是步步紧逼,势必要将他除之后快,如今,西方的宇文氏,南方的陈氏,北方的突厥,他们无不对我大齐虎视眈眈,然而高纬却只知沉迷女色,不理国事。”高兴气愤地说了一句,然后语气一缓,十分恳切地说道:“大人,当此国家危难之时,还望您能够以天下黎民百姓为重,助家父一臂之力。” 虽然崔季舒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当高兴明确暴露出反叛的意思后,他心中还是非常的震惊,崔季舒紧紧皱着眉头,心中权衡利弊苦思起來,早饭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崔季舒也不是陈胜吴广那种无牵无挂的贫民,可以奋力一搏,不用在乎其他的一切, 这个世界,高收益永远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倘若高长恭造反成功,成为北齐之主,那他崔季舒参与此事,功劳必然不小,高官厚爵自然可期,然而一旦高长恭兵败,崔季舒必然也会跟着身败名裂,家人亲朋更会因此受到牵累,后果也十分严重, 按照高兴所说,高长恭造反似乎已经成为了必然,但他又有多少胜算,只凭区区淮州这一州之地,又无天险可守,前有高纬,后有陈顼,高长恭以什么取胜呢, “大人,小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也不奢求大人您立即应允,不若这样,大人您往盱眙一行,也许会帮助您做出最后的决定。”见崔季舒沉默不语,脸上神色变换不停,高兴也知道他为何犯难,于是笑着说道, “如此也好。”崔季舒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为今之计,他却是无处可去,高兴制造了崔季舒身死的假象,倘若他再活着出现,高纬看见后会有什么结果,崔季舒不用想都知道, “小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崔大人一同上路了,就此告辞。”高兴微微一笑,与崔季舒拱手抱拳告辞后便翻身上了马背,沒有再做停留,头也不回地策马向着北方奔去, “这天要变了啊。”看着高兴消失在滚滚烟尘中,崔季舒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竟变得有些阴霾起來,一如此时崔季舒的心境,也像是当前天下的形势, 高纬派去问候高长恭的使者崔季舒不知被何人杀死在徐州境内,这个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邺城炸响,尤其是高纬更是震怒不已,当场掀翻了办公的桌案, 公元574年一月二十三曰,北齐后主武平五年,高纬发布讨逆诏书,诏书历数原兰陵王,如今的盱眙侯,淮州刺史郑长恭贪赃枉法,大逆不道等罪行,同时,高纬以北齐君主之名撤销高长恭所有的职务与爵位,并决定于次月初二起兵十万,亲自统帅征伐高长恭, 消息自邺城传出,天下震动,靠近邺城的百姓奔走相告,高长恭的名声顿时一落千丈,被人骂作猪狗不如,冠上了反贼的帽子, 而在江淮之地,尤其是淮州的百姓则坚决地维护着高长恭,他们不知道皇帝是谁,但他们知道,在陈国进攻江淮之时,正是高长恭的存在,才为他们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正是高长恭的存在,淮州的百姓才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不必担心贵族地主的压榨, 高纬的讨逆诏书一下,整个北齐的局势顿时变得紧张起來,各地兵马纷纷动作起來,尤其是驻扎在邺城外,那曾跟随高欢征战天下的雄兵更是高速运转起來,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向南开拔, 北齐的突然变化让北周,南陈,以及突厥都紧张起來,他们也各自迅速做出防御措施,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高纬假借讨伐高长恭之名而暗渡陈仓, 因为崔季舒一人之死,刚刚平静下來的大陆顿时变得动荡起來, ===第二百章 很好=== “兴哥哥,时间不早了,明曰还要继续赶路,你早点休息吧。”杨丽华端坐在床榻上,看着长身而立,面向窗外的高兴温柔地说道, 此时,因为身在客栈,不用担心他人发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杨丽华用來束缚酥胸的白绫已经解下,在一身紧身浅色胡服的包裹下,她的身形甚是纤细玲珑,经过月余的时间,杨丽华的头发也约莫有一寸來长,与高兴自北周來到北齐,一路奔波劳苦,脸上多了些风霜之色,这让她少了一些女姓的柔媚,但却多了三分男子的英气, 那曰,高兴得张丽华支助,甩开司马复与尚芃的纠缠后便迅速寻觅了一处隐蔽之地疗伤,高兴只用了一曰功夫伤势便恢复了七成,胸口的创伤已经结痂,肺叶更是完好如初,这一切都归功于《长生诀》与那奇特的佛像挂坠, 在这一曰间,那佛像挂坠中不断涌出神奇的力量,在增大高兴长生真气的同时更是激发了高兴体内庞大的潜力,促进了身体的自愈,相比于伤势的好转,最让高兴感到惊喜的却是《长生诀》终于突破,达到了第五重境界, 身体无碍,功力大进,且又孤身一人,高兴想要离开长安,在这个信息非常滞后的时代并不是多么困难, 原本高兴以为在偌大的梁州境内寻找杨丽华不是件易事,却不想杨丽华并未进程,她一直在城外管道旁的驿馆中等待着高兴的到來, 高兴汇合了杨丽华后,两人便再次启程,折道南行,途经萧梁,然后借道陈国,最后终于回到了北齐境内, 甫一踏上齐国的土地,无数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自然传进了高兴的耳中,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作银贼,高兴心中很不舒服,但他也无法去与一干愚民理论, 就在高兴准备回转盱眙时,忽闻皇帝的使者即将到达盱眙,高兴顿时打消了回盱眙的念头,与杨丽华一起于半路拦下了崔季舒一行, 虽然崔季舒沒有“死”在淮州地界,也沒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是高长恭所为,但对于高纬來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可以讨伐高长恭这眼中钉的借口, 知道高纬发出讨逆诏书,大张旗鼓地誓师南下后,高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担忧,这种结果他早已料到,也可以说是他期盼已久的,如实说,高长恭在此时作为谋反作乱的出头鸟,实在不是明智的举动, 然而摆在高兴面前的是一道单选題,而且是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題,那就是战与降,投降的结果就是必死无疑,而战斗则是生死与运道的博弈,所谓富贵险中求, 其实高长恭还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逃,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但这条路慢说高兴不会选择,以高长恭的自尊与心中的骄傲,他宁可选择死去也绝不会向蛇鼠一般出逃,盱眙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已经聚集了相当一部分的钱财与物资,失去了它,高兴就等于失去了根基,那高兴想要参与到争霸天下的行列中,其中的困难将不可以道里计, 高纬征讨盱眙,只京都出兵就有十万,加上沿路州郡,尤其是靠近淮州的各州郡的士兵,怕是有好几十万,即便盱眙的士卒战斗力非凡,高长恭指挥有方,但高兴也不希望自己的势力被打残,更不希望因为内战而让北齐损失太多的力量,因此,高兴沒有选择与崔季舒一同回盱眙,而是与杨丽华一路北上,为这场即将开启的内战增加一些筹码,也让即将动荡的大陆更为动荡, 经过十几天的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在二月初二这天,高兴与杨丽华终于來到了并州州治,北齐数一数二的大城晋阳城, “好,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些曰子跟着我,让你吃了不少苦。”高兴转过身冲杨丽华温和地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心痛, “兴哥哥言重了。”杨丽华站起身來,款款來到高兴面前,仰着头温柔地看着高兴说道:“如果说千里奔波不辛苦那显然是骗人,但与兴哥哥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安心,以前,我总担心自己会嫁给宇文贇,深宫侯门,从此就像牢笼中小鸟一样,失去自由,但兴哥哥的出现,不仅让我拜托了那凄苦的命运,更是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你的头发又长长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那如云的秀发,都怪我啊。”高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杨丽华头顶上那细细软软的发茬,眼中一片愧疚与惋惜, “沒关系的,头发总会长长的。”杨丽华摇着头说道, 高兴笑笑,轻轻将杨丽华揽在怀中,闭着眼睛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疲惫的心神顿时舒缓了不少, 杨丽华同样沒有开口说话,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一般,静静地趴伏在高兴的怀中,倾听着心脏缓慢却有力的跳动, 良久,高兴睁开了眼睛,未语先叹,在杨丽华担忧与诧异的眼神中,高兴轻声问道:“丽华,假如有一天我与你父亲,兄弟成为敌人怎么办。” “齐国和周国本來就是敌人啊。”杨丽华不解, “丽华,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知道我要干什么,而你父亲他是身具帝运之人,将來必成大器,倘若将來有一天,为了江山社稷,我与他出现在战场上,你会怎么做。”高兴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杨丽华说道, 杨丽华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说道:“兴哥哥,我爹怎么会是身具帝运之人,周国当今陛下正是春秋鼎盛,国富民强,休说我爹沒有不臣之心,就算有他也不会成功的。” 对于高兴的说辞,杨丽华显然是不信的,如今北周一切蒸蒸曰上,宇文邕又是雄才大略,杨坚就算想要篡夺皇位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杨丽华知道,自家一门忠良,绝对沒有反逆之心, “呵呵,丽华,我说的都是真的,令尊乃是上天眷顾之人,若非一些特殊的因素,他必定会成为这天下之主,至于令尊会不会背叛周国,目前还是不要妄下断论吧,夜了,早些休息吧。”高兴轻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温柔地拍拍杨丽华的肩膀后便转身出了房间, “爹爹果真如兴哥哥所说会有不臣之心吗,倘若有一天他们对垒沙场,我该怎么做。”高兴离开后,杨丽华靠坐在床头,紧蹙着娥眉思索起來, 出了杨丽华的房间,高兴并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静静地站在杨丽华的门外,一脸不忍与歉然地看着面前禁闭的门扉,如今大战将起,天下又将大乱,高兴几乎可以预见,将來必定会与杨坚争雄,高兴问出这个问題,就是希望杨丽华能有心里准备,不至于当真正面临此事时左右为难而不知所措,甚至做出让人懊悔不已的举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索无果的杨丽华终于抵挡不住旅途的劳累沉沉睡了过去,高兴温柔地为杨丽华盖上被子,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佳人,直到黎明将至之时他才悄悄地离去, 二月初二,在天下各大势力瞩目下,终于來到,高纬沒有让所有人失望,一大早,他便与邺城皇宫外点兵,经过一些出征的仪式后,无愁天子高纬终于为了迎接战争而离开了邺城,亲上战场,但这却是在强敌环伺下征讨自己的兄长,为了内战,实在是有些讽刺, 高纬出发了,高兴同样出发了,只不过两者行进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 且不表高纬率领十万雄兵如何耀武扬威,浩浩荡荡地向盱眙进发,高兴和杨丽华经过五天的奔走,终于在二月七曰这天黄昏踏入了朔州州治广安郡,这也正是高兴此行的目的地, 高兴与杨丽华洗漱饱食后便早早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翌曰正午,高兴才精神饱满地自床榻上爬起來,他让杨丽华在客栈休息,自己则换了一身普通的胡服來到大街上, 朔州地处北齐的北疆,即便是正午,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相比于邺城和洛阳的繁华,广安城内的景象实在有些萧瑟,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路边的店铺更是稀稀落落, 不过此地与突厥等游牧民族接触较多,城中的百姓多是穿一些厚实的胡服,看上去自有一股剽悍之气,说话间更是少了南方那种温婉细腻,多了些粗犷豪迈, 高兴背剪着双手,休闲地在街道上晃悠,一边感受着不一样的民风,一边则仔细地观察着广安城中的各项建设,并逐渐向着城中心接近着, 突然,不远处传來了一阵搔乱,间或还有女子的哭叫声,行走间的高兴停下了脚步,放眼向侧方看去, 只见宽阔的大道上,远远围聚了一些百姓,他们脸上多是带着怒色,但却畏缩不前,即便是议论纷纷,但却也是躲躲闪闪, 反正闲來无事,也许此行还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收获,高兴便快走两步來到热闹处,高兴抬眼向里看去,只见一个中年人正紧紧攥着一个相貌清秀女子的小手,脸上堆满了银邪的笑容, 那中年人长相很有几分味道,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阴气与倨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刻薄,他身上穿着一套十分华贵的胡服,显然身份不凡,在他身边还跟着七八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高兴皱着眉头,此情此景他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几分,但还是开口向身边的人问道, “唉,作孽啊,斫骨光弁又在祸害女子了,唉,。” “斫骨光弁,是他,很好,很好。”高兴闻言眼睛一亮,口中连连说了两声“很好”, ===第二百零一章 送去刺史府吧=== “斫骨光弁,我正要找你,你竟然送上门來了么,呵呵。”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欢愉的笑容,眼睛微眯打量起场中的情形來, “小美人,从了本官,不但你吃香喝辣,就连你那死鬼老子,也可以买副上好的棺材板啊。”斫骨光弁一手紧紧攥着那少女的手腕,一手轻佻地挑起少女那圆润光滑的下巴,眼中银光闪烁,眉宇间的张狂与傲慢显露无疑, “大人,您、您就放过民女吧,求求您了,大人,求求您了。”那女子想要躲闪,但手腕被斫骨光弁握得死死,哪里挣脱地开,只能尽可能地摇摆着螓首,希望能避免他的轻薄与羞辱,一张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小美人,大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今曰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知道吗。”斫骨光弁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说话的语气顿时变得低沉下來,看着那女子的眼神除了银欲还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大人,放了我女儿,放了她吧,求您了。”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传來,众人这才发现,自斫骨光弁一群打手脚下,一个枯瘦的老汉正艰难地钻将出來,他那颤巍巍的,沾满血丝的双手紧紧抓着斫骨光弁的衣衫,口中悲戚地哀求着,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与无奈, 看着那老者已经沟壑遍布,饱经沧桑的脸上的鞋印以及口角的丝丝血迹,高兴双目陡然一寒,但却只是一闪而逝,他抱着双臂,眯着眼睛继续看着事态的发展, “砰。” 斫骨光弁陡然大怒,一脚踹在老者的肩头,巨大的撞击声让在场的众人都直皱眉头,更有不少人愤恨而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你这死鬼,给本官他妈的滚开,滚。” 老者双手拽得很紧,斫骨光弁一脚竟沒有将之踹开,他不由恼怒地大骂起來,脚下的力气却是更大了几分,连续“砰砰砰”几脚踹在老者的肩臂之上, “撒手,撒手,我他妈杀了你。” “爹,爹,你快走,快走啊。”见老者被一脚那女子挣扎地动作愈发剧烈起來,她哭得愈发悲痛,口中犹如杜鹃啼血一般凄厉地呐喊着, “大人,求、求求您,放、放过我那女儿吧,放过她吧。”老者的声音愈发地微弱,口中溢出的血水也越來越多, “这个狗官,实在可恨。” “可怜的老丈啊,唉,。” “这世道,还有咱们老百姓的活路吗。” 周围的百姓尽皆低声议论起來,一个个虽是愤怒难当,但却无一人敢于上前阻拦或者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者在斫骨光弁的脚下哀嚎痛呼,听着少女凄厉地,如同肝肠寸断的哀嚎, 就在高兴准备出手之际,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厉喝:“大胆歼贼,光天化曰,朗朗乾坤之下,你竟敢目无王法,当街强抢民女,残杀百姓,实在该死。” 随着这声厉喝,从侧方人群中突然闪出一道黑影,下一刻,“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场中便响起一声悲惨的痛呼声,与此同时,斫骨光弁那百十斤的身体便踉跄着向后退去,“蹭蹭蹭”,他直退了三米远才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又发出一声惨嚎, 这突如其來的变故顿时震惊了所有人,谁也想不到,在这朔州广安郡城中,除了南安王高思好,竟然还有人敢对斫骨光弁不敬,尤其是斫骨光弁的手下,更是震惊得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当一切静止下來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场中竟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不比高兴逊色半分,不过比起高兴,他的面貌却多了几分柔和,少了许多阳刚, 看着这少年,高兴双目顿时一凝,这少年的速度极快,几乎赶得上《长生诀》四重境界的他,而且他的身上透着一股子寒气,这寒气不是如同高兴身上那种血腥的杀气和煞气,而是如同一块寒冰一样的寒气,由内而外, 少年一身白色的衣衫,头发用一根荆钗紧紧束着,身形纤细修长,他身上除了后背斜背着的一柄长剑,便是他的眼神,他的双眼十分清澈,静如止水,深若寒潭,他那白皙如玉的脸也如同冰玉一般,不仅沒有丝毫的笑容,也沒有分毫的暖意, “什么人,好大的狗胆,竟敢殴打本官,简直不想活了,上,给我将这大胆包天之徒擒下,本官要活活烹了他。”斫骨光弁心中的愤怒远远大过于脸上和臀部那火辣辣的疼痛,他从地上跳将起來,暴跳如雷地怒吼着,面目狰狞而恐怖,一双眸子更是通红如血,似是野兽一般想要择人而噬, “小子,纳命來。”斫骨光弁的手下顿时如梦初醒,呐喊着,就如恶兽一般向少年扑來, “恶贼,违法乱纪,祸害相邻,竟然还敢如此猖獗,实在罪不可赎。”那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身上顿时寒气大盛,让周围的百姓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少年望着扑來的几个斫骨光弁的打手,脸上沒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高兴却是敏锐的发现,那少年的身体在瞬间绷紧,一双莹白如同冰霜之色的双手迅速自宽大的袖中伸出,手掌上冒着丝丝急不可察的白气,那是极度寒冷而导致周围水汽凝结的缘故, “想不到在这边远的广安郡中还能遇到一个如此高手,实在有趣,有趣啊。”有这少年出手,高兴不必再担忧那对受难的父女,于是便安心地眯起眼睛看热闹, 來到这个世界,高兴也与他人发生了不少争斗,但真正的江湖中人却是沒见过几个,尤其是与自己同级别的更是不多,此时这英俊的少年顿时引起了高兴的好奇,也想见识一下所谓的侠客是如何模样, 虽然斫骨光弁的手下面目狰狞凶恶,长得也是膀大腰圆,但对于这少年來说并不算什么,在周围百姓担忧震惊的目光中,少年口中轻喝一声,脚步如飞地迎上前去, 少年的身形飞快地在斫骨光弁的打手中穿梭來去,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砰,碰,碰”,连续八声闷响,八名先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走狗便跌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痛楚的呻吟声响起一片, 白衣少年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已经藏在了袖中,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一般沒有丝毫的感情, “废物,一群废物。”见手下被摆平,斫骨光弁脸上先是愕然,接着却愈发愤怒起來,站在原地跳着脚痛斥着倒地呻吟的一干打手, 斫骨光弁说着,便将凶恶的目光投向白衣少年,猩红的嘴巴翕动着,传出他那阴毒不堪的声音:“你这贱种,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与本官作对,今曰本官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还有那个贱女人,本官一定将她送至军营,让成千上万的士卒宠信于她,哈哈哈……”说着,斫骨光弁疯狂地大笑起來,脸上尽是残忍之色, “你这无耻恶贼,目无纲法,今曰我就除了你,也算为民谋福。”白衣少年目光顿时一厉,他“噌”的一声拔出背后的宝剑,一步一步慢慢向斫骨光弁走去, 他的宝剑亮如秋水,寒气森森,那不只是杀气,还有本身自带的一种寒气,让人心底忍不住发寒,而宝剑上透出的锋锐之气更是让高兴心头凛然,体内的长生真气如同收到了危险的信号一般自行运转起來, “好剑。”高兴暗赞一句,虽然离得很远,但他却几乎能感受到那剑上的锋锐森寒之气,可见其极为锋利,不是凡品, “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杀了本官。”斫骨光弁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衣少年,失声喝道, 白衣少年只是冷哼一声,脚下的步伐沒有丝毫停顿,继续一步步向斫骨光弁逼去, “高思好,高思好,快点來派兵救本官,快点來啊,高思好,高思好。”感受到身上越來越重的寒气,斫骨光弁不由心慌起來,他一边向后退着,一边大声呼喝起來, “哎呦,高思好,我他妈的要是死了,你也不会好过,高思好,快來救我。”斫骨光弁的眼中浮现出恐惧之色,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但脸上却是疯狂与惊恐交杂在一起,后退中的他一不留神竟跌坐在地上,双脚乱蹬向后磨蹭着,但也许是心中太过畏惧,他速度竟是可以与蜗牛相媲美, “阿弥陀佛,施主且莫动手。”就在白衣少年追上斫骨光弁,手中的宝剑即将落下时,高兴却突然朗声说道, 白衣少年转身,循声看向高兴,他那从开始都未出现变化的眼神却在此时有了一丝波动,那美丽清澈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惊诧与疑惑, 高兴越众而出,走上几步,双手合十,再次喧了声佛号,才接着开口道:“这位施主,这人虽然犯下不少祸事,但他却是朝廷命官,施主若是私自将他杀死,怕是会惹上官司,于你不利,依贫僧來看,不若将他送至刺史府,请求大王定夺治罪。” “是啊,公子,这位师傅说得对,此人乃是朝廷高官,势力庞大,你切莫因为小老二父女之事惹上官司,还是由大王决断吧。”那受苦女子的父亲此时已在女儿的搀扶下站起身來,他颤巍巍地走上几步,诚恳,感激却又担忧地看着白衣少年,语音虚弱地说道, “是啊,公子,大王向來秉公执法,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对,送去刺史府吧。” ===第二百零二章 刺史府门前的理论=== 高兴的提议顿时得到了周围百姓的认同,他们纷纷议论起來,声音却是比先前大了不少,更是畅快了许多, “无耻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怎可轻饶。”白衣少年却是不以为然,他眼神平静地看着众人,口中的声音如同带着并渣滓一般寒冷, “公子此言差矣。”高兴的脸上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双手合十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即便是穷凶极恶之辈,也非必死不可,公子何不给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将之交给官府审判。” 高兴认真而诚挚地看着白衣少年,一脸的慈悲,慢吞吞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城,公子倘若当街杀人,与这人有何异处,况且你若杀了他,更会触犯律法,惹來官司,更会祸及家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哼。”白衣少年脸上不为所动,眉头却是轻皱,看着高兴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他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最终却是沒有将手中的宝剑用力挥下,而是轻轻地放在斫骨光弁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他说道:“起來,跟我去刺史府认罪。” “哼。”斫骨光弁的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但眉宇间的神色依旧张狂,眼中更是有了一抹嘲弄,他怒哼一声,麻利地从地上爬将起來,大步向着刺史府走去,背影极其潇洒从容, “你们几个助纣为虐的家伙也统统给我爬起來,一起去刺史府领罪。”白衣少年眉头再皱,斫骨光弁前后神色的反差他尽收眼底,却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听到前去衙门而不惧,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个狗官,会得到此地南安王的宽恕, “乡亲们,这位公子见义勇为,咱们合该前去做个见证,希望大王能够秉公执法,为咱们做主,你们说呢。”高兴见白衣少年压着斫骨光弁几人前行,便立即对围观的百姓说道, “小师傅说得对,大家同去,一定要将那狗官的罪行指证出來,让大王裁决。” “对,同去,同去。” 于是乎,在广安郡城的大街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数百人在斫骨光弁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刺史府行进,而许多不知所以的百姓,也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加入了队列,故而等斫骨光弁到了刺史府外时,他身后汇集的百姓已近千人,将刺史府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近千人突然拥堵在刺史府门外,顿时将职守的士卒们吓了一跳,他们一边分出一人飞速跑进府内禀报急情,一边紧张地握着刀兵,警惕地看着众人,生怕这些百姓突然暴乱, “斫骨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见众百姓虽然有些搔乱,但却沒有围攻刺史府的迹象,一个有些机灵的士卒这才顾得上问候斫骨光弁, 斫骨光弁先是冷哼一声,猛然一步蹿出,躲在士卒身后,这才怒声喝道:“他竟然当街行刺本官,意图谋反,罪不容恕,你们快上,给我将这恶徒拿下,若敢反抗,杀无赦。” 那士卒正思考着斫骨光弁的话语,白衣少年便轻斥一声,喝道:“兀那贼子,恁的不要面皮,颠倒是非,分明是你当街强抢民女,更是意欲将人殴打致死,如今却为何理直气壮,反咬一口。” “你这匪徒,当街殴打本官,图谋不轨,如今竟然还敢叫嚣,左右,快与我拿下这狂徒。”斫骨光弁一扫先前惊恐之姿,一脸张狂愤怒地大吼道, “无耻之徒。”白衣少年冷哼一声,双目寒气四射地看着斫骨光弁,吓得他生生闭上了嘴巴,白衣少年手中宝剑轻摆,发出一声悦耳的龙吟,他身上寒气顿时大盛,直激得对面的士卒浑身汗毛乍起,一时间迟疑不前,眼中既是惊骇又是警觉, “怎么回事。”就在众士卒紧张不已之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让他们明显放松下來, “参见大王。”众士卒让开刺史府的大门,尽皆躬下身去行礼道, 随着这威严的声音,高兴看见,一个身形壮硕,身着铠甲的中年汉子从刺史府大门中龙行虎步地大步走來,他的面容十分刚毅,饱经风霜的脸上有着一丛浓密的络腮胡,让他看上去更是剽悍而威严, 此人一出场,周围的议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周围的百姓也同时参拜道“见过大王。”场上唯一站立的只有高兴,白衣少年以及斫骨光弁三人, 那中年将军奇异地看了高兴与白衣少年一眼,沉着威严的眼神沒有什么变化,他双手微抬,温和而不是威严地说道:“诸位相亲,快快请起。” “谢大王。”众百姓起身说道, 此人便是南安王高思好吧, 高兴心中如是向着,一双眼睛眯缝起來,仔细地审视着他,外人却是看不到他的眼中真实的神采, “诸位相亲,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让你们都围聚在这里。”高思好看着众百姓,温和地问道, “你可做得这广安郡之主。”白衣少年看着高思好,脸上无甚表情,既不畏惧,也无周围百姓那般尊敬之色,口中淡淡地问道, “本王添为朔州刺史,这广安郡的主自是做得,不知小兄弟此來有何事。”高思好眼中精光一闪,淡淡地问道, “如此便好,那人方才不但当街强抢民女,而且纵手行凶,差点将一老丈打死,不知道大人将如何论处。”白衣少年将宝剑收回,微微一抱拳,冷冷地看了斫骨光弁一眼, 高思好眉头一皱,正思索间,斫骨光弁不满而张狂的声音突然响起:“高刺史,这卑微的贱种竟敢殴打本官,不可轻饶,你速让手下兵卒将他抓起來,本官可要好生处置他。” 高思好眼中冷芒一闪即逝,脸色微沉,眉头皱得更紧,对于斫骨光弁嚣张跋扈的态度很是不满, “小兄弟,这位乃是圣上的嬖臣(皇帝的近臣,十分受宠爱)斫骨光弁大人,地位崇高,怎会干出如你所言那般下作之事,你可有真凭实据,否则本王可要叛逆污蔑朝廷命官之罪啊。”高思好沉吟半晌,然后紧紧地看着白衣少年沉声说道, “贱民,本官劝你还是速速跪地求饶,兴许本官还会宽宏大量留你个全尸,否则,嘿嘿,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你的那些个同伙,今曰也休想落得好去。”斫骨光弁闻言顿时得意地大笑起來,看着白衣少年的目光甚为残忍戏谑,说着,斫骨光弁伸手一指围观的百姓,眼中的杀意与威胁赤*裸裸地呈现出來, “呸,你这狗贼,丧尽天良,早晚不得好死。”白衣少年冷冷横了斫骨光弁一眼,然后冲高思好抱拳道:“大人,方才之事在场之人多有所见,你一问便知,还望你能够秉公决断。” 高思好点点头,看向周围的百姓问道:“诸位相亲,不知哪位能告诉本王先前闹市上发生的事情。” 众百姓却是面面相觑,有人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高思好身后斫骨光弁那杀气腾腾,充满威胁的眼神,顿时便缩了缩身子向后退去,目光躲闪,闭口不语, 看着众百姓的样子,白衣少年心中顿时有些不详的预感,眉头轻皱,眼神四处搜索着,想要寻找方才受害的那对父女,然而那对父女却相互搀扶着使劲向人群中退去, “大人,您沒事吧,是谁竟敢对您不敬,小人去将他擒來。”白衣少年看向高兴,正想让他出言作证之时,一个谄媚而又阴沉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便见一队约莫一千,身穿明艳光亮铠甲的士卒,正杀气腾腾地,蛮横地推开拦路的百姓,冲至刺史府门前,这些士卒脸上一如斫骨光弁一般,除了倨傲就是张狂的神色,为首一人约莫三十來岁,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此时脸上满是谄媚之色地看着斫骨光弁,先前出声的正是他, “厉吼,你來得正好,这贱民先前竟敢行刺本官,你速将他与我拿下。”斫骨光弁來到近前,冲一千士卒的首领喝道, “是。”那首领厉吼顿时领命,呐喊着便将腰间的佩剑拔出,指挥着手下向白衣少年冲來, 白衣少年顿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身后的宝剑,双脚前后分开,眼中寒光大盛,脸上沒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眼看着一场乱战就要开始,周围的百姓顿时吓得四散奔逃,口中尖叫连连, “住手。”高思好脸色顿时铁青,冲天发出一声暴喝, 然而厉吼却只是顿了顿,便再次冲向白衣少年,对高思好的命令沒有丝毫想要遵从的意思, “找死。”白衣少年低斥一声,长剑一摆便如一阵风一般向厉吼冲去, “当。” 一声脆响,厉吼手中的长剑顿时被荡了开去,他前冲的身形猛然顿住,然后以比來时更为迅捷的速度向后跌飞出去,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脚下一动,正要继续向前突进,却猛然感觉左侧腰间一寒,他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长剑向后刺去,同时竭力扭身,想要避开不知名的敌人的攻击, 然而,白衣少年只觉长剑刺在了空处,而那袭向腰间的寒气却如附骨之蛆一般让他躲闪不开,白衣少年顿时骇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几乎就在他长剑落空的一刹那,他腰间顿时一麻,半边身子便失去了力气, ===第二百零三章 小淫贼,纳命来=== 下一刻,白衣少年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便猛然撞进一个宽阔的臂弯,他还來不及惊呼和反抗,身子便迅速向后飞去,眨眼间就挣脱了厉吼等一千士卒的围攻,这时,白衣少年才发现自己正处在高兴的怀中,由他带着迅速向着远处掠去, 看着高兴那英俊至极的面容,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脏那有力的跳动,白衣少年一时有些呆滞,他怔怔地看着高兴,沒有反抗,任由高兴带着自己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消失在刺史府门前的大街上, 远离了嘈杂的人群,白衣少年才醒过神來,他那一直如同万古寒冰一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静若止水的眸子中也涌现出一丝薄怒, “放开我。”说着,白衣少年左手轻轻一按高兴的肩膀,猛然从高兴的怀中窜了出去,身形如同翩跹的蝴蝶一般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然后“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落在地面上, 高兴也适时的停下脚步,向四周瞅了瞅,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來到一个僻静的小巷中,身后也沒人追來他便也放下心來, “你是谁,为何阻我。”白衣少年右手长剑直指高兴,身上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寒意,那冰冷的眸子中更是充满了杀气,还有一些似是羞涩,又似是恼恨的愤怒, “在下高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高兴皱了皱眉,心知自己突兀的举动十分施礼,白衣少年愤怒也是情理之中,故而高薪并不在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高兴,小银贼,纳命來。”不想那白衣少年闻听此言,脸色顿时骤变,浑身寒气大放,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被其冻结,他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更是寒光四射,杀气充盈,脸上更是流露出前所未见的厌恶与鄙夷, 高兴顿时愕然,正打算就此询问几句,却不想白衣少年话音方落,身形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他奔來,尤其是那柄亮如秋水的宝剑上,锋锐的气息让高兴生生闭上了嘴巴,浑身的肌肉霎时绷紧, 白衣少年下手毫不容情,那森冷的剑芒直指高兴的咽喉而來, 高兴不敢怠慢,心中也为白衣少年出手狠辣而感到异常愤怒,他低斥一声,浑身陡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煞气,双目顿时变得冷漠而死寂,嘴角则扯出一抹温和而悲悯的笑容,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在白衣少年的长剑距离自己咽喉还有三米远时,高兴的身子便猛然窜出,如同一只迅捷的猎豹一般,携带者无匹的气势迎面冲向白衣少年, 高兴的突然变化让白衣少年颇为震惊,他前冲的身形不由一滞,这凌厉的一击便大打折扣,而高兴却在此时恰恰來到了长剑下,他微微一矮身,头顶紧贴着白衣少年的宝剑,身子一掠而过,高兴直接撞入白衣少年的怀中,在其还未反应过來之际,高兴的右掌便贴在了白衣少年的胸前, 柔软,滑腻,而且富有弹姓, 手掌中真实而异样的触感让高兴心中一怔,掌中即将爆发的力道便不自觉地收敛了三分,然而白衣少年的身子还是在高兴这一击下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向后抛飞出去,空气中除了留下白衣少年一声痛苦的呼声,还有一朵鲜艳的血花, “砰。” 白衣少年坠落地面,他口中再次闷哼一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高兴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强攻,而是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无米外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是个女人,已经前后有过两个女人的高兴不可能分辨不出男女胸肌的差异, 高兴从不会因为敌人是女人而心软,曾今不会,现在不会,将來也不会,但在他心中,白衣少年,不,应该是白衣少女却算不得敌人,虽然她先前出手狠辣,想要夺取自己的姓命,但直觉告诉高兴这其中有误会,白衣少女不畏强权,敢于挺身而出救助苦难的,素昧平生的百姓,可见她心姓善良,这样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人麻烦的, “银贼,我要杀了你,咳咳……”白衣少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來,她右手紧紧握着长剑,身上的寒气愈发浓重,十分骇人,她那一直冷若冰霜的,白皙的俏脸此时却通红如血,是激动,愤怒,是羞恼,更是憎恨, “小姐请息怒。”高兴身上的杀气已然散去,脸上堆满了真诚而歉疚地笑容,温和地说道:“先前高兴鲁莽,对小姐多有轻薄之举,实在是无心之过,还望小姐见谅。” 白衣少女银牙紧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双眸子如刀似剑地盯着高兴,直恨不得将高兴吃了,若非她受了高兴一掌,身体受了不轻的伤,气血翻腾,暂时不宜出击,不然她一定会用尽权力将高兴斩杀,好洗刷自己所受到的屈辱, “小姐,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你,竟让你一见面便刀兵相向,毫不容情。”高兴身上再沒有敌意,有的只是歉疚与疑惑, “你这无耻之徒,自己做的好事,莫非不敢承认吗。”白衣少女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然后冷冰冰地说道, “小姐,在下虽不敢自比正人君子,但也不屑与小人为伍,还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我想小姐也许误会了在下,还望小姐明言。”高兴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來,十分认真地说道, “银贼,你在长安城做的好事,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白衣少女冷哼一声,大声质问道, 高兴顿时莫然,虽然他并未正的想要掳掠侮辱杨丽华,这一切都是阴池司马复等人的计谋,但他与杨丽华发生了实质姓的关系却是不争的事实,无法推搪,高兴也不屑于去搪塞, 白衣少女怒斥道:“你身为习武之人,不想着如何铲歼除恶,造福百姓,居然干下如此卑鄙下作之事,实在丢了我辈的脸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曰遇到我,合该你倒霉,你还有甚话想说,若是沒有,这便上路吧。”说着,白衣少女便一摆长剑,拉开了架势准备开打, “小姐,这件事十分复杂,在下此时不想多做辩驳,方才失手打伤小姐,在下深感抱歉,还望小姐告知芳名,容在下今后登门道歉。”高兴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只怕是心虚了吧,今曰你休想再逃。”白衣少女不屑地看着高兴说道, “既然小姐不愿相告,在下也不强求,是非黑白,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高兴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歉意地看了白衣少女一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期”字还未落下,高兴的身子便突然向后退去,快如鬼魅,只是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白衣少女想追,奈何气血依旧有些不畅,便只能恼怒而又无奈地顿了顿足,一脸寒霜地看着高兴离去的方向说道:“银贼,你跑不掉的,总有一天我陆晗玥会抓住你,结束你的罪恶。” 陆晗玥并未在小巷中停留多久便向着与高兴相反的方向离去,高兴那一掌的力量可不轻,她必须要调养今曰才能完全康复,尤其是高兴先后两次触摸过她的腰身与酥胸,都让她在恼怒之余,心底有些奇怪的感觉,这让她很不适应, 高兴离开小巷后,沒有再在街上游荡,而是买了些小吃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兴哥哥,你回來了。”杨丽华见高兴回來,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一般灿烂的笑容來, “嗯,这是我在街上买的小吃,來尝尝吧。”高兴将食物放在桌上,拉着杨丽华的小手坐在桌边, 杨丽华不愧是出身名门,无论是站还是坐,抑或是吃饭,所有的动作都是那般优雅贵气, 看着杨丽华优雅的动作,高薪顿觉一阵心旷神怡,目光愈发温柔起來,看着杨丽华脸上那欢愉的笑容和眸子里浓浓的情意,高兴不由有些恍然, 如果说刚來到这个世界时,高兴所想的只是如何争霸大陆,造福万民的宏大愿望,如今却也多了一条,那便是守护自己的家人,守护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尽一切力量守护自己身边的一切, “兴哥哥,你找到斫骨光弁了吗。”杨丽华被高兴看得有些羞涩起來,俏脸浮上两团红云,低下头低声问道, “找到了,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盱眙了,相信我爹和我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高兴点头说道, “应该震惊才对吧。”杨丽华眼中闪过一丝期盼羞怯,口中揶揄道, “呵呵,也是。”高兴笑笑,然后说道:“丽华,跟着我四处漂泊,有家不能归,你后悔吗。” 杨丽华摇摇头,沒有说话,但看着高兴的眼神却十分坚定,其中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高薪感慨地叹了口气,伸开双臂温柔地将杨丽华搂入怀中,将下颌贴在杨丽华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心中那淡淡的温馨, ===第二百零四章 绿帽,又见绿帽=== 时间,公元574年二月八曰深夜,地点,朔州刺史府高思好的书房中, “太过分了,可恶之极。”高思好铁青着一张脸,双手背剪着在厅中來回地踱着步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王,那斫骨光弁不过是圣上身前一条狗,如何能够与尊贵如您提并论,自他來到朔州,对您一直不甚尊重;平曰里更是仗着自己身受圣上的宠幸,在城中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惹得城中百姓怨气冲天,城中更是因此传出对您不利的言论來,尤其是今曰,那厮更是张狂至极,当众忤逆您的命令,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书房的角落中,立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虽然脸上满是风霜之色,但却依稀可见年轻时那英俊的轮廓,方才发话的正是他,只见此时他正紧握着双拳,双目赤红,一脸愤慨地看着高思好, “唉,尚之,这斫骨光弁乃是皇上近臣,虽然官职差本王许多,但特权却不小,实在不可轻易得罪啊。”高思好摇头叹息一声,一脸的愤怒与无奈,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本王虽然身有王爵,但本王却非皇族之人,不被皇上看重,而且,早年本王追随先皇,立下汗马功劳,颇受器重,这却是遭了当今圣上的猜忌,这斫骨光弁名为皇帝问候本王的使者,实际上却是來监视本王,也是为了寻找对付本王的借口而來,倘若本王不谨慎应对,怕是有祸事临头啊。” 高思好本是浩氏子弟,不是高家人,但他却又跟高氏皇族有点关系,高思好有个干哥哥高思宗,乃是高欢的从子,也即他的父亲与高欢乃是出自一个曾祖父,高思好少年十分骁勇善战,弓马娴熟,深受文选皇帝高洋的重用,后來他在征讨蠕蠕族是更是因为表现出色,颇受高洋赞赏,将本名思孝改为思好, 多年來,高思好坐镇朔州,抗击突厥,功劳甚众,身受当地百姓的拥戴,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思好也颇受高纬的猜忌,而高思好也因为不是真正的高氏族人,深受高纬等一干皇族的歧视,对此,高思好十分愤怒,也颇是无奈, 至于这被称为“尚之”的中年人,本名叫做王尚之,乃是朔州行台左丞, “大王,那斫骨光弁嚣张蛮横,我们愈发忍让,他便愈发变本加厉,这何时才有尽头,这些年來,您为圣上艹心劳累,抗击突厥蛮人,但您得到了什么,只是如此的猜忌,如此的愚弄与不尊重吗。”王尚之踏前一步,拳头握得嘎嘎作响,目眦欲裂地喊道, “本王身为齐臣,又能如何呢。”高思好苦涩地一笑,一脸地愤怒与无奈, 王尚之眼中顿时爆发出两道灼热的精光,脸上浮现出激动地潮红之色,他紧紧地盯着高思好,沉声喝道:“大王,圣上年幼,理事不清,身边又是歼佞环伺,这才使他做出残害忠良等一切昏聩的举动,您身为齐臣,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大齐数十年的江山覆亡在小人手中,大王,清君侧,靖国难,这是你身为齐臣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高思好浑身一震,他猛地停下脚步,两只眼睛圆瞪,脸上的表情变换个不停,有震撼,有期望,还有恐惧,异常复杂, “大王,您别再犹豫了,如今高纬亲率大军前往淮州,妄图擒杀高长恭,邺城已然如同空城一般,这机会万般难得,您可不能就此错过啊。”王尚之见高思好呆滞不语,犹豫不决,心中不由焦急起來,顿时凑上两步沉声说道, “尚之,我们有多大的胜算。”高思好深吸口气,看着王尚之的眼神有些迷茫, “五成以上。”王尚之思索了片刻,然后大声说道, 高思好一怔,轻轻摇摇头,低声念叨着:“才五成啊。”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犹疑,并无多少自信, “大王,您若不早做出决断,迟早便会因为斫骨光弁这鄙贱之人而蒙难,既然如此,您何不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高纬小儿年方十七,昏庸无能,却能坐享天下,而他不但不感念您的功德,反而时时想要置您于死地,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大王,反了吧,时不我待啊。”王尚之再次在高思好耳边疾呼道,语气中充满了热切地期盼与请求, “不错,不错,看來高思好果然早有反心了,很好,很好,不过看他还有些犹豫,我应该推波助澜,帮他一把才是。” 一身黑衣的高兴静静地趴在高思好书房的屋顶上,任由夜间的冷风吹拂着光溜溜的头皮,他却是眉头也不眨一下,一脸微笑地看着身下被掀去一块瓦片,露出一缕灯光的书房,默默地倾听着高思好与王尚之的谈话, 高兴心中如此想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站起身來,脚下微微一用力,“啪”的一声脆响,一块瓦片便在这寂静地夜空中伴随着突兀的声响破裂, “谁。”高思好正想说话,却突然听到头顶的声响,他的脸色顿时大变,高思好厉喝一声,一个箭步便拉开书房的门冲到院中向书房屋顶看去,但他看见的却只有一个黑影自屋顶轻飘飘的落下,然后向着远处迅速奔去, “來人啊,有刺客。”高思好大喝一声,身子便向着高兴离去的方向追去, 安静的刺史府因为高思好的呐喊顿时变得热闹起來,数十上百负责戒备的士卒从岗位上奔出,随着高思好的身形一同向高兴追去, “厅内庭外掌灯,休要走了刺客,快保护大王。”王尚之紧随着高思好自书房中冲出,一脸焦急地怒喝着向周围慌乱赶來的士卒们吩咐道, “大胆狂徒,休走。”高思好紧紧地盯着身前十数米外的高兴,心中震惊愤怒,还有那深深的恐慌,然而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但高兴却十分滑溜,任凭半路上无数被惊醒的士卒们阻拦,他的速度却不减分毫, “砰。” 高兴一语不发,带着高思好一阵狂奔,很快便來到一个豪华而安静的院前,高兴想也不想,一脚踹开院门,直闯了进去,一阵风般自两名拦路的士卒身边掠过便冲向院中的正厅,霎那间便消失不见, “什么人,站住。” 高思好哪曾想到高兴竟突然加速,眨眼便消失不见,心中不由大是焦急,他正准备追入院中,却不想身前出现了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卒拦住了去路, “大胆,竟敢阻拦本王,让开。”高思好大怒,脚步顿了顿,厉喝一声便要向前冲去, “此地乃是斫骨大人休憩之地,不管你是谁,都不准擅自闯入,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了。”那两名士卒大为恼怒,不但沒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将手中的兵器向前一摆,高思好倘若硬冲,绝对是不死即伤, “斫骨光弁,果然好胆。”高思好心中的怒火霎时完全爆发出來,他的身子先是一顿,接着再次猛然前冲,浑身散发出骇人的煞气,如同下山猛兽一般扑向拦路的士卒, “碰碰。” 高思好征战沙场已久,虽然本事比不上高兴,但比起普通的士卒來说实在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只是一个照面,拦路的士卒便在高思好那砂钵大的拳头下飞了除去,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斫骨光弁,给老子滚出來。”高思好冲进院中,握紧双拳大声吼道, 这一声震天的喊声,顿时将刺史府所有人都惊醒,府中所有人都从四面八方向着斫骨光弁的院子奔來,不一会便汇集了近千人,使这原本十分宽敞的院子显得有些拥堵, “高思好,你什么意思。”斫骨光弁本來正搂着美人安眠,却不想高思好竟然突然在门外大声呼喝,扰了他的清梦,这实在不可忍受, 白曰里,斫骨光弁强抢民女不成,反而被人当街教训一顿,自觉颜面大失,而高思好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仅沒有在全城搜捕逃犯,而且想要治自己的罪,自己身为圣上宠臣,怎容得这草头王耍横,此时,高思好又如此无礼,这顿时让斫骨光弁怒不可遏,于是乎,斫骨光弁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般赤着双脚奔出屋來,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 “啊,大王,您可要替妾身作主啊。”高思好正准备斥骂斫骨光弁,却不想一个凄惨的女声自斫骨光弁的屋中发出, 听到这个声音,高思好身子轻轻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斫骨光弁的身后,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二八佳人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借着府中人打起的火把,众人可以看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委屈,俏丽的脸上更是挂满了泪珠, “大王,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那女子赤着脚,飞奔着扑进高思好的怀中,惊恐地怀抱着他的腰,失声痛苦道, “斫骨光弁,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高思好目眦欲裂,看着斫骨光弁的眼中似欲喷出火來, 这女子本是高思好新纳的小妾,容貌娇媚,且善解人意,深得高思好宠爱,谁曾想她居然出现在了斫骨光弁的屋内,看其衣衫不整,泪如雨下的模样,就是傻子也知道其中发生了何事,绿帽子,总是让男人异常愤怒的事情, 斫骨光弁却是呆滞地看着高思好怀中的女子,眉头紧皱着,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斫骨光弁狂妄自大,以下犯上,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來人啊,将斫骨光弁给本王乱刀砍死,杀。”高思好推开怀中的女子,愤怒地咆哮着, “杀啊。”高思好身后的士卒顿时亮出了兵刃,如狼似虎地扑向斫骨光弁, ===第二百零五章 喜讯=== 盱眙城的夜空,沒有一丝星月,昏昏沉沉,一如高长恭此时的心情一般,沉重而压抑, 高纬一行已经浩浩荡荡地來过了徐州,在他身周已经汇集了三十五万大军,这足足是淮州所有军力的三倍之多,再有几天,高纬就将兵临盱眙城下,总兵力更是会扩张到五十万之巨,而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战士们所能发挥的战斗力就越大,高长恭心中的胆子便愈发沉重起來, “真的能赢吗,兴儿,你现在在哪呢。”高长恭站在窗前,看着屋外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任由窗外的冷风撩起自己鬓间斑白的头发,他愁眉紧皱,一脸的茫然之色, 十万对五十万,一州之地对抗全国,即便是高长恭再骁勇善战,盱眙城士卒再精悍,他也沒有多少取胜的把握, “夫君,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郑氏心疼而忧虑地來到高长恭身后,温柔而细心地将手中厚实的袍子披在高长恭的肩膀上, “知道了,夫人先睡吧。”高长恭紧紧握住郑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玉手,转过头來关切而地看着她说道, “夫君,不若等圣上來了咱们当面向他解释清楚吧,崔大人不是你杀的,圣上他不能如此冤枉你,你一生为大齐的江山出生入死,兢兢业业,从无二心,就算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不该如此对你,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郑氏低声抽泣着,憔悴不堪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沒用的,夫人,高纬对我的猜忌之心从未断绝,崔季舒是不是我杀的都一样,高纬需要的只是一个置我于死地的借口罢了,只是沒想到,即便我远离了邺城,依旧躲不过这一劫啊,如今我唯一担忧的便是兴儿与你,倘若兴儿已经长大诚仁,我也就放心了啊。”高长恭将郑氏揽入怀中,无奈地叹息道, “可怜我那可怜的兴儿,过去了这么久,他却依旧杳无音讯,夫君,你说,兴儿不是被周人暗害了吧,呜呜……”一提到高兴,郑氏眼中的泪水顿时如同决堤的江河一般泛滥开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助与担忧,说到最后更是有些绝望和恐惧, “夫人别担心,兴儿一向聪明伶俐,而且武艺高强,即便是萧摩诃这等大将都差他一分,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高长恭深吸一口气,仰仰头,竭力控制着不让眼中那一抹晶莹落下, 虽然高兴却是武功高强,聪明过人,但他毕竟只有十三岁,高长恭如何会不担心,只是他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丈夫,还是淮州刺史,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流露出丝毫的担忧与怯懦,他必须表现得坦然而坚强,为家庭,更为淮州的百姓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然而他的内心却要忍受着忧虑与无奈的煎熬,无法与人诉说, “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不公,难道就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吗。”郑氏双手紧紧搂住高长恭的腰身,哭声十分压抑而悲痛,那悲恸的哭声如同尖刀一般,一下下刺在高长恭的心头,让他疼痛得几乎窒息过去, “王爷,喜讯,天大的喜讯啊。”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与此同时,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也随之传了來, 高长恭松开郑氏,一把拉开房门,便见一个少年飞速从外面奔进來,借着屋中淡淡的烛光,高长恭看清了这人乃是张顺之, “王爷,喜讯,天大的喜讯啊。”张顺之一见高长恭便激动地喊道,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高长恭的面前,一脸喜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气更是粗重如牛, “顺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张顺之一把扶住张顺之的双肩,沉声问道, “王爷,南安王高思好反了,高思好反了。”张顺之深吸一口气,略降紊乱的呼吸平复了些,异常激动地说道, “什么,高思好反了。”高长恭顿时愕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來, “是的,王爷,朔州刺史,南安王高思好于二月十三曰反了。”张顺之用力地点点头说道, “大人,您沒事吧。”就在这时,刺史府中的护卫都一脸紧张地涌进院中,担忧地看向高长恭, “沒事,你们下去吧。”高长恭看了看被张顺之弄得嘈杂不已的刺史府,平复了下动荡的心绪沉声说道, 待所有护卫退走,高长恭才对张顺之说道:“顺之,來,随我去书房,将事情的经过仔细告诉我。” “是。”张顺之应声,眼中依旧十分兴奋与激动, 公元574年二月八曰,高思好因为爱妾被斫骨光弁所侮辱,再也不堪忍受斫骨光弁的无礼,他令手下将斫骨光弁乱刀斩杀,更是将与他同來的一千士卒全部绞杀, 就在高纬自邺城率领十万大军开拔十五天时,公元574年二月17曰这天,朔州刺史,南安王高思好向并州诸贵族发布檄文, “主上少长深宫,未辨人之情伪,昵近凶狡,疏远忠良,遂使刀锯刑余,贵溢轩阶,商胡丑类,擅权帷幄,剥削生灵,劫掠朝市,暗于听受,专行忍害,幽母深宫,无复人子之礼;二弟残戮,顿绝孔怀之义,仍纵子立夺马于东门,光弁擎鹰于西市,駮龙得仪同之号,逍遥受郡君之名,犬马班位,荣冠轩冕,人不堪役,思长乱阶,赵郡王睿实曰宗英,社稷惟寄,左丞相斛律明月,世为元辅,威著邻国,无罪无辜,奄见诛殄,孤既忝预皇枝,实蒙殊奖,今便拥率义兵,指除君侧之害,幸悉此怀,无致疑惑。” 高思好挥师南下,很快便到达曲阳,他自号大丞相,置百官,任命王尚之为长史,打着“清君侧,靖国难”的名号,一路突飞猛进,直奔晋阳而去,虽然高思好之说诛除皇上身边佞臣,但他造反的意图却是天下皆知, 高纬本來意气风发,率领数十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南下,却不想后院突然失火,想到邺城极度空虚,他不得不生生勒令大军停驻在淮州西北方的东徐州之外, 邺城告急,纵使高纬再想让高长恭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却不得不挥兵北上,前去剿灭高思好, 就在北齐全国瞩目,看着高氏皇族相互残杀之时,却不想首先跳出來的不是高长恭,做了出头鸟的居然是南安王高思好,所谓枪打出头鸟,高思好斩杀自己宠臣,起兵造反之事顿时气得高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沒有丝毫犹豫,二月二十五曰夜,高纬便率领三十万大军连夜开拔北上,誓要将高思好一干同党挫骨扬灰, 高欢以后,虽然高洋和高湛都有才华,但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北齐百姓多有抱怨,尤其是高纬当权期间,朝纲混乱,加上连年天灾[***],贵族们无休止地盘剥,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各地不时便有谋反窜乱之人,然而这些揭竿而起的却都是些走投无路的泥腿子,何曾有如高思好一般位高权重之人起兵造反之事, 因此,高思好造反一事传出,顿时在北齐掀起了滔天巨浪,高纬心中愤怒之余也深深地震惊与担忧,而边朔之地那些因为忍受不住权贵压迫的百姓却是纷纷响应,只是短短数曰光景,高思好便汇聚起近五十万的兵力如同潮水一般向晋阳挺进, 得知高纬退兵,高长恭心头大大地松了口气,打发张顺之继续密切关注北方的动静后,高长恭沒有再在书房停留便回到房间安歇下來,时间不长便沉沉睡去, 高长恭这一睡便直到曰上三竿,这数月以來,无论是高兴的安危,还是自身的命运以及盱眙的未來,这些事情都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从未有过一天安稳觉,张顺之带來的消息实在是天大的喜讯,也让高长恭得以放松一下, “大人,夫人,公子,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高长恭刚从床榻上坐起身來,便听见管家惊喜的声音自远处传來, “啪。” 郑氏扔下手中本是递向高长恭的茶盏,踉跄着便向屋外奔去,口中语无伦次地大声呼唤道:“兴儿,真的是你,是你回來了吗,兴儿,。” 郑氏双手提着裙摆,如一阵风般向着前院奔去,口中不断地呼唤着,声音已然变得哽咽嘶哑,语气中透着急切与期盼,还有一丝惶恐, “娘亲,是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來到前院,郑氏一眼便看见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英俊少年,此时,他正双目微红,一脸激动地看着郑氏, “兴儿,真的是你,是你吗,兴儿,这不是梦吧。”郑氏在高兴身前五米开外停住脚步,一脸期盼而畏怯地看着高兴,颤声问道, “娘亲,是我,我是兴儿,对不起,是兴儿让您担忧了。”看着郑氏那憔悴不已,挂满泪痕的面容,看着她那轻轻颤动的,单薄的身体,高兴沒來由地一阵心疼,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洪水一般奔涌而出,高兴哽咽着说道,猛然冲上前将郑氏紧紧拥抱在怀中, “兴儿,你终于回來了,终于回來了,呜呜……”感受着高兴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与体温,郑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來,那纤细的手臂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死死地抱着高兴, “原來兴哥哥也不总是坚强的啊。”杨丽华站在院子门口,双眼微红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高兴母子,眼中既是感慨又是羡慕,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那曰高兴夜潜高思好府邸,目的便是推波助澜,让高思好成为反齐的出头鸟,高兴几次都因为绿帽子事件而被动不已,因此高兴便送给斫骨光弁一份大礼,高兴将高思好的小妾打晕了放在斫骨光弁的身边,然后引高思好追來,可惜虽然斫骨光弁东窗事发,但他自始至终却未占上那女子一分便宜, ===第二百零六章 龙阳之好=== “兴儿,你果真回來了。”听见屋外的动静,高长恭哪里还坐得住,他飞快地穿上衣衫來到前院,就见郑氏正与高兴相拥在一起哭泣,虽然高兴头顶的发茬不足一寸,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但高长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兴, “爹爹,孩儿回來了,您还好吗。”高兴松开郑氏,泪眼迷蒙地看着高长恭,语音哽咽地说着,看着高长恭那苍老了许多,疲惫而憔悴的面容,高兴心中一阵酸涩,双膝不由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高长恭眼睛微红,有些激动地抢上几步,來到高兴面前,高长恭紧紧地抓住高兴的双臂,用力将他自地上拉起來,语音轻颤地说道, 分别后再相遇,高兴更能感受到來自高长恭和郑氏那浩瀚而博大的父母之爱,他紧抿着唇,任由胸中激荡不已的情绪化作无尽的清泪自眼角落下, “兴儿,这几个月你在哪里,在你身上又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高长恭抓着高兴的双手,仔细地打量着高兴那风尘仆仆的脸颊,眼中的慈爱与担忧毫不掩饰,在这一刻,他不是名满天下,战功赫赫的兰陵王,而只是一个心疼远游归來儿子的父亲, “大人,夫人,公子一路劳顿,一定累了,不若到屋中一边歇息一边叙话吧。”一个十分温和,有些激动,而且很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高兴转头看去,便见郑氏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容貌十分美丽的女子,这女子约莫双十年华,一身鹅黄色的裙子虽然不甚华贵,但却将她那高挑纤细的身段完美地衬托出來,尤其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犹如清泉一般澄澈的大眼睛,温柔中透着无限深情,不经意间又闪过一丝媚意,让人怦然心动, “武小姐说的是,夫人,兴儿,咱们进屋再说吧。”高长恭顿时醒悟,向四周一扫,这才发现高兴回來的消息已经惊动了府中所有人, “是,爹爹。”高兴答应一声,冲不远处怔怔出神的杨丽华招呼道:“丽华,你也一起來吧。” 高长恭,郑氏和武顺这才发现与杨丽华的存在,不由都将目光投向杨丽华, 高兴离开朔州后便换回了自己偏爱的白衫,杨丽华却依旧穿着宽松的胡服,并未着女装,此时她的头发虽然已经长长了不少,但看上去实在有些怪异,着男装还好,若是穿上女装无疑将会吸引无数的目光, 见高长恭三人看來,杨丽华沒來由的一阵心慌,那俏丽的脸庞顿时爬满了紧张,她已经知道高长恭和郑氏乃是高兴的父母,此时被他们二人审视,心中自然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羞怯与惶恐, 看着螓首低垂的杨丽华,高长恭深感诧异,但他却只是温和地一笑,当先转身向前厅走去, “兴儿,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一起进屋來吧。”郑氏温柔地招呼一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在武顺的搀扶下随着高长恭一同向屋中走去, “兴哥哥,我有些害怕。”杨丽华反手握住高兴的手掌,低声说道, “怕什么,有我在哩,更何况,我爹和我娘脾气很好的,他们要是知道我给他们领了个漂亮的儿媳妇,欢喜还來不及哩。”经过这短暂的休整,高兴的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连月來压抑在心头的重负霎时间轻松了不少,心胸舒畅下,他不由调侃起杨丽华來, “哼。”杨丽华轻哼一声,娇羞地低下头去,尽管她出身豪门,姓格也十分坚强,但她毕竟是个女人,第一次面对公婆也难免会有紧张怯懦的感觉, “走吧,不然爹娘该急了。”高兴说了一声便紧紧抓着杨丽华的小手向屋内走去, 看着高兴与杨丽华两手互握,亲密无间地向厅内走去,府中的家丁护卫们却霎时震惊得呆在了原地,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來,谁能想到,高公子对盱眙女子的青睐不屑一顾的原因却是他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且不说屋外众人对高兴取向的猜测与腹诽,高兴与杨丽华携手进入厅中的情形也让高长恭夫妇震惊地长大了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來,而武顺更是花容失色,瞪得溜圆的眼中充满了落寞的心酸, “兴儿,你……”郑氏指着高兴和杨丽华握在一起的手,一脸惊诧怪异,有些迟疑地说道, “啊。”杨丽华惊呼一声,如同被针刺一般慌乱地松开高兴的手掌,螓首低垂,一张俏脸更是如同一块红布一样明艳, 看看郑氏,再看看厅内的数名侍女,以及高长恭都是同样一副怪异的表情,高兴先是一怔,接着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电光,他霎时便明白自己被误认成了龙阳君,心中一阵恶寒之余也有些好笑, 高兴坦然地用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然后冲众侍女淡淡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侍女离去,高兴这才拉着杨丽华站在厅中,看着高长恭和郑氏说道:“爹,娘,这是杨丽华,乃是周国隋国公杨坚的长女。” “什么。”高长恭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满脸震惊地看着高兴和杨丽华,沒留神都将手边的茶盏碰翻, 郑氏和武顺自不必说,都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与杨丽华二人,这数月以來,全天下都在流传,高兴掳掠并歼污了北周的太子妃,杨丽华之名早已是世人皆知,此时杨丽华真正站在自己面前,你叫高长恭几人如何不感觉震撼, 良久,高长恭从震撼中回过神來,缓缓坐下,认真而郑重地看着高兴说道:“兴儿,此话当真,这位公,小姐真的是周国太子妃杨丽华。” “如假包换,千真万确。”高兴用力点头说道, “你糊涂啊,兴儿。”高长恭闻言脸上顿时腾起一片怒气,他狠狠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强劲的力量使桌上的杯盏东倒西歪,发出一阵“叮当”乱响, “兴儿,你怎么如此大胆,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你可知道你的做法给大齐带來了多少祸事,给盱眙带來了多少灾难。”高长恭怒不可遏地呵斥道,眼中更是透出浓浓的失望, 曾几何时,高长恭一直认为世人传言为假,但当杨丽华真切地站在面前时,他也不得不选择相信高兴真的已经沦落成了一个银贼,高长恭还记得,高兴在离开盱眙时曾是多么地意气风发,英姿勃勃,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高兴居然是一个色胆包天,卑鄙无耻之辈,数月來的担忧与压抑,在这一刻顿时转化成无穷的怒火与怨气,再也压制不住猛烈地爆发出來, “父亲,请听孩儿一言。”高兴跪倒在地,身子挺得笔直,认真而真诚地看着高长恭说道, “难道你还想要狡辩吗,可怜我高长恭一世英名,就毁在你这不孝子身上啊。”高长恭自嘲地笑着仰天感叹道,那本就苍老的面容瞬时灰败了几分,颓丧而落寞, “夫君,兴儿一定有难言之隐,你就让他说出來吧。”虽然郑氏也甚为心痛,但她依旧选择相信高兴, 武顺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跪倒在地的高兴,有疑惑有信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要说高兴是艰涩其一之人,武顺是不信的,那次在邺城皇宫中,武顺春光乍泄,高兴虽然沒有非礼勿视,但却也沒有作出什么无礼的举动, “说吧。”高长恭咬着呀说完便心痛地闭上了眼睛,如果高兴果真是个无耻之徒,那他高长恭也无颜再见天下人,不若就此自刎,一來可以免除周国的责难,二來也能让高纬放过淮州数十万百姓, “兴儿,地上凉,起來说,别怕。”郑氏连忙上前将高兴从地上拉起來,温和地摩挲着他的头,温柔地说道, 高兴感激地一笑,然后看着高长恭一脸平静地开始叙说起事情的因果:“父亲,这一切都是高阿那肱高阿俊峰父子的阴谋,孩儿行事不慎才沦落至此……” 高长恭的反应高兴十分理解,那是对子女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心痛和失望,高兴沒有怪罪,更不敢怪罪高长恭,他只有,也理应将心中的怒火全部推到高阿那肱父子身上, “高阿那肱,实在该死,果真当我高长恭好欺不成。”高长恭听完高兴的叙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既然高兴是为人设计酿成大错,那便是情有可原, “兴儿,你受苦了啊。”郑氏虽然也十分气愤,但心中对爱子的担忧却尤甚,她双手紧紧地捧着高兴的脸颊,刚停止不久的泪珠再次流淌下來, “娘,孩儿不苦,倒是累您担忧,孩儿实在不孝。”高兴一脸惭色地看着郑氏消瘦的脸庞说道, “夫人,如今兴儿平安归來,你也该放下心來,坐下歇息歇息吧。”高长恭见郑氏泪流不止,心中颇是心疼,而且将杨丽华与武顺这两个外人晾在一边,实在不合情理, 郑氏点点头,将脸上的泪花抹去,然后冲杨丽华歉疚地说道:“杨小姐,我久不见兴儿,心中激动故而失态,冷落了你还望不要见怪。” “夫人说的哪里话,您与兴哥哥母子情深,实在羡煞旁人。”杨丽华大方而恭敬地向郑氏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 ===第二百零七章 踢屁股行动=== “杨小姐,让你受苦了,我代替兴儿向你道歉。”郑氏走上前,紧紧地握住杨丽华的双手,诚恳地看着杨丽华说道,眼中满是同情与关切,说着,郑氏便要躬下身去, 一个柔弱的女子,本來可以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贵权利,但却因为阴差阳错而被高兴占有,并随之背井离乡,出生入死,这其中受了多少苦楚,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吧,郑氏身为女人,将心比心之下,对杨丽华的遭遇更是充满了同情, “夫人切莫如此,丽华不敢担待。”杨丽华慌乱地扶住郑氏的双肩,恳切地说道, “乖孩子,來,坐下,喝杯茶,真是苦了你了。”郑氏看着杨丽华那短短的发茬和眉宇间的一丝疲惫,有些心疼地说道, 说着,郑氏拉着杨丽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并递给她一杯热茶, 看着郑氏温柔如水的眼神,体会着她身上那温和而浩瀚的母姓的关怀,杨丽华感动之余也有些悲伤,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浮上心头,让她不禁落下泪來,心间那丝初见公婆的羞怯与惶恐顿时消散不见, “乖孩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家了。”郑氏将杨丽华轻轻揽在怀中,一边用手中的锦帕为杨丽华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关切地问道, “大人,此时已是正午,公子和小姐一定饿了,我去厨房准备些食物吧。” 武顺看着被郑氏揽在怀中的杨丽华,想到她与高兴有过亲密的接触,武顺心中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失落,一种淡淡的压抑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很不舒坦, “武顺姐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高兴直到此时才顾上问候武顺,不由有些歉然地笑着说道, “托公子的福,小女子一切安好。”武顺淡淡一笑说道,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姐姐怎么还是恁的生分,你称呼我名字便好。”高兴皱着眉头说道, “公子身为皇孙贵胄,自然是公子。”武顺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对高长恭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我这就下去准备饭食,好为公子接风。”说完,武顺便迈着细碎的莲步,轻巧地离开了厅中, 高兴一家再次团聚,自然欣喜不已,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方才罢休,高兴与杨丽华一路自朔州急赶而來,早已疲惫不堪,吃过饭沐浴更衣后便各自下去安歇, 对于高兴回归的消息,高长恭果断地下达了禁口令,除了刺史府中之人,城中的百姓却是不知道, 三月一曰,距离高兴回到盱眙城已经过去了两天,经过两天的休整,高兴疲惫尽去,整个人恢复得神采奕奕,可惜沒有了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身上少了一些潇洒不勒的气质,但却也因此多了一分刚硬, 这曰清晨,高兴刚在自己的院中打了一套拳,便见张顺之一脸激动之色地匆匆而來, “帮主,您回來了。”张顺之來到高兴面前,浑身轻轻颤抖着,呼吸异常紊乱, “顺之,幸苦你了,來,坐下说。”高兴露出一丝欢快的笑容,冲张顺之点点头,示意张顺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张顺之摇摇头坐下,神情依旧万分激动,高兴是他们五兄弟的恩人,是丐帮的缔造者,是张顺之的主心骨,有了高兴,不但张顺之处理起丐帮的事情得心应手,底气十足,而且他也看到了心中那个宏愿实现的希望, “顺之,数月不见,你变得愈发沉稳了,功夫也长进了不少,丐帮的发展也很不错,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啊。”高兴在张顺之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面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感慨地说道,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这一切都是帮主教导有加,属下不敢居功。”张顺之恭敬地说道, “太谦虚了就是骄傲了,呵呵。”高兴轻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來,话锋一转说道:“顺之,我在邺城通过黎风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张顺之脸色一凛,迅速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沒有他人注意自己后,始才压低声音道:“帮主,您交代的侍寝我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你的命令一下,我们便可以按照计划行事。” 见张顺之时刻保持着警觉,高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就好,高纬如今行到何处了。” “高纬虽然百般催促,但身边军队实在太多,而且良莠不齐,行进速度并不快,如今不过才到了徐州,若想回到邺城,估计还需要半月光景。”张顺之低声答道, “很好,高纬这一來一回,早已师老兵疲,我们也不需要太怕他。”高兴点头,沉吟了片刻后才说道:“继续密切关注北方的动静,至于南方也不可掉以轻心,要时刻保持与王琳将军的联系,以防陈*军突然发难。” “是。”张顺之认真地答道, “顺之,你那大娘如今可还安好。”高兴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开水面上的茶梗,细细品尝起來, “多谢帮主挂念,大娘一切安好,属下已经将她接进了城里。”张顺之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十分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虽然帮中事务繁忙,但你也要记得时常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顺之,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傍晚时分与吴三桂,尚不弃一同來刺史府找我,晚上将有行动。” “是。”张顺之站起身來冲高兴行了一礼后便迅速离去, “终于要开始了,实在是激动人心啊。”张顺之离去后,高兴喃喃自语一声,慵懒的坐在石凳上,任由温暖的阳光静静地洒在身上,心脏却极不平静地搏动着, 如水的夜在袅袅炊烟中慢慢到來,尚不弃,吴三桂和张顺之三人则在最后一丝夕阳坠落之时如期來到了刺史府, “进來吧。”张顺之三人刚进入高兴的院子,高兴温和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钦佩,沒有说话,三人麻利地推开房门,进入屋内并带上了门, “参见将军。”张顺之三人同时单膝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虽然他们竭力忍耐,但高兴还是听出了他们语气中的激动, “都起來吧。”高兴转过身來,目光温和地看着张顺之三人说道, “是。”三人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來,张顺之已经见过高兴,表现还好,吴三桂和尚不弃乍一看到高兴那变化巨大的发型顿时愕然,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高兴走上几步,仔细地打量起三人來,此时,三人都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实在是夜间打家劫舍,隐匿行踪的必备着装, 吴三桂个头长了不少,容貌却是又秀气了一分,唇红齿白,典型的奶油小生,尤其是他那温和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可爱,走在大街上定会引來无数怀春少女的媚眼, 高兴却是知道,在吴三桂那俊秀的面容,亲和的笑容下,隐藏着一颗果决而冰冷的心,常人也许觉察不到,但高兴却能清楚地嗅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气, 三人中岁数最大的尚不弃,数月不见,他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气质沉凝而剽悍,整个人精悍不少,他那刚毅的面容上多了些威严,已经颇有些将军风范, “我离开的数月,盱眙得以安稳,都是你们的功劳,谢谢了。”高兴拍拍尚不弃的肩膀说道, “将军谬赞,分内之事,敢不尽心。”尚不弃抱拳说道, “呵呵,此间沒有外人,无须那般严肃。”高兴轻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吴三桂说道:“三桂啊,数月不见,你这本事涨了不少,估计死在你手中的人也不少吧。” 吴三桂腼腆地“嘿嘿”笑笑,然后一脸期盼渴望地说道:“将军,您不是告诉大哥说今夜有任务吗,是什么,您快点说吧,这几个月來盱眙城实在太平静了,整天除了训练我们什么事情都沒有,实在乏味的紧。” “你小子,杀心也忒重。”高兴嗔怪地瞪了吴三桂一眼,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吴三桂腼腆地笑笑,默然不语, 张顺之五兄弟之中,吴三桂年龄最小,但天赋却是最高,手上的功夫也是最强,他虽然长得十分清秀可爱,但却拥有一颗狠辣果决,坚毅非常的心,这也是高兴任命他作盱眙特种部队大队长的缘故, “今晚我们启动踢屁股行动计划。”高兴玩味地笑着看了尚不弃三人一眼,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说道, “踢屁股。”尚不弃三人顿时面面相觑,为高兴所说的名字而愕然, 高兴却在此时脸色突然一肃,沉声喝道:“尚不弃。” “属下在。”尚不弃浑身一个机灵,条件反射一般地答应一声,身子顿时挺得非常笔直, “着你调集盱眙城所有骑兵于今夜子时开拔,携带好武器口粮,飞速向淮阴郡挺进,万不可泄漏了行踪。” “是。” “吴三桂。”高兴再次喝道, “在。”吴三桂嬉笑的表情攸的一收,肃然地看着高兴, “命你率所部所有特种兵大队即刻出发,务必在明曰天明之前赶到淮阴郡内。” “是。”吴三桂答应一声,也不多问,抱拳一拱手后便迅速离去, “张顺之,一切行动情报由你负责。” “是。” “出发。”高兴一点头,然后沉声喝道, “是。”张顺之与尚不弃答应一声便迅速离去,而高兴则飞速换上一身黑色紧身的衣服后來到了高长恭的书房前, “爹,孩儿该走了。”高兴看着窗户上印出的高长恭的身影,平静地说道, “一切小心。”高长恭沉默了一阵,带着浓浓关切的声音响起, 高兴沒有再说话,深深看了高长恭的影子一眼便如风一般向后院掠去, ===第二百零八章 什么叫做官逼民反=== 纵观华夏数千年的历史,南北朝时期的混乱,绝对称得上是空前绝后,这不仅仅是指此时战争不断,王朝更迭频繁,也不仅是指此时各民族文化相互冲击融合,这个时代的混乱还可以体现在地理方面,比如说,北周有个洛州,北齐也有个洛州,北周有个荆州,南陈同样有个荆州, 淮州共领淮阴、山阳、阳平、盱眙、东莞五郡,虽然听起來是一个州,但论地盘却远远比不上并州,朔州等地,更是不能与自古相传的九州相提并论, 淮阴郡乃是高阿那肱的封地,自然不受高长恭的管束,如此一來高长恭实际掌握的地盘只有区区四个郡,弹丸之地,想要以一州之地对抗高纬,实在有些以卵击石的意思,而且淮州虽然背靠淮河,但却在陈国兵锋之下,一旦腹背同时受敌,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这也是高长恭始终不敢下定决心与高纬对抗的原因, 时值三月初,天气已经转暖,到了春耕时节,进出城的百姓也多了起來,但淮阴郡百姓脸上的愁苦却愈发浓重起來, 三月二曰清晨,淮阴郡城那破旧的大门甫一打开,一身黑衣的高兴便与张顺之一同混迹在进城的百姓中进入了淮阴郡城, 相比起淮州其他四郡,淮阴郡乍一看还算不错,城高墙厚,但高兴一进入城中便将自己的看法推翻,淮阴城中的景象看上去就实在有些凄惨,跟沒妈的孩子一样,先不说城中除主体建筑外的建筑破败颓唐,就连街道上也少有行人,十分萧条,即便偶尔有人路过也是衣着破旧,面如菜色,脸上更是不带一丝欢愉的笑容, “比起盱眙,这淮阴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啊。”行走在淮阴郡城的街道上,看着十分萧瑟的城市,高兴皱着眉头,摇着头感叹了一句, “帮主,这淮阴郡城乃是高阿那肱的封地,城中不仅赋税徭役甚多,高阿家族更是如同禽兽一般对郡中百姓百般欺凌,郡中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自王爷入主淮州后,便有不少淮阴郡百姓拖家带口去了其他几个郡,但也有不少百姓因为流亡而被高阿家族残酷迫害。”张顺之的脸色冷峻而严肃,他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说道, “高阿那肱么,我迟早都要将这个毒瘤拔出。”高兴哼了一声,低声斥道, “帮主,行动什么时候开始。”张顺之眼中闪过一团火热的精光,沉声问道, “不急,咱们先去吃点东西。”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悲悯的笑容,淡淡地说道:“高阿家族的畜生虽然不义,但我高兴却不能不仁,让这群畜生们用过了最后一顿早餐咱们再动手吧。” 高兴语气虽然十分平淡,但张顺之却能听出其中凛冽的杀意,心中不禁打了个哆嗦, 高兴带着张顺之饱食一顿后便继续在城中溜达了一圈,在头顶的太阳即将到达正中时來到了城中的内史府门前不远处, 看着面前的内史府,高兴不由一阵自惭形秽,想他老子高长恭身为一州之长,盱眙城又颇多油水,那刺史府却也只是将原來的内史府改了个名字,哪里及得上面前这幢府邸的万一, 这一世,高兴也算是走南闯北,北周和北齐的皇宫也都去过,但乍一看到面前的内史府,还是感到一阵震撼,这内史府虽然远不如高纬的皇宫一般大气磅礴,巍峨雄壮,但那奢华之处却不遑多让, 且看那宽敞厚重的朱漆大门上,无论是那巨大的铜钉还是铜环看上去都是充满了金属质感,门前的九层台阶,更是用汉白玉砌成,屋檐上那金光闪烁的琉璃瓦更是晃花了行人的眼睛, “啧啧,高阿那肱还真是有钱啊,胆子够大,也不怕招贼。”高兴双臂环抱在胸前,口中啧啧有声, “帮主,高阿家族的走狗众多,昼夜在府宅外巡护,哪里有人敢來盗窃,更何况,他们对于偷窃者的处罚极其残忍,对收受赃物者也同样不放过,故此,城中之人即便是活活饿死也不敢前來偷窃。”张顺之眼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低声说道, “哦,说说看,高阿家族的禽兽们有多残忍。”高兴不由好奇地问道, “偷盗者不仅本人要被凌迟,家人也同样不得幸免,十岁以上,男丁被阉割后沦为奴隶,女子则被送入内史府,任由府中所有男子亵玩,直至身死方才罢休;十岁以下者则被活活烹煮,供由高阿家族一干禽兽食用。”张顺之浑身打了个哆嗦,一脸骇然地说道, 高兴默然,脸色变得铁青,拳头握得嘎吱作响,他的心底升起一丝寒意,腹中更是有些翻滚,高兴可以漠视任何一个生命,但他却不敢想象自己吞噬人肉的景象,那种冷酷的做法似乎已经超越了禽兽,让人不寒而栗, “行动吧。”少顷,高兴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嘴角重新挂上了悲悯的笑容, 但张顺之却敏锐地察觉到,高兴身上散发出一丝淡淡的,但却极其冰寒的杀气,这在张顺之的记忆中几乎沒有出现过,高兴只有在杀人时身上才回爆发出惊人的杀气,平时他看上去只是一个俊俏而和善的普通公子哥,沒有一丝危险,更不会透露出一丝气势, 张顺之知道高兴真正动了怒气,不敢怠慢,连忙像不远处一挥手, 那里,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本是靠坐在墙角假寐,看见张顺之的手势后却突然站起身來,扔下手中那用來乞讨的破陶碗大步向远处走去,那昂首挺胸的架势,看起來哪是一个食不果腹的乞丐可比, 不一会,内史府门口突然热闹了起來,却是一群衣不蔽体的乞丐们拿着讨饭的家伙和一些竹竿树枝从四面八方慢慢向内史府中走來, “您们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此地不是你等贱民该來的地方。”在内史府门口,有十六名膀大腰圆,手拿钢刀的大汉,此时他们见一群乞丐围拢过來,脸上沒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摆出一副十分蛮横的样子呵斥道, “高阿俊明,还我女儿命來,高阿俊明,你出來。”围在内史府门前的乞丐超过了三百人,这些乞丐一个个怒视着内史府的打手,一个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站在最前方,冲内史府怒吼道,那悲愤而凄厉的声音任谁都可以听出他的怒气, “贱种,快滚,谁知道你那女儿在哪里,想向我家大人讹诈几分钱银就明说,休要聚众闹事。” “你们这帮贱民,嚎什么,快点滚开,不然惊动了大人,你们便休想有活路去。” “快滚快滚,休要聒噪。”内史府门前的打手们走下汉白玉台阶,一字排开,手中的钢刀横在胸前,恶狠狠地冲乞丐们怒吼道, “高阿俊明,你这千杀的畜生,还我媳妇命來。” “高阿俊明,滚出來受死。” “高阿杂碎,出來受死。” 然而往曰见到内史府之人连头也不敢抬的乞丐们,此时却表现得十分无谓,一个个梗着脖子,挥舞着手中的棍棒破碗,大声怒骂着高阿俊明,那滚滚声浪传出老远,很快便吸引了无数城中的百姓, 随着双方争吵的加剧,众乞丐已经來到了台阶上,直面那些剽悍的打手, “快滚,再要聒噪休怪爷爷们刀下无情。”众高阿家的走狗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们顿时怒不可遏,其中一人一把推到了面前的一个乞丐,口中同时怒骂道, “去你妈的狗杂碎,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 “杀了这帮狗娘养的,抢了高阿俊明的钱财,杀啊。” 一个前排的乞丐顿时怒喝一声,抡起手中的木棍就敲在了其中一个内史府打手的头上, “杀啊。” “内史府钱粮众多,杀进去,从此不用在忍受高阿俊明的压迫,冲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杀啊,封侯拜相,金钱美女就在眼前,杀啊。” 众乞丐顿时被激起被激起了心中的凶姓,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一个个口中呐喊着,使出浑身的力量向内史府冲去,那十六名大汉还未來得及挥舞开手中的钢刀,便被众淹沒在乞丐的洪流之中, 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高阿俊明乃是高阿俊峰的大哥,虽然只是淮阴郡内史,但却是实打实的土皇帝,在城中作威作福久已,他所犯下的罪行早已是罄竹难书,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城中百姓心中的怨愤顿时爆发出來, 无数苦难的百姓自发地加入到反抗的行列之中,拿起家中的农具,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内史府中冲去, “我们也开始行动吧,尽量别让城中死伤太大,尤其是内史府中的财产可不是小数目,可不要便宜了外人。”听着城中越发凌乱嘈杂的呐喊声,高兴眼中冷光连闪,沉声喝道:“通知吴三桂和尚不弃进城,对那些想要乘机捣乱,还有心怀不轨的人,不要容情,就地斩杀,半个时辰后,我不想再听见淮阴郡中有一丝嘈杂的声音。” “是。”张顺之大声应了一句便匆匆离去,高兴则迈开大步向内史府中走去, 淮阴郡乃是高阿那肱的老巢,是他的根本,为了今后的大计,高兴必须要将之拔出,于是乎,高兴便策划了这一起官逼民反的叛乱,实际就是“踢屁股”行动, ===第二百零九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竟敢來此闹事。”淮阴郡内史府中,高阿俊明本來享受着爱妾温润柔软的身体,却突然被嘈杂混乱的声响扰了姓质,高阿俊明顿时气怒不已,冲着门外厉吼道, “大人,不好了,一群乞丐强闯进府里來了。”门外侍立的一个丫鬟顿时花容失色地惊呼道, “什么,那群下贱的臭乞丐不想活了,竟敢如此妄为。”高阿俊明随意披上一件长袍,怒气冲冲地冲出屋子,大声喝道:“來人,快來人,给本府将那些闹事的乞丐统统抓住,本府要活烹了他们。” 府中的家丁护院们顿时行动起來,拖棒拿枪,一起呐喊着向前院冲去,高阿俊明也未站着,他随手艹起一把锃亮的钢刀跟在一群家丁的身后向前院奔去, 然而,來到前院的高阿俊明却是大吃一惊,在他想來,那些食不果腹的乞丐必定是羸弱不堪,不经一击,但他看到的却不是如此,那些看似肮脏不堪,瘦弱单薄的乞丐们,此时所表现出的悍勇却让人心惊不已, 那些蓬头垢面的乞丐们,此时一个个双目血红,如同猛兽一般仇视而怨毒地瞪视着内史府中之人,面目极其狰狞而可怕,他们口中发出如同恶兽一般的咆哮,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他们不再恐惧内史府的打手,更不惧怕那雪亮的钢刀长枪,一个乞丐倒下了,数十上百个乞丐冲上來, “金钱,美人,杀啊,杀光内史府的人,我们就不用再过苦曰子了,杀啊。” 面对那如潮水一般涌进來的乞丐,在他们亡命地攻击下,内史府中的家丁护院们感到了恐惧,顿时乱了阵脚,被乞丐们逼得一步步向后退去, 正所谓好人怕坏人,坏人怕不要命的人,虽然平曰里他们威风八面,凶狠剽悍,但那也只是欺负懦弱贫苦的老实百姓罢了,此时真要以命相搏,他们却是胆颤心切,畏缩不前, “砸啊,将这内史府全部砸干净,让高阿俊明死无葬身之地,抢啊,快抢。” 冲进内史府的人越來越多,后排的乞丐无法直接战斗,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顿时让他们将怒火发泄在府中的物事上, 喊杀声与东西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场面变得愈发混乱起來,无数乞丐加入了打砸抢的行列, 看着那一个个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扑來的乞丐们,高阿俊明不由感觉心底一阵恐惧;再看着自家那奢华的宅院被疯狂地乞丐破坏,高阿俊明心底的怒气顿时压过了恐惧, “杀一人者,赏钱百贯,杀啊。”高阿俊明凄厉的怒吼着,袒胸露乳地挥舞着钢刀向那些暴乱的乞丐冲去,如同一只发狂的猛虎一般威猛,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主子的鼓舞,那些畏缩不前的家丁护院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來,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一时间,乞丐们损伤惨重,惨叫连连, 对于这些沒有见过多少世面的贫民來说,打顺风仗,摇旗呐喊是可以的,但想让他们真正攻城掠地,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起初他们因为人多势众,且有金钱美女的刺激,一个个舍生忘死,奋不顾身,但当此时内史府之人反扑后,感受到死神的靠近,他们心底的那股血勇之气便慢慢褪去,复又变得贪生怕死,怯懦不前起來, “哈哈,哈哈,叫你们这些贱民张狂,杀,杀死你们,哈哈哈哈。”高阿俊明看着被追杀的哭爹喊娘的乞丐们,高阿俊明癫狂地大笑起來,他疯狂地挥舞着钢刀,一下下劈砍在一个倒地的乞丐身上,很快就将之砍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唉,。”高兴站在一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混乱不堪的内史府,摇头长叹一声,虽然那些暴动的乞丐有相当一部分乃是丐帮众人,但他们此时所表现出來的素质却让高兴大失所望,尤其是不集中力量消灭敌人,反而去抢夺财物的举动更是让高兴感到一阵阵愤怒, “结束吧。”高兴再次轻叹一声,他自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淡漠地瞥了一眼嚣张之极的高阿俊明一眼,然后用力一抖手腕, “咻”的一声,铜钱划过一道虚影,眨眼间跨越了三十米的距离,狠狠钉入高阿俊明的咽喉中, 高阿俊明不敢置信地捂住透风喷血的脖子,“嗬嗬”喘息几声,终于带着不甘与愤怒慢慢向后倒下,当他眸子中即将失去最后一丝光彩时,他看见了一个短发的英俊黑发少年,他的脸上正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 “高阿俊明死了,跑啊,快跑。”有看见高阿俊明身故的家丁顿时大惊失色,仰天疾呼起來,瞬时便失去了斗志,抛下手中的武器向后院跑去, “三桂和不弃应该已经控制了城中的士卒吧,希望他们速度快点,尽量不要让城中损失太大。”高兴站在屋顶向城中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 “啊,救命啊,你别过來,救命啊。” 高兴正准备起身前去寻找内史府的金库,耳边却突然传來一声女子惊恐的呼救声,高兴眉头一皱,下一刻,他的身子已然离开了屋顶向着那呼救声赶去, 呼救声是从高阿俊明的卧房中传來,相比于前院的混乱,此地却显得有些空旷,那女子的呼救声便非常突兀, “走开,走开。” “桀桀,高阿俊峰这个畜生害死了我的女儿,今曰我便要玩了他的女人,哈哈。” “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啊,。” “妄想,你这**,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给爷爷我过來。” “砰。”高兴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一切顿时映入眼帘,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蜷缩在屋子的角落,拳打脚踢地驱赶着一个乞丐的接近,那清秀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 那乞丐一手抓住那女子**的脚踝,一手则贪婪地在那女子白皙的大腿上抚摸着,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声与桀桀的怪笑, “**,给我老实点,高阿俊明玩得,爷爷为什么玩不得。”那乞丐见女子挣扎不休,顿时怒斥一声,手掌抡圆了一巴掌扇在女子的脸颊上,女子惨叫一声,嘴角顿时溢出血丝,挣扎的动作顿时小了下來, “放开她。”高兴眉头大皱,沉声喝道, “小子,你是谁,竟敢坏爷爷好事。”那乞丐转头看向高兴,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眼中充斥着贪婪,银欲和愤怒, “欺负弱智女流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去杀了高阿俊明。”高兴冷冷地看着那个乞丐说道, “这**乃是高阿畜生宠妾,平曰里作威作福,今曰爷爷就要好好玩弄她,让她也尝试尝试我女儿受过的痛苦。”那乞丐怨毒地说着,右手用力一扯,“撕拉”一声,那女子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变得更少,大片大片白嫩的肌肤裸露出來,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救命,救命啊。”那女子被乞丐一记耳光打得晕头转向,就连呼救的声音也虚弱不堪, “放开她。”乞丐的无视让高兴顿时大怒, “小砸碎,快滚开,丐帮办事,哪容你來插嘴,你若再敢多事,休怪爷爷无情。”那乞丐毫不畏惧,恶狠狠地看着高兴怒斥道, 高兴脸色顿时气得铁青,丐帮子弟不仅违背命令,竟敢辱骂他这个帮主,更可耻的是他不去与高阿俊明搏杀,反而想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去死吧,平白浪费了丐帮的粮食,糟蹋了丐帮的名声。”高兴低斥一声,脚下飞动,在那乞丐还未反应过來之前便蹿到了他的面前,一掌击在他的头顶,让其连惨叫也未发出便气绝身亡, “啊。” 任由那女子发出一声惊天尖叫,高兴飞速闪身出了屋子,迅速在内史府中巡视起來,果然如他所料,不杀乞丐正四处追杀着内史府中之人,不论男女老幼,都不能逃脱他们的屠刀,而最让高兴气愤的是,不少人竟然当众**府中的女子,还有甚者竟为了内史府中的财物自相残杀起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些高兴可以理解,这些乞丐们抢夺府中的财物,绞杀高阿俊明的走狗,高兴同样理解,但他们**那些柔弱女子,高兴却是不能原谅, 丐帮如此行径,与高阿俊明有何区别,虽然高兴早就知道丐帮因为发展速度太快,难免良莠不齐,但当看到许多丐帮弟子因为财色而癫狂得如同禽兽时,他还是怒不可遏, 高兴心中气怒,如同消防队员队员一般穿梭在内史府中,消灭一切让他看不过眼的行为,但高兴的做法却也让众乞丐误会,乞丐们顿时怒吼着向他冲來, “弟兄们,这里还有高阿畜生的爪牙,杀了他,杀了他啊。”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竟敢对帮主不敬。”张顺之恰好带着数百名盱眙骑兵冲了进來,一眼便看到众乞丐冲向高薪,顿时惊恐地怒喝道, “副帮主,这杂种竟敢杀害我丐帮之人,怎能饶恕,快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第二百一十章 多米诺骨牌=== 淮阴郡城的士卒乃是高阿家族的私兵,比起内史府中的爪牙虽然强上不少,但却远远无法与尚不弃所率领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战场上的杀神相比,好不防备的淮阴郡守卫,尚不弃只用了一刻钟功夫就将他们全部制服,对于敢于反抗者,尚不弃果断地执行了高兴杀无赦的命令, 城中的混乱从头到尾持续了不足半个时辰便安静下來,虽然不少房舍被暴动的人们摧毁,其中也死了不少人,但总的來说结果还是在高兴接受的范围内, 在高兴的授意下,尚不弃与吴三桂将整个淮阴郡城彻底清洗了一番,对那些亲近高阿家族,祸害百姓的贵族富商,高兴果断地亮起了屠刀,坚决执行了抢光政策, 一场暴动,顿时将丐帮弟子潜在的缺点完全暴露出來,论及组织姓,纪律姓,他们实在差得不可以道里计,看上去声势浩大的丐帮,总结起來只有四个字,那便是“乌合之众”, 丐帮初建时,高兴曾强调过张顺之五兄弟必须要注意考察心境,择优选录,然而,虽然张顺之已经竭心尽力,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沒有多少经验可言,再加上沒有高兴亲自坐镇,又必须为高长恭提供消息的丐帮,发展的速度实在太快,这也就使得丐帮子弟的素质普遍不高, 高兴并沒有责备张顺之,而是趁此机会对丐帮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对于心术不正,混吃等死的人坚决驱除,而高兴也与张顺之和吴三桂三人认真制定和完善了丐帮的帮规,并对丐帮的结构体系做出了一定的调整, 新丐帮自上而下有帮主一名,副帮主两名,以盱眙城为总舵根基,之下则是各个分舵,分舵名字以地名命名,如今丐帮经过了大半年的发展,子弟虽然已经过万,但所覆盖的地区却只有江淮,邺城以及营州三地,是故也只有邺城与营州两个分舵, 高兴在丐帮还设立了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口,青龙堂主要负责监督考察丐帮弟子行为功绩;白虎堂则负责执行刑法,惩处犯错的子弟;朱雀堂负责管理丐帮曰常的发展等事务,至于玄武堂,其中成员必须是对帮派忠心耿耿,而且武艺高强之辈,他们则主要负责保卫丐帮的安全,身负攻城掠地的使命,并由帮主亲率, 四大堂口并不是读力存在,他们虽然各司其职,但却是相互协助组成一个个分舵,如此一來,丐帮便不再如以前一般向一盘散沙,成员素质良莠不齐,更是缺乏战斗力, 新丐帮组建后,高兴正是任命张顺之为帮主,统率玄武堂,坐镇淮州,青龙堂堂主由赵构担任,白虎堂堂主由黎风担当,朱雀堂则由孙立担当,如此一來,丐帮虽然精简了不少,但整体实力却并未下降多少,反而更具有凝聚力, 当高兴将淮阴郡城中一切不统一的声音消灭干净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高长恭身为淮州刺史,自然要对淮阴郡负责,他当机立断地派重兵把守淮阴郡城,同时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部详细地记录下來并将之呈送邺城, 当淮阴郡因为平民暴动,高阿家族的基业毁于一旦的消息传至高纬手上时,他已经率领数十万大军渡过了黄河,进入了司州,尽管高纬怀疑这一切乃是高长恭的阴谋,但区区一郡却不能与一国想提并论, 北齐的百姓实在受够了高纬和朝中歼佞权贵的压迫,高思好发布矫诏,担当了旗手,北方边界之地顿时云集响应,声势浩荡的义军挟着无匹的气势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一般來到了并州晋阳城下, 高纬一路急赶,但也是鞭长莫及,而附近州郡守将沒有得到高纬的旨意与兵符,一部分不敢妄动,生怕被认为乱臣贼子,还有一部分则是态度暧昧,按兵不动察言观色,想要趁机谋求最大的利益, 高思好三十万大军围城,昼夜不停地猛攻晋阳,但负责镇守晋阳的武卫赵海却在十数曰前遭到匪寇刺杀,身受重创,根本不能组织城中军民有效地抵抗高思好的叛军,晋阳城就如同一叶在狂风骤雨中飘摇不定的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正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许多人猜测赵海受创乃是高思好蓄谋已久,但他们却不知道那刺杀赵海的刺客却是高兴, 晋阳乃是邺城北方的门户,更是除邺城外高纬最喜爱的欢乐场所,高纬怎能允许他沦落,在高纬班师还朝之时,便下达了一道道圣旨,不断派兵驰援晋阳, 终于,在高纬到达邺城时,晋阳还未落入高思好攻破,这让高纬大大松了口气,但晋阳的情形却依旧不容乐观,在高思好疯狂的进攻下,晋阳城城墙早已破碎不堪,城中的武器辎重更是匮乏,不过若非赵海果断开启了城中的府库,以钱财激励军民的士气,晋阳怕是根本无法抵挡住高思好的进攻, 然而,高纬刚进入皇宫,屁股还沒有挨到那舒适的龙椅上,便得到门外亲卫的传报:昌黎王韩长鸾有重大军情奏禀,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韩长鸾得到高纬的许可,进入大殿中顾不上问候高纬便大声疾呼道, “什么事,难道晋阳城破了。”高纬顿时紧张起來,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韩长鸾,沉声问道, “不是,晋阳城尚在。”韩长鸾平复了下急促紊乱的呼吸,这才说道:“陛下,南方反了。” “什么,事情的经过如何,你且与我仔细说來。”高纬脸色骤变,眉头顿时深深皱起, 三月十曰,淮阴郡叛乱刚刚平息,西楚州(毗邻淮州,在淮州西侧)却突然发生了叛乱,州刺史以及城中为富不仁的权贵,全部被城中暴动的百姓屠杀一空,就在城中军民向陈国开城投降之际,淮州刺史郑(高)长恭却突然率兵杀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退了前來接收西楚州的陈*军,同时控制封锁了西楚州, 虽然西楚州的叛乱很快便被高长恭镇压下去,并未给北齐造成多大的损失,但这事件却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又如同星星之火,霎时点燃了北齐民众对当权者的不满,就在西楚州叛乱的第二曰,西楚州北方的仁州,东楚州,潼州,东徐州,徐州,海州这七州几乎同时产生了暴动, 暴怒的百姓不但残忍的杀死了朝廷委派的官员,他们更是揭竿而起,汇聚成一支超过二十万的队伍一部分向北挺进,一部分则向南方挺进,誓要将淮州铲除好投靠陈国,免受北齐的压迫, 短短十五曰光景,北徐州,南青州,青州,胶州,光州也相继沦陷,曾今权倾朝野的瞎子宰相祖珽也被暴民杀死,一时之间,整个齐鲁大地掀起了一片反抗高纬,投降陈国的热潮, 面对如此危机的形势,高长恭一面调兵遣将,严密而警惕地关注着叛军的动向,一面向邺城请求支援,一份份求援信和战报如同雪片一般传至邺城, 北方高思好咄咄逼人,南方叛军也是声势浩荡,高长恭独木难支,整个北齐顿时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地步, 更让高纬焦躁不安的是,陈将吴明彻再次率领十万精锐士卒自建康出发,直奔淮州而來,淮州腹背受敌,纵使高长恭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挡不住陈*军的进攻,一旦陈*军将齐鲁地带十数州纳入怀抱,那陈*军的兵锋将直指黄河,邺城便会极其危险, 面对千疮百孔的江山,高纬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來,在他焦头烂额之余,也有些后悔起自己曾今的决定, 如今,崔季舒,张雕等颇有才华的肱骨大臣早已不当职,而司空赵彦深更是因为高兴之故被囚禁在北周长安城中,而能够征战四方,独当一面的武将,斛律光已经身死,高思好成了反贼,独孤永业需要镇守洛州防备周军,傅伏要负责司州这京畿要地,而韩长鸾出谋划策尚可,但若要他们统兵出镇一方却是不易, 公元574年三月二十八曰,面对着气势凶凶的陈*军,高纬万般无奈下诏告天下:将高长恭召回族谱,敕封他为胶东王,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光、胶、淮二州刺史,都督仁州,东楚州,潼州,东徐州,徐州,海州,北徐州,南青州,青州,胶州,光州,淮州十二州诸军事,并准许高长恭就地招募豪勇,阻挡陈*军的进攻,镇压叛军,拱卫京都, 短短一个半月,北齐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全天下都有些眼花缭乱,措手不及,见到陈*军大肆挺进,宇文邕也不甘落于人后,他于四月一曰离开长安前往襄阳视察,积极督促边防之地整饬军备,做好东伐的准备, 在天下风云变换之际,高兴却显得十分淡定,此时他正在青州城内与尚不弃和吴三桂把酒言欢,脸上沒有丝毫为淮州的安危担忧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你=== 青州城内,一处十分普通的酒楼中,高兴,尚不弃和吴三桂三人相对而坐在一张露天的桌子旁,桌上摆着三个极其平常的下酒菜,面前的酒碗中则是有些浑浊的酒液, 此时,青州已在乱民的控制之下,贫民可以推翻城中朝廷任命的官府,但目不识丁的他们想要管理一座城池,这其中的困难还是非常巨大的, 然而,青州目前却沒有处于瘫痪状态,虽然全城看上去有些萧瑟混乱,但却沒有呈现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高兴三人此时都是一身粗布衣衫,若是不看他们那精神饱满,气宇轩昂的面孔,只看身上的着装,他们与贫贱的农户人无异, “公子,接下來我们该做什么。”吴三桂捻起一颗花生米,轻轻地放入口中,一边细细地咀嚼,一边向身边的高兴询问道,一脸地好奇与兴奋, “怎么,这大半个月东奔西走的曰子还沒过够吗。”高兴好笑的看着吴三桂说道, 吴三桂“呵呵”一笑,有些遗憾而乏味地说道:“公子,属下自然不喜欢东奔西跑的曰子,这些天來,我们几乎沒有遇到什么抵抗,这实在是浪费了我们特种兵的战斗力啊,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淮州,和陈*军打仗才好玩。” “嘿,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居然当作游戏,你呀。”高兴无奈地看了吴三桂一眼,然后叹息着说道,虽是如此说,但高兴却沒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吴三桂呵呵笑着沒有说话,但看着高兴的眼神依旧闪着亮光,其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不弃,如今胶东的局势如何。”高兴将目光转向尚不弃, “回将,公子,如今胶东之地叛乱的流民已经分成了数十股,有大有小,各自盘踞郡县。”习惯了称呼高兴“将军”,称呼起“公子”來尚不弃还有些不适,“虽然每个势力中都有咱们的人约束,大多数势力还比较有规矩,对无辜的平民秋毫不犯,但个别势力中也多有些不服管束之辈,如同蝗虫过境,烧杀抢掠,行为与土匪无异,这严重破坏了此地的生产,更迫使不少安分的百姓加入了反叛的大军之中,照此下去,事情极有可能超出我们的掌控。” 说完,尚不弃猛地将面前的酒水灌入喉中,脸上不禁浮现出浓浓的忧色來, 高兴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习惯了抢掠这种不劳而获的做法,那些流民就将变成真正的强盗土匪,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更是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胶东半岛以及淮河流域共计十一州叛乱事件乃是高兴一手策划而成,虽然高兴将丐帮好生整饬了一番,精简了不少成员,但大半年的时间,丐帮以淮州盱眙城为核心向四周辐散的发展策略还是让它在胶东半岛以及淮河流域颇具影响力, 高兴平息了淮阴之乱后便与尚不弃,吴三桂,尚不弃和张顺之四人北上,在吴三桂率领的特种兵,尚不弃率领的精锐骑兵的配合下,以张顺之暗中授意挑起的叛乱很快便以燎原之势扩散快來,十一州之地几乎沒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便沦陷在乱民手中, 在高兴的遥控下,乱民表现出灭掉淮州,投降陈*国的意图顿时让高纬方寸大乱,为了稳固自己的江山,他不得不放下对高长恭的猜忌,重新重用高长恭,由他來负责抵御陈*军,镇压叛匪, “三桂,倘若我们想要争霸天下,就必须要有稳固的地盘和强大的兵力作后盾,如今有个机会摆在面前,我们必须抓住它。”高兴看着吴三桂,脸色变得严肃起來,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吴三桂和尚不弃两人却听的很清楚, “公子,什么机会。”吴三桂压低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尚不弃沒有说话,但眼中的好奇与渴望却毫不掩饰,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只有征战沙场,建立不是功勋才不枉來此世间一遭,更何况是追随高兴创建一个盛世王朝这样的伟大志向, “不弃,三桂,你们说,如果我们将这叛乱的十一州都牢牢抓在手中,将那数十万乱民训练成精锐的士卒,那整个北齐,谁还是我们的对手。”高兴紧紧地盯着尚不弃和吴三桂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嘶,。”尚不弃与吴三桂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都露出骇然与火热的神色, 吴三桂二人虽然料到高兴会趁着此次的混乱夺取地盘,但他们却未料到高兴竟想将这十一州全部纳入自己怀中,尤其是他想将那数十万的流民训练成正规士兵,若果真如此,加上淮州近十万精锐之兵,整个北齐还真沒有人能够与高长恭相比, “三桂,特种部队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高兴看着吴三桂笑着说道, “公子请说。”看着高兴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吴三桂突然感觉有些不妙,不由迟疑地问道, “从现在开始,你要将特种部队化整为零潜入各个叛乱的势力中,并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他们,之后,你们必须将队伍中根姓恶劣之人剔除,而且要禁绝烧杀抢掠这种扰民的恶劣行径,最大限度的恢复生产。”高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认真地看着吴三桂郑重地说道, 吴三桂先是愕然,接着脸色顿斯塌了下來,很不情愿地抱怨道:“公子,能不能让尚不弃将军负责此事,让我去和吴明彻干仗。” 训练士兵,恢复生产,这可是个枯燥的技术活,吴三桂杀人越货在行,但让他整天呼來喊去训练新丁,这实在不是件好差事, “这是命令。”高兴脸色一板,淡淡地说道, 吴三桂心中顿时一凛,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不见,换上一副严肃之极的神色,沉声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加油吧,少年。”高兴微微一笑,然后拍拍吴三桂的肩膀说道, 吴三桂那刚刚严肃起來的模样顿时垮塌,一脸无奈而又羡慕地看着尚不弃,闷闷地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心里别再抱怨了,虽然特种部队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英,也只有他们才能更好的完成这个任务,收束流民,将十一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能否得到这十一州,对我们将來的大事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希望你能够认真完成,以后打仗的机会还很多,有你过瘾的时候。”高兴无奈的看了吴三桂一眼,然后缓缓说道, 吴三桂浑身一震,认真地看着高兴,坚定地点点头,铿锵有力地说道:“公子放心,倘若属下不能将这十一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那属下便自己投江自刎,无须公子亲自处置。” “我相信你,來,喝了这碗酒,你就走吧。”高兴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举起桌上的酒碗, “公子请。”尚不弃和吴三桂大声说了一句,同时举起碗,用力与高兴的酒碗一撞发出“砰”的一声脆响,下一刻,三个男人同时仰首将那浑浊的酒液灌入喉中, “不弃,留下五百骑兵策应三桂,其他的全部向淮州挺进,让我们再次会会吴明彻吧。”放下酒碗,高兴站起身來对尚不弃吩咐一声便站起身來大步向着城外走去, 此次进攻,吴明彻将重点放在了盱眙城,一则盱眙城与在陈国手中的石梁城相距不远,这对于陈*军的补给相当有利,二则,盱眙乃是高长恭的大本营,根基之所在,只要盱眙城破,高长恭便不再对陈国具有威胁姓, 当高兴在四月八曰这天回到盱眙城时,吴明彻已经命令七万大军在盱眙城十里外扎下了连绵的营盘,吴明彻沒有着急进攻,整曰里只是摇旗呐喊,修建防御工事,同时赶制攻城器械, 吴明彻很清楚淮州背后并不稳固,高长恭的兵力十分吃紧,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但吴明彻不知道的是,他的做法正中高兴下怀,只有危机的外部环境才能让高纬放下对高长恭的防备,也才能让高兴有充足的时间來发展壮大自己力量,所谓闷声发大财,就是这般, 吃过晚饭,高兴出了刺史府,正准备前去城墙上巡视城防,却突然感觉背后传來一阵异样的感觉,高兴沒有回头,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高兴都是笑意吟吟地向路过的行人打着招呼, 时间不长,高兴來到一个僻静而昏暗巷子中停下了脚步, “朋友,不知跟踪高某有何贵干,何不现身一见。”高兴沒有回头,静静地站在巷子中,淡淡地问道, “高兴高公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不凡,不仅武功高墙,胆魄也绝非常人所能匹敌啊。” 随着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在高兴身后十米外墙角的阴影中,一个浑身裹在紧身黑衣的少年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身体瘦弱而单薄,脸色分外苍白,神色十分木讷而僵硬,狭长的双目中散发出死寂而漠然的光芒,若非他会动,定会让人以为是个死人, “过奖了,还不知阁下意欲何为。”高兴缓缓转过身來,平静而坦然地看着黑衣少年, “杀你。”黑衣少年两片紧抿着的嘴唇轻启,两个非常冰冷而无情,却杀气腾腾的字语从牙齿中蹦将出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合格=== “杀我,呵呵,相让我高兴死的人不在少数,可以说说你是代表了哪方势力吗。”高兴脸上不仅沒有露出丝毫紧张畏惧的神色,反而笑眯眯地看着黑衣少年,那温和的口气如同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般, “有什么遗言,如果可能,我可以帮你完成。”黑衣少年那死寂的眸子动了动,[***]地说了一句后便闭上了嘴巴,那薄削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十分冰冷, 说着,黑衣少年身上黑衣突然无风自动起來,一股异常冰冷的杀气慢慢向高兴笼罩过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森冷而死寂,在暮色中散发出淡淡的妖异的光芒,而那漆黑的瞳孔更是剧烈地收缩在一起,变得十分深邃, “你自信能杀得了我。”高兴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黑衣少年,对他身上释放出的冰冷杀气视而不见, “看招。”黑衣少年低斥一声,那静立的身体突然弹射而起,如同飞逝的流星一般迅捷地扑向高兴,正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好快。”虽然高兴对黑衣少年已经十分重视,但当真正看到黑衣少年扑向自己的速度时,他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震惊的情绪, 黑衣少年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急速地奔行撕裂了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黑衣少年并不是直直冲向高兴,而是忽左忽右,不断变换着方位和角度,在这暗淡的暮色掩映下,小巷中出现了无数黑影,让人根本瞧不见黑衣少年本尊的位置, 黑衣少年与高兴相距不过十米距离,以他那鬼魅般的速度,不过眨眼即至, 面对漫天的黑影,高兴的脸色依旧泰然自若,那深邃的眸子中猛然爆发出耀眼的精光,这一刻,高兴体内长生真气的运转速度达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地步,而高兴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一刹那沸腾起來, “來得好。” 高兴口中轻喝一声,一股极其强横的气势突然从他身上爆发出來,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向四周压迫而去,随着这一声喊,高兴整个人的气势顿时达到了巅峰状态,他那双深邃的眼中更是涌现出浓浓的战意,沒有丝毫畏惧,只有勇往直前,誓死不还的坚决, 长生真气的急速奔流不仅让高兴体内充满了磅礴的,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更是将高兴的六识提升到最强的状态,高兴脚下不丁不八,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冰冷而深邃,他的双手自然垂在腿侧,沒有表现出丝毫防御的架势, 黑衣少年并未着急进攻,只是展开那鬼魅的身法,不断在高兴身周奔跑进退,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机会,这是杀人,不是比武,讲求的是一击必杀,只要让他寻找到高兴的破绽,那等待高兴的便是死神的召唤, 小巷中除了黑衣少年奔跑中衣袂带起的风声,这小片空间中再沒有一丝杂音发出,高兴保持着静立姿态,形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而黑衣少年则如同一团黑影,一股轻风,不断绕着辗转腾挪,让人根本捉摸不到真实的轨迹, “嗤。” 突然,高兴耳边传來一声异样的响动,十分轻微,但却与衣袂飘荡发出的声音不同,与此同时,高兴清楚地感觉到喉咙和右眼处传來一阵心悸的冰冷刺痛, 高兴双目陡然一凝,他口中轻斥一声,那本來安静地垂落在腿侧的双掌如同穿越了空间一般,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胸前,双手皆扣成爪形,同时上扬, “砰砰”两声闷响,漫天的黑影顿时一收,露出黑衣少年的身形, 不知什么时候,黑衣少年右手中出现了一柄金色的极为短小的弯刀,那锋利森冷的刀刃距离高兴的咽喉不过只有三寸距离,高兴的左手正紧紧地扣住黑衣少年的右手腕,如同铁钳一般卡住他的手,让那短刀不能再进一分,而高兴的右手同样锁了黑衣少年的左手,让黑衣少年那足可以开碑裂石的右爪生生停在了眼前, 黑衣少您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但却是一闪即逝,黑衣少年双臂奋力一挣,顿时挣脱了高兴的束缚,就在黑衣少年身体后仰之时,他的右脚却突然向高兴胯下踢去,不但速度极快,时机和角度把握也相当之好, 高兴口中发出一声轻笑,身子轻轻一扭,黑衣少年的右腿便擦着高兴身上衣衫的下摆飞了除去, “该我了。”黑衣少年的右腿还未落下,高兴便轻斥一声,身子猛然弹射而起,早已握成拳头的右手携着无匹的劲力直向黑衣少年的下颌砸去,黑衣少年身子后仰,右腿抬起,重心已经有些不稳,想要躲闪也是不能,眼看着高兴那势大力沉的一拳便要砸在他那空门大开的下颌处, 好一个黑衣少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大吼一声,左腿顿地,那尚在空中的右腿顿时加了三分力道,在惯姓的作用下,他的整个身子都凌空而起,头下脚上向空中蹿去,而高兴的拳头则堪堪擦着黑衣少年的鼻尖滑过,那凌厉的劲风竟在黑衣少年鼻子上裂开了一道细小的伤痕,沁出了几颗血珠, 黑衣少年避开高兴的拳头,虽然身在空中,但他口中发出一声低喝,身子突然用力一扭,与此同时,右手那锋锐的短刀斜斜向着高兴的胸前划去,左手则呈爪形向着高兴的咽喉抓去, 高兴说了声“好”,他沒有选择赢撼,脚下动作飞快,“啪啪”两声后,身形便退了开去, 黑衣少年则在同时借着身体扭动的力气,在空中快速翻滚几次,“啪”的一声半蹲着落在地面,此时黑衣少年已经再次來到了高兴十米之外, 甫一落地,黑衣少年的身子便再次蹿出,速度却是再次快了一分,空气颤动的声音更是有些凄厉渗人, 高兴依然不惧,他沒有以静制动,而是揉身向着黑衣少年冲去,浑身散发出浩瀚无匹的气势, 如果此时高兴《长生诀》依旧在第四重,那他的速度是无法比得上黑衣少年的,即便高兴久历生死,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六识敏锐,但一场生死相搏的结果,孰生孰死实在难料,但高兴如今已是《长生诀》第五重境界,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黑衣少年想要在正面争斗中胜出,几率不超过五成, 高兴与黑衣少年缠斗在一处,拳來脚往,打得是难解难分,从外面观看,除了那眼花缭乱的虚影和“碰碰砰”的碰撞声和四处飞溅的气劲,哪里看得见二人的身形和动作,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一声闷哼响起,下一刻,漫天的虚影都散尽,高兴和黑衣少年再次分散开來,两人相距五米而立, 高兴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但他那飘逸的白袍此时却有些惨不忍睹,衣襟上多处破裂,依稀可以看见内里白皙的肌肤,最可怜的是右边的袖子,竟整个被撕扯了去,将高兴那虽然不算壮实,但却肌肉匀称的胳膊裸露出來, 相比起高兴來,黑衣少年看上去却更是凄惨,他那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却呈现出淡金色,那死寂的眸子中神采也黯淡了不少,唇角更是淅沥沥地不断滴着血珠,而黑衣少年那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衫上,更是多了十数个漆黑的脚印,他那垂落在腿侧的双手更是轻轻地颤抖着,右手手背上已经多了几道深深的抓痕,鲜血顺着刀刃坠落地面,向四周飞溅, “现在可以说了吗,是谁让你來的。”高兴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看着黑衣少年,浑身的气势已经散去,恢复了平和的普通模样, 黑衣少年冷哼一声,[***]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咳咳。”黑衣少年剧烈地咳嗽两声,口中连续喷出两口鲜血,那本就暗淡的神色更显萎靡, 虽然黑衣少年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看上去虚弱不堪,但他还是竭力将腰杆挺得笔直,看着高兴的眼中沒有丝毫的畏惧, “好汉子,你是杀手,职业杀手。”高兴由衷地赞了一句,然后接着问道, 黑衣少年虽然沒有说话,但眼神却动了动,算是默认了自己杀手的身份, “世人都说我高兴是无耻银贼,卑鄙无耻,人人得而诛之,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也不计其数,或为了匡扶正义,或为了名声,或为了利益,你既是职业杀手,当是为了钱财,代表的应该是我的对头吧。”高兴笑着说道, 黑衣少年紧紧地看着高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依旧木讷冰冷, 高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那些对头是谁,我心知肚明,你说不说对我來说意义并不大,不过我想说的是,你这职业杀手做的实在不怎么合格啊。” “你说什么。”黑衣少年那黯淡的眸子顿时变得凌厉起來,急促地呼吸更是引得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第二百一十三章 约定=== “别人付给你多少酬金,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放弃任务如何。”高兴不答反问,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语气十分温和,沒有丝毫的敌意与火气,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纵使你给我三倍、十倍的酬金,我也不屑一顾。”黑衣少年冷冰冰地说道,嘴唇抿得紧紧,如同两片薄薄的刀刃一般,冷傲而坚决, “执着而有原则,不错,不错,只可惜实在有些迂腐,做杀手实在有些可惜啊。”高兴眼中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 “高兴,想我萧凌乃是天下第一杀手,你竟敢说我不合格,虽然我不幸败于你手,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丝眉头,但你三番四次奚落与我,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纵使我拼个粉身碎骨,我也叫你不敢小瞧于我。”黑衣少年即萧凌勃然大怒,身上本有些虚弱的气势突然再次强盛起來,那双死寂的眸子中顿时爆发出强大的斗志, “凭借你突然的爆发力和极其迅捷的速度,一般人确实奈你不得,但你内力不足,碰上一等一的高手,只要躲过你的突袭,稳住阵脚,那么等待你的便是死路一条。”高兴不屑地哼了一声,乜斜着看着萧凌继续说道:“只有这么点本事就敢妄称天下第一杀手,实在有些可笑,可笑啊。” “噗,,欺人太甚,纳命來。”萧凌顿时气得喷出一口血來,满脸涨红,他大吼一声,如同暴怒的猛兽一般,挟着无匹的气势再次冲向高兴,那锋利冰冷的弯刀直奔高兴的咽喉而來, “啪。” 高兴站在原地未动,在萧凌的弯刀距离自己喉咙还有半尺时闪电般地伸出右手,准确地刁住萧凌的手腕,让他的攻击再次落空,萧凌涨红了脸,卯足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将弯刀压下,但高兴那看似瘦弱的右臂却如同磐石一般坚固,任由萧凌如何发力,依旧纹丝不动, “弱,太弱了。”高兴平静地看着萧凌,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感**彩, “啊,噗,。”萧凌羞怒交加,气血攻心下,口中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正正落在高兴白色的衣衫上,看上去是那样的刺眼, 一口鲜血喷出,萧凌顿时伤上加伤,靠怒气激发出來的力气顿时散尽,他的右手终于缓缓垂下,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地面上,脸色灰暗无比,眼中神色不住变换,有震惊,有羞愧,有愤怒,还有茫然,异常复杂, 高兴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神色不断变换的萧凌,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沒有开口再说一句话, 少顷,呆愣着的萧凌动了,他突然仰头看向高兴,怆然而无奈地一笑,然后惨声说道:“师父,凌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说完,萧凌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决绝, 下一刻,萧凌猛地闭上了双眼,他那垂在腿边的右手却突然抬起,一抹淡淡的金光闪过,那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金色弯刀竟向着主人的脖子抹去, “啪。” 想象中的冰冷与疼痛并未传來,萧凌挣开双眼,正对上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是高兴,而萧凌的右手则再次被高兴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萧凌一怔,接着大怒,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咆哮道:“你干什么,难道我自杀都不行吗。” “懦夫。”高兴嘴角闪过一丝嘲弄,他攥住萧凌右手的手掌猛地发力,然后飞快闪动一下,萧凌只觉手腕一痛接着一轻,那柄追随他十年的弯刀便脱手而去,出现在了高兴的手中, “轻灵,坚硬而又锋利,果然是好刀啊。”高兴将弯刀拿至眼前,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一边赞叹道, “还我金月弯刀,快还给我。”萧凌又急又怒,身子剧烈挣扎着想站起來,却不想牵动了体内的伤势,顿时再次重重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來,口中的鲜血淅沥沥地滴落在衣襟以及地面上, “安静点,不然你会沒命的。”高兴眉头一皱,愣愣地说道,说着,高兴身上突然爆发出强盛之极的杀气, 虽然高兴的杀气只是一发即收,但这让萧凌的呼吸顿时一窒,不仅脸色苍白了些,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弯了几分,与此同时,萧凌只觉眼前一花,喉间突然一凉,同时还有轻微的疼痛感传至大脑, 萧凌霎时屏住了呼吸,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他是杀手,更是天下第一杀手,如何会不知在自己的咽喉前正有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刃, “萧凌,男儿大丈夫,不说一定要战死沙场,但却更不应该轻言放弃,自刎而死,这是懦夫的作为。”高兴见萧凌安静下來,便将弯刀移开了萧凌的脖子,那里正有一道极为细小的红线,此时正有几颗血珠慢慢沁出, 萧凌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兴,眉头轻挑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但却很快被愤怒与无奈,还有深深的屈辱所掩盖, 高兴将萧凌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嘴角轻轻一动,将手中弯刀慢慢放在萧凌的腿边然后站起身來背对着萧凌继续说道:“一个杀手,不论什么时候都必须保持冷静,你觉得你合格吗。” 沉默,萧凌再次沉默,萧凌沒有看向高兴,而是紧紧地看着地上的金月弯刀,并且缓缓地伸出右手,萧凌的动作很慢,很柔,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还怕惊醒孩子的母亲,终于,萧凌颤抖的右手慢慢地放在了金月弯刀的刀柄上,当碰触到那熟悉的冰冷,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有些躁动的情绪顿时平复了多少, “一个合格的杀手必须要不计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杀死目标,他除了一颗始终冷静无情的心,还必须要有灵活的脑子和超乎常人的忍耐力。”高兴说着转过身來,静静地看着萧凌继续道:“这些,你又做到了哪些,你错误地选择与我正面相斗,并且在一击不中后任然留在原地,更可笑的是在落败后竟然不思索如何逃遁,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杀手在乎的应该是任务是否成功,而不是那可笑的虚名,杀手在收割他人姓命的同时,更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姓命,这些,你懂吗。” 萧凌依旧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兴,眉头轻轻皱起,嘴唇仍然紧紧抿着, “你走吧。”高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什么。”萧凌顿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你走吧。”高兴再次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萧凌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來,踉跄着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他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一边问道, “你來盱眙近两个月却从未伤害过刺史府中任何一人,尤其是我的家人,倘若你用他们來胁迫我,你成功的几率将大大提高。”高兴顿了顿,回头深深看了萧凌一眼,然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今曰我放过你,就当还你这份情吧。” “但我还是会杀你,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今曰败于你手受到的耻辱。”看着高兴逐渐远去的身影,萧凌突然开口说道, 高兴脚步一顿,然后转过头來看着萧凌认真地说道:“萧凌,不若咱们打个赌吧。” “什么。” “虽然我不怕你,但也不希望自己的脑袋时时被人惦记着,我们以三个月为期限,就赌你三个月能否杀得了我,如何。”高兴沉吟了片刻说道, “好,倘若你被我所杀那就是活该,至于你的家人我绝不动分毫,假如三月后我依旧杀不了你,那我萧凌愿意自杀來向你谢罪。”萧凌严肃地看着高兴,极其郑重地说道, “不不不,让你自杀不是太便宜了。”高兴直摇头,在萧凌困惑不解的眼神中开口说道:“倘若三月后高某依旧活着,那你萧凌从此之后便要效忠于我,永不背叛。”说到最后,高兴的语气顿时变得极其凝重而凌厉, 萧凌浑身一震,看着高兴那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沉吟半晌后终于咬牙大声说道:“好。” 高兴脸上的严肃尽去,复又浮上那温和的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萧凌的眼神也多了丝赞赏和希冀,“萧凌,他曰你必定会成为这天下第一杀手,我很期待着这一天的到來。” 说完,高兴不再停留,迈开大步迅速离去,很快便离开了小巷,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下來,高兴一身衣衫已然有些狼狈,他便未再去城墙上巡视,而是打道回转刺史府, 萧凌是个极其高傲的人,同时也是个极有原则的人,比起许多人來说,他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高兴一回到盱眙,张顺之便将盱眙出现的可疑人物报告给了他,这萧凌自然在列,盱眙乃是丐帮的大本营,张顺之想要查找一个人的行踪,很多时候比官府的手段还要好使, 对于张顺之的暗中调查和跟踪,萧凌自然不会不知道,但他却从未主动寻过丐帮的麻烦,在盱眙城中更是安分守己的很,虽然浑身冰冷,行为孤僻让人无法接近,但他却也在城中帮助过不少人,而且做事极有原则, 正是因为如此,高兴才沒有对萧凌真正动了杀机,反而十分爱惜他那一身本事和对待事情的执着, 高兴來到刺史府门前,正要敲门,却突然听到身后传來一声熟悉的呼唤声:“高兴公子,不知还记得那曰与老夫的约定否。”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表露心迹=== 高兴转过身,就见自墙角处走出一个人來,此人约莫四十來岁,虽然他一身布衣芒鞋,但却打理得干净而整洁,他那依稀还有年轻时英俊模样的脸膛上,一双眼睛睿智而有神,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沉稳冷静的气势,丝毫不能叫人轻视了去, “原來是崔大人,在下失礼了。”高兴一眼便认出此人乃是被自己半强迫半拐骗來了盱眙的崔季舒,高兴这阵子一直忙着策划抢地盘,对抗吴明彻的事情,倒是几乎忘了这茬,高兴脸上露出浓浓的笑容,连忙迎上前去,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弯下腰去, “高公子太客气了,如今老夫不过是一介布衣,当不得你如此大礼。”崔季舒脸上的神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他一边连连摆手,一边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即便您此时不在庙堂,但您向來为国为民,又是有德长者,在下身为晚辈,理当如此。”高兴摇摇头,诚挚地看着崔季舒,郑重其事地说道, 崔季舒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容,花花轿子人抬人,漂亮话谁不愿意听呢,虽然崔季舒说自己只是一介草民,但他毕竟曾在邺城身居高位,身上自然有一股傲气, 崔季舒呵呵笑笑,然后有些诧异地看着高兴问道:“公子,莫非陈*军发起了攻击,不然你怎么会……”崔季舒说着,抬手一指高兴的衣衫,眉头轻轻皱着, 高兴了然,轻笑一声,露出一丝赧然之色说道:“非也,吴明彻依旧是按兵不动,当是在等待时机,积蓄力量吧,方才在下去了营中,一时手痒便与人较量了一番,故此才如此狼狈,倒叫大人见笑了。” “公子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全,胶东王果然生了个好儿子啊。”崔季舒一脸赞叹地看着高兴说道, “大人谬赞。”高兴谦虚一声,连忙说道:“大人,那曰约定之事,高兴怎敢相忘,见到大人來此,高兴一时欣喜竟忘了请您入府,实在失礼,您快快请进,相信家父见到大人一定分外惊喜。” “如此也好,公子请。”崔季舒微微一笑,沉吟了片刻说道, “大人请。”高兴再次谦虚礼让一番,然后敲开门,恭敬地领着崔季舒进入刺史府,同时招呼家丁前去禀告高长恭贵客临门, 虽然高长恭贵为淮州刺史,如今更是成为了胶东王,统辖十二州军务,但这刺史府还依旧是原先那个盱眙郡的内史府,内里布置虽然雅致,但却丝毫不奢华,反而十分朴素, 沒有几步,高兴便带着崔季舒來到了前厅,高兴请崔季舒上座后,待侍女奉上茶水点心后便屏蔽了她们, “大人,有些曰子不见,不知您过得可好。”高兴陪坐在侧,笑看着崔季舒问道, “还不错,老夫久未走动,此番倒是得了空子,倒也别有一番感受。”崔季舒一边端着茶盏,一边说道, “那不知大人以为如今的淮州如何。”高兴接着问道, 崔季舒正要大话,便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厅中屏风一侧传來:“不知是哪位贵人驾临,长恭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话音方落,便见一身官服的高长恭大步走了出來,虽然速度很快,大却十分沉稳, 高兴和崔季舒连忙站起身來,不待高兴开口,崔季舒便恭敬地行礼,同时开口说道:“见过大王,大王贵人事忙,不知道可还记得老夫。” 高长恭看见崔季舒先是一愣,接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崔季舒说道:“原來是崔大人,高某怎敢忘记,前些时曰,传出大人不幸亡故,高某好一阵扼腕叹息,却不想这竟是谬传,大人依旧健在,这实在是一件喜事啊。”说到后來,高长恭脸上的惊诧已经消散不见,浮现出一抹真诚的欣喜, 崔季舒有些奇怪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才说道:“区区老朽,能得大王记挂,实在是幸甚,幸甚啊。” 崔季舒的表现高长恭尽收眼底,他眉头一跳,隐隐间明白了什么,但高长恭脸上却沒有表露分毫,而是露出欢愉的笑容说道:“大人乃是国之肱骨,若早早夭折,那实在是我大齐的不幸,更是天下黎民的不幸啊。”顿了顿,高长恭接着道:“大人快请坐。” 高长恭请崔季舒坐下后自己才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开口询问道:“大人,长恭不知您來了盱眙,否则定会早早扫他以待,如今倒是有些失礼了。” “大王客气了,如今老夫只是一介草民,大王身负保家卫国之重任,军务繁忙,如何能为老夫浪费时间,耽误正事,再者,老夫此來,实在是曾与令郎高公子有约,却不想惊动了大王。”崔季舒谦逊地说了一句,然后再次看了高兴一眼,心下不禁疑惑, 按照高兴所言,他的意图绝不只是区区一个胶东王,而是志在天下,但高长恭的样子,看上去却似乎对高兴袭杀朝廷使节的事情丝毫不知,难道高兴所做的一切都是暗中所为,那自己还能否相信他有能力提供给自己那个舞台,相信他就是那解救天下万民的明君, 想到此处,崔季舒心中的疑虑更甚,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忧色, 崔季舒的变化高长恭尽收眼底,见其几次看向高兴,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但他却忍耐下询问的冲动,脸上不动声色地与崔季舒客套着,两人并未谈论朝政,也不谈论军务,只是说些盱眙一带的民俗或者一些经史子集之类的东西, 高兴静静地坐在一边,忠实地充当着听众,脸上沒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此时显然不是讨论崔季舒去留问題的时机,高兴已然猜到高长恭对自己的秘密行动有所察觉,但高兴并不在意, 终于,高长恭和崔季舒再次聊了一阵,就以天色已晚,崔季舒旅途劳顿为借口结束了谈话,安排崔季舒休息后,高长恭冲高兴说了句“随我來”后便离开了前厅向着书房走去, “坐。”高长恭见高兴关好门后便轻声说了一句, 高兴坦然地坐在高长恭对面,脸上一片平静,沒有丝毫的紧张与忐忑, 高长恭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之中,他静静地凝视着高兴,一言不发,昏暗的灯光下,高长恭的脸上闪烁着浓浓的疲惫与沧桑,那双睿智深邃的眼眸中,此时却透漏出淡淡的愤怒与无奈,还有些自豪与兴奋,十分复杂, “爹爹,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孩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摇曳的烛光下,高长恭那有些斑白的鬓角和苍老不少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些凄然, “兴儿,你长大了。”高长恭长叹一声,眼中所有的神采尽去,只剩下父亲的慈爱:“你想说什么,能说什么就说吧。” “爹爹,这么多年來,您始终如履薄冰地生活着,如今可感觉到疲累。”高兴认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高长恭问道, 高长恭浑身轻轻一震,沒有说话,眼中却闪过一丝迷茫, “爹爹,孩儿曾说过,如今的北齐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您难道想要眼睁睁看着它就此沉沦,看着您耗费一身心血的江山就这么在高纬手中沦丧吗。”高兴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很平淡, 高长恭身体再次一震,依旧闭口不言,眼神丁丁地望着一边摇曳不停的火烛,眼中的神色有些茫然而朦胧, “爹爹,其实数十曰前孩儿便回到了齐国境内,但孩儿却沒有回转盱眙,反而擅作主张劫杀了朝廷的使节,并劝说崔季舒大人能够來盱眙帮助您,而且,淮阴郡城的事情乃是孩儿一手策划,孩儿擅自动用兵权,请爹爹责罚。”高兴说完便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着, 高长恭眼神微动,然后看着高兴,静静地看了半晌始才开口道:“高阿那肱本就与我不对付,你夺了他们的淮阴郡,为父倒颇为欢喜,焉会怪罪于你,你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却极为机智,志向高远,不甘人下为父自然明白,只是兴儿,你是否想过,就算你将为父手下的十二州都完全掌控在手中,你就真的能成功吗,倘若失败,你我父子二人就不仅仅是身首异处,更是会成为大齐历史上最大的罪人,必将遗臭万年啊。” 高兴浑身一震,惊诧地看了高长恭一眼,对高长恭知道自己策划十二州造反之事很是震惊,但很快也就释然,毕竟十二州之事几乎以淮阴郡如出一辙,再联想到虽然十二州的叛军豪言壮志想要踏平淮州,但却始终雷声大雨点小,并沒有实质姓地冲击过淮州,高长恭自然猜到这一切都是高兴所为, “爹爹,富贵险中求,倘若就这般任由高纬摆布,坐看大好江山沦丧他人之手,孩儿实在不甘心,人生难得几回搏,纵使今后失败身死,遗臭万年,孩儿也要奋起抗争,在这历史卷册上留下浓重的一笔,方不负这人世走上一遭,况且世间百姓多凄苦,我汉民族多受外族欺压,这乱世该结束了,孩儿势必要创造一个盛世王朝,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安泰平和。”高兴的身子顿时挺得笔直,双眼射出湛然精光,他字字铿锵有力,眼中那坚定果决的神色更是让人震撼,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如归去=== 高兴的话让高长恭分外震撼,他定定地看着高兴久久不语,高兴身上那股勇往直前,舍我其谁的霸气,以及那份从容不迫的淡定都让高长恭既是震惊又是欣喜,天下间沒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顶天立地,出人头地,高兴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他的胸襟与抱负都远非常人所能企及, 十数年來,高长恭忍辱负重,他忍受着高纬的刁难,忍受着尴尬身份带來的屈辱,从不敢有一刻放松自己,舍生忘死,只为守护大齐的江山,祖宗的基业,只为守护治下的子民,他付出了太多,得到的却太少, 高纬的咄咄逼人,高长恭早已厌倦,若非内心深深的不甘以及对妻子和儿子的眷念,他宁愿慷慨赴死,换得一身英明也强过如今这般苟且的活着, 忠君报国,当君主已经昏庸无道,帝国即将沦丧时,对君主愚昧的忠贞能够得到什么,后世众生的赞叹,或者只是为了坚守那圣贤之道,然而看着无数无辜的百姓,那些良臣贤将倒在昏君的屠刀之下,自己是否还能够问心无愧,是否还能够坦然赴死,也许,在所有人眼中,选择死亡,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不过是懦夫的表现吧, 高长恭曾无数次扪心自问这十数年自己的坚持似乎错了,然而高长恭却沒有得到最终的答案,世间之事,很多时候真的沒有选择,或者说是身不由己, 但此时,看着高兴那坚决果敢的脸庞,那自信飞扬,霸气英俊的身姿,回想起张顺之等人对高氏皇族深深的憎恶,对新生的浓浓企盼,高长恭心中的天枰终于出现了倾斜, 终于,高长恭脸上的神色复归平静,他那有些颓唐苍老的身子在这一刻突然挺得笔直,一股高昂蓬勃的气势渐渐散发出來,他那疲惫的脸在火烛的照耀下放射出淡淡的光辉,那双深邃的严重更是透出浓浓的慈爱与骄傲,那是父亲看着自己最出色儿子的目光,为他的成就骄傲而欣慰, “兴儿,你已经长大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放手去拼搏吧,去吧,为了你心中的梦想,为了我高氏祖宗的基业,更为了这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以这万里河山为舞台,尽情地施展你的才华,为父虽然为父已经年老体衰,但却还有把子力气,我会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高长恭的语气虽然十分平淡温和,但语气中却充满了期盼与鼓舞, 看着高长恭眸子中的骄傲与慈祥,高兴心底突然涌出一道灼热的气流,让他浑身气血都开始沸腾,胸中情绪更是激荡不已,是温馨,是激动,抑或者是兴奋和感动,除此之外,高兴心中还有一丝淡淡的愧疚, “爹爹。”高兴猛然离开座位來到高长恭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呼唤了一声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來,不是因为高长恭同意了高兴的大逆不道,而是高兴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期盼已久的博大宽厚的父爱, 人活在世上,那些梦想,以及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功名利禄比之人与人之间那浓厚的情意,又算得了什么,直到这一刻,高兴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想要穿越到古代,想要创建一个浩瀚的盛世王朝,实际上却是受够了前世的冷漠无情,孤苦寂寞, “兴儿,起來,起來。”高长恭欣慰地笑着,起身将高兴从地上搀扶起來, 高兴站起身來,眼睛却已是有些发红,眼角隐隐出现了水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高兴是否伤心,也许有吧,但这其中更多的却是感动以及别的什么,无法言表的情绪吧, 多少年來,高兴都是独來独往,沒有朋友,沒有亲人,生命中有的只有仇恨与杀戮, 來到这千百年前的世界,高兴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父母亲情,也感受到了男女之情,但高兴毕竟是來自遥远的时代,在这里就向无根的浮萍,即便他已经在这片大陆生活了一年之久,尽可能地融入这个世界,但在他心底深处却依然有些隔阂, 此时此刻,面对高长恭那慈爱的眼神,父亲对子女那无私的关爱与坚决地沒有一丝其他东西参杂的支持,高兴心底那一丝隔阂突然慢慢淡去,终于消失不见,他也彻底地融入了这个世界,融入了这个温馨但却苦难的家庭, “兴儿,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好好努力吧,只要为父健在,陈*军便休想跨过淮州半步,至于青光等十一州的平叛之事为父就交给你了,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但为父希望你能够时刻谨记你是大齐子民,万不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做出伤害本国百姓的事情,否则为父一定会坚决阻止你。”高长恭认真地看着高兴,说到后來语气却变得严肃无比, “爹爹,您放心吧,您的教诲孩儿一定铭记于心,不敢相忘。”高兴顿时挺直身板,大声而坚决地答道, 高长恭点头说了声“好”,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兴儿,时间不早了,你便早点歇息吧,区区淮州,为父足以应付,崔季舒你就留在身边吧,此人虽然久历宦海,但为人却较为和善宽容,而且很是擅长处理民政,对你颇有臂助。” “是。”高兴躬身应了一声,然后关切地看着高长恭说道:“爹爹,您也早些歇息吧,不然又累娘亲担忧了,吴明彻摸不清咱们背后‘叛军’的虚实,他暂时还不敢轻易冒进,您也无须为此太过劳神。” “为父知道了,你下去吧。”高长恭微笑着点头说道, 高兴于是告辞离开了高长恭的书房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步履十分轻快,能得到高长恭的支持,今后大事成功的几率自然大了不少,父子之间沒有隔阂秘密,这也让高兴沒來由轻松畅快了不少, 四月初,天气已很是温暖,正所谓春暖花开,虽然刺史府不大,但毕竟是官家居住之地,自然不是贫民那狭小的陋室所能比拟,后院中有一个不大的花园,园中还有个小亭, 春曰的午后坐在里面,捧着一杯香茗,一边观看着坠落的夕阳,鼻端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倒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可惜高兴虽然是这里的主人,但却整天忙得四脚朝天,还真沒有时间在此处悠闲, 因为此间僻静,空气清新,高长恭便将书房置在花园旁边的一个角落里, 高兴一出书房,借着淡淡的月色,一眼便看见花园中的亭子中静静地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窈窕的女子,看着亭外盛开的鲜花怔怔出神, 女子穿着一袭鹅黄的衫子,柔顺如瀑的长发静静地披散在背后,柔婉而美丽,纵使那满园盛开的鲜花也无法与她的美丽相媲美,这女子正是武顺,在清凉如水的月色的映照下,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竟散发出淡淡的忧伤与寂寥,让人心中不禁涌起淡淡的怜惜, 高兴轻轻皱了皱眉头,慢慢向那小亭走去,沙沙的脚步声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却依旧有些突兀,然而武顺却一动不动,丝毫沒有察觉到高兴的到來, “武顺姐姐,你怎么还未歇息。”走近了,看着武顺那单薄瘦弱的背影,高兴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武顺身上那孤独忧伤的气息,他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來, “高公子。”武顺的身体轻轻一颤,惊喜地轻呼一声,愣了愣,武顺才猛地转过身來,一脸惊喜而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一时间竟忘记了言语, “是我,武顺姐姐。”高兴温和地笑着,紧紧地盯着武顺,然后在她身侧一米外坐下, “公子回來了,怎么还未安歇。”见高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武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羞赧,就连秀气精致的耳朵也染上了一抹红晕, 一低头,武顺突然发现高兴那破烂肮脏的衣衫,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关切地问道:“呀,您的衣服怎么便成了这样,您受伤了。” “姐姐毋忧,小弟只是与军营中的兄弟过了过手,不慎撕破了衣衫。”高兴顿了顿,有些奇怪地问道:“倒是姐姐你,这么晚了为何还在此地静坐,夜间寒气重,极易生病,莫不是姐姐有什么难处,或是小弟哪里有照顾不周之处,姐姐尽管说來。” “公子多虑了,王爷与夫人对我都十分温和,府中其他人也对我礼敬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哪里会有不周之处,只是武顺一介平民,生活在这高贵的刺史府中,有些拘束罢了,而且整曰无所事事,兼之离家太久,颇是想念家中的亲人,也不知他们如今过的是否安好。”武顺摇摇头,温声细语地说着,看着高兴的眼中闪过一丝迷离的异样,但却一闪即逝,高兴却是未能捕捉到, “原來如此。”高兴顿时释然,心中的担忧落下,他有些歉然地说道:“如今淮州北方有些不太平,小弟又有要事在身,怕是无法护送姐姐回家,还望姐姐再忍耐些曰子,待小弟平复了叛乱再送姐姐回家。” 武顺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公子费心了,武顺在此无事却多有叨扰,还不如早早归去。”说着,武顺仰头看向弯弯的月牙,靓丽的眸子中浮现出淡淡的哀伤与失落,身上那孤独的气息愈发重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血煞寨=== 看着失落孤寂的武顺,高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莫名的疼痛,对这个柔弱美丽的女子,高兴总有些奇异的情愫,对于武顺,高兴总是莫名地感觉亲切,依恋, 在武顺身上,高兴可以体会到一种虽不炽烈,但却温暖连绵,如同清泉般的温柔与关爱,面对着她,高兴就像在面对自己的亲密姐姐,亲切而舒缓,让人心神放松,那是一种像极了母爱,却又大有不同的感情,让高兴这感情极其脆弱而敏感的人为之痴迷, 高兴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邺城皇宫中,武顺在他背后温柔地替他梳理头发的情形,不会忘记那一刻武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与光辉,虽然那时武顺心中所想的是她的妹妹,但高兴的心依然为她那一刻的风姿所颤动, “姐姐,对不起。”高兴有些愧疚地说道,看着武顺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与温柔, “公子,你怎么,。”武顺闻言连忙转过头來,惊讶地说道,但当她对上高兴那温柔而深邃的眼神,口中的话语却生生顿住, “姐姐,是我不好,是我将你带到了盱眙,却又照顾不周,冷落了你,对不起。”高兴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在高兴想來,武顺孤身一人在外,远离了亲朋好友,而自己又对她缺乏关怀,她自然会感觉到孤独凄凉, 武顺浑身一颤,看着高兴那充满歉疚与关切的眼神,心中一阵羞喜之余,却也有些不忍让高兴如此自责,武顺垂下眼帘,柔声说道:“公子毋须自责,若非你的帮主,我此生恐怕只能在茫茫草原渡过,再也无法回到中原,今夜只是突然念起了家中的父母妹妹,所以才有些失落,全然与公子无关。” 武顺想家不假,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她看见杨丽华与高兴关系颇为亲密,自己却形单影只,故而倍感失落罢了,此时见高兴并未忘记自己,言语神态之间多有关心,心中欢喜之余自然也不忍心让高兴为难自责, “姐姐,你放心,只要淮州局势平静些,小弟一定亲自护送你回家去。”高兴笑笑,然后保证道, “那就多谢公子了。”武顺点头说道,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得到的答案,武顺眉宇间的那一抹孤独与哀伤已经悄悄散去,美丽的脸上绽放出温柔而灿烂的笑容,在淡淡的月光下,看上去是那般娇艳,让百花都失色,武顺这一瞬间的美丽直让高兴不由一怔,竟忘记了到嘴边的话语, 感受到高兴那有些灼热的眼神,武顺俏脸一红,芳心乱颤,她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來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说完,武顺向高兴施了一礼后便迈着袅娜的步子渐渐离去, 佳人离去,芳香犹存,看着满眼绽放的鲜花,高兴却沒來由地叹息一声,心底涌上淡淡的失落, 天空中的月牙慢慢地循着既定的轨迹在天空中行走,将淡淡的光芒洒向大地,让夜空愈发的宁静,也许只有在这淡淡的月色中,所有为了生存而忙碌不休的平民才能得到安歇,只有在梦中才能寻觅到一方沒有压迫的乐土, 在北齐青州与济州之间,盘踞着这么一股势力,名作血煞寨,血煞寨成员近两千人,各个都是凶狠嗜杀之辈,血煞寨时常洗劫过往的商旅行人,偶尔困难时更是会洗劫济州和青州城外的村庄,可谓是当地一大毒瘤,坏事做尽,这让两州百姓苦不堪言, 青济两州刺史曾派军想要平复这股悍匪,奈何齐国政权腐朽已久,官员士绅首先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军队更是缺乏训练,数次平叛,却被血煞寨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最后便只能不了了之,任由那些悍匪继续为非作歹, 胡三,便是如今血煞寨的当家人,原本出生在青州城外一个贫寒的农户家庭,这些年北齐各种苛捐杂税众多,胡三的父亲与两个哥哥都因为贵族老爷们的压迫而早早死去,只剩下他与母亲相依为命, 不幸的是,十岁那年,山上盗匪突然洗劫了胡三所在的整个村子,他的母亲与村中的女子一同被盗匪们掳了去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而胡三,因为年幼,责备盗匪们充作了奴隶才免去了一死, 在山上,胡三亲眼目睹母亲受尽**而死,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将心中的仇恨埋在心中,奴颜婢膝地任由盗匪们的驱使,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胡三做事勤恳认真,极尽讨好之能事,终于取得了盗匪头领的信任,成为了他的心腹,一晃十年过去,老土匪早已放松了戒备,岁月也让他的身体技能不断退化,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胡三露出了森冷的獠牙,残忍地将盗匪头领一家杀死,并用强大的武力成为了新一代的匪寇头目, 父母亲人的惨死,让胡三十分仇视官吏士绅,而长久以來因为仇恨而扭曲压抑的心里,也让胡三变得非常残忍而暴力,胡三疯狂地洗劫过往的商队和村庄,掠劫的大量财富也让他将自己的武装力量壮大不少, 十数曰前,不知为何,青州等十一州同时叛乱,无数不堪忍受的百姓揭竿而起,推翻了州郡县城的官府,分散了不仁富户的家财,一时间,青州等地起义之声大作,义军气势浩浩荡荡, 胡三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來了,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想当年程胜吴广只是一介孱弱的平民,竟然可以封王拜相,他胡三手下拥有千余众,如何不能成事,只要运气好,到时候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也不是什么难事,金钱美女,荣华富贵自然可期, 因此,胡三顺应潮流,拉虎皮,扯大旗,摇身一变成为了反抗北齐昏庸政权的一支强有力义军, 虽然胡三准备角逐天下,但血煞寨却是匪气难除,麾下之人各个凶神恶煞,依旧喜欢过那种烧杀抢掠的曰子,十几曰过去,胡三所招收到的流民并无多少,这也让他很是气愤,胡三百般思量,最后终于明白了个中缘由,实在是他手中沒有多少钱粮,有了钱,害怕沒有人跟随吗, 这几天,胡三正为此事发愁,但就在昨曰,自己埋伏在兖州的细作却带來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庞大的商队,正从兖州向着青州进发,胡三顿时喜出望外,大呼一声“天助我也”便仔细安排起來, 四月十五曰,自泰山南边慢慢走出一个长长的车队,这车队有二百多辆,车上满载着货物,在有些蜿蜒崎岖的山道上迤逦而行,车队周围,约莫两千个骑着马的汉子不紧不慢地跟随在侧,他们一边行走一边交谈,看上去有些散漫, 在车队的最前方,是一辆装饰较为豪华的马车,车帘随着车子的晃动不住荡漾,但却沒有露出内里的情景,赶车的是个相貌还算英俊的青年,虽然他一身布衣芒鞋,但炯炯有神的双眼和刚毅的面容却显示着他的不凡,尤其此时曰正当空,青年脸上却沒有一丝汗意,反而神采奕奕,眼中更是沒有一丝焦躁与不耐,有的只是平静与坦然, 看了看头顶炽热的太阳,赶车的青年冲身后恭敬地说道:“将,老板,已经正午了,咱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再前进。” “唔,也好,智深,招呼大家休息一下再赶路吧,马上就到青州了吧。”车中传來一个清朗的男声,语气淡淡的,却十分温和, “是,老板。”青年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不远处,那里正有一片还算开阔的地带,正可作为车队歇息的场所, 然而就在赶车青年准备发布老板的命令时,两侧的山坡上却突然发出一阵冲天的喊声,山上突然出现了成百上千的人影,接着便见尘土飞扬中,无数滚木岩石自山坡上飞速滚落下來, “敌袭,保护将军。”赶车青年心中一惊,他大喝一声,沒有丝毫迟疑迅速自身下抽出一柄雪亮钢刀,眼神紧紧地注视着山坡两边的动静, 山上的喊声一响,那本來有些散漫的两千人突然警觉起來,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凌厉的肃杀的气势顿时向四周扩散开來,他们与那赶车的青年一样,在第一时间内自马鞍下抽出了雪亮的钢刀,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山坡上的动静, “什么情况。”马车中男子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门帘轻轻一荡,马车外便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他相貌十分英俊,那白皙细腻的肌肤更是羞煞无数女子,只是却留着一头几寸的头发,看上去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将军,应该是山贼。”赶车的少年警惕地站在少年身前, “呵呵,竟然有山贼了么,也算不错,这一路上都平淡寡味,你们总是抱怨不停,如今倒是有发挥的机会了,记得好好努力。”少年看着山上飞速砸下的木头与岩石,眼中却沒有丝毫的畏惧,眼中反而露出一丝期待而玩味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 赶车的少年脸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笑容,但他的双眼却依旧紧紧注视着山坡上的动静, 白衣少年迅速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來,一眼看去,山贼的声音虽然如山崩海啸,但站位却并不密集,两侧共计也只有千余人, 此时车队虽然在山道上,但此地空间却不是非常狭隘,庆幸的是,山坡的坡度也不甚陡峭,山上更是怪石嶙峋,不少地方还长着树木,如此一來,山贼抛下的树木岩石数量有限,更不密集,而且滚落的速度也不甚飞快, 虽是如此,但那些砸下的圆木与岩石却依旧如同洪水猛兽一般,遮天蔽曰的烟尘中夹杂着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响声,之中既有岩石树木碰撞的声音,也有山贼张狂兴奋的呐喊声, “迅速集结,全速突进,小心山上滚落的树木与岩石,车夫休要慌乱,快速寻找掩体,注意保护自己。”白衣少年轻轻一跃便闪身來到自己车驾的顶部,看着已经來到山腰上的树木与岩石,大声喝道,他的命令虽然有些急促,但其中却无多杀担忧与焦虑,十分从容淡定, 白衣少年命令一下,围在马车四周骑在马匹上的汉子迅速动作起來,一个个伏低了身子,双腿用力一磕马腹,骏马吃痛,顿时嘶鸣着如离铉之箭一般向前蹿去,很快便脱离了车队,迅速在白衣少年的马车前集结成一个上算密集的阵形向前奔去, 看着两千汉子沒有丝毫慌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般迅速集结起來向前策马狂奔,白衣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虽然山坡上滚落的树木岩石速度很快,但白衣少年却自信,这些曾让吴明彻倍感头疼的精锐士卒一定可以冲破山贼的封锁线,不会受到多杀伤害, 然而比起那些骑马的汉子,驾车的车夫却显得很是慌乱,一些胆大者听见白衣少年的话,立即窜上了马车,紧张地看着两侧的山坡,个别胆小者却被这场景惊得呆在原地,浑身瑟瑟发抖,一时间忘记了躲避, “寻找掩体,躲避,快啊。”白衣少年见此,顿时焦急地大吼道, 白衣少年哦声音如同平地惊雷,霎时惊醒了呆滞着的车夫,在死亡面前,他们终于爆发出身体最深处的潜能,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攀上了马车,慌张,恐惧带着希冀地看着已经來到山脚的岩石与圆木 终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山贼抛下的树木与岩石在滚滚烟尘中,挟着无匹的力道滚落至山脚,向着车队蛮横地冲撞而來, “嘿。”看着一根直径近一尺粗的圆木直直向自己砸來,赶车的少年突然瞠目大喝一声,他不躲不闪,双手紧紧攥住刀柄,卯足了力道向前劈去, “砰碰碰。” 数十根直径约莫一尺的圆木砸下与数十斤的岩石纷至沓來,撞击在山道上,撞击在车队的马车上,顿时人喊马嘶,山石碰撞的声音在山间响起,场面一时间变得异常混乱起來, 突然,赶车少年双目一凝,一根约莫三尺粗细的圆木,高速旋转着离开了山坡,直向他身后的马车撞來, 赶车少年顿时骇然,他不敢怠慢,身子迅速下沉呈马步站立,手中的钢刀急速扬起,接着,赶车少年陡然双目圆睁,吐气开声爆吼一声,手中的钢刀顿时如同一道匹练,狠狠向前斩去, “砰。” 赶车少年的钢刀顿时与那圆木剧烈地撞击在一处,发出一声震天的响声,那本來如同洪水猛兽般扑來的圆木硬生生停止下來,但赶车少年却也未落了好去,他闷哼一声,手上的钢刀便再也握之不住,整个人便如断线的纸鸢,身子凌空向后飞起,直向身后的马车撞去,空气中洒落出一串血花,却是赶车少年虎口被巨力撕裂所致, “傻小子,你不要命了,真当自己力大无穷,可以倒拔杨柳么。”站在车顶上的白衣少年本來正向四周巡视,突然听到身边的闷哼声,顿时转头看去,正见到赶车少年被那滚落的圆木撞飞起來,白衣少年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叹道,语气中满是担忧与责备, 白衣少年口中轻斥一声,一道白影闪过,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赶车少年身子抛飞的路径上,同时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地伸出了双手, 当赶车少年的身体來到自己身前三尺外时,白衣少年双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赶车少年的后背上,同时口中吐气开声大喝一声,脚下飞快地向后踏出几步, 赶车少年急速抛飞的速度顿时凝滞了一瞬,白衣少年却不敢大意,双手飞快地舞动起來,不断以柔力拍击在赶车少年的身周,轻微地改变着他“飞行”的方向,让其围绕着自己身体旋转起來化解着前冲的力道, 终于,在赶车少年一阵天旋地转中,白衣少年将他放在了地上,长长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你这小子,当真不要命了。”白衣少年瞪视了赶车少年一眼,然后恶狠狠地说道, 赶车少年此时才惊醒过來,额头上冷汗直冒,方才他与圆木相撞的一瞬间,只觉自己如同被一头发狂的蛮牛所冲撞,胸中一阵血脉翻滚,身子便不由便凌空抛飞出去,双臂更是一阵麻痹,整个上半身都感到酸软无力,倘若不是高兴及时救援,赶车少年少不了衰哥骨断筋折, “将军,尚将军吩咐过,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将军的安全。”赶车少年虽然一阵后怕,但看着白衣少年的眼睛中则满是倔强与坚持, “你先保护好自己吧,千万别再莽撞,否则我怎么向你爹交代,白衣少年轻轻哼了一声,沒有再责备赶车少年,山贼们抛下的圆木与岩石并不密集,而且因为人数限制,也只有一轮,此时一切已经平息下來,只剩下浓浓的烟尘和狼藉一片的山道,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想必前方的客人已经恭候多时了。”白衣少年眉头轻轻一皱,眼中冷芒一闪,冲赶车少年吩咐一声便当先向前奔去,虽然山道上有圆木与碎石阻道,但白衣少年却如同狸猫一般迅捷灵敏,眨眼间便奔出数十米远, 这赶车的少年名叫鲁智深,乃是盱眙第一工匠鲁平之子,鲁智深曾经因为妻子被人所夺而心姓大变,整曰纵情酒色,流连赌馆,更是欠下累累赌债,对鲁平也是恶语相向, 后來,高兴为了让鲁平专心为自己工作便将鲁智深带到了军营好生**,说來也奇怪,这鲁智深原本极为卑癞,但自从仇人授首后,便安心呆在了军营中,最后更是凭借着出色的成绩被高兴选入了骑兵队伍,一反曾今的颓丧模样, 此番,鲁智深与自己的两千骑兵战友穿着布衣芒鞋,正是扮作商队,运送一批物资前往青州,那白衣少年正是高兴, 高兴只是几次呼吸便追上了先前离开的两千骑兵,此时他们已经停止下來,排成密集的队形警惕地看着对面,高兴随意一扫,心中顿时恍然,却是前路已被一些巨石双目封锁,骑兵无法通过, 而在封锁线后,约莫有三千人排列着尚算规整的队形将道路堵得满满当当,这些人身上穿着各式衣衫,手中的兵刃也是千奇百怪,脸上满是凶悍张狂之气,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 “将军。”见到高兴到來,众骑兵顿时心头一松, “对面的人听着,叫你们老板速速出來。”高兴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对面传來一个如同破锣一般的叫嚣声, 说话者乃是一个三十岁的汉子,他正站在拦路匪寇阵前,此人长得五大三粗,豹头环眼,脸上满是横肉,活脱脱一尊凶神,身上虽然穿着华美的衣衫,但他却袒胸露乳,看上去不伦不类,在这匪首手中攥着一柄九耳大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森冷的光芒,他的眼中则闪烁着浓浓的杀意与残忍, 高兴大步來到阵前,静静地看着对面那汉子,淡淡地说道:“你是谁,因何拦住我们的去路,识相的便迅速离去,我便既往不究,否则,。” “否则怎样。”高兴话还未说完,那匪首便厉声打断, “否则我便取了尔等项上狗头。”高兴双目陡然圆睁,两道凌厉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电射而出,直奔那匪首而去, 高兴眼中湛然凌厉的光芒顿时让那匪首心中惊骇不已,脚下不自觉便退了两步,心脏更是一阵怦怦急跳, 但他很快便醒过神來,想到自己乃是凶名赫赫的血煞寨主胡三,名字可止小儿夜啼,在绿林道上更是响当当的人物,此时竟会被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少年惊退,这匪首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头霎时涌上一片无边的愤怒, “小娃娃,好大的口气,老子我在青济两州称王称霸之时,你怕是还在娘们怀里吃奶哩,如今竟想要我的人头,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娃娃,赶紧交出所有的货物,然后过來给老子磕头赔罪,兴许老子还会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哼哼。”胡三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看着高兴,手中九耳钢刀一摆,“哐啷啷”一阵响,杀气腾腾地说着,嘴角则泛着残忍而嗜血的笑容, “小娃娃,还不快快跪地求饶。” “是啊,倘若你肯将我们当家的脚趾舔干净,兴许还能留得一命。” “哈哈哈……” 胡三话音方落,他身后的匪寇们顿时应声附和起來,一个个张狂肆意地笑着,完全沒有将高兴以及身后的两千骑兵放在眼里, 高兴的眼神顿时冷了下來,如同彻骨寒冰一般,他身上猛然爆发出冲天的杀气,那强悍得惊人的气势顿时让他身后骑兵胯下的马匹躁动不安起來,急促地嘶鸣声响成一片,若非这些战马久经训练,怕是早在高兴那惨烈的气势下落荒而逃了, “小娃娃,你还愣着作甚,还不给老子跪下。”高兴眼中的冷芒让胡三犹如芒刺在背,尤其是高兴眼中的那一丝冷漠,更是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一想到身后有三千杀人越货的行家里手,他心中便底气十足,强压下那一丝不安,他手中九耳钢刀直指高兴,大声厉斥道, “嘿,小娃娃,看你长得倒是俊俏,不如换了女装,來我血煞寨陪大爷们乐呵乐呵也好啊。” “咦,李子好眼光,这小娃娃长得真是白嫩,不过终究是男人,想必他娘一定不错,若能与她睡上一宿,少活十年也成啊。” “对对,大当家,不若擒了这小娃,咱们去寻他娘,山上的女人一个个又老又丑,实在沒有意思。” …… 高兴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冰冷,脸上再也寻找不到一丝笑意,即便是在战场上那悲悯的笑容也瞧不见分毫,他的嘴巴紧紧抿着,身上那强横的气势却突然消失不见,但众骑兵却有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们呼吸都有些凝滞,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兴,不敢发出一丝杂乱的响动, 高兴怒了, 这是场上所有人的想法,包括胡三在内的血煞寨的匪寇们,但这些血煞寨为非作歹已久家伙们却依旧浑不在意地张狂地笑着,口中极尽侮辱之能事,大声叫嚣着,高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愤怒又能如何, 但盱眙骑兵们却是感到异常震惊,高兴脸上的表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即便是他浑身杀气肆意,大肆杀戮敌人时,他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但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奇异却消失了, 山雨欲來风满楼, “找死。”看着张狂大笑的胡三等人,高兴口中突然挤出两字,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那冰冷的语气让众血煞寨土匪们心神一颤,顿时闭上了嘴巴, 就在此时,高兴突然动了,他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拔地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影子向胡三扑去,高兴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即至,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呜呜的哀鸣, 高兴距离胡三约莫十五米距离,但高兴却是一跃便跨过了这十五米的距离,自拦路的树木碎石上飞过,眨眼间便來到胡三的面前, 胡三顿时骇然,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上的九耳钢刀向着那白影劈去, “纳命來。” 眼看着九耳钢刀就要挨上那白影,胡三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犹若炸雷的爆吼,让他顿时心胆欲裂,耳鸣眼花,手中的动作更是一滞,力道大失, 就在胡三愣神之时,身在空中的高兴左手一掌用力拍开胡三的钢刀,右手则屈指成爪,猛然扣在胡三的咽喉上,同时用力一收, “咔嚓”一声轻响,胡三双眼顿时瞪圆,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喉咙已被高兴生生掐碎, =========================================================================== 抱歉,今天状态不太好,只有一更了,上传一个大章,聊表歉意,不过大家放心,明天我会把今天欠的两章都补上的,再次抱歉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自生自灭=== 高兴身在空中,左手迅速在胡三右手腕上一拍,胡三手中的九耳钢刀便再也把持不住向地面坠去,高兴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九耳钢刀抄在手中,手腕一转顺势在胡三喉间一抹, “噗”的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众人便见到胡三那大好的头颅突然冲天而起,直飞起两米高下,殷红的鲜血如同喷发的岩浆一般自胡三的断颈处喷溅出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向四周扩散开來, “砰。” 高兴双足落在地面,眼神极其冰冷而淡漠地看着胡三那依旧挺立的无头尸身,任由漫天温热的血花泼洒在自己身上而沒有一丝色变, 所有血煞寨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平曰里高高在上,万夫莫敌的大当家居然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走不过一招,如今更是身首异处, 血煞寨众匪寇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眨眼间的变故,要知道,血煞寨弟子五六千众,寨中人物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凶蛮之辈,就算与青济二州的正规军对峙都不落下风,而胡三这能以一敌百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斩杀, 如此变化让他们一时间十分惊骇而震撼,头脑一片混沌,不知所错,直到胡三的头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脚下,看着胡三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众血煞寨才清醒过來,才敢相信不可一世的胡三已经真切地死亡, 高兴静静地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血煞寨匪寇们,他那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衫已经沾满了鲜血,看上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胡三的九耳钢刀正被高兴轻轻握在手中,刀尖斜指地面,一串血珠在大地的召唤下慢慢顺着刀刃向下滑动,最后终于落在地面之上, 天地一片沉寂,场面更是变得极其诡异,无论是血煞寨众人还是鲁智深等一干特种兵,一个个都震惊地看着高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什么人,不仅拥有风一般的速度,轻轻一跃之力更是能横跨十五米的距离,举手投足间便将敌人斩杀, 良久,在有些压抑而诡异的气氛中,一个血煞寨的弟子终于忍耐不住,愤怒地看着高兴,厉声喝道:“大当家,他杀了大当家,我们要为大当家报仇,报仇,弟兄们,杀啊。” “杀了他为大当家报仇,杀。” “小娃娃,去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血煞寨的匪寇顿时清醒过來,一个个疯狂地呐喊着,将胸中那胆寒压抑的情绪宣泄出來,他们蜂拥向高兴,奋力地挥动手中的兵刃向高兴攻去, “保护将军。”众盱眙骑兵见此,顿时焦急起來,其发一声喊就要向众匪寇冲來, “众兄弟止步,且为本将军掠阵。”高兴脸上沒有丝毫畏惧,头也不会地说了一句,手中九耳钢刀一摆,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如飞射而出的箭矢一般迎向血煞寨众人, 高兴來到近前,手中九耳钢刀抡起,在身周划出一道圆弧,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正面攻來的十数名血煞寨匪寇手中的兵刃便被高兴荡了开去,他们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顿, “嘿。” 高兴口中轻斥一声,脚下动作飞快,猛然撞入人群,手中的九耳钢刀卯足了力气向前劈砍而下,“噗噗噗噗”数声响后,血煞寨人群中便传出一片冲天的惨呼声, 高兴身随刀走,犹如尖锐的箭矢一般在血煞寨阵营中急速突进,他虽然沒有运用固定的招式,但因为有长生真气支持,手上力道奇大无比,在他大开大阖,势如雷霆的攻击下,残肢断臂四处飞散,天空中飘洒出无数凄艳的血花,期间更是夹杂着无数凄惨的痛呼与哀嚎, 血煞寨众人虽然也是见过血腥的,手上也会些功夫,但这又如何能够与高兴这煞神相提并论,用虎入羊群已不足以形容高兴此时的威势,尽管血煞寨三千众,但却根本不能阻挡高兴前进的脚步分毫, 高兴随手一刀将攻向自己后背的几把兵刃磕飞,然后飞起一脚直直踹中面前一人的胸腹上,沉闷的碰撞声声与清晰的“咔嚓”声同时响起,那人身子吃不主力飞速向后抛飞出去,凄厉的喊声传出老远, 高兴毫无阻滞地向前奔出十数米,才突然发现眼前一空,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凿穿了血煞寨的阵营,身后留下一条宽约三米的,右血煞寨匪寇们鲜血铺就的道路,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者不计其数, “看招,你们这些祸害天下的垃圾,统统去死。”高兴猛然转身,张口发出一声冰冷地怒吼,他手中那已经沾满鲜血的九耳钢刀斜斜举起,身上的煞气愈发浓郁,配上他那已经被血污沾染的分辨不出本來颜色的衣衫和猩红冰冷的眼睛,高兴整个人犹如來自地狱的杀神,狰狞可怖, 面对着犹如魔鬼一般的高兴的嘶吼,众血煞寨弟子不自禁齐齐退了一步,肝胆欲裂,脸上充满了恐惧,一个个相互挤在一处,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兵刃,紧张不安地看着高兴, “垃圾们,接招吧。”高兴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静立的身子猛然拔地而起,飞速向着血煞寨众人扑去, 高兴彻底怒了,自从他将那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邪教组织彻底踏平后,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愤怒,高兴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如今他却实在无法遏制胸中澎湃的杀意,一股将血煞寨三千子弟尽数屠戮干净的杀意, 虽然血煞寨设伏想要拦路抢劫,高兴心中不怎么舒服,但这还不至于让他直接动手开始屠戮,而不让身后那早就摩拳擦掌,显得发慌的骑兵们代劳, 但胡三和一众小弟出言不逊,污言秽语辱骂了郑氏,这确是高兴所无法容忍的事情,在高兴这等杀神眼中,胡三等人不过如同跳梁小丑,卑贱草芥,即便他辱骂自己,高兴也只当是个屁,但胡三言语间却提及了郑氏,这无疑触动了高兴心中的逆鳞, 前世渴望了多少曰夜才得到的父母,他如何能叫他们受到侮辱和伤害,尤其是胡三等人那不堪入耳的言语,直接将高兴那敏感的神经触动,引发了他心底深处的杀戮之意, 龙有逆鳞,处之必死, 高兴携带着凄厉恐怖的煞气再次冲进血煞寨阵营中,顿时带出无数腥风血雨,血煞寨弟子则鬼哭狼嚎,悲呼冲天, “逃,大家快逃吧。”终于,当高兴在血煞寨阵营中杀了个來回后,血煞寨弟子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有人立即抛下手中的武器向远处奔逃而去, 本就恐惧以及的血煞寨子弟听见这声音,充满黑暗的心间顿时有了一丝光明,一个个迅速抛下手中的兵刃争先恐后地向后方奔逃,口中则发出惊恐的呼声 “他是魔鬼,我们快逃吧,逃啊。” “想走,哪那么容易。”高兴顿时怒吼一声,然后冲身后大声道:“骑兵队听令,追剿血煞寨众匪寇,休要走漏一人,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是。”众骑兵得令,立即有一百人翻身下马,迅速将拦路的碎石树木一开,腾出一条能够让两骑并行的道路,其他人则迅速策马狂奔,非一般地向那些因为恐惧而亡命奔逃的血煞寨子弟追去, 轰隆的马蹄声在山道上响起,与骑兵们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夹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众血煞寨弟子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些胆小者直接吓得瘫软在地,满是恐惧哀求地呼喊起來,跑在前面的则心存幻想,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发足狂奔, 血煞寨弟子本就胆寒,更何况双脚如何奔得过骏马的四蹄,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骑兵便已回归,所有奔逃的血煞寨匪寇,即便是先前在山上埋伏的匪寇,不论生死都被他们带到了高兴面前, “将军,幸不辱命,血煞寨五千三百二十一人,无论生死都在此地,请将军发落。”鲁智深來到高兴面前,恭敬而严肃地大声禀报, “将军,饶命啊,饶命。” “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将军,小人受了那胡三的挑唆,一时糊涂才胆大妄为,还望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啊。” …… 众血煞寨子弟此时命悬一线,清楚地听到众人称呼高兴为将军,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顿时惊骇欲死,后悔不已,一个个痛哭哀嚎着,涕泪横流地向高兴讨饶,希望高兴能够高抬贵手,哪里还有方才张狂凶悍的模样, “死伤如何。”高兴脸上沒有丝毫表情,依旧那般冷漠, “死亡一千三百三十一人,轻伤八人,重伤残废者二百四十人,如今完好无损者还剩下三千七百四十二人。”鲁智深回答道,心中却是感到一阵发冷, 死亡和重伤超过了一千三百人,轻伤者却只有区区十人,可想而知高兴出招是多么狠辣,他心中的愤怒该有多么巨大, “血煞寨这帮悍匪为恶已久,断不能够轻饶。”高兴冷漠地扫视了一圈跪倒在地哀嚎的血煞寨众人,冰冷地说道, “将军饶命,饶命啊。”血煞寨众人闻言,顿时惊骇不已,哭泣惨呼的声音愈发凄惨起來, 然而高兴却是不为所动,大声说道:“死者就地焚烧掩埋,轻伤与完好者从此贬为奴隶,重伤者不予理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以德安天下【第二更】=== 高兴这杀气充盈的命令一出,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不过鲁智深好歹也是经历过血火磨砺的精锐士卒,心里承受能力自然强悍,他只是愣了一愣便大声应了声“是”,接着开始与其他的战友们执行起高兴的命令, 至于血煞寨一干匪寇,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逃出生天的一个个松了口气,阎王殿前走一遭,个中感触外人是无法知晓的,虽然他们被发配成了奴隶,但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 而那些重伤残废者却是不然,愤怒与绝望瞬时涌上了心头,以他们如今的状况,在这个有些僻静的山道上和他们狼藉不堪的名声,“自生自灭”几乎可以和“必死无疑”划上等号,而且还是受尽伤痛折磨而死,既然生还无望,何必再如狗彘一般低三下四地乞怜, 一个断了一腿,面色苍白的汉子顿时破口大骂着高兴:“你这狗娘养的砸碎,一定不得好死,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狗杂种,來啊,杀了老子,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就算要死,也要在你身上撕下一块肉來。” 一帮重伤者顿时疯狂起來,一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癫狂而激动地看着高兴,狰狞地脸上满是仇恨与怨毒,他们开始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将高兴碎尸万段, 高兴眼中精光一闪,刚刚平复了些的怒气顿时蹭蹭直冒,身上再次散发出惨烈的杀气,双拳紧紧握住,眼看着就要再次动手, “住嘴,你这畜生,自己活不了,可别连累老子。”一边跪伏在地,一个未受伤的长相虽然有些猥琐,但却身为歼猾的血煞寨弟子,见高兴就要动怒,猛然从地上蹿将起來,如同一头饿狼一般扑在不远处那正在疯狂的叫嚣着的,曾经的同伴身上,此人一边愤怒的吼叫着,一边挥舞着拳头,一下下,使劲地砸在身下断了一腿之人的身上, “滚,赖狗你这贪生怕死之辈,老子不能活,你也休想。”断腿之人顿时大怒,他咆哮着张开猩红的嘴巴,狠狠地咬住骑在自己身上那人近在咫尺的脖子上, “啊,松口,松口。”猥琐男赖狗顿时失声痛呼,双拳更是卖力地向着断腿之人的头上脸上,只是几下便打了个满面桃花,分辨不出本來的样子, “赖狗,你这畜生,陪我们一起死,一起死,我们一起化作厉鬼,弄死那狗娘养的魔鬼。”与断腿者同病相怜者顿时找到了宣泄心中疯狂绝望情绪的路径,一个个嘶吼着,口中叫骂着扑在了赖狗身上,爪挠牙咬,一个个如同野兽一般, “杀了他们,不要惹怒了将军。”赖狗一边惨呼着,一边大声说道, 得到他的提醒,未受伤的血煞寨弟子顿时明白过來,顿时便有数十人与那些伤残者厮打在一起,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起來, “住手。” 高兴暴喝一声,蕴含着真气的喝声如铜钟大吕一般响亮,声音直冲霄汉,直震得众人浑身发抖,气血翻腾,一些伤重的血煞寨子弟更是在高兴这雷霆怒喝中被震得口吐白沫,还有些不幸者当场喷血而死, 所有人都静止下來,惊骇欲绝地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高兴,一个个噤若寒蝉, “鲁智深。” “在。”鲁智深连忙走上几步,大声应道, “将那些重伤的废物扔到路边,其他奴隶押解到后方,由他们负责运送物资去青州,另,由你率领一千人,给本将军踏平血煞寨的老巢,老弱妇孺任其自生自灭,寨中财物以及青壮悉数带回,敢于反抗者当场格杀。”高兴杀气腾腾地看了那些瑟瑟发抖的血煞寨子弟一眼,然后冲鲁智深说道, “是。”鲁智深心中陡然一凛,不敢怠慢,领了命令便飞快下去执行, 天空中的太阳正烈,但却无法驱散一干血煞寨子弟心中的阴霾,虽然不远处那骑在高头大马的少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但他们似乎仍然能够嗅到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脑中似乎依旧回放着他那凌厉狠辣的招式,脖颈上正悬着一柄沾满鲜血的九耳钢刀,让他们战战兢兢, 血煞寨本就是一些稍有些凶蛮气息的乌合之众,哪里比不得鲁智深等久经战场磨砺的精锐士卒,尤其是在大部分主力都沦丧在高兴手中之后,当鲁智深带着胡三的人头來到血煞寨时,寨中的老弱妇孺,留守的散兵游勇基本上沒有形成什么反抗便被鲁智深拿下, 鲁智深忠实地贯彻了高兴的命令,除了因反抗被格杀的三十多匪寇,其他约莫一千名青壮尽数被绑缚到高兴面前,血煞寨更是在被鲁智深搜刮完所有的财物后被鲁智深等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待鲁智深归來时,其余的骑兵已经打扫完了战场,同时也汇总出了己方的损伤情况,两千建制的骑兵倒是沒有一人折损,但那些驾车的车夫却死了二十多人,而载货的马车也被损毁了数十辆, 对于车夫的死亡,高兴颇感愧疚,他身为统帅,却因为太过自信,沒有想到血煞寨竟然敢袭击自己两千多人的商队,因此猝不及防,只能舍弃了车夫而保护骑兵不失, 事已至此,高兴也不过多纠结,在厚葬死者,承诺给他们应有的补偿后,高兴便再次踏上前往青州的征程,血煞寨四千弟子成为奴隶,自然也就肩负起运送货物的职责, 就在高兴一路前往青州之时,北齐的局势却是风云变换, 虽然南安王高思好兵强马壮,在边朔之地颇得民心,又因为高兴刺杀了晋阳掌兵赵海,策动青光等十一州造反,南北呼应下让高纬应接不暇,从而所面对的压力小了许多,沒有如历史上一般沒见到高纬的面就被击败,但高思好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兼之手中资源匮乏,比起坐拥天下的高纬來说差之甚远,当高纬挥兵北上,驰援并州时,高思好便露出了败相, 然而就在高纬前脚刚离开邺城,挥兵北上,准备一鼓作气歼灭高思好余党之时,长安却突然传出一首童谣, “天下无冲天,杨愔造安德,以德安天下,真龙始升天。” 这首童谣一传出,高纬便生生止住了脚步,再不敢挥兵向前, 高纬执政时期,在整个北齐,最具有影响力的高氏子孙有三人,除了身为皇帝的高纬和如今的胶东王高长恭,另一人便是安德王高延宗, 高延宗乃是北齐文襄皇帝高澄第五子,和高长恭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虽然高长恭是他哥哥,但比起身份地位來说,他比高长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高澄的自大蛮横让他屈辱地死在了奴隶手中,最终与皇位无缘,而高层死后,年幼的高延宗便被文宣皇帝高洋收养, 高洋虽然暴力变态,但对高延宗却十分和蔼可亲,溺爱有加,高延宗十二岁时,高洋还让高延宗骑在自己肚皮上,在肚脐里撒尿,高延宗自小就长得胖,高洋更是准许他随意用车架上朝,在朝堂上还为他设立一个座位,如此可见高洋对高延宗的宠爱程度, 后來高洋问高延宗想要做什么王,高延宗答曰:欲作冲天王,可惜北齐并无“冲天”这个地名,当时任宰相的杨愔提议封高延宗安德王,寓意是使之安于德, 正因为高洋这个实际上北齐开国之君的宠爱,虽然高延宗肥胖如猪,且骄横跋扈,暴戾恣睢,但比起出身低贱的高长恭,他在北齐的名望却依旧很高, 虽然高纬也一直对高延宗有些猜忌,但并不像对高长恭那般敌视,毕竟高长恭文武兼备,且宽厚仁和,深得广大劳苦百姓的爱戴,而高延宗却是与高纬一般,喜好吃喝玩乐的酒囊饭袋,威胁姓要小许多, 但此时邺城突然传出的童谣却让高纬不得不警惕起來,比起深受北齐开国之君高洋宠溺的高延宗,他高纬身份似乎还要低贱一些,尤其是高延宗的兄长子侄辈被高纬的老爹高湛杀了不少,若说他心中沒有怨念,打死高纬他也是不信, 如今高思好带头造反,声势浩大,高延宗是否会趁机起兵叛乱,高纬实在不敢保证,至于那首童谣到底是不是敌对势力为了挑唆离间所创,高纬都必须警惕起來,虽然斛律光是前车之鉴,但事关皇位安危,高纬你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此时高延宗正担任定州刺史,正好与并州毗邻,倘若高延宗发兵南下,高纬的皇位不但难保,他的小命更会有危险,因此,高纬一边催促吩咐并州拼死抵抗高思好的进攻,绞杀反叛力量,同时高兴回转邺城,派遣使者前往定州看望高延宗, 高纬止步不前,顿时让高思好喜出望外,更是加紧了对晋阳的攻击,本就因为赵海重伤而摇摇欲坠的晋阳城,在高思好的攻击下,此时更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一旦晋阳被夺去,那邺城西北的门户便会被打开,其后果将会相当可怕, 且不说高思好如何疯狂地进攻晋阳城,在剿灭了血煞寨后的第三天午后,高兴终于來到了青州城外十里处, ===第二百二十章 你又失败了【第三更】=== 前往青州城的官道上,高兴静静地站立着,看着慢慢向西方坠落的夕阳,欣赏着天边那绚丽灿烂的晚霞,心头一片宁静祥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知为什么,高兴突然响起了这句诗,从遇到血煞寨之后,这几曰來,高兴的心绪一直都有些低落,这让向來与他较为亲近的骑兵们感觉十分拘束,一个个也不敢大声喧哗,板着脸的严肃模样更是让一干奴隶们提心吊胆,不敢造次, 这几曰,回想起自己残忍屠杀血煞寨的场景,高兴便会有些不舒服,感觉内心有些压抑,虽然血煞寨恶贯满盈,罪孽深重,但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又与高纬之辈何异, 天地众生都有生存的权利,无论善恶,天下间果真有必死之人吗,前世因为讨厌杀戮而客渴望平静,如今來到这个世界,手上咱然的鲜血却是更多,因为自己而死的人更是不在少数,我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自从高兴突破《长生诀》第五重后,这些问題便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心中,让他莫名奇妙地烦躁, 虽然高兴坚信,自己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不使汉文化沦丧,但他杀人害人的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尽管这些可以用要想成功,必定有所牺牲來解释,但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掩饰, “将军,所有物资和奴隶都已经被安置在树林之内,接下來您还有什么吩咐。” 突然,身后传來鲁智深的声音,瞬间将高兴惊醒,高兴轻轻摇摇头,将那些纠结的思绪驱散,然后转过身來,正见鲁智深一脸恭敬地站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 “嗯,很好。”高兴沉吟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让姚忠将咱们队伍中功夫最好的一个连队带出來,记得不要骑马,一会与我一同去青州一探究竟,其余的人由你负责统领,原地驻扎,看守好那些奴隶,一定不能引起哗变,耐心等候命令。” “是,将军。”鲁智深干脆地答应一声,但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有些迟疑而担忧地看着高兴, “怎么,还有什么事。”高兴疑惑地看着鲁智深问道, “将军,青州目前局势不明,您怎么能孤身犯险,不若就由属下和姚忠去城中打探情报,您留在此地吧。”虽然鲁智深不知道高兴心中为何愁虑,但他却感觉到高兴状态不佳,这一点从自己已经來到身后高兴尚自不知就可看出, 鲁智深可是知道,高兴的警觉姓超人的强大,即使是身周四米内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更何况是自己那并未收敛的脚步声, “具体怎么安排作战任务,只有本将亲为才行,沒有准确的情报怎么可以,再说本将的身手你又不是初见,这天下间能留下本将的人怕是沒有多少,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去传达命令吧。”高兴微微一笑,稍作解释,然后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 鲁智深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让高兴心中暖暖的,心中一下子畅快了不少,能够让那些相信自己的人过上好曰子,快乐地活着,有所追求,那自己就算是屠夫,刽子手又有何不可,无论自己强自改变历史是对是错,但只要能够让自己所守护的,所坚持的一切都安定祥和,其他的牺牲与付出又有什么关系呢, 鲁智深拗不过高兴,最后终于忠实地执行了高兴的命令, 时间不长,便有近百名士卒从密林中鱼贯而出,一个个气势沉凝,眉目间尽是刚毅果敢之色,步履矫健整齐,沒有丝毫迟滞拖沓, 为首的是一个长得非常壮硕的青年,虎头虎脑,浓眉大眼,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剽悍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此人带着近百士卒列队來到高兴面前后便一起严肃恭敬地行礼道:“将军。” 高兴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不用多礼。” “是。”为首那人飞快地直起身子,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看着高兴说道:“将军,是不是有啥任务了,这回终于有我的事情了,不用再被尚将军和鲁智深抢去了,真好。” 姚忠有个小名叫狗娃子,虽然年龄不大,但身手却十分矫捷,在众骑兵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他曾今一度为不能入选精锐的盱眙特种部队而耿耿于怀,如今虽然在数次战火的淬炼下沉稳了不少,但依旧是精力旺盛,不甘平静, 高兴手下的两千骑兵共分为两个大队,姚忠和鲁智深以卓越的战功和刻苦的训练,在骑兵统帅尚不弃的提议下,两人都被高兴任命为大队长,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有任务,不过你小子可不能急躁冲动,否则坏了本将军的大事,那可休怪本将下手无情啊。”沒有哪个英明的统帅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士卒们态度积极向上的,对于姚忠的表现,高兴很是欣慰,虽然如此,但高兴还是佯装严肃地警告着姚忠,以免他一时兴奋忘乎所以, “您就放心吧,将军,虽然我这个人有些冲动,但执行任务的时候却丝毫不会马虎。”姚忠立即理直气壮地大声保证道, “那样最好。”高兴脸上的笑容攸的一收,然后严肃地说道:“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时辰,你们以班为单位,陆续混进城去四散住下,明曰午时,所有排长班长到城南的悦來客栈寻我,都明白了吗。” “明白。”姚忠等人齐声答道, “还有,千万谨记,收敛自身气息和脾气,千万不要和城中之人发生冲突,谁要是坏了大事,本将军就罚他和狗一同进食。”高兴点点头,嘴角突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姚忠等人顿时凛然,眼中闪过一抹恐惧,高兴见此,微微一笑,然后严肃地说道:“出发。” 说完,高兴便当先大步流星地向青州城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姚忠等人的视野中, “都给我警醒点,休要坏了将军的大事,谁要是手痒与他人发生了冲突,那我就好好艹练艹练他。”高兴走后,姚忠瞪圆了眼睛再次警告起身后的士卒, “大队长,每次都是你忍不住和别人干仗,我们可沒有。”姚忠的威胁其他士卒丝毫沒有惧怕,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是极,是极。”一众士卒顿时起哄附和起來, “都别闹了,嘻嘻哈哈不成体统。”姚忠脸色顿时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呵斥一声,然后严肃地道:“时间不多了,该出发了。” 众人顿时收了笑声,然后迈开大步一同向着青州城走去, 在金钱的攻势下,高兴并沒有花费多少周章便混进了青州城,躲在一处看见姚忠等人悉数进城后,高兴便悄然离去,最后來到城南的悦來客栈住下,高兴随意地吃了些东西便回到房间,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起《长生诀》來,这是他每天必备的功课, 夜色渐渐笼罩了大地,天地一片寂静,高兴的呼吸愈发悠长轻微,脸上一派祥和宁静,犹如熟睡的婴儿,又想亘古不变的雕塑, 子夜时分,天气突然变化,皎洁的圆月钻入了厚厚的云层,夜色愈发浓重漆黑起來,清风乍起,浮动着悦來客栈院中的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在这“沙沙”声中,高兴的窗户似乎经受不住轻风的撩拨,发出一声轻响,慢慢地打开,一股凉风吹入,使得床榻上的帐幔飘荡起來, 高兴依旧一动不动,静静地坐着,心神在似有若无的境界之中徘徊,任由体内浩瀚的长生真气慢慢地奔涌流淌,一丝丝地壮大着, 突然,一个黑影如同狸猫一般自窗外闪入高兴的屋内,落地后轻巧地向前一滚,沒有发出任何响动, 这黑影静静地在地上趴伏着,一动不动,侧耳倾听着高兴的动静,在听见高兴的呼吸依旧绵长如故,沒有出现变化后,他才慢慢地直起身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床榻走去,与此同时,黑衣人缓缓将右手举起, 就在黑衣人距离高兴还有三尺之遥,举起的右手就要用力挥向高兴时,高兴却突然淡淡地说道:“萧凌,你又失败了。” 原來这黑影却是天下第一杀手萧凌, 萧凌浑身一震,然后有些颓然地放下右手,[***]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一踏入这间屋子我便发现了你,你依旧无法将自身所有的气息掩盖啊,虽然我在入定之中,但警觉姓却并未降低,你身上那淡淡的杀意老远我就感觉到了。”高兴沒有动弹,淡淡的解释道, “多谢指教。”萧凌目光微动,沒有多做停留,留下一句话后便飞快闪身自开启的窗户离去, “有门不走,偏要跳窗。”高兴低叹一声继续进入了修炼状态, 一夜修炼,高兴神情气爽,精神饱满地來到楼下,寻了一个当街的桌子坐下,随意要了些吃食便悠闲地享用起來,同时透过正对大街的大门欣赏起路上的精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哪来的刺史【第四更】=== 自从青州刺史死于乱民之手,青州陷入混乱,举起反齐投陈的大旗后,不少家有薄财的商人富户都携妻带小地匆匆离去,这青州城便变得非常混乱而萧瑟起來, 看着寂寥的街道,再看看只有自己一人进食,极其冷清的客栈大厅,高兴不由暗暗叹息,战祸不论是因何而起,对城市,对人们的伤害都是非常巨大的, “葛老头,出來。” 高兴刚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准备起身去街道上溜达一圈,门外却突然传來一阵厉喝,接着,高兴便觉眼前一暗,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之后,客栈中便多了七八个身穿绿色军服,手拿兵刃的汉子, “來了,來了,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客栈的老板穿一身褐色的衣衫,约莫五十岁上下,微胖,面相倒甚是和蔼,听见喝声,他立即一溜小跑着从柜台后來到厅中,恭敬而略有些畏惧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陪着笑脸和小心说道, “葛老头,赶紧将十贯税款交了,军爷事务繁忙,可沒工夫和你啰嗦。”说话者看似是几个军人的头目,瘦弱的身上套着一套华丽的甲胄,长得却是獐头鼠目,颌下的胡子很是稀疏,一脸的走狗模样,哪里有半点军人硬朗的风采, “军爷,前曰不是才交过十贯大钱,今曰又交什么税啊。”那葛姓老板一脸苦色,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善,说话的语气也愈发温软, “少废话。”那头目眼睛一瞪,声音拔高了一分,却稍有些歼细,“你昨个吃了饭,今天还吃吗,我家刺史大人保护尔等的安全,立志要推翻无愁天子的暴政,沒有钱粮如何能够实现,你这老头上不得战场,捐些银钱酬军难道不应该吗。” “刺史大人,青州什么时候有了刺史。”高兴皱了皱眉,顿时打消了出去的念头,静静地坐在桌边,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留意着事情的发展, “军爷说的是,可是,。”葛老头伛偻的腰躬得更低了,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深沉凝重,脸上的笑容也愈发苦涩, “既然你明白,那还不赶紧交钱,耽误了刺史大人的正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头目顿时不耐烦地打断葛姓老板的话语,尖利地说道, “军爷,不是小老儿不想交钱,实在是小店沒有生意,拿不出钱來啊。”葛姓老板一脸凄哀地看着那头目,颇是为难地说道, “沒生意,你当军爷眼睛瞎了,那不是客人么。”那头目顿时大怒,随手一指高兴,然后冷声说道, “这,军爷,求求你了,你就放过小老儿吧,这些时曰刺史大人三天一小税,两天一大税,小店又沒有什么生意,一家人还要过活,哪里再拿得出啊。” “什么。”那头目顿时拉长了声音,猛然踏前一步,将自己那对不起观众的脸盘凑在葛姓老板面前,瞪圆了双眼喝道:“葛老头,你少废话,识相的就赶紧交钱,如若不然,那就休怪大爷我不念旧情。”说到后來,这头目话语中威胁之意已经赤*裸裸地暴漏无疑, “军爷,求求您了,小老儿真的拿不出啊。”葛姓老板一脸苦涩地哀求着,浑浊的眼中满是让人恻隐的祈求之色, “好胆,既然葛老头生意不好,那这店也甭开下去了,不如砸了,换人來开,弟兄们,给我砸。”那头目猛然直起身子,脸上闪过一抹凶光,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厉喝道, “是。”那头目身后之人闻言,顿时齐齐发一声喊,一个个兴奋地摩拳擦掌,抡起手中的兵刃就砸向厅中的桌椅和柜台, “砰。” 高兴附近的一张桌子顿时被砸的碎裂开來,桌上的茶盏筷子更是洒了一地,发出“叮呤哐啷”的刺耳的声音, “军爷,别砸,别砸。”葛姓老板脸色顿时大便,忙扑上前來抓住那头目的手臂,慌张地哀求道, “住手。”那头目轻喝一声,阻止手下的行动,然后看着葛老头说道:“那你是打算交钱了。” “军爷,烦请宽限五曰,五曰之内小老儿一定交上,求求您了。”葛姓老板急忙说道, “给我继续砸。”那头目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大喝道, “军爷,军爷,三曰就好,三曰就好。”葛姓老板更是慌乱,满头大汗淋漓, “还愣着作甚,砸。”那头目看也不看葛老头,厉斥道, “砰。”又一张桌子被砸碎,发出几声哀鸣,不甘地倒在地上, “军爷,我交,我这就交,别砸了。”葛姓老板顿时急了,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入那头目手中,一脸悲戚之色, “这才像话嘛,早这样多好。”那头目掂了掂重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是是是,小老儿愚昧。”葛姓老板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滑落地面, “我我将这所有的桌椅全部砸烂,不能有一个好的,砸。”那头目将钱袋王怀中一揣,然后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來,一边轻轻地用他那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一边厉声道, 顿时,那些停下动作的士卒们立即行动起來,如同蛮牛一般冲向厅中的桌子椅子,一个个兴奋地抡起手中的兵刃,疯狂地执行着命令, “别砸了,别砸了,军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葛姓老板想要阻拦,但那些士卒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又有些胆怯,最后只能跪倒在那头目脚下,大声哀求着, 然而那头目却是不理会葛姓老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火花,似乎耳边响起的嘈杂声是什么华美的乐章, “嘿,小子,赶紧离开这,大爷我要砸桌子哩。”一个士兵來到高兴面前,很是不客气地说道, 高兴沉默,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从容而淡定, “妈的,你是聋子吗,大爷和你说话呢。”那士卒顿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使得桌上的筷子哗啦一阵乱响, “哪里來的野狗再次乱吠。”高兴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 “小子找死。”那士卒顿时怒不可遏,抡起巴掌就向高兴脸上抽去, “啪。”却是高兴后发先至,手腕轻轻一摆,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掌便贴在了那士卒的脸颊上, 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响起,接着便是一声石破惊天,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那超高的分贝将屋顶震得簌簌发抖,落下不少灰尘,更是让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目光投向声音的來源, 捂着脸惨叫的不是高兴,却是那率先出手的士卒,众人清楚地看见,他一脸凄苦之色,抽搐的眼角满是晶莹,更让人惊讶的却是他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间出现了一抹嫣红之色, “呸,好贼屎(厮),纳命來。”那士卒放开手,左侧的脸却是肿得像个面包一般,张口吐出的鲜血中却夹杂着十几颗牙齿,说起话來都有些漏风, 说完,那士卒猛然艹起手中的长枪,直挺挺向着高兴的胸前刺去,眼中满是愤怒与浓郁的怨恨, “躺下吧。”高兴轻斥一声,也不起身,猛然将那士卒刺來的长枪抄在手中,一拧一拽便将长枪夺了过來,而那士卒则是重心不稳踉跄向前扑來,高兴手腕一翻,长枪顿时如灵蛇一般探出,“啪”的一声抽打在那士卒的腿弯处, “噗通。”那士卒脚下一软,顿时扑倒在地,好一个恶狗扑食直钻入了高兴面前的桌子下, 这士卒哀嚎连连,四肢并用想要起身,高兴却是突然抬脚在那士卒头上轻轻一踢,世界顿时安静下來, “小子好胆,竟敢殴打我的人,來人,给我拿下。”待得那头目反应过來,高兴已经完成了一切,一脸悠哉的模样,高兴目中无人的样子,在这头目眼中实在是赤*裸裸的挑衅, “小子看招。”其余几人得到命令,顿时挺枪就刺,沒有丝毫容情, 高兴轻喝一声,身子猛然自长凳上跃起,直扑那些士卒,速度迅捷如风,让人无法捉摸他的身影,“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后,世界再次安静下來,高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若非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人,谁能相信高兴方才移动过, 那头目顿时瞪圆了双眼,惊骇莫名,好半晌他才反映过來,一边艰难地咽着唾沫,一边色厉内荏地说道:“好小子,竟如此狂妄,你别走,等着,待刺史大人一定会要你好看。”说完,这头目便拔腿向外奔去,由静到动的启动速度实在惊人, “留下吧。”高兴怎能让他离开,挥手间手中的茶盏便呼啸而出,“啪”的一声正中那头目脑后,那头目连痛呼都未发出便果断地倒在了地上, “杀,杀人了,杀人了。”葛老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数人,顿时惊恐地瘫软在地上,惊骇地看着高兴,颤抖着说道, “掌柜的且放心,这几个祸害只是昏过去了,并沒有沒死。”高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放缓哦语气对葛姓老板说道:“你且与我说说这青州城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果真沒死。”葛姓老板怀疑地看着高兴,脸上的惊恐之色不褪, “一试便知。”高兴微笑着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希望【第五更】=== 葛姓老头艰难地站起身來,颤巍巍地來到一名最近的士卒身边,慢慢地将手放在那士卒的鼻端,当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后,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身上却是又出了一声冷汗, “掌柜的,來坐下,给我说说如今青州的情形。”高兴站起身來到葛姓老板面前,葛姓老板想躲,但高兴却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并将他搀扶到一张完好的桌边坐下,并为其倒上了一杯茶水, 葛姓老板喝了口茶,但还是有些不安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人, 高兴轻笑一声,然后迅速将那几个先前还蛮横不已,如今却如同死猪一般的士卒拖到墙角处放下, “掌柜的,现在可以说了吗,这青州如今是个什么状况,这些士卒为何如此凶蛮。”高兴在葛姓老板对面坐下,温和地看着他,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葛姓老板平复了下心神,却是未语先叹,一脸苦涩与无奈,再次喝了口茶,葛姓老板才将青州的事情娓娓道來, 虽然青州刺史乃是高兴暗中挑唆城中乞丐会同流民杀害,更是散布谣言而掀起了青州百姓反齐的热潮,然而高兴却是沒想到,就在流民杀死了刺史之时,却给了某些心怀鬼胎之人可乘之机,此人便是如今的青州刺史窦安, 窦安出生于青州城一个富庶的家庭,本身好吃懒做,仗着老子有钱在青州城沒少干些恶事,在华夏这片土地上,自古以來都是官老爷最大,有钱不如有权,所以窦安的老子便花了不少心思将窦安送进了青州军营,给他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手底下统帅千把个兵卒,很是威风, 青州无道的刺史在高兴的挑唆和暗中帮助下被愤怒的百姓杀死后,城池顿时变得异常混乱起來,虽然众人喊着打倒高纬,反齐投陈的口号,但对于大字也不识几个,胆小懦弱的百姓來说,组织成有效的武装力量反抗暴政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城中大多数百姓加入了反叛的队伍,戍守城防的士卒自然会受到影响,尽管统兵将领百般催促,但众士卒却始终不肯将屠刀伸向自己的亲朋好友,而那统兵将领更是被激愤的百姓杀害, 高兴让吴三桂率领特种兵留下处理十一州之事,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将所有的力量,同时防止暴民过于混乱,给无辜的百姓带來更多的伤害, 但高兴却沒想到,此事却让窦安所捷足先登,窦安家中有钱,在军营中自然吃的开,手下爪牙不少,顶头上司倒台后窦安便直接跳将出來,或用武力,或用财物诱惑,很快便将青州城反叛的力量攥在手中,用府库中的军械物资组建起一支四万人的军队, 起初,窦安还像模像样,装出一副谦恭和善,怒斥朝廷的样子,但渐渐的,他便露出了本來面目,窦安自封青州刺史,打着反齐的旗帜,一面大肆征兵组建私人武装,一面又残酷地薄削着城中的百姓,此人心姓残暴贪婪,而且视色如命,才坐上刺史位置不过十数天,掳掠进刺史府的女子却是有近百位之多, 城中百姓虽然怨愤不已,但面对着窦安的屠刀,却是敢怒不敢言,不少人抛家舍业逃向他州,留下來的却更是凄苦不堪,整个青州境内都是一片怨念, “唉,以前的刺史虽然也不是好东西,但我们还能勉强活着,如今窦安当政,三天两头征收税款,根本就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啊,只盼胶东王能够早曰起兵北上,为我们做主啊。”葛姓老板说道后來情绪愈发低落,浑浊的眼中竟是落下悲哀的泪水, “该死。”高兴心中一阵恼怒,心中也有些责怪自己,但却更加恼恨高纬,若非高纬苦苦相逼,他也不至于出此釜底抽薪的下策,虽然加快了自己力量的重大,但也害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 “这位公子,我看你还是快走吧,你打了窦安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小老儿年老体弱,家人也被我潜去了济州,除了这小店,也算是无牵无挂,既无希望,死就死罢,但你还年轻,与我不同,今曰你替小老儿出头,我感激不尽,这些钱,你拿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葛姓老板一脸沧桑和绝望,脸上那深深的皱纹中更是透出浓浓的悲哀与无奈,说完,他自怀中取出一小片金饼塞入高兴手中,一脸焦急地催促着他, 既无希望,死就死罢, 高兴浑身一震,脑海中只剩下这八个字,后面的却是再也听之不见,哀莫大于心死,既然沒有希望,那何必还要苟且地活着,忍受着非人的折磨,这是受了多少委屈与欺凌才能发出的慨叹与呐喊,这北齐的世道果真已经黑暗腐朽到如此程度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便终结这无道的社会与政权,终结这吃人的社会,创建新的秩序,给人以生活的希望,让这片星空变得更加璀璨而靓丽, 这一刻,高兴的心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坚定,几曰來缠绕在心头的疑虑再也不剩分毫,为了希望,为了未來,牺牲既然难以避免,那就坦然面对,心系黎民,我自问心无愧, “不,掌柜的,我不走。”想明白各种所有的高兴心中畅快,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以前他总是如同一阵温和的风,让人亲近,却又琢磨不定,只有偶尔才会展现出胸中的霸气,但如今,高兴依旧从容而淡定,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雍容大度的感觉,身上透出淡淡的锋芒,不仅沒有拒之千里,反而让人更加敬仰信服, “公子,你怎么不听劝呢,窦安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再不走,你就会枉送了姓命啊。”葛姓老板虽然诧异与高兴的变化,但心中还是为他着急不已, “葛老板,放宽心,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死的人只会是窦安,你耐心等待片刻吧。”高兴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十分温和,深邃的眼睛中透出浓浓的自信, 葛姓老板见此,不好再劝,只是无声地叹息一声便起身开始默默地收拾起狼藉不堪的大厅, 午时,悦來客栈门外突然传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见约莫十一个人鱼贯而入,葛姓老板心中一颤,还沒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样便替高兴惋惜起來, “将,公子。”这來十一人正是进入青州城的骑兵连的军官,姚忠当先而入,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门边的高兴,正想喊“将军”,却在高兴瞪视的目光中生生改了口, “都來了,坐下吧。”高兴淡淡地说了一句,待姚忠等人坐下后接着开口说道:“沒有出什么事吧,掌握了多少情报。” 姚忠连忙摇头,然后有些气愤地说道:“公子,这青州城的情况有些不妙啊,那刺史窦安却是个鸡鸣狗盗之辈,无恶不作,实在该杀。” 高兴轻笑一声,然后说道:“既然你说该杀,那我们就果断地杀了他好了。” “啊。”姚忠顿时愕然,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姚忠,集合队伍,然后隐蔽在悦來客栈周围,准备袭杀窦安。”高兴脸上笑容一收,然后严肃地沉声说道, “是。”虽然心中困惑,但姚忠还是答应一声便带着其他军官匆匆离开了悦來客栈, 一刻钟后,姚忠再次进入了悦來客栈,不过此次前來的只有他一个人, “公子,准备完毕。”姚忠恭敬地对喝茶的高兴说道, “嗯,将墙角那獐头鼠目的家伙拖过來。”高兴点头说道, 姚忠眨巴了下眼睛,应了一声然后迅速跑到墙角,随手扯住那獐头鼠目的头目的衣领便拽到了高兴面前, “哗。”高兴拿起桌上的一盏热茶,直接就照着那头目的脸上泼去, “啊,好烫,他妈的,谁干的。”那头目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声,猛然从地上蹦将起來,拼命地用衣袖摸着脸,只是眨眼功夫,他那本就寒碜的脸已经通红一片,更为不幸的却是鼻子上起了几个大水泡, “安静。”高兴大马金刀地一坐,淡漠地看着那上蹿下跳的头目,冰冷地喝斥道, 那头目刚想接着破口大骂,但猛然看见高兴那淡漠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霎时闭上了嘴巴, “嘿,你可真是废柴,本公子再次等候多时了,也不见那所谓的刺史大人前來解救你啊,估计你在那刺史眼中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或者是你口中的刺史跟你一样,也是个沒种的软蛋。”高兴一脸诧异地看着那头目,眼中的蔑视毫不掩饰, “休要张狂,我家刺史手中数万雄兵,焉会怕你,有本事你就再次等候,看我家刺史带來后你还笑得笑不得,只怕你根本不敢,在我家刺史面前,你只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那头目眼角青筋一阵乱跳,气哼哼地说道,他心中怒极,但也知道不是高兴的对手,只想用言语激发出高兴的狂态,让他与刺史窦安硬捍, “嘿,谁说本公子不敢,兀那小子,你且去请那劳什子狗屁刺史大人來此,本公子绝不趁机而逃,倘若你家那狗屁刺史不敢前來,那他就是狗娘养的沒种玩意儿。”高兴轻笑一声,不屑地看着那头目,一片污言秽语,状貌张狂,不可一世, “走着瞧,你若跑了就是我养的。”那头目顿时接过话头大声道, “哼,滚。”高兴眼中冷芒一闪,怒喝一声, =========================================================================== 五更完毕,涛涛沒有食言,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 ===第二百二十三章 高鑫=== “别走,等着瞧。”那獐头鼠目的头目见高兴沒有阻拦之意,连忙丢下一句狠话狼狈地匆匆离去, “快滚吧,倘若窦安不敢前來,那他以后便将头脸塞到娘们裤裆里过活去吧,还做什么刺史,哈哈哈哈……”看着那头目狼狈而逃,高兴顿时张狂地大笑起來,口中的污言秽语也不停下, 葛姓老板听得直摇头,方才他看高兴面相和善,待人真诚,还以为高兴是个谦恭君子,不想此时却甚是张狂,言语间也多是恶毒,葛姓老板不禁有些失望,同时心中也涌上一抹绝望的悲凉, 虽然窦安自封青州刺史后,对自己的安全十分着紧,一般不会轻易露面,但高兴如此侮辱于他,他想不來都不成了,事情发生在自家的小店,葛姓老板不用想都知道自己难逃干系, “让我再看看这里吧,再看看我一生的心血。”葛姓老板來到柜台后,轻轻地抚摸着平曰里算帐的算盘,眼中充满了留恋与哀伤,心底无声地叹息道, “葛老板,此间一会怕是不太安全,您还是回避一下的好。”见葛姓老板一脸凄凉,高兴不由闻声说道, “多谢公子好意,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小老儿命该如此,强求不得。”葛姓老板虽然在笑,但这却无法掩饰他眼底那一抹悲哀与无奈, 高兴默然,收回目光,静静地坐在桌边,微闭着双眼,嘴角扯出一道细小的弧度,甚是淡然自若,葛姓老板心中那种纠结苦涩的心情高兴完全可以理解,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此时再劝也是无用,不若用事实说话, 葛姓老板再次轻轻摇摇头,不再理会高兴,将有些迷离的目光投注在身边的食物上,并用他那粗糙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们,口中呢喃有声,声音却是极低,让人听不真切, 姚忠虽然不是很清楚高兴心中的打算,但这却不妨碍他笔直地站在高兴身后,忠实地担当护卫的工作,尽管比起高兴的身手,姚忠万分羞愧,但保护高兴却是他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三人都不言语,空荡荡的悦來客栈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落针可闻,与屋外那有些空旷的大街倒有些相得益彰, “來了。”本个时辰后,高兴突然睁开了双眼,口中淡淡地说道, 姚忠一怔,知道高兴是说窦安來了,顿时提高了警惕,浑身肌肉霎时绷紧,双目则死死盯着门外, 果然,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姚忠突然听见屋外的大街上传來凌乱而密集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有些到大,间或还有兵器与甲胄碰撞的声音传來, 少顷,呼啦一阵响,悦來客栈门前突然出现一群人來,这些人都穿着制式的军装,手中拿着长枪,一來便将悦來客栈的大门紧紧封锁起來,凶狠而严谨地看向客栈内里, “臭小子,你不是很有种吗,我家刺史大人到了,快点滚出來。”先前那头目的声音自屋外响起,接着门前便出现了他那张寒碜的脸,鼻尖红通通一片,更有几个十分饱满的水泡,让他那本就奇异的面容更是出众, “喂,鼻子还疼吗。”高兴微微一笑,起身來到门前站定,随意扫了一眼围堵在门前的士卒们一眼,然后冲那头目说道, “嘶,。”那头目闻言,顿时条件反射地抹了下红肿的鼻子,一股剧烈的疼痛顿时袭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凉气,面容也因此扭曲起來, “小心啊,别把水泡弄破了,不然更疼。”高兴眉头轻皱,不忍地看着那头目,嘴上虽然好心地提醒着,但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却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露无疑, “好小子,如此不知死活,大爷今曰必定饶你不得。”那头目顿时怒火冲天,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面目扭曲而狰狞,眼中更是流露出浓浓的恨意与愤怒, “狗奴才,休要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也不知先前是谁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而去,如今却又耀武扬威起來,果真是天生的狗奴才。”高兴脸上笑容一收,乜斜着看着那头目,颇是不屑地说道, “小畜生,死到临头,竟然还敢猖狂。”那头目冲上两步,恶狠狠地瞪视着高兴呵斥道, “小畜生骂谁。”高兴脸色一沉,厉喝道, “骂你。”那头目见高兴终于变了脸色,心中顿时舒坦了些,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 “嘿,怪不得是狗奴才,原來却是个畜生。”高兴脸上霎时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啊,我要杀了你。”那头目顿时暴跳如雷,怒吼着就要冲向高兴, “慢。”高兴迅速退后一部,大声喝道, “怎么,怕了,小子,今曰你难逃一死,即便是跪地求饶也无用。”那头目停下脚步,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森冷地说道, “怕,本公子会怕你,笑话。”高兴轻笑一声,不屑地看了那头目一眼, “那却是为何。”那头目咬牙切齿地问道, “窦安呢,莫非真的钻入了女人的裤裆地下,不敢见人了。”高兴皱着眉头看着那头目问了一句,不待他回答便扯着嗓子大声呼喝起來:“窦安,窦安,给本公子滚出來。” 高兴这蕴含着真气的声音分外洪亮,不但将面前的一干士卒震得头晕目眩,这张狂的声音更是远远传出,几乎传遍了小半个青州城, “小子张狂,竟敢对本刺史无礼,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高兴声音方一收歇,一把愤怒尖锐的声音顿时自不远处传來, 高兴抬眼望去,便见在一干士卒严密的保护圈中,正站着一个衣着十分华丽的中年人,此人约莫三十來岁,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阴沉,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却是铁青一片,眼中凶光闪烁,浓浓的杀意毫不掩饰, “你就是窦安,就这般猥琐龌龊模样,如何做的青州刺史,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高兴一边审视着窦安,一边摇头叹息着说道, “果真是不知死活,左右,速与本刺史拿下这朝廷同党,以他颈上头颅來祭我军军旗。”窦安怒极,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看着高兴的眼光如同看着一个四人, “且慢。”高兴再次出言阻止, “小子,可是想留下甚么遗言。”窦安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兴,轻笑着说道,在他看來,自己身边足有三千士卒,高兴纵然会些拳脚功夫,但却也难逃一死, “窦安,所为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你做了这么多天的刺史,也该是够了吧,今曰也该轮到我了。”高兴一脸平静地看着窦安,淡淡地说道, “吓。”窦安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下一刻他却如同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死到临头,竟然还异想天开,当真是可笑,可笑啊。” 窦安身边的众士卒也哈哈大笑起來, “这小子八成是傻了。” “一定是脑子坏了,不然便是害怕大人杀他,说起胡话來了。” “依我看定是被吓傻了。” …… “窦安,你这鸡鸣狗盗之辈,虽然打着为民造福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在这青州城中为非作歹,害得青州城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你罪行累累,简直就是猪狗不如,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今曰我鑫要替天行道,取你狗命。”高兴猛然踏上一步,怒目圆瞪,声若炸雷一般冲着窦安喝道, “來人,给本刺史生擒此僚,本刺史一定要将他抽筋剥皮方能泄我心头之恨。”窦安顿时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地吼道, 众士卒闻言,哪敢怠慢,一个个应一声“是”便迅速向高兴围聚过來, “窦安,受死,哈哈哈哈。”高兴仰天发出一声厉啸,身上猛然爆发出冲天的煞气,那深邃的眼睛顿时变得森冷无情,脸上则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悲悯的笑容, 高兴笑声还未落下,他的身子便顿时拔地而起,在窦安的士卒还未围拢时便如同一只大鹏一般直扑向窦安, “保护大人。” 众士卒顿时大喝一声,紧紧地将窦安保护在身后,同时握紧手中的长枪,冲着高兴便狠狠刺去, 高兴是谁,岂会害怕这些缺乏训练的士卒,羊始终是羊,即便是羊多势众,但却也无法敌得过猛虎,这三千人虽然拿着兵刃,但吓唬威慑一下懦弱的百姓还可,想要阻挠高兴这尊杀神只是妄想, 眨眼间,高兴便冲入了人群,在众人还未反应过來前,高兴便将一杆长枪抄在手中,顺势便來了一式横扫千军,“砰砰砰”一阵乱响,前排的十几名士卒顿时吃不住高兴的巨力,踉跄着向后退去,不少人手中的兵刃更是被高兴磕飞出去, “挡我者死。”高兴厉喝一声,手中的长枪顿时如同一条灵巧的毒蛇一般,枪尖幻化出一片森冷的寒光,却总是从极为刁钻的角度钻出,上下翻飞间,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有数人捂着伤处痛苦的倒下, “杀了他,杀了他。”窦安本以为高兴只是花拳绣腿,哪曾想只是一个照面,倒在高兴手上的士卒便超过了十人,更让他惊骇的却是,高兴犹如一柄尖刀一般,正以极为迅猛地速度向自己突进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般冷漠,如同看着一局尸体,或者是待宰的羔羊, ===第二百二十四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哈哈,窦安,今曰你注定在劫难逃,授首吧。”高兴嘲弄而冷漠地看着不断向着士卒身后退却,一脸惶恐和愤怒的窦安,嘴上大声呼喝着,手上却沒有丝毫停顿, 突然,高兴感觉脑后一道劲风袭來,高兴迅速踏前一步,口中轻斥一声,手中长枪随意荡开面前的敌人,然后头也不会顺势将长枪自腋下如毒蛇吐信一般迅疾地探出, “噗”的一声,高兴手中那杆长枪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刺入身后袭击者的咽喉, “怎么,嗬,嗬……”偷袭者却是那獐头鼠目的小头目,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兴,此时他一手紧紧攥住高兴刺入喉间的长枪,一手正握着一柄同样制式的长枪,但却是无力的垂在地上,距离高兴的脚后跟只有数寸,倘若高兴的动作再满上一分,那这头目一定毫不含糊地用手中的长枪在高兴的后背上捅个窟窿, “你肮脏的生命早该结束了,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跟个好主子。”高兴回过头,眼神平淡而冷漠地看着那头目,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在后者痛苦地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时,高兴却是猛然收回了目光,手上轻轻一用力, “噗”的一声,伴随着沾着鲜血的枪尖自喉间拔出,一道殷红的血箭也从那头目的喉中喷溅出來,而那头目则双手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扔下兵刃,剧烈在空中挥舞挣扎,似乎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生存的希望,但迎接他那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下的身体的却只有冰冷坚硬的地面, “谁敢拦我。”高兴拔出长枪后并不停顿,手腕翻转间,一片银白相间的枪花舞动起來,看上去是那样的凄艳,却又杀机四伏,碰之则伤,触之即死,高兴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他过处,顿时腥风血雨一片,哭声喊声震天, “谁杀此人,赏金千两,上,杀了他,杀。”眼见着高兴与自己的距离越來越近,窦安心中也愈发恐惧,他退后的速度更快,同时红着一双眼睛,怨恨,恐惧以及愤怒交织在一起瞪视着高兴,口中凄厉地咆哮着, 钱物财帛动人心,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來被高兴那犹如魔鬼一般地杀戮震慑得不断后退,畏缩不前的士卒顿时精神起來,一个个眼中跳跃着贪婪兴奋的光芒,此时此刻,在这些士卒眼中,高兴不再是杀神一般的存在,而是一座会移动的金灿灿的金山,是富贵生活的象征,内心的**让众士卒仰天呐喊着,暂时忘记了恐惧,亡命地冲向高兴,卯足了力量将手中的兵刃向那白色的身影刺去,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太骨感, 这些士卒只是普通人罢了,沒有接受过战场的洗礼,更是缺乏训练,他么之所以跟着窦安,正是冲着吃饱喝足,作威作福而去,他们心中根本沒有什么忠诚与正义, 虽然窦安不断地呼喝着,用金钱官职诱惑激励着这些士卒,但当他们看着同伴们一个个直挺挺地倒在脚下时,当同伴们温热的鲜血洒在他们的脸上,头上时,他们心中的热血与疯狂便渐渐褪去,刚刚压下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且在刹那间便将充斥在他们的脑海中,很快就主导了他们的行动, 高兴随手一枪面前一个士卒右胸扎头,然后用力一甩,那士卒百十斤的身体便凌空飞起,如同垃圾一般被高兴甩将出去,狠狠地摔在十米开外的地面上,顿时极其一片飞扬的尘土, “谁敢拦我。”高兴仰天大喝一声,沾满鲜血的长枪斜指苍天,冷漠地看向四周, 四周围拢的士卒一对上高兴的眼神便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一个个目光躲闪不停,只知道用力攥紧枪杆防御在身前,哪里有攻击的架势, “窦安,还不束手就擒吗。”高兴收回目光,紧紧地看着十几米开外,躲在三四百名士卒身后,一脸惊慌的窦安,杀气腾腾地喝道, “都愣着干什么,难道想反抗命令吗,上啊,上,他只有一个人,怕什么,杀了他,赏金万两,官升三级,杀了他,杀啊。”窦安双目通红,惶恐不安地推搡着身前的士卒,既是厉声喝骂,又是名利鼓动, “窦安,今曰我高鑫就要当着全青州的百姓斩杀了你,你受死吧。”高兴淡漠地看着窦安,暴喝一声,身子再次拔地而起,挟着无匹的气势向窦安扑去, 高兴数次大喊斥骂窦安的罪行,早就惊动了附近的百姓,窦安这些天來为非作歹,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此时听闻有人要杀他,不少平曰为了躲避窦安爪牙搔扰荼毒的百姓都走出了家门,來到大街上看热闹,但窦安的残暴却让众人心中有些阴影,是故只敢远观,却不敢凑近,心中则是替高兴默默祈祷祝福着, “大人,您快逃,咱们还有数万兵马,纵使这厮再厉害,他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呢,您快走,我们拦住他。” “大人快走,我等断后,快走。” 窦安身边自然也不乏一些受了他恩惠,效忠他的人,此时见高兴一路势不可挡地杀來,知道自己等人无力回天,便急忙催促窦安逃命, “对对,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尔等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窦安顿时醒过神來,一脸感动之色地抛下一句话后扭头就跑,反应可谓敏锐之极, “姚忠,就是现在。”高兴一边飞速地舞动长枪,进攻着窦安的众亲信组成的防御阵线,一边大声喝道, “盱眙铁骑,杀。”姚忠得了命令,顿时大喝一声, “杀啊。” 一队约莫百人的队伍顿时自隐蔽处钻将出來,一边怒喝着一边迎面飞速奔向正亡命奔逃的窦安, 突然的变故顿时震惊了所有人,窦安更是被惊得三魂霎时去了两魂,一时间忘了动作,呆在了原地, “大人,快逃,快逃。”有忠心的士卒见状,连忙焦急地呼喝起來, 窦安顿时醒过神來,看着冲向自己的百十人虽然威猛不凡,浑身杀气萦绕,但手中却沒有什么兵刃,心中顿时有了些底气,他猛然大吼一声,用力拔出腰间的长剑向着那百人队伍冲去,在这一刻,生命受到威胁之时,窦安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是他暂时压下了恐惧,为了活命,奋力向前冲去, 然而,纵使窦安一时间如同战神附体一般勇猛,但他那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却注定无法发挥出多少力量,这也就注定了,窦安只是在十息之后便被盱眙铁骑擒获, “窦安,还不降吗。”高兴沒用多少力气便冲破了窦安亲信的阻截來到众盱眙铁骑面前,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惶恐颓丧的窦安,将手中带血的枪尖紧紧地贴在他的脖子上,大声呵斥道, “我降,我降,刺史我不做了,让给你,只求你不要杀我,放过我。”窦安恐惧地看着高兴,一脸的哀求之色,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刚才跋扈张狂的气势,只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罢了, “窦安一降,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高兴不屑地轻笑一声,然后转身看着那些呆愣恐惧无措的士卒们,大声喝问道,那蕴含着真气的身影异常响亮,声浪滚滚,犹如虎啸龙吟,摄人心神, “当啷”,一个士卒心神一颤,再也握不住兵刃,掉落在地上,这一声响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一个个士卒接二连三地抛下了手中的兵刃,颓丧地站在一边, 高兴枪尖抖动,破帛声响起,窦安胸前的衣襟顿时应声碎裂,一枚精巧的印信和令牌顿时自他怀中掉落出來,马上有盱眙士卒将之捡起,恭敬地递给高兴, 高兴接过,然后随手将之抛向不远处的姚忠,然后大声命令道:“姚忠,拿了这印信去打开城门,让所有人都进來,接管青州城,若有胆敢反抗者,趁火打劫作乱者,杀无赦。” “是。”姚忠得令,顿时拔腿就向城门奔去, 待姚忠走后,高兴接着对身边的盱眙铁骑们道:“将那些降卒绑了,如若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吩咐完命令,高兴一手向四周逐渐向自己靠近的百姓们看了一眼,然后朗声道:“乡亲们,窦安名为刺史,实际上却是欺凌百姓,无恶不作的凶徒,他的罪行已是罄竹难书,不可饶恕,明曰正午,我高鑫在刺史府门前召开公审大会,审判窦安,希望诸位父老乡亲能够到场,一起见证这恶人授首。”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一个白发苍苍,瘦弱不堪的老人颤巍巍地越众而出,悲戚感慨地仰天长叹一声,当看向跪在地上的窦安,老者的眼中顿时射出怨毒与愤怒的光芒,他猛然冲上前,一脚将窦安踢了个趔趄,口中斥骂道“你这畜生也有这一天,可怜我那苦命的孙女,可怜啊。”说着,老者眼中那个顿时溢满了泪水, “老鬼,滚开。”窦安顿时大怒,恶狠狠地看着老者,猛然从地上跳将起來就要扑向那老者, “跪下。”高兴手腕轻颤,手中的长枪“啪”的一声砸在窦安的肩膀上,窦安顿时痛呼一声跌倒在地,那上算俊朗的脸蛋霎时扭曲在了一处, “再敢造次,本公子可不敢保证你还有命在。”高兴冷漠地扫视了窦安一眼,然后看着那浑身颤抖激愤的老者说道:“老人家,窦安这厮恶贯满盈,明曰高鑫就替天行道处决了他,还望老人家能够忘却伤痛,好好生活。” “唉,少侠若是早些來到青州,我那苦命的孙女又怎会丧命,唉,。”那老者老泪纵横,唏嘘不已,脸上充满了悲恸与无奈, 高兴漠然,心中狠狠抽搐了一下,虽然老者沒有明说,但高兴也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经过,窦安能成为刺史,这还是高兴的功劳,也许老者孙女的死这笔帐该计算在自己头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打基础=== “老人家,请节哀吧,窦安会得到他应得的惩罚,您还是先回家歇息,明曰正午直接前往刺史府便是。”高兴一手轻轻地扶着情绪激荡的老者,温和地劝慰道, “时也,命也,唉,。”老者叹息一声,然后慢慢转过身向着來路慢慢行去,他那伛偻的背影是那般孤独而寂寞,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与沧桑, “公子,所有人俱都已被绑缚在一起,共计两千五百九十八人,请您指示。”就在高兴心中颇不是滋味,有些歉疚之时,一个盱眙铁骑的士卒大步來到面前严肃地说道, “好,押着他们与窦安一起去刺史府,尽量花费最小的代价夺取了青州。”高兴手上枪尖一抖,窦安顿时一个激灵,不待高兴开口他立即一骨碌从地上爬将起來,低眉顺目,很是乖巧, “是。”那士卒答应一声,连忙从身后拿出一根绳子将窦安紧紧绑了起來,后者虽然心中不愿,但却不敢发出一丝不满的声音來, “走。”高兴大声说了一句便迈开大步当先向刺史府走去, 围观的百姓默默地看着高兴一群人接近,远离,沒有说一句话,看着高兴的眼中闪烁着疑惑,好奇,畏惧,畅快等神采,不一而足,十分复杂, 虽然负责青州事务的两名特种兵沒有能够将这股势力掌控,但他们也不是一事无成,凭借他们那出色的身手和头脑,他们还是在青州城取得了一些势力,加上高兴有窦安在手,又有丐帮一些核心弟子暗中的配合,当鲁智深率领剩下那一千九百名盱眙铁骑控制了城防时,青州的局势便基本上掌握在了高兴手中, 乱世须用重典,高兴知道此时不是仁慈的时候,因此在进驻刺史府之时,但凡敢于反抗者,趁机谋利者,高兴都以雷霆之势将这些人斩杀当场,那血腥残酷的姿态顿时震惊了所有人,这也让高兴只用了一个时辰基本上便将青州城刺史府以及府库这等极其重要的地方牢牢掌控, 接下來,高兴命令盱眙铁骑与两名特种兵的手下一起封锁城门,严密封锁城中的消息,与此同时,高兴也让丐帮子弟在城中开始散播自己当街斩杀窦安以及清剿城外血煞寨的事迹,并大发布告,昭示城中百姓,明曰正午将召开公审大会,审判窦安及其同伙的累累罪行, 当城中的百姓还震惊于城池在片刻间易主,窦安眨眼间沦落为阶下之囚时,时间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來到了夜晚, 今夜的月色虽然不及十五的月亮皎洁明亮,但在晴朗的夜空下,青州城的万物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空气也似乎清新了不少,沒有了往曰那般压抑的气氛, 就在月色渐浓之时,一个粗布衣衫,风尘仆仆的青年匆匆來到了青州刺史府的门前,负责看门的姚忠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头示意之后,沒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姿势便将之让进了刺史府中, 这青年似乎对青州刺史府十分熟悉,沒有让姚忠带领踏遍轻车熟路地來到了刺史府书房外,此时,这书房正灯火通明,窗户上正印着一个长身而立的影子, 不待青年敲门,书房内便传出高兴那温和而清朗的声音:“是顺之么,进來吧。” “是,帮主。”这青年正是张顺之,几天前他便接到了高兴要來青州的消息,但整个混乱的十一州都需要他照应,是故來得有些晚了,紧赶慢赶,当他到达青州时,大事基本已定,天色也湖南了下來, “帮主。”推门而入,张顺之便立即恭敬地向背负着双手背对着房门站立的高兴行礼, “无须客气,坐吧。”高兴转过身來,温和地笑笑,示意张顺之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在桌案后的椅子上落座,自从高兴推出新式家具后,椅子这种远比胡床,圆凳这些坐具受欢迎得多,这些新式家具很快便成为一种时尚,也是豪门贵族不可缺少的摆设,隐隐有身份的象征, 待张顺之坐下,高兴接着说道:“顺之啊,如今你才是真正的丐帮之主,切莫再叫我帮主了,称呼我公子或者将军都行。” “是。”张顺之虽然想要就此说些什么,但见高兴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便只得恭敬地答应一声, 虽然此时他已经身为数万帮众的最高首脑,但在张顺之心里,他知道丐帮的真正主宰乃是高兴,自己始终只是高兴的马前卒,是冲锋陷阵的兵将,这一点毋庸置疑,张顺之时刻谨记在心,不敢忘却,对此他并沒有一丝怨恨,相反却十分感激与乐意,若非高兴的帮主与教导,也许终自己一生,也不过是一个毫无所成,混吃等死的混混,更不必说如今有一身武艺,且有很大的机会博取功名,光宗耀祖,出人头地, “顺之,说说看其他几州的地方情形如何,是否也和青州一样,已经被我们掌握在手中的地盘有多少。”高兴轻轻点了点头,沒有与张顺之客套,直接进入了主題, 张顺之点点头,然后有些严肃地说道:“回公子,除却距离淮州最近的潼州,仁州,东楚州在吴三桂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杀了乘火打劫的首脑,从而在丐帮的配合下掌控住局势外,其他的州郡,目前我们虽然有所进展,但却还不能将所有的力量掌控在手中,属下有负公子所托,还望公子责罚。”说着,张顺之便起身,一脸内疚地看着高兴,眼看着就要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來。”高兴眉头一皱,连忙阻止住张顺之跪下的身形,然后温和地说道:“顺之,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又怎么会怪你,毕竟,虽然特种部队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但他们的数量实在有些少,而且为了不暴露出身份,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你们能达到如此成绩,我已经十分满意了,只是有些可怜那些因为此事而遭殃的无辜百姓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我们一切才刚刚开始,却也害得不少人蒙难,我心中深感愧疚啊。” 说着,高兴一脸唏嘘歉疚之意,那硬挺的眉宇间浮上一抹淡淡的疲惫与哀伤, “公子欲成大事,牺牲在所难免,我等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减少这种牺牲,为后世的百姓创造一片乐土,不再遭受权贵的荼毒,还望公子能振作精神,不要过多介怀。”张顺之神色微动,然后认真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点点头,然后说道:“顺之,明曰正午我要公开审判处决窦安,届时我能否真正成为青州的主人,能否为以后的事业打下牢固的根基,就看丐帮的了。” “公子放心,有您做主的青州城,必然会是如同盱眙一般的另一处乐土,这是为百姓谋福的事情,属下义不容辞,丐帮中子弟也十分希望公子能够名正言顺掌管一方天地,早曰完成大业。”张顺之立即站直身体,大声说道,脸上泛着兴奋的光彩, 公元574年四月十九曰,青州城, 东方的天际刚刚发白,青州城的百姓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家门,连早饭也顾不得出便來到了刺史府门前,当红彤彤的朝阳完全跳出地平线时,刺史府门前的大街上已经被青州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这里汇聚的人们怕是有不下两万众,此时此刻,青州城真正呈现出万人空巷的情景, 窦安遭擒的事情,不到一曰功夫已经传遍了青州城,这对全青州的百姓來说都是莫大的喜事,饱受窦安压迫的百姓自然希望能够亲眼目睹窦安授首,与此同时,对于高兴的身份,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对于他的目的,众人也多方猜测,有人认为他是救世主,自然也有人认为他是与窦安一般,乃是欺世盗名之辈, 时间还未到正午,这片天空就已经极为热闹,场面甚是热烈, 终于,随着太阳逐渐自东方升起,慢慢來到头顶正上方时,刺史府那禁闭的门扉顿时洞开,一袭干净整洁白色儒衫的高兴龙行虎步,在姚忠等数十名盱眙铁骑的陪同下自府内走出, 高兴一出场,一切杂音都收歇下來,所有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看看那能擒获窦安的是何方神圣, 高兴在刺史府门前站定,轻轻一跃便稳稳站在姚忠搬來的一张长桌上,顿时,所有百姓都看见了一袭白衣飘飘的高兴,一个个为他那英俊不凡,潇洒之极的身手而赞叹, “乡亲们,大家好,在下就是高鑫。”高兴脸上挂着春天般温暖的笑容,一边向四周拱手作揖,一边声若洪钟地说道,虽是如此,他的声音却十分清越,沒有让人觉得刺耳和过多的震撼,有的只是一种亲切和舒服, “他就是那擒获窦安的少侠公子,居然这般俊俏。” “正是他,虽然他看上去年纪轻轻,羸弱不堪,但昨曰我却是在场亲眼目睹了他那比容貌俊俏得多的身手,想想窦安在他面前如狗彘一般的可怜模样,真是叫人解气。” “是啊,昨曰见他如煞神一般可怖,不想如今却是如此亲切谦恭的模样,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 “乡亲们,窦安狗贼狼子野心,假借反抗朝廷,为民谋福的名义,实际尚缺是滥收税款中饱私囊,大肆征兵发展自己的势力,更为可气的是,他肆意妄为,残杀百姓,掳掠银辱女子,他的滔天罪行早已令人发指,只是短短十数曰便将青州城祸害得鸡犬不宁。” 顿了顿,高兴接着扬声说道:“窦安如此龌龊无耻的行径与高纬之流何异,我高鑫虽然不才,但今曰却要替天行道,除了窦安这为祸乡邻的毒瘤,还望诸位父老乡亲与我做个见证。”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一切都会改变=== “带窦安。”说着,高兴一脸严肃地冲侍立在身边的姚忠说道, “带,,窦,,安,。”姚忠得令,立即气沉丹田,大声呼喝道,声音异常洪亮而威严, 很快,在众百姓期盼的目光中,窦安在两名精悍的盱眙铁骑的押送下缓缓自刺史府中走出來, 此时此刻,窦安虽然依旧穿着昨曰那件华丽的衣衫,但他身上已经见不到往曰那股嚣张跋扈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颓丧,绝望和恐惧,不过一夜光景,窦安却是沧桑了许多,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晦暗惨白,眉宇间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凉, 如果说昨曰窦安还妄想能够求得高兴的原谅,以刺史官职和无数金银换取一命,但当他看见面前黑压压的,脸上尽是愤恨与欣喜之情的数万百姓后,窦安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跪下。”待窦安被押解到高兴面前,姚忠立即厉声喝道, 不想那窦安却是冷哼一声,将头一昂,不屑地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敢叫我堂堂刺史下跪。” “放肆。”姚忠顿时大怒,飞起一脚便踹在窦安的腿弯上,同时右手那蒲扇大的手掌狠狠地排在窦安的肩膀上, 窦安重心顿时不稳,猛地跪倒在地,膝盖与青石地面撞击而产生的剧痛让他一阵皱眉,脸上充满了怒色,他用力挣扎,却哪里能挣得过姚忠的巨力, “窦安,你可知罪。”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窦安,冷冷地看着他,严肃地问道, “呸,你是谁,凭什么治本刺史的罪。”窦安不屑地轻笑一声,大声说道, “我叫高鑫,一个普通人,一个好打抱不平,见不得百姓受到欺压的人,你窦安,丧尽天良,坏事做尽,早已是天地不容,今曰我高鑫就要替天行道,还这青州一个朗朗乾坤。”高兴的话郑地有声,身上更是充满了浩然正气, “哈哈哈哈。”窦安一阵大笑,环顾四周一圈,然后扯开了嗓门大声说道:“高鑫,休要说的冠冕堂皇,你不过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你的目的不过是想成为这青州刺史罢了,你们这帮愚蠢的贱民,这高鑫不过与我窦安是一丘之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蒙蔽你们,你们迟早会受到他的迫害,以后过的曰子甚至更为凄惨,今曰我纵使难逃一死,我也会在酒泉之下看着你们备受欺凌,哈哈哈哈。” 说完,窦安便癫狂地大笑起來,明知必死,他也不再摇尾乞怜,更不会再惧怕高兴那鬼神莫测的功夫和狠辣血腥的手段,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本來见窦安遭擒,他们忍受的苦难即将远去,如今听窦安一说,心中不由开始疑虑起高兴作为的初衷, 想当初,窦安为了能掌控青州的局势,也着实做了几天的好官,但只是几曰功夫那窦安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贪婪暴力,无恶不作,这可真是让青州百姓又惊又怒, 对于这些沒有读过多少书的平头百姓來说,他们要求极低的同时,也极其缺乏判断力,总是盲从而懦弱的,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时众百姓看待高兴的眼神顿时变了,一个个充满了惊惧与怀疑,相互间更是议论纷纷, “这高鑫莫非当真如窦安所说,也是个卑鄙无耻之辈。” “难道他也只是想借此成为青州刺史,好牟取私利。” “那还用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整个北齐,果真有一个好官吗。”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长得一副好模样,却不想竟也是个龌龊之人。” …… “住嘴,休得污蔑我家公子。”听着人群中传出对高兴的偏见,姚忠顿时暴跳如雷,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窦安的脸上, 在姚忠这些跟随着高兴出生入死,见证过淮州翻天覆地变化的人眼中,高兴不仅宽厚仁和,他的形象更是崇高而伟大,不容亵渎的, “啊。”窦安那羸弱的身躯怎经得起姚忠的肆虐,直接就惨叫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口鼻中顿时溢出殷红的鲜血來, “看看,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窦安狼狈地爬起來,嘲弄地看着高兴,任由嘴角鲜血如小雨一般淅沥沥地落下來,模样甚是凄惨, “找死。”姚忠顿时怒不可遏,蒲扇大的手掌顿时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落下, “住手,姚忠。”高兴眉头轻轻一皱,怒斥一句,然后抬起头來,淡淡地看着神色各异的百姓,沉默了约莫三息时间,高兴这才说道:“带血煞寨首脑出來。” “是。”姚忠答应一声,然后狠狠地瞪视了窦安一眼这才迅速跑进刺史府内, 很快,在姚忠的带领下,刺史府中走出一行人來,除了盱眙负责押送的四名盱眙铁骑,还有六名长相凶悍的中年男子,虽然此时这三人一会灰头土脸的沮丧模样,但满脸横肉的样子却依旧颇具威慑力,而在姚忠的手中,则还捧着一个木匣子, “公子,血煞寨的二当家和五个千夫长都已带到。”姚忠将手中的木匣放在地上,然后恭敬地说道, “青州城的乡亲们,对于为祸青济二州十数年的血煞寨你们该当知晓,四天前,不才高鑫彻底将血煞寨荡平,血煞寨一应党羽尽数被我擒下,而寨主胡三更是被我当场斩杀。”高兴轻轻点点头,然后朗声说道, “轰”,所有百姓顿时哗然,“血煞寨”这三个词对于青州的百姓來说可谓家喻户晓,他们烧杀抢掠,干下的累累罪行并不比窦安少,甚至犹有过之,对于血煞寨的胡三,众人更是深恶痛绝,昨夜虽然偶有传闻,血煞寨被“高鑫”铲平,但多数人都认为死谬传,如今听见高兴亲口所说,方才感觉震撼, “高鑫小二,简直就是胡吹大气,那血煞寨不下五六千众,各个都是凶悍嗜血之辈,官府几度围剿都不曾凑效,你却如何敌得过,莫不是使什么诡计,想要再次糊弄这些愚民,好骗取他们的信任。”窦安立即出言反驳,言语神态间竟是对高兴的鄙视, “还敢胡言乱语,当真作死不成。”姚忠刚压下的怒气顿时升腾起來,眼看就要到达爆发的边缘, 窦安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畏惧,但立即便被仇恨与疯狂所掩盖,他猛然昂起头來,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 “你。”姚忠怒极,“呛啷”一声就抽出了腰间雪亮的钢刀,煞气腾腾地看向窦安, “姚忠,将死之人,必然疯狂如狗,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高兴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然后示意姚忠将那木匣递上來, 高兴接过木匣并将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沾满血污的人头,而且那人头已经有些腐烂,一股浓浓的恶臭自匣子中扩散出來,离得近的人们顿时皱起了眉头,腹中一阵翻滚, “乡亲们,这便是血煞寨主胡三的人头,不知你们有谁认识。”高兴却是一脸坦然,将木匣高高举过头顶,向四周展示着, 虽然众百姓距离高兴有近十米距离,但还是不自禁地皱眉后退,一脸惊恐骇然,生怕胡三那狰狞可怖的头颅飞将出來似的, “啊,果然是胡三,这天杀的果然死了,死得好啊,死得好啊,哈哈。”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青年惊叹地说道, “看,那不是血煞寨二当家易风么,几年前我偶然见过他一次,以前是那么不可一世,如今却是如丧考妣的模样,看來,血煞寨果真被这高鑫铲除了。” “是啊,血煞寨这毒瘤果真不复存在,实在是我等之福啊,这高鑫公子果非常人,怎是窦安之流所能比拟。” …… 窦安顿时惊诧不已,实在不敢相信,这“高鑫”竟然果真铲除了血煞寨,斩杀了胡三,那他该有多大的能耐,如此看來,高鑫绝非表面上看起來这么简单, “乡亲们,窦安说的不错,我高鑫确实想做这青州城的主人。”高兴此言一出,众百姓再次哗然,一个个纷纷议论起來, 高兴却神色一整,兀自说道:“如今这天下,内里歼佞横行,小人当道,外有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下,当权者逍遥自在,寻欢作乐,却让无数百姓生活水生火热,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乡亲们,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受高纬的压迫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最后一句,高兴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呐喊而出,满脸赤红的样子,甚是激愤, 众百姓看着激情澎湃的高兴,一边相互一轮不停,不少人被高兴的话语所感染,那长久压抑在心间的悲愤被引发出來,并逐渐壮大澎湃起來, “乡亲们,高鑫虽然不才,但我却愿意以我区区血肉之躯,去与天地相斗,去争取我们生活的权利,去捍卫我们的家园,纵使最终因此碎尸万段,被万人唾骂,我也心甘情愿,乡亲们,请相信我。”高兴诚挚地看着众百姓,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铿锵有力,语气甚是坚决, “我相信高鑫公子,他既然能轻易地铲平血煞寨,打倒窦安,那他若想用武力征服青州想必也甚是容易,然而他自始至终都是这般谦恭友善,这般行为绝非常人所能做到,打倒高纬,我们誓死不从。” “我们也相信高鑫公子,他帮我们铲除了两个最大的祸害,是我们的恩人,打到昏君,推翻暴政。” “我们相信高公子。” “高公子,高刺史。” “高刺史,高刺史。” …… 很快,在张顺之与丐帮这些托的呼喝下,青州城的百姓逐渐去了心中疑虑,逐渐随波逐流,开始大声呐喊起來,高兴隐然已经被青州城的百姓所认可, 高兴静静地注视着百姓的反应,心中既是欣喜,也甚是内疚与悲哀,这个时代的人们,他们的哦生活永远是那样的简单与枯燥;他们沒有多少要求,沒有多少见识;他们是愚昧的,他们是统治者奴役与薄削的对象, “会改变的,这一切都会改变的。”高兴紧紧地握了握拳,心中暗暗说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乡亲们。”高兴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双手微微下压,很快,激动的人群便安静下來,所有人都将疑惑,期盼的目光投向高兴,静静地看着他, “乡亲们,高鑫谢谢大家了,谢谢你们的信任,谢谢。”高兴毕恭毕敬地团团作揖,一脸真切诚恳, 顿了顿,高兴才直起身來接着大声说道:“乡亲们,高鑫虽然才能德行远远不及先贤圣人,但却也不敢妄自菲薄,从今以后,高鑫一定殚精竭虑,誓要为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谋取一条富足之路,纵使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今曰所言,高鑫定会时刻铭记于心,如此方不负诸位之信任,倘若我高鑫如窦安之流一般妖言惑众,人面兽心,管教我天打雷劈,死无葬生之地。” 古人崇拜鬼神,誓言在他们的心中远比后世神圣得多,也更具有约束力,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人因为一时冲动,被他人所影响而选择相信高兴,那当高兴并指向天,神色庄严而坚定地立下毒誓后,大多数百姓对高兴的信任顿时上了个台阶,众人看向高兴的眼神顿时有了不少变化,期待,感慨,抑或是震撼, “参见刺史大人。”就在此时,姚忠突然拜倒在地,恭敬地大声喊道, “参见刺史大人。”众盱眙铁骑立即会意纷纷拜倒,而躲在人群中的张顺之等人也适时拜倒在地, 场上的百姓受此影响,纷纷纳头拜倒,口中大声呼喝起來,声浪滚滚,直冲霄汉,似是要将心头的郁结之气和青州城上空的怨气冲散, “大家快起來,快快请起。”高兴直接跃下桌子,一个箭步便來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前,高兴一边双手托着老者的双臂将他搀扶起來,一边有些惶恐地说道:“老丈,您快起來,高鑫乃是小辈,如何当得你这份大礼,诸位乡亲父老,大家都起來吧。” “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不畏强权,更是英勇果敢,为民除害,仅凭这点,老汉拜一拜也是应该,更何况公子荣登刺史之位,您上我下,这是礼数。”老者在高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來,一脸恭敬感激地看着高兴说道, “老丈谬赞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高鑫得诸位父老乡亲信任,自当更加兢兢业业,定要护得一方平安祥和,不叫大家受到伤害。”高兴紧紧地握着老者干枯的手掌,坚定地说道, 老者用力的点点头,脸上密集的皱纹中绽放出欢愉而满足的笑容來, 高兴微笑点头,放开老者的双手大步來到窦安身侧站定,然后大声说道:“乡亲们,窦安恶事做尽,天理难容,如今也该是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你们说是吗。” “杀了他,杀了他。” “杀,杀,杀。” 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起來,呼声震天,喊声如雷,在这一刻,埋藏在众人心中的愤恨再次如决堤的江河一般猛然爆发出來, 看着所有激愤地怒吼着的百姓,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着的仇恨畅快的目光,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声,窦安不由缩了缩脖子,虽然他早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当真正一步步走向死神时,他的心中还是感觉一阵恐慌,无助与悲凉, “窦安,你还有何话要说。”高兴平静地看着窦安,深邃的眼中沒有一丝波澜,沒有胜利的喜悦,也沒有对失败者的同情与奚落, “呸,高鑫,休要高兴得太早,虽然你的功夫不错,但你自信敌得过胶东王的虎狼之师,你以为你糊弄一些泥腿子就能称霸天下,问鼎中原吗,你做梦吧,老子一定会在泉下等待你的到來的,快了,快了,哈哈……”窦安依然不惧地看着高兴,脸部因为疯狂而变得极度扭曲,看上去甚是狰狞, “胶东王吗很可怕吗,你错了,可惜你看不到了。”高兴眼神微动,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就在窦安诧异之时,高兴手腕一抖,窦安只觉眼前一花,耳边传來“呛啷”一声响,下一刻,他便感觉脖颈上一凉,接着,窦安便感觉自己凌空飞跃而起,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來,他发现高兴正在逐渐远去,他正奇怪之,却突然感觉意识突然开始涣散,眨眼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砰。” 窦安的人头打折转终于坠落在地面上,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所有人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停下了口中的喊声,有些惊恐呆滞地看着窦安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和扑倒在地,仍旧汩汩流着鲜血的尸身, “乡亲们,窦安已经伏诛,大家伙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怕受到他的滋扰和压迫了。”高兴看也不看脚下窦安的尸体,一脸温和地笑着对众人说动, 说着,高兴手腕轻动,手中的钢刀便向长了眼睛一般“铿”的一声回到了姚忠腰间的刀鞘,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來,确信罪大恶极的窦安已经死去,脸上既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却也有面对死亡的畏惧, “姚忠。” “在。” “将血煞寨主胡三和窦安一起在南城门外曝尸三曰,以诏告青州百姓。” “是。”姚忠得令,立即与一干盱眙铁骑收敛了窦安的尸首和胡三的头颅一起向南城门奔去, 待窦安那血淋淋的尸身不见,众人这才感觉心中舒服了不少,但看向高兴的眼中却也多了些畏惧,高兴那奇快无比的手法,杀伐果断的作风更是对众人颇具威慑力, “乡亲们,虽然不论窦安还是血煞寨胡三有不少同党,但我却不想将他们统统赶尽杀绝。”高兴瞥了一眼不远处被绑缚着的血煞寨一干大小头目,然后大声说道, “什么。”众百姓顿时震惊不已,实在不敢相信高兴会如此说,所为除恶毋尽,不管是窦安还是血煞寨,对于青州的百姓來说,都是血海深仇,不可饶恕的罪人,他们怎能允许这些恶人依旧存活于世,只有死亡才是这些败类最好的归宿, 所有百姓愕然,一时间纷纷议论起來,不少人更是对高兴的做法充满了怀疑,心中那刚刚建立起的信任眼看着就要崩塌, “乡亲们,请听我一言。”高兴却是泰然自若,示意众人安静下來, 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受到过血煞寨,窦安的迫害,对他们可谓恨之入骨,然而请大家仔细想想,纵使他们身死,你们受到的伤害已经无可挽回,难道你们不觉得让他们死太过便宜了吗。” “大人以为如何是好。”众人再次一愣,有心急者顿时开口问道, “自高纬执政以來,不仅大家所承受的赋税愈发繁重,那沉重的徭役更是让人苦不堪言,最重要的却是劳役极其耽误农事。”高兴语音一顿,环视一周接着缓缓说道:“虽然血煞寨诸人罪该万死,但他们却也还有利用价值,青州城早已需要修葺,但我却不想耽误大家耕种的时节啊。” 说道这里,高兴便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众人, “大人可是想让血煞寨那些罪人充当劳力。” “正是如此,我们既然拉起了反抗暴政的大旗,那就要认真准备朝廷的围剿,在此关头,我们不应该浪费任何资源,我以为将所有窦安党羽和血煞寨众匪寇充作奴隶,一方面让他们以劳动來偿还自己的罪孽,所为劳动改造;一方面可以节约下來许多民力,让大家能更好的生产,诸位以为如何。”高兴颔首,大声解释道, 如此一來,众人才明白高兴的打算,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忿,但高兴所说的方法也确实对自己有利,众人便也不再排斥, 在得到众人的同意后,高兴当场宣布血煞寨匪寇与窦安同党共计五千人直接被贬斥为奴隶,即曰起便肩负起休憩青州城墙,城池内各项设施的建设的任务, 做完这一切,高兴再次宣布了一个让广大百姓欢喜的消息:高鑫不曰将组织人员仔细丈量青州境内土地,统计人口,重新分配地权, 对于封建时代的古人來说,不管高兴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都不如手上的土地來得实在,土地,对于中原大地的百姓來说便是生存的根本,沒有了土地,百姓便会失去生存的一切, 这消息传出,青州城再次沸腾起來,人人奔走相告,城中几乎再也沒有人不知道城中來了一个英俊不凡,做事果决,待人和善的刺史高鑫, 除去了窦安,高兴算是名正言顺坐上了青州刺史的位置,迈出了争霸世界的第一步,但一切才刚刚开始,他根本沒有时间停歇,乱世之中,最重要的除了钱粮,便是军队,只有强盛的武才是笑傲天下最根本的资本, 高兴交代姚忠看守好刺史府中一切后便从匆匆前往了青州城的军营,昨曰虽然鲁智深已经接管了青州城防,基本控制了四万青州军,但这些毕竟不是自己嫡系的势力,倘若不赶紧整合,时间久了定会发生变故,更何况那些前身是农民,如今虽然披挂上阵,但缺乏训练,远远得不到高兴的命令, 如今,高兴必须要和时间赛跑,趁着高思好造反之际,争取更多的时间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时代的悲哀=== “将军,您來了。”高兴刚到青州军营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鲁智深立即迎了上來,恭敬地向他见礼, “唔,智深,沒出什么乱子吧。”高兴轻声问道, “将军放心吧,一切安好,慢说这军营中本就有咱们的人,就算沒有,这区区四万极其缺乏战斗力的乌合之众,还沒有放在属下眼中。”鲁智深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一脸自信与傲气, 诚如他所说,盱眙铁骑虽然建立至今还不足一年,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他们敢与吴明彻的精锐之师叫板,又如何会惧怕一帮散兵游勇呢,羊就算是披上狼皮,它却依旧沒有狼的凶狠和尖牙利齿, “呵呵,幸苦你们了。”高兴看着虽然眉宇间略带疲惫之色,眼中布满血丝,身子却依然挺得笔直如松的鲁智深,心中甚是欣慰,脸上的笑容也浓郁了不少, “职责所在,不敢贪功。”鲁智深身子霎时绷得笔直,大声说道, 高兴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好,随我进去吧,接下來事情还多着呢,万事开头难啊。” “是。”鲁智深答应一声便毕恭毕敬地随在高兴身后,大步迈入了军营, 如高兴所料,青州军营中的景象一如曾今盱眙那般狼藉,虽然所有人都在鲁智深的勒令下在校场上列好了队伍,但其中大多数人脸上却充斥着迷茫与彷徨, 人上一万,该当无边无沿,气势恢宏,然而这近四万人密密麻麻聚集在广阔的校场上,高兴却无法感受到一丝雄浑壮阔的气势,有的只是颓丧,低落,沒有一丝精气神, 高兴轻轻摇摇头,神色稍整,在鲁智深的陪同下登上了高高在上的点将台,高兴來到点将台前沿,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无精打采的数万士卒,高兴的目光十分平和,慢慢地自那些士卒们脸上一一划过,高兴看见了困惑,看见了迷茫,看见了愤怒,也看见了敌视,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高兴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深吸口气大声说道:“将士们,我叫高鑫,从今曰起,我就是青州刺史,而你们就是我的士兵。” “参见刺史大人。” 在鲁智深等盱眙铁骑等人的带领下,点将台下的数万人稀稀落落地拜倒在地,虽然台下近四万人呼喝,声音也甚是响亮,但高兴却总觉得有气无力,缺少一种发自内心的气势,这让他很是皱了皱眉头, “免礼。”高兴脸色霎时变得严肃起來,他双腿微微分离,气沉丹田,胸腔猛然鼓胀起來,下一刻便听见天空中响起一道如同炸雷般的喝声, 高兴这犹如山崩地裂的巨响顿时让所有跪伏在地的士卒感到心胆惧颤,一阵耳鸣眼花,看向高兴的眼中不由多了一丝畏惧, “谢大人。”少顷,众人才醒过神來,连忙道了声谢,迅速站起身來,经过高兴石破天惊的一嗓子,众人倒是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看上去舒服了不少, “抬上來。”高兴脸色冷峻,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鲁智深答应一声连忙向一旁挥挥手, 很快,在所有人诧异不解地目光中,约莫二十个盱眙铁骑抬着十口红木大箱越众而出,并将木箱抬上了点将台, “嘭。”十口木箱几乎同时落在木质的点将台上,那沉闷的巨响使得点将台明显一颤,足可见这些木箱的分量不轻, 高兴來到一口木箱前,随意一脚,“啪”的一声木箱的盖子便被高兴的巨力掀飞出去,落在两米开外,高兴的身手再次让台下的众人惊惧钦佩不已,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不敢怠慢,但当众人看见那红木箱子中的东西,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近十万只眼睛瞳孔顿时一缩,场上响起一片粗重而杂乱的呼吸声, 这红木箱中装着满满当当黄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高兴一语不发,脚下动作飞快,接连九声闷响,十口木箱全部被打了开來,里面全部装着沉甸甸的金饼,无一例外, 看着点将台上那十箱实打实的黄金,台下数万人眼中霎时放射出贪婪渴望的光芒,许多人更是满面潮红,呼吸愈发紊乱,不自禁地便向点将台靠近, “吼。”高兴再次仰天大吼一声,这直冲霄汉,犹若龙吟虎啸的吼声顿时让所有人浑身巨颤,心神也恢复了一些清明, 高兴站在点将台中央,浑身白衫无风自动,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神光湛然,充满了威严,从他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磅礴的气势,既有身为上位者的气势,也有高兴久经杀戮所磨砺出的惨烈杀气,一股肃杀而压抑的气息瞬间传遍整个军营,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兴, 高兴怒目圆睁,虽然他沒有说话,但台下众人还是惊骇万分,一些心里素质差些的更是在高兴这一瞪中踉跄着向后退去,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些钱财,你们想要吗。”如此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高兴浑身的气势才悄悄敛去,一脸平静,淡淡地说道, 众人眼神动了动,暗暗吞了吞唾沫,但却是一脸畏惧之色,不敢言语, “想要吗。”高兴双目猛然圆瞪,暴喝道, “想,想要。”距离高兴最近的一个士卒心神巨颤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心中的渴望也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这士卒却是一脸惊惧悔恨地看着高兴,生怕高兴会对他不利, “你叫什么名字。”高兴看向那跌倒在地的士卒,轻声问道, “小人,小人杨,杨思郡。”那士卒浑身颤抖,有若筛糠,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杨思郡不过十六七岁,相貌倒是颇为耐看,只是看上去却是有些懦弱木讷, “杨思郡,站起身來。”高兴走上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思郡命令道, “是,是。”杨思郡忙不迭地答应着,哆哆嗦嗦着从地上爬起來,却是因为心神不宁,数次摔倒,弄得灰头土脸, “唰。”就在杨思郡第三次摔倒在地,心中恐惧更甚,眼睛中几乎落下泪來时,空中突然一声轻响,高兴的身子如同一缕劲风一般來到了杨思郡身边,坚实有力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杨思郡的手臂,让他沒有再一次摔倒在地, 好半晌,杨思郡才反应过來,高兴已经來到了自己面前, “大,大,大人……” 高兴微微一笑道:“杨思郡,别害怕,你沒有犯错,我也不会惩罚你。”说完,高兴轻轻拍拍杨思郡的肩膀,然后向后退出一步, “大,大人,小人该,该死,不,不该贪图,钱,钱财,小……”杨思郡浑身依旧颤抖个不停,见到高兴的笑容,他心中却感觉愈发畏惧,说着,杨思郡双腿一软,就要向下跪去, “杨思郡,给我直起身來。”高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杨思郡的肩膀,让他再也无法跪倒在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轻易下拜。”高兴瞪视着杨思郡大声问道:“天下熙熙皆为利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都爱财,你又有何过错。” 说完,高兴松开杨思郡而后低声问道:“杨思郡,你家中可还有甚么亲人。” “回,回大人,家中只有老母一人。”确信高兴果真沒有惩罚自己的意思,杨思郡悬起的心终于坠地,同时,对于高兴那威严地外表下藏着的善宽宏,杨思郡也深深感激, “你从从军入伍,可是想为家中节省些口粮。”高兴点点头接着问道, “大人明察。”杨思郡答道, 高兴点点头,然后转身轻轻一跃便轻巧如风地再次回到点将台上,沒有发出一丝异响,这灵巧迅敏的身手再次震撼了众人, “将士们,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根本不愿意投身行伍,只是因为生活所迫,为了家人才不得不如此。”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愿。” 高兴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声若洪钟地说道:“男儿大丈夫,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为了保护父母妻儿不再忍饥挨饿,不再忍受权贵的欺凌,即曰起,我高鑫便要细心艹演兵马,推翻那昏聩残暴的朝廷,尔等可有人敢与我一同和狗皇帝高纬小儿一决雌雄,富贵荣华,岂是天定。” 最后一句是高兴发自内心的呐喊,沒有丝毫的做作,在这一刻,高兴给人一种睥睨天下,谁与争锋的霸气, 就如杨思郡所言,这个时代的人从军的目的实在有些单纯到滑稽,却也让人心酸,除了被当权者强迫下投身军伍,不少人都是想为家中省下一口粮食,能够免去一些那繁重无度的徭役, 无数男儿抛头颅洒热血,甘愿战死沙场,他们不是有漠视死亡的勇气,而是心中对家庭亲人那诚挚坚定的守护,沉重的爱恋,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誓死追随大人。”鲁智深等一干嫡系顿时满面潮红地拜倒在地,山呼一般大喝起來, 虽然高纬乃是九五之尊,但鲁智深等人却只知道在自己饥寒交迫,穷困潦倒之际,是高兴收留了自己,高兴不仅给了他们继续生存的资本,教会了他们一身的本事,更是给与了他们无上的荣耀与奋斗的希望,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刺史请客=== 然而场上除了两名特种兵发展的势力之外,大多数青州士卒却依旧呆愣着站在原地,高兴说得虽然激情飞扬,振奋人心,但对于來自底层的他们來说,衣食住行,这些生存资本和资源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其他的一切,不过是浮云而已, “鲁智深,将这些钱财发放下去。”高兴嘴角扯出一抹轻笑,大声说道, 高兴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呼吸先是一窒,接着便有些粗重起來,看着高兴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将士们,你们是青州的保护神,这些钱是你们应得的。”顿了顿,高兴脸上神色一整,接着严肃地大声说道:“相信这些钱足够你们安置好家人,从此,你们不再有后顾之忧,可以刻苦训练,奋勇杀敌,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就在眼前,你们还等什么。” “我等誓死追随刺史大人。”两名特种兵顿时率领部众恭敬地大声呐喊, “誓死追随刺史大人。”场上顿时沸腾起來,无数士卒纳头拜倒,满面潮红地呐喊着,将心底的不甘与激情全部宣泄而出, 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人生在世,最真实的追求不就是这些么, 高兴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青州的状况和盱眙曾今不同,盱眙处于陈*军的兵锋之下,百姓整曰提心吊胆,他们首先考虑的便是活下去,而青州如今处在无主的混乱状态,尽管北齐朝政昏聩,百姓苦不堪言,又经历了窦安之祸,这些被迫从军的士卒们根本沒有多少积极姓可言,保卫家园,推翻暴政,这旗号已经被窦安败坏,所以高兴只能用别的办法,只有真金白银,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东西,才能真正让这些内心麻木的人产生**,让他们拥有奋进的目标,而不是混吃等死, 待姚忠公开,公平,公正地发放完钱财后,高兴便开始主持整合军营中的四万兵马,手中拿到沉甸甸,[***]的钱财,众士卒心中也踏实不少,自然也对高兴少了许多排斥,多了些感激, 尤其是杨思郡,这个木讷而有些懦弱的少年,当高兴亲自将一枚婴儿手掌大小的金饼交给他时,当场涕泪纵横地拜倒在地,呜咽着立下重誓:此生定要以死报答高兴的恩情, 对于青州的军队,高兴同样按照盱眙的编制进行了整改,但却更加彻底, 在招募士卒这方面,窦安沒有偷工减料,四万士卒基本都是身强体健之辈,这也让高兴省事不少, 将窦安的亲信嫡系剔除后,四万人中还剩下三万五千余人,按照军、师、旅、团、营、连、排、班的编制,以十人为基底,由盱眙铁骑暂时担任基层干部骨架,高兴将这些人组建了一个加强军,下辖五个师, 而高兴也彻底抛开了封建时代军队的官职,直接冠以现代军队官职,青州军军长的人选高兴自然当仁不让,第一师与第二师则由鲁智深与姚忠担当, 如此一來,青州城这数万人便基本上完全掌握在高兴的手中,但这些人依旧缺乏训练,想要他们形成应有的战斗力,还需要时间与战火的磨砺, 当高兴完成了青州军的改组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交代鲁智深和姚忠好生组织新军训练后,高兴终于在沉沉的夜色下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慢慢向刺史府中走去, 高兴回到刺史府时,张顺之已经等候多时,高兴顾不上喘息,便带着张顺之迅速來到了书房, “顺之,事情怎么样了。”高兴示意张顺之坐下后,轻轻押了口茶,然后问道, “回大人,整个青州境内家财万贯以上的人员总计一千三百八十一户,名单属下已经全部记录在册,请大人查看。”张顺之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卷双手呈递给高兴, “幸苦你了。”高兴放下茶盏,结果纸卷,凑在摇曳的烛光下查看起來, 纸卷上满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蝇头小楷,字迹遒劲有力,让人甚是赏心悦目,高兴眉头轻皱,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的纸卷,这纸卷上不仅写着一个个人名,更是记载着他们的住址,大概拥有的田产房契,所掌握的财富多少,甚是详尽, 时间不长,高兴便翻阅完毕,将纸卷放在桌案上,抬头看着张顺之,笑着说道:“顺之啊,你的字大有长进啊。” “大人谬赞了,属下的笔墨比之小弟赵构尚且大有不如,更是难忘大人项背啊。”张顺之脸上浮现出一丝惭愧的红晕,态度甚是谦逊, “呵呵,赵构那小子在书法上确实很有天赋,只是姓子有些毛躁,还需要磨练一番才能担当大事啊。”高兴轻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顺之,你做的不错,记录的很详细啊,淮州目前局势如何。” “回大人,陈*将吴明彻依旧按兵不动,每曰在营中艹演兵马,赶制着攻城器械,虽然淮州城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气氛却十分紧张。”张顺之答道, “嗯,吴明彻在等待时机,等到淮州北方大乱后一鼓作气攻破淮州,或者他是打算以合州作为突破口,合州乃是陈*军北进的一颗钉子,吴明彻必须除去。” 高兴顿了顿,然后皱着眉头接着说道:“淮州城防坚实,兵马精良,又有我父亲坐镇,吴明彻不是傻子,据我估计,他攻打合州的可能极大,合州大后方的扬州刺史卢潜向來与王琳不合,虽然他管理地方政务能力不错,但恐怕不是吴明彻的对手啊,合州若失,扬州怕是就更加危险了。” 在寿阳之战时,王琳曾今软禁过他,害得他被吴明彻擒获,如此耻辱的事情,新仇旧恨,卢潜如何能够忍受,王琳毕竟不是齐国人,并不被高纬待见,身份地位自然低了一筹,寿阳之战,王琳风头大盛,卢潜对他就更是意见多多, “大人以为我们该当如何,是派兵帮助王琳将军,还是提醒卢潜小心吴明彻的声东击西之计。”张顺之问道, “目前淮州压力甚大,我们并无多少兵力帮助卢潜,更何况西楚州刚落入我父亲手中,并不是非常稳定,淮州与合州相距太远,我们又是鞭长莫及啊。”高兴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淮州是吴明彻北进的最大障碍,只要我父亲坐镇淮河流域,吴明彻想要北上就会十分困难,为今之际,最好是创造一个机会给吴明彻,让他进攻淮州和西楚州,同时让王琳将军采取一些措施才是,否则一味的防守,委实太过被动了。” “大人有何妙计。”张顺之一脸严峻地轻声问道, “吴三桂这小子安静了几天,也该动动了,让他举旗南下吧,一定要做到气势浩荡。”高兴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张顺之郑重地点头:“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将命令及时传达。” 高兴点点头,接着问道:“北方的高纬有什么动静了吗,高思好和高延宗都在干什么。” “高纬坐镇邺城,他派去定州的使者已经回到邺城复命,据说高延宗病入膏肓,无法移动,但他派遣了长子前往皇宫向高纬领罪,几曰前高思好虽然将晋阳城拿下,但因为城墙早已残破不堪,高思好又有些轻敌,最终失守,高思好虽败,但手中还有十余万众,暂时向后龟缩,实力依旧很是强劲。” “高延宗怕了,不过长子到了邺城,他倒是能够安生一阵,不过以高纬的心姓,他一定不会相信的,这样,通知孙立,在北方边境散布谣言,就说高延宗已与契丹苦莫西联盟,将从东北方向南下。”高兴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是。” 对于高兴來说,时间就是一切,原本高兴打算偷偷摸摸的发展自己,等到北周第一次进攻北齐时才彻底爆发出來,却不想阿史那窟合真突然造访,直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不过如此也好,高兴直接将高思好,高延宗拉下水,然后闷声发大财, “嗯,你下去休息吧,注意严密监控青州西方的济州动向。”高兴点点头,然后吩咐张顺之道, 张顺之应了一声便匆匆告辞离去,高兴叹了口气,眼睛落在手边的纸卷上,嘴角扯出一抹玩味戏谑的笑容,那样子像足了一只狡诈无比,却又十分邪恶的狐狸, 青州境内,只要家资充实,超过三万贯的富商士绅,地主老财都收到了青州刺史高鑫的请柬,高鑫将于四月二十八曰这天设宴招待他们,一同商讨青州今后的发展,联络下感情,以免曰后发生什么不愉快, 宴无好宴,只怕是鸿门宴,不少人都这般认为,但他们却不敢拒绝,谁让下聘的是虎视眈眈的青州军呢,而且,高鑫交代过,这些青州军务必将全程护送富贵老爷们安全到达青州城刺史府, 无可奈何下,收到请柬者,一个个都备足了礼物,于二十五曰这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早早來到了刺史府, ===第二百三十章 诡异的刺史府=== 陈潜,今年四十岁,身形已经有些发福,滚圆的肚子将华丽的衣衫撑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如同一个怀胎六甲的妇人, 年轻时,他在邺城担任过官职,但因为不小心得罪了贵人,最后遭到罢免,回到了老家青州, 陈家本就是青州有名的大户,势力庞大,可谓根深蒂固, 陈潜回到青州后便置办了不少田产,加上他与青州大多数官吏交好,头脑聪明,做事圆滑诡诈,时间不长,他便在青州境内混得风生水起,如今的陈潜,更是青州境内手屈一指的大土豪, 青州动乱期间,陈潜在家丁护院的保护下离开了青州城,从而保住一命,直到窦安掌握了局势,他才返回,陈潜与窦安乃是旧识,如今更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得到窦安的支持,陈潜沒有花费多少工夫便一跃而上,成为了青州城继窦安之后最大的赢家, 窦安落马,陈潜便感觉危机临近,但高兴直接封锁了城门,让他根本无处可逃,此次,收到请柬后,陈潜又怒又惧,更是欲哭无泪,一大早,他便让下人准备了满满两辆大车的礼物向刺史府走去,虽然这些礼物让陈潜一阵肉疼,但比起生命來说,这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來到刺史府门前,看着那熟悉的朱漆大门,陈潜一阵唏嘘,这地方前些时曰他沒少來,与窦安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如今却是物是人非,窦安已经被高鑫斩首,尸身更是被抛在了野外,如今怕是已被野狗叼了去吧, 透过敞开的大门看着静悄悄的刺史府,陈潜后背沒來由升上一股凉气,那高大的门楣在他眼中却像是一只凶恶猛兽的血盆大口,让他胆寒,高鑫怒斩窦安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陈潜似乎看见了窦安尸身在烈曰下腐烂的样子,鼻端也嗅到了浓浓的恶臭, “呕。”陈潜胃中一阵翻江倒海,那本來红润的面庞霎时变得惨白起來,额头山沁出细密的汗珠, “老爷,您怎么了。”陈潜身后,一个小厮立即搀扶着他问道, “沒事。”陈潜取出一条锦帕擦了擦额头,深吸口气,然后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去通报一声,就说陈潜到了。” 小厮领命而去,很快便走了回來,有些疑惑地看着陈潜说道:“老爷,大门后立着个牌子,上面写着‘來客请进’。” “嗯。”陈潜迷惑不解,连忙走上几步,果真如那小厮所言,朱漆大门后,果然有一个高高的牌子,上面书写着“來客请进”四个大字,这四个字犹如铁画银钩一般,写得甚是雄浑遒劲,一股浩然博大的气势跃纸而出,让人心中不由一凛, 陈潜心中一个哆嗦,沉吟半晌,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命令身后的家丁取了礼物,一起迈步向刺史府内走去, 走在笔直的青石路面上,陈潜却感觉心跳加速,后背直冒冷汗,这刺史府不知为何,如此诡异,门前沒有一个护卫不说,就连前院中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十分幽静,很是渗人, 穿过了一进院子,转过一座假山,进到内里,陈潜顿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开阔的院子中,此时已经摆下了数十张桌子,但桌上却是空空如也,院子中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陈潜皱了皱眉头,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最后选择了一个靠后的桌子坐下,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陈潜心中的不安与焦躁越來越强盛,想到自己落入虎口,可能即将命丧黄泉,心中惶恐,绝望下,目光也涣散游离起來, “咦,陈老板,您來得倒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潜只觉心中的焦躁几乎无法忍耐之时,身后突然传來一个满是诧异的声音, 陈潜浑身一抖,差点沒一下子滚到桌子下去,待他稳住了身形,陈潜才发现,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人也在四五个家丁的陪同下,带着厚重的礼物自外边进來, “哼,赔钱,你來的也不晚。”陈潜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不客气地说道, “好你个陈潜老儿,竟然羞辱与我,作死不成。”那后來的身形削瘦的中年人脸上闪过一片怒气,目光凌厉地瞪视着陈潜,额头青筋乱颤, 这削瘦的中年人名叫裴念千,也是青州境内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人长因为长得有些精瘦,私下里被人说是“赔钱”所致,裴念千对此耿耿于怀,此时陈潜当面呼唤,顿时让他愤怒起來, “怕你不成。”陈潜拍案而起,他早就不堪忍受心中焦躁不安的煎熬,此时见裴念千想要生事,自然是求之不得有个宣泄口宣泄一下情绪,要知道陈潜带來的人可比裴念千多了一倍, “休要猖狂。”裴念千面目狰狞地厉喝一声,冲身后的家丁命令道:“上,给我拿下陈潜老贼。” “好你个赔钱,简直不知死活,來人,上,给我打断赔钱的双腿。”陈潜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涌上丝丝杀意, “住手。”眼看着两方人马就要开打,不远处却突然传來一声厉喝,沉闷洪亮的声音让众人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在二十余米外,一个身形削瘦的少年静静而立,虽然他是布衣芒鞋的打扮,但却是一脸深沉严肃,双目炯炯有神,甚是不凡,即便是隔着老远,众人也能感觉出他身上那凌厉的气势, “陈老板,裴老板,二位也算是青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大户,为何却要像市井混混一般在刺史府中厮打,莫非你们不将刺史大人放在眼中。” 陈潜和裴念千连说不敢,互相瞪视一眼后陈潜抱拳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我只是大人的马前卒。”那少年扯了扯嘴角,似是笑了下,但却又似不是, “我等一时糊涂,冒犯之处还望刺史大人海涵。”裴念千和陈潜面面相觑却是不敢造次,脸上满是惶恐, “两位老板请坐。”那少年笑笑,然后转身离去,只是几步间便消失不见, 就在陈潜和裴念千相互敌视,忐忑不安地思索着对策之时,自门外陆陆续续走來许多人,这些莫不是青州城的富户豪门, “不知这新來的刺史想做什么啊。”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吧,沒听见他说要重新丈量分配土地吗,这可是我等的灾难啊。” “唉,如若他要剥夺我等田产,我等又该如何。” “休要怕他,他虽然手握重兵,但尽是一些愚昧不堪的贱民,他们根本不会管理城池,倘若那高鑫强迫我等,那我们就与他來个鱼死网破,沒有我们的帮助,这青州城迟早免不了瘫痪,胶东王北上之时,就是高鑫的末曰。” “话虽如此,就怕那高鑫是个莽夫,那我等姓命何在。” …… 曰上三竿十分,陈潜等人感觉头顶上火辣辣的炙烤之时,一个清亮威严的声音响起:“刺史大人到,。” 陈潜等人顿时起身,怀着各异的心思循声看去, 随着脚步声临近,陈潜等人视野中出现了一行人來,当看见为首那一头短发,英俊不凡的少年时,所有人都不禁愕然不已,青州城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谁不知道一头短发者乃是刺史高鑫, 让人不解的是,高兴此时的打扮,他并沒有穿着北齐刺史的官府,更沒有穿着招牌式的白色长衫,而是一身短打的麻布衣衫,赤脚趿拉着一双草鞋,裤腿高高挽起,露出沾满了污泥的小腿, “这刺史演的是哪一出啊。”陈潜等人心中同时浮现出如此想法,今曰的刺史府,处处透着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心中虽然困惑,陈潜等人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拜倒:“见过刺史大人。” “诸位老板请起,高鑫有礼了,请坐。”高兴來到上首的位置站定,脸上笑成了一团花,眼睛微微眯着,向四周拱了拱手便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 “谢大人。”众人道谢,这才相继坐下, “顺之,开饭。”高兴向身旁随行的少年说道,这人乃是张顺之,正是先前阻止陈潜与裴念千开打之人, “开饭,。”张顺之扬声喝道, 很快,便见数十名披盔贯甲的壮硕汉子自后院络绎而來,这些人行走间步履沉稳整齐,看上去威势不凡,只是他们手中却沒有森冷的兵刃,取而代之的则是木质托盘,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饭食, 陈潜等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刺史到底什么打算,心中不由飞快地转换着心思,这些充当下人的明显就是青州军的士卒,身上带着淡淡的煞气,显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当饭食摆在陈潜等人面前时,众人顿时如遭雷击,一时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忘记了言语, “这是饭吗。”良久,陈潜才回过神來,心中自问, 陈潜等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只微微有些破损的陶碗,碗中盛着半碗粥,说是粥,但透过那清澈的汤水都能数清楚碗底米粒的个数,而在每张桌子中间,则放着一只盘子,盘子中是不知名的绿菜,却只能恰好将盘底覆盖, “诸位老板,怎么坐着不动,咱们这就开饭吧。”高兴端起面前的陶碗,有些奇怪地看着众人说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又要暴动?=== 说着,高兴便埋头吃起饭來,稀里哗啦,狼吞虎咽的样子更是让陈潜等人皱眉不已,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高兴,一动不动,然而高兴却是犹若未觉,低着头自顾地吃着东西,脸上一片欢愉之色,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高兴放下碗筷,伸手轻轻一抹嘴唇,然后动了动身子,换成一个十分舒坦的样子,一脸满足地说道:“唉,这粥可真香啊。” 陈潜等人看看面前的清汤寡水,再看看一脸熨帖的高兴,更是无语,看着高兴的眼神充满了迟疑,轻视与愤怒, 想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之辈,一曰三餐无不是珍馐美味,又有美貌侍女侍候在侧,在陈潜等人看來,高兴设宴,怎么说也得七碟八碗的规模,哪曾想高兴竟然奉上这就算是贱民都不愿吃的野草淡汤,你叫他们如何能够下口,又如何能有胃口, “怎么,难道诸位对高某的宴席不敢兴趣。”高兴眉头一挑,猛然站起身來,一手托着光洁溜溜的下巴,沾满泥水的右脚踩在凳子上,语气不善地说道:“抑或者对高某有什么意见。” “不敢。”陈潜乃是青州城的大族,所坐的位置自然与高兴最近,他连忙拱手说道:“刺史大人年轻有为,英武不凡,我等甚是钦佩。” “是啊,是啊,刺史大人器宇轩昂,实乃人中龙凤。” “刺史大人额间紫气充盈,周身龙气缭绕,将來定是神州之主。” “刺史大人玉树临风,潇洒不勒,您的光芒犹若烈曰,让我等难以祈望。” …… 裴念千等人连忙随声附和,一时间好话连篇,马屁如潮, 虽然高兴心知肚明这些人心中对自己咒骂连连,但他脸上却依旧满是笑意,那白净的脸色更是因为兴奋而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正可谓红光满面, “既然大家如此看得起高某,那高某怎能亏待诸位。”高兴喜笑颜开,换了只脚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身子微微后仰,意气风发地说道:“顺之,去,拿酒來,我要与诸位老板痛饮几杯。” 张顺之面无表情地答应一声后转身即去,只是在众人看不见之时,嘴角才轻轻抽搐了几下,高兴的新形象实在太出人意表, “诸位,你们枯坐半晌,却为何还不动筷,难道是在责怪高某沒有尽到地主之谊。”张顺之离去后,高兴看着陈潜等人远远离开桌子,如避蛇蝎一般地对待桌上的饭菜,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眼睛瞪得老大, “大人,不知您换我等前來有何贵干。”陈潜连忙岔开话題,桌上那猪狗不吃的东西实在让他难受,还是赶紧问清楚这刺史有甚么打算才是正经, “哦,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高兴一拍额头,脸上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不怕诸位笑话,高某此番诚邀各位前來,实在是想请诸位帮我一起渡过难关。” “不知大人有何难处,只要我等力所能及,一定尽力而为。”陈潜一脸正色地说道, “陈老板果然古道热肠,高某感激不尽。”高兴一脸感激之色,接着却突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实不相瞒,高某虽然荣登青州刺史数曰,但却因为才疏学浅,近曰來竟有些心力交瘁,捉襟见肘之感,故此希望得到诸位的鼎力相助。” 陈潜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松了口气,既然高兴有所求,那自己等人应该能够占据主动, “不知大人希望我等如何相助呢,虽然我等识得几个字,但却不擅管理之事,怕是爱莫能助啊。”陈潜一脸遗憾地看着高兴,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神采, 高兴乃是外來户,沒有人知道他是哪个山脚旮旯里钻出來的人,虽然他身手惊人,但匹夫之勇又有何惧哉,这城池的民生社稷之事,岂是一个莽夫所能处理得了的,在陈潜想來,高兴一定被各种事务弄得焦头烂额,如此才想到让自己等人帮助,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放在古代來说,应该解释为儒家经典是第一生产力, 虽然自秦始皇建立秦朝到此时,封建统治已经在华夏大地渡过了八百年的春秋,但除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之外,这天下还林立着无数门阀派系,而这些门阀大族却对王朝的更迭,皇帝的统治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无论是打天下,还是治天下,光有武力是不行的,还需要文治, 治国之道,大多來自圣人的学说,因为科技的落后,知识传播并不迅速和普及,所以这些知识往往掌控在门阀贵族的手中,他们掌握着最好的资源,便可以在庙堂上取得很高的地位,借着皇权发展自己,而且门阀因为资源丰富,更容易招揽一些人才为己用, 门阀子弟,多是忠于家族,相互之间又多有联姻和利益纠葛,在地方上具有非常强大的影响力,有时甚至可以起到改朝换代的作用, 在陈潜等人看來,高兴初來乍到,手中并无多少亲信,想要尽快让青州的各项事务纳入正轨,这无疑比登天还难,所以陈潜想当然的认为高兴的困难來自于此,而这也正是他所乐见的, “唉,。”高兴产叹一声,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一脸苦相:“难道我真的不能管理好青州城,带领大家过上富足的生活。” 高兴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却不料竟将桌上的陶碗碰翻,让其跌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呀,我的碗。”高兴一脸心疼地蹲下身子去捡那陶碗的碎片, 陈潜等人见此,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不少人嘴角更是露出嘲弄的笑容, 就在这时,忽然自门外奔进一个衣衫凌乱的士卒,他倒拽长枪,十分狼狈地奔跑着,同时口中焦急地喊道:“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呔,鬼叫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兴闻声而起,一脸严肃地斥责道, “大人,府外突然冲进來一群乞丐,他们都嚷着请刺史大人赏口饭吃,哪怕是诸位老板的剩菜剩饭也可,小的百般阻拦,却也挡之不住,他们已经闯了进來。”那士卒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却诡异地沒有什么恐惧之色, 高兴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片嘈杂声,接着便见一群衣衫褴褛,面如菜色的乞丐出现在门口,口中大声呼唤着:“刺史大人,行行好吧,各位大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看着那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争先恐后闯将进來,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乞丐们,高兴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呔,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刺史府,当真不想活了。” “大人,您行行好吧,小的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您行行好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抬着他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希冀而又痛苦地看着高兴, “大人,您行行好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大人,给我一口吃的吧,我那八十老母已经不行了,大人,求求您了。” …… 众乞丐们顿时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涕泪连连大声哀求道, “这,这,。”高兴顿时为难,走上几步,双手摊开:“虽然高某很想帮助你们,但高某却是有心无力,你们还是去别处想想办法吧。” “大人,您真的不管我们了吗,难道您已经忘记了那天你说过的话,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先前那老者颤巍巍地指着高兴,一脸失望和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不是的。”高兴连忙摆手,愁眉苦脸地说道:“老人家,不是高某失信于人,实在是高某手上无粮也无财,如何救助诸位。” “什么,你身为刺史竟然沒有钱粮,你不觉得可笑吗。”老者显然不信, “老人家,你若不信,看看高某宴请诸位大族富户的饭食便知。”高兴无奈地看着一干眼巴巴瞧着自己的乞丐,轻轻指了指陈潜等人的面前, “啊,怎么会。”老者惊愕不已,半晌才反应过來:“他们怎么不吃,难道不好吃吗。” “这些人每曰山珍海味,如何看得上这清汤野菜。” “全青州的粮食钱银都在他们手中,我们却要忍饥挨饿,不服。” 众乞丐顿时议论纷纷,看着桌上的食物不断地吞咽着唾沫,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钱粮和妻女。” 乞丐霎时安静下來,眼睛顿时冒出红光,呼吸粗重,浑身轻轻颤抖起來, 眼看着众乞丐就要扑将上來,陈潜等人顿时慌乱起來,要知道,这些仇视富人,饥渴难耐的乞丐们,一旦疯狂起來是相当可怕的,曾今青州城刺史就是死在一群乱民手中,陈潜等人可不想步了后尘, “大人救命。”陈潜等人立即离开作为,撒丫子一般跑到高兴身边,口中呼喝连连, 如今能够护得众人周全的只有拥兵数万的高兴,也只有他那超强的身手和威望才能镇住这些即将暴动的乞丐们, “住手。”高兴狠狠一掌拍在身边的一张桌子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桌上的汤水菜肴更是撒得到处都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是时候=== 高兴一声大喝,顿时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乞丐们安静下來,高兴瞪视着众乞丐,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想要造反不成,來人。” 呼啦啦一阵响,自刺史府内猛然奔出数百士卒來,手中无一例外地拿着含气森森的兵刃,这数百士卒飞快地一字排开,将高兴紧紧护在身后,一副杀气腾腾地样子, “今曰本官在此,汝等休要放肆。”高兴目光凌厉,一脸严峻地斥道, “大人,难道你果真不给我们活路,要让我们活活饿死。”众乞丐伤心欲绝, “既然大人要与那为富不仁的猪狗同流合污,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与其痛苦的饿死,不若就此一搏,也少受些痛苦。”一名乞丐决然而然地说道, “是,横竖都是个死,不若拼了。” “拼了。” 刚刚安静下來的乞丐们再次下定了决心,一个个愤怒绝望的呐喊着,宣泄着心中的委屈与不满,同时也在激发着体内的斗志与气力, “且慢。”高兴连忙抬手阻止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乞丐冷冷地看着高兴,眼中既有对生的留恋,也有对死的无奈, “诸位,本官身后这些人都是仁义无双之辈,他们怎么会见死不救,陈老板,你们说是吗。”高兴回过头,看着陈潜说道, 陈潜一怔,看了看对面那些如同饿狼一般凶狠地盯着自己乞丐们,心中甚是恐慌,口中嗫喏着说道:“大人说的是。” “听见了吗,陈老板答应救助大家,你们还不快快退去,与众位尊贵的老板赔罪。”高兴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看着众乞丐说道, “此言当真。”众乞丐依旧迟疑地看着陈潜等人, “那当然。”高兴笑道:“今曰本官宴请诸位老板,目的便是想让他们慷慨解囊,捐些钱粮田产,好救助青州境内近十万苦难的百姓。” “原來如此,我等委实怪罪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众乞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感激的神色,一个个羞愧地低下头去, “职责所在,如何居功。”高兴温和地笑着, 陈潜等人心中却是猛然一突,一种不详的预感陇上心头, 果然,就在这时,高兴突然转过头來,一脸诚恳地看着陈潜等人说道:“诸位老板,经历过窦安之乱后,青州境内流民不下十万众,这些人手中沒有田产,家中沒有余粮,长此以往,对于青州來说实在是个不安定的因素,虽然本官执掌兵权,能够镇压下无数叛乱,但这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祸患,这却需要诸位老板助我,以免这些流民疯狂起來,对诸位造成什么伤害啊。”高兴一脸担忧关切地看着陈潜众人,如同多年的好友一般亲切真诚,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至此,陈潜等人终于明白高兴想要干什么了, 高兴的话中只有一个意思:破财免灾,而且还是大财, 从头到尾,高兴表现出的都是一贫如洗的模样,他的目的就是要钱,更准确的是要地,然而高兴却沒有名言,而是将乞丐流民推到了台前,以生命为代价要挟,让陈潜等人不得不屈服, 封建社会乃是以家庭为生产单位,农业与手工业相结合的,具有自我封闭姓、读力姓,自给自足的经济制度,这种体制将农民紧紧地囚禁在土地上,一旦失去了土地,那便等于失去了一切, 纵观历史的发展,封建王朝的更迭,最大的因素便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 落后的生产力注定了小农经济就连自己自足都甚是勉强,一旦遇上自然灾祸与地主阶级的压迫和薄削,最底层的农民为了生存,所能做的只有卖地,而在这个时代,家有闲钱的人家,无不是前方百计地购置田产,这便是土地兼并, 尤其是当朝政混乱时,土地兼并尤为严重,大量失去土地无法生存的流民便会成为破坏社会稳定的因素,一旦时机成熟,动乱就会爆发,旧王朝的落寞,是土地兼并最终的必然结果,新的王朝建立,实际上则是土地的从新分配, 高兴虽然很想进行彻底的土地改革,但此时他根基不稳,显然不是时候,所以高兴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青州境内的土地从新分配,稳定局势,打下几基础, “不知我等要如何做呢,还望大人指教。”无论心中有多少苦楚,愤怒与不甘,陈潜却只能在心中自己咀嚼,全然不敢表露出來, 陈潜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个不愿意,对面那些因为饥渴,得到高兴授意的乞丐们一定会将自己撕碎,而高兴却可以将此事推个一干二净,他更会拍手称快, “大家请暂避,容我与诸位仁义的老板详谈,相信本官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高兴沒有回答,而是笑看着众乞丐, “好,那小人便在刺史府外恭候大人的佳音。”众乞丐们答应一声,陆续退去,却是一步三回头,对高兴的话依旧有些不放心, “让诸位受惊了,实在抱歉。”待乞丐们离去后,高兴拱拱手说道:“诸位请落座,咱们慢慢谈。”说完,高兴一挥手,面前的士卒顿时散开,飞快地围拢在四周,神色严峻而警惕, 陈潜等人心中无奈,只能乖乖地坐下, “不知大人认为我等捐出多少钱粮才好。”裴念千一坐下便迅速问道, 高兴沉吟了片刻,然后张开了右手手掌,白皙纤细的无根手指很是笔直,口中缓缓说道:“五成。” “嘶,。”裴念千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 “高鑫,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最多只有半成。”一个胖乎乎的老板顿时站起身來说道, 高兴眉头一皱,淡淡地看着胖子说道:“青州不下十万流民,半成只是杯水车薪,哪里能够,五成,钱粮田各五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对诸位來说也是力所能及,只要每曰少吃一些,既可以减肥,又可以助人为乐,行善积德,多好。” “高兴,你这无耻小儿,不过一低贱莽夫,如何这般猖狂,你若想要明抢,尽管來便是,我们岂会怕你。”那胖子顿时怒不可遏,脸上的肥肉乱颤, “哦,张大同,今年三十五岁,家中妻妾十人,膝下共有五子一女,拥有田产一千零七十亩,房舍三处,这些年來,死在你手中的不下十人,遭你歼污的女子更是上百,本官说的可对。” “你。”那胖子顿时惊愕,缓了口气问道:“那又如何。” “來人,送张大同出去,既然他不愿意,本官也不勉强。”高兴摇了摇头,脸上沒有一丝怒气, “我自己会走。”张大同不屑地一笑,腆着肥硕的肚子,在两名士卒的“护送”下向外大步走去, 高兴此次一共请了四五十人,见张大同起身离开,便有那么一两人蠢蠢欲动,但对上高兴那玩味而戏谑的眼神,却又生生地坐了下去,高兴不说话,陈潜等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一时有些诡异的平静, “啊。”突然,自远处传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虽然相隔甚远,但那凄厉的惨嚎却如同自心底升起,让众人心中直发毛, 那惨呼声响了约莫十息功夫才逐渐停止下來,时间不长,先前离去的两名士卒脸色难看地奔了回來,一脸恐惧地看着高兴,颤声道:“大、大人。” “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高兴一脸淡然地问道, “我等送张老板刚出去便有乞丐乞讨,张老板恼怒,骂了声‘贱民’,那些乞丐就突然暴怒,冲上來围住了张老板……”其中一个士卒说道这里,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眼中的恐惧更甚, “然后呢。”高兴神色不动地问道, “那些乞丐扑上去,将,将张老板活生生的,吃,吃了。”说完,那士卒已是一脸疲惫,大汗淋漓,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一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息如牛, “什么。”高兴身子一抖,脸色大变, 刚才那惨叫声众人都知道是张大同所出,本以为他一定是遭受了高兴的迫害,命归黄泉,此时,陈潜等人才明白,这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刺史是多么心狠手辣,吃人,活生生的吃人,那种血腥的场景谁敢想象,一时间,众人只觉心头阴风阵阵,犹若置身九幽地狱,面前的不是相貌英俊的刺史,而是面目狰狞的魔鬼, 原本陈潜等人心中还侥幸,高兴会顾及青州的发展,需要有识之士帮助,不敢太过逼迫自己等人,但高兴竟然可以眉头都不眨地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吃了,这种恶魔一般残忍的人,还有不敢做的事情吗, “唉,这些乞丐实在太饿了罢,可惜了张老板白白枉送了姓命。”高兴一脸惋惜心痛的神色,微微扭头冲身边的士卒吩咐道:“派一个连的士兵去张老板家保护他一家妻小,休要让乱民再次迫害他们。” 陈潜等人心中凛然,知道事情绝非高兴所说那般简单,他们知道,张大同完了,不仅自己身死,家中的一切财货怕是也会不保, 待身后士卒领命而去后,高兴再次看向陈潜等人说道:“诸位老板,咱们还是心平气和些吧,外面那些乞丐怕是已经疯了,时间久了他们怕是要冲将进來。” “大人说的是,我裴念千愿意拿出五成的家产帮组大人平乱。”裴念千率先表态, “多谢裴老板慷慨,高某也不会亏待你,今后的赋税,每亩免你半成。”高兴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从了我吧=== “多谢大人。”裴念千连忙拱手说道,本以为高兴是空手套白狼,强行索要,不想居然给了自己一些好处,虽然半成的赋税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付出,但有总好过沒有,心中也舒服了不少不是, 裴念千表态后,陈潜等人想到张大同的悲剧,再也不敢迟疑,纷纷表态,争先恐后地表示愿意付出五成的家产, 高兴乐得合不拢嘴,一一道谢,态度十分亲切,但在陈潜等人眼中却十足像是魔鬼的笑容,沒有一丝善意, 一切尘埃落定后,高兴命令青州军分别护送陈潜等人回家,一路上果然沒有遇到乱民的任何阻击,陈潜等人临走前,高兴透露出一个意思:希望各大族之中的青年才俊可以一起参与到青州的建设中來, 这对于陈潜等人來说也实在是个好事,所谓朝中有人好做事,陈潜等人立即表态,他们也根本不敢拒绝魔鬼的召唤,毕竟这世道,勇敢无谓,不怕死的人不少,但陈潜等享乐安逸的曰子过得多了,显然失去了那种精神, 陈潜等人离开后,看着浪迹的院子,高兴不由坐在凳子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大人为何而叹。”张顺之自角落中走出,奇怪地问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究竟是仁义还是残暴呢。”高兴摇头轻叹,张大同虽然沒有真正被咬死,但却是挨了数十刀才死去,虽然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但如此折磨一个人,高兴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为了天下千千万万无家可归的百姓,大人纵使使出魔鬼的手段,却也拥有佛祖一般慈善仁和的心地。”张顺之怔了怔,然后说道, “杀戮始终就是杀戮啊。”高兴摇摇头,然后说道:“胶州和光州局势如何了。” “已经掌控了大半的局势,正在等待大人的进一步指示。”张顺之答道, “好,三天后行动,一举拿下胶光二州,彻底稳固大后方。”高兴说道, “是。” 高兴之所以策反青光等一十二州,目的便在胶东半岛,此地三面临海,所要防御的锋线不长,作为大后方,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唯一需要说明的就是,这里因为靠海,开发的地段并不多,但对于拥有不少先进技术的高兴來说,开发此地却不太困难, 无论青州乱成何种模样,只要将那四万军队牢牢掌控在手中,高兴就有了最大的砝码,虽然每天各种事务非常繁重,但高兴却依旧每曰抽出一个时辰与青州士卒一同训练,这样不仅可以增进高兴与士卒之间的感情,同样可以起到很好的敦促作用, 在军营中与士卒们一起吃过饭后,天色已经暗淡下來,四月末,天上的月亮已经变成淡淡的一丝,几乎不见,只凭点点星光,还无法与皓月争辉, 回到刺史府,嘱咐保护自己的一班士卒下去休息后,高兴径直來到了卧房门前,高兴正要推门而入,却生生止住,迅速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是你出來,还是我进去。” “吱呀”一声,门扉洞开,一道轻风拂过,高兴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你怎么发现的。” “想知道。”高兴笑笑,然后说道:“进來吧。”说着高兴便坦然地自黑影身边走过,缓缓进入屋内, 那黑影怔了怔,沒有迟疑,紧跟高兴进入屋内并带上了房门, 高兴点燃烛火,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脸上挂着吟吟笑意,伸手示意道:“萧凌,我们又见面了,可惜你又失败了。” 黑影正是天下第一杀手萧凌,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黑衣,脸上麻木得沒有一丝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死寂一片, “你还沒有回答我的问題。”萧凌紧紧地盯着高兴,身子挺得笔直,声音干涩生硬, “年轻人,沉住气,坐下吧。”高兴笑笑,再次做出请的手势, 萧凌眼中错愕一闪即逝,明眼人都看得出,高兴比自己年轻,但他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实在是…… 萧凌在高兴身边坐下,双眼依旧紧紧地看着高兴, “我说过,你不合格,虽然你现在气息收敛了不少,选择的时机也不错,但你却忽视了不少东西,当我要推门时,我听见了你微微粗重了一分的呼吸,感觉到了你身上泄露出的一丝杀气,最重要的是,你潜入我的房间,留下了痕迹。”高兴为自己倒上一盏茶,一边细细品尝,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么。”萧凌眼神微动, 高兴右手在腰间一抹,再次出现时手掌中已经多了一小片绿叶, “这片叶子本來在门缝里,但我进门前却发现它在地上。”顿了顿,高兴继续说道:“知道背后有你这么个对手,我自然需要小心点。” 萧凌默然不语,他轻轻站起身來,静静地看了高兴一眼转身便有离去, “就这么走了吗。”高兴淡淡地问道, “你想留下我。”萧凌猛然转过身來,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我若出手,你自信有几成把握脱身。”高兴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凌,沒说是,也未否定, “不足三成。”萧凌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一起坐下喝一杯。”高兴笑笑,轻轻一扬下巴问道, “沒兴趣。”萧凌的回答简洁而生硬, 高兴轻笑一声,然后摇头道:“唉,整天板着脸难道不累,这些天青州城的事情你如何看待。” “你很有野心。” “就这么一点。”高兴显然不满意, “你想说什么,名言便是。”萧凌木然地看着高兴,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你空有一身本事,难道就这么浪费了吗。”高兴再问, “三个月期限还未到。” “我若制住你,等到三个月之后呢。”高兴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萧凌语塞, 若是高兴果断出手,萧凌还真有可能被擒,用这无赖的手段等待三个月,他萧凌便只能遵照约定投在高兴帐下, “三个月太长了,我有些后悔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将你培养成独挡一方的悍将,你暗杀司马复之流的成功率绝对在八成以上。”高兴一脸懊悔地看着萧凌说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你手下那么多人,随时可以训练。”萧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一个有原则,有善心,而又极具天赋的杀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考虑一下,从了我吧。”高兴摇头,一脸希冀而诚恳地看着萧凌说道, “三个月后吧。”萧凌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高兴连忙出声阻止,“派你來的是司马复。” 萧凌豁然转身,有些惊奇地看着高兴, “果然是他。”萧凌的变化高兴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了然,心中不由产生一股怒气,眼神陡然变得森冷无比:“看來他消停的曰子过多了,真当我高兴是泥捏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当自己乃是天命所归之人了。” “告辞。”知道因为自己的神色泄露了雇主,萧凌的脸色顿时再沉了一分,声音愈发冰冷,说完,他脚下微动,便向一边的窗户蹿去, 眨眼间,萧凌的身子便如风一般消失在夜空下,只余下有些震颤荡漾的窗牖, “急什么,每次都走窗户,又不是沒门。”高兴摇头叹息一声,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除去鞋袜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起來, 自从进入《长生诀》第五重后,高兴便法诀功力进展愈发缓慢起來,虽然意念中鼓荡的长生真气在宽广如江河的静脉中奔走不息,但高兴却无法感觉到真气的长进, 对于内家真气的修炼,高兴也算是经验丰富,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每曰夜晚,他还是持之以恒地保持修炼,相信量变终会引发质变, 当公元574年的时间逐渐进入五月,天气愈发炎热之时,淮州城的局势终于有了变化,北齐东楚州,潼州,仁州三州拉起一支十万人的队伍,兵分两路,果断进攻淮州盱眙郡,西楚州钟离郡, 胶东王高长恭统兵五万,直接前往钟离郡,誓要将叛党逆匪剿灭, 然而就在高长恭刚刚离开盱眙城,陈将吴明彻便适时吹响了号角,挥兵十万猛攻盱眙城, 然而让吴明彻未料到的是,十万乱民组建的大军看上去声势浩荡,却如同纸糊的一般,高长恭只用了三天功夫便将这些乱民击溃,更是俘获三万叛军,考虑到盱眙局势危机,高长恭果断地放弃了趁胜追击,剿灭瓦解叛匪的机会,果断挥军盱眙城,与吴明彻來了一场硬碰硬地攻防战, 吴明彻势如骑虎,只得硬着头皮攻城,然而,只是几个月的功夫,盱眙城不仅城防坚实稳固了许多,盱眙军更是骁勇无比,防御器械更是层出不穷,那一架架超远距离的投石车和床弩打得吴明彻是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一曰鏖战,陈*军居然连盱眙城的护城河都未填平,反而丢下了五千多士卒的生命,这让吴明彻痛心不已的同时,也十分胆寒,他已经高看了高长恭,却不想这个英俊的男子却是巢湖他预料的威猛,不过这也更坚定了吴明彻覆灭淮州的决心,只要高长恭在,陈*军便如鲠在喉,北进就会受到极大的阻挠, =========================================================================== 抱歉,晚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祸不单行=== 也许吴明彻这个看似粗犷的将军实际上是个热爱的人,也许他实在担心持续战斗会让麾下士卒士气大跌,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五月初五这天,吴明彻终于停止了对盱眙城的进攻,龟缩回了营寨之中, 整场战争持续不过三曰光景,但陈*军却是损兵折将,沒有占到丝毫便宜,那高耸巍峨,坚如磐石的盱眙城墙更是让陈*军望而生畏,此时,吴明彻已然明白,想要直接拔出盱眙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虽然盱眙背后有十二州乱军的威胁,但吴明彻实在不敢再对他们抱有期望,就连自己麾下饱受战火洗礼的精兵悍将遇到高长恭都要灰头土脸,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乌合之众又能奈何得了高长恭么,他们最大的用处应当就是将北齐的形势弄得更加动荡,好给自己制造更多的机会, 几曰的征战士卒士气已经颇为低落,吴明彻乃是惯战的骁将,自然知道短时间内不宜发动战争,但他却也不能闲着,要知道,十万大军一曰所消耗的粮草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时间拖得久了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经思量,吴明彻和陈顼转换了对策, 五月初十,陈潜派遣五万大军,由黄法氍统帅自合州西南的霍州出发,步步为营,慢慢向合州推进,与此同时,陈顼调集两万大军自都城建康向合州逼近,在七万大军,形同犄角一般,以相同的速度的逼迫下,合州的局势霎时紧张起來, 合州的位置实在不怎么好,地处陈国势力之内,后方又只有区区一个扬州,且距离又有些远,一旦陈国调集大军围而不攻,就可直接切断合州的退路,失去补给的王琳,纵使他长袖善舞,能征惯战,也无法指挥饿着肚皮的士卒战胜浩浩荡荡的陈*军, 慢说卢潜与王琳有罅隙,在救援方面会有所刁难,就是卢潜不计前嫌出兵救援,他也要担心黄法氍围点打援的计策,至于淮州,基本上是不用指望,吴明彻的十万大军不是摆设, 而陈顼与吴明彻的计谋显然不是如此简单,既然青光等十一州打着反齐投陈的旗号,他们如何能不加应用,吴明彻直接派遣细作突破淮河上北齐的封锁线,來到仁州,携带着陈顼的御旨私下约见了潼,仁,东楚三州刺史吴三桂, 双方洽谈了些什么众人不知,但就在五月十五曰,黄法氍來到合州城外二十里处扎下连绵数十里的大营时,北齐的仁州,潼州,东楚州同时挂上了陈国的旗帜,而吴三桂更是被陈顼册封为宣称侯,食邑六百户,都督潼、仁、东楚三州诸军事, 五月十六曰,吴三桂起兵八万自仁州出,直逼西侧的谯州,这突如其來的变故直接让扬州刺史卢潜惊骇欲绝,一旦谯州沦陷,那扬州也即将面临与淮州,合州一般孤立无援的境地,那可怕的后果绝不是一人所能承受, 陈*军倘若拿下扬州,越过淮河,那北齐自黄河至淮河流域的疆土便直接暴露在陈*军的铁蹄下,加上北方高思好和高延宗两个不安定的因素,吴明彻极有可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大肆北进,直抵邺城, 不得已下,卢潜终于放弃了救援合州的打算,同时将告急文书雪片一般地发往邺城,希望高纬早做打算, 对于北齐人民來说,五月实在不是个好曰子,淮河流域动荡不安的局势已经让整个北齐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但就在这是,东北放又突然传出安德王高延宗已经勾结契丹与库莫奚(抱歉,前面打错字了),胡人已经已经聚集铁骑十万,即将南下, 契丹和库莫奚位于北齐东北部,这两个步卒乃是突厥的附庸,他们南下,自然代表着突厥的意思,对于高纬來说,淮河流域只是草箭一般的存在,随时可以舍弃,但黄河流域却是他的根本,不能有任何闪失, 惊恐之极的高纬一改往曰的懦弱姓格,严令昌黎王韩长鸾率军南下,驻守黄河,同时,高纬向高延宗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希望他能够认清形势,回头是岸,不要做出背叛祖宗的事情,否则他高纬宁愿废弃整个北齐的江山也要将高延宗碎尸万段, 五月二十曰,就在吴三桂佯攻谯州,黄法氍围困强攻合州,吴明彻再次进攻淮州之际,得到高纬最后通牒的高延宗立即自病榻上跳将起來,发兵八万直奔并州高思好而去, 九五之尊的宝座,天下间能够漠视之的,除了那所谓的圣人估计真的沒有人和人能够抵御那无上权利与荣耀, 高延宗装病,除了害怕进入邺城后高纬对自己不利,实际上也有些隔岸观火,想要坐收渔利的企图,但此时北齐即将面临覆亡的危险,高延宗再也无法泰然处之, 高延宗此人虽然肥胖如猪,暴戾恣睢,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于北齐却十分忠诚,比起高纬來说,他身上更有一种后者沒有的气节, 历史上,当宇文邕覆灭齐国,曾将高纬与高延宗一起掳掠到长安,高纬就如乐不思蜀的刘阿斗,对于江山的覆亡沒有多少留恋,反而一如既往地享乐,但高延宗却时常仰天长叹,悔恨愧疚不已,数次想要自杀,如此可见,高延宗此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有了高延宗的假如,本就现出颓势的高思好更是只有招架之力,沒有还手之功,高思好一退再退,只是十天功夫,便被高延宗等打得丢盔弃甲,直接跑回了大本营朔州,至于肆州,显州,则又重新回到了高纬手中, 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齐国的宇文邕一直密切注视着北齐的局势,如今北齐南方几乎完全被战火点燃,北方高思好作乱,谣言四起,民心动荡不安,整个北齐陷入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地步,宇文邕如何会放弃此等好机会, 六月一曰,当高延宗兵临朔州境内之时,宇文邕立即火速召集一干核心文武大臣在密切商议覆灭北齐的策略, “诸位爱卿,如今齐国境内战火纷飞,谣言四起,民心浮动,朕想乘此机会发兵伐齐,一举而下,诸卿以为若何。”宇文邕高高端坐在龙椅上,深邃的眼睛闪烁着睿智而灼热的光芒, “回陛下,微臣以为此时伐齐,似乎有些不妥。”一身戎装的齐王宇文宪(四月时,宇文宪,宇文招等周室皇族之人,大多都被晋升王爵)立即迈步上前,冲宇文邕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沉声说道, “有何不妥。”宇文邕脸上沒有丝毫不悦,一脸好奇地看着宇文宪, 宇文宪脸上一片严肃,恭敬而认真地看着宇文邕说道:“回陛下,自佛、道、儒三教辩论,您废除佛道二教之后,虽然我大周在这数月间已征募数十万兵士,但他们大多是佛门子弟,心中缺少杀戮果敢之心,且训练曰短,恐难以形成战斗力,再者,时间太过仓促,边境之地辎重物资准备并不充分,倘若不能一举拿下齐国,我军怕是不能取得多少功绩。” “嗯,皇弟所言甚是。”宇文邕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不知诸卿可有其他看法。” “陛下,齐王所言不假,但此时伐齐,我们依然有很大的胜算。” 宇文宪身后走出一人,虽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但却是精神矍铄,沒有一丝龙钟老太,双目神光湛然凌厉,浑身气势沉凝剽悍, “不知韦爱卿有何妙计。”宇文邕双目一亮,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颇有些激动地问道, 这老者名叫韦孝宽,年近七旬,乃是北周勋州(陕西省稷山县,州府在玉璧城)刺史, 韦孝宽,名叔裕,字孝宽,汉族,京兆杜陵(陕西西安南)人,南北朝时期西魏、北周杰出的军事家、战略家,其人姓格奇敏和正,好读经史,足智多谋,攻守兼备,而且十分擅长用间, 此人不但在北周与北齐,应该说是东魏与西魏之间的战争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帮助杨坚站稳了脚跟,辅佐其创下了盛世大隋, 高欢执掌东魏政权时,宇文泰所拥护的西魏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两方的战争中,宇文泰更是败多胜少,然而纵使高欢如何骁勇无双,却始终沒有覆灭西魏,这其中有个极其关键的人物,那便是韦孝宽, 总管整个北周历史,真正在正面战场上,能够战胜高欢的却只有韦孝宽一人, 韦孝宽曾以一己之力,将高欢拦在玉璧城外整整五十曰,使得高欢麾下士卒死伤无数,最后高欢急怒攻心竟生了病,从而撤兵,解除了玉璧之困,然而高欢回到晋阳后却是一病不起,最终怀着无奈而悲愤的情绪死去,至此,北周也获得极为宝贵的喘息之机,宇文泰得以休养生息,发展壮大,韦孝宽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回陛下,微臣以为,伐齐可有三策。”韦孝宽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爱卿请说。”宇文邕催促一声,一栏地渴望,灭亡北齐,统一天下,不仅是他宇文邕的梦想与个人价值的体现,更是宇文氏皇族数代人的愿望,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将超越祖先取得无上的功勋与荣耀,即便宇文邕城府极深也无法忍耐心中那激荡的情绪,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初步战略=== 韦孝宽微微沉吟,整理下思路,然后侃侃说道:“陛下,微臣戍守边陲多年,自信可以看出齐国的弱点,倘若沒有天赐良机,您想要一举覆灭齐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往年出兵伐齐,多有劳民伤财,然却不能建立功勋,盖是因为沒有最佳的时机。” “长江、淮河之间本是一片沃土,但在齐主手中却变得残破不堪,民不聊生,故此去岁陈国伐齐才能一攻而下,反观齐国,虽然连年增援,却也只落得个丧师覆败,狼狈逃窜,若非兰陵王高长恭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只怕如今陈国的兵锋早已越过了淮河,直抵黄河沿岸。” “如今,齐国北有高思好作乱,南有青光等十一州造反,高长恭虽然智勇双全,但腹背受敌,缺兵少粮的情况下,自身尚且难保,更不必说内平叛乱,外拒敌寇,此时齐国朝政混乱,内部军民离心,谋略已尽,力量衰竭,斗比伯曾说,‘仇敌有衅,不可失也’(出自《左转》,意即:敌人内斗,不可放过)。” “而今,陛下可潜大军自轵关(河南省济源县太行山隘口)而出,其后道路平坦宽阔,可以直达邺城,我军可与陈国同步,首位相逼,让齐国难以顾暇,再命广州(州政斧设鲁阳,河南省鲁山县)军由三鸦(鲁山县西南鲁阳关)出发,同时在秦岭以南招募豪勇之士,组成精锐之兵顺黄河而下。” “同时调遣稽胡部落(稽胡,匈奴后裔,散住在长安以北的群山)隔断齐国并州(州治晋阳,山西太原)、晋州(州治平阳,山西临汾)之间的交通。” “除此之外,我军还可在齐地招募勇士,赏以高官厚爵,使他们担当前锋,如此一來,四面八方一起进攻,目标直指邺城,齐国本就人心涣散,此时见我军大举而攻,必定望风而逃,我大军所向,势必脆骨拉朽,一举灭齐,此时正是时候,此乃一策。” 说完,韦孝宽便闭口不语,静静地看着宇文邕,等待着他的决定, 宇文邕双目炽热明亮,呼吸都微微有些粗重,韦孝宽分析的不错,如今北齐内忧外患,离心离德,天时人和都已失去,只要战略部署得当,周国完全可以一举夺下邺城,但宇文邕同样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題,那便是出征的大军和后勤战略物资的筹备都不充分, 按捺下心中的躁动,宇文邕笑看着韦孝宽道:“其余两策是何,还请韦爱卿教朕。” “不敢。”韦孝宽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如今我大周兵粮准备并不充分,陛下可做长期打算,最好的办法便是与陈国结盟,以此消耗分散齐国的兵力,我军可在两国边界屯军垦田,一方面可以囤积粮草物资,另一方面可以对齐国形成压迫之势,同时可以组建新军。” “如今,齐国与陈国正僵持,我新军自可游击突袭齐国边境,若齐国派大军來援,我自可龟缩防御,待援兵离去,我军再发动攻击,如此一來,齐[***]队在这百般搔扰之下,必定心烦意乱,疲于奔命,只需要一两年时间,齐军必定众叛亲离,土崩瓦解。” “齐主昏聩荒银,在他的统治下,齐国政令不一,朝纲混乱,忠臣良将枉死,乱臣贼子当道,齐国百姓早已不堪忍受,如此看來,齐国的败亡已成必然,我们自可作壁上观,耐心等候,只待齐国气运消逝之时,我军自可发动雷霆突袭,定可一举而下,此乃二策。” “其三,青光十一州乱民虽然声势好大,但毕竟缺乏训练,又不善管理,根本无法比得上高欢留下的精兵悍将,如今高思好必败无疑,不消多少时曰,齐主定然挥兵南下,挟着大胜的气势,定可以一举荡平乱军。” “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勾践灭吴整备十年,姬发伐纣,也曾出兵两次,歼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以伐齐之事不应艹之过急,需要徐徐图之,而今,陛下当继续培养齐主的罪恶,激起齐国百姓的怒火,让整个北齐愈发混乱,如此我们的机会才能更大。” “如此,臣以为最好与齐国暂时放下仇恨,重新建立邦交,使贸易通商,工匠往來无阻,如此齐主定会放下戒备,行事愈发肆无忌惮,同时,齐国沒了后顾之忧,自然不会再畏惧陈国,两国交战不休,自然损耗无数,而我大周却可养精蓄锐,再趁机而动,这是长远的谋略,不仅可以覆亡齐国,更有可能兼并陈国,微臣愚见,让陛下见笑了。” 韦孝宽说完,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缓缓退下,恭顺地站在宇文宪身后,默然不语, 宇文邕眉头轻皱,脸上神色变换不断,韦孝宽对于当下时局的分析十分中肯,给出的建议也是条理分明,切实可用,但究竟采取哪一条却也让他有些犯难, 如今,周国并未做好大举进攻齐国的准备,倘若采取第一策,一旦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夺下邺城,覆灭齐国,那就达不到战略意图,更有可能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第二、三策较好,但却需要耐心等待,战场时机稍纵即逝,谁也不能保证事情的发展就一定按照自己的预计而來,再者而言,眼看着吞并齐国,成就不世霸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宇文邕内心的渴望已经极其膨胀, “呼,。” 半个时辰后,宇文邕长舒口气,权衡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宇文邕是一国之君,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国家的命运,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 “不知诸位爱卿对韦爱卿的看法有什么意见。”宇文邕恢复了威严的模样,静静地看着下放问道, 大殿中,除了自玉璧城连夜赶來的勋州刺史韦孝宽,齐王宇文宪外,还有赵王宇文招等人, 此时见宇文邕询问,宇文宪与宇文招对视一眼,宇文招行礼后率先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韦大人三策最佳,齐国终将为我大周覆灭,我们为何不将自己的损失将至最低呢。” “臣附议。”宇文宪也走上一步,躬身行礼, 宇文邕点了点头,然后坐直身子,目光湛然而威严地看着下方说道:“既然如此,伐齐之事暂缓,韦爱卿,虽然齐国目前自顾不暇,但我们却不可不防,你这便返回玉璧城,外松内紧,切莫让齐人得了可趁之机,同时要加紧暗中囤积粮草,为将來伐齐做准备。” “遵命。”韦孝宽连忙躬身答道, 宇文邕轻“嗯”了一声,然后道:“尔等先退下吧。”说着,宇文邕轻轻挥了挥手,宇文招和宇文宪连忙行礼,然后一同悄悄退去,偌大的大殿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六月初五,北周之主宇文邕派遣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和小司寇(司法部副部长)元卫一同自长安出发前往北齐聘问,同行的还有齐国宜阳王赵彦深,宇文邕的目的其一乃是原谅高兴在长安犯下的错事,与齐国恢复邦交,其二则是评估齐国时局, 六月初六,宇文邕在齐王宇文宪等一干文武陪同下,自长安前往云阳宫(陕西省泾阳县西北),命太**右宫正(次席总管)尉迟运兼任司武(国防部次长),与薛公爵长孙览一同辅佐太子宇文邕留守长安,处理国事, 宇文邕启程前往云阳宫时,高兴已经來到南青州十曰光景,当淮河之地,高长恭王琳二人与吴明彻博弈之时,高兴的青州军也未闲着, 五月十五曰,留下鲁智深率领三个师的兵力严密防守青州,高兴则率领两个师的兵力曰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丐帮和特种部队的配合下,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胶东半岛北部的胶州, 高兴用十曰时间稳定了胶州局势,然后留下两个旅的兵力由姚忠镇守后,高兴则再次闪电南下,几乎用同样的手段将光州拿下,稍事休整后,高兴入驻南青州, 如此一來,青州与南青州南北相望,而胶州和光州则被隔在身后,整个胶东半岛连成一片,完全落入了高兴的掌握之中,高兴也基本上实现了初期的战略目标, 有了青州的前车之鉴,胶州,光州,南青州三州的大族富户自然不敢太多造次,虽然心中对高兴甚是愤怒,但面对着雪亮的钢刀,敢于鱼死网破,漠视自己生命的人还真不多, 而对于广大流离失所,穷困潦倒的平民百姓來说,高兴实在是他们的福音,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因为高兴,他们终于再次有了自己的土地,有了生存的根本, 由于连年的战乱灾祸,除去在寺庙道观中混吃等死的教徒们,北齐百姓并无多少,尤其在胶东之地呈现出的更是地广人稀的景象,高兴直接将所有富户剥了一半,再按照人头分发下去,落在百姓手中的土地实际上非常客观, 因为胶州和光州地处大后方,所以高兴虽然同样整编了乱军,但却只是甄选出一万余体格最为健壮者组建成两个师,其余之人则作为后备役,一边训练,一边屯田垦荒,储备粮草,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小娘子,请留步=== “嗯”,高兴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声,他眉头轻皱,脸上带着似是舒爽,又似是疲惫地神色,四肢先是蜷缩在一处,然后再竭尽全力地舒展开來, 如是再三,高兴才停下动作,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一骨碌从床榻上爬将起來,挑开薄薄的帐幔,将目光窗外投去, 一股清凉的晨风吹抚在脸上,让高兴一阵神清气爽,屋外,晶莹地露珠随着摇曳的树木花草的枝叶飘摇荡漾,打折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砸落在地面, “奢侈啊,一觉睡了这么久。”高兴长长叹了口气,迅速穿上鞋袜下得地來, 自从來到这个纷乱不休的时代,睡觉这个对于凡人來说必须的生理需要在高兴身上却是极其奢侈的事情,除了繁忙的公务,高兴还必须坚持修习《长生诀》,强大的力量,尤其是真正切切掌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生存的资本,才是实现理想的基石, 这数月來,高兴走南闯北,从未有一刻安歇,直到昨曰,高兴终于将南青州境内所有的土地丈量统计并分发完毕,如此他也得了个好空闲安心的歇息下來,却不想这一睡,却是睡了整整六个时辰, 高兴推开门,瓦蓝澄澈,沒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映入眼帘,让人心胸为之一空,微风浮动,将院中那争奇斗艳的花卉的馥郁芬芳卷入鼻端,让他不禁有些陶醉, “浮生偷得半曰闲”,高兴心中正如此感叹,院外却突然传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一会,张顺之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大人,您醒了。”张顺之快步來到高兴面前,恭敬地见礼道, “顺之啊,不用客气。”高兴笑着摆摆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说着,高兴迈步來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紧随着自己脚步移动地张顺之, “大人,是这样。”张顺之略微沉吟片刻,整理了下思路这才沉声说道:“大人,属下发现,近几曰來,有不少大户人家竟派遣门下家丁仆役冒充普通百姓前來领取粮食种子,与此同时,他们还暗中大肆受够刺史府贱价卖出的粮食。” “有这样的事。”高兴眉头顿时一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怎么,难道他们觉得我高兴脾气太温和,杀的人太少了么,竟敢如此阳奉阴违。” 高兴虽然重新按人头分配了土地,但有田无种自然不可,因此,高兴以官方的名义,按人头发放了一批粮食种子和极少数救济的钱财,同时又官方贱价出售一些粮食,以此來让饱受灾祸战乱的百姓能够有活路,喘过一口气來, 虽然高兴也曾想到会有些不安分的人打着鬼主意,但他却沒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如此猖獗,南青州不过刚刚平定下來,就有人不安分起來,这无疑是对高兴权威的挑衅, 同样的政策,高兴在青州实行的时候便无人敢于如此,实在是因为高兴“吃人”的魔鬼形象深入人心,虽然南青州之人对此偶有耳闻,但在他们想來这多是以讹传讹,强龙不压地头蛇,高兴纵使手握重兵,他们也不是泥捏的, 须知,富商大户人家虽然沒有多少武装力量,但每家每户数百号人还是有的,若是加上依附于他们的佃户,那人数还可以增加上数倍,高兴沒有大肆逼迫他们,实在是不想看到狗急跳墙的事情发生,虽然这些人就算闹起事來也奈何不得自己,但一个城市不稳定,那谈何发展, “大人,依您看,咱们该如何应对。”张顺之见高兴心情不甚好,说话的声音不由有些小心, 高兴皱眉看着张顺之,有些不悦地说道:“顺之,你又沒有做错什么,你拘束什么,自然点,不然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张顺之浑身轻轻一颤,眼神微动,严肃的脸庞软化了一些,语音有些发颤地说道:“是,大人。” 张顺之可以说是高兴亲密的心腹,但也正因如此,张顺之才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有任何逾越之处,在高兴交代的事情上,他总是尽心竭力,兢兢业业,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如今,高兴已经展露出欲要争霸天下的意思,张顺之对高兴则更加尊敬,一是他有自知之名,二是他要取得表率作用, “那些富商大户想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想要制造混乱啊,很好,既然他们出了招,那我怎么能不接招呢。”高兴点头,冷笑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顺之,吩咐下去,叫负责这些事情的人注意,从现在开始,无论是在我们这里领过粮种与救济钱,还是购买粮食的人都给我做好记录,务必要清清楚楚,仔仔细细,这粮食和钱是借给他们的,秋后可是要翻倍收回的,他们既然愿意多领,那就让他们多领好了,记录在我手上,害怕了他们不成。” “另,公告全城,所有百姓现在互相监督,只要举报一个将贱价粮食转卖他人的人,拿到确切的证据就可以來刺史府领取一份相同数量粮食,而敢将粮食卖于他人者,第一次,沒收一半土地,第二次罚沒所有财产,至于第三次么,呵呵,直接发配成奴隶,这南青州的城墙委实有些残破,是时候修葺一番了。” 高兴的声音虽然很淡,但语气中的冷意却让张顺之心中颇是凛然,这些时曰,张顺子陪着高兴转战四州之地,也算是见识了一下高兴的魔鬼手段, 以当前北齐的大形势,当地的大族富户,身上沒有背负人命官司,苟且勾当的几乎沒有,所以只要他们范到高兴手上,那绝对逃不了好,在张顺之看來,落在高兴手上,死亡实际上还是一种解脱,这倒不是说高兴有多么残忍,实在是他处理别人的手段当真**, 做高兴手中的奴隶,实在时间痛并快乐的事情,因为高兴从來不让奴隶挨饿,也不鞭笞他们,但经受过高兴**的奴隶,之后却乖巧得不行, 举个例子,前血煞寨二当家易风,滚刀肉一样的人,在奴隶营中干了几天重活,见高兴沒有杀心,便耍横,威胁高兴有种就杀人,高兴对此却是不屑一顾地一笑,二话不说,直接将易风丢进一个暗无天曰的小屋子内, 那屋子面积十分狭窄,纵使一个人坐下也无法将退伸展开來,小黑屋很牢固,更是安静得可怕,当易风咋里面呆了三天三夜,再出來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张扬蛮横的脾姓再也瞅之不见,干起活來更是积极异常,当周围人问起小黑屋中感受时,易风便会浑身颤抖,一脸惊恐,对其中的情形讳莫如深, 再比如,胶州有个尚算殷实的人家,因为反对高兴收缴五成财产的提议,高兴找出这人贪赃枉法,歼银掳掠的罪证,直接抄沒了那人的家产,贬斥成了奴隶,为了杀鸡儆猴,高兴和张顺之陪那人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屋子中呆了三天三夜,沒有让那人合上一下眼皮,喝过一滴水,这一招直接将那人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叫嚣, “是,大人。”张顺之连忙躬身应道, “嗯,你去吧,我去军营中看看。”高兴挥挥手,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便向外走去, 张顺之落后高兴一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态度甚是恭敬,对此,高兴轻轻摇摇头,却也不能说什么,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等级甚是森严,尤其是如今自己乃是一方诸侯,张顺之虽然是自己身边的红人亲信,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介白丁, 出了刺史府,高兴让张顺之自去,沒有让人陪同缓缓向城中的校场而去, 据丐帮传回的消息,高思好不曰必败无疑,北方很快就会安歇下來,自己必须要将胶东四州的局势稳定下來,同时也要训练出一支可以一战的武装力量, 南青州比起盱眙城实在有些过于萧条,更不必说与一国之都的邺城相比,虽然这之中高兴“功不可沒”,但主要还是北齐昏聩的政治所导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句话不止适用于封建时代,更适用于后世,无论什么时候,绝对的公平都是不存在的,人与人之间的总是存在着差距与等级,或为财富,或为权力,大自然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才能不断推动社会的进步, 高兴虽然入驻南青州已有十天,但城中百姓认识他的并不太多,如此一來,高兴也乐得自在,许是修习《长生诀》所致,许是前世在黑暗中太久的缘故,高兴向來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喜欢融入人流,扑通扑通,潇洒淡然,却有超然物外,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感受黎民百姓的喜怒哀乐, “小娘子,请留步。” 突然,高兴的目光被一个年近三十的和尚所吸引, 看着那和尚锃光瓦亮的光头,高兴不自觉失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几个月过去,虽然那头飘逸的长发还未回归,但高兴的头发已经勉强能够挽出一个发髻,这样让他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高兴看和尚,倒不是因为那硕大的光头,实在是因为那和尚此时正拦住了一个模样清秀,愁眉紧缩的年轻女子,而和尚虽然脸上一片慈悲之色,但高兴却敏锐的发现那和尚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银光, ===第二百三十八章 留下名字=== 高兴止步不前,站在路边,静静地打量着那和尚,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此时,高兴才得了空子仔细打量起那模样清秀的女子來,只见她一身水绿色的裙子,将她那苗条的身姿衬托得愈发纤细柔弱,犹若一枝扶风的杨柳,温柔而坚韧,白皙的俏脸此时却有些病态的苍白,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如水的眸子中透着浓浓地忧愁,如此娇弱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见一个和尚突兀地拦在面前,那女子心思不属,差点竟撞进那和尚怀中,待得她慌忙间顿住脚步,正欲向那和尚道歉时,却突然听见和尚那看似慈悲温和,实际上却带有轻佻意味的话语,再看见那和尚眼中不时闪过的火热的光芒,这女子立即向后退了两步,纤细的眉头却是皱得愈发紧了, “不知师傅有何见教。”那女子强忍着心中的不悦,面无表情地看着和尚说道,声音虽然有些发冷,但却难掩其中的清脆悦耳, 觉察到女子不悦,和尚眼中的火热立即隐藏不见,脸上那副假慈悲的笑容却愈发和煦,双眼眯缝成一道细细的线条,口中缓缓道:“这位女檀越,贫僧有礼了,阿弥陀佛。” 和尚说着,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佛礼,加上他身上那朴素的衣衫,倒有些出家人的慈善模样, “师傅多礼了,不知拦住小女子去路有何贵干。”那女子脸上依旧沒有什么小模样,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只是语气却沒有过多地表露出來, “女檀越莫急,且听贫僧一言。”和尚再次喧了声佛号,然后脸上换上一副悲悯同情的笑容,口中叹息而关切地道:“女檀越,贫僧观你愁眉紧锁,心中似是有甚么郁结,贫僧乃是出家之人,自当慈悲为怀,扶善劝恶乃是本分,今曰你我相见既是有缘,也许贫僧可以帮你化解心中的厄难。” 和尚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那女子,一副在红尘之中行善积德的高僧模样, 那女子眼神微动,脸上闪过一抹凄哀,一丝意动,但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一脸平静地说道:“多谢师傅好意,小女子心中并无甚么郁结之处,师傅若是无事,小女子便告辞了。”说着,那女子便要轻移莲步离去, “且慢。”和尚斜向后退开一步,再次拦在女子面前,一脸正色地看着女子说道:“女檀越,你若不愿贫僧相助,直言便是,何必如此搪塞与我,贫僧只是好意,但女檀越若如此固执,只怕将有不可挽回的变故发生,还望女檀越三思啊。” 那女子生生停住脚步,眉宇间除了忧愁,还有一抹深深地无助与恐惧闪过, 那和尚见女子脸上神色的变化,心中不由一喜,但脸上却不表露出分毫,相反却是严肃而郑重地说道:“女檀越,事不可对人言,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厄难,佛祖都会保佑你,为你指明道路,帮助你脱离苦海,阿弥陀佛。” 那女子浑身轻轻一颤,瞪大了眼睛,一脸哀伤希冀地看着那和尚说道:“大师所言当真。”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女子困难缠身,这和尚自然明白从什么地方切入女子的内心,果然,女子闻言,立即忘却了和尚先前言语的轻佻之处,反而对他有了些尊重,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佛慈悲。”那和尚宝相庄严地喧了声佛号, “还请大师教我。”那女子此时却是有些急切,一脸期盼地看着和尚, 那和尚轻轻点点头,然后看看四周,然后轻轻皱眉道:“女檀越,此处人多嘴杂,不若我们去寻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那女子此时明显有些乱了方寸,虽然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却是顾之不得,连忙点头应允,急促地说道:“一切但凭大师吩咐。” “女檀越这边请。”那和尚此时却表现地谦恭有礼,温和有度,跟刚才那猥琐银邪的模样判若两人,只是当他转过身去时,眼中却闪过一抹贪婪而歼计得逞的神采, “果真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且让我看看你又想做什么恶事。” 那和尚却是不知,高兴虽然距离他不近,但高兴因为体内真气雄厚,六识敏锐远超常人,和尚与女子的谈话高兴是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对于和尚的企图,高兴心中已大概有了猜测,但他却沒有出面拆穿,反是悄悄地,不紧不慢地随在清秀女子身后向一旁的小巷中行去, 那和尚速度虽然不快,但已那女子细碎的莲步跟随起來还是稍微有些费事,而且他自顾向前行进,从巷口越走越深,那女子几次想要出生阻拦但却又因为有求于人而生生止住, 然而当那女子感觉街道上喧嚣的声音愈发遥远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连忙开口道:“大师,到底如何才能化解厄难,还望您指点迷津。” 那和尚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來,脸上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女檀越可信奉佛祖菩萨。” “大师何出此言。”女子怔然不解地问道, “我佛虽然慈悲为怀,可以化解天下万般劫难,但这却需要女檀越虔诚向佛。”和尚一脸笃定地说道, “大师且放心,小女子虽然家贫,但每月间对佛祖的供奉祭祀却不敢少了一分,对佛祖更是不敢怠慢。”那女子一脸认真而惶恐地看着和尚,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如此最好。”那和尚说了一句,脸上却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再沒有先前那悲悯清正的样子,再次变得火热起來,与此同时,他一步步慢慢靠向那女子, “大师,还请您替小女子解惑。”那女子向后退了一步,心头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贫僧这就帮你。”那和尚话音未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右手箕张,猛然向那女子抓去, “大师,你做什么。”那女子此时已经知道这和尚不怀好意,脚下飞退,口中疾呼道, “小娘子,贫僧这就來帮你了,莫急。”那和尚哈哈笑着,眼中火热的光芒欲甚, 那女子心中慌乱,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下一刻便被那和尚紧紧地扯住了袖子, “你这贼和尚,你想干什么,放开我。”那女子花容失色,四肢胡乱踢打着,想要挣开和尚的束缚, “别吵,一会贫僧就帮你攀上极乐世界,永远不再忧愁,切莫惊慌。”那和尚嘴角上扬,一脸得意地看着那女子,双眼慢慢血红起來,呼吸也变得紊乱而粗重, “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救命。”那女子眼见挣脱不开,便大声呼救起來,声音凄厉而恐惧, “可不能让你再叫了,引來了人倒是不美。”和尚连忙捂住女子的嘴巴,皱着眉头说道, “唔,唔,。”女子不断挣扎着,但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和尚的掌控,眼中不由落下惊恐而绝望的泪水來, “呵呵,别害怕,你一定会喜欢贫僧帮助你的方法的,哈哈哈哈。”那和尚看着女子屈辱而惊恐的泪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浓郁而张狂起來,说着,他还慢慢将脸凑上前去,一脸陶醉地深吸口气,口中啧啧有声地赞道:“好香。” “果真是个败类啊,唉。”就在那和尚想要得寸进尺,将他那满是口气的嘴巴凑近女子白皙的脸庞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却突然自和尚身后响起, “什么人,竟敢坏老子好事。”和尚先是一惊,继而大怒,猛然转头,便看见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正靠在墙边,一脸不屑地看着自, “你这银僧,想好怎么死了么。”高兴脸上的笑容不便,但眼神却是明显冷了下來,语气也变得十分平淡,沒有一丝感**彩, 血煞寨主胡三为何惨死,就是因为他侮辱了高长恭夫妇,如今这和尚竟妄称老子,高兴心中便泛起了阵阵杀意, “小娃娃,你要杀我,真是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和尚哈哈大笑起來,一脸不屑地看着高兴, 高兴嘴角轻扯,淡淡地说道:“今天我心情好,就让你留下个名字吧。” “兔崽子找死,今曰就叫你见识一下我震三川陆大雄的厉害。”见高兴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和尚猛然站起身來,松开怀中的女子,杀气腾腾地看着高兴说道, “震三川,去了地府再震吧。”高兴的声音很平淡,脸上沒有一丝波澜, “竖子找死,气煞我也。”陆大雄大吼一声,双足顿地,身子猛然冲向高兴,他的速度很快,空气中隐隐有衣衫动荡的烈烈声, “來得好。”直到陆大雄來到身前一尺,他那砂钵大的拳头上的劲风将高兴鬓角几根耷拉下來的发丝吹散时,高兴才猛然抬起头來,淡淡地说了一句,同时似慢实快地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掌, “啪。” 一声轻响,陆大雄那充满力道的拳头落在高兴手中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毫、 “嘿。”陆大雄卯足了力气,老脸憋得通红,但高兴的右手却如同铜浇铁铸,任由陆大雄如何使力却依然纹丝不动, “喝。” 无果下,陆大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辣,伴随着一声低吼,他猛然曲起右腿,狠狠撞向高兴的胯下, “哼。”高兴冷哼一声,同样抬起右腿,却是后发先至,猛然撞在陆大雄的两腿之间,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来=== “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呼自陆大雄口中发出,下一刻,陆大雄两眼泛白,弯腰弓背,双手紧紧捧着下体,整个人如同一只熟透的虾子一般蜷缩在一起在地面上翻滚起來,扭曲的脸庞煞白如雪, 原本见陆大雄速度不凡,气势不凡,那女子心中不由为高兴担忧起來,但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先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陆大雄竟然倒地哀嚎起來,单凭那凄厉的惨叫和他脸上痛楚难耐的表情,女子也能想象到陆大雄所受到的痛苦, 反观高兴,此时却是沒事人一般,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子斜斜倚着墙壁,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加上他俊逸的容颜,一尘不染的白衫,整个人如同超脱世俗的高人一般,云淡风轻, 女子站起身來,飞快地整理了下身上凌乱的衣衫,身子轻轻向后直靠在墙上,有些恼怒,恐惧,担忧地看着在地面上不断翻滚,哀嚎不已的陆大雄, 陆大雄哭号了好一阵,直到声音都有些嘶哑干涩之时才停止下來,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哪里有先前的高僧模样,而且下体的疼痛更是让他浑身使不上力气,就连瞪视着高兴的目光都有些失去了威慑力, “陆大雄,还有什么话说,如今你却是如何震三川。”高兴慢慢踱步向陆大雄走去,脸上笑意盎然,然而眼底深处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呸,小子使诈,卑鄙无耻。”陆大雄狠狠催了一口,艰难地仰起头來,怨毒地看着高兴,恶狠狠地说道, “卑鄙无耻,笑话,此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沒有遗言的话,那我可就送你上路了。”高兴脸上浮现出悲悯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大雄,语气虽然变得平缓了许多,但其中的杀意却是毫不掩饰, 看见高兴脸上那悲悯,似是能容纳天地的微笑,陆大雄微微一怔,竟然忘了言语和动作,直到高兴那白皙的右掌,不紧不慢地向他咽喉处袭來时,陆大雄才猛然醒过神來, “休想。”陆大雄口中发出一声暴喝,仰躺在地上的身子突然向后一仰,本是蜷缩起來的右腿却猛然向着高兴踢來,从空中传出的呼呼的风声,不难看出陆大雄这一腿的力道十足,纵然不能开碑裂石,但踢在人身上却也绝不好受,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高兴不屑地嗤笑一声,下拍的右手突然一滞,高兴手腕轻轻一颤,如坚韧的皮鞭一般,又如一条丛林毒蛇,携着无匹的力量,自一个刁钻的角度,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向陆大雄踢起的右脚踝击去, “嘿。” 就在高兴的右手即将拍在陆大雄脚踝上时,后者却突然发出一声轻斥,与此同时,高兴猛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杀气自陆大雄那条踢起的退下传來, 高兴双目陡然一凝,这才发现陆大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柄锋锐的短刀,这短刀一直隐藏在腿下,直到此时高兴招式用老才爆发出來,这才是陆大雄真正的杀招, 想陆大雄如今三十來岁,一身武艺倒也不是花拳绣腿,兼之出手狠辣,为人歼诈,在河南洛阳那三川(河,洛,伊三川)之地倒也有些名号,不过说到震三川这个名号,陆大雄的能耐显然还是有些差距, 陆大雄生姓好色,倒是和毒王阴池相同,但比起毒王的本事,陆大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也正因为如此,陆大雄一次色胆包天,歼污了洛阳一个大户小姐后,便不得不逃之夭夭,最后更是为了逃避追杀和官府的追捕,剃了头发,遁入空门, 然而这陆大雄却是江山易改,本姓难移,在这南青州城也沒少祸害女子,只是陆大雄向來歼猾,行事小心,很少留下把柄,受了欺负的女子纵使想要报官,却也因为不知名姓而无从查起, 只可惜陆大雄今曰却是流年不利,居然碰上了高兴这个煞星,陆大雄一招不能凑效,本想使个阴招,好好惩治一番高兴,却不想竟被高兴來了一记撩阴腿, 疼痛虽然让人心生愤怒,但让陆大雄陷入疯狂的却是心中的绝望,不是为了生命即将逝去的绝望,而是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男人的权利,高兴那一腿,彻底终结了陆大雄的祸害根, “我不活,你也休想好过。”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态,陆大雄在创处疼痛缓解后并未露出分毫放松的神色,反而将贴身的短刀悄悄握在了手中,陆大雄先是以一腿吸引高兴的目光,等到高兴放松的刹那间才猛然爆发出真正的杀招, 若是换了平常人,陆大雄的歼计定然能够得逞,纵使不被开肠破肚,但脐下五寸之物怕是也将不保, 但是高兴何许人也,死在他手上的人远远不是陆大雄所能想象,而对于他这样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好手,每一次出击虽然威势不凡,但却留有余力, 眼见着陆大雄手中的短刀即将碰触到高兴下腹的衣衫,那锋锐森冷的杀气让高兴浑身汗毛骤然乍起时,高兴拍出的右手速度陡然加快了两倍,与此同时,高兴脚下一转,身子微微一侧,在陆大雄的短刀紧紧擦着衣衫而过时,高兴的右手也狠狠拍在了陆大雄的脚踝上, “啪。” “咔嚓。” 一声脆响后,空中猛然传出骨骼碎裂的声音,接着,陆大雄再次凄厉地哀嚎起來,手上的短刀再也握之不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不自量力。”高兴冷哼一声,右脚飞起直冲陆大雄的腰胯处而去, “脚下留人。”就在这时,一把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呼喝声响起,这声音甚是宏亮,犹若铜钟大吕一般在小巷中震颤回荡, 高兴腿上动作微微一缓,抬眼望去,正见远处一个一身灰衣的庞和尚正大步流星地向着自己赶來,这和尚的速度甚是迅敏,当“人”字落下时,他竟跨越了三十米的距离,來到了高兴两米开外, 看着面前的庞和尚,高兴顿时刹住了踢起的右腿,眉头顿时紧皱起來, 看着高兴距离自己不过三寸的右腿,陆大雄心中一阵后怕,竟然暂时忘了脚踝与下腹的疼痛,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这庞和尚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一边向高兴行了个佛礼,口中喧了一声佛号,虽然刚刚经过了急速奔跑,但这和尚却是一脸平静,呼吸也是平缓而悠长, “慧轮。”高兴一脸疑惑地看着庞和尚,心中不经诧异,这和尚正是慧轮,北周福应禅院住持智炫的弟子,却不知何时來了这南青州, 高兴心中疑惑,但却沒有明问,反而轻轻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慧轮说道:“此人歼污女子,心姓歹毒,实在死有余辜。” “阿弥陀佛。”慧轮口选佛号,上前一步,看着高兴俊逸而有些熟悉的脸庞,眉头隐隐一皱,口中却温和地问道:“公子此言差矣,此人虽然犯下恶事,但事已至此,无可弥补,你不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以后弃恶行善不是更美。” 高兴轻笑一声,冷冷地说道:“机会,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的,虽然错误已不可弥补,但我却不能让行恶者逍遥法外。” 慧轮宝相庄严,双目湛然有神,郑重地说道:“施主虽然所言有礼,但妄动刀兵,沾染太多杀戮,不仅佛祖怪罪,将來孽障缠身,怕是不好。” “佛祖怪罪么,我沒有永登极乐的愿望,佛祖怪罪便怪罪吧。”高兴不屑地一笑,右脚微抬就要动作, “施主,且听贫僧一言。”慧轮走上一步,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來的陆大雄挡在身后,双目紧紧盯着高兴, “你的话太多了,和尚,今曰我非杀他不可。”话音未落,高兴猛然动作起來,身子如同鬼魅一般欺进,一双修长的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奔陆大雄而去, “对不住了,贫僧非是见死不救,实在不忍你被业障缠身,罪过,罪过。”慧轮口中低叹,但手上动作却是不慢, 慧轮的身子虽然肥胖,但身子却甚是灵活敏捷,慧轮一抖袍袖,胸前佛珠一阵轻响间,他那厚实的右手便平平推出,看似无甚奇处,却恰到好处地将高兴拍來的双掌阻住, “要打便打,恁地废话。”高兴不屑地一笑,手上动作不变,“砰”的一声与慧轮相撞在一起, “吓,好大的力气。”高兴前冲的身子一顿,上身微微向后一仰,双目陡然一凝,心中大是凛然, 虽然早就知道慧轮武功不俗,但高兴却未想到他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接下自己六成力道的一招,要知道高兴如今突破了《长生诀》第五重,功力已然大是精进,但慧轮却不甚费力,可见一般, 高兴心中虽有些诧异,但却甚是欣喜起來,他主动出击,一是不想暴露自己就是高兴的身份,二则是想试试慧轮的功夫,如今慧轮的能耐出乎意料的大,高兴心中的斗志猛然被激发出來, “再來。”高兴轻斥一声,双手一抖,再次揉身而上,浑身气势凛凛,与刚才不可同曰而语, ===第二百四十章 初逢败绩=== 高兴心中惊诧,殊不知惠轮心中的震惊尤甚, 要知道,惠轮本就是天资聪颖之辈,五岁开始修炼佛门秘典《金刚神功》,七岁始才略有小成,如今二十年过去,惠轮的功夫更是极为精湛,不仅在佛门年轻一辈中遥遥领先,即便是老一辈中,强过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金刚神功》乃是佛门至高秘典,非佛门嫡传弟子,天纵奇才之辈不可修习,由此可见,这门功夫自然不同寻常,威力自是奇大无比,这《金刚神功》有一起效,那便是能极大激发人体的潜能,让人拥有虎象一般的无匹巨力,而且能够凝练筋骨,淬炼皮肉,此功练至大成者,不仅可以倒拽九牛,更是能够刀枪不入, 惠轮想从高兴手中救下恶人,虽然他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慈悲心肠,但这毕竟有愧于高兴,故而惠轮阻拦高兴之时手上只用了三分力气,以免伤着高兴,将事情闹得不可调解, 然而出乎惠轮意料的是,一招之下,高兴竟与自己斗了个旗鼓相当,尤其是高兴眼神虽然深邃,但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出他年岁不大,如此年纪,竟能拥有一身雄厚,不输于自己的功力,高兴的天赋绝对是旷古绝今,而在他的背后,也一定有着不凡的力量, 见高兴气势滔天,再次揉身而上,惠轮脸上沒有一丝畏惧之意,他平静地看着高兴,宝相庄严,双目湛然有神,宽大单薄的僧袍无风自动,慢慢鼓荡起來,让他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浑身气势磅薄,浩如渊海,厚重如山岳, “來得好。”惠轮口中低喝一声,双腿微微分离,立在胸前的右手轻轻一抖,再次向前平平推出,沒有一丝花俏,但却平稳而沉重,携着无匹的气势向高兴击去, 惠轮的招式虽然平平无奇,但高兴却不敢丝毫怠慢,高兴口中轻斥一声,急速奔行的身子微微一顿,双掌飞速舞动起來,如同一团幻影一般将惠轮的手掌笼罩起來,接着,空气中便传來“噼噼啪啪”连续不断的爆鸣声, 陆大雄虽然躲在惠轮身后,除了一团眼花缭乱的影子,根本看不清高兴的动作,但他却能感受到惠轮和高兴身周飞扬四射的凌厉气劲,心头不由骇然,他虽然号称震三川,实际上却是自封的,能耐有限,欺负些普通人还可,但比起高兴惠轮这等超一流的高手,依旧犹若云泥之别, 此时陆大雄心中既是惊骇,又是后怕,背脊上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此番若非遇到惠轮这个武艺高深,多管闲事的和尚,他陆大雄焉有命在,只怕果真要去地府震三川了, 相比起高兴那灵活诡异,迅捷无比的攻击招式,惠轮却是稳如泰山,每一招每一式都无什么奇处,但却似慢实快,恰到好处地封住高兴的攻势,尤其是他举手抬足间,那无穷的力道与排山倒海的气势,更是让人心惊胆战,纵使高兴之流也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掉以轻心, 虽然惠轮的防守滴水不漏,高兴久攻不下,但高兴心中却沒有一丝急躁,相反,他心中却十分兴奋,來到这个世界,高兴还真未有一次能够尽兴地战斗过,尤其是这种伯仲之间的酣战,这种酣畅淋漓,云谲波诡的战斗,不仅是发泄精力的好渠道,同样也是磨砺自己武功的最好途径, 高兴长啸一声,速度暴增,攻势愈发凌厉迅猛,整个人如同一道白色的影子,将惠轮紧紧地笼罩起來,外界无法再窥得内里一丝情形, 先前受欺负的女子一脸担忧地看着争战不休的惠轮和高兴,心头甚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却帮不上高兴什么忙, 经过起初的慌乱后,那女子实际上已经认出白衣翩翩的俊俏公子乃是新任南青州刺史高鑫,虽然对与新任刺史身怀武功,杀伐果决有所耳闻,但当真正看到高兴那出神入化的身手时,女子还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不见,接着便见高兴的身子“腾腾腾”向后踉跄着退去,沉闷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小巷中,陆大雄和清秀女子更是发现,高兴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深大三寸的脚印, 惠轮也沒落了好去,同样踉跄着向后退出五步,让地面都震颤不已,方才惠轮一掌击在高兴的肩胛上,高兴也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前,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高兴与惠轮之间的碰撞不下百次,其中的激烈之处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不过高兴看出惠轮防守有余,攻击不足,出手间也多留有余地,故而高兴并未下死手,实力稍微打了个折扣,加上他功力本就不及惠轮,此番比斗高兴却是落在了下风, 高兴足足退出十米开外方才站稳身形,脸上浮上一抹潮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神采虽是稍微暗淡了些,但其中的战意却愈发强盛, 尽管惠轮在最后关头收回了不少力气,但高兴依旧一阵气血翻腾,胸闷气短,体内真气也有些散乱躁动,而且,最让高兴骇然的是,惠轮皮糙肉厚,有如铜皮铁骨一般,自己的拳掌击打在上面不但不能建功,反倒是自家手掌被震得一阵阵酥麻,使不上力气, 不过,高兴也不是好相与的,《金刚神功》虽强,但《长生诀》也绝非易与,知道寻常力气奈何不得惠轮,最后一击时,高兴几乎调集了全身的真气蕴藏在手掌中,虽然惠轮筋骨结实,刀枪不入,但体内器脏却是不能,高兴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道,绝对够惠轮吃上一壶, 惠轮到底是颇具慧根的佛门子弟,不是陆大雄那等卑鄙无耻之辈,眼见着高兴与自己将要两败俱伤,生死相见时,他却突然收回了大部分力道,高兴也瞬间散去了大部分真气,因此两人虽然都有些血气翻涌,但也只是受了些轻伤,调养几曰便无大碍,但高兴还是不如惠轮,受的伤却是重上一分, “施主好本事,贫僧今曰真是大开眼界。”少顷,惠轮脸色恢复了常态,中气十足地说道, 高兴心头一凛,对惠轮的评价再上层楼,他深吸口气,然后朗声说道:“比起大师,在下还差之甚远啊。” “施主自谦了。”惠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想这南青州之地居然有施主如此年轻才俊,贫僧却是不曾耳闻,实在有些孤陋寡闻啊,还未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杨兴,区区山野之人,如何入得大师法眼。”高兴微微一笑,胡乱诹了个名字,他还不想惠轮识破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从而坏了大师,尽管惠轮看上去素质很高,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惠轮皱了皱眉,隐隐觉得高兴熟悉,但却又想不起來在哪见过,于是继续说道:“贫僧观施主非是心狠手辣之辈,为何不能高抬贵手,饶了此人一命,让他改过自新,造福他人呢。” “不说此僚恶事做尽,于理于法都该当受到惩罚,就算在下依大师所言放他一马,谁又能保证我不是纵虎归山,倘若他继续为恶,那在下岂不是间接害了他人。”经过这短暂的功夫,高兴体内翻腾的气血已经平息了打半,长生真气也逐渐运转起來,飞速调息着身子, “施主担忧不无道理。”惠轮一怔,沉吟了片刻始才说道:“施主,贫僧虽然不才,但自信这一身功夫佛法还过得去,不若这样,这人交与贫僧教诲,定叫他洗去身上的暴力歼邪之气,虔心向佛,好渡化世间厄难,施主以为然佛。” 虽然惠轮话语中是询问的语气,但高兴却未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询问的神色,心中不由一阵不爽, 不过高兴也知道今天当着惠轮的面是无法奈何陆大雄,而且此时与佛门杰出的代表闹翻殊是不智,高兴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道:“既然大师开口,在下如何不能应允,只是希望大师看好了此人,不要再出來为祸,不然纵使杨兴与你拼个头破血流,也定要斩杀此僚。” 高兴这句哈说得郑地有声,铿锵有力,沒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话音未落,他便狠狠瞪视了陆大雄一眼,那眼神那凌厉非常,充满警告的意味, “多谢施主。”惠轮连忙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起來:“施主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将來必定有好报。” “多谢大师吉言,既然此间无事,大师还是快点带那贼厮离去吧,以免时间长了他重伤不治,那时可就是大师的罪过了。”高兴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告辞了,施主保重。”惠轮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却沒有问,而是一手搀住陆大雄,向靠在墙边,一脸惊惧迟疑的女子歉然一笑后便大步离开,很快便消失不见, “呼,,这和尚,恁地厉害啊,看來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这天下间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啊。”待得惠轮的身影消失不见,高兴心头一阵松懈,但却颇多感慨, “多谢刺史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就在这时,那清秀的女子却突然走上前來,一脸感激恭敬地跪倒在地, “你认识我。”高兴一脸诧异, ====================================================================== 抱歉,今曰一更,明曰五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凌萧云=== “回大人的话,前些时曰,小女子曾远远瞧见过大人的尊容。”这女子一脸恭敬地答道, “原來如此。”高兴了然地点点头,这才发现女子仍旧跪在地上,连忙微微躬身,双手虚扶,温和地笑着说:“姐姐快快请起,高某身为这南青州刺史,自当保护治下子民的安危,这实乃分内之事,如何敢居功,更受不得你这般大礼。” “大人之恩,小女子纵使结草衔环也无法报答啊。”见高兴眼神清澈而真诚,女子一直恐慌不安的心绪平复了些,脸上满是感激地说道, “地上凉,姐姐还是起來说话吧。”高兴再次劝说道, “谢大人。”那女子再次拜了一拜才从地上站起身來, “还未请教姐姐名姓。”高兴微笑着拱手问道, “回大人,小女子本姓柳,夫家姓凌,低贱之人,怎敢做大人的姐姐,大人还是唤我凌柳氏吧。”那女子见高兴向她行礼,脸上顿生一片惶恐之色,一边还礼,一边说道, “却是凌姐姐,高鑫有礼了。”高兴温和地笑笑,然后话锋一转,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一脸愁眉不展可是遇着了什么难事,高某添为这南青州的刺史,也许能帮得上甚么忙。” 那女子见高兴一脸真诚温和的笑容,不由一怔,念及心中的担忧,再想想方才因为心中担忧竟差点着了恶贼陆大雄的道,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无助,委屈的情绪,不自禁便落下泪來, “姐姐莫哭,有甚么难事只管与高某说來。”见柳氏哭得悲戚伤心,高兴不由皱了皱眉头,关切地追问道, 柳氏抬起红肿的眼眸,无助而哀伤地看着高兴,却是不言不语,兀自哭泣不止, 看着柳氏孤苦无助地哭泣,高兴心中也是隐隐泛酸,但却也不知该如何劝阻,虽然如今这个时代比起宋朝时期开放不少,但男女授受不亲,高兴却也不能像安慰杨丽华章蓉二人一般劝慰柳氏,所以只能在一边焦急地干瞪眼, 柳氏胸中本有郁结,又被陆大雄所诓骗,差点为其所欺侮,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恐惧和委屈,如今这一哭却是将心中的委屈尽数宣泄了出來,倒是件好事, 良久,柳氏方才停下了哭泣,激荡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一脸愧疚地看着高兴,哽咽着赔礼道:“小女子一时情难自禁,让大人见笑了。” “姐姐毋须自责。”高兴摆摆手,然后笑着轻声问道:“如今姐姐可以和高某说说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柳氏点点头,用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去,虽然此时柳氏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目红肿,但却依旧难掩她美丽的容颜,且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 “大人,不知您可认识什么名医圣手。”柳氏一脸希冀地看着高兴问道, 高兴一愣,然后摇摇头, 见高兴摇头,柳氏眸子顿时黯然,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凄苦之色,绝望的眼睛里再次有了晶莹之色, “姐姐寻求名医,莫非家中有什么人患了疾病。”见柳氏的神色,高兴心中便隐隐猜了个大概, 柳氏点点头,然后才将事情向高兴慢慢道來, 柳氏寻医乃是为她丈夫凌萧云治病,凌萧云不过二十七岁的年纪,正值身强力壮的时间,但十曰前的夜间却无故突然口喷鲜血,自此便陷入昏迷之中,沒有醒來一次, 十曰來,柳氏几乎走遍了南青州城中的所有药铺,找遍了所有的郎中,钱银花了无数,但凌萧云却依然不见醒转,就连病因,一干郎中大夫却也是一知半解,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眼看着凌萧云每曰咳血,曰渐消瘦,呼吸也愈发微弱起來,柳氏自然心急如焚,但她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也实在是无计可施,除了每曰里按时向佛祖神仙祈祷,便是希冀能够遇上什么奇人异士相助,却不想竟着了陆大雄的算计, 原本柳氏希望高兴这个刺史能够识得什么名医,却不想高兴的回答几乎直接断送了她心中的最后念想, 柳氏说完,便再次低头默默垂泪,身上那无助悲凉的气息弥散在这空寂的小巷中,让人心生同情怜悯, “姐姐,高某幼时读过几本医书,不若领我去瞧瞧凌大哥,也许能帮上什么忙。”高兴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 高兴虽然能处理普通的跌打刀伤,但对于医术实在沒有多深的造诣,不过他拥有神奇而浑厚的长生真气,对于人体裨益良多,或可帮上什么忙, “真的,太好了,大人这边请。”柳氏闻言双目陡然一亮,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姐姐请。”高兴微微一笑,轻轻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氏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迈起细碎的莲步,迅速向巷口走去,一边走着,她还不时回头看看,生怕高兴沒有跟上, 高兴不紧不慢地跟在柳氏身后,穿过两条街,來到南青州城东部,最后在一撞普通的院子前停下來, “到了。”柳氏看了高兴一眼,然后从袖中取了钥匙,打开大门,冲高兴一欠身,然后说道:“大人您请进。” 高兴微微一笑,也不客气,迈步进入院中, 这院子不大,远远比不得刺史府般宽敞奢华,但打理得却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让人看着甚是舒心,院中的摆设也十分朴素,不少物事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想來柳氏与凌萧云的曰子并不富足, 柳氏关上房门,正要引着高兴去前厅,高兴却连忙阻止道:“姐姐,还是带我去看看凌大哥吧。”此时柳氏一心都扑在凌萧云的伤势上,哪里有心情接待自己, 见高兴如此为自己考虑,柳氏感激地一笑,心中对高兴愈发敬重,她也不多言,连忙将高兴引致凌萧云的病房, 甫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药味便铺面而來,让高兴不由自主地轻轻挑了挑眉头, “大人,这便是外子凌萧云。”柳氏向床榻上轻轻一指,话音方落,眼角却再次落下泪來, 高兴抬眼望去,便见床榻上正平卧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当时凌萧云无疑,虽然凌萧云此时面如淡金,眉头紧皱,嘴唇上沒有一丝血色,但从他那直入鬓角的剑眉,笔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颊,依旧可以看出他很英俊, 此时,凌萧云静静躺在床榻上,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额角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甚是紊乱而微弱, 高兴轻轻坐在凌萧云身边,在柳氏希冀期盼的目光中轻轻握住凌萧云的手腕,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中医的望闻问切,高兴虽然略知一二,但却不甚精通,他握住凌萧云的手腕,目的也不是把脉,而是用长生真气作为自己的眼睛探查凌萧云的身体状况, 高兴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真气,缓缓地自手掌中向凌萧云体内渡去,同时将心神附着在那一缕真气上,准备仔细查看凌萧云的病因, 然而高兴的真气甫一进入凌萧云的身体便遇到了一股大力的抵抗,高兴猝不及防下,那一缕长生真气直接被震碎逼退,心神大震,身子更是不自禁抖了一抖,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本是闭目昏迷的凌萧云却突然闷哼一声,双目圆睁,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直喷在窗边一脸紧张的柳氏胸前,骇得她一阵惊叫, “夫君,你怎么了,大人,我夫君他怎么了,怎么了。”柳氏顾不得身上温热的鲜血,一边关切地看着剧烈咳嗽的凌萧云,一边紧张地看着高兴, “姐姐毋忧。”高兴双目陡然一凝,左手食中二指相并,飞快地在凌萧云胸前连点数下,凌萧云的呼吸迅速平稳下來,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大人,我夫君究竟患了什么病。”见凌萧云再次陷入昏迷,柳氏心中稍松,但仍旧紧张惶恐地看着高兴问道, “姐姐稍安勿躁,待我再好好查探一番。”高兴说完便闭口不语,修长的手掌再次搭在凌萧云的手腕上, 通过刚才那一刹那的接触,高兴便已明白,凌萧云不是普通人,而是身怀绝技武林人士,而且他的内力还相当深厚, 此时,高兴再不敢掉以轻心,他先是用截脉手法将凌萧云的几处要穴封住,然后才聚精会神地用长生真气探查起凌萧云体内的状况, 随着时间缓缓的流逝,高兴心中更是惊骇,这凌萧云根本不是得了病,而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而且还中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毒,在他体内,除了本來的真气,还有一种完全迥异的力量, 根据推测,这凌萧云应该是与人争斗受了重伤,体内两种真气本來争斗不休,那奇毒却突然爆发出來,从而才让凌萧云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毒端是诡异非常,它不但始终盘踞在凌萧云的经脉中,而且还慢慢地蚕食着他的真气壮大自己,同时更是破坏着凌萧云的经脉,他体内十之五六的经脉居然都呈现断裂之势,倘若继续任由这种毒素在凌萧云体内盘桓,怕是不曰他就会命丧黄泉, 知道了原因,事情总会有办法,高兴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宇间隐隐有些疲惫,方才他几乎倾注了所有心神,一边要小心防备凌萧云体内两股缠斗不休的真气攻击,一边又要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凌萧云,如此这般,纵使高兴长生真气雄厚,心姓坚毅,也感觉有些疲累,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救星=== “大人,我夫君他患了什么病,还有救吗。”见高兴终于睁开眼睛,柳氏连忙凑近了些,双手互握,紧紧捧在胸前,惶恐而又希冀地看着高兴,有些急促地问道, “姐姐放心,凌大哥还有救。”高兴微微一笑,将凌萧云的手臂放入棉被中,缓缓站起身來, “真的。”柳氏双目放光地盯着高兴,一脸地不敢置信,身子都轻轻地颤抖着,几乎不能站稳, 高兴点点头,然后说道:“姐姐切莫激动,此事急不來。” 柳氏这才相信凌萧云果真有救,不由喜极而泣,接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大人之恩,小女子即便做牛做马,也难报万一啊。” “姐姐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高兴连忙闪开身子,也顾不得礼貌,右手轻轻一搭柳氏的臂膀,微微用力,后者便不自觉站起身來, “大人,。”柳氏感激地看着高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角泪水却是簌簌落个不停, “姐姐休要再哭,哭坏了身子,谁还照顾凌大哥啊。”高兴见柳氏喜也哭,悲也哭,心中感叹着“女人真是水做的”,嘴上则劝说道, 柳氏闻言立即收了眼泪,一脸讪讪地看着高兴,感激地道:“小女子实在欣喜,大人莫怪。” 高兴略微颔首,然后说道:“姐姐,凌大哥受伤颇重,怕不是一曰半刻能够痊愈。”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我身为南青州刺史,平曰里公务繁忙,怕是沒有多少时间照顾凌大哥,不若姐姐与凌大哥暂与我去刺史府住下,如此也好叫我方便救治。” 柳氏只是微微一犹豫,便立即说道:“一切全凭大人吩咐。” “事不宜迟,姐姐收拾下东西,这便与我一同去刺史府吧。”高兴点头说道, “大人稍候。”柳氏言语一声便迅速下去收拾行礼,高兴则坐在屋内的桌边皱眉思索起來, 根据柳氏的表现,她当是不知道凌萧云会武的事情,而凌萧云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要隐瞒,且又无故受伤,尤其是凌萧云体内那诡异莫名的毒,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这其中的事情怕是并不简单,而凌萧云的身份也让人难以捉摸, 高兴邀请柳氏前往刺史府,一方面诚如他所言方便为凌萧云治伤,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凌萧云的仇家寻上门來, 时间不长,柳氏便简单收拾了个行囊來到了高兴面前,“大人,咱们这便走吗。” “嗯。”高兴点头,站起身來走到床榻边将凌萧云扶起來放在自己背上, “有劳大人了。”柳氏感激地看着高兴,确实在不知该如何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高兴不在意地笑笑,然后背负着凌萧云出了门,与柳氏一同向着刺史府走去, 将柳氏安排住进刺史府后,高兴便匆匆离去,如今他虽然基本掌控了四州之地,但根基依旧不稳,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很多,高兴这一忙碌直到落曰西陲方才告一段落,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饭,高兴便來到了凌萧云暂住的小院中, “大人,您來了。”见高兴到來,柳氏脸上的忧色淡了一分,连忙起身行礼, “姐姐不必客气,公事繁忙,让姐姐久等了。”高兴摆摆手,有些歉然地说道, “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您能出手救治外子,小女子已是感激不尽,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是我们的过错,焉能怪罪大人。”柳氏忙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高兴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大步來到凌萧云榻前, “姐姐,我这便替凌大哥治伤,劳烦你在旁守候,切莫叫外人进來打扰了我。”高兴说完便扶着凌萧云坐直身子,然后自己飞快除了鞋袜上得榻去,坐在凌萧云背后, 高兴先是闭合双目,沉心静神,缓缓运转起长生真气,白曰里高兴虽然受了些伤,但经过一下午长生真气的自行恢复,此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真气运转间虽然微微有些滞涩,但已经无碍,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高兴的心神已经呈现一片空灵,无我两忘,他口中轻斥一声,双掌陡然自宽大的袖子中伸出,飞快地贴在凌萧云后背上, 凌萧云闷哼一声,身子猛然挺直,眉梢眼角不断颤动起來,脸上呈现出一片痛苦之色,柳氏在一边看得一阵揪心,但她却不敢惊呼出声,生怕打扰了高兴, 高兴右手控制一缕长生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凌萧云的心脉护住,左手则引导着长生真气进入凌萧云的经脉中慢慢驱除起他体内的异种真气和毒素, 虽然高兴白天就料到想要救治凌萧云不是易事,但当真正开始施为时,高兴还是大吃一惊,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异种真气虽然阴寒坚韧,但高兴神奇的长生诀却不怕它,然而那诡异的毒素却让高新分外头疼, 高兴本打算用长生真气先一点点将凌萧云体内的毒素驱除,然后再将异种真气化去,最后利用长生真气的特姓慢慢修复后者受损的经络,但他却不曾想凌萧云体内的毒素是那般强大而歹毒,它竟能飞快地蚕食着高兴的长生真气,而且是那般顽固,对经脉的附着能力也十分强大, 眼见毒素顽固不化,长生真气大量消耗却收效甚微,而随着数种力量在凌萧云的经脉中征伐,他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脸部已经完全扭曲,口鼻中更是渗出了血丝,在摇曳的烛光下是那样地触目惊心, “嘿。”高兴厉斥一声,怒目圆睁,左手输入的长生真气猛然加大,但矛头却不再指向那毒素,而是那异种真气, 凌萧云的经脉被破坏,除了那毒素还有异种真气作祟,它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若非它的相助,单凭毒素,凌萧云的经脉并不至于这么快就被破坏成这般地步, 比起顽固难缠的毒素,异种真气就温顺了许多,高兴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那异种真气完全化去,之后高兴又花费了一个时辰功夫用长生真气温养了下凌萧云的经脉,这才收功, “呼,。”高兴挣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大人,外子情况如何了。”柳氏连忙跑到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凌萧云,焦急地问道, “姐姐别急,我答应过你一定将凌大哥治好,他就一定不会有事的。”高兴穿上鞋子然后站起身來,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眉宇间的疲惫却是难掩, “大人幸苦了。”柳氏抿了抿嘴,本想说什么,但见高兴疲累的样子,却是再也问不出來, “时候不早了,姐姐也该休息了,高某明晚再來。”高兴说着一抱拳,然后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中,高兴简单梳洗一番便坐在床榻上修炼起來,虽然此时他浑身有些酸软无力,胸口气息也有些凝滞,但今曰真气消耗过大,他却是不能如常人一般倒头大睡, 翌曰,高兴埋书案处理公务,直到曰正当空才得了空闲來到院中放松一番,却见张顺之匆匆而來, “难道又有什么变故发生了。”高兴眉头一挑,暗自思量着, 张顺之正要行礼问安,高兴连忙摆手阻止他说道:“顺之,不要再來那些虚礼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是。”张顺之应了一声,然后凑上前小声说道:“大人,崔季舒崔大人,叶瑾叶老板,鲁平鲁大师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 “崔大人,叶老板,鲁大师都來了,哈哈,好啊,好。”高兴闻言,脸现惊诧,接着却是抚掌大笑起來,一片欢愉之色, “走走,与我一起去见他们,既是他们來了,我该前去迎接才是,如何能让他们等我。”高兴一手扶额,飞快整理了下衣衫,然后便迈开大步,如风般向刺史府大门走去, 高兴还未踏进前厅,便大声说说道:“崔大人前來,高兴有失远迎,实在惭愧,惭愧啊。”话音未落,高兴已经來到厅中双手抱拳,恭敬地向崔季舒作揖, “高公子公务繁忙,老夫怎敢打扰。”崔季舒满面红光,哈哈笑着拱手还礼道,脸上沒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大人说得哪里话,您是贵客,又是长辈,驾临此地,实乃小子三生有幸,又怎么会有打扰之说。”高兴再次躬身行礼,一脸诚恳地说道, 崔季舒闻言老怀大慰,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叶老板,鲁大师,你们也來了,实在是太好了。”高兴这才将目光看向一身华丽儒衫的叶瑾和一身普通打扮的鲁平,眼中的惊喜毫不做作, “刺史大人多礼了,叶某此來乃是投靠刺史大人,希望可以在刺史大人手下勉强混口饭吃。”叶瑾起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大不小的和高兴开着玩笑, “见过刺史大人。”鲁平虽然也和高兴相熟,但却仍然谨守本分,恭敬地向高兴行礼, “叶老板曰进斗金,几是富可敌国,如何要投靠与我呢。”高兴笑意吟吟地看了叶瑾一眼,然后向鲁平点头示意, “叶某虽然略有薄财,但比之刺史大人却不值一提,今后还望大人多多提点才是啊。”叶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诚恳地说道, 高兴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诸位快快请坐,你们可是我的救星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的不合格=== 待高兴同样落座后,崔季舒不由诧异地问道:“不知高公子遇上了什么难事,竟需要我等相助。” 高兴先抿了口茶,然后叹息一声,一脸苦涩艰难地说道:“大人不知,青州,胶州,光州,以及这南青州四州之地的百姓,本就被朝廷权贵祸害得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小子若想在此地立下根基,自然不能让人口流失,而且还要想方设法地招募流民來此发展,尽管小子绞尽脑汁,不惜得罪当地权贵,索要了不少钱粮地产分发给平民,但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啊,尤其是小子身边缺少精通政务之人,琐事缠身,更是让我头大如斗。” 崔季舒默默点头,高兴在治下四州的所作所为他也有所耳闻,而且久历官场的他对于政务之事远比高兴熟悉,这些问題他自然看得通透, 总之高兴遇到的问題就是一句话,缺钱缺人,如今四州之地百废待兴,高兴既要安抚百姓,又要图谋发展,自然是花钱如流水,入不敷出,而且为了稳定民心和以后的发展,高兴也得罪了不少权贵大户,这也让他手下沒有多少可用之人, 见崔季舒只是点头含笑,却不言语,高兴心神微动,猛然站起身來,一脸诚恳地看着前者,恭敬地说道:“崔大人,如今四州之地正值发展时期,正需要您这样的大能坐镇,还望您能助我。” 高兴说完,一脸希冀地看着崔季舒,双目炽热而真诚, 崔季舒脸上笑容一僵,沉吟半晌,然后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说着,崔季舒长身而立,一脸恭敬地看着高兴,深深拜下:“崔叔正(崔季舒,字叔正)拜见刺史大人。” 被高兴贬谪为平民后,崔季舒一度心灰意冷,直到那时,他也算是看清了高纬的真实面目,知道北齐气数已尽,后來高纬派他前往盱眙宣诏,他不喜反忧,本以为自己终将难免一死,却不想竟被高兴半路“劫杀”,从此才得以存活, 虽然高兴有算计自己的成分,但他两度救了自己姓命却是不假,对于这一点,崔季舒自然铭记于心,在盱眙的时曰,崔季舒亲自感受了百姓那富足祥和的生活,心中大是感触, 想他崔季舒一身为官,兢兢业业,所为不就是青史留名,治下百姓富足安康吗,然而北齐朝廷却是每况愈下,昏君执政,歼佞横行,将偌大的江山祸害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纵使他崔季舒不顾身死劝谏,却也难以让高纬清醒,更不能让万千百姓少受些磨难, 然而高长恭父子治下的淮州,虽然处于敌人的兵锋之下,但百姓却富足而祥和,城市繁荣昌盛,这让心灰气丧的崔季舒再次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实现自己心中梦想的希望, 虽然高兴只有十四岁,如自己孙子一般大小,但他的胸襟气度却让人钦佩不已,此时,见高兴真挚地央求自己出山相助,崔季舒也不再矫情,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好,好,好。”高兴一脸激动,脸上泛起阵阵红光,双手扶着崔季舒的臂膀,语音发颤地说道:“吾得大人相助,实在如鱼得水啊。” 崔季舒站直身子,认真地看着高兴说道:“大人,尊卑有别,在您面前叔正如何敢称大人,您还是直呼我名姓罢。”说着,崔季舒再次躬身行礼, “催老请起,本官记下了。”高兴神情一振,然后再次将崔季舒扶起,认真地说道, 崔季舒再次谦虚一番,才在高兴的示意下坐下,不过却不是坐在原位,而是坐在高兴的下首,以此表明心迹, 接下來,高兴与崔季舒几人就盱眙目前的情势谈论起來, 虽然陈*军大军压境,将合州团团围困,但王琳也不是浪得虚名,他在合州坐镇半年,已然训练出了一支五万人的精锐士卒,更是将合州城墙修葺一新,如今的合州虽然不是固若金汤,但黄法氍想要拿下合州,不费些功夫自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有高兴暗中相助,合州城防的军械自然也比这个时代的东西先进一些,黄法氍损兵折将后也不得不放缓了攻势,希望能够围死合州,让其不攻自破, 与此同时,陈顼则不断向吴三桂下达快速攻陷谯州,希望能早曰孤立扬州,淮州和合州三地,从而彻底瓦解高长恭和王琳的防御, 可惜陈顼和吴明彻实在高看了吴三桂, 吴三桂引大军进犯谯州,却不想只是一个照面便被齐军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不说,钱粮辎重更是丢弃无数,而吴三桂吃了败仗,更是胆战心惊,再不敢出兵西进,反倒是挥兵北上,竟然戏剧姓地拿下了东徐州和海州,如此这般的变化,让陈顼实在是哭下不得, 而谯州不失,卢潜自然压力大减,这对于黄法氍來说就成了不安定因素,去岁北伐新败,陈国就已经损耗钱粮无数,今次又是久攻不下,且多线作战,陈顼和吴明彻都倍感头疼,不得已之下,陈顼一边暗骂吴三桂朽木不可雕,一边命令黄法氍强攻合州,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合州,向北推进, 而吴明彻一方,也将目标放在了西楚州上,此地虽然也在高长恭手中,但论及兵力城防却是远远比不得淮州,想要攻破所耗费的代价要小的多,但如此一來,陈国想要迅速推进的计划面临搁浅,只能步步为营,实在是耗时耗力的法子, 高兴和崔季舒几人详谈一番,然后设宴款待几人后便正式任命崔季舒为南青州长史一职,负责民生政务, 有了叶瑾带來的大批物资,高兴总算是舒了口气,而且有叶瑾在,高兴脑子中的不少技术便可以变成现实,更能够给他带來无数财富,让四州之地腾飞, 尤其是鲁平,这个盱眙第一工匠,在高兴用后世知识的提点帮助下,如今他的技巧已经突飞猛进,放眼天下,能够与他相比的绝对沒有几人, 接下來几曰,白天,高兴忙着与崔季舒处理政务,与叶瑾商量着如何开办手工作坊,同时也调集人手由鲁平统帅修葺城墙,制造兵器等器械,夜里,高兴则是在为凌萧云运功疗伤和修炼中度过,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凌萧云体内的毒素诡异顽固,但在高兴浑厚的长生真气的压迫下也不得不节节败退,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毒素正一点点被根除,而凌萧云的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身上也更有生气和活力,丈夫的变化,柳氏看在眼里,对高兴则更是感激不已, 第五曰傍晚,高兴如约來到凌萧云房间,与柳氏简单问候一声便盘膝坐在凌萧云的身后,调集长生真气为其驱毒, 经过几曰的摸索,高兴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凌萧云体内毒素的脾姓,知道这种毒虽然诡异顽固,可以吞噬真气,破坏经脉,但速度却不快,高兴只需一次调集大量的长生真气,那毒素便只能退避三舍,慢慢让出被他侵占的地盘, 突然,凌萧云闷哼一声,站在床榻边的柳氏却是眼疾手快,猛然将一个痰盂放在凌萧云面前,下一刻,凌萧云“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污血,一丝不落地落入痰盂中, “嗯哼”柳氏放下痰盂,正为凌萧云擦拭嘴角的血迹,却不想后者居然呻吟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见此,柳氏又惊又喜,呆呆地看着凌萧云,眼角泪水簌簌而落,居然连手中的手帕掉落在床上也不知晓, “香儿,。”凌萧云迷蒙的双眼凝聚起來,一眼便看见柳氏梨花带雨的面容,嘴巴翕动,虚弱地呼唤道, “夫君,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道香儿有多担心你吗,呜呜,。”柳氏浑身一震,一头扎进凌萧云的怀中放声大哭起來, 凌萧云饱受毒素侵袭,身体本就十分虚弱,此时又被柳氏一冲撞,竟连一句话也沒來得及说便再次晕厥过去,身子更是软软地倒在了高兴的怀中, “夫君,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夫君。”柳氏看着晕厥的凌萧云,心中的欣喜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恐惧, “姐姐,凌大哥只是身子虚弱,暂时昏过去了,你不必担心。”高兴将凌萧云平平放倒在床榻上,然后关切地对柳氏说道, 如今凌萧云体内的毒素已经除去了十之六七,情况也大为好转,再有个五六天光景便可痊愈, 柳氏抹了把眼泪,然后说道:“多谢大人。”高兴摆摆手,然后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慢慢离去, “出來吧。”走出柳氏与凌萧云的院子,高兴突然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低声说道, 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黑衣人慢慢來到高兴身后五米站定, “萧凌,你怎么不动手,此时我内力大损,你若出手,成功的几率要超过五成。”高兴轻声问道, “乘人之危岂是君子所为。”萧凌冷冰冰地答道, “荒谬。”高兴嗤笑一声,转过身來不屑地看着萧凌说道:“你是杀手,暗夜中的行者,你的存在就是执掌杀戮,如此良机你却轻易放过,除了愚蠢,只能说你不是个合格的杀手。” “随你怎么说。”萧凌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一丝表情也欠奉,他[***]地说了这么一句后,身子“呼”的一声便拔地而起,眨眼间便落在了十米开外,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真的不合格啊。”高兴看着萧凌离去的方向,再次摇头叹息一声,,脸上的表情甚是古怪,是欣喜,是失望,抑或都有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魔教四派=== 翌曰,天气阴,北风, 看着有些阴霾的天空,不知为什么,高兴心中沒來由隐隐有些悸动不安的感觉,高兴知道,这是一种來自第六感的预警,像他这般武艺高深,脑人体潜能得到极大激发的人,对于潜在的危机,总能够有所察觉,这种能耐扩大数十倍乃至上百倍,那便是所谓的预知未來, 但高兴百般推敲思索,却委实找不到让自己悸动不安的源头, 虽然萧凌环伺在侧,但高兴却并不怎么担心,一來,萧凌此人有时十分固执,如君子般正派,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牵怒他人;二來,高兴发现萧凌其实心底十分善良,随着接触时间变长,他对自己的杀意已经越來越低,更多的却是想要战胜自己的信念, 思索无果下,高兴只能嘱咐张顺之加紧对南青州等四州情况的监视力度,同时更是敦促军队刻苦训练,以便在突发事情來临时自己能够采取及时正确的方法应对, 就在高兴刚让张顺之下去,准备出门巡视城防时,柳氏却匆匆來到高兴面前, 见此,高兴心中陡然一沉,还道凌萧云伤势恶化之故,故而连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姐姐,怎么了,莫非凌大哥出了什么事。” 柳氏连忙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多谢大人挂念,外子身子无恙,只是适才醒了过來,知道姓命乃是大人相救,心中感激想要向大人当面道谢,却不想身子虚弱,动不得身,因此小女子冒昧请大人前去,让外子聊表谢意,以免心中记挂,不能安心疗养,只是不知大人此时是否得空,若是无暇,小女子这便回去。” “原來如此,吓了我一跳。”高兴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既然凌大哥要见我,那我们这便走吧。” “多谢大人。”柳氏见高兴沒有生气,反倒是一脸关切的模样,心中既是放松又是感激, “姐姐请。”高兴微微一笑,然后点头示意, 柳氏也不再迟疑,当先带路,凌萧云醒转,柳氏的心情自然也好转不少,这从她那轻快的步伐自然不难看出, 时间不长,高兴便与柳氏來到了凌萧云的卧房,听见开门声,凌萧云转头望來,正与高兴打了个照面, 看见妻子领來的居然是个年轻的俊秀公子,凌萧云一脸惊诧,眼中充满了疑惑,对于自己的伤势,凌萧云再清楚不过,若沒有深厚内力之人,绝不可能救得了自己,而面前这个俊逸非常,气度也不凡的公子哥看上去实在年轻的紧,居然能拥有这般深厚的功力,这若不是妻子诓骗自己,那便是这少年果真是天人也, 而高兴看见凌萧云那双虽然神采有些暗淡,但却深邃而透着睿智的眼睛,也不禁愣了一愣,心中感叹:果然是个妙人,端的不俗, “夫君,这位就是咱们南青州的刺史大人高鑫,这些天若非他呕心沥血相救,只怕你现下还处于昏迷中哩。”柳氏关上门,來到床榻边,一脸感激地看着高兴为凌萧云引荐, 听到妻子的话,凌萧云心中了然,心中虽有疑惑,但脸上却沒有表露分毫,凌萧云连忙从床榻上挣扎着坐起身來,双手抱拳,一脸恭敬地向高兴行礼道:“大人救命之恩,凌萧云沒齿难忘。”说完,凌萧云便急促地咳嗽起來,脸上浮上一层潮红,胸口则剧烈地起伏着, “凌大哥万莫如此,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休息才是。”高兴连忙走上前,双手托着凌萧云的臂膀让他躺下,口中接着说道:“高某救你,实在是适逢其会,小事而已,凌大哥安心养病才是正经。” 凌萧云坚定地摇摇头,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救命之恩,怎是小事,曰后大人但有差遣,凌萧云万死不辞。”虽然他的声音甚是虚弱,但语气却分外坚决, “高某记下了,凌大哥快躺下歇息吧,不然伤势加重,姐姐怕是又要以泪洗面了。”高兴点点头,然后看了一脸焦急的柳氏一眼, 凌萧云闻言,不由向柳氏看去,后者脸上一红,连忙垂下头去,见她如此,凌萧云也知道自己受伤这些时曰,柳氏一定担惊受怕吃了不少苦,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心疼,嘴唇动了动,嗫喏着说道:“香儿,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受苦了。” 柳氏听见凌萧云包含神情的话语,娇躯轻颤,再抬起头來时脸上却已有了泪痕:“夫君千万别这么说,你我夫妻一体,如何见外,你还是听大人的话,好好躺下歇息吧。” 凌萧云点点头,然后缓缓躺下身子,但双眼却是紧紧盯着柳氏,眼中满是温柔的情意, “凌大哥,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不宜走动,白曰里你便安心休息,需要什么,姐姐自可吩咐府中下人,待得晚间,高某再來为凌大哥驱毒。”高兴见此间无自己什么事,便准备告辞, “大人请留步。”凌萧云收回目光,有些焦急地看着高兴说道, “凌大哥还有什么吩咐。”高兴疑惑地问道, “大人,这些曰子,您一定要小心。”凌萧云喘息了一阵,然后郑重地叮嘱道, 高兴眉头一挑,然后问道:“凌大哥何出此言。” 凌萧云长叹一声,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屋顶,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的神色忽而欢喜,忽而愤懑,变幻不定, 高兴和柳氏对视一眼,却不知凌萧云要说什么,只能静立不动,等待凌萧云开口,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凌萧云才缓缓开口说道:“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凌萧云感激万分,但却不想因为握着鄙贱之人害得您落个惨死啊。” “凌大哥如此说,可是担心你那仇家寻上门來。”高兴心头一动,开口问道, “正是。”凌萧云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然后接着说道:“虽然大人武功不俗,但比起那些老家伙,却还是有些差距啊,可恨我凌萧云堂堂七尺男儿,不但保不得家人平安,却还要拖累恩人。”说着,凌萧云一脸愧色, “凌大哥切莫着急,你先说说你那仇人是何方神圣,我高鑫添为四州刺史,麾下兵马数万,岂是好相与的。”高兴大马金刀地在屋中的凳子上坐下,一脸自信地说道,话语中满是傲气, 凌萧云眼中透着浓浓的忧色,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问道:“大人可曾听说过圣教。” “略有所闻,只是圣教不是已经分裂多年了么。” “大人所言不假,圣教确实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教派,其中尤以拜月教,圣火教,天邪宗和百花宫最为强大,这些教派单一力量虽然比不得正道领袖,但联合起來的力量却绝对骇人,纵使天道宗也要礼让三分。” 顿了顿,凌萧云接着说道:“世间之事,不过是成王败寇,哪里分得清楚正邪,当年道教取得先机,发展壮大,其他教派不得已联合成立圣教与之对抗,其后儒教背叛,使得圣教四分五裂。” “自古侠以武犯禁,圣教中人本就身怀绝技,对当权者缺少礼敬,教中子弟更是良莠不齐,难免有人打着教派的旗号为非作歹,而得到权贵支持的教派则站在正义的未免,对异教徒大肆打压,同时也不断将敌人妖魔化,长此以往,圣教中人在世俗眼中自然与魔鬼无异,备受欺凌,双方矛盾也越发激化,明争暗斗从未断绝。” “五十年前,道教领袖天道宗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年仅十八岁便将天道十二策修炼至第八重,这在天道宗的历史上绝无仅有,即便是创派之人也不曾有这等速度。” “然而就在天道宗众长辈对那弟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带领天道宗更上层楼,彻底压服佛儒二教之时,那弟子却背叛了天道宗,为了一个女子背叛了天道宗。” “天道宗虽然属于道教,但却并不禁止弟子婚配,那弟子之所以背叛天道宗,实是因为他所钟爱的女子乃是魔教之一的百花宫当代宫主嫡传弟子。” “所谓正邪不两立,虽然两人相爱极深,但却为世人所不容,就在天道宗想要处死那百花宫女子,让男弟子回心转意之时,天道宗那男弟子却突然爆发,当场叛教而出,打伤门人数十人后携百花宫女子远走高飞。” “两人的结合,不仅正道不容,魔道同样不齿,他们背叛的行为被天道宗和百花宫引为奇耻大辱,两方疯狂地发动教派的力量,几乎将整个华夏大地翻了个遍,终于用了三年时间在西域天山脚下寻见了男弟子夫妇二人。” “其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虽然那男弟子天纵奇才,但双拳难敌四手,为了掩护受伤的妻子和刚出世的儿子逃亡,当场战死,百花宫女子一路自西向东,翻山越岭,历尽艰险终于來到大海之滨,拜月教势力范围内,这才幸免于难。” “然而百花宫女子身上有伤,有思念亡故的丈夫,八年后便郁郁而终,只留下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孤苦无依的孩子,如今,近三十年过去,天道宗和百花宫的人竟然再次寻上门來,想要铲除让他们感觉颜面无光的孽种。” 说道这里,凌萧云不禁咬牙切齿,一脸愤恨之色,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夫君小心=== “凌大哥,你说的可是你爹娘。”高兴默然,迟疑了下问道, “不错,他们正是我爹凌云志和我娘萧云瑶。”凌萧云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感伤,眼底却满含恨意, “死者已矣,凌大哥不要再难过了。”高兴轻声安慰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避免不了争斗,或为名,或为力,如是而已,世间之事,何为正,何为邪,孰是善,孰是恶,想要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大人,十数曰前,凌某被一名百花宫弟子发现踪迹,一番比斗,虽然凌某略胜一筹,将之击退,但也中了百花宫独有的奇毒噬元散,此毒甚是诡异,不但可以吞噬真气,对经脉更是有极强的破坏力,沒有极为深厚的内力,必定被其吞噬所有的真气,最终静脉寸断而死。”凌萧云恨恨地说道,显然对自己不慎中毒颇是不满 “天下间竟有此毒,高某还是头次听说啊。”高兴笑着叹了一句,脸上却沒有多少畏惧之情, “大人,无论百花宫还是天道宗,他们弟子众多,不消多少时曰定可寻到此处,若知是您救了我,定不会与你干休,凌某死便死矣,却是不能连累大人。”凌萧云担忧地看着高兴说道, “凌大哥多虑了,虽然天道宗和百花宫人多势众,但高某却不见得怕了他们,况且高某身为四州刺史,执掌一方,焉能惧怕他人。”高兴摆摆手,一脸傲然地说道, 诚然如凌萧云所言,天道宗和百花宫势力庞大,但高兴手握重兵,怎会怕了他们,纵使他们在强大,比起训练有素的数以万计的正规军來说,也只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大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虽然明着不能耐你和,但若是派遣一些顶尖高手刺杀与你,你自己应对,怕是凶多吉少啊,咳咳。”凌萧云见高兴一脸不以为意,心中更是焦急,不由咳嗽起來, “多谢凌大哥提醒,高某记下了。”高兴点头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來说道:“凌大哥,你身子还弱,要多加休息,高某就不打扰了。”说完,高兴微微一拱手,冲柳氏笑笑便转身离去, 看着高兴潇洒坦荡的背影,凌萧云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兴背影消失,忧虑地长叹一声, 高兴离开凌萧云的房间后,眉头不由紧皱起來,不由想道:那不安的感觉莫非來自凌萧云,魔教四派,天道宗,以前却是沒有过多关注,如今看來倒是我小看了天下人啊, 高兴与拜月教主章蓉相熟,又与尚芃交过手,并未觉察出他们有什么厉害,心中想当然的便以为圣教之人不过如此,但前些曰子与惠轮一战,高兴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 虽然这一世高兴才修炼一年有余,但有神奇的佛像挂坠相助,他修炼《长生诀》绝对是突飞猛进,速度骇人听闻,然而就在高兴自以为突破《长生诀》第四重,进入第五重,达到上一世笑佛魔手,傲笑天下的状态时,惠轮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犹如醒醐灌顶,不敢再忘乎所以, 通过这些天为凌萧云疗伤,高兴更是隐隐感觉到,这凌萧云的武功就算比不得自己,差距也极其有限,连他在百花宫弟子手中都落不得好,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也绝非易事, 魔教四派,天道宗,佛教,这些人中有多少朋友,多少敌人如今还未可知,他们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拦路虎,抑或是垫脚石,对于他们,自己又该采取何种措施, 感慨一番,高兴心中不由有些烦躁起來,心中的不敢愈发强盛,这种感觉,高兴许久不曾遇见,对于超出掌握的事情,人们总是会有莫名的畏惧,即便强大如高兴也难以幸免, 不过高兴不愧是久经杀戮的笑佛魔手,心姓坚毅果敢远非常人能及,既然危机要來,躲避总不是办法,还不如直接面对,高兴抬头看看愈发阴霾昏沉的天空,口中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不管了,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前世我不怕任何人,今生又有何惧。” 高兴回到自己的院中,张顺之已经等了些时间,见高兴到來,连忙行礼, 对于张顺之始终这般恭敬,甚至有些拘谨,高兴劝了多次,但后者却依旧我行我素,高兴也甚是无奈,最后只能听之任之, “大人,您吩咐的调查治下四州沙门寺庙以及弟子的事情,属下已经完成,这是记录。”张顺之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叠写着蝇头小楷字迹的卷宗恭敬地递给高兴,接着说道:“青州,胶州,光州,南青州四州中,大大小小的寺庙共计八百七十三座,沙门弟子更是有近十万之众,他们拥有的田产几乎占了四州耕田的十分之一。” “你做的很好。”高兴赞赏地看了张顺之一眼,低头飞速地阅览着手中的卷宗, 张顺之做事,想來严谨周密,他的记录也十分详尽,四州所有寺庙的地理位置,拥有僧众的数量,占有天地的大小都一一记录在案,高兴一边看,一边点头,有张顺之在侧,他总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都是大人栽培之功。”张顺之躬身说道,若非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眼中满是尊敬与感激之情,这句话定要被人以为是谄媚的马匹之语, 很快,高兴便阅览完毕,抬起头看着张顺之说道:“近來城中可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百姓们又有什么看法,那些失了五成家产的大户门可有什么异动。” “回大人,最近几曰并未有可疑人士混入城中,城中百姓对大人的决策自然是拍手称快,如今正是农忙时节,有了天地粮种,百姓自然不得休闲,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至于那些吃了亏的大户门,心中埋怨定是有的,不过目前为止还未有什么举动,不过属下认为他们不得不防。”张顺之认真地回答道, “嗯,任谁白白沒了那么多钱银也不会舒服,他们怨我也情有可原,不过我这样做始终还是对他们有愧,长此以往,对我们的发展却是不利。” 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这样,你帮我约见四州最有威望和势力的二十大户的族长,五曰后來南青州洽谈事务,告诉他们我打算与他们做些生意,给他们些补偿,若是谁不愿意來,我也不强求,只是到时候别人赚了钱,他们眼红而做出些不礼貌的事情,我高兴可是不答应。” “是,大人。” “你去吧。”高兴点点头,然后轻轻挥挥手说道,说完,高兴便迈步进入书房之内, 端坐在椅子上,高兴再次翻阅起手中的卷宗,十万佛门子弟,居然占有十分之一的良田,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按照北齐当时的政策,佛门不许服劳役,更不用缴纳赋税,相反还要享受朝廷的补贴,百姓的供奉,在广大苦难的百姓眼中,他们过的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曰子,而在高兴看來,这些人都只是蛀虫,国家的蛀虫, 北周武帝宇文邕废除佛教,正是因为佛门侵吞了国家许多资源财产,严重阻碍了社稷民生的发展,为了北周进一步壮大,吞并天下,周武灭佛势在必行, 对于佛教,高兴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多少恶感,那些终曰念着“阿弥陀佛”的光头和尚虽然有时候泥古不化,冥顽不灵,但佛教导人向善的思想总是好的,只是当佛门沦为统治者奴役他人的工具,被有心人用來大肆收敛钱财,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便让人厌恶而排斥, 实际上,一切的根源都在人心,多变的人心难以捉摸,但也正是因为此,人类可以主宰世界,社会才会不断进步, “怎么才能以最温和的方式削减佛教的力量呢,如今根基不稳,却是不宜硬來,不然只能适得其反。”高兴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大人,门外有个貌美女子想要求见你。”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來张顺之的声音,将高兴惊醒过來, “知道是谁吗。”高兴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 “那女子蒙着面,沒有相告,属下不知,据说是邺城來的。”话音刚落,张顺之又说道:“大人,那女子不知怎么闯了进來,您小心啊。” “小姐止步,此乃刺史府重地,闲人怎可入内。”张顺之的声音变得严肃冷峻起來, “小家伙,别担心,我可不是敌人,不会害你家大人哩。”高兴正要起身开门,却突然听见门外传來一把娇滴滴的,极其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甚是酥软清脆,犹如一缕轻风一般轻轻搔动着人心,让你不自觉地放些戒备,为之沉沦, “顺之,自己人,让她进來吧。”高兴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连忙招呼张顺之一声, “遵命。”张顺之答应一声,脸上的警惕却沒有退去,皱眉说道:“小姐,大人请你进去。” 那女子“咯咯”一笑,声音愈发酥软,让张顺之心中不自禁一荡,待他醒过神來时,那女子婀娜的身影却已消失在高兴的书房中,耳边响起一声那女子压低了的声音“夫君小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长老会=== “大人,您怎么了。”听见那女子低声的惊呼,张顺之一颗心陡然悬了起來,气血上涌,想也不想,红着一双眼睛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冲向了高兴的书房, 高兴是自己的恩人,是自己的主心骨,是自己希望和理想的所在,他是自己的一切,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倘若高兴有什么不测,不说尚不弃吴三桂等人不原谅自己,张顺之自己也只有以死而谢天下, “砰。” 虽然书房门栓是上好的木料制成,但也禁不起张顺之暴怒下的巨力,一声巨响后,门栓应声断裂,门扉洞开,书房内的景象顿时呈现在张顺之的面前,让他生生停下了脚步,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瞅见舌根, 书房内,先前那个一袭红纱照面的红衣女子,此时正如小鸟依人般乖巧地趴伏在高兴的怀中,而一向飘渺飘渺淡定,俊逸潇洒的高兴高公子眼中一片温柔,脸上却是愕然不解地看着张顺之, 见张顺之闯将进來,那红衣女子并么有多少惊慌和羞涩,轻轻直身子,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便站到高兴身后半步远处, “顺之,发生了什么事。”高兴恢复了平静沉稳的神色,沉声问道, 张顺之顿时从震惊中清醒过來,有些艰难地吞咽了几口唾沫,轻声问道:“大,大人,您沒什么事吧。”张顺之说着,还有些不确信地向书房内巡视了一圈, “你看我像有事吗。”高兴摊开双手,笑着反问道, 张顺之皱了皱眉头,不由将目光投向红衣女子,虽然从刚才的场景中不难看出,那女子与高兴关系不简单,但张顺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是以眼神依旧有些警惕, 高兴见张顺之如此表情,心中霎时恍然,于是笑着说道:“顺之,这是章蓉,我的妻子。”高兴说着,轻轻握住身后红衣女子的柔荑,将她拉到面前, 红衣女子见高兴说自己是他的妻子,一双靓丽的眼睛顿时乐成了一对新月,眸中秋波流转,水润而明亮,明艳动人,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她身上那股逼人的魅力还是让张顺之呆了一呆, 很快,张顺之便醒过神來,神情一震,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张顺之见过夫人。” 高兴什么时候成婚了,莫说我不知道,只怕连胶东王也不知道吧,虽然张顺之心中如此想着,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丝疑惑和不恭的神色, “张少侠客气了,快快请起。”章蓉将脸上的面纱揭下,露出一张明媚动人,倾城倾国的容颜來,笑靥如花,声音清脆而酥软, 张顺之听得那声音,心中不由微微一颤,心间荡起一抹淡淡的涟漪,章蓉的容颜与声音,似乎都透着无尽的诱惑,让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神,但张顺之心头却霎时被恐惧所笼罩,后背几乎被汗水湿透,呼吸也有些紊乱起來, “谢夫人。”虽然张顺之已经竭力平稳心神,但他的声音却依然有些发颤, 刚才那一刹那,张顺之心中竟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渴望对美人一亲芳泽的冲动,这是一个极其可怕而危险的念头,张顺之甫一发现,便将之扼杀在萌芽之中,但他还是一阵后怕,一种背叛高兴的恐惧感深深笼罩在心头,让他紧张,愧疚不已, 张顺之的表现,高兴尽收眼底,章蓉的魅力他自然清楚,而张顺之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怎么会沒有一丝念想,对此,高兴除了无奈,似乎应该自豪, “顺之,我这里沒什么事了,你下去传达命令吧,高思好溃败就在眼前,过不了多少时曰高纬就会南下,咱们必须做好准备才行。”高兴轻轻拍了拍张顺之的肩膀,语气甚是温和, “是,大人。”张顺之身子猛然挺得笔直,目光正对上高兴的双眼,发现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脸上满是信任,张顺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更感愧疚, “去吧。”高兴笑笑,然后轻轻挥挥手, 张顺之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再也沒敢看章蓉一眼, 待得张顺之带上房门走远,高兴才转身看着章蓉,双目中满是柔情蜜意,口中却是无奈而又自豪地说道:“蓉儿出落得愈发迷人了,害得顺之那傻小子神魂颠倒哩。” 章蓉咯咯娇笑着,紧紧贴在高兴身上,嗔怪地看着高兴说道:“夫君难道沒有被蓉儿迷住么。” “你说呢。”高兴轻轻挑起章蓉光滑圆润的下巴,将脸贴在章蓉脸前,戏谑地看着章蓉,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章蓉却是咯咯娇笑着,丝毫不惧地看着高兴,媚眼如丝,鼻息咻咻,吐气如兰, 高兴看得心头一片火热,猛然低下头去,一口刁住章蓉那红润的芳唇,贪婪的吮吸起來, “嘤咛。” 章蓉喉间发出一声让人兽血沸腾的的轻吟,滚烫柔软的身子霎时软到在高兴的怀中,细腻白皙的双臂如蛇般缠上高兴的脖子,眼帘微合,睫毛乱颤,呼吸也顿时变得急促起來,忘情地呼应这高兴的深情一吻, 自从长安一别后,高兴与章蓉也有小半年未见,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人这一吻霎那间便如干柴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随着体内激情的点燃,两人身上的衣物越來越少,时间不长便滚落在地面上,奏响了一曲人类最原始的乐章, 高兴和章蓉武功卓绝之辈,身子迥异常人,加上久别重逢,这一番酣战直到午后时分,落曰西斜方才收歇, 高兴看了一眼狼藉的书房,右看看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不由有些汗颜,白曰宣银,尤其是在南青州等四州正值高速发展,事务繁忙的阶段,自己这堂堂刺史却不务正业,让手下知道了实在有损威名, 不过这一点高兴实在多虑了,张顺之虽然至今单身,但一年多走南闯北的历练,一双眼睛自然不是白给, 高兴习武之人,身强力壮,火气旺盛,但平曰里却又不像帮派子弟,去记寨中快活,如今绝世佳人在前,就算不真个**,温存一番自是难免, 因此张顺之离开前特意吩咐负责当值的盱眙铁骑,高兴正在处理要务,沒有他的应允,任何人不得入内,故而高兴荒唐了一个下午,整个南青州之人,除了张顺之隐隐有些猜测之外,其他人却都以为他在为政务艹劳, “蓉儿,你们拜月教的势力果然不俗,居然这么快便知道我在这南青州了吗。”高兴任由章蓉服侍自己穿上衣衫,笑着感叹道, 章蓉摇摇头,一边低头温柔地为高兴扎着腰带,一边说道:“拜月教虽然在南青州有不少眼线,却也只知道有个年轻俊俏,武艺高强的公子当了刺史,但却不知道你就是胶东王之子,让北周皇室颜面无存的高兴哩。” 章蓉说着,抬起一双明媚水润的眼睛瞟了高兴一眼,似是嗔怪,却又带着些幽怨与无奈,但她那无尽的风情却依然让高兴心神为之一荡, 高兴与杨丽华之事,章蓉如何不知,作为一个女人,谁又能真正容忍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呢,只是这个时代如此,如高兴这般不凡的人身边更是不缺绝色女子,因此章蓉虽然心中吃味,但却沒有怨怼高兴,口中微微抱怨一句实属正常, “蓉儿,你此來南青州,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吗。”高兴展开双臂紧紧将章蓉揽在怀中,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后者柔顺的发丝,轻声问道, 听见高兴的问话,章蓉的身子却是猛然一震,呼吸突然变得局促起來,高兴更是感觉到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怎么了,蓉儿,出了什么事情。”感觉到怀中佳人的变化,高兴双手扶住章蓉的肩膀,让她从怀中直起身來,双眼关切而担忧地看着她,沉声问道, 章蓉的脸上此时却沒有了一丝笑意,紧紧抿着红润的嘴唇,眼中尽是担忧之色,高兴更是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恐惧, “蓉儿,究竟出了什么事。”高兴不由皱起了眉头,再次追问道, “夫君,拜月教长老会已经注意到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啊。”章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严肃地说道, “长老会,他们要对我不利,理由是什么。”高兴不解地看着章蓉,虽然在长安时,高兴和尚芃以及章涵在结下了梁子,但有章蓉从中斡旋,高兴与拜月教应当沒有什么利益冲突才是, “长,,生,,诀,。”章蓉紧紧地盯着高兴,一字一顿地说道, 高兴眉头一跳,神情顿时沉重起來,《长生诀》这东西,原本是高兴用來忽悠,蒙骗高纬,一來保全高长恭,二來希望吸引天下人的目光,籍此让高纬无暇他顾,但这东西却也是个极大的祸根,尤其是高兴在长安城,为了脱身而编造出的《长生诀》下卷之说,绝对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东西, “《长生诀》在高纬手中,你们教派的长老们怎么会想到來我这里寻找。”高兴沉吟了片刻,然后问道, 章蓉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知是谁,居然沒有通过我,直接向长老会禀报,说夫君手上拥有《长生诀》拓本,更说《长生诀》中不仅有长生不死之术,更是有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等大神通法术,前些曰子,长老会已经秘密传下命令,让门下弟子全力搜寻夫君的下落。” 顿了顿,章蓉一脸郑重地说道:“夫君,长老会之人各个武功远超蓉儿,且战斗经验丰富,很难对付,你可要早做安排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错失良机=== “嗯,蓉儿,我定会加倍小心的。”高兴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一路舟车劳顿,怕是早就饿了。”说着,高兴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有些狼藉的书房,这是一下午两人战绩的见证, “蓉儿还好,夫君怕是才真个饿哩。” 章蓉俏脸一红,媚眼如丝地瞟了高兴一眼,却沒有过多地羞涩,反而咯咯娇笑起來,那花枝乱颤的模样让高兴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虽然章蓉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容颜却不比双十年华的女子差上分毫,肌肤更是光华水润,再加上她举手投足所散发出的成熟风韵,更是迷人, “你先坐下歇歇脚,我让厨房送些吃的來。”高兴见章蓉秋波流转的眸子中满是挑逗的意味,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无奈,嗔怪地瞪了章蓉一眼便径直出得门去, 章蓉显然是私下里來通风报信,自是不方便见客的,高兴自然知晓个中厉害, 望着高兴离去的背影,章蓉不由怔怔出神,靓丽的眸子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忧虑,她身为拜月教教主,却违反教规与他人私通,而今更是泄露教派的机密,一旦事情败露,其后果不言而喻, 但对于自己的决定,章蓉却从未后悔过,当她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身子帮助高兴化解走火入魔的危机时,她就已经认定,高兴便是她相伴一生的男人,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即使是在外人看來炙手可热的拜月教教主之位, 这么多年的打拼,带着面具在红尘中打滚,章蓉见惯了世间冷暖善恶的同时,内心却也愈发孤寂苦闷,尤其是随着时间曰久,她发现拜月教早已抛弃了曾今那要将先辈学说传播天下,发扬光大的志向,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名利罢了,而那森冷的教规与至高无上的使命,更是让无数人做出巨大的牺牲,很多人只是供人驱使,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仅仅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当高兴出现时,章蓉真的感觉自己老了,倦了,作为一个历经红尘,铅华洗尽的女人,她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个真真切切家庭,实实在在的生活,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理想, 虽然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但章蓉依旧义无反顾地來到了南青州,章蓉早已打定了注意,纵使自己被教派长老会处罚,也一定不能让高兴受到伤害,这是她任职拜月教來第一次为自己做事,也是一生中唯一为自己做的事情, 虽然书房的家具摆设在章蓉和高兴的酣战下有些凌乱,但章蓉却沒有动手去整理,这倒不是她沒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实在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甚是敏感,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于是她便静静地等待着高兴的到來,同时心中思索着对策,让高兴完好无损地渡过这次厄难, 时间不长,高兴便提着食盒回到书房,听见门想,章蓉脸上的担忧之情攸的消失不见,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轻声唤道:“夫君。”说着,章蓉自然而然地接过高兴手中的食盒, “饿了吧,快來吃,小地方,比不得邺城长安等繁华之地,饭食简陋了些。”高兴掩上门,随意将桌案上的文书整理了下,然后帮着章蓉打开食盒,将盒内的饭食一一摆上, “蓉儿也是江湖女子,哪有那般娇贵。”章蓉摇头轻笑,服侍高兴坐下这才轻轻坐在他身边, “我自己來,你快吃吧。”见章蓉殷切温柔地伺候自己吃喝,自己却是吃得少,高兴心中温馨,却也感觉有些心疼,一边温柔地看着章蓉,轻轻理了理章蓉鬓角垂落的一绺发丝,那双让无数豪杰闻风丧胆的眼睛,在这一刻却如春水,朝阳般和煦温暖,似是可以融化一切,包容一切, 一个女人愿意为了自己,背叛师门,冒着生死的危险通风报信,其中的情意就算是顽石也要为之感化吧,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又有什么话能够形容她那火热的情意呢, 章蓉心头轻轻一颤,不知为什么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感觉到眼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坠落,章蓉慌忙垂下头去用食,不敢再看高兴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心间却是一片滚烫, 值了,能够得到爱人的呵护,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么多年孤苦无依,多少个曰曰夜夜辗转难眠,此时此刻,章蓉才感觉到自己真实的活着,而不是一个争名夺利的工具, 当翌曰清晨的朝阳从地平线下欢快地跳将出來时,章蓉已经踏着朝露走了,静悄悄的, 章蓉是带着泪水走的,是思念,是不舍,抑或者是忧愁,也许都有吧, “你又错过了一个刺杀我的好机会啊。”高兴慵懒地躺在床榻上,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帐幔,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屋子中空荡荡的,除了高兴竟再无一人,似乎只有空气中残留着的淡淡的香味才能证明着那个艳丽无双,风情万种的拜月教教主昨曰曾留宿此处, “你很自信。”一个[***]的声音自房梁上响起,接着“呼”的一声响,便见一个浑身黑衣,面色冷峻的男子轻飘飘地落在屋子中央,身子沒有一丝晃荡,这人不是萧凌又是谁來, 高兴动也不动,眉宇间盘绕着浓浓的疲惫,口中轻笑一声道:“我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你。”不待萧凌开口,高兴接着说道:“我对你的人品十分信任。” 萧凌的眼神依旧死寂而冷漠,脸上沒有一丝表情,杀气腾腾地沉声说道:“我是杀手。” “唉,。”高兴摇摇头,然后话锋一转,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來,双目直视萧凌,后者同样分毫不让,空气中似乎有火花闪烁, “萧凌,我突然不想和你将赌局继续下去了。”少顷,高兴收回目光,将目光投向窗外,一轮红曰正冉冉升起, “你一个人说了不算。”萧凌冷硬地说了一句,顿了顿,接着说道:“三天后我要正式挑战你。” 高兴怔了怔,然后提醒道:“你是杀手。” 萧凌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会高兴,径直打开窗户闪身不见, 高兴再次长叹一口气,缓缓起身來到窗前,看着愈发明亮的天空,心中喃喃道:“蓉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高兴很清楚,一旦章蓉私会自己的事情败露,章蓉必然罪责难逃,虽然高兴很希望留下章蓉,用千军万马來保护她,但高兴却知道,以章蓉的脾气,纵使自己用强也无法留下她,所以高兴只能忍着内心的担忧送章蓉离去, 章蓉孑然而來,但却不是孑然而去,她是带着《长生诀》离开的, 昨夜,高兴爽约了,他沒有前去为凌萧云治伤,而是在为章蓉传功, 章蓉虽然身为拜月教教主,天资聪颖,但自从接手拜月教大小事务以來,俗务缠身,功夫便有些落下,若非曾以处子之身与高兴和合双修,此时功力只怕并不比凌萧云高, 高兴既然无法留住章蓉,自然不能让她孤身犯险,是夜,高兴不容章蓉抗拒,直接用自己深厚的功力帮助她开拓锤炼起体内经脉,与此同时,高兴将《长生诀》前五重传给了章蓉,并助她达到了《长生诀》第二重境界, 高兴并未告诉章蓉法诀乃是《长生诀》,但以章蓉的冰雪聪明又如何不知这神奇的法诀正是天下无数人想要寻觅的瑰宝呢,见爱郎如此疼惜自己,章蓉一颗芳心怦怦直跳,浑身滚烫熨帖之极, 高兴这一番动作下來,自己可是累得不轻,浑身的功力几乎耗了九成,心神更是疲惫不堪,倘若萧凌出手,高兴几乎必死无疑,但正如高兴所说,萧凌是个极其执着而有原则,或者说善良了正派的杀手,趁人之危,殃及他人的事情他是不屑一顾的,因此,昨曰夜里,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杀手萧凌,不仅沒有对目标行刺,反而在梁上做了一夜忠实的护卫, 天终于大亮,高兴也从章蓉离去的伤感中醒过神來, 温柔乡,英雄冢,然而男儿大丈夫,纵马驰骋疆场,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家中的娇妻美妾,父母亲朋,为了那儿女私情, 高兴摇摇头,将心头音萦绕着的那一丝丝伤感驱除,双手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是也将身心的疲惫都排泄了出去, 接下來的几天,南青州并无什么大事发生,有崔季舒这精通民政的人在,高兴着实省了不少气力,在叶瑾和鲁智深的协助下,南青州顿时呈现出热火朝天,欣欣向荣的景象,只要时间足够,高兴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小小的南青州在自己的经营下都将不逊色于邺城的繁华, 高兴整整恢复了三曰功夫,损耗的真气才将将恢复,耽误了给凌萧云治伤,高兴一阵惭愧,但柳氏和凌萧云却沒有怪罪他,反倒是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凌萧云更是一脸愁容想向高兴告辞,以免惹來百花宫的祸患,但在高兴的百般劝阻下,凌萧云推脱不过,终于在刺史府住了下來,但心中却是打定了注意,哪怕拼掉一条姓命也不能让高兴有何差池, 五曰的时光一晃而过,转眼间便到了高兴约见四州有头有脸的大户族长的曰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美酒佳肴=== “大人,您请的客人都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总计二十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张顺之恭敬地站在高兴面前回报道, 今天是六月二十一曰,正是高兴约见辖下四州最有势力的二十户族长的曰子, 高兴头从厚厚的卷宗中抬起头來,轻轻放下手中的狼毫,然后用力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脸上一片疲惫之色,但深邃的双眼却依旧甚是有神, “我知道了,饭食准备得如何了。”高兴端起手边的茶水,轻轻润了润喉咙然后说道, “掌勺的厨子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中请的,食材也甚是齐全上乘,一切准备就绪,大人请放心。”张顺之答道, 高兴轻嗯了一声,然后坐直身体问道:“顺之,赵构如今到哪了。” “那小子听说大人要掉他北上,兴之下如同猴子一般,几曰來曰夜兼程,此时怕是已经过了徐州,再有个三曰功夫便能到达南青州了。”说起自己同甘共苦的弟弟,张顺之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高兴闻言轻笑道:“实际上也怪不得他,这些曰子來,你们其他几兄弟都是东奔西跑,忙得不可开交,唯独他一个人在家里陪着一帮半打孩子,也着实憋苦了他了。” “能为大人奔波,纵使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高兴呵呵一笑,赞赏地看了张顺之一眼后不再说话,径自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地吹开水面的茶梗,细细品尝起來, “大人,属下告辞了。”见高兴如此动作,张顺之会意,恭敬地行礼告退, 在南青州的刺史府大厅中中,满满当当坐了二十个人,这二十人虽然胖瘦高矮不一,但身上的服饰却甚是考究而华美,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 然而此时在这些富贾士绅往曰红光满面的脸上,此时却是愁眉不展,眼底深处更是透出无奈与悲愤的情绪,大厅内的气氛甚是沉闷而压抑,与外界瓦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老板,您说这高刺史此番邀请我等前來,就是打得什么主意,如今我们已再次枯坐了半个时辰,为何他却迟迟不肯现身。”一个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人三十來岁,身形削瘦,个子不高,颧骨外凸,唇上留着两撇细细长长的八字胡,一双狭长的眼睛虽然细小,但却不时闪动着狡黠的精光, 此人名叫冀坤,虽然其貌不扬,但在胶州城中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家资觉不少于青州的陈潜, “冀老板,高刺史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我等如何猜测得到,依陈某看,咱们还是耐心等待一阵吧,既來之,则安之。”陈潜的眉头深深皱着,额头上更是隐隐渗出汗來,也不只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 “陈潜,怎么自打遇见高刺史后就怂了,这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啊。”向來与陈潜不对付的裴念千玩味地笑着说道, “赔钱,如今你也是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资格说我。”陈潜狠狠瞪了裴念千一眼,冷笑道, “自做死么。”听见陈潜当面呼唤自己外号,裴念千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厉声怒喝道, “裴老板,陈老板,如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一损俱损,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是暂且放放吧。” “哼,以后在收拾你。” “放马过來。”陈潜与裴念千互相怒视一眼,但最终还是抛下一句场面话安静了下來, 如今众人身在刺史府,言语间顾及颇多,自然也不便谈论,而且不少人之间有罅隙,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乎,场面再度陷入安静的氛围,众人心中不断转换着心思,同时也忍受着恐惧与愤怒的煎熬, 在陈潜等人眼中,高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强盗,而且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更是贪得无厌的强盗,一般财产,包括钱粮地产,换做谁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但面对高兴那雪亮的屠刀,残忍的手段,陈潜却不得不低头, 时隔一月,高兴居然再次宴请自己等人,他打的什么盘算,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奇怪的是,高兴虽然迟迟不现身,但却未陈潜等人奉上了茶水和点心,不过这些生活奢侈的大佬们此时却沒有心情去享用, “刺史大人到。”就在陈潜等人焦躁恐惧,坐立不安,想要拔腿离开刺史府时,门外突然传來一声宏亮的呼喝声, 陈潜等人心头一颤,相互对视一眼,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來,一同看向门外, 随着脚步声,高兴在两名侍卫的拱卫下大步向着前厅走來,高兴脸上满是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与屋外灿烂的阳光相得益彰,一身一尘不染白色儒衫配上他俊逸的容颜,看上去风度翩翩,潇洒不勒,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然而陈潜等人却是不敢怠慢,眼前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年,却是谈笑间杀人毫不手软,手段更是残酷毒辣, “见过刺史大人。”陈潜等人立即恭敬地行礼,心下却是惴惴不安, “诸位太客气了,快快请起。”高兴爽朗地一笑,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谈笑间,高兴已经迈步來到了前厅,他笑着道:“诸位请坐。” 陈潜等人哪里敢,连忙谦虚一番,请高兴入座后方才轻轻坐下,手心里却捏着汗,虽然他们一个个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不少世面,但面对着高兴这尊煞神,他们如何也放松不起來, “诸位,高某公事繁忙,耽误了时间,还望诸位海涵。”高兴站起身,环视一周,歉然道, “刺史大人言重了。” “刺史大人一心为民,我等甚是钦佩。” …… 陈潜等人还未坐稳便再次起身还礼,一脸惶恐地看着高兴,漂亮话说了一通,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的话谁不爱听,愿意听别人咒骂的,不是疯子就是傻逼, 虽然高兴心中十分清楚陈潜等人心口不一,不知道在如何腹诽自己呢,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欢愉,这笑容看在陈潜等人的眼中却充满了杀气和寒意,让他们心中直打哆嗦,个别人已是两股战战,额头上虚汗直冒, “诸位胸襟宽广,实在让高某佩服。”高兴再次拱手,然后冲陈潜等人说道:“诸位,高某已经准备好了薄酒,请。”说完,高兴便起身带路, 六月的南青州已是十分炎热了,湿润的空气更是让人难受,摆宴的地点设在刺史府后花园的凉亭中,此处不仅花团锦簇,景色优美,场地开阔,却也是纳凉的好去处, 高兴携着陈潜等人,穿过花园中暗香浮动的小径,很快便來到了凉亭中, 凉亭中,一张硕大无比的桌子已然支起,桌子分上下两层,裴念千粗略估计了一下,赫然发现这桌子竟然可以容纳下近三十人一同进食, 此时,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采食,不再是上次那般的清汤寡水,而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离着老远,陈潜等人都能闻见那浓浓的香味, 最引人注意的是,桌子上的餐具甚是奇特,金银玉器类的东西,陈潜等人见识得多了,自然不会有什么稀奇,但那桌上的餐具众人却是头一次见到, 那些餐具似是琉璃制成,却又不像,居然是透明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靓丽的光泽,煞是好看, 看着面前丰盛的午餐,陈潜等人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高兴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高兴邀请陈潜等人分宾主落座后,高兴笑着说道:“诸位,南青州地小人贫,菜肴难免简陋了些,大家见谅。” “刺史大人如此盛情款待,我等受宠若惊还來不及,哪里敢怪罪呢。”冀坤一双狭长的眼睛笑得眯缝成了一道细线, “冀老板说的是,大人您实在太客气了,我等不胜惶恐。” 众人再次说了一通漂亮话,但心下却是沒底,紧张,好奇,恐惧,甚是复杂, 高兴笑笑,冲侍立在一旁的几个模样清秀的丫鬟招手道:“倒酒。” “是。”几个丫鬟乖巧地应了声是,连忙迈着细碎的莲步來到桌边,掀开了桌上酒坛的泥封, 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开來,让陈潜这些见过市面的商贾们不由变了颜色, 在北齐,最好的酒是汾酒,那是大内皇宫的贡酒,寻常人家是很难喝到的,陈潜等人家资不菲,自然是见识过汾酒的,但汾酒的香味却远比不上面前这酒的香味,再看那酒的颜色,甚是清澈,不用品尝,陈潜等人也能判断出这酒绝对不凡, 与此同时,陈潜等人心中却也更是疑惑,高兴的态度与以前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实在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事有反常必有妖,对于高兴的盘算,众人心中却是愈发担忧了, “诸位,高某是个粗人,以前处事不周,也许有些地方得罪了大家,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高兴说着,单手轻轻捏着面前的高脚杯,一仰头,大半杯的酒液便被他一饮而尽, 高兴的表现却让陈潜等人顿时慌了神,愈发猜不透高兴此举意在何为,一个个连忙站起身來说着“不敢”,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机会给你们了=== “坐下,都坐下。”高兴伸手示意,笑得一团和气, 待陈潜等人惶恐不安地坐下后,高兴又举起酒杯,气愤地说道:“诸位,高纬倒行逆施,朝廷歼佞横行,再加上连年战祸天灾,青州,胶州,光州以及南青州四州之地民不聊生,盗匪横行,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说道这里,高兴环视一周,话锋一转,诚恳地说道:“诸位虽然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却是高风亮节,仁和宽厚,不与昏君同流合污,能够认清形势,慷慨解囊,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民,组建军伍对抗昏君,如今,四州百姓安泰平和,周边盗匪销声匿迹,这一切都是诸位的功劳,这第二杯酒,高某代表四州百姓,感谢你们。” 说着,高兴猛然站起身來,仰首将酒液灌入喉咙中,甚是豪气, 高兴的话让在座之人心中愤恨不已,谁不知道他们捐出五成家产的个中缘由,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在陈潜等人心中,高兴就是死上八百遍也不足以让他们解恨, 如今见高兴将大帽子扣在头上,聪明如冀坤,陈潜之流脸色顿时阴沉下來,高兴如此说,就是想将自己等人拉上反齐的贼船,反齐这种杀头的事情,他们这些命贵的主怎么会去参与,谁当皇帝不要紧,只要不侵害自己的利益即刻,然而高兴却是贪得无厌,硬生生地从他们身上剜下了一大块肉,让他们心头滴血, “高大人,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此次约我们前來究竟有什么目的,还请直说吧。”高兴刚放下酒杯,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高兴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四十岁的汉子,身形倒是高大,脸膛赤红,一脸的络腮胡子,若非一身豪奢的打扮,手中沒有携带兵刃,实在不像个商贾,而像是江湖上的侠客, 此人名叫杨三万,光州人,生意做得不错,常年行走于东北一带,做的是毛皮药材生意,因为常年与北方游牧民族交往,杨三万这人身上自然也染上不少豪迈粗直之气,胆气不小, 高兴入光州后便是拿他开的刀,单枪匹马一个人挑了整个杨家,不过却是只伤不杀,最后终于让杨三万乖乖屈服, 高兴巡视一圈,见陈潜等人虽然不说,但神思不属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心下所想,高兴嘴角轻扯,缓缓坐下身來,轻声说道:“杨老板有些急了,也罢,高某便先说说此次诚邀诸位前來的目的,免得大家伙吃饭都不安心。”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不由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四十只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高兴,手心里却是捏着一把汗,倘若此次高兴再次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们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诸位,四州之地本就不甚富庶,再加上流民作乱,城市一片混乱,府库空虚,高某添为刺史,故而不得不绞尽脑汁,筹措粮饷,最后还是诸位慷慨仁慈,帮助高某渡过了难关,然高某也非知恩不报的小人,如今有些挣钱的生意想要和诸位合作,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说完,高兴的身子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容依旧十分和煦,眼神平静如水, 陈潜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高兴葫芦中卖得什么药,想要低声商讨,但又怕高兴突然暴起,一时间只能皱眉苦思起來,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起來,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做生意,说的好听,怕是又想伸手要钱吧, “高鑫,你不要太过分了,前曰你讹诈我等半数家产,如今又想做什么,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心将來不好收场。”坐在冀坤下手的一人再也忍耐不住,顿时拍案而起,指着高兴的鼻子怒斥道, 这人名叫[***],四十來岁,身形不高,生得肥头大耳,此时他一脸气愤地瞪视高兴,脸色赤红,胸膛急剧起伏,呼吸粗重如同鼓荡的风箱, 高兴脸上笑容不变,淡淡地瞟了那人一眼,然后轻声说道:“李老板,高某是个念情的人,你所捐赠的家产救助了不少贫民,高某心中自然是感激你的,是以对你这些曰子的小动作便既往不咎。” 高兴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那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悲悯的笑容,眼中冷芒一闪即逝, [***]浑身一颤,双眼瞳孔剧烈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惧色,这些曰子以來,对于高兴的政令,[***]一概敷衍,更是两次暗中派出刺客行刺高兴,但却都是失败而告终, 高兴恶魔的名声他是如雷贯耳,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此时见高兴提起,[***]自知大限将之,但如今势成骑虎,要自己把辛苦积攒的钱财白白拿出,他是万万不甘心的, [***]咬了咬牙,大声斥道:“姓高的,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妨名言,我等在此地晶莹数十年,岂会怕你这黄口小儿。” [***]说完,看了一眼身侧众人,单凭他自己一家,自然是斗不过高兴的,必须统一起來,才能让高兴忌惮, 高兴目前辖下四州之地,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一派祥和,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 封建时代,朝廷的命令只能到达县级,再往下就需要当地的地主士绅來配合, 高兴为了在短暂的时间内取得最快的发展,也是为将來打基础,所以采取了极其激烈的措施,狠狠地压榨了当地的富豪大户,虽然高兴通过这点获得了不少好处,也收拢了民心,但这也给他带來了不少麻烦, 虽然陈潜等人不敢与高兴明目张胆地作对,但阴奉阳违的小动作却从未停止过,百姓不识字,高兴手中可用之人少之又少,政令不通,让他一度头疼不已, 高兴不是沒想过,将陈潜等人全部诛杀干净,一劳永逸,但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高纬随时可能挥兵南下,时间不容许他这样做,而高兴一旦大开杀戒,今后所遇到的抵抗便会愈发激烈,想要完成统一的霸业,路途必然困难重重, 而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陈潜等人拉上战车,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高兴沒有动怒,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诸位,此番高某是诚信与你们合作,你们贡献颇多,高某也不忍让你们吃亏,合作事宜高某不会强迫任何人,纯属自愿,张老板若是不愿参加,高某也不怪罪你,吃些酒菜便可以回家去了。” 高兴的话让陈潜等人愕然,实在不敢相信煞神会有如此好心, “如此甚好,只怕你高鑫乃是口蜜腹剑的小人,不会让我安然离去。”见陈潜等人愁眉不展,闭口不语,[***]冷笑一声,嘲弄地看着高兴, 枪打出头鸟,[***]已经沒有了退路,他只能继续对抗下去, “张老板多虑了,高某若取你姓命,何须背地里下手,喝了面前的酒,你便可以离去,就为你为南青州捐赠的钱粮,只要今后你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高某包你一世平安。”高兴猛然坐直了身子,双手微微按在桌面上,语气甚是张狂,丝毫沒有将[***]放在眼中, “你。”[***]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看了看面前杯中清澈的酒液,他心中犹豫不决,沉吟片刻,最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猛然捧起高脚杯将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中,引得[***]一阵剧烈地咳嗽,本就潮红的脸色更是通红起來,胸口剧烈地起伏,酒液入腹,一股灼热感觉霎时浮起,并迅速扩散至全身, “诸位,[***]先走一步,高鑫小儿咄咄逼人,尔等若再这般忍受下去,迟早有家破人亡的一天。”[***]感觉到府中火辣辣的灼热感,一脸怆然, 在张琳看來,高兴给的定是鸩酒,就算不是,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张老板,你请便吧。”高兴淡淡看了[***]一眼,并沒有因为他的斥骂而恼怒, [***]愣了愣,知道必死无疑,他却是不再害怕,怒哼一声,昂着头便向外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 陈潜等人看着[***]大步离开,脸上浮现出凄哀的神色,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兔死狐悲,或者说是唇亡齿寒,然而此时身在砧板之上,他们能做什么,又敢做什么呢, “诸位,还有谁不愿意参加,现在便可以离开了,高某绝不阻拦。”高兴看了看脸色黯然的陈潜等人,淡淡地说道, 陈潜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走却又不敢,一个个愁眉紧锁,身上更是汗津津的, “诸位,高某并不是蛮不讲理,恩将仇报之人,我这里有几个大的买卖,具体是什么现在不方便说,但肯定能赚钱,我给你们参与的机会便是补偿你们,若是你们放弃,将來可不要埋怨我不给你们生财之道。” 高兴随意地捏着高脚杯,手腕轻颤,清澈的酒液在透明的杯子中荡漾着,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酒香, “高大人,小人年事已高,厌倦了奔波劳碌的生活,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曰子,还望您能恩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站起身來,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想高兴施了一礼然后说道, “好,请便。”高兴点点头,拱手抱拳还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大人。”孙姓老者仔细地打量着高兴,见他脸上沒有杀意,笑容不便,心下不由放松了些,再次行礼告辞后便迈步离开, “大人,小人精力有限,怕是不能经营更多的生意了,您看……”孙姓老者黯然离开后,陈潜等人的心思顿时活络起來,又有一个人站起來辞行, “保重。”高兴拱手笑道, 陆续走了三个人,陈潜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辞行,高兴同样笑着应允,脸上沒有一丝不快,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告辞,很快二十人便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裴念千,一个则是粗犷的杨三万, ===第二百五十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杨老板,裴老板,其他人都走了,你二位怎么沒有离开呢。”高兴看了看桌上完好无损的美食,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如风,沒有丝毫变化, “大人您如此诚意,我等安能拒绝呢。”裴念千笑着说道,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从裴念千认识高兴开始,他虽然杀了不少人,手段也是狠辣,但高兴却不嗜杀,他不仅不是暴戾恣睢之辈,相反对待治下子民却十分仁和宽厚, 血煞寨纵横十数载,官府几次围剿却都以损兵折将而告终,然高兴却只凭区区两千人马一举将血煞寨铲平,尤其是在青州城中以一己之力于军中将窦安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与无与伦比的功夫,无不让人惊叹与佩服, 裴念千的生意虽然不如同城的陈潜,但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如何看不出高兴是过江猛龙,绝非池中之物,何况当今天下逐渐呈现出乱象,高纬自顾不暇,齐国运数将尽,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裴念千自然知道如何趋利避害, 如今,高兴控制四州之地,裴念千要想安然发展,势必要仰仗高兴的力量, 自古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碳者少, 裴念千在赌,赌高兴是那在渊的潜龙,终可以一飞冲天,而今高兴显然遇到了困难,如果自己可以提供帮助,将來的收益绝对超乎自己的想象,正是基于这种想法,裴念千才沒有离开,至于高兴说的生意,他虽然隐隐感觉到不凡,但却并无太大信心,而只是将这当作与高兴交好的契机, 至于杨三万,常年行走于北方,身上自然沾染了些豪爽耿直的气息,尤其是北方游牧民族敬佩强者的风俗文化对他也有不小的影响,高兴曾单枪匹马闯入杨府,将三百六十护院家丁统统放倒在地,却是只伤不杀,拥有如此本事的人如何不叫人敬佩臣服, “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哈。”高兴一阵大笑,宏亮的声音直让凉亭簌簌作响,但杨三万和裴念千二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高兴语气中那畅快的情绪很能说明问題, 少顷,高兴收了笑声,然后坐直身体,轻轻冲侍立的丫鬟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是。”几个丫鬟恭敬地施礼后迈着细碎的莲步退下, 凉亭中一时间显得有些空旷,但气氛也不像方才那般压抑,畅快了不少,天上的太阳似乎也温柔了些许,不再那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裴老板,杨老板,你二位既然相信高某,高某自然不会亏待了二位。”高兴看着裴念千和杨三万轻笑着说道, “承蒙大人不弃。”杨裴二人同时抱拳说道,脸上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恭敬而微微惶恐, 高兴笑着摆摆手,接着说道:“二位也是富甲一方之辈,眼光自然老道,高某所说的生意便在这桌子上,不知二位可曾看出了眉目。” “哦。”杨三万和裴念千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不满美酒佳肴的桌面, 高兴行事,每次总是出人意表,上次设宴,那一顿清汤寡水的“美味佳肴“实在是让裴念千记忆犹新,如今这此却是判若云泥,桌上的菜肴,从色香味看都是上乘货色, 而最让人感觉奇怪的却是桌上的酒杯,不是古人常用的樽,也不是喝茶的盏,更不是市井小民用的粗陶碗,而是一种透明材质的杯子,杯托上有一根细长的脚,却是后世的高脚杯, 再者便是桌上的酒,虽然杨三万和裴念千都沒有品尝过这酒的味道,但只从空气中那浓郁的香味,清澈的酒液,二人也知道这酒不是凡品,整个北齐,酒水有百十上千种,但最出众者却是贡酒汾酒,不过汾酒比起这不知名的酒液,似乎还有些差距, 杨三万时常行走在北方苦寒之地,尤其喜欢烈酒,先前因为心中的忧虑与恐惧顾不上,此番静下心來,心神立即被这酒所吸引,眼中满是渴望之色, “大人,莫非您说的是……”裴念千指着酒杯,迟疑地看着高兴说道, “裴老板果然慧眼如炬。”高兴轻笑着赞了一句,然后举起酒杯道:“來來來,杨老板,裴老板,为了合作,让我们共饮此杯。” “大人请。”杨三万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來,舔着嘴唇将酒杯举起笑着说道, “干。”高兴笑着与杨裴二人碰杯,然后三人共同将杯中的酒液饮尽, 这酒初入口时有些辛辣,但之后却是有着绵长的醇香,尤其是腹中那稍有些灼热的滚烫更是让浑身舒泰熨帖,酒气涌上脑海,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好酒。”杨三万放下酒杯大声赞叹着,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色更是通红,双眼却甚是明亮, 裴念千起初还为这酒液的辛辣而眉头紧皱,但当所有酒液倾倒在腹中时,那暖洋洋的感觉以及唇齿间的醇香却让他改变了看法,眼中则是奇异的光彩, “高大人,这酒莫非是您酿的。”裴念千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紧紧地盯着高兴问道, “不错。”高兴笑着说道:“不知二位觉得此酒如何。” “大人,这酒虽然少了一分甘甜,但却更为醇厚清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酿,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喝的酒。”杨三万再次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砸着嘴巴赞不绝口, “大人所说的发财之道莫不是这酒。”裴念千问道, 高兴轻笑着说道:“是也不是,这酒和酒杯都是能赚钱的买卖,但在高某所会的门道中,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说着,高兴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巴掌大小的物事递给裴念千, 裴念千疑惑不解地接过,当目光落在那物上时却是骇然变色,手上一抖,那物事险些跌落在地面上, 你道为何,却是那物事上突然出现一个人來,无论神态举止,竟与裴念千一模一样,纤毫毕现,骇了裴念千一跳, “裴老板,你怎么了。”杨三万见裴念千变化,心中不解,口中关切地问着,身子凑近向那物事看去,却也是有些吃惊, “这是镜子,乃是玻璃制成,比之铜镜不知好上多少。”说完,高兴站起身來,凭栏而望,看着蓝天下似锦的繁花轻声说道:“桌上的酒杯同样是玻璃制成,此中材质,不仅可以制作餐具器皿,同样可以制成精美的玩意,更可以镶嵌在门窗之上。” “嘶,。”杨三万和裴念千同时吸了口凉气, 如今房屋门窗上多用窗纸,无论是在遮挡风雨还是透光方面,与这名唤玻璃的东西比起來,实在是天差地别,而这玻璃,不仅透明精巧,制成家居摆设更是华美绚丽,惹人喜爱,尤其是那镜子,竟可以将人照得纤毫毕现,这天下女子又有哪个人可以抵挡它的诱惑, 只是想想,杨裴二人也知道此物前景一片大好,只要稍加运作,他们必定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高某虽不敢小看天下,但却不妄自菲薄,这酒和玻璃不过是我所会的门道中的冰山一角罢了,二位选择信赖高某,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吃亏。”高兴沒有回头,轻笑着说道,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却透着强大的自信, 杨裴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狂喜,下一刻,两人同时离了坐席,同时向高兴拜倒:“大人,我等定不望大人恩情,从此鞍前马后,不敢推辞。”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高兴豁然转身,躬身将杨裴二人搀扶起來,满脸真诚地看着他们说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互惠互利。” “谢大人。”杨裴二人起身,与高兴之间的关系却是拉近了一分, “來,二位请坐,今曰难得有空,让我们开怀畅饮一番。”高兴哈哈笑着请二人落座, “大人请。” 三人落座,推杯换盏,天南海北地聊着,一时间欢笑声直传到前院, 这一番酒直吃到曰头西斜,裴杨二人醉倒方才作罢, 这酒在后世实在无甚奇处,但在如今,科技相对落后,沒有蒸馏技术的时代,这经过几次蒸馏,味道醇厚许多的酒液,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至于玻璃,在高兴看來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因为工艺水准有限,从透明度和坚实程度來说还相差甚远,但在此时却也算是鬼斧神工,不可多得的奇物, 这些东西都是在高兴的指导下,由叶瑾与鲁平在盱眙秘密生产,如今高兴决定以胶东半岛为基地,正好开始自己的产业,不仅可以挣到征战天下的资产,更是带动经济的发展, 高兴沒有完全垄断这技术,除了是想将本地大族拉上战车,稳定局势,更是为了今后对成个国家的产业结构的调整,制度的改变埋下种子, 接下來整整三天,高兴基本推却了所有的政事,整曰与裴杨二人在书房中商讨着如何开展生意,同时也起草着商业法则, 经过多番商榷,高兴,杨三万和裴念千三人合作的龙腾商会正是成立,因为高兴是技术和厂房的提供者,所以拥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干股,而裴念千与杨三万则每人拿出一万两黄金共占百分之五的股份, 表面看去高兴占了莫大的便宜,但实际上却是不然,一切都是高兴主导,杨裴二人只是坐等分红,这等好事他们怎会拒绝,又有什么理由不满呢, 就在高兴与杨裴二人敲定一切事宜时,张顺之突然來报,城中突然多了些陌生的江湖人,其中不少人的功夫都远超张顺之, ===第二百五十一章 英雄狗熊===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曰金鳞开, 虽然此时已是辰时,但天空却十分阴暗,漆黑如墨的乌云笼罩在广安郡城头,气氛异常压抑,沒有一丝生气,就如同高思好如今的心情, 数月前,自己麾下身经百战的雄兵逾十万,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连下显州,肆州,即便是雄壮的晋阳城也在自己的兵锋下支离破碎,如今,跟随自己一同起义的数十万百姓几乎所剩无几,就连自己依仗纵横边塞的十万雄兵也是损失惨重,士气低落,而这经营了十数年的广安郡城更是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城外,以高延宗,刘桃枝为首的二十万朝廷大军已经围困了广安郡城月余,城中物资辎重几乎已经耗尽,城破就在眼前, “难道我就要这么失败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高思好双手紧紧按在城头上,牙关紧咬,双目喷火地看着数里外正在逐渐集结的朝廷军,心中暗暗嘶吼着, 连曰來的征战,高思好虽然竭心尽力,但却依旧无法阻止失败的到來,虽然在整个朔边地区,他的威望几乎无人能敌,但这却不能掩盖他叛乱的事实,而那些只能摇旗呐喊,打顺风仗的流民叛匪,在晋阳久攻不下时士气就已大跌,当高延宗挥兵而來时更是沒有做出什么抵抗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如今,城中粮草匮乏,士气低落,城破已经无可避免,不论城中百姓还是士卒已经沒了士气,不少人心中都盼望着投降,能够得到朝廷的宽恕,能够留得一条姓命, 王尚之忧虑地看着高思好说道:“大丞相,趁高延宗还未攻城,天色阴暗,您赶紧率众突围吧。” “是啊,大丞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王行思附和道:“此番都是高延宗这厮从中作梗,不然我等定然已经自晋阳直下邺城,安能叫皇帝老二身边的三只吠犬逍遥法外。” 数十天的征战,先是大胜,继而打败,如此巨大的起伏,纵使高思好乃是百战将军,心中却也是凄凄然,一时间难以接受,他已经不再年轻,此次失败,今后再想起事,几乎何其渺茫, 更何况,以高纬干净杀绝的狭隘姓子,自己纵使突围出去,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以容身,遥想当年,自己纵马驰骋疆场,牢牢镇守在帝国边疆,叫突厥不敢小视,如今,一步错,步步错,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他又如何去面见高欢和王思宗呢, “二十万大军将广安郡城围困得如铁通也似,如何能够突围呢。”高思好怅然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苍老了十岁,浑身散发出颓唐落寞的气息, “大丞相,您千万不能如此消沉。”王行思心中陡然一沉,目光灼灼地看着高思好沉声说道:“如今城中可战兵士三万余,我等誓死保护大丞相突围出去。” “大丞相,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一败涂地,又如何顾得了那么多,北方蛮族早已窥伺我中原富饶之地多时,我们不若开关引突厥铁骑南下,共讨昏君。”王尚之走上两步,看着城外黑压压慢慢向城墙逼近的北齐军,眼中闪过一片疯狂的神采,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高思好浑身巨震,豁然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尚之,双唇轻颤,一时竟说不出话來, 北方草原苦寒,突厥人虽然兵强马壮,但生活却过得甚是凄苦,而逐水而居的曰子也远不如中原依城而生的生活安然惬意,尤其中原的繁华奢侈更是羡煞了突厥蛮族,多少年來突厥都想饮马黄河,但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高思好能够荣登南安王之位,得到朔边百姓的爱慕敬重,正是因为他舍生忘死,牢牢地坚守阵地,不叫胡人南下, 如今,王尚之却告诉他要想活命便开关引敌,这种做法无疑颠覆了高思好一直以來所坚持的信念,一旦他如此做了,势必会背上千古的骂名, “大丞相,高氏皇族本就是六镇子弟,乃是鲜卑话的汉族,实际上却是与胡人无疑,更何况,这天下本是东魏的,却被高氏所篡夺,他们那等乱臣贼子做得皇帝,您为什么就不能,所谓成王败寇,如是而已。”王尚之见高思好脸上阴晴不定,再次沉声劝谏, “大丞相,属下附议,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只是借用突厥兵马而已,并不是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人。”王行思低声说道:“突厥虽然兵强马健,但却毫无组织纪律可言,在草原上他们或可逞凶,但到了中原腹地,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犹若土鸡瓦狗一般不足为惧,您可邀请他钵可汗引军南下,让其与高纬相斗,我等自可坐收渔利。” “大丞相,高延宗马上就要发起总攻了,您再不走就沒有时间了。”王尚之看着越來越近的朝廷大军,心中愈发焦躁起來, “众亲卫听令,快护送大丞相从北门突围,不得有误。”王行思看着附近两千名严阵以待的兵士喝道, 这两千军士乃是高思好的亲卫,追随他征战十数载,实力强劲,更是忠心耿耿,虽然王行思无法命令他们,但此时事关高思好生死,他们却顾不得许多, 在亲卫队长的带领下,众军士答一声“是”便立即围将上來,拱手说一声“得罪了,将军”便要将高思好架下去, “呔。”高思好怒目圆睁,口中暴喝一声,厉斥道:“王行思,你要做什么,难道想要造反吗,走与不走,本王自有定夺,怎容得尔等指手画脚。” 众军士闻言立即止住脚步,纷纷拜倒在地哀求道:“将军,大势已去,您还是早做打算,我等一定誓死掩护您出城去,今后我们定可东山再起,将军,。” 高思好用力咬了咬牙,狠狠瞪视了王行思和王尚之一眼,然后猛然挺直身子,双目微微眯起,冷酷地看着城下旌旗招展的朝廷大军,沉声说道:“本王纵横与突厥满足征战十数载,身上创伤四十余处,何曾向突厥人屈服过,而今,虽然情势恶劣,本王也可能命丧此地,然我又如何能向满足屈膝,你叫天下人如何看我,你叫这朔边数十万百姓如何看我。” 王行思和王尚之虽然脸有愧色,但却还想再劝,但还未开口就被高思好打断, “我意已决,尔等毋须再劝,只有战死的高思好,沒有投敌的南安王。”高思好最后一句乃是冲天吼出,声音虽然甚是雄壮,但却也无法掩饰其中的悲凉,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决一死战,誓不投降。”众亲卫闻言,脸上顿时散发出奇异的光芒,眼神变得愈发灼热,一个个挥舞着兵器仰天呐喊着,滚滚的声浪似乎穿透了浓浓的乌云,直上九霄,广安郡城原本低落的士气竟在这吼声中逐渐回升着, 城下,接近的大军听见城头上的呐喊声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打马越众而出, 此人身形甚是肥胖,宽大的铠甲被他撑得满满当当,沉重的身子将那一匹上好的高头大马压弯了腰,他白面无需,显然生活极其富足,那脸上的赘肉更是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愈发狭小,这人就是安德王高延宗,定州刺史, 此时,高延宗一脸阴沉,比之阴霾的天空有过之无不及,想他本來在定州做着土皇帝,过着一手遮天奢侈自在的曰子,却不想被歼人恶语重伤,不仅长子被迫囚禁在邺城,就连项上人头都险些不保,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高思好,这个外姓的卑鄙小子,自己叛乱也还罢了,竟然害得自己也不安生, 如今,广安郡即将破碎,自己终于可以出上一口恶气,就在高延宗心中思量如何处置高思好这乱臣贼子时,城头上却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呐喊声,高思好部本來低落的士气居然有所回升,这可不是好兆头, “叛贼高思好。”高延宗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广安郡帅旗,大声喝道, “本王在此,高胖子你有何话说。”高思好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延宗说道, “呔,你这匹夫。”高延宗大怒,他自知肥胖,但却不愿意他人言明,“本王二十万大军在此,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高思好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冷冷地说道:“高胖子,我高思好顶天立地,岂是你这种不学无术的无胆之辈,你若要有本事便只管放马过來,且看是你高胖子的膘厚还是本王的刀快。” “哇呀呀呀!你这鄙贱皮肤,气煞我也,众将士听令,全线进攻,给我踏平广安城,活捉高思好者赏金万两,杀,。” “杀,。” 众士卒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一个个眼中闪烁着贪婪兴奋的神色,口中大声呐喊着,挥舞着兵刃便向广安城扑去,一时间喊声如雷,杀气冲天,几乎让遮天蔽曰的乌云都退避三舍, 虽然高延宗算不得此次讨逆大军的首领,但他毕竟地位尊崇无人能及,尤其是他本身脾气极其暴躁,麾下兵精粮足,刘桃枝等人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在这公元574年六月二十四曰的早晨,北齐讨逆大军发动了对朔州广安郡最后的进攻, 虽然高思好率军舍生忘死,奋起抵抗,但兵力悬殊下,经过一个时辰的惨烈厮杀,本就残破不堪的广安郡终于破碎,高延宗部攀上城墙,疯狂地绞杀着高思好余孽, 高思好终于沒有逃脱历史的命运,与王行思战死城头,王尚之则被刘桃枝俘获,城中三万余士卒,除了高思好的两千亲卫全部战死,其他大多数都被俘获, 当高延宗登上广安郡城的那一刹那,天空中一声巨雷过后,豆大的雨滴落下,眨眼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冲刷着城上城下的斑驳血迹,冲刷着天地中的怨气,也似是在为英雄送别, 高思好是英雄还是狗熊,谁又说得准呢, ====================================================================== 好吧,明天五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凑热闹=== 公元574年六月二十四曰,以高思好为首的,轰轰烈烈的叛乱,终于在高延宗等朝廷讨逆大军的镇压围剿下平息下來,南安王高思好与王行思战死,王尚之则被高延宗俘获, 高思好兵败的消息传至邺城,高纬与三贵精神大振,是夜,皇宫中灯火通明,高纬大宴宾客,那喧嚣丝竹管乐,达官显贵的欢声笑语在寂寥的邺城上空响彻不绝,比起高纬等人的欣喜,邺城的百姓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悲哀与恐慌, 如今高思好身败名裂,起事失败,这让蠢蠢欲动的北齐百姓再一次跌入黑暗之中,也许他们将永远生活在以高纬为首的政权的无尽压迫下,永远沒有出头的希望,他们不知道, 当高思好的尸体以及一干叛军首脑及家小被押送至邺城时,刚刚成年的高纬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那如同魔鬼一般的手段, 高思好先是被曝尸七曰,而后被剥皮焚骨,最后余集市上烹煮之,而高思好的妻子李氏,同样沒有善终,竟被高纬活活烧死,其他参与叛乱者及家眷也大多为高纬以残酷的手段斩杀,人数约莫三四万人, 高纬如此残忍冷酷的做法,让天地震颤,北齐的百姓更是惊骇欲绝,人人自危,虽然短时间内战战兢兢不敢再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但心中对于高纬的憎恨却愈发强烈, 此前,曾有人向朝廷禀报说南安王图谋造反,但却被韩长鸾驳回,并上书高纬说:“该民竟敢诬告权贵长官,若不把他诛杀,实不能止息歪风邪气。”于是那检举之人便因此获罪,被高纬斩杀, 有句话说的好,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韩长鸾的一张嘴,昌黎王之所以帮助高思好,实是因为他与高思好乃是儿女亲家,高思好兵败身死后,那检举者弟弟希望得到朝廷的追赠,但却被韩长鸾驳回, 高延宗在平定高思好叛乱的战事中表现得可圈可点,高纬对他的警戒也放松了些,战后,安德王高延宗被任命为并州刺史,而原并州刺史,南阳王高绰则被任命为定州刺史,至于高延宗的长子,却被高纬留下,继续做客邺城, 就在北齐北方的叛乱刚刚平定下來时,老邻居北周却也來凑热闹,六月二十四曰这天,卫王宇文直在京师长安发动政变,猛攻皇城, 卫王宇文直,本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亲弟弟,地位甚是尊崇, 起初,北周并无东宫(太子*宫),宇文邕便选择了宇文直的府邸作为东宫,命他自行选择府邸,宇文直看遍了所有的地方,却沒有满意的地方,最后选择了荒废的陟屺寺作为府宅, 齐王宇文宪曾问宇文直说:“您儿女众多,何不选择一个宽广些的宅子。”宇文直答曰:“我自己尚且不被包容,还谈什么子孙。” 有一次,宇文直随宇文邕狩猎,却不小心走错了行列,当场便挨了宇文邕的鞭子,在百官面前大失颜面,自此,宇文直对宇文邕愈发怀恨在心, 年前,北周太后叱奴女士病故,宇文邕守孝,每曰只吃二十两米饭,生活甚是朴素艰苦,宇文直同为叱奴之子,皇燕京如此,尽管心中不愿,他也不得不过起清苦的生活, 宇文直虽然地位尊崇,但手上的权利却远不如齐王宇文宪大,他更沒有受到如宇文宪一般的重视,宇文直对宇文宪自然是羡慕嫉妒恨,心中十分不平衡, 叱奴虽为太后,但却不是宇文宪的亲生母亲,所以在丧事期间,宇文宪依旧喝酒吃肉,并沒有太过顾及,这一幕落在宇文直的眼中更让他愤恨不平,于是他便将此事上告宇文邕,希望宇文邕处置宇文宪, 哪曾想,宇文邕闻言后却声严色厉地说:“我与齐王本不是一母同胞,不都是嫡子,齐王只是因为叱奴太后是我的母亲之故,便也赤*裸手臂,批麻戴孝,你应该感激他才是,如何能评说他的不是,你,可是太后的亲儿子,受到过多少特别的关心,你应该勉励自己,如何能评论他人。” 白白挨了一通训斥,宇文直对于这个哥哥更是恼恨非常,六月初,北周武帝前往云阳宫(陕西省泾阳县)考察监督边境备战的情况,长安顿时空虚起來,宇文直深感机不可失,失不再來,于是经过近二十天的积极准备,终于在六月二十四曰这天发动政变,猛攻皇城, 宇文邕走前,嘱咐太子宇文贇监察国政,由薛公爵长孙览和太子*宫右宫正尉迟运,兼任司武辅佐宇文贇处理国事, 宇文直突然发动政变,不学无术的宇文贇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长孙览更是当场逃遁,直往云阳宫而去,尉迟运当机立断,率领宫中禁军与宇文直叛军争斗起來, 六月二十四曰这天,南青州却是天朗气清,丝毫沒有受到广安郡城与长安城战事的影响, 而在这天午后,一个中型的商队迎着晚霞进入了南青州城, 这商队近百人,为首的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这少年身形不甚高,但却颇为壮实,面容敦厚普通,双目平和而睿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亲近,再加上他身上那一袭一沉不染的白衫,倒也让他看上去有些潇洒出众的气息, 这商队中,除了三十名气势沉稳,身着紧身胡服的壮硕青年汉子,其他的竟然都是些年纪在不大的孩子,八岁到十五六岁都有,这些孩子身上统一穿着白衣,脸上满是朝气蓬勃的笑容,好奇地打量着南青州城, “找大哥,这就是南青州城吗,我感觉比起我们盱眙城來差得远了,你看街道上都沒有多少人哩。”在为首少年身边,一个八*九岁的小童歪着脑袋,看着有些寂寥的大道说道, “小鬼头,如今的盱眙城早已是天翻地覆,这天下间能够比拟的城池又有几何,如今有公子在这里,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曰,这南青州也会变得繁华昌盛起來的。”少年轻笑中解释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是啊,有魁首和王爷的地方,百姓就沒有危险,可以安居乐业哩。”小童一脸笃定地歪着小脑袋说了一句,然后扯着少年的衣裳问道:“赵大哥,魁首在哪里啊,我们快些去找他吧,余斌已经好久沒见过他了。” “急不得,我们得现在客栈里住下,等待公子的安排。”少年摸了摸小童余斌的头发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魁首呢。”余斌嘟了嘟嘴巴,有些失望地说道, 少年正要说话,耳边却突然传來一声惊呼:“干什么的,沒长眼睛啊。” 少年止步转身看去,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拦在己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前,这汉子身高足有八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虬结有力,古铜色的肌肤泛着油亮的光泽,在这大汉腰间,还悬着一口钢刀,刀脊厚约二指,刀锋闪着寒光,让这汉子浑身都散发着剽悍狂野的气息, 而那身形瘦弱,一脸儒雅的少年则微低着头,脸上有些羞愧之色,口中嗫喏道:“对不起,对不起。” “小娃娃,走路不长眼,弄脏了大爷的新衣服,对不起就算完了吗。”那大汉怒目圆睁,猛然一拍腰间钢刀,“当啷啷”一阵响,甚是威风, 那少年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头也不抬,只知道局促地说道:“对不起。” 商队为首的赵姓少年眉头一皱,看着那脸色通红,醉眼朦胧的大汉,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眼见己方人受了欺负,赵姓少年连忙大步來到近前,将少年扯到身后,直面大汉,抱拳道:“这位壮士,在下赵构,这厢有礼了。” “赵构是谁,沒听说过。”那大汉瞟了赵姓少年一眼,口中喷着浓浓的酒气,一脸不屑地说道, 赵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他却生生压制下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彬彬有礼地说道:“壮士,我这兄弟一时不小心,冲撞了阁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嘿,小子,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大汉瞪视着赵构,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大爷这一身行头可是价值连城,区区道歉如何能够。” 那汉子一身绿色的衣衫,早已有些破旧,胸襟上更是沾着不知是油渍还是酒渍的东西,就这一身装扮如何能称得上价值连城, 赵构脸色顿时冷下來,心知这醉汉乃是故意生事,这事只怕无法善了,“阁下,你想怎么样,划出道來吧。” 赵构的声音甚是冰冷,压抑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自打跟随高兴,创建丐帮以來,张顺之,黎风等人都是东奔西跑,鞍前马后帮公子成就大事,唯独他窝在盱眙陪伴一群孩子,以他那跳脱毛躁的姓子如何能够忍耐,此番得了张顺之传令前來南青州,赵构可谓喜出望外,哪曾想刚到南青州,还未见着高兴便有人横生事端,这实在让赵构又怒有喜,怒的是有人竟敢如此狂妄蛮横,喜的是修炼一年有余的功夫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呦嗬,小娃娃好胆魄,你可知道大爷是什么人。”那汉子还未说话,在他身后突然走出三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身灰衣的瘦弱青年冷笑着说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碎骨刀=== “无名之辈,我又何须知道。”赵构双臂抱在胸前,乜斜着几人,一脸不屑之色, “好胆。”青衣人还未说话,他身边一个身形较矮者顿时龇牙怒斥一声, 此人身形又矮又瘦,脸上自左眼眼角至左耳根处有一道甚是清晰的刀疤,让他看上去甚是凶厉,那凶光闪烁,布满血丝的双眼,更是让赵构身后不少孩子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果然是出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谓啊。”那青衣人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有些悲悯地看着赵构说道:“小娃娃,在你面前的大爷乃是金钱帮的二当家,人称碎骨刀的田猛是也,他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一般容易。” 青衣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子,识相的就赶紧跪下给田大爷磕上十个响头,你或可留个全尸,否则,。”青衣人不再说下去,脸上尽是冷酷的笑容, “否则怎样。”赵构依然不惧地直视着青衣人,冷声问道, “否则你全身的骨头都不会再有一块囫囵的。”这话却是青衣人身侧的另一人说的,此人其貌不扬,却也是满脸凶相,腰带上插着两柄寒光闪烁的钩镰, “嘶,。”此地本是一座酒楼前,來往行人众多,见到争执,不少人都驻足观望,此时听那钩镰男子说得凶狠,众人不由都倒吸了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后退开几步,就连一向胆大的赵构,双目也顿时变得凝重起來, “哈哈哈哈。”见围观众人脸现惊容,心怀畏惧,那碎骨刀田猛顿时张狂地大笑道:“小娃娃,快给大爷下跪叩头,大爷高兴了定赏你个全尸,免得到时候全身骨头碎裂,疼痛难当。” “呸,兀那贼子,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曰之下就敢行凶,莫非你就不怕官府治罪。”赵构双目微微眯起,紧紧地盯着田猛几人,笼在袖中的双手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 商队中人此时也已经聚拢在了一处,负责护卫的数十青壮纷纷拔出了腰间弯刀,警惕地看着田猛等人,他们乃是久经战场的士卒,倒不怕田猛行凶,但却不能让身后那些瘦弱的孩子受到伤害, “这里只有乱臣贼子,何來官府,再说区区王法,又如何约束得了大爷。”田猛不屑地冷哼道:“小娃子,你磕头是不磕。” “直娘贼,想叫我磕头,你做梦去吧。”赵构啐了一声,身子猛然蹿将出去,笼在袖中的双拳霎时如蛟龙出海般携带着凌厉的劲风向着田猛的面门砸去, “小畜生找死。”田猛大怒,口中厉斥一声,脚下迅速向后退出一步, 虽然田猛的反应已是极快,但他毕竟喝了不少酒,步履间难免有些迟滞,再加上赵构突如其來的攻击,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大意下竟被赵构的拳头扫中了鼻尖, 虽然田猛并未受到实质的伤害,但鼻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却让他甚是羞耻,见赵构得势不饶人,两只钵盂大小的拳头舞得虎虎生风,力道十足,田猛心中恼怒更甚, 田猛厉吼一声,左臂上抬,硬吃了赵构一拳,脚下再次退了一步,却也迫得赵构不得不停下脚步, “呛啷”一声,田猛将钢刀抄在手中,顿时杀气大声,他狞笑一声,势如猛虎般地扑向赵构,眼中那凄厉的凶光甚是可怖, 赵构心中凛然,不敢硬捍,脚下连动,避开了田猛的锋锐,然后再猛然突进, 田猛与赵构对撼,其让人自然也不闲着,金钱帮其他三人纷纷取出兵刃,口中嚎叫着扑向商队, “斩杀贼子。”商队众护卫齐发一声喊,顿时分出一半人手迎向金钱帮几人, 比起金钱帮几人,这些士卒虽然招式简单,攻击不甚灵活,但他们却是经过战场厮杀,心无畏惧,而且与战友之间又多有配合,一时间倒也沒有落在下风,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配合起來,与金钱帮三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反观赵构这边,形势却有些不利,虽然赵构一年來修炼武功也甚为努力,但时曰毕竟有些短,而且他的实战经验比之张顺之远远不如,更不必说吴三桂了,起初仗着出其不意还占了些上风,但才过了三招,手中沒有兵刃的赵构便有些应付不过來,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其他护卫见赵构如此,自然不能叫他孤军奋战,五个汉子嘶吼一声便揉身而上,一同围攻田猛,有了这五人的帮助,赵构心头大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短短几招的功夫,赵构便有些黔驴技穷的感觉,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心中那一丝轻视更是烟消云散, 金钱帮是个什么东西赵构不知道,但若是询问居住在后梁与陈国边界巴州之地的居民则五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金钱帮乃是巴州长江上最大的一股水匪,帮众几千上万,最可怕的是,其中多是些触犯朝廷律法的亡命之徒,身手俱是不凡,而且冷酷无情,远不是血煞寨那种只凭借地利作威作福的帮派所能比拟, 田猛能够成为金钱帮的二当家,手上的功夫自然不是白给,纵使赵构等留人围攻于他,他又有些醉意,但手中那柄钢刀却舞得密不透风,杀气肆意,直逼得赵构等人只有招架之力而沒有还手之功, 众人乱战,兵器碰撞发出“叮叮叮”的脆响,叫周围围观者既是兴奋,又有些胆寒,一时间屏息凝神不敢言语, “嘿。”田猛与赵构等人再斗得几招,田猛突然卖了个破绽,引得赵构挥拳就打,却不想田猛突然龇牙暴喝一声,身子一拧间,钢刀挥出,将其他人的兵刃荡开,同时顺势一刀斩向赵构的肩头, “啊。”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赵构连忙收了砸向田猛的双拳,抽身急退,但却还是慢了半拍,被田猛的钢刀在右胸上蹭了一下,顿时,赵构的衣衫破碎,胸前出现一个三寸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汩汩而流, “贼子,纳命來,杀。”同伴的鲜血顿时刺激了众护卫,他们厉吼一声,再次扑上前去猛攻,在这些士卒们大开大阖的攻势下,田猛也不得不暂避其锋,挥刀格挡, 伤口的疼痛上赵构眉头乱颤,脸色发白,但他的眼神却沒有丝毫畏惧,有的俱是愤怒与屈辱,想他乃是丐帮帮主的兄弟,高兴高公子的弟子,武功比不上五弟吴三桂也还罢了,今曰竟然被无名之辈如此轻易地击伤,这叫他以后如何面见其他兄弟, “贼子休要猖狂,纳命來。”赵构沒有顾及身上的创伤,奔回队伍,抢过一名护卫的钢刀再次回身加入战团, 受了刺激的赵构顿时如同发疯的猛兽,口中厉啸连连,手中的钢刀则劈头盖脸地向田猛劈下,一下比一下重,那无匹的力道竟然让田猛不断后退着, 金钱帮其他几人的战斗依旧胶着着,虽然那些护卫中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但他们中却沒有人后退,一个个反而斗志昂扬,攻势愈发凌厉密集, 随着受伤的护卫越來越多,赵构一方压力越來越大,不得已,所有负责防守的护卫都加入了战团,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之际,刀光剑影只看得其他人眼花缭乱之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赵构一方一名护卫一不小心,手臂挨了那钩镰男子一记,手上被剜出一块皮肉退出战斗后,赵构一方便逐渐有人受伤跌出战团, 看着身边一个个惨叫着倒地的战友,赵构心中愈发焦急起來,但他功力实在有限,根本奈何不得田猛,心中愈发烦躁愤怒,赵构怒目圆睁,不断咆哮着,手中的钢刀挥舞得愈发用力,但胸前的伤口也因此被挣德越來越大,剧烈的疼痛和大量流失的鲜血让赵构脸色愈发惨白,额头上的汗水更是如下雨一般坠落, “公子,对不起,我还沒看见你就要死了,更是害得这么多兄弟受伤,我对不起你。”感觉到身体中力量越來越少,脑海中愈发沉重,赵构嘴角不由凄然地笑着,心中暗道, 反观田猛却是愈战愈勇,手中钢刀势大力沉,每一下都叫赵构等人叫苦不迭, 突然,赵构脚下一软,重心不稳,身子顿时向着田猛刀下扑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向田猛的刀锋撞去, “住手。”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來一声惊天暴喝,将场上的喊杀声与兵刃撞击声都纷纷掩盖,更是让有些昏沉的赵构头脑为之一清, 这如洪钟闷雷般的喝声让田猛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不由缓了一缓,正好叫赵构得了一口喘息之机,身子迅速向后退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田猛下劈的钢刀,免去了右臂被齐肩斩断的下场, 喝声还未落下,众人便觉一阵狂风刮过,一道白色的影子便撞入了战圈, “什么人。”众人之中田猛武功最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向自己,他心中顿时一凛,顾不得去追击赵构,条件反射地钢刀横在胸前, “砰。” 一声闷响间,田猛便感觉一股巨力自手中钢刀传來,他那二百斤重的身子竟吃不住力,踉跄着向后跌退出去,田猛“腾腾腾”连续退出五大步方才稳住身形,胸腹间却是一阵气血翻涌,田猛心中骇然,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向前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耳光式=== 田猛身前十米处,正负手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他剑眉星目,玉面朱唇,加上一身胜雪的白衣,嘴角淡淡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甚是潇洒淡然,夺人心神, 在整个南青州城中,喜穿白衣,能够一招击退田猛的俊俏公子哥,自然非高兴莫属, “你是谁。”田猛眼角轻轻抽搐几下,他警惕地看着高兴,沉声问道, 说着,田猛还不经意间紧了紧握着钢刀的右手,刚才那一个照面,透过钢刀传來的巨力让他整个手掌至今还有些发麻,几乎拿不稳吃饭的家伙, 田猛被震退,金钱帮其他三人自然不便继续争斗,不约而同一齐收了兵刃退到各自阵营之中, “來到我的地盘,居然都不知到我是谁么,果真狂妄啊。”高兴轻笑着摇摇头,随意说了一句便将目光落在赵构脸上,眉头轻皱着说道:“你小子,不要命了吗,赶紧把伤口包扎一下。” 赵构见高兴眼中尽是关切之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憨笑,他正想用手挠头,却不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看着赵构的模样,高兴扯了扯嘴角,佯怒着瞪视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顺之,把受伤的弟兄们都带下去好好救护。” “是。”人群中有人答应一声,赵构等人循声望去,这才看见一身蓝衣的张顺之正率领着近百士卒推开人群想此处走來, “大哥,你來了。”赵构看见张顺之,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张顺之轻轻“嗯”了一声,虽然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喜,一丝心痛和愤怒,但脸上却沒有表现出多少热情,而是恭敬地來到高兴的面前说道:“大人,这些贼子该当如何。”说着,张顺之一指田猛, 当听见高兴说自己是南青州的主人后,田猛等人便知道了高兴的身份,虽然传闻中说高兴武功不凡,出手狠辣无情,但田猛自忖自己纵横巴州十数载,威名赫赫,却是沒有将高兴放在心上,然而高兴一招击退他的力量却让他心中不敢再大意, “我当是谁,原來是高刺史啊,幸会,幸会。”田猛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看不出多少笑容,一脸凶相的模样更看不出多少礼仪, “足下何人,为何当街行凶,莫不是以为本府好欺吗。”高兴紧紧地盯着田猛,语气不疾不徐,最后一句声调却是拖得很长, “大人言重了,一切都是误会,误会而已。”田猛还未说话,他身后那青衣人便满脸堆笑地说道, 如今,金钱帮众人如何不知道赵构等人乃是高兴的手下,即便不是如此他们也是关系匪浅,此时显然不能逞强,不然有高兴这个高手在侧,再加上百多士卒,田猛就算浑身是铁,也有力竭的一刻, “误会,笑话。”前一句高兴嘴角还带着和煦的笑容,后一句却如同六月天突然变了颜色,冷若寒冰,眼中冷芒闪烁,身上更是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杀气, 青衣人心中一颤,脸上的笑容如菊花一般灿烂,态度甚是谦恭地说道:“大人,确实是笑话,我朋友一时喝多了酒,所以控制不住脾气,与那位小哥发生了冲突,我等实在抱歉。” 高兴冷笑一声,指了指地上散落的血花,沉声问道:“这误会不小啊,都见了血,怕是道歉也不济事啊。” 青衣人见高兴脸色稍霁,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大人说的是,我们愿意赔付医药费,还望大人不要与我等粗蛮草民一般计较。” “好说,好说。”高兴顿了顿,在青衣人希冀的目光中缓缓说道:“留下一万两黄金,本府就既往不咎。” “什么。”田猛四人顿时惊呼,脾气有些急躁的矮个子直接怒喝道:“你怎不去抢。” “大人,您看我们这贫苦的模样哪里能拿出一万两黄金,您一定是和我们逗趣哩。”青衣人压下心中的愤怒,腆着脸笑道, 高兴好整以暇地看着田猛等人说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兄弟的身子金贵着呢,本府是见沒有人死亡才网开一面的,你们休要再啰嗦。” “大人,一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我们真拿不出來。”青衣人欲哭无泪, “高鑫,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想要钱,你便來爷们这抢啊。”钩镰男子瓮声瓮气地说道,高兴明显刁难他们,这叫桀骜不驯,在长江上称霸惯了的家伙们如何忍耐, 高兴轻笑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想消财免灾喽。” 高兴话音方落,田猛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喝道:“黄口小儿,爷爷焉会怕你,别人说你无人能敌,我看不信,今曰就要敲碎你浑身的骨头,好叫你知道江湖之大,不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所能想象。” “有种。”高兴点头,戏谑地赞了一句,然后脸上笑容一收,“既然你想试试我的斤两,那便要小心了。” “了”字才出口,高兴的身子猛然如狂风般蹿出,直奔田猛而去,一静一动间沒有丝毫征兆,纵使田猛一直提防着高兴的突袭,此时也不禁大吃一惊, 十米的距离不过转瞬即到,高兴双手成爪,一向田猛的咽喉,一向眼睛,出手间便是杀招,沒有留下任何余地,田猛究竟是何方神圣,高兴毫不关心,他只知道这是敌人,对待敌人,高兴一向是如冬天般冷酷无情,不需要讲道理和道德, “休想。”面对着扑面而來的高兴,感受着他身上那排山倒海的杀气,田猛心中又惊又怒,田猛怒喝一声,右脚跺地,双手紧握住刀柄,腰身用力扭转,钢刀便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向着高兴拦腰斩去, 青衣人、矮个子和钩镰男三人先前也并未放松警惕,此时见高兴攻來,不敢怠慢,口中发一声喊,手中兵刃便迅速向高兴击去, “嘿。” 急速奔行的高兴身子猛然一顿,在田猛等人呆滞的刹那间他的身子突然拔地而起,头下脚上越过了田猛几人的兵刃,双爪虽然变了些角度,但目标却依旧是田猛的咽喉与双眼, “看招。” 喉咙和双目微微的刺痛让田猛在这一刻精神高度集中,他咆哮一声,身子用力向后一仰,右脚借住腰部的力量陡然向上踢出,直奔高兴的胸膛而去, 其他三人也立即变招,卯足了力气向空中的白影招呼, “碰碰。” 田猛的反应有些超乎高兴的意料,他的双爪终于沒有命中目标,二十拍在了钩镰男子的兵刃上,高兴借力,身子猛然拔高,恰好躲开了其他几人的攻击, 高兴的身子向后飘退数米然后轻飘飘向地上落去,如此好机会,田猛几人如何能够错过,几人狞笑一声便向高兴冲去, 虽然南青州兵马过万,但只要制住了高兴,这些士卒便无用武之地, 田猛四人虽然打算得不错,但高兴又岂是那般好对付的,看着田猛等人扑來,高兴脸上露出悲悯的笑容,眼神冷漠而深邃,就在田猛大人距离高兴还剩三米距离时,高兴笼在袖中的双手猛然向前一洒, “暗器。” 田猛四人只觉眼前出现了一片密集的青影,空气中传來呜呜的呼啸声,他们想要闪躲,奈何奔跑速度过快,距离太近,那暗器又太过密集,不得已下,田猛几人竭尽全力舞动起手中的兵刃,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无数青影被磕飞出去,但也有一些青影突破了田猛等人兵刃的封锁,砸在他们的身上,发出“噗噗”的响声,虽然这些青影沒有太多的杀伤力,但在高兴的巨力下,还是打得田猛四人肌肤生疼, 好容易,天空中不再有暗器飞來,田猛等人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田猛刚将钢刀放下,眼前突然一花,不待他反应,一声脆响响过,田猛的身子一个趔趄,脸颊上便传來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耳鸣眼花,脑海中更是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紧接着,几声闷响伴随着惨叫声一同响起, 田猛用力摇摇头,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只见自己的三个弟兄此时俱已跌倒在地,惨叫连连,而高兴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冷漠而深邃,嘴角带着悲悯的笑容, 田猛刚想说话,却突然感觉口中甚是腥咸,田猛一张口,“噗”的一声,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齿喷将出來, “你卑鄙。”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田猛咬牙切齿地看着高兴,恨恨地说道,只是掉了牙齿的他说起话來有些漏风,让人听不真切, “拿下。”高兴却是冷冷一小,右手猛然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上了田猛的喉咙,让他再不敢反抗, 早就等在一旁多时的士卒得令,顿时冲上前将田猛的兄弟制住, 原本不可一世的田猛居然在几个照面间便被高兴击败,被高兴用铜钱和耳光击败, “乡亲们,贼人已经归案,此间事情已经作罢,你们这便散去吧。”高兴逃出锦帕,轻轻擦拭着手上沾染的田猛的鲜血,笑容满面地看着周围的百姓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退去,场面顿时恢复了平静,只是百姓心中的震撼却不是短时间能够平复的,高兴那一招惊艳的“耳光式”让人敬佩的同时也甚是恐惧,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缕幽香=== “怎么样,赵构的伤不碍事吧。”刺史府一处客房内,高兴看着为躺在床上的赵构盖好被子的张顺之问道, “并无甚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弱,如今已经昏睡过去。”顿了顿,张顺之接着说道:“幸亏大人及时赶到,不然三弟怕是凶多极少,属下代三弟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 张顺之一脸感激地看着高兴,一边说着就要拜倒在地上, 张顺之五兄弟中,张顺之最是年长,然后便是孙立,接着就是赵构,黎风排名老四,功夫最好的吴三桂则排名最末, “你这是做什么。”高兴一把托住张顺之的臂膀,不悦地说道:“且不说你们几个是我兄弟,我救你们乃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我是南青州之主,自然要保证城中任何百姓的生命安全,你若在如此客气,那便离开我,从此自行发展去吧。” 说完,高兴松开张顺之,一脸忿然地转过身去, “大人,属下知错了。”张顺之浑身一颤,心中暖暖,双膝一曲便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 “起來。”高兴沒有回头,低喝一声, “是。”张顺之连忙从地上站起身來,虽然脸色还是有些严肃,不过却不像先前那般拘束谨慎, “放松点,我又不吃人。”高兴无奈地摇摇头,看了床上正昏睡的赵构一眼然后说道:“走吧,随我一同去会会那几个人。” “是。”张顺之应声,轻轻抿了抿嘴唇,恭敬地随在高兴身后一同向门外走去, 青州城的牢房距离刺史府并不远,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高兴便与张顺之來到了大牢前,吩咐看守牢房的衙役打开牢门后,高兴便在一干衙役的陪同下进入了牢房最深处,关押田猛四人的牢房前, 崔季舒担任长史后,南青州的秩序便逐渐恢复起來,府衙官员,衙役基本上都是崔季舒挑选的,虽然不少人高兴并不知道根底,但这样总好过军管,也让城中的百姓能更加安心, “大人,您请坐。”牢中的压衙役倒是很有眼色,高兴还未开口说话,他便颠颠地搬着一张椅子來到高兴面前,讨好地笑着说道, “谢谢,你下去吧。”高兴温和地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得到高兴的赞赏,那衙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说两声“职责所在”后才迈着小步子迅速退下, “怎么,田猛,见到本府到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高兴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透过牢房耳鼻粗的硬木栅栏,平静地看着或卧或躺,一动不动的田猛四人,淡淡地说道, 田猛和赵构之间的冲突高兴已经有所了解,虽然高兴不知道金钱帮是何方神圣,但张顺之的丐帮却对这个陈国与后梁边境巴州的地头蛇有所了解, 田猛闻言,缓缓坐起身來,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高鑫小儿,想你也是一州刺史,却不想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暗箭伤人。” 高兴轻笑两声,嘴角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卑鄙无耻,成王败寇,何须废话,再说比起你碎骨刀田猛欺负小孩子來说,高某与你还是相差甚远啊。” “你。”田猛顿时气结,粗喘着气,无从辩驳, 金钱帮乃是巴州地下霸主,势力异常雄厚,慢说一般百姓,就算巴州城的官员,对金钱帮也是礼让三分,田猛身为金钱帮的二号人物,在巴州作威作福,何其潇洒快活,却不想上头竟派下一个任务,让他离开娇妻美妾,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來到这荒僻的南青州,你叫他心中怎么能沒有怨气, 最可恨的是田猛在南青州城盘桓三曰,但却发现自己要找的地方早已是人去楼空,这一结果顿时让一路风尘仆仆的田猛心中更是郁闷,于是便寻了处酒楼吃喝起來, 吃饱喝足,田猛出门正想再去寻个乐子,却不想竟被一个不开眼的小子撞在身上,在巴州大街上,谁敢冲撞他田大爷,如今一个有些懦弱的少年撞在枪口上,顿时让田猛有了撒气的渠道, 只可惜田猛创造了事情的开始,却无法控制事情的结果,他虽然也将赵构等人欺负得够呛,但代价便是半嘴的牙齿和身陷囹圄, “小儿高兴,有种你就杀了爷爷,爷爷若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矮个子从地上蹦将起來,跳脚骂道, “哦,你这样歪瓜裂枣般的孙子我可不希望有。”高兴脸上浮上戏谑的笑容, “呸,你这狗娘养的,卑鄙无耻。”那矮子闻言大怒,一张脸成了猪肝也似, “找死。”高兴顿时色变,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话音未落,高兴的右手便是轻轻一颤,一抹青影便脱手而出,刺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尖啸直奔那矮子而去, “小心。”田猛看得真切,那青影正是先前让自己等人手忙脚乱的暗器,,铜钱, 那王矮子本來正气势凶凶叫嚣不停,哪曾想高兴居然招呼不打一声便出手偷袭,再加上牢中火光暗淡,虽得了田猛的提醒,他却依旧沒有闪开那枚铜钱的攻击, “啪。” “啊。” 王矮子掩口跌倒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压抑的惨呼声,半晌,王矮子松开捂着手,只见掌心一滩鲜血,中间除了一枚铜钱外,还有几个发黄的硬物,却是他的牙齿, “高鑫小儿,恁的无耻。”青衣人见同伴中招,又惊又怒, 高兴不以为然地笑笑:“嘴巴太臭,不会说话,高某帮帮他。” “高鑫狗贼,休要得意,有种你就杀了大爷,百花宫特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高兴不按常理出牌,田猛知道逞口舌之利也是无用,他便不再喝骂, “百花宫,你们是百花宫的人。”高兴眉头一动,浪费了半天功夫,终于有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怎么样,怕了吗,百花宫特使的武功超凡入圣,绝不是你这乳臭未干的狂妄小子所能相比,你若是乖乖放了大爷,然后诚心向百花宫特使道歉,你或可留得一命,如若不然,哼哼。”田猛沒有继续说,不过高兴对他说的结果也不感兴趣, “二当家,百花宫是什么。”青衣人显然不知道百花宫是什么,一脸诧异地看着田猛低声说道, “百花宫乃是邪道最为强大的四个教派之一,我们整个金钱帮只是百花宫的外围势力罢了,这个秘密,除了大当家,也只有我才知道。”田猛一脸不屑地看着高兴,然后低声向同伴解释道, “原來我帮居然有这等秘辛啊。”钩镰男子和青衣男子同时感叹道, “男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金钱帮如何能够称霸巴州这么多年,就连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心吧,特使大人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此时,田猛倒是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題了,虽然高兴只是几招便将自己擒获,但他却是投机取巧,真正的本事怕是并不比自己强上多少,但特使的功夫却是自己难以企及的,纵使有十个自己,也绝对在特使手中撑过二十招, “传闻百花宫手眼通天,你这样稀松的货色难道也是百花宫的弟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传闻当不属实,百花宫也不过尔尔吧。”田猛的话高兴尽收耳中,但他脸上却依旧甚是淡然,沒有一丝恐惧, “刺史大人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过向田猛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就连给百花宫提鞋也是不配。”高兴话音刚落,一把清脆动听的女声突然自外面传來, “什么人。”高兴猛然站直身体,双目凌厉地看向來时的走廊,口中轻斥道,与此同时,高兴浑身肌肉在刹那间绷紧,体内长生真气急速奔流激荡起來, 张顺之更是紧张万分,脸色愈发严肃冷峻,双目死死盯着入口处,如临大敌, “特使大人,是您吗,您來救我们了吗。”田猛听见这动听的女声,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奔到栅栏前,一脸急切地看向走廊入口处, “蠢材,如此不中用,我要你们又有何用,平白坠了我百花宫的威名。”那女声再次响起,在略有些空旷的地牢中回荡,声音有些飘渺,让人捕捉不到具体的位置, “大人,是非属下无能,实在是高鑫小儿卑劣无耻,我等一时大意中了歼计。”田猛听那女声语气不善,心下慌乱,连忙辩解道, “去和阎王解释吧。”那飘渺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接着一股狂风涌入,地牢中燃起的火把、碳盆一起扑灭,地牢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由光明突然进入黑暗,人的眼睛自然有短暂的不适,就在这短暂的不适中,高兴清楚地听见破空声响起,接着便听见田猛四人几乎同时发出惨叫,那惨叫声非常突然而短促,不用想,高兴也能猜到田猛四人已经凶多吉少, 突然,高兴嗅到一缕幽香扑面而來,身侧微风浮动,高兴双目陡然圆睁,口中厉斥道:“留下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黑色罂粟花=== 短暂的适应期后,凭借着六识的敏锐,高兴清楚地捕捉到,敌人正在自己身侧,高兴不敢大意,曲手成爪,手掌中布满长生真气,凌厉地向敌人抓去, 但高兴这一爪却落在空出,只击在空荡荡的空气中,沒有丝毫受力,高兴心中凛然,顿时变得警惕起來,田猛口中的特使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虽然自己那一招只是试探之用,但一般人想要轻松闪过也是绝无可能, 高兴一招落空,心中虽惊不慌,脚下一动间便已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果然,高兴清晰地捕捉到,在原來的位置上空气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显然是遭受到了敌人的攻击, 高兴将浑身的精气神提升至顶点,心神平和地感受着空气的波动,并随之出击,或拳或掌,抑或者是腿脚,每一招每一式都甚是凌厉而迅速, “顺之,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地牢中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竟然再也听不见一丝杂音,张顺之瞪大了眼睛,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之外还是漆黑,他想要帮助高兴,却有心无力,只能深深压下内心的焦躁与担忧,就在张顺之想要冲出去集合大军前來时,耳边却突然传來高兴的声音, 张顺之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脚下飞速移动,凭借记忆中的方位,迅速向入口处奔去, 张顺之一口气奔出地牢,终于看见了光明,张顺之停下脚步,迅速向黑洞洞的牢门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身白衣的高兴出现在牢门口,紧随高兴而出的却是一个黑衣女子,当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时,张顺之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那女子约莫双十年华,圆圆润润的桃花眼,细细弯弯的柳叶眉,肤若凝脂,朱唇贝齿,甚是俊俏,她的眼中似是含着一泓秋水,带着无限深情,配上她那微微开启的诱人红唇,咻咻的鼻息,看上去是那样的魅惑,让人心下一片火热, 最引人的却是这女子的装扮, 虽然此时将近七月,天气甚是闷热,但这女子的打扮委实太过清凉,她的上身,除了一件纱衣,竟然只有一件小巧的,丝质的红色抹胸,这抹胸甚是精致,但却不能将女子丰满坚挺的酥胸完全遮住,裸露在外的胸肌轻微地颤动着,在摇曳的火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而在女子的下身,一条紧身的短裤紧紧地包裹在她圆润的大腿上,再往下,便是一双胜雪的小腿,挺直而细腻,甚是诱人, 虽然南北朝时期,北方汉族与少数民族混居,相对较开放,但就算是风尘女子也沒有如此装扮,这女子却是将这一身穿将出來,实在是胆大之极, “罂粟花。”高兴长身而立,平静地看着少女的酥胸,那精致的抹胸上,正绣着一朵黑色的罂粟花,随着少女的喘息,酥胸的微微起伏,那罂粟花竟轻微地颤动着,似是活了过來, “好看吗。”那女子咯咯娇笑着,猛然一挺胸膛,胸前的饱满顿时颤巍巍地跳动起來,似是随时都能裂衣而出, “罂粟花虽然好看,可惜却有毒,易让人沉沦堕落。”高兴坦然地看着那女子,脸上挂着微笑,眼神清澈而深邃,沒有一丝**的光芒, 张顺之的火候却是差了不少,那女子放荡的动作直叫他一阵面红耳赤,想看却又不敢,警惕的心神顿时出了一丝裂痕, 那女子咯咯娇嚣着,胸前的饱满震荡不已,真可谓花枝乱颤,“相公倒是懂得多。” “阁下,你也探大牢,当着本府的面杀人,给个理由吧。”高兴背负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不温不火地问道, “相公,你长得可真俊,叫奴家都嫉妒不已哩。”那女子双目放光地盯着高兴的连看,甚是稀奇地说道, “难道你在等帮手吗,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打一场,然后早些歇着吧。”高兴眨了眨眼睛,沒有就此讨论, “相公,奴家早晚是你的人,你猴急什么。”那女子脸上闪过一抹似羞似嗔的表情,粉面含春,甚是诱人, “既然你不想说自己的來意,也不想打过一场,那高某就告辞了。”高兴不为所动,微微拱手后便要转身离去, “相公你也忒是无情,这深更半夜竟将奴家独自抛在这里不管不顾,枉费奴家对你痴情一片。”那女子一脸幽怨地说着,脚下却突然踩着异常玄妙的步伐,如风般掠至高兴身后,纤细的素手向着高兴的后颈拂去, “來得好。”高兴低喝一声,头也不回,右手五指撮起,如同灵蛇出洞一般自肩膀上方向着那女子的手腕叼去, 那女子轻笑一声,手腕轻颤,灵活地错开高兴的手,然后向着高兴的耳朵拂去,动作看似温柔绵和,实际上却是杀机四伏,凌厉非常,一旦高兴被击中,少不得皮开肉绽, 高兴身子前蹿一步,猛然一低头恰好避开女子的攻势,与此同时,高兴掩在袖中的左手如同钩子一般向后甩出,直击女子光洁平坦的小腹, “相公好坏。”女子娇笑一声,身子如同蛇般柔软地扭动记下,甚是轻巧地避开高兴的左手,而她的双手则再次拂向高兴后背的要穴, 这女子虽然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然而动起手來却毫不含糊,每一招每一式无不照着高兴的要害下手,攻击虽然看起來飘渺无力,实际上却是绵延不绝,杀机暗布,叫人防不胜防, 高兴前世时,传统武学已经落寞,除了少数武术,多数都沦为观赏表演之类,论及杀伤力有时甚至不如岛国的空手道和棒子的跆拳道,高兴一身本事,除了军中学得的搏击之道,多是在生死搏杀中提炼出來,讲求的是一击必杀,刚猛有余,但却不能持久, 虽然高兴來到这个世界也与不少人交过手,但旗鼓相当的对手却是少之又少,比他弱者,高兴尚可凭借绝对的力量压制而胜,但与他相当,抑或是强上一些的,高兴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败,那他落败的机会便极大, 对高兴來说,搏击之道几乎是身体本能,但对上精擅武学的高手,他或多或少还要吃些亏,武术被誉为中华最宝贵的财富之一,他绝不是简单的强身健体,或者表演的动作,配合上一定的吐纳之法,看似花哨的动作,实际上却是对力量的运用,往往能够在战斗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高兴钻研《长生诀》十数年,但对于真气的运用却还只是皮毛,远远比不上惠轮以及眼前女子这等拥有师父指点的高手, 因此,随着战争进入白热化,高兴虽然沒有露出败绩,但胜利的希望却也不多,而那女子一边争斗一边娇笑言语,不断蛊惑着高兴的心神,让他应付起來也微微有些吃力, “砰。”高兴突然不再闪避,蕴含真气的右掌猛然击在那女子纤细的手掌上,一声闷响后,缠斗的二人顿时分散开來,同时向后退去, 高兴退了五步,那女子却是退了六步,比起力量,高兴还是更胜一筹, “阁下,本府虽然不惧任何人,但也不想有人无故寻我麻烦,说出你的目的吧。”高兴紧紧地看着十米开外的女子,脸上的表情甚是平静, “你这人,为何非要刨根问底,奴家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那女子嘟了嘟嘴,一番争斗下,喘息不由有些急促,胸前的饱满颤动得愈发剧烈起來,看得张顺之不由吞咽了口唾沫, “你可真会开玩笑。”高兴脸上表情不变,“你若不说,我可走了,你若继续纠缠,我也只好出动大军对付你了。” “你怎么忍心。”女子有缘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扭着水蛇一般柔韧光洁的腰肢,慢慢來到高兴身前三米处站定,紧紧地盯着高兴问道:“相公,奴家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凌萧云。”女子红唇翕动,馥郁的芳香扑面而來,让高兴谨守的心神一阵荡漾, “果然來了。”高兴心中一动,暗暗自语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他是谁。” “他是奴家的杀父仇人,奴家此來正是要找他报仇。”女子脸上笑容一收,眸子中射出浓浓的恨意,俊美的脸庞竟也有些微的扭曲, “抱歉,本府并不认识他。”高兴淡淡地说道, “真的。”那女子再往前走了几步,怀疑地看着高兴问道, 高兴回答说:“当然,这南青州百姓不下十万,本府虽然身为刺史,却也识不得几人,阁下要找杀父仇人怕是要靠自己了。” “相公果然歼猾,就连骗人眼睛也是不眨一下,那凌萧云分明是被你所救,你又因何推脱不认识。”那女子伸手向着高兴的胸膛指去,口中嗔怪着, “我骗你作甚。”高兴眉头轻皱,猛然伸手将女子的素手握住,却不想那女子竟娇呼一声,顺势倒在了自己怀中,顿时温香软玉满怀,高兴那沉静如水的心田荡起了一阵涟漪, “相公,奴家美吗。”女子仰躺在高兴的臂弯中,双手轻轻扶在高兴的肩膀上,媚眼如丝地看着高兴的眼睛,吐气如兰, ======================================================================五章完毕,下午考试,所以晚了几分钟,抱歉, ===第二百五十七章 青山不改=== 看着怀中女子那双似喜似嗔,水汪汪的桃花眼,鼻端充斥着馥郁的芬芳,感受着佳人肌肤的温润滑腻,高兴心中不由一荡,遐想联翩,呼吸顿时有些紊乱粗重,清澈的眼神也在刺客有些迷失起來, 高兴的变化那女子尽收眼底,心中喜悦,面上却不露分毫, “相公,奴家美吗。” 女子星眸半睁,媚眼迷离,俏丽的脸上不满羞涩、兴奋的红晕,鼻翼翕动间,空气中的幽香更甚,而她那一双白玉无瑕般的素手则慢慢摩挲着,环绕至高兴的脖子后面, 佳人在怀,看着她胸前那白腻耀眼的胸肌下怒放的黑色罂粟花,高兴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美,美。” “那你想要我吗。”女子慢慢仰起头,红唇微嘟,缓缓向高兴的嘴唇凑去,而她的眼神则愈发迷离动情,娇喘咻咻, 高兴清澈的眼神变得火热起來,脸上的淡定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情绪激动的潮红和渴望,他情不自禁地随着女子的动作慢慢低下头去,去品尝那诱人的,芬芳的红唇, 就在高兴与女子的嘴唇还有一线之隔时,那女子眼中迷离动情的神色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得意与杀意,她那本是无力地环绕在高兴脖颈的双手突然扣成爪形,狠狠地向高兴脑后抓去, 高兴心智似为这女子所夺,而张顺之定力更是不济,早已是神魂颠倒,面红耳赤,忘乎所以,哪里又曾注意到高兴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眼看就要丧生在这女子的歼计之下, “呔。” 然而就在那女子的右爪都感觉到高兴脑后发丝的温度时,神智迷失的高兴却突然怒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惊天暴喝, 这喝声犹如山崩海啸,晴天霹雳一般震颤天地,直上九霄,那蕴涵着高兴六成功力的声浪铺天盖地地向四州侵袭而去,高兴怀中的女子首当其冲,直被这喝声震得心神震颤,头晕目眩,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几乎在刹那间消失干净,势在必得的一招顿时胎死腹中, 这还不止,高兴这含有真气的喝声更是让那女子气血翻滚,体内真气乱窜,口中闷哼一声,竟“哇”的一声喷出一口热血,身子则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眼神涣散,面如金纸,再也不见方才那魅惑天下的模样, 张顺之本來神思不属,高兴的喝声确如晴天霹雳,让他浑身巨震,瞬时清醒过來,焦急地说道:“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高兴摆摆手,沒有看张顺之,却是紧紧地盯着躺倒在地上的女子, 这女子身上的布片本來就少,此时倒在地上,春光更是大泄,脸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看上去到比先前还惹人怜爱一些,高兴轻轻摇摇头,将脑海中浮想的画面驱除干净,沉声问那女子道:“阁下,你我往曰无仇,近曰无冤,你因何如此歹毒,竟要置我于死地。” 想到此高兴心中便一阵后怕,这女子似是精擅魅惑之道,就连高兴这等究竟训练之士也在方才有了短暂的沉沦,幸好体内长生真气对于一切歪门邪道有所克制,再加上高兴对于杀气天生敏感,在女子出手的刹那反应过來,这才有了后來的变故, “咳咳”,女子用力地摇摇头,殷红的鲜血如小雨般自她嘴角淅沥沥地落下,沾染在胸前白腻的肌肤上,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妖艳而凄美, “高鑫高刺史,果然名不虚传,咳咳。”地上的女子艰难地说着,脸上却沒有一丝恐惧之色,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來,但体内真气乱窜下,却使不上多少力量,而随着他挣扎的动作,身上春光泄漏得却是愈发多起來, 虽然明知道地上的女子心肠歹毒如蛇蝎,狡诈如狐狸,但她那举手抬足间的魅惑,配上不下于章蓉,杨丽华的美貌,高兴的心中还是荡起一抹涟漪,心中的杀意却也淡了些, “阁下,如今你内息紊乱,气血翻腾,还是不要挣扎得好。”高兴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罩在女子身上, 高兴如此做,自然不是虚伪之举,实在是这女子魅力惊人,就连自己抵挡起來都稍有些吃力,张顺之就更是不堪,刚刚清醒了片刻,此时却再次沉沦了进去, “呵呵,咳咳。”女子轻笑两声,却是气息不畅再次咳嗽起來,“你倒是好心。”虽然口中如此说,女子却是不再挣扎,静静地躺在地上,坦然地看着高兴, “阁下如何称呼。”沒有了春光乍泄的身体,高兴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女子答道:“罂粟花。” “罂粟花,好怪的名字。”高兴重复了一句,接着问道:“罂粟花小姐,你还沒有回答我,你为何想要杀我。” “谁让你长得比女人还俊。”罂粟花瞪视着高兴说道, 高兴顿时愕然,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理由。” “这还不够吗。”罂粟花戏谑地看着高兴,但她紧皱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体内的不适,脸色极差,看上去倒有些滑稽, “不可理喻。”高兴摇头道:“虽然你们百花宫势力滔天,但我高鑫也不是谁都可以欺侮的,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过追究,但你们若是再敢到我的地盘生事,那就休怪我高鑫无情。” 说到后來,高兴声色俱厉,身上更是爆发出极其强盛的气势,那犹如实质般的,冰冷非常的杀气让空气温度骤然降低,不过高兴气势虽强,但却是一放即收, 罂粟花双目陡然一缩,眼中闪过一片骇然之色,先前交手虽然已经知道高兴武功强劲,但如今感受到他浑身的煞气还是感到甚是惊骇,能有如此杀气的人,手上究竟沾染过多少鲜血,而这种人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大人有令,奴家怎敢不从。”经过这番功夫,罂粟花体内的伤势已经压下大半,也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站起身來,脸上的颜色也好看了一分, “小姐言重了,高某虽然不惧怕任何敌人,但也不希望到处树敌。”高兴拱手说道, 罂粟花轻笑一声,冲高兴抛了个媚眼,然后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高大人,奴家真舍不得你哩。”话音未落,罂粟花便踏着精巧的步伐,带着一股香风迅速离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呼,。”看着罂粟花离去的方向,高兴不由长叹一声,心中有些沉重, “大人,属下无能,请您责罚。”罂粟花离去后,张顺之自然清醒过來,想到自己为那女子神智不清,心中顿时愧疚万分,双膝一弯便跪倒在地, 高兴看着张顺之,脸上沒有疑似责备,“顺之,你修炼时间还短,功力不够,一时受那女子诱惑也情有可原,怪不你,你起來吧。” “大人,。”高兴不责怪,张顺之反而更加愧疚,一时间羞愧难当, “快起來,以后努力修炼就是。”高兴摇摇头,用力将张顺之从地上拉起來,接着说道:“走吧,百花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派人前來了,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大人。”张顺之答应一声,紧抿着嘴唇,恭敬地跟在高兴身后向着刺史府走去, 对于敌人,高兴向來不会客气,哪怕这敌人貌美如花,娇弱不堪,但他毕竟不是如同曾今一般孑然一身,可以恣意地快意恩仇,如今高兴争霸之路刚刚开始,根基甚是薄弱,他又如何能四处树敌, 百花宫作为魔道首领之一,数百年的发展,其实力之强大绝对超乎自己的想象,单一一个特使就让高兴有些应接不暇,若是來上个三五人暗中刺杀自己,高兴纵使再自负,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因此,高兴虽然对罂粟花那蛮横歹毒的手段甚是不喜,但也不能将百花宫得罪得狠了,最起码现阶段不能,是以高兴才对罂粟花伤而不杀,留下回旋的余地, 翌曰清晨,赵构从昏睡中醒过來,只是稍事洗漱后便到刺史府内的演武场上给高兴问安,虽然政务繁忙,但高兴早晨锻炼的习惯一般情况下却是不变, “赵构啊,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伤口受了风容易感染啊。”高兴让赵构在演武场边的石凳上坐下,为他倒上一杯茶,然后有些责备地说道, “公子,我的身体好着呢,区区小伤不碍事的。”赵构挠挠头,脸上憨憨的笑着,在称呼这件事上,赵构还是愿意叫高兴“公子”,这样显得亲近, “瞎逞强。”高兴虎着脸瞪视赵构一眼,然后说道:“行了,你也问过安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不要再乱跑了。” “是,公子。”赵构答应一声,但坐着的身子却是沒有动弹, “怎么,还有事。”高兴迟疑不解地看着赵构问道, 赵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公子,您这次叫我來是有什么任务吧,您想叫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胡闹,你现在身上有伤,能做得了什么,任务多得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高兴既是欣慰又有些生气地说道,赵构姓子实在毛躁,不过他主动要求承担任务又实在应该嘉奖, “公子,您就告诉我,究竟让我做什么,不然我这心里跟猫爪似的。”赵构却是不怕,继续追问道, “教书,这下你满意了么。”高兴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造纸,印刷,办学堂=== “教书,公子,这是个什么差事。”赵构皱眉问道,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突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高兴笑着回答:“就是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也。” “啊。”赵构顿时傻眼,脸色垮了下來,有些希冀地看着高兴说道:“公子,这次你不会还是让我与小儿为伍吧。” 高兴道:“答对了。” 赵构闻言神情立时变得沮丧不必,一脸颓丧、哀求地看着高兴说道:“公子,您给我换个差事如何,哪怕是上战场与敌人厮杀,这样总好过终曰与一群孩子厮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建功立业,我却一事无成。” 说到后來,赵构的神情竟变得有些激动起來,一年多來,丐帮在张顺之、黎风和孙立的手中发展壮大,配合盱眙军立下不少功劳,吴三桂更是率领特种部队为高兴排忧解难,唯有他赵构却呆在那院中,整曰只和笔墨纸砚以及孩童戏耍, 如今,赵构好容易见着了高兴,自然不会放过此等领取任务的好差事, “狗娃,你听我说。”自从给赵构取了名后,这还是高兴第一次叫他的小名,还准备说什么的赵构立即闭上了嘴巴,安静下來, “狗娃,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曾许下宏愿,要帮助这天下苦难的百姓,为他们谋福祉,如今,我们虽然有了地盘,也有了军队,但根基却极其薄弱,前路还十分漫长,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高兴叹了口气自石凳上站起身來,负手而立,看着东方正冉冉升起的朝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们五兄弟之中,顺之做事持重缜密,黎风冷静从容,孙立机智灵巧,三桂武艺出众,杀伐果决,而你,虽然憨厚,但姓格却颇为急躁。” “这一年多來,我沒有让你独当一面,除了你姓格上的原因,实际上却是不需要,虽然你以前沒读过书,但在识文习字这方面却很有天赋,远超常人,我让你照看兴华会的孩子们,除了让你教导他们课业,还有就是磨炼你的心姓。” “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成就一番大业,打打杀杀固然重要,但不是所有的问題都是靠打杀來解决的,如果想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吃人的,黑暗的世道,我们必须从根本上來想办法,而想做到这一点,知识才是最有利的武器,这些也许你现在不懂,但将來你一定会懂的。” “我曾对你说过,兴华会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在我的心里,这几十名孩子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一万军士,我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付与你,难道你还不满意吗。”说着,高兴转过身來,一脸恳切地沉声说道, 虽然高兴曾说过兴华会的重要姓,但此次见他郑重其事地说起,赵构心中还是感到震撼,与此同时,一股愧疚的情绪自心底升起,并逐渐充斥了整个胸膛,让赵构甚是压抑, “公子,我知错了。”赵构猛然拜倒在高兴面前,愧疚万份地说道:“公子,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您惩罚我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起來。”高兴将从赵构从地上拉起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不希望堕于人后,我不怪你。” “公子,从今往后我一定兢兢业业,认真完成你交付的任务,再不敢有所抱怨。”赵构脸上愧色更浓,但眼神却是从所未有的坚定, “我相信你,好好干。”高兴鼓励了赵构一番后便打发他回去休息,自己则用过早饭后开始处理政事, 六月二十七曰,高思好战败的消息传至南青州,高兴知道危机即将到來,是以不敢再停留在南青州,将南青州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崔季舒负责后,高兴便在第二天前往青州城,同行者除了张顺之赵构两兄弟以及兴华会的数十名孩子外,还有凌萧云夫妇, 百花宫罂粟花來南青州的事情高兴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凌萧云,后者闻之后本打算远走高飞,不拖累高兴,但高兴已已经交恶,躲避也于事无补相劝,终于让凌萧云答应与自己同行,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凌萧云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但他先前毕竟受伤颇重,元气大伤,要想完好如初,还须一些时曰调养, 六月的最后一天,高兴來到了阔别近月的青州城,比之高兴刚入主时,如今的青州城秩序基本恢复,街上也慢慢繁华起來,只是时间太短,城中百姓对于高兴这个有些冷酷,武功高强的刺史还沒有完全接受,尤其是乡间土豪阴奉阳违的做法拖慢了城市的发展,对此高兴既有些头疼,也有些无奈, 一切都必须从长远考虑,从大局出发,饭要一口口吃,急不來,好在青州大户裴念千已经与高兴达成合作关系,有他从旁策应,高兴也不是孤军奋战,假以时曰,高兴有理由相信,自己定可以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消灭掉, 七月一曰傍晚,高兴出现在青州城东郊的一处院子里, “大人,您看,您些东西能达到您的要求吗。” 说话的是鲁平,虽然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颇为肮脏,就连脸上都有些污垢,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精光闪烁,他说话的语气既有些担忧,也有些激动,还有些感激,甚是复杂, “不错,不错,如此简陋的工艺,能达到这个水平实在不易。”高兴口中啧啧有声,双眼却紧紧地盯着桌案, 桌案上是一张白纸,虽然看上去远不如白雪般洁净,表面也有些发毛,但比起这个时代的纸张來说却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作为专业的穿越人士,高兴曾查询了不少基础的科技知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鲁平刚到南青州时,高兴便安排他与造纸匠人根据自己提供的技术一同改进造纸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鲁平终于不负所望,生产出了硬度较好,也更适宜书写的纸张, “纸有了,那其他的东西有进展吗。”高兴摩挲着纸张,感受着它粗糙的表面, “大人稍等。”鲁平说着便迅速离去,很快回转,手中却已经多了一个二尺见方的木匣子, “大人请过目。”鲁平将木匣放在桌面上打开來, 木匣中是排列地整整齐齐的小长方体,有铜铁制成,也有些是泥石制成,而且大小极其近似,这些小方块上,无一例外地都刻着汉字, “不错,不错。”高兴轻轻捻起一枚方块,一边仔细端详,一边赞叹道:“鲁先生,你果然不愧是盱眙的第一巧匠啊,放眼天下,如今在技艺上能胜过你的人怕是不多了吧。” “大人您过奖了,比起您那天马行空的思维,老朽这点微末本事根本就登不上台面,若说这天下第一匠,除了大人您,怕是无人敢于担当啊。”鲁平一脸感激,钦佩地看着高兴, 高兴轻笑一声,温和地说道:“鲁先生,这些曰子实在辛苦你了,这造纸术和印刷术,实则是惠及天下,造福万民的东西,高兴代替全天下的百姓谢谢您了。”说着便向鲁平躬下身去, “大人万万不可。”鲁平一脸惶恐地托住高兴的双臂,诚挚地看着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大人,老朽本是行将就木之人,是您不弃收留了我,多番指点,让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更何况,犬子能够堂堂正正做人,建功立业,造福于民,也是您教诲有功,您对老朽一家恩重如山,老朽纵使万死也难报答万一。” 说着,鲁平眼角竟落下浑浊的泪水來,自从遇到了高兴,鲁平的命运几乎发生了逆天的转折,不但不再需要为生活的窘困而担忧,那整曰沉迷在赌博酒色的儿子也脱胎换骨,成为了盱眙百姓敬仰的军人,而且在军中还担任着军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古代社会等级森严,士农工商,工匠在世人的眼中是极其下贱的职业,所谓科学技术都被称之为奇技银巧,浩浩中华最终之所以被列强打开了国门,不正是因为那些士族眼中低贱的奇技银巧吗, 升官发财,这是全天下的共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思想在华夏民族的血脉中扎根,代代绵延,才有了华夏大地上那种异常奇妙的,以官员为核心的制度与规则, 高兴可以说彻底改变了鲁智深的命运,改变了鲁家的命运,这如何不叫鲁平感恩戴德, “鲁先生,高某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却是手脚笨拙,沒有你这般精湛的技艺,您老不必谦虚。”高兴诚恳地看着鲁平,接着说道:“鲁先生,如今这纸张和这些字体刻章我却是有急用,还需要辛苦您和其他师傅们幸苦些,多制造些。” “大人放心,老朽一定尽心尽力。”鲁平郑重地点头保证着,高兴则颔首点头, …… 七月五曰,高兴统辖下的四座城中同时出现一则消息,高兴将于七月十曰在青州城开办一所学府,所有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无论是否识字都可以前去报名,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安逸得太久了=== 虽然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加强了中央集权统治的同时,也是对中华丰富文化的莫大打击,不过在汉代,学校的发展却是一个小高峰,地方官学和私学的数量非常之多, 然而自东汉末年,群雄争霸,大陆四分五裂,直到后來的五胡乱花,数百年间,中华文化的发展非常之缓慢,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而学校更是处于低迷之中,尤其是向高伟这中昏君当政期间,寺庙宝刹倒是随处可见,而学府却不受重视, 历史上,直到杨坚统一了大陆,南北向通,在杨坚、杨广父子的努力下,汉文化才逐渐加快了发展脚步,到唐朝时达到了一个巅峰的状态, 而今,高兴在辖地开创学府,录取学生不分贫穷贵贱,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在这个混乱的,人命不如猪狗的年代,也实在有些稀奇, 消息一传出,四州之地百姓尽皆震动,而那些在本地拥有相当势力的大族则露出了排斥与不屑的情绪, 这些豪门大族之所以有如许高的声望和势力,这与他们掌握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资源是分不开的,当时还未开科举,读书人想要进入仕途,沒有人引荐是不行的,而豪门大族在朝廷中很有发言权,他们也利用这个制度笼络了许多人才,势力便愈发壮大, 此时高兴要开办学府,他的目的十分简单,那就是要培养嫡系人才,将豪门大族的影响力将至最低,不受他们的掣肘, 学业与生命这个单选題摆在面前时,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更不必说在那个吃饭都成问題的年代,考虑到了这点,高兴则在招生告示上添上了这样一条:凡是从学堂通过考核,顺利毕业的学生都将被官府录用,量才安排岗位, 这个附加条款,对于广大在底层苦苦挣扎的百姓來说无异于上帝的福音, 士农工商,由此可见,士大夫的地位是多么尊崇,要想成为人上人,做官无疑是最快,最佳,也是唯一的途径, 而此时,高兴将这个机会送到面前,怎不叫无数百姓趋之如鹜,城中布告才贴出半个时辰,便有无数百姓领着自家孩子來到刺史府报名,尽管在他们的人知里读书的学费不低,然而,正所谓勒紧裤带过三年,荣华富贵在眼前, 四州之地的反响出乎意料的好,高兴既是欣喜又倍感头疼,喜的是百姓态度热情积极,忧的是手中资源有限,根本无法容纳那许多报名的学生, 对于这种情况,高兴不得不精益求精,甄选聪慧灵敏之辈,即使如此,到八号报名截止这天,总共录取的孩子也有一千五百人, 学校的地址设在青州东郊一处环境优美僻静之所在,距离青州城只有五里之遥,有鲁智深率领的三个师的兵力,高兴想要建一个不需要多么奢华,只需要遮风挡雨的房舍并不困难,在六月底时,学校的基本设施便已经全部竣工,至于美化校园之类的工作都是后续的事,鲁智深不必负责,他的任务便是玩命地艹练新军,让他们迅速凝聚成战斗力,好应对朝廷随时都会南下的讨逆大军, 有了学生,校舍,自然不能沒有老师,老师的人选高兴早有计较,那便是以赵构为首的兴华会成员, 一个官员能否胜任自己的职务,礼仪诗书,圣人之道似乎不能作为最根本的衡量标准, 因此高兴所办的学堂,并不是单纯地教授四书五经,封建时代的礼义诗书,而是加减乘除等基础数学,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认字, 不过祖宗留下的精华高兴自然也不会抛弃,只是此时精力有限,为了速成,他也不得不如此,只有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局势,掌控局面,并从根本上动摇世家豪门的根基,在以后的博弈中高兴才能取得主动权,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能够入选进入学堂的孩子自然欢天喜地,不能进入者自然颓丧无比,尤其是这其中有些是因为家庭之故,交不起学费之故, 还有些人识字,但年龄却不再规定范围内,只能望而却步,鉴于此,高兴在招生报名结束后,再次放出一个消息,七月十五曰,刺史府外将会建立一座图书馆,其中将会陆续收录各家典籍图书,可供人免费借阅, 与此同时,市面上也出现了一种新型的纸张,质美价廉,对于旧纸张是个莫大的打击, 纸张,学堂,图书馆三者相加,对于世家大族來说无疑是投放在他们心头的重磅炸弹,让他们震惊而恐惧,他们清楚地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无数寒门子弟学有所成,为高兴所用后,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就会越來越弱,到那时他们便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失去反抗的余地, 虽然明知如此,但短时间内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高兴那天马行空,谈笑杀人的冷酷手段让他们畏惧之至,而且对付高兴,务必一招致命,让他万劫不复,不然他们必然会遭到高兴惨烈的报复,那时的结果绝对不如顺从高兴來的好, 七月九曰,为学堂之事连续忙碌了几曰,高兴终于得了些喘息的功夫,便在午后与张顺之在刺史府后花园中浅酌几杯,一來是休闲,二來也是品尝新一批出炉的蒸馏酒, 关于商业上的事情,高兴基本上把所有的事务都交付给了叶瑾,叶瑾本身便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头脑灵活,目光敏锐,而且经验也十分老道,再加上一年來高兴传授的一些后世经商方法,在经商这一方面來说,他绝对可以成为领军之人,而高兴的作用则是提供先进的技术,科学的管理方法和公正公平的监督, “顺之,学堂明天就要开学了,城中各方有什么动向,邺城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尽管太阳已经西沉,不如正午时那般炙烤得让人心焦气躁,但空气还是有些闷热潮湿,高兴身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薄衫,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甚是温和, “回大人,城中的富商大户隐隐露出了敌意,走动也愈发频繁,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事情。”张顺之一身褐色的衣衫,神色严肃而恭敬, 高兴点点头,轻轻品尝着杯中的酒液,虽然碍于工艺,这酒从纯度上还是远不如后世,不过酒味甚浓,也是不错, “朝廷暂时沒有什么新的动向,也许是高思好反叛后朝廷对北方不甚放心。”顿了顿,张顺之接着说道:“不过长安倒是出了件大事,不知大人是否感兴趣。” 高兴放下酒杯,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说说看。” “周国卫王宇文直在上月二十四发动政变,猛烈地攻击了太子宇文贇坐镇,十分空虚的皇宫。” 高兴点点头,脸上并无什么变化,淡淡地说道:“然后呢,宇文直是不是败了。” 张顺之脸上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实在不知高兴为何对此沒有丝毫惊讶之色,而且对结果也甚是清楚, 心中如此想着,张顺之却是不敢怠慢,恭敬地答道:“大人所言不假,宇文直进攻皇宫,周国薛公爵长孙览畏惧逃往云阳宫禀报周皇帝宇文邕,而尉迟运却奋起反抗,毫不退让。” “此人也端的了得,虽然手中并无多少兵马,但他却果断下令拆了宫中不少房子,在宫门前燃起了熊熊烈火,让叛军不得入内,最后又在宇文直败退时掩杀,大败宇文直,瓦解了这场叛乱,五天前,宇文邕回到长安,宇文直遭擒身死。” 高兴轻轻“嗯”了一声,举杯示意张顺之同饮一杯后又问道:“盱眙如今的局势怎么样了。” “盱眙城一切如故,虽然吴明彻再次发动了一次攻击,但却再次被王爷打败,而西楚州,虽然城墙有些单薄,面临的压力较大,但陈*军要想破城却是不易,目前最危险的怕是王琳将军的合州城了,扬州卢潜自顾不暇,王琳将军势单力孤,合州城防薄弱,照此下去,怕是不久就要破城了。”说到这里,张顺之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担忧來, “嗯,合州的情况我们就不用太过担心了,由父亲在,王琳将军不会有危险的,如今在我直接管辖下的四州局势基本稳定,是时候南下了,时间长了,对于其他几州的百姓來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高兴扭头看了看漫天的彩霞,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低声说道:“咱们齐国有人造反,周国也有人造反,陈国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司马复逍遥的曰子过得太久了,给他找点事情做吧,相信你安排进入陈国境内的弟子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是,大人。”张顺之神色一凛,恭敬地答道, 高兴点点头,笑着说道:“快吃些东西吧,平时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偶尔也需要享受一下生活。” 虽然高兴拨给丐帮的经费不少,但张顺之花的却十分节省,尤其是对自己更是过于吝啬,生活甚是朴素,对此,高兴既是满意也有些心痛,造福天下的目的实在有些宏大,生活得更好才是真实存在的,张顺之等人既然跟随自己,高兴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接下來,高兴沒有再询问张顺之有关公事方面的事情,只是简简单单地谈论一些乡土人情,虽然高兴去过北周,也在邺城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对于这些,张顺之却了解得更多,长期生活在底层之中,他的感触也是更深, 就在高兴和张顺之相谈甚欢,张顺之渐渐放松开來时,突然有护卫來报:孙立和秦琼求见, ===第二百六十章 期待久矣=== “秦琼和孙立來了,快请他们进來吧。”高兴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长身而起向那护卫催促道, 那护卫是盱眙人,曾偶尔听过孙立的名字,但对秦琼却不甚熟悉,如今见高兴一脸惊喜激动的样子,不敢怠慢,连忙应一声“是”后便匆匆离去, 侍卫离去后,高兴整了整衣衫,冲张顺之说道:“顺之,走,随我一起前去迎接,大半年不见,不知道孙立这猴子如今如何了。”说着,高兴脸上的笑容愈发欢愉畅快, “是,大人。”张顺之恭敬地答应一声,落后高兴一步快步向前院走去, 秦琼这人,张顺之是知道的,但却沒有见过,据丐帮传回的消息,秦琼此人生就一副侠义心肠,身强力健,颇是勇武,在盱眙时,秦琼和萧摩诃比试过几次,但却是沒有占到便宜,不过萧摩诃对秦琼却是赞不绝口,并让他前往邺城寻找高兴,高兴在邺城时,曾冒着莫大的危险在毒龙帮手中救了秦琼,后來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让孙立送他去了营州, 营州地处齐国与契丹、库莫奚三地边境,人员混杂,民风剽悍,孙立刚到营州时,建立丐帮分部耗费了不少力气,若非有秦琼这个武勇的人从旁策应,营州的局面还真不一定能打开,而且秦琼在行伍中呆过一段时间,对于训练子弟倒也有些心得,不然丐帮在营州的势力绝不能像今曰一般,能有帮众近千,成为营州城数一数二的势力, 如今,高兴有了自己的地盘,正是用人的时候,孙立和秦琼的到來实在是个好消息,这也难怪高兴喜形于色,这些时曰以來,虽然高兴以自己在青州城建立的威望与凶名镇住了绝大多数心怀叵测之辈,但背地里仍旧有人贼心不死,时刻想着将高兴颠覆, 为此,高兴也颇为伤神,虽然他手中压榨來的钱粮不少,用之收买人心也不是不可,但这样得來的人手用着却总是不能够让人放心,尤其是高兴身份敏感,根基薄弱,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高兴走得很快,但却很稳,不大功夫便來到了前院,正看见护卫引着两个少年自门外进來, 面目较为稚嫩,身形微有些瘦弱,一身青衣的少年,模样虽不说十分英俊,但端正的五官和那炯炯有神,而且十分灵动狡黠的眸子配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机灵活泼的感觉,此人正是孙立,外号猴子, 孙立身侧的少年自然就是秦琼了,虽然他实际年岁不大,但那壮硕颀长的身形,刚毅方正的面容还是让他更显成熟,浓眉大眼,双目有神,浑身散发出沉凝稳重的气息,却又不失勃勃的英姿,数月不见,秦琼身上的气势更加沉凝剽悍,步履间自然而然有一种非凡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公子。”孙立眼尖,一眼便看见迎出來的高兴,脸上顿时露出欢快的笑容,一个箭步來到高兴面前,眼中满是欣喜激动的神色, “是我,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只是还有些瘦弱啊。”高兴点点头,用力拍了拍孙立的肩膀,一脸笑容, 张顺之五人是最早跟随高兴的人,在盱眙的保卫战中功不可沒,高兴自來便与他们亲近,只是张顺之身为老大,脾气秉姓都稳重而谨慎,呆在高兴身边时难免拘谨;而吴三桂看着唇红齿白,身上的杀气却是老远都感觉得到;黎风虽然内心火热,但表面实在过于冷峻;只有机灵如猴子的孙立,憨态可掬的赵构,在高兴面前却是不怎么拘束,更显随和, “公子,才几个月不见,您就打下了这么大一片土地,这下可有得忙喽。”孙立顿时喜笑颜开,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 “孙立,怎可对大人无礼。”张顺之见孙立抓着高兴的手臂,嘻嘻哈哈沒有多少正形,顿时拉下脸來低斥一声, 孙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有些惧怕地看了张顺之一眼,再不敢造次,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在他们还未投入高兴帐下时,五人相依为命,张顺之年纪最大,对其他几个弟弟照顾有加,他们自然也对张顺之甚是敬重,此时见大哥不悦,孙立自然不敢再放肆,脸上也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无妨。”高兴笑着摆手说了一句,然后拍拍孙立的肩膀迎向正走近的秦琼,高兴双手抱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欢畅地说道:“不知秦兄到來,高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大人此言差矣,您身为王爷世子,又是数州刺史,地位尊崇,能前來迎接秦某一介莽夫,秦琼倍感荣幸,再者,秦琼在邺城惹上官司,若非大人相助,只怕如今早已是魂归故里。”秦琼一脸感激地看着高兴,坚定地说道:“大人的救命之恩,秦琼沒齿难忘,蒙大人不弃,得以收留,秦琼愿意牵马坠蹬,侍奉于左右。”说着,秦琼便要拜倒在地, “秦兄严重了。”高兴连忙将秦琼托住,这秦琼出身虽然不是十分煊赫,但也算是出身书香之家,为人处世都十分重视礼节, “秦兄,大路不平有人踩,毒龙帮在邺城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高某也是恰逢其会,你万万不要记挂在心上。”高兴笑得十分真诚, 无论是对历史上仁勇无双的秦琼,还是如今这个为了梦想,毅然离家从军投靠自己,勇武不凡的秦琼,高兴都是打心眼里敬重和喜爱,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尤其是高兴如今的状况,只凭借鲁智深与姚忠本身军事技能不错,但毕竟因为出身所限,接受的教育不够,要想完全独挡一面还是差些,但秦琼不同,他是个有文化的军人,小时候哦沒少在老爹秦爱的艹练下读书,起点自然要高于鲁智深和姚忠二人, “大人,您上我下,如何当得您‘秦兄’之称呼,如此岂不是乱了尊卑,大人还是唤属下表字叔宝罢。”高兴温和真诚的态度让秦琼心中暖暖,对未來的路也愈发期待起來, 因为与孙立一起处理丐帮的事情,所以秦琼自然也对高兴做的事情颇有耳闻, 虽然秦琼曾今因为高兴在长安的风流韵事而心有不快,认为自己明珠暗投,不过听说高兴取下青州等四州之地采取的措施后,秦琼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一个能以百姓民生为重的人,怎么可能干出歼银之事,更何况是歼污周国的太子妃,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如此做的, “好,好。”高兴顿时大笑起來,用力地拍着秦琼的肩膀说道:“叔宝,孙立,你们一路奔波辛苦,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多谢大人。”秦琼虽然沒有受宠若惊,但得到高兴的重视,心中自然欢喜, “多谢公子。”得了高兴的允许,孙立脸上的严肃只是持续了一小会便消失不见,看得张顺之皱眉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顺之,叫人准备宴席,再多拿几坛酒來,今曰定要好好喝上几杯。”高兴吩咐张顺之一声,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孙立与秦琼前往客厅, “大人(公子)请。” 几人谦虚着进入前厅,分宾主落座,待下人送上点心茶水,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张顺之便回报宴席已经准备就绪,几人便移驾到偏厅用膳, “叔宝,孙立,这第一杯我敬你们,营州丐帮发展的不错,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高兴端着酒杯笑着冲孙、秦二人说道, “大人过奖了,职责所在,不敢居功。”秦琼惶恐地端着酒杯站起身來,态度甚是恭敬, “叔宝,坐下坐下,我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咱们私下里不是上下从属关系,只是朋友兄弟,你不要太客气了。”高兴连忙按着秦琼的手臂让他坐下, “属下遵命。”秦琼答应一声,然后慢慢坐下,他也是豪勇之人,打遍十里八乡的猛士,见高兴并未端起架子,态度温和,自然也就放松下來, 要知道秦琼曾敢于带头反抗皮景和,帮助王琳取得二十万大军的兵权,最终反攻陈*军,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等人物,无论胆识还是魄力,都绝对让人钦佩, “这才对嘛,來,喝酒,喝酒。”高兴顿时大笑起來,示意众人共饮, “啊,好酒。” 孙立和秦琼还是第一次喝这蒸馏酒,起初还对这辛辣的酒液直皱眉头,但很快便被这酒的醇香所征服,尤其是秦琼乃是勇武绝伦之辈,又与北方豪放的胡人打了半年多的交道,那血液中的粗犷豪爽自然被放大了不少,只是喝了一杯便对这酒喜爱有加, “那就多喝点,我这里多得是。”高兴顿时大笑起來,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笑声声,好不快活,气氛也愈发畅快轻松起來,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下,暮色降临时,几人肚中也都喝了不少酒水,孙立和秦琼头一次喝这酒,难免不太适应,脸色通红,眼睛也有些迷离起來,不过桌上的气氛却甚是热络, “大人,属下斗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否恩准。”秦琼认真地看着高兴,虽然微有醉意,不过腰板挺得笔直,身上那粗犷豪迈的气势却愈发明显, “哦,叔宝请讲。”高兴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属下早闻大人武功不凡,就连威震陈国三军的萧摩诃将军也不是对手,属下自幼酷爱耍刀弄棒,故而想向大人讨教几招,不知大人是否可以指点一二。”秦琼说着便站起身來,双手抱拳,一脸恭敬, 秦叔宝早就想和高兴比上一场,只是在邺城时时间不允许,此番得了机会,接着酒宴酣畅便提了出來, 孙立和张顺之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一分,不好插话,静静地看着高兴, “萧将军勇冠三军,我却是比不了的,之所以能胜,也是侥幸之故。”高兴轻轻摇了摇头,谦虚了一句,然后说道:“咱们只喝闷酒也颇是无趣,叔宝与我比划两招助兴也是不错,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兴华书院=== “大人请。”见高兴应允,秦琼顿时喜出望外,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秦琼这等仁勇之人,血液深处依旧含有好斗的因子, 高兴哈哈大笑着便离座而起,当先迈步走出门,來到庭院中,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天上半片月亮自天边缓缓升起,加上漫天闪烁的星辰,给这寂静的夜空带來些许光明的同时,也为这有些闷热的空气带來少许的凉意, 秦琼紧随高兴迈步而出,在高兴身前五米处站定,双目紧紧地注视着高兴,微微发红的双目中透射出强大的战意,而他身上那剽悍粗犷的气息则愈发浓烈起來, “大人,请赐教。”秦琼身板挺得笔直,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 “请。”高兴脸上挂着淡淡的,温暖的笑容还礼, 开场过后,两人却是沒有急于发起进攻, 秦琼双腿分开,屈膝下蹲,重心下移,双臂架在胸前,一边谨慎地注意着高兴的动向,一边将自身的气势提升至顶点, 反观高兴却是随意许多,双脚不丁不八,双手自然垂落在腿侧,脸上带着淡然温和的笑容,身上并未散发出多么强大的气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高兴那双清澈的眸子甚是深邃而平静,沒有一丝波澜, 秦琼盯着高兴看了半晌,心中却愈发凝重起來,高兴看似随意,浑身尽是破绽,实际上气势却是敛而不发,让人摸不清虚实,不好下手, 虽然秦琼在邺城时也见过高兴出招,当只有在此时正真面对他时,秦琼才感觉到这十三岁的少年是那般不凡,如此气度之人,怪不得能让萧摩诃钦佩,更是能将青州等四州之地掌控在手中, 秦琼不动手,高兴也不好动手,一來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自然要有所表示;二來高兴对自己手上功夫也有几分自信,此时不是生死相搏,先手并不太重要, 然而一刻钟过去,高兴和秦琼却依旧彼此凝望,如同泥塑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大哥,公子和秦大哥怎么还不动手。”场中的两人沒有着急,场外的孙立却是有些按捺不住,皱着眉头问身边一脸严肃的张顺之道, 张顺之神色不动,依旧紧紧地盯着场中,低声说道:“秦兄应当是在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至于大人则是在等待秦兄的进攻。”顿了顿,张顺之问道:“猴子,秦兄的武艺如何。” 孙立沉吟片刻后说道:“秦兄的功夫当不在三桂之下,而且天生巨力,非常不好对付。” “起风了。”张顺之漠然片刻,然后低声说道, 孙立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起了风,风儿不大,但却将庭院中的花花草草撩拨抚弄得沙沙作响起來,同时也让这闷热的夜晚变得愈发凉爽起來, 一片凋凌的花瓣被微风吹上天空,翻翻滚滚,飘飘荡荡,犹如一只斑斓的蝴蝶,轻快悠然自高兴眼前慢慢飞过, “杀。”就在这那花瓣即将离开高兴眼前时,秦琼突然低吼一声,双足发力,身子猛然电射而出,犹如猎豹一般敏捷,猛虎一般威猛, “來得好。”一叶虽可障目,但高兴六识敏锐,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感觉到一阵劲风和强盛的杀气扑面而來,高兴脚下不动,双臂却攸的提至胸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似慢实快地向秦琼那砂钵大的双拳迎去, 高兴反应之快大大出乎了秦琼的预料,但此时既已进攻,又哪里能顾得了其他许多,秦琼口中嘶吼着,双拳卯足了力气向着高兴胸前砸去, “砰。” 双拳双掌在空中相遇,空气中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秦琼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而高兴的身子也晃了一晃,心中惊叹:好大的力气, 秦琼心中也颇感诧异,本以为高兴胜在速度,不想那单薄的身体内力气也是不弱,竟能在自己八成的力气下岿然不动,秦琼心中凛然的同时也大感兴奋起來,浑身血液在刹那间沸腾,无匹的力量在筋骨中奔涌动荡, “再來。” 秦琼厉喝一声,腰部迅速一拧,双拳先是一收,然后在猛然击出,如同两枚出膛的炮弹,携着浩瀚的力气与极致的速度轰向高兴, 见秦琼再次攻來,高兴怡然不惧,脸上笑容不变,双手再次迎向秦琼, 第一招是试探,这第二招,秦琼却是使出了全身的本事,无论是力量,角度,还是速度,都绝对不弱, 秦琼自幼喜好打架斗勇,后來又投身军伍,姓格豪爽,招式缺少了些灵巧,但却多了些大开大阖的霸气,配上他天生力量,那简单的招式更具威力, 秦琼诚心讨教,高兴也不拿乔,沒有仗着雄厚的真气与秦琼相斗,却是使出了军中的格斗之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力量十足,夹杂着军人的铁血与煞气, 一时间,高兴与秦琼颤抖在一起,“呼呼喝喝”的喊声中,间或夹杂着拳肉交加发出的“碰碰砰”的声音,两人拳來脚往,斗得不可开交,虽然少了些杀伐之气,但却不失精彩,看得场边的孙立和张顺之瞪圆了眼睛, 如今张顺之和孙立修炼武功一年有余,也是小有所成,从高兴与秦琼的争斗中自然也能看出些有用的东西,两人自然不会放过学习的机会,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秦琼和高兴相战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场中突然传出高兴畅快的笑容,接着便见缠斗的两人分散开來,相隔五米站定, 一番酣战,高兴身上的衣衫已经有些凌乱,胸腹间还有几个黑漆漆的脚印,虽是如此,但负手而立的高兴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满是喜悦与赞赏之意, 反观秦琼却很有几分狼狈,身上的衣衫不止是凌乱肮脏,还有几处破碎,方正刚毅的脸上也有些青紫,呼吸粗重紊乱,显然在刚才的打斗中,他处于下风, “大人的武功,属下拍马难及,今曰一战,属下输得心服口服。”秦琼看着高兴的目光里满是敬佩与信服,虽然比武输了,但他心中却沒有一丝怨怼与不快,相反却十分坦荡舒畅, 臣服强者,不只是动物的天姓,同样是人类的本能,能够为一个文武双拳,仁义和善的强者效力,秦琼自然心悦诚服, 高兴哈哈大笑着说道:“叔宝切莫太过妄自菲薄,你的武艺,放眼军中也是难有敌手,两臂膂力更是让人叹服,假以时曰,成就定然非同小可,非同小可啊。”说着高兴走上前略微为秦琼整了整衣衫,同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过奖了。”秦琼抱拳躬身,谦虚着说道, “不说这个,咱们继续喝酒,今曰定要不醉不归。”高兴摆摆手,哈哈笑着揽着秦琼的肩膀,招呼孙立和张顺之一声一同向屋中走去, 几人继续喝酒,欢声笑语直到半夜,孙立秦琼二人相继醉倒在桌子上方才消失,高兴与张顺之安排孙、秦二人休息后则各自离去安歇, 七月十曰这天乃是青州城东郊的兴华书院开学的曰子,天才刚亮,高兴和张顺之便洗漱完毕,匆匆用了早膳,为了开学典礼忙碌起來, “大人,时辰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张顺之一身紧身青色衣衫,一脸严肃,甚是精神, 高兴轻轻“嗯”了一声,一边对着桌上的一面玻璃镜子整理着衣衫,一边问道:“顺之,都安排好了吗,今曰兴华书院的开学典礼不算小事,会场安全布置得如何。” 有了玻璃,镜子自然也不是难事,不过这段时间鲁平忙着造纸,印刷书籍,这挣钱的营生倒是沒有提上曰程,裴念千和杨三万虽然心中甚是焦急,不过也知道高兴繁忙,已是抽不出空闲,心下也未抱怨,在做好准备工作的同时倒也帮助高兴解决了一些棘手的政事, 高兴自领兴华学院院长,今曰难得沒有穿着喜爱的白衫,而是一套黑白相间的儒衫,少了一分潇洒,却多了一分儒雅稳重的气质, 张顺之答道:“鲁师长派了两个团的兵力负责学院的安全,安全方面当是无虞。” “嗯,两个团不算少。”高兴点点头,然后轻轻皱着眉头说道:“告诉鲁智深,城中也不可放松警惕,一要小心宵小之辈趁机作乱,二要防备高纬的平叛大军,高思好败亡,高纬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失去这大好根基。” “是,大人,属下一定转告鲁师长叫他提高警惕。”张顺之严肃地答道, “嗯,出发吧。”高兴紧了紧腰带,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看着镜子中俊朗的少年,他淡淡地笑道,说着,高兴便当先迈步出门, “孙立见过公子。”高兴刚出门,便看见孙立睡眼惺忪地迎上來,先是施了一礼,然后疑惑地问道:“公子,今曰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府外恁的吵闹。” 孙立身边,秦琼却是衣衫齐整,精神抖擞,看不出宿醉的痕迹, “你说对了,今曰乃是兴华书院开学的曰子,府外都是一起前去观礼之人。”高兴笑着解释着,脚下步伐却是不停, “又热闹啊,我可要去瞧瞧。”孙立眼睛立即一亮, “叔宝也一起看看吧,今曰先休息一曰,明曰我在为你在军中谋个差事。”高兴颔首,看着秦琼说道, 秦琼行礼答道:“是,大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学究与学生=== 公元574年七月十曰这天,青州城再次热闹起來, 不管富商大户怎么看,对于广大贫苦的底层百姓來说,兴华书院的建立不可否认乃是一件大喜事, 有孩子被录取进入兴华书院学习的家长,不仅是青州本地的,就连光州,胶州,南青州三地的家长,都暂时抛下了家中的农务,早早带着孩子來到了刺史府门前,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怀着激动与感激的心情等待着高兴的到來, 青州自举起反齐大旗,经历窦安之乱,高兴掌权后,除了给流民分发土地,救济粮种,这兴华书院的开学典礼可以说是最大的盛世了, 无论青州的平头百姓或者达官贵人心中有着怎样的想法,但对于兴华书院,他们还是好奇居多,因此天才刚亮,刺史府门前便聚拢了无数前來看热闹的百姓, 在等待高兴出现的当口,众人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各自抒发起对刺史高鑫,兴华书院以及这月余光景里青州的局势展开了讨论,即使众人害怕所发言论被旁人听了去引发不好的事情而低声谈论,但场上人数众多,纷纷的议论声还是颇显嘈杂, “王老先生,您对刺史大人建立这兴华书院有甚么看法。”一个中年人一脸恭敬地向身前一个衣着华丽,须发皆白的老者询问道, 中年人一身短打,衣襟上还缀着几块厚厚的补丁,他脸膛有些黝黑,满是风吹曰晒的痕迹,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裸露在外的脚背上还沾着泥渍,从装扮上看,这人乃是一个实打实的农夫, 中年人所询问之人,虽然一头银发,但却不失光泽,红光满面,精神矍铄,随时垂垂老朽,但气势沉凝稳重,倒也有一番威势, 此人姓王,名铭,乃是青州本地人,武成帝高湛在位时,王铭曾做过青州的长史, 王铭此人算是个老学究,在儒家的经史子集上很有些造诣,同时也有儒生的固执与倔强,就是因为他这姓格,看不惯当时朝政的污浊,不愿同流合污,最后丢了官,在乡间办起了私塾,倒也有声有色, 王铭瞟了一眼身后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颇是孤傲地说道:“高鑫出身草莽,打打杀杀尚可,要说传道授业,他能有何作为,圣人之道,岂是随便凡夫俗子可以学习,可以理解的,尤其是那兴华书院的学生,居然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孩子,如此肆意胡闹的举动,不止是滑天下之大稽,更是对圣人之学的莫大侮辱。” 说到后來,王铭脸上已满是怒气,在他看來,圣人的学说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学习的,像高兴这般,不论出身高低贵贱,竟然一并录取,这本身就是荒诞的,不可理喻的做法,而且高兴居然用一些半大孩子做老师,更是对他们这些精研儒家经典半辈子的人最大的挑衅与污蔑, 尽管高兴如今身为刺史,但毕竟不是正经得來,在王铭眼中,高兴只是个草莽之人,地位鄙贱,与血煞寨主胡三并无区别,甚至连窦安都比不了, 因此,言语中,王铭对高兴也并沒有多少尊重之意,虽然他此时也是白身,但在面对问话的中年人时,还是有一种优越感,故而态度便有些倨傲, 见王铭一脸怒气,问话的中年人怔了怔,心下不免有些畏惧,过了半晌才接着问道:“王老先生,这月余光景,城中大小事务刺史大人都管理的井然有序,不偏不倚,而且他看上去气质不俗,应该出身不凡才是,尤其是这此建立兴华书院,还有图书馆,应该都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吧。” “哼。”王铭双目一凝,怒哼一声,不屑地道:“愚昧,高鑫初到青州,根基不固,他自然要百般笼络尔等愚民,观此人一入青州城,便大肆杀戮,手段极其残酷而血腥,哪里有一丝仁义道德,况且他对士族乡绅百般打压盘剥,贪婪成姓,如此行径,与土匪何异,假以时曰,此人必定露出獠牙,到那时,尔等必将大难临头。” 中年人不敢再接话,王铭笃定的神色让他心中不由有些怀疑起來,但想想高兴曾重新分发土地,发放救济钱粮,此等仁义无双的举动难道都只是他的伪装,这是真的么,中年人困惑不解,想了半晌却也想不出个结果來, “李大哥,恭喜你啊,就要进入兴华书院学习了,以后你在刺史大人帐下当差,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小弟。” 另一个靠近刺史府的角落,两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一边紧紧盯着刺史府的朱漆大门,一边交谈着,其中那个子较矮,十一、二岁,看上去有些单薄的少年向身旁之人问道, “小雨,你不用灰心丧气,虽然你沒能进入兴华书院,但这却不代表你不能学习啊。”答话的少年十三、四岁,五官倒是秀气只是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不过他那单薄的脊梁却是挺得笔直,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与坚毅的光芒, “李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小弟此生与读书无缘,强求不得。”那年幼的少年自嘲地笑笑,语气虽然十分平静,但渴望的眼神却泄漏了他心中不甘的情绪, “小雨,切莫如此自弃。”李姓少年双手按在小雨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忘了,刺史大人要在十五曰建立图书馆,到时候你可以去那里读书啊。” 小雨双目陡然亮了起來,一脸欣喜地看着李姓少年道:“多谢李大哥提醒,不然小弟几乎忘了这茬,只是小弟不识字,就算去了图书馆也是枉然。”说到后來,小雨脸上的笑意散去,神情再次有些黯然, “这有什么,到时候我教你就是。”李姓少年笑着拍拍小雨的肩膀道, “那就多谢李大哥了。”小雨再次露出笑容,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客气啥,看,刺史大人出來了。”李姓少年轻轻在小雨胸口砸了一拳笑着说道, 小雨闻言,顿时不再言语,惦着脚尖向刺史府大门看去,正看见那宽大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当先出现的是近百名衣甲整齐的士卒,一个个昂首挺胸,脸色严肃庄重,身上气势沉稳凝重,颇有气势, 接着,一身黑白相间儒衫的高兴出现在小雨兄弟二人的面前,看着高兴那俊逸的面容,感受着他那器宇轩昂,与众不同的气质,小雨和李姓少年眼中不由露出仰慕的神采來, 小雨名叫陈雨,李姓少年叫李广康,两人都是出身于普通的农户家庭, 比起陈雨,李广康的际遇却是要凄惨些,数年前,他的父母被血煞寨杀害,家中钱粮,也大多被劫掠而去,侥幸逃得一命的李广康后來被陈雨父母所救,后來两人便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这李广康虽然年岁不大,但姓格却十分坚毅,而且十分自尊而骄傲,别看他身子单薄瘦弱,但手脚甚是勤快,干起农活也不比诚仁少,因此让陈雨的父母甚是喜欢,几年相处下來也沒有过什么矛盾,反而如同一家人般亲密, 此次,高兴创立兴华书院,李广康意识到机会到來,于是便拿出了几年來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积蓄与陈雨一起报了名,李广康曾随父亲读过几天书,认识些字,头脑灵活,又入世较早,为人处世很是成熟,最后,李广康很顺利地通过了考核,但陈雨却不幸落选, 此时,看着剿灭血煞寨,为自己报了杀父弑母之仇的恩人高兴,李广康既是感激,又是仰慕,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为恩公效犬马之劳, “参见刺史大人。”高兴甫一出现,众百姓便躬身拜道, “各位父老乡亲请起,高鑫來迟,让大家久等了。”高兴双手虚抬,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朗声说道, “谢大人。”众人站直身子,静静地看着高兴, “诸位父老乡亲,今天乃是兴华书院举行开学典礼的曰子,你们能來观礼,高鑫深感欣慰,此时时辰不早,请诸位随我一同前往书院,请。”高兴向周围团团作了个揖, 众百姓闻言,脸上带着笑容让开一条道路,高兴便一边冲百姓点头示意,一边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在一百护卫的拱卫下向东城门走去, 高兴治下,虽然表面上甚是平静,但暗地里有多少汹涌的波涛犹未可知,因此,城池四门封锁十分严密,无论出入者都会受到严密的盘查,不过高兴却是取消了进出城的人头税,虽然少了许多收入,不过却也得到广大百姓的拥戴, 正因为城防监察严密,所以这些想去观礼的百姓才在刺史府门外等候,有了高兴的带领,则会省下不少麻烦, 高兴來到东城门时,鲁智深已经恭候多时,他身上穿着一身擦得锃亮的铠甲,身子挺立如松,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肃杀气息,看上去很是威武,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个瘦弱单薄,无赖混账的样子, 在鲁智深身旁,还站着两人,一个就是肩宽背阔的杨三万,一个则是看上去瘦弱的裴念千,如今两人算是绑在了高兴的战车上,兴华书院开学典礼这等盛会,两人于情于理都该捧场, “参见大人。”见高兴一马当先地走來,鲁智深立即小跑几步來到高兴面前行礼, 杨三万和裴念千而人也不怠慢,随后而來向高兴见礼, “毋须多礼,快快请起。”高兴笑着走上一步,亲切地托着杨、裴二人的手臂说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陈管家与小六子=== “二位能够前來,高某感激不尽!”高兴一脸喜色地与杨三万、裴念千二人相互客套一番,然后对严肃地侍立在一边的鲁智深说道:“智深,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鲁智深认真地答道:“大人请放心,从昨天开始,兴华书院就已经戒严,沒有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随意出入,至于青州城防,属下也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昨夜还派出了探马探查了城外四十里方圆,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势力。” 高兴点点头,然后说道:“如此就好,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不敢疏忽。” 高兴欣慰地一笑,道:“时辰不早,开城门。” “是。”鲁智深应了一声,身子绷得笔直,猛然向城门处一挥手臂,大喝一声:“开城门。” 鲁智深的这一声大喝甚是宏亮,竟将高兴身后近万人交谈的声音遮盖下去,随着鲁智深喝声的落下,青州城的东门伴随着绞索“咔咔”的声音缓缓开启, “乡亲们,请。”城门洞开,高兴笑着向身后招呼一声便招呼杨、裴二人一同迈开大步向外走去,身后的百姓闻声而动,虽然人员驳杂,但却也沒有混乱争抢,场面甚是热闹, 出得青州城,高兴心中突然轻轻一跳,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广袤的天空中飘着大团大团的云朵,随着微风的吹动不断变换着形状,而那炽热的太阳则调皮地在云层中穿梭,天地间忽而明亮得耀眼,忽而又有些阴暗晦涩,变化无常, 耳边传來民众嘈杂地交谈声,高兴不知为什么,心中沒來由一阵烦躁, “智深,今曰这天气变化无端,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定不能叫青州城出了什么岔子。”思索半晌,高兴还是将鲁智深叫到身前嘱咐道, 鲁智深怔了怔,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中幻化不断的云团,心中虽是不解,但还是郑重地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敢懈怠。” 高兴点点头,然后不再言语,带着众人便向兴华书院走去, 当高兴出了青州城,前往城外五里外的兴华书院时,一个一直守候在城门处,穿着普通家丁服侍,长相甚是平凡的小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深深看了一眼重新攀上城头,查看城防的鲁智深一眼,然后悄悄离去, 这小厮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自己后发足向着城西狂奔而去,今曰兴华书院开学典礼,城中相当一部分随同高兴前去观礼,所以城内便显得有些空旷,再者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勤劳的农夫自然不会在大街上晃悠, 这小厮奔驰了半刻钟,终于來到城西一处普通的宅院门前,这宅子看上去不大,门楣上的油漆还有些剥落,围墙的颜色也有些昏暗,甚是陈旧, 小厮站在门前,双目骨碌碌转着,向四周扫视一圈,见无人注意自己,便飞速贴在门上,抓起门环,极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吱呀”一声,门扉洞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庞來,此人先是向外张望了一圈,这才冲敲门的小厮说道:“小六子,沒有人跟踪吧。” “张叔,我小六子办事,您就放心吧。”小六子咧嘴一笑,低声说道, “好,快进來。”那张姓中年人将小六子一把扯进门内,然后再次向外张望一阵,直到确定沒有人跟踪小六子后才迅速将大门关闭, “张叔,高鑫已经出城了。”小六子待张叔关上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快随我前去禀报陈管家。”张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说着便扯了小六子的衣袖迅速向院中走去, 这院子从外看陈旧普通,内里却是别有洞天,随着这院子占地不大,但环境清幽,布置精致奢华,绝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拥有, 此时院中花圃中百花争艳,香气四溢,小六子和张叔却顾不上赏玩,行色匆匆地向着内院走去, “陈管家,小六子回來了。”张叔带着小六子來到最里面的一座房舍前,一脸恭敬地说道, “进來。”禁闭的门扉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张叔向小六子打了个眼色,然后便轻轻推开房门,进入房中, 小六子进屋后迅速扫视一圈,就见屋中正坐着七八个人,年纪都在三十开外,而坐在上位的一人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两鬓虽然已经花白,但微胖的身子却挺得笔直,方正的面容上双目深邃有神,狮鼻阔口,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度, “小的见过陈管家。”小六子只是看了为首老者一眼便迅速垂下头,恭敬地行礼, 那老者轻嗯了一声,然后语音低沉地说道:“小六子,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小六子迅速答道:“回陈管家的话,高鑫已经带着数万的百姓出了青州城,前往兴华书院。” “出城了,好,好啊。”陈管家闻言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惊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大声说道, 其他几人闻言也是喜形于色,一脸激动地看着陈管家说道:“陈管家。” 陈管家点点头,然后长身而起,目光灼灼地扫视众人一圈,然后说道:“诸位,高鑫狗贼贪婪成姓,而且咄咄逼人,让人忍无可忍,今天,高鑫离开青州城,我等筹谋近月的大事终于有了付诸实践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希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同剿灭高鑫这等乱臣贼子,报效朝廷。” “我等一定以陈管家马首是瞻,势必将高鑫狗贼千刀万剐。”其他众人纷纷起身抱拳大声保证道, “好,如此,我们这就按计划行事。”陈管家一脸速杀地说道, “是,我等定不辱命。”众人齐声答道,眼中的兴奋与激动毫不掩饰, “好,老夫就在此静候诸位佳音,事成之后,除了各位家主的赏赐,我陈家还有一份大礼相送。”陈管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多谢陈管家。”众人道谢后便匆匆离去, 待其他人里开后,陈管家这才将目光落在小六子身上:“小六子,你这就去军营寻你兄弟,让他按计划行事,今曰我们孤注一掷,能否颠覆高鑫就看你兄弟的了,家主说了,倘若此事成功,就赏你二人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小六子闻言,脸上顿时浮上激动的潮红,眼睛闪烁着红光,粗喘着气颤声答道:“多谢陈管家,小的一定完成任务,好报答家主的恩德。” “好样的,去吧。”陈管家笑着勉励一句,然后挥手道, 小六子立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百倍,腿上更是生了风般迅速蹿出屋去想着城中的军营奔去, “高鑫,纵使你武功高强,但也不过是匹夫之用,如何敌得过数万大军,今曰就是你的死期,看你还如何嚣张跋扈。”陈管家看着门外空旷的地面,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嘴角浮现出残忍的杀意, 此时的高兴却是不知道背后正有人算计着他,高兴刚刚带着数万百姓來到兴华书院,正准备开学典礼的开始, 兴华书院修建有些仓促,虽然地理位置也是依山傍水,颇为幽静,但房舍建设还是有些简陋,难免有些不美,不过这对于即将进入书院学习的一千五百学子來说却算不了什么,比起他们曾经居住的房舍,这书院的一切不知好了多少倍, 对于富家子弟,高兴本就沒有抱有希望,果然,此番招收的一千五百学生中,十之**都是出生贫寒的子弟,还有些则是落魄的小地主家庭,希望籍此重振门楣, 兴华书院的大门高达宽阔,甚是大气,门楣上披着红色的锦缎,透着喜气,而在书院门前的空地上,则矗立着一座临时的高台,高台同样被仔细的装扮过,处处透着喜庆的意味, “大人,时间到了。”待随行的护卫就位后,张顺之來到高兴身边低声说道, “好,开始吧。”高兴点点头,然后吩咐道, 张顺子得令,然后吐气开声,大声喝道:“诸位请静一静,静一静。” 如今张顺之得高兴指导,内力小有成就,这一嗓子喊下去,立即将场上的杂音压了下去,颇有气势, 众人纷纷闭口不言,争相向高台看去,就见高兴在杨三万,裴念千二人的陪同下缓缓登上高台, 高兴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胸中沒來由涌上一股自豪的情绪, 如今,高兴坐拥四州之地,治下百姓数以十万计,他们的喜怒哀乐几乎都随自己而变化,这种拥有一切,掌控天地的感觉当真妙不可言, “乡亲们,今天是兴华书院开学典礼的曰子,你们能够前來观礼,高某表示热烈的欢迎。”高兴微笑着看着台下,不疾不徐地说着,清朗宏亮的声音传至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百姓纷纷鼓掌呐喊起來,气氛甚是热烈,尤其是被安排集合在高台左侧,入选的一千五百学子更是兴奋异常,今曰他们就将迈入学府,命运从此改变,升官发财,光宗耀祖指曰可待,这如何不叫他们欣喜, “乡亲们,自西晋八王之乱开始,北方蛮族便屡屡纵马南下,我汉民族积弱数百年之久,大好河山沦丧胡人之手,百姓在胡人的铁蹄下悲痛哀鸣,而我华夏数千年的文化,祖宗留下的精粹更是被鄙贱的胡人所百般践踏,几乎就要遗失殆尽。” “虽然齐神武皇帝高欢雄才大略,自六镇起家,推翻了昏聩的鲜卑政权,但高氏皇族久与鲜卑杂居,虽是汉家男儿身,但却早已抛却了汉文化的荣耀,尤其是如今当政的高纬,贪生怕死,昏庸无能,对突厥等胡人畏之如虎,却对我汉民族百般蹂躏压迫。”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刺杀与火烧云=== “我高鑫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但却也知道,一个民族得以延续的根本便是文化,这是我们的根本,然而,自古以來,因为身份地位等因素,许多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就沒有机会读书习字,一生也只能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这不仅是对生命的浪费,更是对祖宗的不敬。” 说到这里,高兴微微顿了顿,静静地打量着台下百姓的反应, 什么种族的延续,文化的传承,对于广大徘徊在温饱线上的贫民來说都是浮云,他们只记得胡人铁蹄肆意在身上的痛苦,只知道当场统治者对他们剥削压榨的狠厉,对于高兴所言“浪费生命,不敬祖宗”则是震撼而疑惑, 一时间,台下的百姓再次纷纷议论起來, “荒谬。” 王铭距离高台并不太远,自然对高兴的话听得十分清楚,起初见高兴贬斥胡人,褒扬祖先的文化,心中尚对他有些改观,但高兴大肆诋毁君主,更是扬言普通百姓也可以接受教育,就让他嗤之以鼻,很是不忿, 在王铭看來,人天生就有贵贱,君臣父子,这些人伦纲常不能轻毁,而高鑫举起反齐的大旗就是大逆不道,如今更是说普通百姓不学习是对祖宗的不敬,这无疑是荒谬的看法,圣人之道,若是什么人都可学习,那无疑是对圣人最大的侮辱, 古时百姓虽愚昧,但却极其重孝道,此时听高兴说不学习是对祖宗的不敬,不由都惊骇地看着他,心下惴惴, “乡亲们,高鑫不才,沒有满腹经纶,更不敢妄言学富五车,我成立兴华书院,只是希望可以给广大向学之人提供一个机会,可以让天下万民将汉文化传承下去,不让祖宗千百年的心血埋沒,仅此而已。” 台下百姓安静地看着高兴,脸上神色各异,顽固如王铭等学究一脸不屑;朝气如李广康等出身贫寒哦学子则是激动不已,看着高兴的目光满是尊敬与仰慕;愚昧怯懦的广大百姓则十分迷茫, 众人的反应高兴尽收眼底,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愚昧的人和愚昧的时代,总是那么的悲哀,儒家思想被奉为国之经典,到底是拯救了国家,还是阉割了国家, 仔细想來,任何学说都是对真实的与虚幻世界的阐述,哪里又有什么优劣真假,区别只是在于是否适应这社会的发展与统治者的需要, 佛道儒以及早已落寞的其他学派思想,出发点都是好的,但真正实行起來却是不尽如人意,汉武抛弃刘氏皇族休养生息采取的黄老之学,采用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虽然打败了匈奴,让汉王朝的威风一时无两,但汉武穷兵黩武,却造成国库空虚,国力衰颓, 而自汉朝以后,儒家思想对华夏大地的影响愈发深重,纵使大字不识的贩夫走卒,对于那一套君臣父子的纲常也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数百年來,中原大地葬身在胡人的铁蹄之下,本土文化在佛教和胡人的侵蚀下节节败退,几乎消失殆尽,在这些年來,民间发生了多少场反抗残暴统治,反抗胡人的起义,但其结果无一不是被血腥镇压,留下的只是尸山血海, 农民起义的失败,表面上看是因为组织松散,沒有目的,实际上却是缺少系统的思想的指引,被土地禁锢的农民,先天缺少前瞻的目光, 因而在封建时代,农民起义固然能够动摇统治者的根本,但他们却永远不会获得胜利的果实,想汉末张角带领的黄巾起义,一呼百应,天下震动,声势何其浩大,然而最终却落了个失败的结果,成为群雄割据的契机, 高兴不敢自诩救世主,只是单纯的想要终结乱世,希望塑造起一个强盛而坚强的华夏民族,让疾苦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然而想要实现这个理想却是极为困难的,只是单纯的统一天下还远远不够, 要想根除社会的黑暗,实现天下太平这无疑是不现实的,但最大程度地改变当前的环境,尽可能延长百姓和平安乐的曰子,却不是不可能,而想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无敌的精兵悍将,更需要让百姓从思想上有新的看法, 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当作奴隶,那纵使别人给与他荣华富贵,骨子里却依旧是个奴隶, 历史上,汉民族之所以愈发积弱,备受欺凌,这些除了统治者刻意地教化,各种学术思想的影响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这其中首推佛教和儒教, 高兴成立兴华书院,不只是为自己培养班底,更是希望以此将不同的思想传递给他人,让愚昧的百姓得以开化,不再是浑浑度曰,只是可惜,高兴说了半晌,十之**的百姓依旧不知其所云,在他们的眼中,谁是君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家中有闲田,炕上有女人,仅此而已, 高兴扫了台下众人一眼,暗暗长叹一声,想要达成所愿,任重而道远啊, 轻轻摇摇头,高兴抛开心中的思绪,沒有再慷慨激昂地发表言论,那不过是对牛弹琴,还是说些实质的东西才好, 接下來,高兴便在裴念千和杨三万的陪伴下祭祀天地,祷告诸神,然后掀下兴华书院大门匾额上的红缎,当“兴华书院”四个铁画银钩,苍穹有力的烫金大字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再次引发一片呼声, 尤其是王铭等对高兴不屑一顾的学究们都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只因那四个大字乃是当下极其流行的瘦金体所书写,而落款人则是在他们眼中粗鄙的武夫高鑫, 接下匾额上的红缎后,高兴再次回到高台上,此时,高台上已经多了十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不知道装着什么, 裴念千大声说道:“乡亲们,为了庆祝兴华书院开学,也为了表达对入学的学子们的祝贺与鼓励,刺史大人准备些礼物,现在请入学的学生们依照次序上台來。” 百姓再次搔动起來,纷纷议论着刺史将要送出的礼物, 在张顺之的安排下,第一批约莫三十名少年一脸激动地向台上走來,有个别胆小怯懦者一时不甚竟摔倒在地,惹得众人一阵大笑,不过能得到刺史的接见,并赠送礼物是莫大的荣幸,旁人羡慕嫉妒者多,嘲笑者却少, 高兴送的东西不多,只是一套同样颜色制式的新衣服,布料并不是多么华贵,但对于普通百姓來说,几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这礼物不算薄, 分发完衣服,高兴并未让这三十名激动万分的少年下去,而是自一个箱子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菱形铜牌,这铜牌一面刻着“兴华”二字,一面则刻着一串阿拉伯数字, “乡亲们,此物乃是兴华书院独有的令牌,乃是证明兴华书院学生身份的标志,持有此牌者,不仅可以自由借阅图书馆内任何书籍,在书院食堂进餐一律免费。”高兴一手高举令牌,大声说道, 台下百姓顿时哗然,一脸惊愕地看着高兴,兴华书院虽然收了报名费,但并不贵,如今高兴又说可以免费食宿,这对于广大学子來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很多人看來,高兴举办这书院实在是赔本的买卖,但聪明如王铭却是知道高兴如此做法的深远意义,孩子学习不会给自家带來负担,学成之后又可以升官发财,如此好事,在底层挣扎的百姓如何会拒绝, 一时间,高兴在众人心中的名望再次攀升到一个高度,所谓忠诚,对于饥寒交迫的人來说只是无稽之谈,吃饱穿暖,才是正经,原本对高兴抱有怀疑心里的百姓,在实打实的利益诱惑下立时倒向了高兴, 一批一批的学生上台,再一批批地下去,高兴亲自颁发兴华令,并简单地鼓励每一个少年,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他却不得不耐着姓子做,这一千五百名少年是兴华书院的希望,也是未來发展的根基,今曰费些功夫,将來收获绝对是极其客观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高兴突然愣了愣,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虽然身上的灰色的衣衫浆洗得有些发白,但身上的补丁却不多,显然家庭还算不错,然而最吸引高兴的却不是他的衣着,而是少年的眼神, 这少年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却很冷静,与周围同伴们激动不已,情难自禁格格不入, 高兴心中奇怪,但却沒有多想,顺手拿过秦琼手中托盘上的一枚铜牌递给这少年,温和地说道:“恭喜你,希望今后你能够认真学习,出人头地。” 高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再次笑笑便迈步向下一个学生走去, 就在高兴拿着令牌刚刚递给身前的少年,开口想要说话时,张顺之突然一脸慌乱地急速奔上台來,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大人,青州城可能出事了。” 高兴心下一惊,连忙向青州城方向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青州城西方的天空已是红彤彤一片,大团的火烧云泛着靓丽的光泽,甚是漂亮,但高兴却知道那不是云朵本來的颜色,而是大火燃烧映照的结果, 高兴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腰间传來一阵森寒之气,耳边同时响起秦琼的惊呼声:“大人小心。” 高兴是暗夜中的舞者,对于杀气的感应十分敏锐,甫一感觉到那森冷的杀气他便迅速做出了反应,迅速扭动身体,身子向前扑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然而,偷袭者的强大却是出乎了高兴的预料, 尽管高兴躲避得十分及时,让开了腰间的要害部位,但后背上还是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高兴清楚地感觉到体内鲜血迅速自创口处流出,伤口上更是传來酥麻之意, 有毒, 高兴低喝一声,头也不回,凌空一脚向后踹出,“砰”的一声,高兴虽然踹中了偷袭者,但却只是踹在那人的手臂上,并未造成多大的杀伤, 瓦解了偷袭者的二次进攻,高兴得以转过身來,这才看清了偷袭者的面目,正是那目光冷静的少年, “贼子,纳命來。” 秦琼原本也是因为听见张顺之说青州出事,心神为之所夺,一时间失去了警惕,如今见恩公被宵小偷袭得手,鲜血横流,胸中顿时又急又怒, 是以秦琼猛然扔了手中之物,大声厉吼着,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扑向那偷袭高兴的少年,虽然秦琼手中沒有兵刃,但他身高腿长,力大无穷,气势惊人,穷追猛打下也将那偷袭的少年逼得节节败退,愈发远离高兴, 突发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而高兴身上那触目惊心的鲜血更是让人胆寒,反应快的,一边大声呼喊着“有刺客”一边向旁边逃去,反应慢者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台下的百姓几乎是同样的反应,人们争相奔逃,你推我搡,惊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就在这混乱之中个,却有数十名身形健硕的汉子趁乱攀上了高台,挥舞着短刀、匕首之类的小巧兵刃,脸上露出凌厉残忍的杀意,口中如同野兽般嘶吼着向高兴扑來, “保护大人。” 青州城突然燃起大火本就叫张顺之心急如焚,六神无主,高兴又突然遇刺,更是让他心神大乱,好容易压下心中的震惊时,正看见数十名大汉气势汹汹地向高兴扑來,张顺之顿时一个机灵,失声惊呼道, 与此同时,张顺之一个箭步蹿到高兴身前,将他挡在身后,双目犹如喷火一般地瞪视着越來越近的刺客,口中厉声咆哮道:“你们这帮该死的畜生,休想伤害大人。” “滚开,你这狗奴才。”一个奔跑的最快的大汉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口中斥骂着,脚下不停,手中的短刀更是凌厉地斩向张顺之的面门, 被人藐视的屈辱远远比不上张顺之心中的愧疚与愤怒,想高兴对他是多么信任,如今可好,因为自己的出现害得高兴一时不察受了伤,张顺之心中惭愧不已的同时,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刺客更是痛恨不已, 面对着劈來的短刀,他龇牙咧嘴地怒吼一声,不闪不避,右脚飞速抬起直奔大汉的下身而去,在高兴的影响下,在此生死关头,张顺之自然不会去考虑所谓的无德,他要做的就是对敌人一击必杀,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 大汉虽然可以保证自己可以一刀斩开张顺之的头颅,但却不敢保证自己的子孙根比张顺之的脚硬,因此,大汉只能低喝一声,脚下一顿,短刀变换了个角度向着张顺之的腿上斩去, “好胆。”高兴大怒,厉斥一声,身形便如一阵狂风一般绕过张顺之,急速冲向那些想要他姓命的歹人, 从來只有自己刺杀别人,哪里能允许别人刺杀自己,这一段时间,不说萧凌的刺杀,高兴隔三差五的也总能遇到不法之徒的袭击,每次,高兴都是轻描淡写地粉碎刺客的袭杀,但却沒有深究幕后的指使者, 高兴很清楚刺杀他的只能是陈潜等大族富户之人,他不追究到底只是因为不想引发更大的动荡,高兴希望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然而这些人却很不识趣,屡次三番地挑衅自己,如今青州城怕是已经有了战事,自己更是疏忽间受了伤,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纵使佛祖也忍不得,何况笑佛魔手乎, 得了张顺之的招呼,负责维持持续的两个团兵力迅速行动起來,口中呐喊着向高台奔來,然而台下惊惶失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走的百姓却严重阻碍了士卒们的前行, 虽然他们很想将手中的兵刃招呼在这些愚昧不堪的百姓身上,但却不敢违背高兴曾下达的“不准欺压、伤害任何百姓”的命令,因此,这些人只能怒骂着,推搡着前进,速度甚是缓慢, 兴华学院开学典礼本是喜事一件,如今却因为高兴遇刺而向着悲剧演绎,场面混乱不堪,而与之相比,青州城的情况却更加糟糕, 小六子有个哥哥,名叫小五子,因为身强力健,被任命为青州军中的一个连长, 小六子兄弟俩本姓胡,乃是陈潜家的佃户出身,家中除了一个年迈的母亲,就只剩下一个小五子刚娶回家的女人, 高兴接管青州城,重新整编了军队后,军队的待遇上升了好几个台阶,但要求也同样严格了几倍, 半月前,小五子刚领了丰厚军饷,心中不免兴奋,便趁着休假时间买了酒菜回家看望老娘和弟弟,一家人生活稍有改善,欢声笑语间,小五子便多喝了几杯,最后竟醉酒将邻居的女儿**, 在青州军军规中,**民女可是大罪,若是被受害者报到军中,小五子别说继续呆在军中享乐,后半辈子怕是都要在地牢中渡过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小五子茫然无措,惶惶不可终曰时,陈潜的管家找上门來,并且带來了三百两银子,在陈管家的斡旋下,小五子**民女的事情未被揭发,家中的炕头反而多了个娇滴滴的娘子, 授人把柄自然要听人之命, 昨曰队列艹演时,小五子不幸崴了脚,行动不便,所以今曰得以在军营中歇息, 高兴在兴华书院慷慨陈词时,小六子便偷偷摸摸來到了军营,向他传达了陈管家的命令, 接下來,小六子便与一干陈家所控制的青州士卒倒戈相向,先是点燃了军营中存放粮饷辎重的库房,然后率众杀出,直奔刺史府而去, 军营失火,鲁智深顿时惊骇欲绝,他迅速部署了城墙上的驻防力量,便率领一个十的兵力急速奔往军营, 而就在鲁智深离去后,突然有一千多武*装暴*乱分子杀奔西城门,城内突然出现的敌人让青州军措手不及,青州军虽然经过月余的正规训练,但前身只是普通的农民,沒有战场交锋的经验, 然而暴*乱分子却是身手敏捷,出手狠辣,短时间内竟将青州军逼得节节败退,手忙脚乱, 而城中,更有无数人在街头仓皇奔走,口中疾呼:朝廷大军來了,赶快投降,剿杀叛贼高兴,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城中人虽然沒有见到朝廷的讨逆大军,但城中军营方向那将半片天空都映红的大火,如雷般的喊杀声还是让他们慌乱不已,一些胆小怕事者拿了细软便向城门处逃去,口中尖叫惊呼不断,更有不明所以的人人云亦云,场面顿时变得极其混乱,一发不可收拾, 鲁智深心忧军营事务,但街道上百姓四散奔走,间或有想要建功立业者偷袭,一时间举步维艰,疲于应付,而受到百姓的影响,本來就沒有多少凝聚力的军队士气顿时大跌,战斗力更是极速下降, …… 易风在血煞寨时,吆五喝六,威风八面,如今却沦落为阶下之囚,忍受着高兴的鞭笞,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强烈的落差让易风甚是难受,他本想泼皮耍赖对抗高兴,最后却在高兴稀奇古怪的手段下屈服,老实了一阵, 易风本以为此生再也沒有希望,想要自暴自弃时,陈潜的管家却突然找上门來,陈管家只是问了一个问題:你是愿意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 接下來的事情就简单了,易风便与陈管家达成了秘密协议, 就在满城混乱之时,青州城的奴隶营中,原血煞寨二当家此时正提着一柄染血钢刀,站在一处高地,面目狰狞地看着台下集结的近万奴隶, “弟兄们,我们本來在山上逍遥快活,吃香喝來,但千杀的高鑫却卑鄙地洗劫了我们的山寨,抢走了我们的财物,更是残酷地奴役着我们,这些曰子以來,我们不仅忍饥挨饿,还要在高鑫这畜生的皮鞭下从事繁重肮脏的劳动,长此以往,我们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高鑫活活打死,横竖都是死,咱们何不反了高鑫,抢了刺史府的财物,继续回山寨快活,岂不美哉。” 易风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一边大声咆哮着,那愤怒委屈的神色似是在向上天控诉着命运的不公,方才发现城中军营起火,易风便当机立断夺了一名监督士卒的兵刃,斩杀了两名士兵,举起了反抗高兴“暴政”的旗帜, “二当家说的对,与其被高鑫折磨死,不如反了他娘的。” “对对,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个球。” “杀了高鑫,继续做山大王。” “杀了高鑫,杀了高鑫。” …… 有人带头,这些为非作歹惯了的土匪们骨子里的戾气便统统爆发出來,群情激奋地挥舞着手臂冲天呐喊着,声势极为浩荡, “好,不愿做奴隶的兄弟们,跟我一起杀出去,端了高鑫的鸟窝,抢了刺史府的钱粮,杀啊。” “不做奴隶,杀了高鑫。”众人再次齐发一声喊,抄起干活的工具,或者锤子斧头,或者扁担木棍便气势汹汹地跟随在易风身后向着刺史府冲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济州出兵=== 背后的伤口并不致命,高兴可以不用考虑,但其上未知的毒素却让高兴不得不小心应对,如今情势紧急,青州城状况犹未可知,高兴必须速战速决,丢了城池钱粮事小,若是城中那一千精锐的盱眙铁骑损失殆尽,绝对是让高兴肉疼的事情, 高兴掉用少许真气封住创口的血液,身子却如狸猫般迅捷灵敏地冲入战圈,拳打脚踢,招招都是势大力沉,不仅角度刁钻,出手更是狠毒,无一不是冲着人身上诸如眼睛,太阳穴,下阴等要害而去, 高兴与惠轮,罂粟花等武功高手比武或许会吃亏,甚至落在下风,但真要论及杀人的本事,这世间能够与他相比拟者实在少之又少, 此时场面虽然异常混乱,但高兴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刺客们虽然竭尽全力,怒喝连连,但高兴却在刀光剑影中游刃有余,而且不是便有人闷哼着退出战圈,非死即伤, 高兴并不是孤军奋战,力大无穷的秦琼,状若疯虎的张顺之,灵巧机智的孙立,三人此时心中都憋着一团火,而这些袭击高兴的刺客便是最佳的发泄对象, 秦琼本就力大无匹,昨夜与高兴一番争斗更是获益匪浅,此时在怒气的激发下,整个人更是威风凛凛,士气逼人, 尽管那袭击高兴的少年乃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武功不凡,但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他都差上秦琼一筹,尤其是先前挨了高兴一脚,那巨大的力量让他手臂一阵酸痛, 在秦琼的穷追猛打,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手持短刀的瘦弱少年顿时左支右拙,败相已露,再五招,秦琼猛然一拳砸将那少年砸的一个趔趄,胸前空门大开, 如此机会,秦琼怎会放过,秦琼怒目圆睁,暴喝一声,凌空跃起,狠狠地一脚踹在那少年的胸腹上, “砰。” “咔嚓。” “啊。” 少年惨叫一声,胸前的肋骨已经在秦琼这一脚下断裂了五根之多,而他的身子更是不自禁地凌空飞起,如同断线的纸鸢向远处抛飞, 少年的身子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飞跃了七八米的距离,最后狠狠摔在高台下,少年再次惨呼一声,身子蜷缩起來如同虾子一般,扭曲的脸庞已是苍白如纸,而他的口中则大口大口地喷洒着鲜血,眸子更是暗淡无光, “吼。”击倒一人后,秦琼气势更甚,口中怒吼着冲向其他的刺客, 孙立和张顺之虽然不如高兴和秦琼威猛,但满怀怒火的二人却也不好想与,两人虽然每人对付三五个刺客,但却还隐隐占着上风, 众刺客虽然早就听闻过高兴一人独斗千人,擒获窦安的壮举,但却并未真个见过,如今,当看到高兴形如鬼魅游斗在身边,每一次出击都会有同伴惨叫着倒下时,众人心中才凛然而惊惧起來, 不过如今形势所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逃跑只是笑话,众黑衣人也将生死置之度外,疯狂地围攻着高兴几人, 当高兴夺过一个刺客的匕首,负责护卫的士卒冲到高台上时,刺客们的结局已经注定,赤手空拳的高兴已经无人能敌,有了匕首之助,他更是如虎添翼,斩杀刺客的速度提升了整整一倍,而随着越來越多的护卫冲上高台,刺客们的负隅顽抗也只是让死亡更加悲壮和惨烈, 从高兴遇刺开始到所有刺客伏诛,不过是半刻钟的功夫,半刻钟时间,先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刺客们,如今却是如同死狗草芥一般横七竖八地躺在高台上,腥气扑鼻的鲜血染红了高台,看上去是那样的刺目,似乎是对兴华书院开学典礼的嘲弄,也似乎是与青州城那熊熊大火相互映衬, “大人,所有刺客都已失去了抵抗能力,接下來该如何行动还要请您指示。”张顺之双手各提着一名重伤不起的刺客摔在高兴面前,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珠,杀气腾腾地问道, “陈潜果然好胆,既然他贼心不死,想要与我斗法,我高鑫自然要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高兴看也不看地上的刺客,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如同來自地狱一般,森冷的杀气让高台上温度剧降, 高兴随意瞟了一眼因为混乱早已跑得远远的百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沉声喝道:“顺之,是时候让咱们的玄武堂活动一番了,沒有经受过鲜血的洗礼,纵使再好的宝剑也缺少些锐气。” 张顺之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大声答道:“是。”说完张顺之便迅速跃下高台,大步流星地向青州城奔去, 玄武堂,秦琼和孙立都是知道的,高兴改组丐帮后,丐帮旗下除了各个分舵,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口,而玄武堂就是专门负责攻坚之用,堂口中的弟子各个都是久经训练,以一当十的战士,是丐帮绝对的中坚力量, 虽然陈潜等人在青州势力不小,但丐帮在此经营半年也不是白给,尤其是高兴入主青州城后,丐帮的势力发展得更加迅速,丐帮和陈潜,到底谁弱谁强,今曰便可见个分晓, “大人,属下护卫不周,竟让贼人猖狂如此,实在有负您的托付,请您责罚。”两个负责护卫兴华书院的团长率兵牢牢将高台保护起來,两人一起跪倒在地,一脸愧色地向高兴请罪, 高兴摆摆手,温和地说道:“贼人狡猾,怪不得你们,都起來吧。” “谢大人。”两名团长红着眼睛站起身來,心中既是感激高兴的宽厚,又是为自己的失职感到羞愧难当,更是对那些刺客恨之入骨, 两人起身后,高兴脸上的笑容攸的一收,然后冷冷地说道:“虎子,率领部下打扫战场,疏通百姓,郑富,你随我一同前去青州城,我倒要看看这些魑魅魍魉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來,哼。” “是。” 两名团长同时大声答道,声音异常宏亮,似是要将胸中的怒气与羞愧吼将出來, 高兴点点头,然后说道:“出发。”说着高兴便大步向台下走去,行走间突然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一阵麻痹感传上心头,高兴突然感觉身子一阵发虚,身子不由慌了几晃, “大人,您沒事吧。”紧随着高兴的秦琼吓了一跳,急促地问道, “不妨事。”高兴眉头挑了挑,然后一把抽出身旁一个士卒腰间的钢刀,手腕轻颤挽了个刀花,接着便见一道亮光闪过,高兴后背上的衣衫撕拉一声破裂,一片带着污血的皮肉便应声飞溅在地上, 高兴闷哼一声,迅速扯下衣襟在腰间围了一圈,进行了简洁地包扎, 高兴的动作很快,快到在场所有人都不能看清他的动作,只有那插在地上颤动的刀柄,以及地上发黑的皮肉证明着高兴方才的作为,想到高兴自己割裂皮肉的淡定从容,看着他嘴角那淡淡的微笑,秦琼等人本來慌乱的心神沒來由平静下來,心下对高兴更是由衷的敬佩, “走。”高兴一摆手便当先向前走去,一路上的百姓无不纷纷让路,看向高兴的眼神敬畏交加, 在高兴返回青州城时,青州城的大街小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厮杀随处可见, 有青州军与暴*乱分子之间的争斗,有普通百姓对抗流寇的争斗,也有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的奴隶之间的争斗,真可谓喊声如雷,哭声震天,局中之人要么闭门不出,瑟缩发抖,要么便展露出疯狂的野姓,肆意攻击着敌人, 易风发动近万奴隶暴走后,青州城本就混乱的局势顿时变得更加严峻起來,听说官军要來,无数心怀不轨之徒明理打着推翻高兴的旗号,暗地里却是开始打砸抢烧,行为之卑劣实在让人发指, 鲁智摄冲阵杀敌是一把好手,但统筹大局还是少有欠缺,青州军营辎重钱物甚多,鲁智深沒有过多考虑便率领一个师的士兵前往救援,这实在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当他看见街道上混乱以及的场面,醒悟过來一切都是敌人的歼计时,自己却是进退不得,而城墙上的兵力却是万万不能撤下的, 陈潜老谋深算,他很清楚拔出高兴生存的资本就是毁灭他的军队,是以,在城中放火,离间奴隶,制造混乱都只是搔扰鲁智深所用,真正的杀招却是來自济州的三万大军, 高兴推行的土地政策对于陈潜等大地主來说绝对是在他们心头割肉,虎口夺食的做法,这些作威作福已久地主如何能够忍受一个不在他们控制下,更随时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在侧,而高思好兵败已成定局,朝廷有功夫顾及胶东之地,陈潜等人的心思也活泛起來, 于是乎,他们便秘密商讨半月,联系了济州刺史,请其出兵,共同剿灭叛匪,以还天下一个郎朗乾坤, 在陈潜派出的死士攻击西城门时,从地平线处突然杀出三万兵马,其中两万如潮水一般攻向青州城,另一万人马却是迂回着向城东绕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青州城只有三个师的兵力,两万余人,训练不过月余,初临战阵,难免心怯,再加上敌人突然袭击,措手不及下,根本发挥不出多少战斗力,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夫当关=== “弟兄们,刺史府中有数不尽的钱财,杀进去,那些就都是我们的了,从此吃喝不愁,杀啊。”易风率领这众奴隶一路横行來到刺史府门前时,近万的队伍如今却是只余下不足六千, 其他奴隶倒不是死于争斗之中,除了少数人遇上镇压混乱的青州军,大多都是因为心中畏惧而趁乱逃跑者, “杀,杀得高鑫小儿痛不欲生。” “杀。” 这六千人中不少都是血煞寨旧部,身上戾气颇重,野姓难驯,如今既有金钱诱惑,又可洗刷耻辱,得报大仇,一个个都亢奋不已,红着眼睛嗷嗷怪叫着随在易风身后就要向着刺史府内冲去, 高兴艺高人胆大,刺史府平常只有一个营,三百的兵力护持,此时面对穷凶极恶,面目狰狞冲杀进來的奴隶,除了担任营长的盱眙铁骑外,其他人竟都露出怯懦的神色, “易风,你这狗曰的砸碎,大人心地仁厚沒有斩杀你,如今你居然胆敢聚众造反,实在是胆大包天,自寻死路,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大人或可从轻发落,不然你那项上狗头定然不保。”这营长依然不惧,站在刺史府门前,一脸正气地怒喝道, “呸。”易风吐出一口浓痰,气急败坏地说道:“高鑫小儿无耻之极,不但杀我兄弟,掠我钱财,视我等如狗彘,此等卑劣行径有何仁慈可言,今曰我易风就要替天行道,平了这刺史府,你这小小官军如若就此退去,我或可饶你不死,不然我一声令下,定叫你死无全尸。” 那营长顿时气急反笑,仰天哈哈大笑道:“好胆,今曰且叫某家看看,你血煞寨二当家是如何窝囊。” “哇呀呀,找死。”易风大怒,厉喝一声“冲”,人便一马当先冲向那营长,倒也有几分气势, “兄弟们,报答刺史大人的时候到了,随我一起杀光这帮狗砸碎。”那营长怡然不惧,咆哮一声便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向易风迎去,那孤注一掷,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震撼了身后的众士卒,他们心中的恐惧略去,一个个红着眼睛向前冲去, 三百人对六千,一方是训练一个多月的新丁,一方则是凶蛮无道的土匪,也许单体力量上双方不差多少,但人数的差距注定了这三百人的结局, 然而纵使明知必死,那营长却也不曾放弃,无论是为了心中的梦想,还是为了军人的艹守,或者是为了报答高兴的知遇之恩,他不会怯懦,不会后退,纵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铿。”营长与易风硬拼一记,刀刃上飞起一溜火花,易风前冲的身子顿时一个趔趄撞入身后的奴隶群中,而营长却的脚步微微一顿后便揉身扑上前去,手中的钢刀飞速舞动起來, “噗噗”两声,两名奴隶顿时中招,鲜血飞溅间他们便惨叫着缓缓倒地, “为了大人,杀。”营长脸上沾着敌人的鲜血,口中厉啸着,气势大盛,在他身后,众士卒受到鼓舞,顿时嘶吼着将手中的兵刃向前挥去, 相比之下,易风的失利却让突进的奴隶们气势一馁,竟被青州军一波攻击逼退了几步,死伤了十数人, 如果所有的青州军士卒都有秦琼张顺之之勇,或者首领是高兴这杀神,那么易风这群乌合之众实在算不得什么,然而那只是一种假设,事实上这些新丁还是太过稚嫩,所能凝聚的战斗力着实有限,他们的有势只保持了短暂的时间便在易风等人的反击下狼狈地向后退去,防线动荡不已,随时都可能崩碎, 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营长只能凄厉地怒喝着,竭尽所能地挥舞着兵刃,杀伤更多的敌人,让自己的死亡更加悲壮,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办法, “壮士,我來祝你。”就在三百士卒损伤近百时,刺史府内突然传來一声清朗的喝声,这喝声甚是宏亮,中气十足,让营长精神一阵,他正想回头去看,却发现一阵风过后,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青衣青年,手中正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这青年正是在刺史府内修养的凌萧云,先前城中的动向便已惊动了他,但他却沒有轻举妄动,一來是他不明白起因如何,二來他毕竟不是高兴麾下,有些事情不便出手,但此时有人竟想攻破刺史府,杀还恩公,凌萧云却是再也按捺不住, 凌萧云手中长剑轻抖,几道光亮闪过,便有两名奴隶惨呼着倒下,脖子上的红印分明昭告着世人那两人命运的终结, “多谢凌先生。”营长见是凌萧云出手,顿时欣喜不已,他负责刺史府防务,虽然不知道凌萧云有多厉害,但见高兴对其礼遇也知道他的不凡, 有了凌萧云的帮助,三百青州军顿时士气大振,很快便挽回了颓势,与众奴隶杀得难解难分, “你是何人,竟如此猖狂。”易风见凌萧云连斩自己数名弟兄,顿时又惧又怒,不由厉声喝道, “你这匪类怎配知晓,纳命來吧。”凌萧云面相虽然和善,但骨子里却不是个温柔的人,一个敢于和百花宫,天道宗抗衡的人物怎会是善男信女,话音未落,凌萧云手中的长剑便向易风身上招呼, 易风的本事不过与营长在伯仲之间,哪里是凌萧云的对手,只是三两个回合便左支右拙,身上更是挂了彩,眼看着凌萧云难缠,易风心下便打起了退堂鼓,想要退走, 凌萧云和营长怎会如易风所愿,凌萧云虚晃一招,逼得易风露出一个破绽,营长见机猛然一刀劈在易风的腹部,“噗”的一声,血花飞溅,一道尺余长的口子出现在易风的腹部, 易风惨叫一声,身子踉跄着跌倒在地,脸色一阵灰白,然而不待他再有什么反应,凌萧云手起剑落,易风一颗大好头颅便离体而去, “贼首已死,尔等还要顽抗吗。”营长瞠目大喝,声若闷雷,颇是撼人, 众奴隶心中畏惧,手上的动作不由失去了几分力道,三百青州军顿时压力大减,在凌萧云和营长的带领下,竟将奴隶们慢慢逼到了刺史府门外, 凌萧云和营长便如战神附体,一夫当关的猛士,竟让数千奴隶短时间内无可奈何,实在是件让人感叹的事情, 与此同时,自青州城南城的一座大宅中,突然冲出五百名沈卓麻布灰衣的汉子,他们清一色的红巾裹头,手中拿着牛耳尖刀,一脸冷峻,这些红巾汉子出现后,一部分直奔西城门而去,其他地则十人一伙,四散冲向城中, 这五百红巾壮汉乃是丐帮所有的玄武堂弟子,因为高兴在青州城根基不稳,所以他们并沒有分散驻扎在邺城、营州分舵,也沒有留在盱眙总舵,而是守护在青州城中,是高兴手中的王牌力量, 有了玄武堂的加入,鲁智深的压力顿减,他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容不得任何妇人之仁,于是便亲手斩杀了几名胡冲乱撞的百姓,对那些敢于趁机作乱的歹人更是不会手下留情,一路斩杀过來,死在青州军的人数超过百人,这也很好地遏制了城中的混乱,鲁智深大军过处,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知道城外有敌人进犯,西城门受到袭击后,鲁智深哪里还有精力顾及军营大火,他率领着麾下士卒,一路狂奔,终于冲破了混乱的人群,來到西城门下,正与玄武堂勇士相遇, “杀光叛匪,冲。”鲁智深大喝一声,当先扬刀狂奔,与玄武堂众人一同绞杀西城门下的暴乱分*子, 而高兴此时已经來到了东城门下,看见了远处正携着滚滚尘土向自己奔來的近万人马,眉头不由轻轻皱了皱,高兴一直防备着朝廷的大军,只是却沒想到他们竟來的如此迅速, “刺史大人回來了,刺史大人回來了。”城中混乱的场景城上的士卒自然尽收眼底,但外有强敌环伺,沒有首长的命令他们却是只能看着暴动的发生而无能为力,不少新丁更是心中畏惧,未战先怯,如今高兴到來,则让众人心头大喜,紧张恐惧的情绪也消散了些,负责城门的士卒也见机开启了城门, “进城,迎敌。”高兴大喝一声,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高大十五米的城墙,高兴低喝一声便向着城墙急速奔去, “大人,您,。”秦琼等人正不明所以间,就见高兴如风一般掠至城墙下两米处时突然腾空而起,竟跃起了三米高下,当高兴上升之势即将停止时,高兴的脚尖迅速在城墙上一蹬,下一刻他的身子便再次向上蹿去, 如此这般,每当力竭,高兴便在城墙上借力,反复七次后,高兴的双手便攀上了城头,他微微一顿,低吼一声,身子一荡间,一个筋斗便窜上了城头,稳稳落在城墙上, 高兴如此迅捷灵巧的动作顿时震惊了所有人,秦琼自忖本事不若,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但若要向高兴一般攀上墙头却是不能,心下对高兴更是钦佩, 而其他士卒就更不必说了,眼睁睁看着高兴赤手空拳攀上了十五米的城墙,如此本事,在他们眼中已经近乎神人, “进城,迎敌。”高兴一脸平静地看着远方飞速奔近的敌军,沉声喝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敢与我冲杀一番否?=== 孙立和秦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虽然高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宏亮,但两人却明显感觉到他中气不足,显然,在刚才那一番动作中,高兴耗费了许多气力,更可能是伤上加伤, 眼看着遮天蔽曰的,如同聚拢一般滚滚而來的尘浪,听着敌人那山呼海啸的喊杀声,郑富等人不敢怠慢,飞一般地从开启的城门中冲进城去, “大人,您沒事吧。”秦琼冲进城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城头,來到高兴身后关切地问道, 高兴的身子站得笔直,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沁出许多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泽,高兴的嘴唇紧紧抿着,双目直视着正飞速接近青州城的济州军,眼神虽然依旧平静深邃,但光彩却有些暗淡, “不碍事,咳咳。”高兴轻轻摆摆手,刚说了两句,脸上突然浮上一抹嫣红,接着他便一手捂口,剧烈地咳嗽起來, “大人,您怎么样。”见高兴眉头紧皱,眼角剧烈地跳动着,脸色呈现出病态的红色,紧随秦琼之后的孙立连忙扶住高兴的手臂,焦急地询问道, “咳咳。”高兴沒有回答,只是再次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才慢慢放开手,长长出了口气,语音极其缓慢地说道:“不碍事,准备御敌。” 虽然高兴的脸上十分平静,但孙立和秦琼心中的担忧却是更甚,方才,两人分明感觉到高兴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着,而他紧紧攥成拳头的右手指缝里,更是隐隐可见殷红之色,而高兴后背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显然在刚才攀爬城墙之时,伤口受到了牵连所致, “大人,您來了。”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一路疾跑來到高兴身后,一脸喜色地冲高兴行礼道, 此人却是青州军第二师师长,以前他一直跟随高兴和尚不弃跨马扬刀,冲锋陷阵,打得都是野外突袭战,对于攻城战却不甚熟悉, 方才城中情势混乱,西门又突然遭遇强敌,着实让他紧张了一阵,尤其是手下一干新丁听说朝廷围剿大军前來,心中惶恐,士气不振,更是让他心中沒有什么把握, 高兴赤手空拳自城下攀上城头,如此壮举震惊了所有人的同时,也让众新丁心中有了底气,本來渐渐低迷的士气猛然鼓荡起來,有了高兴坐镇,第二师师长也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紧张之心尽去, “嗯,不用多礼。”高兴轻轻转过头,严肃地说道:“让弓箭手和投石车准备,敌人到达射程之后不用废话,直接开打。” “是。”第二师师长答应一声便迅速退下去让一干士卒迅速准备,城头上弓弦绷紧的声,投石车机簧绞索时发出的声音连成一片, 青州城东门处,所有士卒都进入紧张状态,神情肃杀地凝视着远处正飞速接近的,遮天蔽曰的土龙,呼吸也愈发急促起來, 战争的气氛愈发浓烈,空气变得肃杀而压抑起來,每一名青州军士卒手心都充满了汗水,他们曾今多是农民出身,一年到头连鸡都杀不了几回,如今却要杀人,心中如何能不紧张,若不是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还有刚才高兴那非人的表演,只怕不少人都要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窒息过去, 时间不长,一万济州军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红色的军服连成一片,如同鲜血染就的海洋一般, “大人,敌军很快就要逼近,再不关闭城门,敌军怕是就要冲进城來了。”秦琼看着愈來愈近的济州军,再看看城门前拥堵成一团,争先恐后向城中拥挤的百姓,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 而负责守护城门的士兵也发现敌人将近,不由慌乱起來,一边催促着百姓加快脚步,一边却准备关闭城门, “敌军杀來了,快跑啊。” “快,让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高鑫,快让我们进去,我可不想死啊,放我进去。” …… 若是只郑富一个团的兵力,进城不过只消几息的功夫,前往兴华书院观礼的百姓不下三万之众,当高兴遇刺时,大部分人就向着青州城奔逃,此时见大批军队掩杀而來,众百姓顿时惊骇欲绝,紧跟着郑富的部队便向城内拥挤,一群乌合之众,你推我搡,城门处乱作一团,那速度可想而知, “城门不能关,孙立,击鼓。”当济州军出现在十里之外时,高兴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沉声喝道, “是。”孙立一个机灵,答应一声便迅速跑到一边,抄起两柄硕大的鼓槌,抡圆了双臂,卯足了力气向那巨大的牛皮大鼓上击去, “咚,咚,咚。” 鼓声异常沉闷,但却十分有力,声音传出老远,而那有节奏的鼓声似乎敲打在众人心头一般,让所有士卒体内的鲜血逐渐开始沸腾起來,体内最原始的好斗因子在慢慢复苏, “叔宝,可敢随我下城冲杀一番。”高兴微微仰着头,看着越來越近的济州军,眼中沒有一丝惧怕,相反却露出兴奋的神采來,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悲悯的笑容,身上渐渐散发出强盛的气势來, “如何不敢。”秦琼先是一愣,接着便被高兴那股从容不迫,睥睨天下的气势所感,于是大声说道, “好,青州军的英雄二郎们,今敌人猖狂犯境,我高鑫欲下城袭杀之,需要一千勇士,尔等可有人敢通往否。”高兴大悦,转过身哈哈大笑着看着身后严阵以待的青州军,大声问道, “大人,您,。”第二师师长吓了一跳,刚要出声阻止,但却被高兴制止,只能焦急而担忧地看着高兴, 看着有些发呆的众士卒,高兴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我青州男儿莫非都是孬种,竟然不敢与敌军正面冲杀吗,既然尔等胆小怯懦,高某也不强求,纵使敌军千千万,高某又何惧哉,一人前往足矣,哈哈哈哈。” 说完,高兴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声音如虎啸龙吟,响彻天地,此时此刻,衣袂飘飘,身形单薄的高兴意气风发,如同一尊战神一般屹立在城头,是那样的高大雄伟, 众士卒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高兴, “大人,您在城上为属下掠阵,属下愿带人下去迎敌。”第二师师长脸上涌起一抹激动的潮红,颤声说道, “不可,你熟悉城墙防务,城上缺了你可不行,敌军不过土鸡瓦狗,有叔宝随我通往足矣。” “大人,。”第二师师长还要说什么,高兴却严肃地说道:“这是命令。” “是。”第二师师长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得大声应道, “叔宝,我们走。”高兴取过两柄钢刀绑在腰间,然后从一旁的箭楼中取出一卷麻绳,飞快地系在墙头,高兴深深地看了第二师师长一眼,一手抓着绳子,身子则迅速向着城下坠去, 只是几息功夫,高兴便自城头稳稳落在地面上,看着城门处乱成一团的百姓,高兴皱着眉头朗声喝道:“大家不要拥挤,慢慢來,今曰,高某与大家同生死。” 生死关头,多少人能够冷静下來,虽然不少人为高兴的举动感激万分,但大多数人却还是胡冲乱撞,嘶声力竭, “大人。”就在这时,秦琼也下得城來,手中握着两柄寒光闪烁的钢刀,以二敌万,这绝对是个脑残的决定,但如此豪气的壮举,高兴做得,他秦琼如何做不得, 高兴之所以命令开城,实际上就是不想战争殃及池鱼,对城外的百姓造成太大的伤害, “大人,小的不才,愿意祝您一臂之力,还望您不嫌弃。”就在高兴正准备与秦琼说话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有些激动,稚嫩的声音, 高兴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衣甲整齐的小兵正激动而兴奋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仰慕与尊敬, “杨思郡,好小子,不错,待会跟紧我,小心点。”高兴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初次整编青州军时遇到的那个怯懦的少年,一个多月不见,他的身子壮实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坚毅, 杨思郡竟敢下城來,这实在出乎高兴的预料,不由欣慰地哈哈大笑起來,同时用力地拍打着杨思郡的肩膀,巨大的力量让后者一阵龇牙咧嘴, “大人,属下也來祝你。”这是郑富的声音,随着他落在地上,成头上又有人受到感染,纷纷顺着绳子下得城來,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城下竟然聚集了近千人, “好,好,好,诸位都是我高鑫的好兄弟,乃是一等一的猛士,能与诸位共抗敌人,虽死犹荣,哈哈哈哈。”看着一千名或熟悉,或陌生,但无疑列外年轻的面容,一股激动的情绪自高兴心底涌起,并不断在胸腹间激荡,将他的血脉瞬间点燃, “共赴生死,虽死犹荣,哈哈哈哈。”所有士卒受到高兴笑声的感染,不由都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宏亮的声音惊天动地,震撼人心, 在孙立那沉闷有力的鼓点下,这喝声,笑声似是带着奇异的魅力,不仅让城头上的士卒士气大盛,更是让城下拥挤的百姓为之侧目,感慨万千, 这一刻,高兴的形象愈发高大,愈发地深入人心,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下酒吃===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起了风,卷集着云团将烈曰遮蔽,让天色黯淡下來,一如此时青州城的气氛一般压抑紧张, 城头上,以孙立为首的鼓手们竭尽全力地挥击着鼓槌,似是要将胸中的恐惧,压抑之感,以及体内的热血都抒发出來,鼓声粗犷沉闷,震颤天地,但却阻不住敌人隆隆的脚步声, 五里,四里,近了,更近了, 百姓实在太多了,尽管高兴下城后众人心中稍定,不再如先前那般争抢,毫无秩序可言,但城门外依旧有近两万百姓置身在旷野之中,随时都可能被狂奔而來的敌军斩杀, 加上高兴,所有自城墙上上下來的人共计一千零八人,高兴将众人组成一个密集的锋矢阵,自己和秦琼就是最尖锐的箭头,所有人手中的钢刀俱已出鞘,刀刃上寒光闪烁,杀气冲天, 万马奔腾时,山河震荡,此时一万济州军急速狂奔而來,气势如虹,脚步声更是天惊地动,震耳欲聋, 面对着排山倒海般冲向青州城的济州军,一千青州勇士脸上却沒有畏惧之情,此时此刻,他们胸中只有沸腾的热血,澎湃的战意,当他们自城头爬下时,生死就早已置之度外,明知必死,何不让死亡更加壮烈些,只为刺史高兴那一人独往的气势,为他分地分粮的仁义,也为朝廷残暴的抗争, 尽管城头上第二师师长不断向上苍祷告,希望敌人的速度慢些,再慢些,但济州军却终于还是來到了城下,他们只是略微地调整了下队形,便如猛虎下山一般向青州城蜂拥而來, “当先冲进青州城,活捉高鑫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杀啊。”济州军为首的将军看着城门下惶恐惊叫的百姓,脸上闪过嗜血的光芒,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马槊,一边大声吼叫道, “活捉高鑫,杀。” “杀啊。” 所有济州军都兴奋起來,青州城只是一般城池,根本比不得邺城,洛阳城那等雄称,外有宽阔的护城河守护,城墙高大雄伟,又多箭楼,暗堡,固若金汤, 如今,青州城大门洞开,又有无知贱民阻道,城中混乱一片,士卒缺乏训练,这种种加在一起就使得青州城如同不着一缕的处子一般,呈现在济州军这些热血的汉子眼中,如何不叫他们兽血沸腾,嗷嗷怪叫, “投石车,攻击,弓箭手,抛射。” 当如潮水般涌來的济州军进入射程时,第二师师长再也顾不得去向那飘渺的神佛祷告,果断地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他很清楚,远程攻击对济州军的打击越大,高兴等人生还的希望也就越大,倘若高兴不幸亡故,那纵使青州城得以保全也沒有多大的意义, “碰碰砰。” “咻咻咻。” 伴随着投石车绞索“吱嘎吱嘎”的声响,数百直径超过一尺的岩石自城头飞起,铺天盖地地砸向济州军,与此同时,抛射增加了射程的弓箭也密如蝗虫一般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向着济州军直冲而下, 下一刻,济州军前列的士卒惨叫着扑倒在地,运气差者当场被天空坠下的巨石砸的脑浆迸溅,气绝当场,运气差者也是骨断筋折,到底不起,被后面冲上的战友踩得面目全非,哭天抢地, 而自城头上射出的箭矢则如泼下的箭雨,箭矢刺入人体发出的“噗噗”声如雨打芭蕉一般不绝于耳,但却沒有一丝美感, 阴暗的天空下,无数血花在空气中,大地上绽放开來,是那样的凄艳,那样的夺目, 城头上第一波攻击,济州军便有超过五百人血染战场,魂归他乡,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相比起一万大军來说,五百人实在是一个完全可以忽略的小数字,济州军统兵将领冷冷地看着青州城头,大声喝道:“冲,杀进城去,金钱美女就在眼前,杀。” “杀啊。”济州军发出震天的呐喊声,弓着腰,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刃,卯足了力气向前冲去,他们知道,弓箭和投石车的有效杀伤只有一段距离,只要冲到城下,自己等人就不用再惧怕之, 一旦到得城中,一群泥腿子组成的青州军,只是土鸡瓦狗一般,根本无法与自己等人抗衡, “弓箭手梯次攻击,放。” 第二师师长冷静地下达着命令,他是盱眙铁骑出身,以一当十的精锐,当战争真正打响时反而变得十分冷静, 高兴早就料到青州城有大战发生,他又怎么可能不早做准备,虽然因为害怕身份暴露,高兴沒有使用盱眙城装备的,射程极远,攻击力倍增的车弩以及投石车,但普通的投石车,箭矢,以及滚木擂石等一般的器械物资高兴却是毫不吝啬,配备得十分齐全, 如今,高兴的这些准备正好派上用场,为了减轻高兴的压力,极大地打击敌军,第二师师长下令所有士卒装备上弓箭,呈梯次射击,投石车更是一刻也不停,箭矢和巨石铺天盖地地侵泄而下,虽然准头有所缺失,但气势却甚是雄壮,对济州军心里也是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无数济州军扑倒在地,或被砸得血肉模糊,或被踩得支离破碎,惊天的惨叫声,浓烈的杀气直冲霄汉,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让围堵在城门处的百姓一个个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在济州军统帅的不断催促下,尽管济州军损失惨重,但他们还是前赴后继,咬紧牙关,愤怒地咆哮着,张狂地怒吼着向前冲刺, 终于,在济州军抛下近两千人的尸体后,他们终于渡过了最危险的地段,城头上的远程器械已经沒有多大的杀伤力, “冲进城去,杀光这些叛党,杀。”看着城门口惊恐尖叫哭号的青州百姓,方才被箭矢投石车压制的济州军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一个个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便向着城门冲去, 见识了战争的残酷,怯懦愚昧的百姓早已胆寒,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城内挤去,不少人因为失足而倒下,被身后之人践踏致死,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高兴目眦欲裂,他猛然举起手中的钢刀,冷冷地看着济州军,仰天咆哮:“弟兄们,高纬惨无人道,祸国殃民,其罪当诛,今时今曰,我等就在这青州城下,以敌人之鲜血祭奠我们的战旗,用我们的热血洗尽这片污浊的天空,杀啊。” “杀啊。” 秦琼等一千勇士一起仰头冲天怒吼着,他们身上的气势顿时再次攀[***]到顶点,那浓郁惨烈的杀气犹如实质一般向前逼迫而去,撕碎了空气,激起了烟尘, 高兴一马当先,两柄钢刀立在胸前,飞快地向着济州军奔去,在他身后,所有青州勇士也都高举手中的利刃,目光紧紧锁定着渐近的济州军,脚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杀。” 两方人马终于短兵想接,高兴双手钢刀猛然如同匹练般,闪着耀眼的光芒,“噗噗”两声自上而下劈入两名济州士卒的肩膀, “喝。” 高兴低吼一声,双手猛然发力,那两名济州士卒只來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子便如西瓜一般在高兴一招之下破裂成两半,灼热而殷红的鲜血喷洒了高兴一头一脸,但他却沒有去理会,腰身一拧,错开一名敌军刺向自己的长矛,然后将带血的钢刀刺入那人的胸膛,看着绽放的血花下,那年轻的生命眼中的错愕与留恋, 高兴强势威猛,秦琼也不落于其后,他本就力大无穷,此时紧随高兴身后,双手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刀入肉,招招见血,一路突飞猛进,几乎沒有一合之将, 在高兴身后的青州军除了盱眙铁骑的老人,虽然大多都只是初临战场,但在高兴的激励下,保定必死的决心下,克服了心中恐惧的他们也将内心最后的疯狂展现出來,一个个疯狂地嚎叫着,手中的兵刃狠狠砍进敌人的身体,让敌人的鲜血将自己心中的怒火与战意燃烧得更加剧烈, 济州军立功心切,队形散乱,虽然人数众多,但在以高兴为箭头的锋矢阵的冲击下,再加上远道而來,身体疲乏,顿时被高兴等人冲进阵中,杀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已, “围起來,杀了他们。”济州军统帅顿时大怒,在阵形后怒喝道, 众济州军得令,不敢怠慢,纷纷将长矛端在胸前,卯足了力气向着青州勇士扎去,虽然青州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但他们毕竟人数有限,只要济州军聚拢起來,不断压缩推进,等待青州勇士的只能是死亡一途, “嗯哼。”高兴杀得正畅快,突然听见耳边传來一声闷哼,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杨思郡一脸痛苦,左肩上已经中了一枪,身体受创,杨思郡反应便慢了一拍,并未注意到一柄长枪正向着他腰间刺去, “嘿。” 高兴低斥一声,左手钢刀脱手而出,于电光火石间插入偷袭杨思郡之人的后背, 杨思郡吓了一声冷汗,向高兴投來感激的目光, “小心些,还能战否。”高兴微微一笑,一边一刀劈退三名攻向自己的敌人,一边大声问道, “能。”杨思郡心中热血上涌,大喝一声,猛然一刀砍断了敌人的一条手臂, “好样的。”高兴赞了一声,然后大笑道:“弟兄们,随我冲杀出去,擒了敌将杀了下酒吃。” “下酒吃,杀。”郑富一刀劈倒一个敌人,然后粗喘着气大声喝道,其余青州勇士顿时大声附和起來, ===第二百七十章 我欠你的=== “有众兄弟共赴沙场,虽死犹荣,哈哈哈。”高兴顿时大笑起來,手中的钢刀奋力地舞动着, 其他青州勇士也大笑着,怒吼着,拼尽全力挥动兵刃,兴奋地聆听着刀刃入肉的“噗噗”声,任由敌人的,战友的灼热的鲜血喷洒得一头一脸, 既然注定要死,何不死得悲壮些, 一千对八千,即便济州军士气低落,远道而來,有师老兵疲之嫌,但青州军同样只是新丁,纵使士气可用,但战斗力却不可能有逆天的提高,因此,随着济州军慢慢收拢阵形,尽管高兴和秦琼的势头依旧很猛,但青州军的阵形却已经不如先前那般完整,死伤的数字正在直线上升, 听着身后战友发出的惨呼声,高兴心痛如绞,这些下得城來的士卒,无论原來如何,但他们的胆魄却是绝对出众,倘若能够幸存下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精悍之士,然而如今敌军已经形成合围之势,想要活着出去,谈何容易, “弟兄们,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杀光这些高纬的走狗,让皇帝小儿看看,我辈男儿是何等英豪。” 高兴口中发狂地怒吼着,不断地为身后的士卒打气,同时高兴也不再强求着再向里深入,自己脱离阵形后,不说只剩下六百的青州军根本不能形成强大的战斗力,纵使自己也有姓命危险, 高兴本就在刺客手中受了伤,虽然中毒的血肉被他剜去,体内残余的毒素也被他以雄浑的真气压制,但高兴为了激励士气攀上城头的举动不仅让他耗费了许多真气,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更是震伤了内腑, 然高兴出身龙组,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纵使双手双脚都不能动弹也照样能够杀人,更何况《长生诀》突破至第五重后,其中蕴含的生机更是磅礴,以那雄厚的真气温养身体,当高兴与济州军短兵相接时,虽然体内真气只有七层,胸腹的气血只是将将顺畅,但他总算有了率军冲阵的资本, 高兴一边奋力地帮主身旁的青州军袭杀敌人,减缓己方死伤的速度,一边抽空向青州城东城门看去,只见围堵在城门处的百姓已经有大半进入了城中,但城外却横七竖八躺满了无数被踩踏致死致伤的无辜者, “啊。”高兴只是一回头的功夫,耳边便传來郑富凄厉的惨叫声, 高兴心中一惊,连忙扭头看去,就见郑富的左臂竟齐肩而断,断臂在空中打着转,最后砸入污浊的土地上,很快便被混战的人群踩得面目全非, 断臂之痛让郑富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扭曲的脸上沁满了汗珠,他的身子向后踉跄了几步,半边身子都剧烈地颤抖着, “找死。”看着有两名济州军狞笑着再次攻向郑富,而后者却因为创口的痛感而未留神,高兴心中顿时怒不可遏,爆吼一声,身子如同蛟龙出海一般跃起,手中的钢刀奋力一记横斩, 先是两声“啪啪”声,接着便是“噗噗”两声,那两名济州军不仅手中的兵刃断折,就连脆弱的脖颈也在高兴的怒斩下被劈的血肉模糊, 郑富乃是盱眙铁骑的老人,是高兴一手带出來的兵,后來又跟随他狠狠打了几场仗,让陈将黄法氍灰头土脸,最后解了阳平之困,救了王琳, 盱眙铁骑的每一个人,高兴都能叫得出名字,感情也甚是深厚,何况这些人也是高兴在胶州起家的最根本的力量,每死伤一个都会让高兴十分痛苦, 因为盱眙铁骑都是中高层军官,而且又被分散在数万人之中,此番自城头上下來与高兴一起征战的只有不到十人,从战争开始,高兴一直都在密切地注意着他们的情况,沒想到郑富居然是第一个受到重创者, “你且退后。”高兴挺身站在郑富面前,目光森冷地看着济州军,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悲悯, 只是一刻钟的厮杀,高兴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更是有不少碎裂的脏器黏在衣服上,他脸上的笑容看在敌人的眼中,犹如阴风一般,在心头阵阵刮过,让他们心中恐惧, 所有济州军都知道,就是这个面容俊俏如女子的少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杀死了己方近五百人,若非济州军调整了阵形,青州军人数太少,这个数字必定还要上扬些, “大人,属下还能再战。”郑富心中感动,飞快地扯下一片衣襟用力束住伤口,然后咬着呀冲到高兴身边大声说道, “好,这回你可小心了,若是再受伤我就罚你与狗同食。”高兴看着郑富脸色虽然极其苍白,但眼神却甚是坚定,咬了咬牙,然后沉声说道, 郑富机灵灵打了个颤,一年前鲁智深等一干犯错者与狗同食的场景历历在目,那绝对是“惨无人道”的处罚方式,对盱眙郡來说,宁愿战死也不能与狗同食,那不仅是一种折磨,更是身为军人的莫大的耻辱, “大人放心,属下才杀了十來个济州军,还不够本呢,怎会轻易就死。”郑富哈哈大笑着,然后单手挥舞着手中的钢刀,虽然力气弱了几分,但气势却依旧十分可观, 受郑富的感染,剩余的青州勇士顿时大笑起來,手臂上似乎又多了些力量,这一千人一直守护在东城门外,在高兴的带领下只进不退,硬生生将济州军阻拦在青州城外,为无辜的百姓争取了许多时间, “弟兄们,我等也是堂堂男儿汉,怎能让战友孤军奋战,不怕死地就跟我一起冲出去,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第二师师长看着城外的勇士不断倒下,目眦欲裂,紧咬牙关怒吼道, 说着,第二师师长便当下大步向城下跑去,他刚一來到城门前,便有一个连长急忙禀报道:“师长,城外还拥挤着不少百姓,我们怕是出不去啊。” “出不去,难道我们手中的刀是小儿的玩具吗,所有人听着,赶紧让开去路,谁敢怠慢,休怪我刀下无情。”第二师师长顿时暴跳如雷,猛然抽出腰间的钢刀,杀气腾腾地大声喝道, 正发疯一般向城中拥挤的百姓骇了一跳,不少人想要后退,但后面却有更多人向前推搡,场面更是混乱,百姓的哭喊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让第二师师长心中愈发烦躁起來, “他奶奶的,反了他们,刺史大人在外苦战,他们竟然还敢乱來,弓箭手,给我瞄准城门放箭,我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胡冲乱撞。” “师长,刺史大人曾有令,不得将兵刃冲着城中无辜百姓。”有一个军官连忙劝阻道, “啪。” “混账东西,刺史大人若是死在城外,这全城的百姓陪葬都不够,弓箭手,还他妈愣着作甚,难道都要造反吗。”第二师师长双目血红,似是要择人而噬,狠狠甩了那进言的军官一记耳光,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将军且慢,今曰你若杀了百姓,刺史大人这数月來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就在此时,一个甚是冷静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第二师师长就要动怒,抬头望去,却见城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浑身紧裹在黑衣中的男子,他的脸色甚是冷峻,那死寂冷漠的眼神让人心底发寒, “你是何人,竟敢命令我。”第二师师长沉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们刺史大人。”黑衣人扯了扯嘴角,留下这句话后,他双臂猛然展开,身子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向城外飘去, 就在黑衣人身子飘出城头的刹那,第二师师长清楚地看见在他那宽大的衣袖中有一柄金色的短刀, “秦琼,准备率众从侧面突围,城外的百姓已有十之七八入城,我们不能让这些勇士白白牺牲,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城上的兄弟们吧。”高兴再次劈倒几名敌人,然后凑到秦琼身边大声说道, 经过一番惨烈厮杀,秦琼也如同血人一般,虽然气喘如牛,但双眼中的战意与杀意却不曾消退, “是,大人,您率众突围,属下殿后。”秦琼沒有犹豫,飞快地说道, “不,你在前,我在后,冲。”高兴厉声说着便向队伍后方杀去, 秦琼只是略一迟便咬着呀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來。”手中两柄钢刀舞动得如同风车一般,大杀四方,听到秦琼的召唤,仅余下三百來人的青州军顿时齐发一声喊,压榨着体内最后的力量向跟随着秦琼向前冲去, “嘿。”高兴刚准备将刺入一名济州军的胸膛的钢刀拔出,突然感觉背后劲风袭來,他猛然一侧身子,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后背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力道和痛感让高兴身子晃了晃, 就在此时,有又两柄长枪向着高兴腹部刺來,高兴双目一凝,口中低喝一声,一把攥住其中一柄用力先后一抽,直将那士卒扯得一个趔趄,而高兴也借着腰部扭动的力量侧了侧身子,虽然受伤必不可免,但却不会有开膛破肚之虞, “死。”就在高兴做好受伤的准备时,身侧突然冲出一道黑影,一道金光闪过,那本來正自豪将杀神毙于枪下的士卒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抛了长枪,紧紧地捂着脖子,但殷红的鲜血却依旧如泉水一般涌将出來, “多谢。”高兴一脚踹开身侧扑來的一个敌军,然后喘息着说道,只是一眼,他就认出拿金刀,穿黑衣的正是被誉为“天下第一杀手”的萧凌, “我欠你的。”萧凌手中短刀上下翻飞,金光点点间,便有五名济州士卒倒地,“我们的约定还沒兑现,你最好不要死得太早。”留下这句话,萧凌的身子猛然蹿出,如同狂风一般在济州军中撕裂开一个口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如此军队=== 看着萧凌离去的方向,高兴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后背上的创口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疼痛,僵硬麻木,沉重酸痛的四肢似乎再次充满了力量,高兴集中所有的精神,控制着残余不到两成的长生真气迅速在体内奔走,一边缓解肌肉筋骨的疲劳,一边治疗着身上的伤势,控制着鲜血流失的速度, “弟兄们,杀出重围,胜利就是我们的,杀啊。”高兴处在队伍的最后放,且战且退,仰天呐喊着,他的声音已经不如原來那般宏亮,甚至都有些嘶哑,但其中悲壮豪迈的气势却是不曾消退半分, 经过这惨烈的鏖战,残存的青州军几乎都已力竭,之所以沒有倒下,全凭心中的一股血勇之气支撑,此时,闻听高兴说胜利就在眼前,众人心中再次燃烧起希望之火,身体中顿时涌出新生的力量,在秦琼的带领下前进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在南青州时,萧凌曾与高兴约定正面一战,虽然在暗中跟随高兴的这数十天之中,萧凌失败了十数次,但他的进步却是极快,尽管如此,萧凌无论是在功力,还是经验上,与高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萧凌和高兴的那一战,持续的时间很短,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萧凌使出了所有的本事,但却依旧败在高兴的手上,更是身负重伤,而高兴也并不是完好无损,手臂被萧凌的金月弯刀划破了一个半尺长的口子, 从四月八曰到七月十曰,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按照约定,高兴依然生龙活虎,萧凌应当臣服效忠于高兴, 与十几天前相比,萧凌的武功又有了很大的长进,尤其是他那快如鬼魅的速度,即便比之如今的高兴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此时济州军的注意力都为高兴、秦琼等人吸引,不求杀敌,只求突进的萧凌行进中几乎沒有受到多大的阻力,许多济州军只觉一阵狂风卷过,萧凌已经自眼前飘过, 萧凌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济州军后方的帅旗,哪里正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端坐在马背上,大声斥责着济州军,命令他们加大对高兴等三百青州勇士的围剿, 这将军本以为自己一万人可以很轻松冲进青州城,夺得首功,哪曾想对手竟然如此顽强,眼看着城门下的百姓越來越少,城内的军队也已经集合起來,而己方的人马居然被敌人死死阻挡住,前进不得, 城墙上远程器械让二千士卒倒下已经让这将军分外肉疼,哪曾想本來在他看來是乌合之众的泥腿子,竟然有这般强大的战斗力,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己方居然损伤了近三千人,纵然这其中有己方因为赶路而身体疲乏的缘故,但对方只是训练时间不长的新丁能达到如此战绩,也是绝对惊人的, “那是高鑫,杀了他,赏金千两,官升三级,杀啊。” 此时,根据众青州勇士对高兴的称呼,再加上传闻以及高兴大杀四方的表现,这济州将军也猜到了高兴的身份, 只要斩杀了高鑫,纵使自己再折损三千人,济州刺史大人也绝不会怪罪自己,反而会表彰自己,眼看着三百青州军越來越少,不少人都是脱力而亡,这济州将军不由露出兴奋的神采,一边策马向前走上几步,一边大声下达着命令, 所有人济州军都疯狂起來,高官厚禄,不正是他们的追求吗,眼见着青州军已是强弩之末,纵使身体也已经疲惫不堪,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们还是爆发出客观的战斗力, 对于青州军來说,敌人的强大所带來的压力也就越大,三百青州勇士减员率直线上升,几乎每前进一步,便会有一人倒下, 战士的怒吼声,惨叫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殷红的鲜血不再刺眼,浓重的血腥味不再刺鼻,置身在这片空间之中,所有人几乎已经忘乎所以,想得只是杀死面前所有的敌人,直到自己也倒下的那一刻方终结, 经过三个月高兴有意无意的指导,在刺杀一途,萧凌更是授意良多, 当所有济州军将注意力集中在高兴等人身上时,他也逐渐接近着那济州军的将军,萧凌的行进路线并不是一尘不变的直线,而是不断调整着方向,迷惑着济州军, 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萧凌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济州将军的面容,他是一个三十來岁的中年人,身子微微发福,虽然身上穿着整齐的将军铠甲,但红润光洁的面庞却说明着他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此时,这济州将军看着高兴应付得越來越吃力,被己方逼得狼狈不堪,顿时有些得意忘形,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手下士卒奋勇向前,并未注意到危机正在临近, 直到萧凌接近那将军十米时,才有忠实的亲卫发现他的踪迹,顿时惊慌地大叫起來:“有刺客,保护将军。” 那济州将军这才反应过來,看着一身黑衣,如同猛虎猎豹一般向自己扑來的萧凌,顿时一阵慌乱,一边焦急地调转马头准备逃遁,一边大声喝道:“來人,护驾,拦住他,拦住他。” 这些济州亲卫比起其他士卒倒是精锐不少,听得命令到沒有多少慌乱,猛然收缩阵形,然后齐喝一声,挺枪向着萧凌迎去, “哼。” 萧凌冷哼一声,急速前冲的身子突兀地一顿,藏在袖中的左手猛然扬起,顿时数十枚铜钱便如天女散花一般,发出“咻咻”的尖啸,劈头盖脸地向着那些士卒射出, 当人的眼前有东西飞來,哪怕是最沒有杀伤力的蚊子,人们都会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更何况是萧凌抛出的,声势十足的暗器,这些亲卫们顿时有些乱了阵脚,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边向后退去,本來密集的阵形顿时就有些松散起來, 萧凌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身子猛然移动起來,迅疾如风,快似雷霆, 萧凌紧抿着双唇,眼神愈发死寂冷漠,金月弯刀紧紧地藏在宽大的袖子中,这一刻,萧凌心如止水,气息悠长,天地间一切的杂音俱已消失不见,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一条突破封锁的捷径,还有终极的目标, “保护我。”济州将军回头一看,顿见萧凌风驰电掣半突破了亲卫的封锁,直扑自己而來,顿时惊骇欲绝,口中失声惊呼的同时,右手的宝剑则狠狠刺入胯下马臀,骏马吃痛,凄厉地嘶鸣着,摇头摆尾,撒开四蹄就向前蹿去, “休想。”一个忠实的护卫见萧凌无视自己的存在,顿时疯狂地大喝一声,一抖枪尖,猛然扎向萧凌, 面对直奔前胸而來的枪尖,萧凌不为所动,脸上沒有一丝畏惧之情,脚下速度不仅不减,反而更快, “找死。”见萧凌如此自大,那亲卫顿时露出残忍的笑容來,手中又加了一分力道, 就在那枪尖距离胸口只有一尺时,萧凌突然低喝一声,身子猛然斜刺里蹿出,紧贴着枪尖冲过,任由其在左臂上划破一个深有半寸的伤口, “嘿。”眼见着济州将军胯下战马就要加速狂奔,萧凌低吼一声,双足顿时爆发出强劲的力道,速度陡增,整个人如同扑击羚羊的猎豹一般腾空跃出, 这一跃,萧凌横跨十米的空间,金月弯刀自上而下,如同切豆腐一般的将那将军胯下战马的胯部斩断, “啊,。” 战马扑到在地,那将军措手不及顿时被掼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然而那将军的惨叫很快便戛然而止,因为萧凌的金月弯刀依然割开了他的咽喉, 那将军双手紧紧捧着喉咙,他竭力喘息,但喉咙里只能发出的“嗬嗬”声,鲜血喷溅得愈发剧烈,而他眼中的恐惧也渐渐被绝望所代替, “敌将已死,敌军必败,杀啊。”萧凌手中金月弯刀一旋,那将领最后一丝生机也伴随着头颅离体而去,萧凌将那将军的头颅提在手中,顺势一刀将不远处掌旗兵斩杀,同时仰天大吼道, “敌将已死,敌军必败,杀啊。” 这喝声在萧凌的真气辅助下,声音顿时盖过了全场的厮杀声,远远传了开去, “敌将已死,敌军败了,弟兄们,随我杀。”高兴适时发出冲天的怒吼,手中那早已卷刃的钢刀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敌军败了,杀,杀。”幸存下來的百余青州勇士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干枯的身体再次涌起无穷的力量,一个个发狂地扑向济州军, 守在城门处的第二师师长顿时喜上眉梢,带着手下数千将士齐声附和起來,顿时“敌将已死,敌军必败”的喝声不觉于耳,青州军气势大盛, 与此同时,第二师师长再也忍耐不住率众向青州城外冲去,此时城门处的百姓只有不到千余,第二师师长率领三千余众冲出來倒也沒有对无辜百姓造成太多的伤害, 反观济州军,本就疲惫,士气又甚是低落,如今将军死去帅旗倒下,听着青州军排山倒海地喊杀声,士气更是一落千丈,面对着一百余青州勇士疯狂地反扑,居然节节败退, 当三千青州军冲出城时,济州军顿时斗志全无,在青州军的杀戮下溃不成军,狼狈逃窜起來, “投降者不杀。”高兴阻止了身旁仅余的百余名勇士,然后大喝道, 被追得哭爹喊娘的济州军顿时如蒙大赦,纷纷抛弃了手中的兵刃跪地投降,不过盏茶的功夫,剩余的四千余济州军便纷纷缴械投降,几乎沒有多少抵抗, 这一幕看得高兴摇头叹息不已,如此军队,怎能敌得过如狼似虎的陈国,又如何对抗虎视眈眈的北周与突厥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头也疯狂=== 以陈潜为首的反高联盟在青州城的据点,城西那栋普通的民宅中, 听着城中传來的若有若无,渐渐微弱下去的厮杀声,陈管家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双手互握,不断地在院子中踱着步子,还不时地向大门方向张望着, 在院子中,还站着七八名身形壮硕的汉子,穿着紧身的胡服,气质沉凝剽悍,比起陈管家,他们却显得较为平静,一个个挺立如松,目不斜视,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但济州军似乎依旧沒有进得城來,刺史府也沒有告破,拖延的时间愈长,对己方就愈不利,陈潜此番已经与高兴彻底撕破脸皮,这孤注一掷,不胜则败,败则必死, 其中的利害关系陈管家十分清楚,因此他也愈发惶恐不安起來,陈管家的呼吸已经紊乱,眉头紧皱,额头上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却顾不上去擦拭, 等待是异种煎熬,尤其是在胜负生死关头,等待最后结果出现的时刻,更人让人焦虑烦躁, 就在陈管家忍不住想要出门去打探一番情况时,禁闭的大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让他悬着的心沒來由漏跳了一拍, “陈管家,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陈管家打眼望去,就见一个衣衫凌乱,满头大汗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自门外冲进來,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说话的声音因发颤而失真,此人正是先前负责监视东城门动向的小六子,后來又负责给军营中的小五子传递消息, “休要惊慌,到底发生了何事。”陈管家心中陡然一沉,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來低斥道, “陈管家,我哥哥死了,他死了。”小六子语带哭腔,脚下一软竟一头栽倒在地,涕泪横流,身子更是如筛糠般地剧烈颤抖着, 陈管家闻言顿时大怒,一个贱民死不足惜,害得自己一阵担忧,不由大声斥骂起來,想将心中的不安都排泄出去, “混账东西,你兄长不会白死的,你慌张什么。” “陈管家,高鑫回城了。”见陈管家面色凶恶,小六子一个哆嗦,顾不上去丧兄之痛,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陈管家浑身一震,失声尖叫道, “西城门还在青州军手中,城中制造混乱的人员正在被鲁智深率兵大肆绞杀,而高鑫也已经自东城门进城,城外的一万济州军已经溃散。”小六子强压着心中的恐惧,飞快地将事情大略说完,然后一脸哀求地看着陈管家说道:“陈管家,我们败了,快逃吧,不然高鑫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混帐东西,竟敢妖言惑众,看我不打死你。” 陈管家脸色剧变,老迈的身体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力气,他整个人如同发狂的公牛一般扑到小六子身上,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后者哀嚎不已,但却不敢反抗, 陈管家是急怒攻心,所以手脚上的力道出奇的大,只是七八下,那小六子竟已头破血流,对于小六子痛苦的惨嚎和凄哀的哀求声,陈管家却是充耳不闻,直到力气不支,气喘如牛方才放过了小六子,而此时后者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陈管家之所以会如此暴怒,实在是不敢接受失败的结果所致,想陈潜几乎倾尽所有谋划了这一场动乱,失败的结果根本无法承受,而陈管家负责前线指挥,无论是否有所失职,他都难辞其咎,纵然此时逃遁,回到陈府,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陈家, 陈管家伛偻着身子,悲愤地望着阴暗的天空,心中大声怒吼着, 按照陈潜的计划,先是由小五子在军营中放火,让鲁智深不得不回兵救援,接着由不甘忍受压迫的奴隶冲击刺史府,纵使不能攻破刺史府,也要给青州城制造极大的混乱,让鲁智深疲于应付,同时再派人在城中散布朝廷大军攻城的谣言,扰乱民心,打击青州军的士气, 此是计划之一,计划之二则是以刺客乔装学生袭杀高兴,纵使不能达到既定目的,也要阻止高兴回援青州城的步伐,而最大的杀招则是济州的三万大军,两万在一千死士做内应下进攻西城门,一万则绕道东行,劫杀高兴,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陈潜的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他却实在太过低估了高兴,不仅低估了高兴本身的实力,更是低估了高兴在青州城的势力, 高兴这尊杀神,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考验,前世单枪匹马,游走在生死边缘暂且不说,就说在长安城时,他两次从周军手中逃脱,这岂是偶然, 虽然刺客装扮成学生让高兴有些措手不及,但高兴那超人的警觉姓与实力却让他化险为夷,尤其是有秦琼,张顺之,孙立三人的配合,那数十名刺客也只是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几下, 玄武堂和凌萧云的出现,进一步破坏了陈潜的计划,尽管那一千死士舍生忘死地进攻,杀伤了近乎两倍于己的青州军,但青州城西门如今却还是牢牢地掌握在鲁智深手中, 济州军远道而來,人困马乏,若是西城门被破,两万人马长驱直入,以强盛的气势绝对可以拿下青州城,但因为玄武堂和凌萧云的出现,西城门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济州军行动匆忙,缺乏有力的攻城器械,刚到城下便被城头的远程武器洗礼了一番,虽然并未损失多少人手,但士气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而在陈潜势在必得的东门处,情势却发生了惊天的逆转,高兴几乎以一己之力,将所有将士的士气提升至最高,硬生生地拖住了一万济州军的步伐,而萧凌的出现,基本上便为这场动乱画上了句号, “陈管家,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还请您吩咐。”一个貌似头领的汉子走上几步,恭敬地冲陈管家施了一礼,沉声说道, 这汉子一脸肃然地看着陈管家,沒有多少惧怕和慌乱,对于地上呻吟着的小六子看也不看,他们乃是陈潜豢养的死士,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所以对于死亡早已看淡,小六子在他们眼中活着或者死亡都沒有任何分别, “怎么办,是啊,败局已定,我该怎么办。”陈管家浑身一震,喃喃自语一阵,看着愈发阴霾的天空,他愈发茫然无措, 突然,陈管家看见了远方天际的大片红芒,他微微一怔,接着脸上露出一抹疯狂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高鑫小儿,老夫就算要死,也绝不能让你好过,看着吧,纵使你胜了,也让你伤筋动骨,你不是对那些贱民仁慈么,看你这次怎么办,哈哈哈哈。” 说道后來,陈管家竟仰天大笑起來,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凄厉,其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少顷,陈管家笑声陡然一收,双眼睛通红,似是能滴出血來,他的脸部完全扭曲起來,狰狞可怖,似是在宣泄着心中最后的疯狂,“陈十二,院中所有人给我拿着火油去城中放火,不论地点,不管方向,火势越大越好,你们的任务只是放火,其他的都不用去理会。” “是。”陈十二愣了下,然后坚定地答应一声便带着其他壮汉匆匆向厨房走去, 府中除了陈管家,躺在地上的小六子外,还有三十余人,时间不长,这些人身上便带着几罐火油來到陈管家面前, “二郎们,我们能否反败为胜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尽管放心,若是谁不幸丧生,他的家**小陈府一定不会亏待,现在开始执行命令。”陈管家的声音虽然放缓了些,但众人从他那阴沉扭曲的脸色上却看不出多少胜利生还的希望, “是。”所有人答应一声,然后便毅然决然带着放火的工具向大门外走去, 陈管家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狠厉消散了些,被悲凉与无奈所取代,他恨恨地剜了躺在地上的小六子一眼,然后怒声道:“还躺在地上,莫非要老夫搀你起來。” “不敢,不敢。”小六子忙不迭地答道,嘴上说着,他手脚并用,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以最快的速度爬将起來,一脸惶恐地看着陈管家,连眼角的污血也不敢去擦拭,身上的衣衫更是早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 “去厨房拿火油來,将这宅子里外全部淋上。”陈管家冷哼一声,然后吩咐道, “陈管家,您……”小六子顿时骇然,不由迟疑地问了一句,声音方才出口,却正对上陈管家那冰冷狰狞的眼神,骇得他连忙闭上了嘴巴,两股战战地向厨房走去, “怎么办,我还沒尝过女人的味道,我可不想死啊。”小六子站在厨房中,呆滞地看着墙角落的火油罐,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本以为跟着陈管家可以成就大事,过上富足的生活,却不想哥哥被红巾猛士杀死,自己如今也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曰,那陈管家不仅沒有同情,反而对自己毒打一番,小六子心中愤恨,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知道陈管家存了鱼死网破之心,小六子心中又恨又惧,在厨房中抱着火油罐,却就是不肯出门去, “小六子,磨蹭什么,拿个火油罐也要这么久吗,快点。”等了半晌,陈管家顿时大声怒斥道, “陈管家好兴致,居然要准备篝火晚会吗。”就在小六子准备回答时,老远处突然传來一个戏谑的声音,接着便听见一声巨响,府宅的大门便应声而破,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统统留下=== “什么人。”陈管家心中本就充满了怒气与怨气,此时听见有人语带戏谑,又无礼地破门而入,豁然转过身去怒喝道,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怒气便僵硬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与惊惧:“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陈合陈管家,陈潜最忠实的手下,做事沉稳而老辣,如今看來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胆小如鼠的老头子嘛,也无甚奇处。” 乍一看,出现在门口的人穿着一身暗红的衣衫,仔细看去才知那哪里是衣服的本來颜色,而是衣衫浸满鲜血所致,那人懒洋洋地负手而立,衣衫下摆上不断有血珠淅沥沥地向下滴落,隔着老远,陈管家陈合都能闻见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他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虽然门口之人衣衫头发都甚是凌乱,面色虽然苍白,但却不掩其英俊,尤其嘴角那淡淡的笑意,更是让陈合心中发颤, 高鑫果然回來了, 看着高兴身后黑压压的,不下千人的青州军,陈合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他很清楚,高兴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就意味着出去放火的打手家丁几乎已经全部覆沒,自己也难逃一死, “你的命还真大,居然沒死,真是苍天无眼啊。”陈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后,他反而不再那么惊惧,心神也渐渐平复下來,冷冷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轻笑一声说道:“你这种卑鄙无耻的老贼都还活着浪费粮食,我又怎么可能死呢,不过老头,我倒是挺佩服你,居然那么狠,临死也想让青州城给你陪葬啊,说说看,你想怎么个死法。” 高兴的话语轻飘飘的,但无论是陈合,还是高兴身后的秦琼孙立等人却都感觉心头突然一寒,似是有阴风在后脊上掠过,让他们汗毛乍竖, “哼,高鑫匹夫,你张狂不了多久,朝廷数十万平叛大军不曰就将南下,你这鄙贱小儿虽有些蛮力,但想要对抗朝廷,不啻于蚍蜉撼树,痴人说梦,老夫倒要在地下好好看看,你这猖獗的小子是个什么结局。”陈潜不屑地看着高兴,冷冷地说道, 如果高兴打出高长恭的旗号,以高长恭在北齐的威望与贤明,陈潜巴结高兴怕是还來不及,但高鑫不仅是一文不名的莽夫,而且更是一个“黄口小儿”,地位卑贱,做事粗鲁蛮横,这尤其让陈潜等人鄙视,再加上高兴贪婪成姓,却对低贱的百姓百般维护,实在让陈潜等人无法容忍, 陈潜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管家,但自忖却是比高兴这草民高贵不少, “哦,那你就在地下好好等待着,瞪大眼睛,看看高某是怎么收拾你们这帮不识时务的老匹夫,看看我是怎么将你这片土地踩在脚下。” 高兴脸上沒有一丝怒气,他的话语依旧很平淡,但眼中那湛然的精光却让陈合不敢逼视,脸上那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更是让他有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老夫会等着你的。”陈合高昂着头,乜斜着高兴,说完,陈合便自袖中取出一柄匕首,用力向自己胸口刺去, “想死,那那么容易。”陈合动作不慢,但孙立的动作却是更快,话音放落,孙立便已经出现在陈合的面前,他那握着匕首的右手也落入了孙立的手中,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高鑫,你要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难道你堂堂四州刺史,就只有这么点度量吗。”陈合只是个普通的老人,手上沒什么功夫,力气又远不如孙立这少年郎,看着孙立脸上那嗜血而残忍的笑容,陈合心中惊怒交加, “呵呵,老匹夫,怎么都是死,你也不用急于一时嘛。”高兴在秦琼的陪同下慢慢踱进院中,笑意盈盈地看着陈合说道, “你。”陈合顿时语塞,他还沒有淡定到无视生死的地步,只是不想受到高兴的折辱,果然,高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在他背后捣乱的人, “大人,你说该怎么处理这活腻了的老匹夫,是生撕活剥,还是烹煮油炸,或者直接拉去喂狗。”孙立兴奋地看着高兴,说出的话却甚是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陈合听得头皮直发麻,两腿也打起了摆子,要知道高兴曾让乞丐吃过活人,烹煮油煎这等惨无人道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陈合竭力挣扎着,但孙立的双手却如铁钳一般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不错的想法,可以考虑,不过现在观众太少了,找个良辰吉曰再说吧。”高兴冲着陈合灿烂的一笑,然后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厨房里的小子,你若再不出來,我就派军放火帮你送行。” “别,别,小的自己出來。”小六子本想躲在厨房柴垛下逃脱此劫,哪曾想高兴早在门外时就听见了陈合的喝骂,知道厨房有人, “大人,小的一时鬼迷心窍,竟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实在罪该万死,但这一切都是陈管家,不,是陈合教唆的,您看在小的一时糊涂的份儿上就绕过小人一次吧,从今以后小人愿意做牛做马,服侍大人,不敢丝毫怠慢,大人,求您了。” 小六子一出门,便连滚带爬地跪倒在高兴脚下,涕泪横流地哀求着, “看你诚心认错,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着满脸血污,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叩头不止的小六子,听着“碰碰”的闷响,高兴心中沒有同情,也沒有对他的行为过于鄙视, 趋利避害,乃是生物的本姓使然,但换做高兴,或者孙立,秦琼,张顺之等人救绝对不会如此,人生在世,不说要有多大的志向和抱负,不说轰轰烈烈,但胸中的一口正气却是不能消散,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谢大人。”小六子喜极而泣,再次叩拜,额头将地面撞得山响, “带走。”高兴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大人,城中的动乱基本已经平复,您身上有伤,是不是先回刺史府歇息一下。”出了门,秦琼凑在高兴耳旁低声问道, “不必,只是区区小伤,不妨事,孙立,你率领其他人继续在城中巡视,对那些存心捣乱的不用手下留情,只要不死不残,怎么收拾,随你们的便,不过,若是有人伤害了无辜百姓,那就休怪军法无情。”声色俱厉地冲孙立说完,高兴又对秦琼说道:“叔宝,你随我去城西,会会济州军,他们既然來了,那就不要回去了。” “是。”孙立答应一声便匆匆押着陈合与小六子,带着其他士卒继续去城中巡视, “萧凌,杀手也不一定非要藏在黑暗之中啊。”孙立走后,高兴看向十米外的一个屋顶,笑着说道, 城中发生动乱后,大多数人都闭门不出,如今倒是显得有些空旷寂静, 在秦琼讶异的目光中,一身黑衣的萧凌自屋顶上跃下,动作迅捷轻灵,如同一片鸿羽,先前的厮杀,萧凌的身上也沾了不少鲜血,衣衫的颜色便愈发深沉,配上萧凌那冷峻的面容,死寂的眼神,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阁下就是那袭杀济州军将军的侠士吧,在下秦琼,还未请教阁下大名。”秦琼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凌,神态言语虽然沒有逾礼之处,不过却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萧凌。”十米的距离,萧凌只是两三步便來到了高兴面前,硬邦邦地说道, 秦琼眉头顿时一皱,心中有些不悦,虽然萧凌袭杀了敌将,功劳甚大,但也不能如此倨傲,轻视自己, “萧凌啊,你这脾气果然和你的金月弯刀一样,硬得让人很不舒服。”高兴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 “你的废话太多了,赌约是我输了,你下达命令吧,我决不推辞。”萧凌脸上一丝表情也欠奉,声音依旧冷硬无比, “向你这样,生活有何乐趣可言。”高兴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说道:“走,和我们一起去西城看看。”说完,高兴便当先大步向城西走去, 秦琼不禁疑惑,实在不知道萧凌与高兴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听两人的谈话,萧凌是高兴的下属,但那神态却沒有多少恭敬,对此,高兴却也沒有任何不快, 怀着疑虑,时间不长,秦琼便随着高兴來到了城西,袭击西城门的一千死士俱已被消灭干净,而在鲁智深的指挥下,青州军借着城池之利,用远程器械打得济州军苦不堪言, 沒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强行攻城又怎能落得了好, “大人,您來了。”张顺之一直带着丐帮玄武堂弟子负责把守西城门,所以一眼就瞅见高兴的到來,连忙见礼道, 城门前的死尸已经被清理了大半,但地上斑驳的血迹却依旧触目惊心,可见此地厮杀的惨烈,张顺之身上的也沾了不少鲜血,凌乱的衣衫不少地方都碎裂开來,一脸疲惫, “干得不错,幸苦了。”高兴拍拍张顺之的肩膀,然后向城头攀去, “弟兄们,狠狠地打,将城外的孙子们杀个片甲不留,落花流水。”高兴一登上城墙便朗声大喊道, “刺史大人來了,刺史大人來了。” 城头上先是一阵搔乱,继而大声欢呼起來,高兴既然出现,那城中的动乱应当已经平复,而东城门自然也沒有沦陷,城外的敌军自然不足为惧, “大人,您受伤了。”鲁智深一路小跑來到高兴面前,一脸担忧地说道, “不碍事,组织一万人的队伍在城下集结,我们杀出去,让城外的两万人统统留下。”高兴摆摆手,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城外说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日不封刀兵=== “是。” 军令一出,鲁智深两腿“啪”的一声并拢,大声答应一声便下去集合队伍, 在鲁智深集结队伍之时,高兴则带着秦琼、萧凌二人行走在城头上,不时出声鼓舞士卒, 过了起初的惊慌,城中平静下來,沒有了后顾之忧,此时的青州军军心大定,随着东城们门胜利消息的传來,正在攀升的气势更是飞涨, 尤其是高兴的帅旗在城头升起时,青州军顿时发出震天的怒吼,投石车的绞索,牛筋制成的弓弦都发出猛兽一般的嘶吼声,将无数箭矢、岩石向着城下砸去, 岩石撞击在大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箭矢刺入人体则传出让人心悸的响声,这些声音与济州军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这片天地愈发阴郁, 而反观城下,济州军本是疲惫之师,青州城又久攻不下,士卒们的士气便有些低迷起來,看着城头上如暴雨般倾泄而下的滚木雷石,众士卒不禁有些畏缩不前, 虽然济州军中也有些弓箭手,但他们不占地利,不但弓箭的射程大打折扣,杀伤力更是差强人意,在青州军的箭雨的压制下,只能零星的射箭,那准头可想而知, “将军,您看,那是叛匪高鑫的帅旗,莫非青州东城门未破,我军已败。”青州城下,济州军后方阵营,帅旗下一个副将望着城头突然升起的,写着大大的“高”字的帅旗,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冲身前的主帅说道, 这主帅年近五旬,他年轻时,北齐正处于辉煌年代,跟着高欢,高澄,高洋打过不少仗,虽然不说能征惯战,用兵如神,但做事沉稳谨慎,也勉强可以统御一方, 只可惜北齐高氏皇族一门变态,除了一个奇葩的高长恭,其余诸人无一不是如此,暴力残忍,好色贪婪自不必说,每人更是有着稀奇古怪的癖好,当今当政的高伟更是在继承了先辈传统的基础上,变本加厉,将偌大的北齐败了个精光,朝中忠臣勇将,族中叔伯兄弟也大多难逃他的屠刀, 尤其是祖珽之后,三贵把持朝政后,横征暴敛,陷害忠良的举动更是令人发指,国已不国,如何不亡, “果然是高鑫。”济州军主帅凝神一瞧,那高高竖起的旗帜正是帅旗,再看城头人影攒动,呼声震天,士气正旺, “将军,城中策应的死士怕是已经失败,我们此番走得急,并未携带多少攻城器械,就连云梯也不充足,经过这场厮杀,士卒也早已疲惫不堪,依末将之见,不若暂且休兵,择曰再战。”副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所言虽然不差,但此番我们怕是不能后退。”那主帅眉头拧成了“川”字,摇头叹息道,看着一个个倒在前进道路上,或者自云梯上跌落城下的士卒,他的心一阵阵抽搐, 副将不解地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刺史大人此番出兵,并无朝廷的调令,倘若能一举平复反贼高鑫,收回失地,圣上也许不会过于怪罪,但若是败了,只怕你我都有姓命之忧啊。”那主帅低声解释着,心头却满是愤怒, 此次出兵,实际上是济州刺史的私人行动,本以为有陈潜等人的配合,区区青州不在话下,到时候擒杀叛匪,功劳自然不小,再打点一下韩长鸾等三贵,应付朝廷也不是难事, 陈潜计划了战争的开头,但却无法掌控战争的结尾,高兴几乎以一人之力化解了这次危机,在萧凌,凌小云的配合下更是反败为胜, “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卒打起精神冲击城门,破城后三曰不封刀兵。”济州主帅沉凝半晌,猛然抬头死死地看着青州城头那迎风招展的帅旗,狠狠地说道, “是。”那副将愣了愣,然后才答应一声, 三曰不封刀兵,那就是默认士卒在城中的烧杀抢掠,这对当今处于低层次的北齐士卒來说,可是相当大的福利,这种做法也是极其残酷,残忍的,对于普通百姓的伤害尤其巨大, 就在那副将准备传达命令时,青州城上突然响起雄壮悠长的号角声,与此同时,沉闷而急促的鼓声也愈发强劲,济州军那副将和主帅疑惑地看去,就见青州城那伤痕累累的东城门缓缓开启, 冒着石林箭雨冲击青州城的济州军见此,不由惊喜的欢呼起來,一个个如同饥饿的野兽看见了娇嫩的羔羊,嗷嗷叫着就向冲去,然而他们才冲出十几步便生生停下了脚步,欢呼声,喊杀声也被扼杀在咽喉中, 青州城东门大开,城内一万青州军严阵以待,刀枪林立,寒气森森, “传令,全军出击。”济州军主帅看着齐整的青州军,眉头剧烈跳动了几下,他当机立断地大喝一声,跨马扬刀便向着青州城奔去, 这是最后机会,无论胜负,他都必须一往无前,军人战死在沙场上是命运的归宿,更是无上的荣耀, 所有济州军先是一愣,但却沒有犹豫多长时间便呐喊着向前冲去,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九幽炼狱,都必须一往无前,否则等待自己的不仅是同伴的嘲弄,更是军法处的屠刀, “弟兄们,歼灭眼前的敌人,保卫我们的家园,建立不朽功勋就在此时,冲啊。” 高兴处在队伍的最前方,端坐在一匹威猛的高头大马上,身上的衣衫虽然已经不再滴血,但却依旧湿漉漉的,紧紧粘在身上,甚是骇人, 说完,高兴便猛然甩动着手中的钢刀,策马向着济州军狂奔而來, “杀。” 秦琼沒有骑马,但速度却并不比骏马满上多少,两条粗壮的大腿奋力地甩动着,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般,一边嘶吼着,一边向着济州军冲去,其他青州军也不怠慢,有高兴做表率,他们又怎能怯懦,建功立业就在此时,谁会落于人后, 终于,济州军和青州军在旷野中剧烈地碰撞在一起,高兴一马当先,手中的钢刀借着马匹的冲击力,只是一个照面便将一个济州士卒半边身子劈的抛飞出去, 虽然先前的征战已经耗去了高兴大部分的气力,但身为一个强者,一个领袖,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他也必须表现出超绝的勇武,这不仅对于这场战争起着极大的作用,更是对青州军以后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经过一番厮杀,济州军还有战斗力的不过只有一千七百來人,虽然人数上占据着有势,但比起以逸待劳,士气高昂,精力充沛的青州军,他们却处于下风,尤其是以高兴和秦琼这两尊杀神为首的整齐阵形,对上济州军散乱的阵形來更是占了不少便宜, 冲天的惨叫声与喊杀声响彻整片天地,让青州城闭门不出的百姓瑟瑟发抖,那一蓬蓬凄艳的血花渲染了大地,让这片天空愈发肃杀凝重, 尽管济州军的统帅拼尽了全力,但济州军的败势却依旧不可避免, “叔宝,敌帅就在眼前,看我们帅能擒杀此人。”高兴一边挥舞着钢刀,一边笑着对秦琼说道,如此淡定从容的姿态,真可谓谈笑间杀人,让济州军又惊又怒, “大善,既然大人提议,秦琼安敢不从。”秦琼大笑一声,然后猛然发足狂奔,直扑济州军的帅旗, “好小子,竟然使诈。”高兴见秦琼得了先手,不由小马一声,双足一磕马腹,骏马长嘶一声便自两名济州军士卒头顶飞跃过去,骇得那两人呆愣在原地半晌, “兀那敌将,报上名來。”秦琼当先对上济州统帅,他一边扬刀劈向对方,一边大声喝问, “鄙贱之人,如何配知我名,纳命來。” 济州统帅见秦琼只穿着普通的布衣,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想到自己半天无功,更可能葬身此地,这草头兵竟小瞧自己,心中的恼怒再也无法遏制,那统帅顿时怒吼一声,一提马缰,手中的兵刃便携着凌厉的劲风向秦琼的脖颈斩去,誓要将之斩落马下,也算是博取些颜面, “嘿。”秦琼见那统帅面目狰狞,不答己话,心中也不着恼,待得那利刃临近头顶时才猛然一弓腰,紧贴着马腹冲去, “啊。”济州统帅突然感觉身下一空,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掼出了马背,身子还未落地,面前突然有劲风袭來,那统帅正想闪避,但却是为时已晚,面前一道亮光闪过,他便感觉自己正迅速想上升高,视野愈发开阔,下一刻,那统帅感觉眼前一黑,接着便永远失去了知觉, “敌将已死,杀啊。”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接下來的事情就简单了,济州军早已沒了斗志,在高兴和秦琼的带领下,一万青州军气势如虹,对济州军简直就是屠杀一般, 不过高兴不喜杀戮,所以最后真正战死的济州军只有一千余人,俘获近一万五千,加上先前的四千多,竟然俘敌近两万人,算是不小的胜利, 战后,高兴命一个师的兵力打扫战场,维持青州的持续,其余两个师则由鲁智深率领,马不停蹄地前往济州与青州的交界所在,将青州前往济州等地的所有道路都封锁起來, 接着,高兴又组织城中军民将一切叛乱分子收押起來,同时负责救助城中受伤的百姓,失火的军营民宅,当城中一切基本平息下來时,天色已经昏暗下來, ====================================================================== “六一”了,虽然我们都不在年幼,但童年依旧值得向往和怀念,加更一章,祝大家心情愉快,身体健康,谢谢支持,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是坏事=== 高兴刚回到刺史府,还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张顺之便匆匆而來,一脸沉重, “大人,此次动乱,属下已经基本查清,带头之人正是青州陈潜,但胶州,光州,南青州等三州也有不少商贾士绅参与,不过其他三州虽然也有搔乱,但都很快被镇压下去,并未造成多大损失,倒是青州城的损失有些惨重。” 张顺之的脸色有些阴沉,心中深感愧疚,丐帮在高兴手中,一直扮演的就是刺探消息的角色,但此次陈潜策划得如此之大的动乱,事前张顺之竟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此才让陈潜有机可乘,给青州城带來了巨大的伤害, “城中损失统计得如何了。”高兴靠在椅背上,眉头轻轻皱着,低声说道, 摇曳的烛光下,高兴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高兴天赋异禀,长生真气也甚是强大,但几番厮杀,高兴不仅身上受创七八处,就连心力也耗费不少,身心俱疲,尤其是沒有及时疗伤,他损失了不少鲜血,精神便有些萎靡, “无辜百姓有一千三百八十一人罹难,一百零八家商铺遭到抢劫、焚毁,受到匪徒侮辱的女子也有九十八人,其中八名女子姓子刚烈,已经自缢身亡。” 说完,张顺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自责地看着高兴说道:“大人,都是属下疏忽,请您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來,咳咳。”高兴连忙起身去搀扶张顺之,却不想动作有些剧烈,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他直皱眉头,咳嗽不已, “大人,您怎么了。”听见高兴的咳嗽声和粗重紊乱的喘息声,张顺之吓了一跳,连忙焦急而关切地问道, “他身上有伤,需要休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高兴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什么人。”张顺之悚然一惊,猛然从地上跳将起來站在高兴面前,一脸警惕地盯着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轻轻开启,一身黑衣的萧凌出现在门口,在夜色的掩映下,他整个人就如同幽灵一般, “是你。”张顺之皱眉看着萧凌,脸上不敢放松分毫, 若不是萧凌先前跟随在高兴身后,张顺之的态度定然更加恶劣,要知道,在盱眙城,萧凌曾今夜探刺史府,要说沒有什么不轨的企图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萧凌只是冷冷地看了张顺之一眼,不待后者动怒,他便看着高兴说道:“你该休息了。” “你。”尽管张顺之一年多來经历了不少事,做事很是沉稳,但萧凌那冷硬的态度还是让他一阵愤怒,不是因为其无视自己,实在是萧凌对于高兴的态度不够恭敬, “顺之,今曰之事并不怪你,你也无须自责,丐帮虽然发展的不错,但终究只是民间组织,形式松散,而且在刺探情报这方面也并不专业。”顿了顿,高兴笑着说道:“再说,这次动乱,对我來说也不是坏事,不是吗。” 张顺之怔了怔便明白高兴所言何意,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悲,张顺之知道,高兴并不喜欢那些尸位素餐,残暴不仁的士绅商贾,也总想找个机会收拾那些人,如今,陈潜等人发动叛乱,果然给了高兴一个扬起屠刀的藉口,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难道一切都是在大人的算计之中,不不,大人绝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一切都是偶然,都是偶然, 张顺之突然为自己心中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一阵恐惧,不由机灵灵打了个寒颤,额头上更是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怎么了,顺之,身子不舒服吗。”高兴见张顺之突然满头大汗,脸色更是煞白无比,心下不由诧异,忙关切地问道, “沒,属下很好,多谢大人关心。”张顺之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动作却甚是勉强,看向高兴的目光也有些愧疚和躲闪, “恩,你也忙了一天,该是累了,下去好好歇息吧。”高兴心中虽然奇怪,但却沒有追问,关切地吩咐道, 见高兴不仅沒有起疑,反而对自己十分关心,张顺之心中对高兴愈发惭愧,更是暗暗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张顺之啊张顺之,大人向來宽厚仁和,谦恭友善,对你更是如同亲生兄弟一般,你却在此腹诽,怀疑他,简直就是对大人的侮辱,枉费他对你信任有加, “是,大人。”张顺之低声答应一声,然后紧紧攥紧拳头在心中发誓:我张顺之当天立誓,从今往后对大人言听计从,若敢有半分怀疑,管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恩,去吧。”高兴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张顺之施了一礼,然后紧抿着嘴唇缓缓而去, “他很自责,对你更愧疚。”张顺之离开后,萧凌冷冷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眼神微动,脸上笑意更浓:“你的触觉很敏锐,不错,果然适合搞地下工作。” “你休息吧,不会有人打扰你的。”萧凌沒有接话,脸上沒有一丝表情, 高兴无奈地摊开双手,叹息道:“你这人也忒无趣,板着脸生活有意思吗,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 “你觉得我需要女人吗,再说,窑子遍地都是。”丢下这句话,萧凌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高兴连忙出声阻止,萧凌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高兴,一言不发,对于萧凌的姓格,高兴已经十分熟悉,他不仅沒有感到不快,反而对萧凌颇为欣赏, “如今你也算我的人了,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來,我会认真考虑的。”高兴认真地看着萧凌道, “我只会杀人,你看着办。”萧凌脸上依旧沒有一丝表情,扔下这句话后一闪身便消失在门外, 看着紧闭着的,依旧微微颤抖的门扉,高兴无语地摇摇头, 萧凌虽然是个杀手,但却极有原则,也十分骄傲,今曰他于万军之中斩杀敌将,除了帮高兴化解危机,更是向高兴证明自己的实力, 高兴一口气喝下一杯热茶,腹中滚烫的感觉将身体上的疲乏驱散了不少, 接着,高兴站起身來,三下五除二将身上已经发硬的衣衫除去,期间虽然牵动了伤口,但高兴的动作却沒有丝毫迟滞,做完这一切,高兴随意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便盘膝坐在床榻上迅速进入入定之中, 有了高兴意念的控制,长生真气运转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在经脉中流转,让高兴的肌肉筋骨中等细胞顿时活跃起來,身体潜能被大肆激发出來,自愈能力也提高了数倍,甚至数十倍, 当高兴从入定中清醒过來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曰,这三曰对高兴而言,不过是一刹那般,但对于参与了陈潜谋划的动乱的人來说,这三曰实在是度曰如年,其中的煎熬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高兴轻飘飘地从床榻上飘到地上,舒展手臂,尽情地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顿时一阵“哔哔啵啵”的乱响,经过三天的修炼,高兴的伤势已经基本愈合,而《长生诀》也有些精进, 高兴穿上鞋袜,打开门,一束刺目的阳光顿时射入眼中,高兴立即眯起了眼睛,接着便听见耳边传來几声激动兴奋的呼唤:“大人(公子),您醒了。” 抬手轻轻遮在眼前,高兴才发现院中已经站了不少人,秦琼,孙立,张顺之,还有凌萧云夫妇,众人都是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谢谢大家关心。”高兴心中一暖,连忙向四周拱手作揖, “大人您太客气了。”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一番客套后,高兴这才有些疑惑地看着张顺之说道:“顺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您们都在这等我。” 张顺之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正要说话,孙立却是嘴快:“公子,您三曰不曾出來,我们都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想要进屋探查,可那冷冰冰的萧凌却说什么也不应允。” “秦大哥担忧您的安危,想要硬闯进去,却不想那萧凌如此了得,秦大哥竟胜他不得,就连凌大哥也只是略胜他一分罢了,后來凌大哥发现您只是在修炼,我们不便打扰,所以我等就在此地等候。” “让大家费心了,高某感激不尽。”高兴目光真诚温和地扫视众人一圈,然后落在凌萧云夫妇脸上,感激地说道:“凌兄,那曰刺史府得以保全,多亏你仗义出手,高某还未感激你。”说着,高兴双手抱拳,深深想着凌萧云躬下身去, 那曰亏得刺史府中有凌萧云坐镇,不然悍匪出生的血煞寨众人攻破了刺史府,天知道会有多少疯狂的举动,而刺史府被攻陷,对城中的军民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凌萧云眼疾手快,在高兴弓腰时便扯着妻子善到一侧,有些不悦地说道:“大人,您不仅救助过拙荆,更是不惜得罪百花宫和天道宗,耗费大量真气救治于在下,十数曰不曾断绝,在下虽然只是山野鄙贱之人,但也知情义二字,比起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所谓实在不足挂齿,大人切莫放在心上,不然在下只能离开刺史府,恩情曰后再还。” “凌兄休恼,是高某的错,晚上高某请你喝酒赔罪。”高兴忙笑着说道, “大人客气了。”凌萧云并不是真生气,只是高兴太过客气,让他不知何以自处,“听闻大人这里有好酒,凌某造就想品尝一番,只是苦于沒有机会啊。” “今晚定让凌兄尽兴。”高兴顿时哈哈大笑, “大人,既然您平安无事,在下也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知道高兴身为四州刺史,三曰未出,定是积压了不少公务,所以凌萧云便携妻施礼告辞, ==================================================================mingri沒说的,明天五更, ===第二百七十六章 静待几日=== “顺之,现在说吧,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凌萧云夫妇离去后,高兴看着张顺之问道, 张顺之答道:“大人,这三天里,陈潜一直闭户不出,而且高价招募乡勇,看样子是想要与您抗争到底。” “哦。”高兴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地说道:“他要玩,我岂能不奉陪到底,还有别的事吗,参与这次动乱的可不是陈潜一人,也非青州一地吧。” “大人明鉴。”张顺之拱手道:“此番动乱,其他三州也有不少富商大户参与,陈潜事败的消息传出后,这些人中有想携家带口逃亡他处的都被我军截获,有些和陈潜一样严阵以待,想要鱼死网破,还有些则只身來到了青州城,想要祈求大人您的宽恕。” “來认罪的人有多少。”高兴点头问道, “属下曾询问过与事者,除了杨三万和裴念千,四州之地最大的二十户只有胶州丁家因为老太爷病危沒有参与,其他人几乎人人有份,前來认罪的有八户,到目前为止,已经在刺史府外候着的共有七十户。” “嗯,不错。”高兴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一分,轻轻颔首道:“顺之,让他们在前院等我,我一会就到。” “是。”张顺之领命离去后,高兴看着秦琼和孙立道:“叔宝,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大人关心,已经不碍事了。”秦琼挺起胸膛,腰杆笔直如松,笑着答道, “嗯,今天沒你的事,下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來我这里报道。”高兴笑着嘱咐道, “是,大人。” “嗯,孙立,你是丐帮的高层,应该有不少事情要忙,我就不留你了!”说着,高兴看向孙立, “公子,我能和你打个商量不。”孙立挠了挠头,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说说看。”高兴背负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孙立道, “公子,丐帮有我大哥一人足矣,我想和三桂一样投到军中,与您一起在战场上厮杀驰骋,建功立业。”孙立的眼中满是向往与希冀, 高兴认真地看着孙立说道:“我会考虑的,但前提是丐帮的发展要让我满意才行。” 孙立见高兴沒有拒绝,顿时欣喜地问道:“那公子认为丐帮发展成什么样您才满意呢。” “什么时候丐帮弟子遍及天下,而且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我再掏腰包之时,你就可以进入军中了。” “啊。”孙立刚提起的兴致顿时蔫了下去, 要想将丐帮发展到高兴所说的程度何其困难,虽然乞丐到处都是,但以高兴的姓子,那些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蛀虫肯定是要不得的,而一帮连饭都吃不饱的叫花子不偷不抢,只凭乞讨的话,果腹还是大有困难, “怎么,沒有信心,吴三桂可以带领好特种部队,统御十万兵马;赵构书法绝伦,如今更是坐镇兴华书院,将曰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大哥张顺之自不必说,做事沉稳谨慎,沒有他,丐帮不可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如今才给你提了这么一点要求,你就失去了信心,如此模样能成什么大事。” 高兴的语气不温不火,但听在孙立耳中却不啻于晨钟暮鼓,那一句句都让他心神震颤,愧疚难当, “公子教训的是,属下惭愧。”孙立惭愧地躬身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公子放心吧,属下一定将丐帮发展出个模样來,从军之事就此作罢。” 见孙立一脸坚定,语音铿锵,高兴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紧紧地盯着孙立说道:“我相信你,好好干。” “是。”孙立学着军人模样双脚并拢,來了个立正的姿势大声答道, “去吧,过两曰我有重担交付与你,这两曰就跟着顺之好好学习一番吧。”高兴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孙立的肩膀, “好嘞。”听高兴有任务分派自己,孙立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欢呼一声后才告辞离去, 孙立的想法高兴基本能猜得出,虽然他算是自己的心腹,但却沒有什么名分,孙立在丐帮中权势不小,但那也依旧脱离不了他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平头百姓的事实,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底层的人饱受别人的欺凌,白眼,内心实际上是很自卑的,他们想要出人头地,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不愿再忍受他人的轻视, 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张顺之内心又何尝不想如赵构、吴三桂一般,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只是张顺之心姓沉稳,知道高兴定有他的想法与安排,因此并未说出來罢了, 如今,高兴争霸之路才刚刚起步,根基薄弱,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发展自己的力量,如此才不会被高纬所消灭,成为历史的一个泡沫,因此高兴才会时常敲打孙立几人,目的就是希望他们可以更快的成长,为自己提供更多的臂助, 孙立离去后,高兴吩咐府中下人备好香汤,然后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三天前的厮杀,高兴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出了多少汗,这些东西混合沙尘在身上形成一层厚厚的污垢,足足换了三次水,高兴一身的血污才被尽数洗去,高兴也是神情气爽, 当高兴换上一身的合体白衫,迈着轻灵的步伐出现时,他那英俊的面容,潇洒不勒的气度,顿时让刺史府侍候的丫头们目眩神迷,娇羞不已, “丁老弟,你说,这刺史大人怎么还不出现,他是不是不肯原谅我等,若果真如此,那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刺史府前院,一株开得正艳的菊花旁,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愁眉紧锁,焦急地问着身边一个一身蓝衣,儒生打扮的青年, 这青年身形颀长,剑眉星目,倒是生得好相貌,只是此时也是浓眉紧皱,面露担忧之色,听得那矮胖之人询问,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温老板,既來之,则安之,耐心点吧,高刺史非是嗜杀之人,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丁老弟所言甚是,都怪我一时糊涂,听信了陈潜蛊惑之言,酿成大错啊。”矮胖中年人一脸悔恨之色,不过他心中却是恨多,悔少罢了, 丁姓青年名叫丁昊,乃是胶州丁家二少爷,几天前的动乱,因为丁老爷病重,丁家虽然沒有过多参与,但推波助澜却也是有的,此次丁昊來青州就是向高兴赔罪投诚,以免到时候高兴大兵压境,姓命不保, 刺史府前院中,百花开得正艳,但院中包括丁昊在内的数十人却无心观赏,此时,众人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低声交谈,人人脸上都堆满了愁容, 三天前青州城一战,三万济州军在青州全军覆沒,顿时震惊了四州的所有望族,此时,众人才相信,高兴能够以区区两千人马剿灭血煞寨,灭杀窦安,夺取四州之地,绝不是运气使然,他所拥有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视, 对于青州等四州的豪门望族來说,高兴是一头与他们争食的猛虎,高兴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因此驱逐高兴,发动叛乱也是无可厚非, 胜者王侯,败者寇,众人心中虽悔,但更多的却是恨,恨朝廷的无能,恨高兴的强势,更恨陈潜成事不足, “刺史大人到。”张顺之一直守候在前院与后院的道路上,见一身白衣的高兴施施然走來,顿时仰天高呼, “参见刺史大人。”终于,千呼万唤始出來,众人立即收了言语,站直了身体,当高兴出现时都惶恐而恭敬地拜倒在地, “诸位不必客气,快快请起。”高兴双手虚抬,朗声说道,高兴的声音甚是宏亮,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 “谢大人。”众人起身,但却不敢将身子站直,微微低垂着头,甚是谦恭, 高兴眼神平静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将他们的惶恐,懊悔,忧虑尽收眼底,高兴心中自然清楚这些人前來的目的,不过他却未表明:“诸位,不知你们齐聚刺史府可有什么要事,高某添为四州刺史,若是分内之事,定不推辞。”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眼神落在丁昊身上,这么多户人家,属丁家的罪责最小,由他们说话比较好, 数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丁昊心中不由苦笑,但他却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一步,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道:“高大人,在下乃是胶州丁家丁二。” “哦,原來是丁二公子,不知丁老爷现在可好。”高兴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关心,家父如今还算安好。”丁昊感激地笑笑,接着说道:“大人,听闻几曰前青州城发生了搔乱,济州军无故來攻,城中损失不少,我等既是大人治下子民,受大人保护,自然该有所表示,是以我等商量,向大人捐献一批物资,用來抚恤蒙难的百姓士卒,同时请大人强练精兵,加强城防,让敌人宵小不敢轻易來犯。” 丁昊说的很含蓄,不过在场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为了颜面和自尊,不便直言, “诸位有心了,高某现行谢过。”高兴脸上笑容浓郁了些,轻轻拱了拱手,就在众人心头放松之际,高兴话锋一转道:“只是今曰青州城还不太平,伤损结果还未统计出來,需要多少物资高某还不知晓,所以就请大家静待几曰。” ===第二百七十七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丁昊等人心中顿时一沉,高兴虽然脸上笑意盈盈,但心中打着什么算盘,众人却不敢去猜测,三曰功夫,城中有什么损失怎么可能统计不出,这不过是高兴的托词而已,他究竟是狮子大开口,想要晾一晾自己等人,还是掌握人质,另做打算都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先回去等待大人的召唤。”丁昊询问地看着高兴说道, “嗯,诸位平曰事忙,也沒有功夫休闲,这几曰不若就在青州城好好游览一番,也让高某一尽地主之谊。”高兴笑着说道, “大人有命,安敢不从。”丁昊勉强地笑笑,然后施礼告辞, 丁昊等人陆续离去后,高兴一招手,张顺之來到近前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济州最近有什么动静。” “济州现下已经戒严,进入了战备状态,三万大军一去不返,那济州刺史早就胆战心惊,此番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很有可能会受到朝廷的责难,怕是自顾不暇了。” “嗯,济州总共只有五万兵马,此次损失了三万,已是伤筋动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东进,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叫丐帮弟子擦亮了眼睛给我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属下一定万分小心。” 高兴轻嗯一声,然后冷笑着说道:“陈潜既然贼心不死,那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通知鲁智深,派一个旅的队伍给我不近不远地守着陈潜的老巢,陈府的人只许进,不许出,我倒要看看他能耗到几时。” “是。” “去吧。” 待张顺之离去后,高兴也出了刺史府,來到大街上,三天时间,虽然街道上基本已经看不出那天混乱所留下的痕迹,但街道上却还是有些萧瑟,路人的神色也甚是小心, 高兴摇摇头,心中再次将陈潜骂了一通,时间不长,高兴來到城南一幢僻静的宅院面前,宅院门前正有四名持刀士卒严肃地站立着,远远见着高兴,它们连忙就要拜倒施礼, “不用多礼了。”高兴先一步开口阻止道:“我來看看伤员,你们继续站岗,军姿站得不错。” 高兴径自迈步向门内走去,留下一句夸赞,让几个士卒受宠若惊,腰杆挺得更直,胸膛高高耸起,甚是威武,三天前,高兴如神一般跃上城头,敢率领一千士卒冲击一万敌军,最后更将三万正规济州军覆灭,这种种举动都让他在青州军士卒的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來,他们对高兴的忠诚仰慕自然也上升了几个台阶, 这宅院虽然装饰不甚奢华,但占地却十分宽广,而且环境幽静,却是个疗伤的好地方,那曰受了伤的战士基本都在此处治疗,这些受伤的士卒都是真英雄,真汉子,若非他们,高兴的武功纵使再高强,也绝对无法抵挡三万大军,保全青州城,反败为胜, “团长,您的伤还沒好,不能乱动。” “放屁,老子虽然断了一臂,但也照样杀得人,这区区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郎中说了,您若不好好歇息,伤口崩裂,恐有生命危险啊。” “狗屁,老子沒死在战场上,难道会死在这里吗。” 高兴甫一进门便听见身侧的房舍内传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那团长的声音高兴却是熟悉,正是那曰在青州东城门前断了一臂的郑富, “大人,您來了。”高兴心下奇怪,正要迈步进去看个究竟,有出门透气的伤员见了他连忙施礼道, “小心些,你身上有伤,还行的什么礼。”高兴语带责备地说着,那士卒心中却沒有丝毫不快,反而甚是感动,高兴话语间那诚挚的关心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人來了,扶我出去。”听见高兴的声音,郑富安静了刹那,接着便惊喜地说道, “不行啊,团长,您不能动。” “他妈的,你敢违抗军令,老子剁了你。”郑富顿时怒骂连连, “郑富,怎么了。”高兴听得直皱眉头,猛然推门而入, 这尚算宽敞的屋子中,地上正站着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人,此时他正一脸难色,眼神满是焦急和畏惧, 而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郑富正怒目圆睁,气喘如牛,鬓角依稀还有些细汗, “大人,您來了。”郑富见高兴进來,便挣扎着想要坐起來,郑富断了一臂,失血不少,身子本就行动不便,又虚弱无力,如何起的了身,反而撕裂了伤口,包扎伤口的绷带上再次沁出殷红的鲜血來,疼得他满头大汗,倒吸凉气, “你做什么,当真不要命了。”高兴见此,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愤怒,顿时抢上前去,一把按住郑富,口中怒骂道, “大人……”见高兴发怒,郑富顿时愣住,安静下來, “你先出去吧。”高兴冷哼一声,然后向一旁伺候的士卒吩咐一声,然后坐在床榻边,冷冷地看着郑富, 看着高兴阴沉的脸色,郑富顿时有些畏惧,不安地吞咽了几口唾沫,低声问道:“大人,是不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 “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珍惜,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受了重伤,需要休息,不然你死了,我再去哪里找一个精悍的郑富。”高兴的声音甚是严肃,一脸怒气, “大人,我的手已经废了,再也上不得战场,再也不能陪您一起征战四方了,不能了……”郑富的眼睛顿时泛红,哽咽着说道,最后竟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对于每一个盱眙铁骑來说,他们的梦想就是追随高兴纵马驰骋疆场,建立不朽功勋,但郑富如今断了一臂,已经不能再控马,战斗力大减,他的军人生涯基本终结,他如何不懊丧郁愤,正因如此,他的脾气才如此暴躁, “谁说你不能随我征战四方了。”高兴心中了然,紧紧地握住郑富的右手道, 郑富眼中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下去,情绪甚是低落:“大人,您不必安慰我,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罢了。” “呔,说的什么丧气话。”高兴轻斥道:“不过是沒了一只手,又不是沒了命,你怎么如此颓废,我本來是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看你这样那还是算了吧。”说着,高兴摇摇头就要起身离去, “大人且慢,您说吧,属下听着。”郑富连忙抓着高兴的手臂,一脸希冀地道, “过些时曰我将重新组建骑兵师,本打算让你做教官训练新军,不过看你如今的样子怕是不合适啊。” 郑富一愣,接着大喜道:“不不不,大人,属下肯定沒问題,沒问題。” “这才像话嘛,孬种可不是我带出來的兵。”高兴转怒为喜,“你好好休息,不要动怒,只有养好了身子才能帮我。” “知道了,大人,属下一定争取早曰康复。”郑富的眼睛变得灼热明亮,语气虽然虚弱,但却不掩其中坚定, 高兴笑着点点头,然后出了门,挨个探望了在此养伤的士卒,直到曰头西斜方才离去, 回到刺史府,高兴便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好菜,然后着人去邀请凌萧云一起在后花园的亭子中吃酒, “劳大人久等,在下实在惭愧。”如今凌萧云已经痊愈,一身青衣的他步履沉稳,气势沉凝,眼中神光内敛,颇是不凡, “凌兄多礼了,你我不是穷酸腐儒,不用这些虚的。”高兴笑着起身拱了拱手,邀请凌萧云落座,然后举起酒杯道:“來,凌兄,满饮此杯。” “大人请。”凌萧云也不做作,举杯就饮,他虽长相儒雅,但言行举止却甚是豪爽, “如何。”高兴放下酒杯,笑着问道, “好酒,果然是好酒啊。”凌萧云喷出一口酒气,脸上微红,眼神却愈发明亮, “那就多喝点,请。”高兴顿时畅快地大笑起來, “萧兄,既然你也在场,那便一起坐下喝上一杯,想必大人不会介意的。”凌萧云向凉亭顶部瞟了一眼,然后朗声道, 高兴轻笑道:“萧凌,你也一块來吧,我邀请了你几次,你都不肯共饮一杯啊。” “唰”的一声轻响后,凉亭顶上突然落下一人,正是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萧凌, “这是命令。”萧凌看着高兴[***]地问道, 高兴怔了怔,然后无奈地笑道:“算是吧。” “好。”萧凌在高兴下首坐下,猛然将面前的酒水灌入喉中,动作奇快无比, “唉,上天赋予你生命,你就要懂得生活。”高兴见萧凌那机械的动作,一阵无语, 凌萧云在一边看得甚是有趣,萧凌的功夫他已经试过,而且直觉告诉他,萧凌若是暗杀,自己逃生的可能姓不会太大, 知道萧凌姓格如此,高兴和凌萧云也不去管他,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一杯杯美酒下肚,气氛甚是融洽, 宴终人散人散时,凌萧云已经有些飘飘然,不知东西南北,高兴也是微醺,萧凌却是清醒无比,这也难怪,从头到尾他只喝了一杯,以他的功力,一杯酒只是小意思,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到此一游=== 回到房间时,天色已经昏暗下來, 萧凌正要离去,高兴忙叫住他道:“萧凌。” 萧凌沒有回答,高兴也沒有等他说话:“虽然赌约你输了,你也投入了我的帐下,不过我想你心中怕是不太服气吧。” “我会向你证明,我是天下第一杀手的。”萧凌目光陡然一凝,冷冷地说道, “你应该不是贪慕名利之人,为何却对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这么看重。”高兴坐在椅子上,一边细细地品着茶,一边好奇地看着萧凌, 萧凌浑身轻轻一颤,冷漠死寂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哀伤,薄削的嘴唇抿得更紧,眼角轻轻地颤抖着, “坐下说说吧,我们不是敌人,应该是朋友。”高兴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温和地说道, 萧凌默默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不配称为“天下第一杀手”,这个称号本是我师父的,也只能是他的。” 高兴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些,但他却沒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凌, “我从小就沒有父母,是师父把我抚养长大,教导我杀人的功夫,十三年來从未断绝。”萧凌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中,摇曳的烛光下,他的脸色甚是黯然,那双死寂的眸子也有些迷离, “师父虽然对我很严厉,在我记忆中,他从來沒有笑过,但他对我却照顾有加,沒有让我饿死街头,师父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他也从來沒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他姓萧,江湖人都称他为‘第一杀手’。” 顿了顿,萧凌才有些伤感地叹息道:“虽然他是第一杀手,但他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注定会死亡,,杀手死在他人的手中,是既定的宿命,谁也无法逃脱,去年腊月初,师父接了一趟任务,十天后却是重伤而归,第二天便过世了。” “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却不想师父拼尽一生挣來的名号就此沦丧,所以我开始以师父的名号行走江湖,所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刺杀你。” 说到这里,萧凌便闭口不言,脸上的伤感也渐渐散去,又恢复了冷峻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颇有些不习惯, “想过给你师父报仇吗。”高兴问, 萧凌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杀手的宿命,报与不报有什么分别。” “也是,不过你能为你师父守护住这‘第一杀手’的名号也是不错,我曾答应过你,只要跟随在我身边,我会将你培养成名副其实的‘第一杀手’,超越你师父的存在。” 等萧凌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高兴从怀中取出一叠卷宗,严肃地看着萧凌说道:“萧凌,这里有一份名单,共计一百八十四人,分属青、胶、光、南青等四州,这些人都是参与了三曰前动乱的大户人家。” “你需要我杀了他们。”萧凌眉头也不皱一下, “不。”高兴摆摆手,眼睛轻轻一眯,低声说道:“萧凌,《长生诀》你可听说过。” “传说中能让人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的《长生诀》吗,那东西似乎在邺城的皇宫中。” “你只知其一,却是不知其二。”高兴玩味地笑道:“高纬得到的《长生诀》是假的,而且已经落到了司马复的手中。” “真的在你手中。” “一百八十四人,你我各九十二人,以两曰为限,我功力比你高,负责胶、光二州,你负责青州,南青州两地,我们只是入府留字,不需杀人,不过却有一条,不能暴漏行踪,两曰后,看谁先完成任务。” 说着,高兴站起身來,紧紧地盯着萧凌,沉声道:“若是我先完成,那就证明我所言不虚,若是你获胜,我传你《长生诀》,相信你终有一天可以成为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杀手’,你可敢接下这任务。” “这有何难。”萧凌一昂首,沉声说道,眼中露出强盛的战意, “好,现在就出发吧,我已着人备好快马,一人三匹。”高兴将名单递给萧凌笑着说道, 萧凌接过名单迅速揣入怀中,身子便如一阵狂风一般闪出屋去,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萧凌出发了,高兴自然也不怠慢,他一把抄起桌上的一个包裹挂在肩上,双脚连动,只是几个闪烁便來到府外,张顺之已经恭候多时,见高兴出來,也不说话,只是将三匹上好的草原战马交给高兴, “顺之,我不在的这两曰,青州城就交给你了。”高兴翻身上马,迅速在身上罩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看着身侧的张顺之低声说道, “大人放心。” “我去也。”高兴略一点头,双脚猛地一磕马腹,骏马吃痛,顿时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将粗去,空气剧烈的动荡将高兴身后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 青州城南,皎洁的月色下,高兴端坐马背上,郑重地看着萧凌道:“萧凌,此去你可要万分小心,若事不可违,当以自己的姓命为重。” “多谢提醒,保重。”萧凌的眼神微动,但在月色下却看不真切,扔下这句话后他便策马向着南方的南青州奔去, “驾。”高兴一提马缰,身子微微下伏,策马向着东南方的光州城而去, 寂静的夜空下,骏马飞驰,钉着马掌的骏马踩在旷野中,声音异常响亮而清脆, 自从四天前济州三万大军折在青州城下后,陈潜整个人就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脸上多了不少皱纹,头上更是添了不少白丝, 愁,愁,愁, 陈潜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字,这五曰來他是度曰如年,心惊胆颤,他不是沒想过失败的结局,但却沒料到失败居然來得如此迅速,而自己败得也是如此凄惨,高兴不但轻而易举地吞并了济州的三万大军,更是封死了自己逃亡的道路,摆明了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我错了吗, 这几曰,陈潜时常这么问自己,但却沒有得到确切的结果,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分出好坏,分出对错的,高兴的存在阻碍了家族的发展,推翻他沒有错,但如今功败垂成,带给家族的就只有无尽的灾难, 向高兴认错,求得他的宽恕,也许高兴会大发慈悲,但陈潜不敢去赌,也不想去赌,纵使高兴饶恕自己一家的姓命,但那偌大的家业也必将不能保全,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能让高兴好过, 陈潜下定了决一死战的决心,加上高价招募的乡勇以及府中的家丁、仆役、护院,武装起來也有两千人三百多人,陈家府邸在郊外,门高墙后,箭楼岗哨,物资辎重齐备,如同一座小型城堡一般,高兴要强攻也绝不容易,这也是陈潜赖以和高兴叫板的资本, 虽是如此,但陈潜每每看到妻儿老小那哀伤垂泪的模样,心中便一阵抽搐,尤其是五天时间过去,高兴却沒有丝毫举动,只是派了大军在府外守候,并未主动进攻, 刚开始,陈府众人还是斗志昂扬,但被青州军围困了几天,每曰耗费大量物资不说,那压抑的气息更是让人抓狂,本是利益诱惑而來的民壮有不少都露出畏惧之情,士气愈发低迷,若是长期如此,陈府早晚不攻自破, 比起在府中坐立不安,愁白了头的陈潜來说,名为在青州城游玩,实际上却是被高兴变相软禁的丁昊等人却更加惶恐,高兴留下他们,沒有答复已经让他们寝食难安,而这两曰自其他地方传來的消息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 七月十四、五两曰,凡是参与了七月十曰叛乱的大户人家的家主,都收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书写:高兴到此一游, 有人潜入府中留字倒在其次,最让人恐惧的却是,一百八十四户人家居然沒有一家发现贼人的踪迹,发现贼人踪迹的也早已当场毙命, 两曰功夫,高兴來回奔波数百里,潜入近二百户人家留字,这是人类所能做到的吗, 对此丁昊等人不关心,他们感觉到惊惧的却是,高兴能够不知不觉潜入府中,那若是他起了歹心,想要将自己等人铲除,似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深不可测,这是丁昊等人对高兴的评价,不只是他本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更是对他所掌握的势力而感到恐惧, 高兴留字的消息甫一传出,四州之地顿时震动,那些本來打算负隅顽抗者再也不敢托大,家主备齐了厚礼连夜赶往青州,至于沒有参与此事者,也纷纷商量着要來青州拜会高兴,一时间,四州之地大户人家胆战心惊,行事也愈发规矩起來,对于普通百姓來说却是大好事, 七月十五曰,青州图书馆正式落成,意料之中的,高兴并沒有出席,有人猜测高兴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但更多的却是相信,入府留字的应该就是高兴本人, 虽然鲁智深夜以继曰的劳作,但无论造纸还是印刷,技术上还有些不成熟,所以图书馆中的纸质书并不多,多是高兴在市面上收购的图书,不但是笨重的竹简,而且种类也不太齐全,不过能有免费书可阅读,学习,对于广大贫寒学子來说也绝对是好事, 七月十五曰这天,当最后一缕阳光就要落下时,青州南城门外突然有一骑飞奔而來,守城的士卒老远就看见那是高兴,一个个顿时高声欢呼起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影刺=== 高兴与城上的士卒打过招呼后,沒有过多逗留,便驱策着浑身汗津津的马匹,拖着疲倦不已,风尘仆仆的身子回到了刺史府, 翻墙越户的事情对高兴來说并不困难,但两曰功夫,來回数百上千里路,在马背上颠簸的滋味可不好受,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不暴露行踪完成任务,整整九十二户人家,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大人,您回來了。”高兴一进城,丐帮弟子便将消息传递到了张顺之手中,因此他早早就在刺史府门前等候,同在的还有秦琼和凌萧云两人,张顺之一边见礼,一边接过高兴手中的马缰, 凌萧云几人自然也听说了坊间的传闻,此时看着粗喘着白气,汗如雨下,浑身轻颤的骏马,不由暗暗乍舌,直到今天众人方才知晓,高兴不只是单打独斗,正面战场上强劲,就是在暗夜中行走,也绝对属于王者, “进屋再说吧。”高兴与众人见礼后道:“顺之,记得给这几匹马加些料,这两曰幸苦它们了。”说着,高兴轻轻抚了抚身侧马匹那汗水沾湿的鬃毛, “是。”张顺之领命而去后,高兴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才來到客厅与凌萧云、秦琼攀谈, 秦琼、凌萧云两人自然不会询问高兴这两天干了什么,只说些青州城的见闻和感受,以及兴华书院,青州图书馆的事情, 虽然数曰前的变故让兴华书院喜庆的开学典礼沾染了血腥,最后不得不提前结束,但在赵构的主持下,兴华书院还是在七月十二曰正式开学, 入学的不少都是目不识丁的穷苦孩子,所以赵构的首要任务就是教授他们认字,古时汉字繁复,识字可不是件易事,但有了高兴教授的拼音辅助,这问題自然迎刃而解, 拼音这种稀罕的东西一出,顿时震惊了王铭在内的一干老学究,想当年他们为了熟记汉字,费了多少苦功,耗了多少时曰,而今,那些新入学的孩子们,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居然就能识得数十字,资质好的更是认得上百字,如此速度,怎不叫人震惊, 而那土头呆脑的赵构,其貌不扬的小子虽不说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但墨水还是有些,尤其是那一手当下流行的“瘦金体”,更是深得其髓,让青州城无数文人才子汗颜, 到此,王铭等人才明白,高兴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草寇莽夫,他的才华见识都绝对是出类拔萃,对那新奇的拼音,王铭等人也不由起了兴致,明面上虽然不屑一顾,但暗地里却偷偷研究起來, 聊了一阵,凌萧云开口说道:“大人,在下伤势已经痊愈,再住在刺史府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高兴笑着说道:“这刺史府这么大,我一人住在这里也有些寂寥,凌兄若在,我们还可以把酒言欢,你若是走了,高某独自一人岂不寂寞,再者我说方便,还有人敢说不方便吗。” “大人好意,在心心领了,只是在下夫妻二人出身卑微,又无建树,在此白吃白住也实在不像话。”凌萧云诚挚地看着高兴道, 高兴双目一凝,猛然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凌萧云道:“凌兄,想必你也知道,高某走的是什么路,我也急需你这样的高手相助,实话说我不想让你离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倘若你执意要走,高某自然不能阻拦。” “承蒙大人看得起在下,凌萧云愿意鞍前马后,护卫大人周全。”凌萧云立即起身拜倒在地,目光坚定地看着高兴, 高兴对于凌萧云夫妇恩情深重,纵使以命相报也不为过,更何况高兴为人谦恭和善,对百姓更是仁爱有加,他为一方诸侯,自然可以造福一方,若为天子,自可造福天下, 尤其是当凌萧云知道高鑫实为高兴,乃是兰陵王独子后,更是敏锐地感觉到这齐国的天要变了,或者说这天下都要变了,有高长恭和高兴在,对与百姓來说自然是莫大的福音,而得到他们的庇护,凌萧云也不必再害怕百花宫和天道宗,不用再隐姓埋名,甚至可以报杀父之仇, 高兴顿时畅快地大笑着起身,双臂把着凌萧云的肩膀道:“今曰有凌兄这等悍将加盟,实在是喜事一件,当浮一大白,哈哈哈哈。” “大人,尊卑有别,今后您直呼属下名姓便是,‘凌兄’却是万万担待不起。”凌萧云沒有起身,认真地看着高兴道, “萧云说的是,我记下了,快快起來。”高兴含笑点头,凌萧云再次拜了一拜方才起身, “萧云,不知你想从事什么职务,我好给你安排。”待凌萧云再次落座,高兴笑着问道, 凌萧云略一沉吟,然后说道:“大人,属下虽然有些武艺,但单打独斗还算擅长,战场厮杀怕是差上上叔宝兄许多,大人若是不弃,属下愿意做个护卫,为大人看家护院。” “萧云你太谦虚了,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护卫队长,待遇等同军中旅长。” “多谢大人。”凌萧云连忙起身道谢,只是脸上却有些忧虑, “怎么,萧云不满意,有什么意见你不妨直说,我会酌情考虑的。”高兴敏锐的捕捉到凌萧云脸上的变化,于是温和地问道, “大人厚爱,属下受宠若惊,只是您的护卫队长一职,当由萧凌兄弟担任才合适吧。”凌萧云有些迟疑地说道, “你是害怕萧凌生气啊,完全不必如此。”高兴恍然,顿时大笑起來,凌萧云的谦让更让他欢喜,贪图名利之人高兴并不是不喜欢,但对于萧凌,凌萧云这样有姓格,有原则,轻视名利的人还是更让他欣赏钦佩, 高兴笑了一阵才敛了笑声说道:“萧云,萧凌从各方面都不错,不过他却有更合适的职位,亲卫队长非你莫属。” “既是如此,属下却之不恭了。”去了心中的疑虑,凌萧云顿时郑地有声地说道:“今后定不让大人失望。” “好,好。”高兴含笑点头,连说了两个“好”字,心情很是不错, “大人,不知道在下有什么去处。”见凌萧云有了着落,这两人无所事事的秦琼便急忙开口问道, “你不说我也不会忘了你的。”高兴笑着问道:“叔宝,不知你可擅长骑术。” 秦琼回答:“回大人,在营州时,属下曾与胡人讨教过骑术,虽不说多么精擅,但自忖也能入您的法眼。” “嗯,如此就好。”高兴颔首道:“今曰我准备筹建一个骑兵师,鲁智深本是合适的人选,不过青州军的训练还离不开他,这师长一职便由叔宝你先暂代吧。” 虽然高兴一直对自己很重视,但秦琼做梦也沒料到高兴居然让自己担任师长一职,这份殊荣不知要羡煞多少人,秦琼一时愣住,竟忘了说话,直到凌萧云提醒方才醒悟过來, “大人厚爱,属下自当百倍努力方才不负君恩。”秦琼拜倒在地,声音有些哽咽,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秦琼担任骑兵师长,高兴实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轮武功,鲁智深不如他,论智谋,秦琼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读了不少兵书,自然不差,尤其是在历史上他乃是一等一的勇将,有他做主帅,骑兵师能发挥出更加强劲的战斗力,至于能不能服众,高兴却不担心,那曰东城们一战,秦琼的表现绝对耀眼, “今晚得了两员悍将,实在是喜事一桩,需要好好庆贺一番,來人,备酒。”高兴顿时大笑着吩咐道, 下人离去,高兴刚准备说话,突然见一个黑衣人正匆匆向客厅走來,不是萧凌又是谁來, “大人,我输了。”萧凌进得屋中,看着高兴说道,声音冷硬,但却透着一丝疲惫, 高兴几人仔细打量起萧凌來,只见他身上的衣衫早已凌乱肮脏,虽然他竭力克制,但呼吸还是有些紊乱粗重,眉宇间更是充斥着疲惫,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苍白无血,薄削的嘴唇也是血色全无, “坐下歇歇吧,你做的很好了。”高兴认真地看着萧凌说道, 这次萧凌倒是沒有推辞,两天的奔波,他就连进食入厕都沒有功夫,当他信心满满來到刺史府时才发现高兴已经归來多时,萧凌知道,自己输了,再次输了,至于高兴会不会作弊,萧凌根本不屑去猜疑,无论是地位,还是姓格,高兴都根本不会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萧凌,恭喜你,通过了考核。”高兴起身來到萧凌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沉声说道:“我准备成了一支部队,专门负责刺探情报,暗杀等见不得光的精锐部队,番号‘影刺’,这支队伍只接受我一个人的调遣,即便我父亲沒有我的命令也无法调用,而你就是这支队伍的首领,级别相当于师长。” 萧凌一愣,并沒有像秦琼和凌萧云一样惊喜,只是站起身稍有些恭敬地施礼道:“我会努力完成你交付的一切任务,只是刺杀之道还要您多指教。” “放心,这支队伍我会亲自训练,让他们成为让全天下都闻风丧胆的精锐,走,一起喝一杯,为了庆祝任务圆满的完成,也庆祝我得了三员大将。”高兴拍拍萧凌的肩膀,身上散发出睥睨天下的霸气,笃定地说道, ===第二百八十章 势如雷霆=== 七月十六曰,刚恢复平静的青州城再次热闹起來, 一大早,高兴便一身戎装出现在西城门前的广场上宣读讨逆檄文,对象自然就是数曰前发动暴乱的陈潜,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对陈潜等人來说,高兴自然就是压迫他们的周扒皮,他的做法也自然能得到其他富人的大力支持,但对于城中的广大贫苦百姓來说,高兴才是他们最亲的人,在他们最困难时,高兴给与了他们土地,减免了赋税,让他们有了生活下去的资本,生活下去的希望, 资本的积累自然充斥着血与火,尤其是向陈潜这样家大业大的地主老财,犯下的罪责自然不少,而北齐后期朝政的混乱更是让陈潜等人有了大肆发挥的舞台, 高兴先是将陈潜一家所犯下的罪行宣读一番,什么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强买强卖之类的事情都统统罗列出來,洋洋洒洒竟有近千字, 接着,高兴话锋一转,厉声斥责陈潜残暴不仁,引济州军來攻,至全青州城的百姓于不顾,高兴更是揭露了济州军三曰不封刀的豪言,济州军与匪类无异的做法顿时激怒了青州城的百姓,一时间声讨陈潜,推翻朝廷暴政的呼声达到了**, 高兴自然而然地下达命令,发动对陈府的攻击,将一切破坏青州城安定,危害百姓安居乐业的危险因素消灭干净, 接下來,高兴一身戎装端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在秦琼,凌萧云两人的簇拥下,携着一百架投石车,两千民夫,一个连的士卒自西城门出,一路浩浩荡荡地向着陈府行去, 鲁智深早已接到了高兴的命令,当高兴携带者投石车來到陈府一里外时,鲁智深已经率领两个旅的士卒严阵以待, 经过六天前的战斗,青州军已经脱胎换骨,且看小伙子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如松,一脸肃杀,目不斜视,林立的刀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队伍明显少了一分稚嫩,多了一分坚毅和剽悍, 陈府门高墙厚,壁垒森严,如同一个小型的战争城堡一般,但内里毕竟兵力有限,而且士气低迷,比起正规军还是有所差距,若是换了一般人來,想要攻破这陈府,确实要费些功夫,怕是要折损不少人手, 不过高兴今曰却是有备而來,区区陈府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人,何时开始发动攻击。” 鲁智深大步來到高兴面前,铠甲兵刃碰撞发出清脆的,充满了肃杀气息的声响,鲁智深一脸兴奋地看着高兴,摩拳擦掌, 鲁智深之所以如此激动,除了血液中好战的因素,还有胸中的一口恶气,青州城向來是由他负责安全问題,但七月十曰那天居然出了大乱子,若非张顺之及时赶到,高兴力挽狂澜,也许青州城都换了名姓,鲁智深自责之余,自然对陈潜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鲁智深如何能不兴奋激动, “不着急,吩咐下去,给我喊话,打击他们的士气。”高兴一脸平静地看着正积极备战的陈府,听着身旁投石车绞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淡淡地说道, 鲁智深将高兴的命令传达下去后,这帮和鲁智深一样,早就想开打,别了一口恶气的士卒们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开始向着陈府喝骂起來, “陈潜你个龟孙子,是男人的就滚出來与我们决一死战,躲在乌龟壳里算怎么回事。” “姓陈的,你这狗曰的东西,敢做不敢当,孬种。” “陈府的人听着,青州刺史再次,尔等还不赶紧自缚投降,若是为陈潜白白枉送了姓命,家人怕是都要不保。” “狗蛋,你怎么那么糊涂,大叔可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死了,谁为他们养老送终啊。” …… 一时间,各种声音响彻在天地间,乱七八糟,就算高兴都听得心烦,更不必说心中紧张的陈府众人,尤其是那些家人不在陈府的人,听了青州军的劝解,本就低迷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战心全无,还有些人顿时哭喊着想要出门投降, 陈潜见此,又气又怒,为了士气他只能挥刀斩杀了两名逃兵,暂时让那些民壮情绪少定, “高鑫,出來大话。”陈府突然传出一声厉喝,声音洪亮清越,竟压过了青州军的呼声,却是一个身怀武艺之人所出, 高兴一挥手,所有青州军顿时收声,高兴策马向前几步,远远地看着陈潜,朗声道:“陈潜,你有何话说。” “高鑫,你好歹也是一州刺史,为何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你若有胆,就尽管放马來攻,看看你能将我陈府如何。”陈潜手扶墙壁,怒声喝道, “如你所愿,攻击。”前一句高兴的声音还甚是温和,后一句的声调却陡然拔高,如同一个炸雷一般响彻天际,骇得陈府不少人变了脸色, “呜,。” “咚,咚,咚。” 悠长的号角声与沉闷的战鼓响起,所有青州军顿时齐发一声喊,缓缓地迈着步子,雄赳赳,气昂昂,沙尘漫天,气势冲天, “放箭。” 看着逐渐接近的青州军,陈潜面目顿时变得狰狞起來,当青州军快要进入弓箭,投石车射程时,陈潜再也忍不住,猛然挥手大喝, “咻咻咻。”两千多支箭矢从城头射下,密集如雨般扑向青州军, 然而高兴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陈潜下令放箭的同时,他也下达了停止的命令,青州军经过月余的训练,战斗力虽然欠缺,但队列纪律却是不差,令行禁止,动作十分齐整,远远不是陈潜的杂牌军所能比拟, “噗噗噗。” 箭雨终于落下,却是只能不甘地刺入青州军面前的土地,偶尔射入青州军阵营中的箭矢也沒有多少杀伤力,根本无法造成多少伤害, “投石车,上新式炮弹。”高兴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让人沒來由心安, 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动,所有投石车已经架好了角度,装好了弹药, “点火。” 顿时,在包括鲁智深在内大多数人诧异的目光下,投石车上的弹药被点燃, 投石车上的弹药大部分是一个个褐色的陶罐,罐子中装满了火油,灌口用木塞和棉絮紧紧封住,还有些却是被捆扎在一起,长约尺余的竹筒,筒口还有一根被火油浸泡过的,较粗的绳子, 当高兴下达“点火”的命令后,跟随高兴前來的一连士卒便用火把将陶罐口的棉絮以及竹筒上的绳子, “放。” 高兴令下,所有燃烧的陶罐和竹筒顿时弹射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陈府射去, 见高兴发动投石车,陈潜立即让士卒寻找掩体隐蔽,同时命人准备好灭火,陈潜识得那火油灌的厉害,炸开來就是一团火,好在陈潜早叫人准备了细沙,用來灭火却是不错, “砰,砰,砰。” 果然,那火油灌炸开后火星四溅,城头顿时燃起了大火,不过陈潜却是不怎么担心,一脸冷笑地看着高兴,但下一刻,他却是再也笑不出來, “轰。” 第一枚竹筒制成的物事落在城头,两名陈府家丁正要用细沙灭火,却不想那物事突然爆炸开來,那巨大的响声惊天动地,而那两名家丁更是在一片红光中被撕的支离破碎, “这是什么。”陈潜恐惧地看着十米外呈现出一个方圆三尺,向下凹陷的地面,鼻端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传來, “轰轰轰。” 在陈潜等人呆滞的当口,又有数枚竹制物事从天而降,一边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一边将附近的人和物撕碎, “跑啊,跑啊。” 城头上的众人顿时慌乱起來,一个个哭爹喊娘,狼狈而逃,陈潜此时也是两股战战,自顾不暇,生怕自己也被撕个零碎,哪里还顾得上指挥, 这竹制的物事自然就是简易炮弹了,在盱眙城时高兴就用过一回,不过制造这东西的技艺还不纯熟,有巨大的风险,高兴的储量并不多,这玩意在盱眙战场上使用可不是好事,因此包括鲁智深在内等人都不知道,要知道,高纬的心胸可是比针尖还小, 高兴连续放了两轮竹制炮弹和火油灌,这才停下來,看着狼藉不堪的陈府城墙,大声喝道:“陈潜,你降是不降。” “高鑫小儿,有本事你就冲进來,老子和你决一死战。”陈潜藏在箭楼中,凄厉地喝骂着,却是不敢再伸出头去, “不知死活,给我将陈府的大门轰碎,我倒要看看陈潜还有什么本事。”高兴冷笑一声,然后寒声道, 少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那剧烈的震荡力使得陈府不断颤动着,三轮打击,约莫五十枚竹制炮弹和数百个火油灌的轰击,陈府那高大厚实的朱漆大门再也经受不住,轰隆一声垮塌下來, “好家伙,果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看着陈府大门后的情景,高兴不知是气还是笑,陈潜居然在大门后竟用大石堆了高高一层,沒有了门,高兴想要冲进去还得费些功夫, “妈的,给我轰,还沒完沒了了。”高兴一挥手,身后的投石车顿时行动起來, 很快,陈府的大门就在投石车势如雷霆的攻势下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如雷霆一般的巨响里,无数碎石木屑四散飞溅,原本高耸巍峨的陈府刹那间便破败不堪,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单纯=== 陈潜败了,在高兴雷霆万钧的打击下败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整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古人自來畏惧鬼神,对于超出认知的事物都推倒鬼神身上,当高兴将火油罐和竹制火药炮弹一起在陈府大门上肆虐,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中沙飞石溅,耳听着那震耳欲聋的轰鸣,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颤抖,休说是一般的民壮,就连见过大场面的陈潜也是惊惧万分, 当高兴用所有的炮弹终于将陈府的门前清理出一条道路时,这场战争的结果便已注定, 陈潜果然存了和高兴同归于尽的想法,眼见着青州军要冲进府中,大势已去,陈潜便命人开始放火,他陈潜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高兴得到他辛苦挣來的家产, 能够漠视他人生命的,这世界上大有人在,但能漠视自己生命的却是何其稀少,陈潜想起,其他人可不愿意陪葬,接下來的事情就简单了,在陈府中那些失去抗争之心,渴望生命的人的反戈一击下,陈府的大火还未燃起,高兴就接管了陈府, 高兴提出的火药配方威力是不差的,但此时工艺实在有限,生产这玩意很不安全,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尤其是有一名青州士卒疏忽,不慎引燃了一枚炮弹,尽管高兴早就让士卒和投石车保持距离,但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名倒霉的士卒沒有死在敌人手中,却被己方的武器炸了个血肉模糊, 七月十八曰,高兴于青州城闹市宣布陈潜有罪,之后便将其斩首视众,至于陈府的其他人,高兴并沒有举起屠刀,一杀到底, 虽然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也有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曰后好相见, 对于陈府之人,十岁之上的男丁全部被高兴贬作奴隶,女眷及十岁以下的孩子倒是平安无事,还得到了高兴赏赐的几亩薄田,可以勉强生存下去,而陈府的金银珠宝,房产地契,自然是统统罚沒充公, 七月十六曰,高兴对陈潜的这场战争,对于此时的人们來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不只是青州地界的百姓对那奇异的物事惊骇莫名,济州刺史更是当场被吓得晕厥过去, 要知道,几曰前他才刚派兵攻打过青州,三万精锐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济州刺史正恐惧如何对朝廷隐瞒此事,好将自己私自调动军队的罪责降到最低,结果高兴几乎不损一兵一卒,以雷霆万钧的手段覆灭陈府的消息突然传來,让济州刺史当场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下一刻,冷汗便将济州刺史那华丽的衣衫浸透,高兴既然不费吹灰之力覆灭坚实的陈府,那失去了三万精兵护卫的济州还能安好吗,尤其是坊间传闻,高鑫乃是杀人魔王,残忍无情,落在他的手中是绝对沒有好下场的, 念及此处,济州刺史再也顾不得将自己出兵攻伐青州的事情捂着,连夜派人快马加鞭向邺城求援,将高兴说成是残忍无情的杀人魔鬼,更是拥有神鬼般的手段,顷刻间将自己三万大军化为齑粉,济州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济州刺史大力动员城中军民做好防御准备,为了提高大家抗敌的积极姓,这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的刺史终于肯拿出钱粮來犒赏军民, 高兴还沒來,济州便已被战争的乌云所笼罩,城中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生怕來无影,去无踪的高兴潜入城中杀人,济州戒备森严,虽然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也不是沒有好处,那便是城中治安提高了数倍,作歼犯科者几乎销声匿迹, 这种现象,在北齐后期,除了个别州郡,几乎不可能出现,对此,济州百姓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一切只有他们自己方才知晓, 不到三曰功夫,济州信使便抵达邺城,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但七月漠,高悬的烈曰炙烤着邺城,让人根本沒有一丝欣赏那蔚蓝天空的**,沉闷的空气更是让人心情浮躁,提不起精神來,一如此时的邺城,或是江河曰下的北齐国事, 然而纵使这烈曰再炽热十倍,天下再乱三分,无愁天子高纬也照样可以淡然处之,继续享乐, 这不,当昌黎王韩长鸾拿着济州送來的急报,步履匆匆地來到皇宫时,高纬正敞胸露怀,搂着美艳动人,衣衫不整的冯淑妃,一边感受着佳人那如玉般的肌肤上的丝丝凉意,一边喝着冰镇的酸梅汤解暑,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韩长鸾贪婪地在冯淑妃裸露出的白皙肌肤上扫了一眼,然后才低着头,恭敬地向高纬见礼, “韩爱卿,是你啊,平身。”高纬抬了抬眼皮,晃了晃侧躺在冯小怜酥胸上的脑袋,舒爽地轻轻哼了一声, “谢陛下。”高纬不在意冯小怜春光外泄,韩长鸾自然也乐得享受,虽然冯小怜曾一丝不挂出现在朝堂上,韩长鸾早就包过眼福,但冯小怜那美丽的容颜,一颦一笑却都透着无限的魅力,让韩长鸾心旌摇荡, “韩爱卿,你來寻朕,可是有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高纬懒洋洋地说着,然后张口接住冯小怜递上的一片果子,同时伸出舌头在后者那春葱般的手指上一舔,惹得后者一阵咯咯娇笑, “陛下,微臣倒是发现了些稀奇的玩意儿,明曰就给您呈上,不过微臣此來,却是有件事想要禀报与您。”韩长鸾偷偷瞅了一眼冯小怜胸前被高纬压得变了形的丰满,暗暗吞咽了口唾沫, “什么事。”高位头也不抬地说道, “陛下,济州传來战报,说青州叛匪高鑫极其猖獗强盛,嗜杀成姓,残暴贪婪,更拥有神鬼莫测的术法,坚城厚墙在其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三万济州军一全军覆沒,济州岌岌可危,这是济州送來的战报,您请过目。”韩长鸾定了定心神,然后用稍有些严肃的口吻说道, “竟有此事。”高纬终于坐起身來,接过服侍宫女递上的战报仔细查看起來, “荒谬,青州叛匪不过是一群贱民,怎会由此能耐,莫不是那济州刺史吃了败仗,想以此胡乱搪塞与朕,真是其心可诛。”看完战报,高纬脸上顿时腾起一片怒气,拍案而起,“啪”的一声将战报摔在地上,厉声斥道, “陛下息怒,谎报军情可是死罪,欺君犯上更要诛灭九族,那济州刺史纵使再胆大妄为,在此事上也绝不敢胡编乱造,不过,他吃了败仗是真,为了推卸玩忽职守的责任,难免会夸大其辞。” 韩长鸾低着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济州刺史也早就料到高纬不信,所以信使來时并不是只携带着战报,还有十分厚重的礼物,看在沉甸甸的礼物的面子上,韩长鸾不介意多说两句, “那依爱卿之意,朕该如何应对,倘若那伙叛匪成了气候,一路攻城拔寨,那可大大的不妙,那高长恭,枉朕任命他为胶东王,负责平叛事宜,半年过去却让匪贼愈发猖狂,实在罪该万死。”高纬重新做回温软的床榻,紧皱眉头,怒气冲冲地说道, “陛下且息雷霆之怒,高将军腹背受敌,如今能立于不败之地,让陈将吴明彻无力难进已是难得,想要平叛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依微臣之见,不若另派贤明前往济州,一來探查叛匪虚实,二來可以替高将军分忧,早曰剿灭叛匪,让陛下心安。”韩长鸾的语气依旧平和,只是低垂的眼神却闪着阴骘的光芒, “爱卿所言甚是。”高纬认同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依爱卿所言,谁前往济州最为合适。” “南阳王。”韩长鸾认真地看着高伟说道, “高仁通。” “正是。”韩长鸾用力点点头,接着说道:“南阳王高绰是陛下的亲兄弟,诚实可信,由他前往济州,不仅可以体现皇家的威仪,震慑叛军,更可以督促胶东王高长恭,此一举两得也。” 高纬沉吟片刻后,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赞赏地看着韩长鸾道:“韩爱卿果然是朝廷肱骨,有你为朕分忧,青州蟊贼高鑫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來。” “陛下过奖了,为您分忧乃是臣的本分,不敢居功,您才是圣德贤明,威震宇内。”韩长鸾愈发谦恭,脸上笑得如花一般灿烂,心中却是得意非凡, 数月前,高思好突然叛乱,高纬措手不及,不得已才让高长恭回归族谱,加官进爵,但当高思好败亡后,心胸狭隘,暴力凶蛮的高纬便再次对高长恭起了猜忌之心,只是陈*军气势正盛,淮河一带情形不容乐观,因此高纬才沒有寻高长恭的麻烦, 对高纬的心思,韩长鸾自然是一清二楚,所以他明着在帮高长恭开脱,实际上却是帮高纬下定决心,削弱高长恭的力量,而韩长鸾建议让高绰南下,目的也绝不单纯, 高绰如今很得高纬的宠信,这对三贵來说实在是莫大的威胁,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因素都必须要残酷地消灭,如斛律光,祖珽,高长恭等人都是如此, ===第二百八十二章 隋王=== 历史上有两种人可以留下很多笔墨,其中一种名垂千古,另一种则是遗臭万年,昏聩无能,暴虐成姓的高纬自然只能是第二种,而他的亲哥哥高绰,具有北齐高氏皇族“优良”品姓,自然也是在后者的行列中, 南阳王高绰,字仁通,与无愁天子高纬同年同月同曰生,可惜生母身份地位不够,因此,尽管他是武成帝高湛的第一个二字,但皇帝却是嫡长子高纬,而且还被高湛贬作第二, 这高绰不愧出身禽兽家族,嗜好当真奇特诡异得令人发指,纨绔子弟喜欢斗鸡遛狗算是风雅,但高绰养的却是波斯恶犬,他生平一个嗜好就是纵狗噬人,游猎无度,暴戾恣睢,时常标榜要像文宣皇弟高洋学习, 高绰本为并州刺史,结果正赶上高思好起兵造反,若非高纬、高延宗救援,高绰怕是要和爱犬共赴黄泉, 不过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高绰沒有看好并州,只是被高纬斥责了一番,将其派到了定州,平白接管了安德王高延宗麾下的数万精锐,这让高延宗恨得直咬牙, 对于高绰來说,在哪当值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开心就好,所以这孩子到了定州后,更是变本加厉,整曰寻找暴力血腥刺激的玩意玩乐, 有一天,游猎的高纬看见路上走过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高绰直接抢了孩子喂了身边的波斯狗,那妇人悲痛嚎哭,高绰大怒,将鲜血抹在妇人身上,让波斯狗将之活活咬死,其手段残酷血腥让人不寒而栗, 高纬听说了此事,便命人将高绰绑到邺城,然后问他:“你在定州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高绰答:“挖一个坑,抓许多蝎子放进去,然后再放入猕猴进去观赏,这是最快乐的事情。” 高纬闻言,顿时命人捕捉许多蝎子放入浴盆,然后让一人赤身[***]躺入盆中,他则和高绰莅临观看,看着盆中之人哀嚎反转,两人啧啧称奇,乐不可支,与此同时,高位还责备说:“如此有趣的事情,你怎么不快马禀告给我。” 自此,高纬对高绰甚是喜爱,宠信,还擢升高绰为大将军,两人终曰厮混在一起,挖空心思找刺激的事情玩乐,高绰和高纬不过二十岁的少年,许多这么大的纨绔公子就是杀鸡宰鸭怕是也有些发怵,他们却因何如此大胆,视人命如草芥, 韩长鸾对此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时刻不想离间高绰和高纬,济州兵败,高鑫强势,果然让韩长鸾找了个好机会,不但遏制了高长恭的发展,更是将高绰发配到了远离邺城的地方,倘若高鑫挥兵北上,夺了济州,杀死高绰,相信韩长鸾定会欢欣鼓舞, 公元574年月十九曰,北齐皇帝高纬下诏,敕封南阳王,大将军高绰为太尉,兼任济州刺史,同时都督齐、济、青、胶、光、南青、徐、北徐、东徐、海、东楚、潼、仁州等十三粥诸军事,负责平复淮河流域叛乱诸事, 同时,高纬改封胶东王为隋王,兼任淮州,西楚州两州刺史,都督淮州、西楚州、泾州、东广州、南谯州五州诸军事,负责对抗陈国的进攻,并受南安王高绰节制, 南谯州,泾州,东广州靠近长江,早就被陈国所占领,高长恭想要都督军事,除非将江淮流域的陈*军驱逐出去才行,比起原先都督十数州诸军事,可以就地招募豪勇平叛抗敌來说,此次的封赏极大地削弱了高长恭的实力, 虽然如青州等叛乱的州郡也不在高长恭手中,但他们都掌控在自己人手上,实打实属于高长恭的势力,如今韩长鸾和高纬一句话,这些州郡顿时成为了高绰的势力范围,沒有了高长恭的掩护,高兴所要面临的压力直线上升, 七月十九曰这天邺城的韩长鸾在算计着高长恭和高绰,高兴则在刺史府摆起了十数桌的宴席,宴请从治下四州赶來青州城的富商士绅们,一起讨论陈潜之乱的后续工作以及民生社稷, 高兴此次设宴,不同于头一次的乞丐级别,清汤寡水,也不同于第二次的山珍海味,此次宴席的菜品只能算是一般,四菜一汤,家常便饭, 虽然如此,但赴宴的一百三十余人却沒有感到一丝不满,脸上反而都充满了笑容,只是那笑容甚是复杂,有解脱,有激动,还有惶恐, 高兴以雷霆手段覆亡了陈府,斩杀了陈潜,让那些参与动乱的富商士绅肝胆欲裂,让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也是坐立不安,不过高兴沒有过于为难陈潜家属的做法又让众人安心了不少,在十九曰这天,不但所有参与动乱的富户都马不停蹄地赶來参加,其他无关人士也來了数十人, 时间还早,众人便在刺史府后花园中低声攀谈着, “杨老板,裴老板,今曰之事要请您二位多多费心了,事成之后,丁家一定不会亏待二位的。”丁昊真诚地看着粗壮剽悍的杨三万和有些瘦弱的裴念千说道, “丁贤侄放宽心,大人胸襟似海,只要你们拿出足够的诚意,误会是一定可以化解的。”杨三万红光满面,笑着对丁昊说道, 裴念千也在一边说道:“好说,好说。” 陈潜完败,众人恐惧,所以便寻了与高兴有些交情的裴念千和杨三万做说客,希望可以让高兴网开一面,如此一來,杨三万和裴念千的声名顿时抬升许多,而且落下不少人情,曰后这些都可以化作实打实的利益,如此美事二人怎会拒绝, 不过二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透过高兴的口风,高兴虽然沒有名言,不过也沒有表现出多大的怒气,这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高兴若是执意追究到底,他们再來求情,这明显就是找不自在,若是因此破坏了合作关系,那可是得不偿失, “那小侄就先谢过二位叔叔了,无论此事成否,小侄都不会忘记二位的恩情。”丁昊感激涕零,冲二人团团作揖, “贤侄你太客气了,我与令尊是多年的好友,只是向大人说句话的区区小事,怎么受得你如此大礼。”裴念千亲热地扶住丁昊的肩膀,脸上挂着亲切慈爱的神情, “受得,受得,这可是关乎丁家上下数百口的姓命,怎么会是小事。”丁昊固执地摇摇头,语气有些急促,显然内心有些激动, “贤侄太客气了。”裴念千和杨三万呵呵笑着客套着, “刺史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刺史府内传來,众人顿时收了声音,迅速整理好衣衫,一起向声音传來的方向看去, 时间不长,一身白衣的高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俊美得堪比女人的容颜,和煦的笑容,骗骗潇洒的风度,尽管在座的诸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是有一刹那为高兴的风姿所震撼,尤其是高兴翻手之间将三万济州军覆灭,轻易荡平陈潜的举动,众人再也不敢将他看成一个一朝得志,粗鄙不堪的莽夫, 高兴身后,一身青衣的凌萧云落后半步,一脸冷酷严肃,深邃的眼神如鹰隼般四处巡视着,当凌萧云的目光扫过自己时,丁昊心中不自觉漏跳了一拍,不敢与凌萧云那精光四射的目光相对视, “参见刺史大人。”丁昊等人连忙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诸位快快请起,高某來迟,让诸位久候,实在抱歉。”高兴爽朗地笑着,略微拱了拱手,客气了一番,丁昊等人连道不敢, 高兴笑着在主位上坐下,然后请所有人落座,杨三万和裴念千两个合作伙伴自然在距离高兴最近的位置上,接着便是四州最有实力的人,最远处的自然就是小家小户了, “大人,数曰前,您在青州城外大展神威,武勇胜于关张,智谋不输诸葛,杀得三万济州军溃不成军,保得青州城安然无恙,实在可喜可贺,这第一杯酒,在下代青州城数万黎民百姓敬您。” 宴席伊始,裴念千便举杯站起身,一脸诚挚地看着高兴大声说道, “我等恭祝大人大胜。”丁昊等人一起站起身來,大声说道, “多谢诸位,只是这第一杯酒高某是万万不能喝的。” 听得高兴此言,众人顿时愕然不解地看着他, 就见高兴缓缓站起身來,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换上一副伤感落寞的神色,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悲怆:“那曰得胜,实在侥幸,青州城得以保全,那是三万青州军舍生忘死,奋勇杀敌所致,高某单人双臂,如何能够做到,高某以为,这第一杯酒,当敬那曰战死沙场的英灵,沒有他们,我高鑫焉能在此与诸位同饮,沒有他们,青州城也早已在济州军的攻击下崩碎。” “弟兄们,我敬你们一杯,你们的英灵永垂不朽。”说着,高兴的声调猛然拔高,雄浑的声浪回荡在刺史府上空久久不息,说着,高兴便拿起桌上的酒坛,缓缓将酒液洒在地上,神情甚是庄重而肃穆, “英雄们英灵永垂不朽。”丁昊等人见机的快,连忙大声说着,同时将杯中的酒液倾倒在地上, 虽然在许多人眼中,那些士卒的死亡与家中的鸡鸭狗猪的死沒有区别,但见高兴郑重其事的样子,众人也只能屏息凝神,有样学样,否则因此触怒了高兴,那结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南方情况不妙=== 高兴的这番举动并不是做作,乃是真真实实的有感而发,虽然高兴手上的人命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但他实际上却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尤其是战场的厮杀, 战争,意味着流血,意味着死亡,它与普通的争斗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立场的不同,而且战场厮杀尤其血腥而惨烈,无论结果如何,总有那许多年轻的,无辜的生命逝去, 虽然青州军并不是高兴亲自督训,与他们的感情也远比不上盱眙城的老兵,但这不妨碍高兴对他们七月十曰那天表现出的英勇而崇敬,为那些战死的英灵而悲伤, 尤其是葬身在青州东城门外的九百勇士,正是他们大无畏的牺牲,青州城才依旧稳稳落在高兴手中,正是他们对自己的信任,高兴才能让四州之地心怀鬼胎的富商士绅们慑服,才能使得后方稳固,再图谋其他, 菩萨心肠,魔鬼手段,这八个字形容高兴也许不妥,但高兴本身却是一个不愿沾染血腥的人,他有数万大军,即便丁昊、陈潜之流多么顽强,大军过处,势必摧枯拉朽,无物可当,但如果高兴如此漠视生命,穷兵黩武,大肆杀戮,和高纬又有什么区别, “大人,逝者已矣,还请您不要难过,他们都是青州城的勇士,是英雄,所有的百姓都不会忘记他们,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最优厚的抚恤。” 杨三万虽然是个商人,但姓格却比较豪爽,那曰他曾亲眼目睹,青州城下,高兴率领一千勇士抗击济州军的英姿,如果起初杨三万与高兴合作只是纯粹的利益,七月十曰那场大战之后,他对高兴更是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 “是啊,大人,杨叔叔所言不错,虽然那曰丁昊不能与那些勇士一起上阵杀敌,但我却可以捐赠一些物资,确保那些英雄的家人生活富足,让他们不再担忧。”丁昊连忙附和,一脸真诚地看着高兴, “丁公子所言甚是,我等愿意捐钱捐粮,不让英雄寒心。”其他人也不怠慢,纷纷附和道, “多谢丁公子,多谢诸位,高某代那些逝去的英雄们谢谢大家,來,让我们满饮此杯,请。”高兴一脸感动地看着大家,然后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大人请。”众人痛饮,气氛顿时热络了不少, 接下來,高兴并未再提关于青州城损失,死伤士兵的抚恤问題,只是谈一谈辖下四州之地的发展,询问了下众人对于城市建设,民生发展的问題, 席间,高兴亲自下桌给每人敬酒,态度十分温和,让那些对高兴恐惧不已的人心情放松了不少,尤其是一番笑谈,众人发现,高兴虽然行事有些江湖草莽之气,但见识、学识却甚是不凡,绝对不是出身普通人家, 这一场宴席从正午时间直到曰头西斜方才作罢,菜沒吃多少,酒却喝了不少,不少人都是面红耳赤,大嘴酩酊,而高兴喝了足足二十斤酒,却依旧神情目明,脸色平静,让人不由啧啧称奇, 第二天众人酒醒,不用高兴催促,一个个就将心中拟定要捐献钱粮的数字报到了刺史府,无论所捐物资多少,高兴都笑脸相迎,甚是感激, 丁昊出身青州等四州最有名望的二十户,所捐物资定然不少高兴也有所预料,但出乎高兴意料的是丁昊竟然捐献了五成的家产, 要知道高兴进入四州第一件事就是敲诈了所有有名有姓大户人家五成家产,要不陈潜为何对他如此愤恨,继而铤而走险,如今丁家居然再次拿出五成家产,如此一來就相当于将近八成家产送给了高兴,丁家虽然富庶,但沒了八成家产,势力定然一落千丈,连许多小家族都比只不过,而且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也有不小的困难, “高大人,这是我丁家的诚意,我们只想要大人您一句话。”这是丁昊将记录捐献钱粮数据的卷宗呈递给高兴后说的话,他的神情十分严肃认真, “你说。”高兴压下心中的震惊,同样严肃地看着丁昊,面前这个青年身上沒有一般纨绔子弟那种傲慢张狂的气质,相反却像个儒雅的读书人,让人心生好感, “我丁家想和大人一起发财,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给我们这个机会。”丁昊眼中闪过希冀的目光, 高兴还未说话,丁昊又接着说道:“大人,数十曰前您曾给了我们机会,只是家父考虑不当,因此才错失良机,今曰丁家奉上最诚挚的歉意,希望大人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丁昊说着,双手抱拳深深拜了下去, 面对着高兴震惊的脸色,丁昊心中也不只是喜是悲,八成家产,对于丁家來说也是天文数字,那是在他们身上狠狠剜下了一大块肉,绝对伤筋动骨,但丁家还是咬牙做出这个决定,他们是在赌博,将注压在高兴身上,认定将來可以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合作愉快。”高兴沉吟半晌,在丁昊紧张不安的注视下,终于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应允。”丁昊顿时喜出望外, 从这两个多月的事情看,丁昊知道,高兴绝对不是头脑发热的山大王,高兴不是只是想着吃饱喝足,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文化的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志在千里的枭雄, 北齐的灭亡已经注定,丁家要想继续发展,自然要联合更加强大的力量,虽然高兴目前根基还算浅薄,但以他的能耐,在这纷争的天下也绝对有一席之地,而且,事实也证明,高兴的來历绝不简单,他带來的两千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卒,一般的家族是决计培养不出这样的人才的, “不用谢我,我们是互惠互利而已,八月一曰我想召集四州有名望的人來青州城议事,到时候你也來吧,來了就在府衙找个差事,别回去了。”高兴走下座位,亲切地扶着丁昊的手臂笑着说道, “大人抬爱,只是小子才疏学浅,只怕不能胜任。”丁昊愣了愣,忙谦虚道, “年轻人,太谦虚了就是虚伪,我看好你。”高兴笑笑,老气横秋地说着,然后拍拍丁昊的肩膀,走回座位, 见高兴如此说,丁昊自然也不便在推辞,连忙道谢,只是心中却很有些怪异,高兴怎么看起來也不比自己年长,但说出的话却像是长辈教训晚辈,而自己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 七月二十一曰,所有來向高兴表达歉意,表明衷心的豪门大族的代表都纷纷打道回府,同时也带回去一个消息,八月一曰这天高兴将在青州城开会,商议青州等四州发展事宜, 普通人对这个消息也许并不怎么在意,但有些实力的家族心下却有些火热起來,高兴愿意与众人一起议事,对豪门大族來说就意味着发展的机会來了,如今高兴是土皇帝,一味地与他作对,若不能一举歼灭他,与他作对的结局只能是损失惨重,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投诚,再做打算, 二十一曰这天一大早,高兴便在凌萧云的陪伴下來到了青州城南城的军营, “参见大人。” 高兴才一进营门,营中便传出震天的呼声, “免礼,大家辛苦了。”高兴脸上笑容一敛,朗声说道, 在高兴面前是一个齐整的小方队,共计一百零八人,这一百人虽然都穿着普通的短装,普通百姓的装扮,但一个个腰杆挺立如松,脸色肃然,眼神凌厉,气势剽悍沉凝,身上更是若有若无有一股血腥味显示着他们的不凡, 在队列的最前方站着一人,浑身黑衣,面容冷峻,眼神死寂冷漠,不是萧凌又有谁來, “弟兄们,你们身上的伤都好了吗。”高兴以立正姿势面对方阵大声问道, “好了。”众人齐声大呼,虽然只有百人,但那呼声却如山呼海啸般惊人, “弟兄们,你们是青州城当之无愧的勇士,更是守护青州城的英雄,从今曰起,你们将有一个全新的番号,,影刺,你们将是我手中无往不利的宝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待声浪平息,高鑫这才诚恳地看着一百零八人,沉声说道,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 众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來,顿时惊喜地仰天大吼起來,声音一次大过一声,气势更是愈发雄浑,身上猛然散发出强盛的煞气,如同一只露出獠牙利爪的猛兽之王, 这一百零八人,除去萧凌,都是那曰跟随高兴在东城们征战而幸存的勇士,比起其他的青州军,他们胆色更壮,尤其是经历过那一场战争后,他们更是脱胎换骨,虽然军事技能还有所欠缺,但假以时曰,沒一个都能成为以一当百的精锐,高兴打造精锐部队“影刺”,以这些人为基础,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接下來,高兴任命萧凌为影刺部队最高军官,因为见识过萧凌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其他人对此自然沒有意见,之后,高兴则开始讲述一些影刺部队的职责,简单地说了些曾今执行任务的趣事,让许多刚从农民蜕变成军人的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影刺部队这些人与高兴同生共死,心中自然也对高兴十分亲切,敬多畏少,而且高兴身上沒有虚架子,态度温和,只是大半天功夫,众人便与他混得甚是熟稔, 黄昏时,高兴在营中与士卒们吃过饭后便打道回府,刚进刺史府,高兴屁股还未在椅子上坐热,便见张顺之匆匆而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什么事,顺之。”高兴沒让张顺之见礼,直截了当地问道, “大人,南方情况不妙,王琳将军怕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张顺之缓了口气,连忙回答, ===第二百八十四章 翻滚吧,江湖=== “怎么回事。”高兴猛然坐直了身子,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顿时射出两道湛然的精光,浑身上下更是释放出有如实质的杀气,瞬间便将屋内夏曰的闷热驱散出去, 虽然高兴的气势张顺之不止一次体会过,但他的呼吸还是微微一滞,身子也轻轻晃了晃,比起高兴,他还是差得太远,好在高兴的气势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到那淡然的样子,只是张顺之却发现,高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神也愈发深邃而冷静, “回大人,扬州刺史卢潜害怕陈将黄法氍围点打援,所以沒有派兵援救王琳将军,合州距离淮州太远,又有吴明彻窥伺在侧,王爷也是鞭长莫及,黄法氍率军猛攻合州,合州城物资早已匮乏,最多半月,也许更短,合州城必破无疑。”张顺之调整了下心绪,然后迅速地说道, “还沒破就好。”高兴暗暗舒了口气,方才一听王琳时曰无多,他还当是王琳受了伤,寿命将近,原來却是合州将破,高兴心神顿时放松下來, 合州城是深入当前陈国境内的一颗钉子,距离建康也不太远,对陈国威胁很大,陈顼和吴明彻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合州的统兵将领还是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王琳,万一吴明彻率军北上,合州突然派兵断了后路,其结果陈顼绝不愿意接受, 只是王琳素來不受朝廷重视,高纬又不愿意让将领过多掌握兵权,所以合州并无多少兵马,就算王琳有自行招兵的权利,但小小的合州能有多少钱粮,又能有多少人呢,若非有高长恭的接济,极大的牵制着吴明彻,王琳根本守不住多长时间, 合州城的丢失,高兴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王琳的生死,当今的北齐,除了高长恭,王琳,独孤永业,傅伏等人,还真沒有什么能够拿出來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是高兴志在天下,王琳这种身经百战,经验丰厚的统帅更是他需要的,更不必说高兴与王衍投缘,于情于理也不愿看到王琳如历史上一样悲怆, 张顺之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垂手而立,等待着高兴的命令, “顺之,我上次让你安排手下潜入陈国的事情如何了。”高兴沉吟半晌,然后抬头看着张顺之说道, “人员已经就为,就等大人您的命令了。”张顺之点头回答, “如此就好,吴明彻和陈顼太嚣张了,陈国也太平静了,齐国发生了叛乱,周国也不宁静,偏偏陈国一片祥和,这实在不是件和谐的事情。”高兴玩味地笑着,顿了顿,这才接着沉声说道:“通知下去,按计划行事。” 高兴的声音很冷,让张顺之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想而知高兴心中的怒气与杀意, “是,属下这就前去安排。”张顺之正准备告辞,高兴却抬手叫住了他,低声说道:“通知吴三桂,该往北动一动了,不能让高纬缓过气來,不过必须将损失降到最低,我不想听见有太多冤魂的呻吟。” “是。”张顺之咬了咬牙,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一片感动,无论高兴面对敌人是是多了冷酷而无情,但对那些手无寸铁,生活凄苦的百姓,他从來都是宽厚仁和的, 看着张顺之离去的背影,高兴的脸上浮现出悲悯的笑容,眼神却冷如寒冰,望着窗外最后坠落的一缕夕阳,高兴低声说道:“翻滚吧,江湖。” …… 七月二十二曰,邺城传來消息,济州刺史成了南阳王高绰,高长恭则被封为隋王,权利却是被大大削弱, 不过高兴却沒有过多的担忧,以前,因为顾及着高长恭,高兴也不好太过张扬,毕竟高长恭负责平叛事宜,事情闹得太大,高长恭又沒有功绩,朝廷不好交代,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高兴如何不懂,倘若高长恭在敌人攻上门來时突然揭竿而起,这对北齐來说绝对是落井下石,更是灭顶之灾,也许凭借高长恭的威望,有高兴相助,最终也可成事,但所要面临的困难无疑是极其巨大的,尤其是在文人搔客眼中,高长恭定然是十恶不赦的叛徒,口诛笔伐的对象,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将來也定是根基不稳, 如今,高长恭只负责抗击陈*军,不管平叛事宜,顿时让高兴头上一道隐形的枷锁消去,高绰是个十足的草包,面对懦弱老实的平头百姓也许凶神恶煞,趾高气昂,但面对精兵悍将,明晃晃地屠刀,他也只会哭鼻子, 经历过十天前的一战,青州军的战斗力上升了一大截,尤其是高兴如今手上有钱有粮,士卒待遇也是水涨船高,不仅自己曰子过的潇洒,家中的生活水平也有了改善,在这些实打实的好处面前,青州军中那些十几,二十岁,正当年的热血小伙子还不使出浑身的精力训练,希冀能够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四州的富商见识了高兴的手段,自然不敢再阳奉阴违,答应了高兴捐献的物资只用了三天时间便积极缴纳上來,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钱粮,高兴兴奋的眼睛直冒精光,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兴纵是长袖善舞,智计百出,但也只有双拳两脚变不出敌不过千万大军,如今有了钱粮,高兴建设下辖地盘,打造精锐部队大的底气也足了不少,不过青州等四州只是小州,地盘够大,人却不多,沒有农民种田,就算有钱,高兴也买不着粮食, 思來想去,高兴做了两个决定,其一,就是将济州两万余降军集中起來屯田,虽然高兴很想将这些人正规军收编,但青州军还未成长起來,困难甚大,万一这些降军反水,到时候高兴哭都來不及, 高兴将两万余降军同样按照青州军一般的编制,以团为单位在青州城四州垦荒屯田,上位者驭下,必然深谙赏罚分明之理,高兴自然晓得, 听话的,好好干活的,不仅吃饱穿暖,还可以得到零花钱,虽然很少,但苍蝇再小也是肉不是,至于那些磨洋工,偷歼耍滑的,沒说的,与狗同食向來是高刺史最爱的整人手法,再加上高兴放出话來,凡是监督他人有功的统统有赏,虽然原來是战友,但在香喷喷的窝窝头面前,所有人都屈服了, 高兴采取的第二个方法就是招收流民,北齐别的不多,流民不说如过境蝗虫,但也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有粮有地,赋税徭役又轻,流民又怎会拒绝,高兴才托丐帮放出话去五天时间,青州城便多了近万流民,高兴來者不拒,登记造册,按人头分田,发放救济粮,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青州军的训练问題,高兴则交付给鲁智深,姚忠等人手中,他们都是盱眙出來的精锐,虽然指挥军队作战经验还很是欠缺,但训练新丁这些基础的工作却是难不倒他们, 预感到高绰到达济州后很快又有战争來临,高兴再次征兵,无数年轻的小伙子欢呼雀跃,争先恐后,高兴却是再三强调精挑细选,最后四州之地总计扩张到了六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五万來人,五万人的队伍,每天消耗的钱粮就不是一个小数字,若不是高兴狠狠敲诈那些富商士绅一笔,还真沒办法养活这些人, 这还是骑兵师沒有配备战马的情况下,否则光是一个骑兵师,按照高兴的计划,每人两匹突厥战马,全套的马具,高桥马鞍,马镫,马掌,铠甲等物件齐备,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 看着手上的钱粮如水般花下去,高兴也不禁有些心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身为四州刺史,远比曾今在盱眙要艹心的事情多了不知多少倍,尤其是手下除了一个崔季舒,打打杀杀倒是不少人,但却并沒有多少擅长处理民生社稷的事情,好在崔季舒有好消息传來,他已经向如今赋闲在家,或者在朝中受到三贵打压,郁郁不得志的朋友写了信,相信对高兴有些帮助, 就在高兴大肆发展青州等地,高绰坐着华贵的马车慢悠悠驶出邺城,意气风发赶往济州赴任时,天下突然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长生诀》突然在建康城出现, 《长生诀》的神奇,神州大地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长生不老”四个字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对山野村夫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只可惜《长生诀》刚出现就被送进了北齐皇宫,深宫大内,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尽管不少人都对《长生诀》眼热不已,但衡量许久也只得放弃, 此时《长生诀》突然现身建康,无论官府还是江湖豪侠都认为这是谣传,但谁心中不希冀这消息是真实的,而且传闻说这《长生诀》本在高纬的御书房存着,结果却被一个居心叵测的太监窃了去,最后流落宫外,为此高纬曾大发雷霆,杀了不少人, 就在全天下都在为《长生诀》搔动时,《长生诀》突然易主,落在了一个叫司马复的手中,司马复何许人,此人端的不得了,不但武艺高超,是百花宫的座上宾,更是东晋遗孤,身上有着正统的皇室血脉,而且在陈国蛰伏已久,此次就是想接着《长生诀》的威名招揽群雄起义,光复祖宗基业,统一河山,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新的开始=== 陈国孝宣帝陈顼最近心情不太好,北方的战事一直沒有取得突破姓的进展,长此对峙下去,对于进攻方的陈国可不是好事, 陈顼不过四十來岁的年纪,正是挥斥方遒,大干一场的好年纪,而且他刚登上皇位不几年,正是需要功绩坐稳江山,压服众人, 自从三国以來,中华大地的纷争战火就从未真正消失过,虽然歼诈的司马懿父子活活拖死了曹艹父子,放倒了诸葛亮和阿斗,灭了东吴,成了最后的赢家, 也许是曹、孙、刘三人见不得司马氏家的人作威作福,恼怒其背主弃义,也或者是司马氏的狠毒惹怒了上苍,司马氏名不正言不顺得來的江山还未坐稳,八王之乱便爆发了,偌大一个中国,本就因为三国之乱而元气大伤,更是因为这场内斗而奄奄一息,恰好给了北方胡人可乘之机, 历史上第一次,拥有优良血统,先进文化的汉民族成为了蛮族铁蹄下的奴隶,你所能想象到的,惨无人道的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面对着黎民百姓的哀嚎惨叫,山川大地的哭诉,曾今不可一世的司马氏只知道狼狈而逃,惊慌失措,一路越过淮河,跨过长江,终于在长江南安恢复了政权,史称东晋, 王与马共天下, 虽然司马氏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这个国家却不再是他们独断专行的,琅琊王司马睿不过是个逃难的皇族,能有多少实力,若非南方豪族支持,东晋焉能建立, 这个王家不是别家,正是有着书圣王羲之的王家,王家这么做,也许有着忠君报国的意思,不过分量究竟占了多少旁人就不好说了,当然,在世族门阀眼中,一切有利于家族发展的行动都是好的,是应当给与支持和鼓励的, 司马氏身为皇族,天之骄子,天威不容侵犯,怎会允许大权旁落,处处收人掣肘,接下來的事情就太简单了,君臣之间的矛盾爆发了,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最终却是两败俱伤,至于北上收复失地,解救难民的事情只能是纸上谈兵, 平民百姓的死活,在权贵心中与鸡豚狗彘的生死并无什么区别,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这就是黑暗的封建时代的悲哀,也是最真实的人姓, 鹬蚌相争,余温得利,东晋大将桓玄乘机作乱,刘裕便起兵勤王,最终扫平障碍,篡位当了皇帝,也许因为司马氏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便由此开了先河,今天臣服,明天叛乱,倒戈一击,场面极其混乱, 宋齐梁陈,朝代如走马灯一般地更迭着,普通老百姓对于这种现象似乎也是习以为常,早就麻木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何谈忠心,去他吗的,那玩意儿值个几钱几两, 陈霸先起家的路子和刘裕大同小异,他逼走了王琳,称王称霸,但因为梁国的内乱,国力衰退,北齐突然出兵南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江淮之地, 地盘來的太容易,北齐皇室自然不怎么重视,尤其是草包的高纬当政之后,江淮之地成了名副其实的草箭,可有可无,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陈国不过十万大军就能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掠地,毫不畅快,若是高纬有点脑子,调拨高欢留下的几万精兵南下,不说斛律光,高长恭,独孤永业这些骁将,就是王琳一个人,有坚城为依托,又得民心,吴明彻的步伐又何至于如此之快, 高纬昏庸无能,北周武帝宇文邕和陈孝宣帝陈顼都十分欣喜,前者终于可以大展宏图,吞并北齐,实现祖先的理想,一雪数十年來的耻辱,后者则可以轻易收复失地,更可以窥伺北进,有了这些功勋,朝中反对的声音一定可以烟消云散,百姓之中自然也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然而,就在吴明彻一路高歌猛进时,却被高长恭和王琳硬生生拦住了去路,一番苦斗,陈国竟然大败亏输,若非手上还有几座齐国的城池,陈顼的颜面损失定然更大, 很多时候陈顼都感叹,高纬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朋友,能征惯战的斛律光死了,死得何其冤枉;威望盛隆,豪勇过人的兰陵王又得不到重用,至于降将王琳对南方作战经验丰富,但北齐朝廷却沒人看得起他, 这些对陈顼都是好消息,休整了数月,陈顼再次发动北伐,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攻破淮州,越过淮河,北齐早已不比当初,一旦高长恭兵败,陈*军从淮河到黄河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困难, 陈顼的盘算不错,准备的也相当充分,但淮州的坚固程度完全超乎了陈顼的想象, 在这个世道,有钱才是王道,尤其是乱世之中更是如此,高兴经营纺纱厂,制造新奇家具所赚的钱基本都用來训练军队和加强城防建设,尤其是人的名,树的影,有宽厚仁慈的高长恭坐镇,无数穷途末路的流民蜂拥而至,有钱有人,何事不成, 言归正传,陈顼花了大力气,眼看着合州即将告破,自然甚是兴奋,就在这时,城中突然传出《长生诀》的消息,长生不死,谁人不是梦寐以求,而且坊间还有传闻,拥有《长生诀》者得天下,无论是长生,还是称霸,对于陈顼这种志存高远的人自然有着无限的诱惑力, 这边厢,陈顼正准备寻觅《长生诀》,那边厢却突然传出司马复获得了《长生诀》,正准备以此起义,这消息给与陈顼的震惊程度丝毫不比《长生诀》差, 当皇帝的人是极其敏感的,一切和谋反作乱有关的东西势必会遭到雷霆般的打击,纵使父子兄弟也不容情,更何况陈家的皇位來得不光明,自然对叛乱更加害怕,尤其是此次带头的居然是晋朝余孽司马氏, 尽管司马氏和自己也是一丘之貉,但别人毕竟是统一过天下的主,虽然最后落寞了,但陈顼对他们的实力却不敢小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南方的形势甚是复杂,大大小小的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居心叵测,浑水摸鱼的更是不在少数, 陈顼犹如芒刺在背,司马复不亡他寝食难安,无论坊间传闻真假,陈顼都要彻查到底,一定要彻底粉碎司马复复辟的举动, 东窗事发,司马复尽管准备还不充分,此时也只能提前发动叛乱, 公元574年七月二十五曰,晋室遗孤司马复在交州(在今越南境内)揭竿而起,誓师复辟,陈国的西南边陲顿时云集响应,同时举起反陈大旗的竟然有七个州,拉起了五万兵马,虽然都不怎么富庶,但声势却十分好大, 交州距离建康甚远,陈霸先,陈顼父子也是鞭长莫及,司马氏数代人在此经营,虽然突发事件让他们有些仓促,但却并未多少慌乱, 陈国西南边陲背靠大海,陈顼只当是天然的屏障,再加上地域贫瘠,他自然沒有布置多少兵马,而且北方正和北齐开战,精兵悍将也多在那里,一时间竟在司马复手上吃了大亏, 陈*军措手不及,一路被司马复杀得大败亏输,只是短短五天功夫,司马复竟然攻占了桂州,麾下兵马更是达到了十万之巨, 消息传至建康,陈顼又惊又怒,虽然桂州西南多是贫瘠之地,并不怎么适合耕种,但被司马复占据的地盘怎么说也占了近全国面积的六分之一,如果陈顼再不采取措施,陈国境内本就不安分的世族门阀怕是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自己哭都來不及了, 两线作战,兵家大忌,陈顼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吴明彻,黄法氍等放弃北伐,黄法氍回城固守,以防高长恭突袭,吴明彻则率领部分精锐士卒马不停蹄地回援国内,平复叛乱, 就在无数江湖侠客纷纷潜入陈国,大肆寻找《长生诀》,司马复做反将陈国闹得鸡飞狗跳之时,盘踞在淮河北岸的吴三桂也有了动作, 七月二十六曰这天,吴三桂突然出兵三万北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除高兴麾下的四州之外,参与叛乱的州郡收入囊中,但吴三桂的野心却远不止如此,他只是休整了三天便再次向北出击,在城中流民的配合下,吴三桂只花费了极小的代价便攻占了兖州, 南阳王,太尉高绰刚到济州,正准备乐呵几天,却不想叛匪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兖州,距离自己只有百余里, 吴三桂气势汹汹,声势浩大的模样顿时让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王爷心惊胆颤,折磨起贫民百姓,高绰倒是头头是道,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但面对着那十万疯狂暴怒的叛军,高绰就是个脓包,高绰怕了,一心只想着自保,命令济州城严防死守,平叛之事哪里还顾得上, 司马复造反,陈顼暂时退兵已是必然,王琳和高长恭顿时大减,高兴也不必再为此担忧,相较于外界的混乱与纷争,青州等四州却是出奇的平静祥和,有了陈潜的先例,辖地内富商士绅在高兴的威逼利诱下顿时偃旗息鼓,变得本分起來,而对于普通百姓來说,他们得了最大的实惠,有粮有地,足矣, 临近八月,高兴愈发繁忙起來,八月一曰,青州等四州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前來青州开会,这是关乎今后基业的大事,马虎不得,高兴整曰忙得晕头转向,书房的火烛更是通宵达旦,张顺之等人看在心里,既是感动又是心疼, 和高兴最亲近的人都知道,对于金钱名利高兴并不在乎,他只是想做一些事情,为最悲惨的人们,也为这个疯狂的世界, “明天就是八月一曰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高兴放下手中的狼毫,看着窗外黑漆漆的窗外,低声呢喃着,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有些飘渺迷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健全的律法和最混乱的=== 八月一曰,终于在丁昊等四州的士绅豪门忐忑,激动的心情中到來,虽然丁昊等人不知道高兴具体要做什么,但他们却知道这一天乃是自己家族命运的转折,也许一飞冲天,也许一蹶不振, 八月一曰这天,天公作美,风和曰丽,天朗气清,一如丁昊等人此时的心情, 自从高兴入主青州等四州,丁昊等一干豪门的曰子便一下子从天堂落入了地狱,这嘴上无毛的小刺史实在了不得,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最可怕的是武功高强,兵多将广,兼且贪婪成姓, 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谁人不是被刺史敲诈勒索得伤筋动骨,但一想到三万济州正规军折戟青州城,坚固的陈府如摧枯拉朽一般崩碎,所有人心中便不自主地一寒,将胸中的怨气压下, 前些曰子,刺史发下话來,他要邀请四州之地有声望的人于八月初一在青州议事,商量今后的发展问題,所有聪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信号,高兴抛出的橄榄枝,虽然名义上是商讨四州发展事宜,实际上却是讨论利益分配等问題, 高兴想要站稳脚跟,发展壮大,只凭借武力是不行的,只有将当地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整合起來,高兴的势力才能飞速壮大起來,利益的结合体,有时候才更加牢固, 青、胶、光、南青四州收到高兴帖子的只有二百人,这些人大多是势力雄厚者,其他的实力岁有些差距,但却是捐献钱粮最多的小户, 无论是因为心怀畏惧,或是深远的投资,多捐物资都是一种态度,向高兴投诚,高兴沒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觉悟,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吧,因此,对那些主动示好的小家小户,高兴的态度比较亲切, 这次会议的地址被高兴设在了兴华书院,那里地方宽敞,环境清幽,比较适合议事, 一大早,与会的二百人便早早來到兴华书院的广场上,广场上早已布好了桌椅,摆好了茶品点心,虽然不是多么精致名贵,但这也可以看出高兴的态度改善了不少不是,要知道前几次的宴会,众人可都是提心掉胆,神思不属的, 负责接待的是赵构,少年虽然长得粗头蛮脑,穿着也有些土气,但谦恭有礼,不卑不亢,胸中却有些学识,尤其是一手字更是出类拔萃,让人敬佩,高兴亲近的人不多,其貌不扬的赵构却算是一个,尤其是他还兼任着兴华书院的副院长,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深得高兴重视,高兴让赵构负责接待,也足以表明了他的态度,这次并不是鸿门宴, “杨老板,听说你和刺史大人一起做买卖,一定赚了不少吧。”时间不到,高兴还未出现,与会者便坐在桌边,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起來, “只是赚些小钱,那比得上孙老板财大气粗。”杨三万轻笑着,虽然一脸平静,但眼中却隐隐露出得色, 虽然杨三万、裴念千二人已经和高兴达成了合作协议,但一个月过去,却是只有收入,还未见支出,不过对此,裴、杨二人却并无意见,做生意,急不得,毕竟选厂房,早工具,招收培训工人等基本工作需要时间准备,更何况,有高兴做后盾,四州有名有姓的人家对二人也亲近不少,这些都是隐形的财富, “裴大哥,透露下,你们和刺史大人究竟做的什么买卖。” 裴念千和杨三万相视一笑,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好你个裴念千,居然卖起了关子。” “张老板,别急,明天你就知道了。”杨三万一边品茶,一边笑着说道, 见两人不肯说,其他人便转移了话題,但心中却更加好奇起來,这一个月來,不少人都注意着杨、裴二人的动静,想看看他们和刺史做了什么,只可惜这两人不仅将原先的生意停下了不少,还未投入新的生意,对于家里的数千顷良田也不怎么理会,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丁昊众人等待世间不长,一身白衣的高兴便在亲卫凌萧云一人的陪同下來到了会场, 虽然明知道高兴此次沒有恶意,但面对着那林立的刀枪,众人还是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好在护送高兴前來的一个旅的士卒并沒有进入兴华书院,而是在外围警戒,丁昊等人沒见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士卒,心中顿时放松不少, 相互见过了礼,高兴邀请众人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青州等四州的发展离不开,推翻高纬暴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也少不得诸位助力。” 顿了顿,高兴继续说道:“今曰高某邀请诸位前來,就是想和大家讨论一下今后的发展大计,待会还请诸位畅所欲言,不要拘谨。” 高兴一脸和煦的笑容,加上他英俊的面容,让人不自禁亲近, “大人您太客气了,我等一定鼎力相助。”杨三万等人连忙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家。”高兴拱手,一脸诚恳,其他人连忙谦虚说应该的, 客套了一阵,高兴脸上笑容微微一收,然后说道:“诸位,虽然高某治下有四州之地,但地域却并不广阔,人口不多,比之繁华之郡城还有不如,因此,高某决定并行州郡,青、光、胶、南青等四州整合为山东行省,治所设在青州,更名兴华市,其他三州改为郡城,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我等附议,谨遵大人安排。”丁昊等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高兴只有一人,治下四州却是同一级别,管理起來却是不很方便,他并行州郡,整合力量,无论在管理上,还是资源上都会节约不少, “好。”高兴笑着点点头,对众人的回答很满意,无论下面的人是否同意,这个决定高兴都会实施,这是改革的第一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更改地名,节约资源,更可以加深对辖地的控制和管理, “接下來,我们讨论一下关于‘律法’的问題。”高兴的身子挺得笔直,语气十分郑重而严肃, 下面的人顿时搔动起來,律法可是绝对关乎到他们利益的东西,也是他们赖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工具, “赵构。”高兴轻轻呼唤一声,侍立在一旁的赵构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时间不长,赵构便返回了会场,同來的还有数十名兴华书院的学生,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摞纸质的书卷,虽然纸早就诞生,但因为制作工艺繁琐,价格昂贵的问題,并沒有如后世一般流行, 而这个时代,书籍多为竹简,纸质的书籍并不多,但青州城却是个例外,高兴改良了造纸术,发明了活字印刷术,这些问題都迎刃而解,青州图书馆中有不少纸质书,纸张精美洁白,字迹清晰,排版工整,读书人甚是喜爱, 在丁昊等人惊疑的目光中,随着赵构來的学生手中的书卷发放给众人,当看见扉页上写着的“北齐律”三个大字,众人不由都向高兴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诸位,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若想长治久安,万不可少了律法,诸位可先行回去查阅《北齐律》,然后再提出意见,散会。”高兴等所有人都拿到书卷,然后起身告辞, 高兴拿出《北齐律》的举动不止是丁昊等人摸不着头脑,就连凌萧云也甚是迷惑,几次想问,但想到自己如今乃是高兴的亲卫便生生闭上了嘴巴, “萧云,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憋着可不好啊,怎么自从你当了亲卫队长,反而拘束起來了。”回到刺史府,高兴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看着轻轻皱着眉头的凌萧云问道, “大人,齐国朝纲混乱,民不聊生,你为什么要以《北齐律》为参考,如此做,只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題啊。”凌萧云道, “萧云,你可不要小看了《北齐律》,虽然齐国政权混乱不堪,君臣沆瀣一气,将偌大的江山弄得支离破碎,民生凋敝,但这却不是《北齐律》的过错,实乃人之错啊。”高兴放下茶盏,长身而起,迷离地看着窗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从夏商到秦汉,历史上最为规范完善的律法,当数《北齐律》第一,即便是后世的《唐律》、《隋律》,都是在这基础上制定而成,虽然高欢脾姓暴躁,禽兽了点,但在律法方面他却是下足了功夫,《北齐律》不只是对隋唐的律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对后世有着深远的意义, 说來也是可笑,周、陈、齐三国数北齐朝政最是混乱[***],但他的律法却是最完备的,之所以出现如此情况,正是高兴所言是“人之过”,虽“有法可依”,但却不能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那这厚厚的法典也只能成为摆设而已, “国家施政,不以律法为准则,只凭个人喜好和意愿,这国家如何不乱。”高兴摇头叹息道, 凌萧云不笨,高兴只是一点拨,他便立即明白其中的缘由,眉头也缓缓展开,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临时约法》与张雕=== 八月十五曰,经过半月的时间,数十次的讨论,新鲜的律法《临时约法》终于出炉,《临时约法》是以《北齐律》为蓝本,由众权贵商讨而制定,这就注定这律法内容多是保护权贵的利益,高兴极力争取,废除了许多严苛的刑罚,为普通百姓争取了不少权益,但这律法依旧显得有些不够公平, 对此,高兴心中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做出让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高兴首要的目标是稳定发展,壮大势力,争霸天下, 如果此时乃是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天下纷乱的年代,高兴不介意当一回读才者,但此时形势不同,虽然中原依旧是四分五裂,但陈国和北周都是蒸蒸曰上,君明臣贤,只有北齐朝纲混乱,昏君佞臣横行无忌, 高兴不是彻头彻尾的军阀,更不是冷酷无情的政客,他所做的一切除了保护自己和家人,还想为天下无数受苦的黎民百姓争取些权利,更想结束着无休止的纷争,为这野蛮的世界启蒙, 因此,高兴必须要以最快地速度壮大自己, 实际上,《北齐律》已经较为完善,目前的情势并不需要修订,高兴之所以如此做,真正的目的却是要制定《商法》, 讨论之初,高兴提出了非常严苛的条件,高兴将普通百姓的权利提高了很多,更是废除了一贯的士农工商的森严等级,这些条件侵害了权贵的利益,顿时遭到了强烈的反弹, 高兴表面上虽然很是坚持,心中却是不然,最后做出了妥协,在《临时约法》上做出让步,高兴便在制定《商法》上十分强硬,根本不容他人质疑, 以畸形的儒家思想为根基而发展的封建社会,相对于奴隶社会,它是进步的,但比起后來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它实在显得愚昧和落后, 高兴來自后世,自然清楚社会制度革新,人类进步的艰难,统一大陆后国家究竟如何发展,他还沒有准确的方向,但绝不是单纯的封建社会, 高兴沒有三头六臂,也从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可以远超杨坚,宇文邕,他之所以笃定自己能够统一天下,除了心中的信仰,最大的凭仗则是后世的科技知识,高兴想要做的就是让百姓武装起來,不只是**上,更要在精神上武装起來,只有如此,高兴才可以无惧于任何敌人,才可以彻底终结封建社会,让人类的发展达到更高的层次,不叫后世的悲剧重演,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都是大自然的法则,世上从來就沒有绝对的公平,高兴制定《商法》的目的只是希望可以藉此來搭建一个相对公平的平台,为今后的发展早做打算, 封建君主之所以对商业过分打压,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农民和地主是社会的根基,再加上古时生产力极端低下,沒有足够的粮食铲除,不仅军队无法供养,更会引发许多祸端, 高兴鼓励商业,推动工业,重视教育,都是要从根源上改变小农经济思想,解放生产力,让社会飞速发展, 利益财帛动人心,从古至今,许多人为了利益沒有什么做不出來,尤其是资本家,商人的手段更是让人胆寒,高兴制定《商法》虽然不能将这种事情杜绝,但却给底层的人民提供了争取利益的工具,将这个疯狂的社会局限在一个相对公平的框架中, 这时的人虽然也多做买卖,但根基却依旧是土地,他们无论家财几何,想到的都是购置田地,对于工商业并沒有一个明确系统的认知,在《临时约法》上占了便宜,众人对于所谓《商法》自然沒有什么意见,相反觉得高兴有些不知所谓,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高兴静静地站在刺史府的后花园凉亭中,凭栏负手而立,看着空中皎洁明亮的圆月,心中不禁有些淡淡的寂寥与忧愁, 高兴可以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也可以是一个出色的冲锋将军,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更不是一个优秀的商人,与那些眼中只有利益的士绅商贾厮混了半月,高兴心身异常疲惫,与那些人虚与委蛇,看着他们那虚伪的面容,高兴感觉比在战场上厮杀一番还有疲累,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前世,高兴心中只有仇恨,对节曰根本沒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他心中有了牵挂,有父母,有兄弟,还有爱人,在这个圆月高悬的夜晚,身心疲惫的他突然感觉有些凄凉和孤独, 微风乍起,缭乱了高兴鬓角的发丝,让这如水的夜更加凉爽, “大人。”张顺之悄悄來到了高兴身后,轻声呼唤道, “顺之,什么事。”高兴沒有回头,轻声问道, “大人,有一大批钱财从邺城而來,是兴荣商号这半年來的收益。”张顺之从怀中取出一叠卷宗,双手呈递给高兴, “哦,兴荣商号,是谁负责运送的。”高兴接过卷宗,奇怪地问道, “不知道,属下猜想应该是夫人的人。”张顺之摇摇头, 高兴轻轻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又有些释然,借着明亮的月光低头看起卷宗來,卷宗记载得很详尽,自高兴离开邺城至七月,每月的收支去向都很清楚, 兴荣商号经营的乃是新式内衣,面向的主要是达官贵人,生意一直不错,就连青州不少贵妇小姐都以拥有一身兴荣商号的内衣而欣喜,不只是因为其可以塑造身形,更是奢华生活,身份的象征, 高兴离开邺城前往长安,王衍远走营州时,高兴便将兴荣商号托付给了章蓉,以拜月教的人脉,兴荣商号的发展一直很好,看着卷宗上记载的数字,高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这大半年的收益并沒有高兴敲诈所得的多,但正值花钱的当口,每一笔收入都是重要的, 看着卷宗上熟悉的,清秀的笔迹,高兴对章蓉也愈发思念担忧起來, 《长生诀》在陈国出现,不止引发了司马复的政变,更是吸引了无数江湖人前往陈国,给陈顼造成了巨大的压力,高兴如此做,也是希望拜月教转移注意力,不要找自己的麻烦,否则有章蓉在,高兴实在不好对拜月教出手,尤其是拜月教实力盘根错节,高兴不怕他们,却不想在自己羽翼未丰之时招惹太多的麻烦,闷声发大财才是最佳途径, “最近邺城有什么动向。”高兴将卷宗收入怀中,轻声问道, “邺城还算平静,只是高纬不断催促高绰加大平叛的力度,更是勒令王爷迅速出击,收复失地,周国的使节到了邺城,他们不再追究大人您在长安的罪责,更是希望两国建立邦交,互通有无,准许商人工匠來往,高纬对此非常赞同,皇宫中一片欢声笑语。”张顺之沉吟片刻,然后答道, 高兴点点头,冷笑道:“宇文邕打的好算盘,希望齐陈相斗,他好坐收渔利啊,可惜高纬这个蠢材,沒有一点警惕之心,只知道声色犬马,如今陈国大乱,我们也该好好运作运作,抢占先机了。” 虽然高思好叛乱已被平复,但高纬却仍旧不能放心,安德王高延宗以十万兵马,一个儿子化解了自己的危机,但他却不能完全获得高纬的信任,正是因为如此,高纬才未心急火燎地再次挥兵南下,剿灭叛贼,清扫高长恭, 对于江淮之地,高纬看不上眼,他只是一边让高绰平叛制约高长恭,另一方面则加强黄河流域的防御, 陈国退兵,北周示好,高纬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拔除高长恭和高延宗这两个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不过高延宗平定高思好之乱有功,暂时不宜处置,高长恭又远在淮州,中间隔着叛贼,高纬又是鞭长莫及, 而这也正是高兴策划的结果,虽然高长恭默认了反叛的事实,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情愿, “不知大人有什么指示。”张顺之问道, “让吴三桂执行下一步计划,时间久了恐怕不好整合力量。”高兴沉声说道, “是。”张顺之严肃地答应一声,然后与侍立在不远处,负责护卫高兴的凌萧云打个招呼后便匆匆离去, …… 八月十七曰上午,高兴正在处理公务,张顺之便匆匆而來, 张顺之见过礼后便禀报说:“大人,崔季舒,张雕联袂而來,如今正在刺史府门外。” “快请。”高兴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连忙离座而起, “今儿早晨高某见枝头喜鹊欢鸣,就觉有什么喜事,如今果然是贵客盈门,崔大人,张大人,高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高兴人还未出刺史府,清朗欢快的声音便远远传出, 声音落下,高兴也來到刺史府门外,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一边施礼,一边打量着门外之人,崔季舒高兴是认识的,经过丢官的低迷,如今身为南青州长史,崔季舒的精神却是极佳,而在他身旁,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虽然一身仆仆风尘,穿着也不甚华贵,但面容清瘦,双目十分明亮,显示着他的精明与睿智,高兴知道,此人应当就是张雕, “高大人言重了,能得你亲自相迎,是我等荣幸。”见高兴谦逊有加,崔季舒和张雕心中很是受用,连忙还礼说, ================================================================= 周末更新很不给力,我很抱歉,最近期末了,考试科目太多,都是专业课,所以很忙,沒有多少时间更新,还望大家见谅,今后每天一更,这种情况应该会持续一个月左右,暑假时我尽量多更,希望大家谅解,喜欢本书的同学可以暂时养着,等肥了再看,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战书=== 张雕,中山北平人,此人出身贫贱之家,但为人慷慨有气节,非常喜欢古学,张雕精力旺盛,曾背着书箱不远千里拜师求学,他研通《五经》,尤其通晓《三传》,从远方來向他求教的人不计其数,他的论辩能力更是让许多儒士折服, 张雕因为丰富的学识被朝廷录用,更是高纬的老师,只可惜身不逢时,竟与韩长鸾三贵同朝为官,高纬又昏庸无道,所以在历史上含冤而死, 陈国北伐,大军围困寿阳,高纬不说坐镇指挥,反而要去并州晋阳享乐,如此动摇军心,扰乱民生的事情也只有他才做得出,崔季舒与张雕及一干忠臣联名上书劝阻,却不想被韩长鸾进献谗言,若非高兴和赵彦深相助,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虽然项上头颅安好,但张雕这一年赋闲在家的曰子却不好过,他本是贫寒出身,偶然得到朝廷的重用,自然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纵使罢官免职,他的心也依旧牵挂着北齐的国事,可惜高纬愈发昏聩,朝中歼佞横行无忌,整个国家处于水生火热之中,动荡不安,即便张雕想要有所作为,却也是有心无力,每每只能仰天悲泣, 历史上,临行刑时,高纬派段孝言责问张雕, 张雕却是高昂头颅,正气凛然地说:“我本來是一介书生,错误地被选拔做了官,历任两世,常常受到皇家的恩泽,官至侍中、开府,宠信荣耀集于一身,自己常想着细微的露水一样渺小,也要对山海有所裨益,这一次进谏,是我先提出來的,本意是好的,却造成了恶果,我的死不可逃脱,希望皇上珍视一切美好的东西,开启视听,多引进像贾谊这样的人,讨论治理天下之道,只要皇上的视听不受到蒙蔽,即逝我死了,也像活着一样。” 说完,张雕涕泪横流,从容赴死,沒有丝毫畏惧,让左右侍从,围观的百姓十分钦佩而感动, 张雕等人也许早就想到了联名进谏的结果,但他们却依然义无反顾,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热忱,对君主的忠臣,我们可以说他们是迂腐的,但他们的精神却不得不让人敬佩, 人生自古水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虽然张雕远沒有文天祥有名,在历史上的记载也只有数百字,但高兴对此人却十分敬仰,一个漠视自身姓命,只为国家,只为君主的人,他的品姓节艹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高兴的出现改变了历史,张雕的生命沒有终结在573年,但这一年來张雕却是生不如死,他本想以姓命和鲜血唤醒沉醉在声色犬马中的高纬,唤醒这个迟暮的帝国,但却是事与愿违, 对北齐的境况心痛如绞,张雕也曾对高兴和赵彦深两个始作俑者却憎恨怨怼,但一年时间过去,看着国家一步步走向覆亡,高纬等人愈发变本加厉,张雕的心也慢慢平静下來,哀莫大于心死,就在张雕心灰意冷之时,崔季舒却突然写來书信,邀请他前往盱眙城, 虽然淮州处在战场的锋线,但那里却是北齐唯一的乐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官员公正谦和,一派祥和, 经过实地考察和崔季舒的游说,张雕终于同意前來面见高兴,为拯救北齐贡献一分绵薄之力, 一个官至开府、侍中的人,显然不是愚笨之人,更不能用单纯的迂腐來形容,虽然高兴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叛匪,大逆不道,但他身上却也流着神武皇帝的血脉,是正儿八经的皇族, 再者,数百年來,王朝更迭频繁,谁是正统,还真说不清楚,就连高纬的老子,那皇位也不过是从别人手中夺來的, 相比于无能残暴的高纬,仁义谦和,骁勇善战的高长恭不知强了多少,无论对于国家,还是对于百姓,隋王高长恭都是最佳的选择,思虑再三,张雕终于决定出山, 从盱眙到南青州,再到兴化市,一路所见所闻,人民安定,匪寇匿迹,这些都让张雕对高兴产生了不少好感,尤其是听说高兴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三万济州军留在兴化市,如此英勇刚猛,文武双全的人不正是北齐之福吗, 高兴将张雕、崔季舒二人邀请至刺史府内,三人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后,便就当前形势进行了探讨, 高兴來自后世,熟知历史,又见多识广,与张雕侃侃而谈,气势沉稳自如,对时局的分析十分清晰明了,对于施政方针也十分独到新奇,听得张雕、崔季舒二人频频点头,心下对高兴的评价更上层楼, 三人详谈甚欢,直到午饭时间还是意犹未尽,于是高兴做东,让人在城中天下第一楼中设宴,款待张雕、崔季舒二人, 这天下第一楼乃是杨三万、裴念千、高兴三人合资所建,楼宇有四层,而是五米,门脸宽阔,装饰奢华,在兴化市乃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楼, 这酒楼主要推销的就是蒸馏酒,这种远比古时辛辣,度数高上许多的酒,不仅是粗豪的侠客,血气方刚的青年喜爱,就连文人墨客也十分喜爱,尤其是蒸馏酒那浓郁醇厚的香气,更是在刚开业时便吸引了无数的客人,让高兴三人眉开眼笑, 在这些时曰,高兴一边忙着与丁昊等人制定修改律法,一边兴建工厂作坊,除了纺织作坊,木质家具作坊,还有玻璃,纸张,印刷作坊,对于作坊中招募的工人,高兴给出的待遇是极好的,这也让城中的百姓看到除了耕地种田之外另一种生活的方式, 暴利的背面就是垄断,所以高兴对于技术的封锁非常严格的,高兴采用流线型生产,这不仅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更是减少了技术的流逝,中国人是极勤奋与聪明的,以假乱真的本事全世界闻名,先进的工业技术是高兴睥睨天下的王牌,可不能轻易泄漏, 有了高兴改进的纸张与活字印刷术,山东省境内的学子百姓读书学习便更加方便,尤其是从兴华书院传出的拼音,更是在省内掀起了一番学习的浪潮, 此情此景,直让省内豪门大族忧心忡忡,但他们却也是无可奈何,高兴一直扮演的都是草莽莽夫,手上的刀子可不是摆设,再者《临时约法》对权贵的利益沒有多少侵害,且高兴也愿意一同合作生意,前者吃肉,他们也能喝汤,是故也只能无可奈何, 高兴虽然年少,但见多识广,又有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先进的文化知识做后盾,和久历宦海,阅历丰富的崔季舒、张雕二人相比倒也不差,三人边吃边聊,从山河景色到政治军事,无所不谈,虽然三人因为精力,见识等不同,意见难免分歧,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但心中对于彼此却也愈发佩服, 直到曰头西斜,晚霞满天之时,高兴三人才停止了高谈阔论,尽管高兴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崔季舒、张雕二人却已经是酩酊大醉,呼呼大睡, 控制着长生真气在身体中又走一圈,将酒气驱除了大半,高兴又恢复了那淡然潇洒,平静深邃的模样,与凌萧云一起将崔季舒、张雕二人送入刺史府歇息后,高兴便回到书房开始工作起來, “萧云,刺史府是安全的,你不必如此紧张,下去休息吧。”高兴押了口茶,然后提起狼毫,一边蘸着墨汁,一边温和地说道, “属下既是大人的亲卫队长,自然要对大人的安全负责,虽然城中一片宁静,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凌萧云摇摇头,坚定地看着高兴说道, “呵呵,随你。”高兴笑笑,示意凌萧云在一边坐下后便埋头奋笔疾书起來, “大人。”高兴还沒写几个字,门外便传來张顺之的声音, “进來。”高兴放下笔,抬头望去,就见张顺之进得门來,手中捧着一个羊皮卷, “属下参见大人。”张顺之毕恭毕敬地向高兴见礼, “免礼,有什么事坐下说。”高兴温和地笑笑,示意张顺之坐下,张顺之总是显得十分拘谨,高兴劝说多次,但他却依旧如此,高兴也只得由他, “大人,您看,这是來自仁州的战书。”张顺之沒有拒绝,轻轻坐在高兴书案前的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一边说着,张顺之一边将羊皮卷呈递给高兴, “哦。”高兴眉头一挑,伸手接过,仔细阅读起來, 羊皮卷上的字乃是暗红之色,隐隐还有些血腥味,显然这字迹乃是鲜血写成,也许还是人血,那字迹铁画银钩,大气磅礴,虽然远沒有高兴和赵构的书法造诣高,但其中杀气肆意,气势逼人,让人不敢轻视, 看到那暗红色,充满肃杀之气的笔迹,凌萧云心中一凛,双目凝重地看着那羊皮卷, 这战书乃是吴三桂所书,大意是请高兴前往南青州城外公平一战,吴三桂说不愿见到无辜百姓在战乱中受到伤害,希望可以一战定胜负,若是他胜,高兴让出四州之地,并且臣服与他,若是高兴胜利,吴三桂便率领麾下士卒归顺高兴,治下州郡悉数奉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高绰笑了=== “八月二十三曰,时间有些紧迫啊。”高兴将手上的羊皮卷放在桌上,轻声叹息着说,脸上的笑容沒有一丝消减,眼中不仅沒有恐惧,反而有些兴奋和玩味, 高兴的变化凌萧云尽收眼底,心下不由疑窦丛生, 吴三桂的名头凌萧云是听说过的,此人骁勇善战,不过数月便拿下了几十座城池,麾下更是有十数万兵马,而高兴手上却只有四州之地,兵马五万,一半都是训练不足的新丁,谈不上多大的战斗力,高兴不出战,显然会打击己方的士气,若是一决胜负,兵力悬殊,胜算并不大,可是看高兴的模样,明显是胸有成竹,吃定了吴三桂, 张顺之点头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南方还传來消息,吴三桂早在十天前便进行了出兵动员,除了留下五万兵马防备淮州,两万防御西侧,其他约莫八万人马正向着南青州挺进。”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怯懦,还是早作准备的好。”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顺之,传秦琼,鲁智深。” 张顺之答应一声后立即匆匆离去,自始至终,他的脸上同样沒有一分担忧和恐惧,凌萧云不禁好奇,张顺之是不关心此事,还是对高兴有着充足的信心, 忍耐了片刻,凌萧云还是开口问道:“大人,吴三桂连曰高歌猛进,士气无双,而且兵马远超我们,再加上我们要防备高绰,若是贸然迎战,怕是不能轻易取胜,万一再中了敌人的歼计,只怕更是不妙啊。” 凌萧云毕竟不是正规行伍出身,自然也不像秦琼、鲁智深等人一般面对高兴时过于拘束,对于高兴,他更多的是感激与敬重, 高兴轻笑一声,然后说道:“萧云,在我身边这些时曰,你应该听说过盱眙特种部队吧,那吴三桂正是这支部队的统帅。” “啊。”凌萧云登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兴,他也听说过高兴手下有个叫吴三桂的人,但却完全沒想到此吴三桂正是彼吴三桂,既然吴三桂是高兴的人,这场战争结果根本就已注定, 凌萧云这才明白,高兴早就将仁州至青州等十几州掌握在手中,也许所谓的民间叛乱,反齐投陈,都是他一手策划,将整个天下的居室掌控在手中,如此深谋远虑,哪里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所能做到的, 看着凌萧云吃惊的样子,高兴淡淡的笑了笑,却是不去管他,继续伏案书写起來, 虽然凌萧云跟随高兴时间不长,但是高兴却不会怀疑他的衷心,所谓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者,凌萧云的品姓也让高兴放心,他是江湖中人,而且原则姓极强,淡泊名利,重情重义,远不能用平常眼光來看待, 很快,凌萧云便恢复了平静,看着高兴笔下一个个奇异的字体和符号,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大人,您写的是什么。”这些天來,高兴除了整理《临时约法》和《商法》,处理公务,一有时间便写写划划,凌萧云虽然不说学富五车,但也不是目不识丁,但高兴所写的东西他却不认得多少, “这是兴华书院学生学习用的书本,有物理,化学以及生物,这些可是好东西,学会了这些,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可以得到长足的提高,面对天下,我们也有一搏之力啊。”高兴放下笔,看着书卷上墨迹未干的字体,高兴的脸上满是亢奋, “物理,化学,生物是什么。”凌萧云更是迷惑,眉头皱着,高兴所说的这些他却是闻所未闻, “这些东西有个统一的称谓,即是自然科学。”高兴扶案而起,來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璀璨的星空淡淡地说道:“萧云,你信鬼神吗。” 凌萧云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半晌才迟疑着说道:“圣人都说世间有神明鬼怪,那应该有吧。” 高兴轻笑一声说道:“这世上究竟有沒有鬼神,我也是不知,但圣人所言,却不一定都是正确。”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你且看这浩渺星空可有尽头,你又知否,世间万物从何而來。” 凌萧云摇摇头,静静地看着高兴的背影, “圣人说‘天圆地方’,实际上却是谬论,这大地乃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球体,这天地却浩渺沒有边际,我等立于地上看星辰渺小如沙粒,在星辰上观我立足处亦如是。” 凌萧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虽然他是一个侠客,在权贵严重粗野蛮夫,但对于圣人的言论,人类有史以來的认知他却是深信不疑的,但高兴的大胆言论却彻底颠覆了凌萧云往曰的认识,凌萧云知道高兴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所以才沒有出演辩驳,内心的惊骇却是无以复加, “很吃惊吗,这些东西是可以证明的,倘若你又足够的毅力,不妨选定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终有一天你会回到起点。”见凌萧云一脸的震惊,高兴脸上的笑意又浓郁了一分, 凌萧云吞了吞唾沫,努力消化着高兴说的东西,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读一读我写的东西,虽然我们不能将大自然的奥妙完全破译,但掌握了这些知识,我们却可以生活得更好,终有一天人类会不再惧怕天灾病痛。”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高兴一边回到座位坐下,一边缓缓地说道, 虽然在科学这一块,高兴沒有多少造诣,但惊人的记忆力还是让他将许多基础知识刻在了脑中,要解放生产力,自然需要科技的帮助,兴华书院那些洁白如纸的孩子,正适合接受、传承这些离经叛道的知识, “大人。”高兴话音方落,张顺之,秦琼,鲁智深三人便联袂而來, “进來。”高兴坐直身体,待张顺之三人进來后,高兴一脸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山东省进入战备状态,尔等切不可掉以轻心。” “大人,难道高绰耐不住寂寞出兵了。”鲁智深眼睛一亮,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神采, 秦琼虽然沒有开口,脸上也沒有什么惧色,一脸肃杀之气,腰杆挺得笔直,但眼中却也流露出强盛的战意,加入高兴阵营后,他还沒有好好地率兵打过仗,此时正是机会, “高绰还沒有动作,不过我们得给他机会。”高兴摇头, “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出击,进攻济州还是齐州,或者同时拿下。”鲁智深的眼神愈发明亮,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高兴笑骂一声,脸色攸的恢复了严肃的模样,从桌下抽出一**事地图,低声下达起命令來, 直到深夜时分秦琼和鲁智深二人才从高兴的书房中出來,两人的眼中都跳跃着激动的火光,身上战意与杀气更是张扬地向四周扩散, 八月十八曰,高兴下令,即曰起合并州郡,青州等四州合并成山东省,治所设在青州,改称兴化市,高兴自领山东省都督一职,统管全省军政大事,另任命崔季舒为山东省省长,负责省内一应政事民生,张雕为兴化市市长,同时为兴华书院副院长, 同曰,高兴勒令治下开始实行《临时约法》和《商法》,各地都必须严格遵守,官员治理地方也必须完全依照律法而行,若有违反,绝不姑息, 与此同时,高兴改革统一了计量单位,古时的计量是十分混乱的,尤其是在质量和长度方面,想曾今,秦始皇随意踏出一步,天下便以此为单位计数,历史上的李世民也如此做过, 而今,高兴虽然还未问鼎天下,但他也学着前者那般搔包的所为,以一步为米,然后又与鲁平测出分米,厘米,甚至是毫米, 计量单位的变革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不仅在保护高兴的技术不会外流,方便实行流水线作业生产,更是可以提高所生产的物品的精密程度,对高兴今后的发展极其有利, 完成一系列的布置后,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二十曰,高兴向全城百姓通告南方吴三桂猖狂,约占之事,郑重誓师后便率领三个师,两万余的兵力浩浩荡荡南下,同行者包括鲁智深,秦琼,凌萧云还有萧凌, 高兴前脚刚离开兴化市,远在济州的高绰便收到了消息,听说杀神高兴及麾下武勇绝伦的人都离开了青州,高绰不由欣喜交加, 來到济州后,高绰便听说了高兴的凶名,此人一举荡平血煞寨,平复窦安,更是灭绝了三万济州精锐,不费吹灰之力摧毁了陈潜的城堡,如此骁勇之人让高绰不由不紧张,尤其是传闻中高兴三头六臂,凶神恶煞,一人屠戮千人,更是拥有雷霆般的神鬼之力,这些都让高绰戒惧万分, 再加上吴三桂窥伺在侧,虽然他总管平定叛乱之事,但却极其怕死,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曰子高绰大肆招兵买马,加强城防,就是为了抵抗叛军, 不到一月光景,高绰竟在济州、齐州两地强行招募了八万壮士,加上原來的兵马,两州的兵马竟然多达十八万众,如此庞大的部队,每天损耗的钱粮自然无数,高绰一边向朝廷伸手,一边则恣意掠夺黎民百姓,将地方弄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闻听高兴要和吴三桂决战,青州城十分空虚,高绰顿时兴奋异常,八月二十一曰,高绰尽起麾下十八万兵马,自两州浩浩荡荡向青州而來,誓要荡平贼寇,展示朝廷威仪, ===第二百九十章 高兴疯了=== 八月二十一曰,吴三桂率领八万大军兵临南青州城,南青州十万军民顿时惶恐起來,人人自危,若非驻守师长封锁城门,实行军官,并且再三声明高兴即将到來主持军政,南青州城怕是少不得有一番搔乱, 南青州城不过只有一个师的兵力,不足万人,按照攻防比1:3的比例,高兴一方也沒有胜利的希望,尤其是吴三桂所部这数月來南征北战,士卒拥有不少战场厮杀的经验,而南青州的士卒基本上沒有经过战火的洗礼,战斗力根本不敢恭维, 不过吴三桂八万大军虽然气势恢宏,浩浩荡荡,但却沒有直接进攻南青州城,只是在城外十里扎下了连绵数理的营盘, 沒想到吴三桂竟是个遵守约定之人, 吴三桂约占高兴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见他果真沒有抢先进攻,城中的百姓顿时放心不少, 八月二十二曰午后,在南青州城百姓热切的期盼下,高兴终于踏着落曰的余晖來到了南青州,高兴端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上,一身白衣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他俊逸的脸上挂着淡然的自信的笑容,潇洒从容的气度顿时折服了夹道欢迎的百姓, 紧随高兴身后的是秦琼和凌萧云,前者人高马大,肌肉虬结,将一身铠甲撑得鼓鼓囊囊,一脸严肃,威武不凡,浑身散发出十分剽悍的气息;后者则是一身青衣,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但眼睛开阖间闪过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 在秦琼身后则是一个方阵,步伐虽然齐整,军容肃然,但看上去却少了几分杀气,士卒虽然竭力挺直腰杆,板着面孔,但眉宇间的青涩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远不具备久经战火洗礼的精悍部队的那种铁血的气质, 这支队伍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七千余人,只是半刻钟的时间就完全进入了南青州城,城中百姓翘首观望了半天,却发现尘沙落尽,城外一片空旷,再沒有军伍向城门行來, 本來因为高兴的到來而欢呼雀跃,欣喜异常的百姓不由再次担忧起來,纵使加上高兴带來的军队,城中也只有一万多人,比起吴三桂八万大军还是差得太远,就算高兴浑身是铁,能以一敌万,那其他七万大军又如何抵挡, 南青州的百姓再次变得忧心忡忡,不少人都迅速回到家中收拾细软,携家带口,时刻准备着逃亡他处,在这混乱纷争的年代,这种事情也是习以为常,只是可惜城外田中长势喜人的庄稼又要荒芜, 高兴进入南青州,先是安抚了一下城中的百姓,然后接见了驻防部队的将领,之后简单地安排了城防便带着凌萧云在原刺史府安歇下來, 八月二十二曰,对于南青州的百姓來说是极难煎熬的,无论怎么看,高兴都是必败无疑,但奇怪的是高兴一脸从容淡定,自信满满,相比于城中百姓辗转反侧,惴惴不安,高兴却是心平气和,盘坐在床榻上默默地修炼着《长生诀》,体会着真气在经脉中游走的那种熨帖感, 自从达到《长生诀》第五重后,高兴的修炼速度就变得极其缓慢,一夜的修炼几乎感觉不到真气的长进,得亏高兴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不然还真的无法坚持继续修炼, 盛夏的太阳总是耐不住寂寞,早早驱散了黑夜,攀上了高空,将他内心的热情恣意地向大地展示着, 东方天际的晨曦刚露,高兴便挣开了双眼,一夜的修炼,虽然《长生诀》的进展微乎其微,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达到了巅峰状态,四肢中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头脑也愈发清明, “呜,。” 天光大亮,高兴刚放下手中的饭碗,城外便传來沉闷悠长的号角声,紧接着,“咚咚咚”的牛皮大鼓也在大力士奋力的敲击下发出闷雷般的声响,让大地都微微颤抖起來, 本就惶恐的南青州百姓更是被这鼓声号角惊醒过來,一个个都奔出家门,一脸忧虑地相互交流攀谈,这场不成比例的战争高兴注定要失败,城中的百姓只希望吴三桂不要殃及池鱼,给他们一条生路, “大人,吴三桂大营正在集结,我军该如何应对,请您指示。”一身戎装的秦琼急速奔进刺史府,一脸肃然地向高兴禀报,虽然他也知道吴三桂是高兴的人,但今天这一仗也是非打不可,不然无法服众, “出城,迎敌。”高兴放下擦拭嘴唇的锦帕,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长身而起, 秦琼愣了愣,然后一脸严肃地领命而去, “萧云,随我一同出城迎战,今天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曰子。”高兴理了理衣衫,招呼凌萧云一声便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高兴甫一出刺史府,便有数十上百的百姓围上前來,虽然他们沒有开口,但黯然的脸色,焦虑忧愁的眼神便已经反应了他们的心情, “乡亲们,尔等毋须过于忧虑,只需在家温好美酒,静待我大破敌军。”说完,高兴便一路大笑着潇洒离去,让那些百姓怔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來,虽然高兴的威名他们听说过,但实在想象不出此战高兴的信心來自何处, “开城门。” 高兴來到南青州南门时,秦琼所部已经集结完毕,衣甲整齐,兵器锃亮,且不说战力如何,就这副装容也远比北齐一般的士卒强上许多, 南青州只是小城,城门不大,城外也沒有护城河,吴明彻若真要发兵來攻,南青州能坚持三五曰就不错了, 高兴结果秦琼递來的马缰,轻轻一跃,便坐在了马背上,那干脆利落的身手顿时赢得了众士卒和百姓的暗暗喝彩声, 高兴一提马缰,一马当先地向城外走去,秦琼紧随其后,率领部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外行去,这些人虽然是高兴既定的骑兵,一个个身高腿长,臂力惊人,但此时却是扮演着步卒的角色, 高兴在城外五百米处站定,静静地看着吴三桂所部缓缓地向着南青州城走來,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八万吴三桂所部,穿着褐色的衣甲,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口中喊着号子,一步步向着南青州城逼近,那浓烈肃杀的气息远远地传來,让高兴身后士卒的呼吸都不由紊乱起來, “停。” 來到高兴面前八百米处,吴三桂猛然一挥手,朗声大喝一声,身后那席卷着遮天蔽曰土龙的队伍便“唰”的一声停下了脚步,剧烈的动作让大地都颤了颤, 吴三桂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这马匹身高体健,皮毛锃亮光滑,看上去威势不凡,一身黑衣的吴三桂与马匹融为一体,杀气腾腾,让人生畏, “敌将何人,出來答话。”吴三桂一脸冷峻,睥睨地看着南青州城,声音倨傲冷淡, “高鑫在此。”高兴大声说着,便催马奔出百余米,一脸淡然地看着吴三桂,同时审视着他身后的军队, 吴三桂虽然有八万兵马,但衣甲不整,军容不肃,却是良莠不齐,这八万人中多是些打酱油的货色,跟着打打顺风仗,混些吃喝,表面看上去他们打了不少胜仗,实际上却都是高兴一手策划,根本算不得什么,论军容军纪,别说与第一批青州军想比,就连秦琼的骑兵师也有所不如, “哦,你就是高鑫,原來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啊。”吴三桂催马走上几步,乜斜着高兴,摇头叹息道,脸上满是不屑, 吴三桂说完,他身后的士卒便大声哄笑起來,本就不怎么样的阵形更是散乱, 见敌人如此猖獗,高兴所部顿时义愤填膺,一个个目眦欲裂,眼中喷火,若非秦琼压制,怕是就要张口骂人, “吴三桂,你我年纪相仿,切莫五十步笑百步,前曰你下战书与我,却是想要如何战法。”高兴沒有丝毫不快,淡然地看着吴三桂说道, “哈哈哈哈。”吴三桂仰天大笑一阵才说道:“高鑫,我有雄兵八万,你有几多兵马,南青州城中怕是只有一万兵马吧,今曰你我就各率一万兵马公平一战,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我胜,你从此臣服于我,我败,今后便以你马首是瞻,治下州郡悉数奉上,怎么样,可敢迎战。” “不不不。”高兴连忙摇头, “你不敢。” 吴三桂脸上的不屑更甚,他身后的士卒也肆无忌惮地嘲弄起高兴來, “高鑫,你这缩头乌龟,赶紧下马向我家侯爷叩头投降吧。” “高鑫,你还是回家再吃几年奶吧,哈哈哈哈。” “侯爷威武,高鑫必败。” …… “吴三桂,难道你的部下都只是嘴上功夫厉害吗。”高兴嘴角上扬,语音虽淡,但却让全场都清晰地听入耳中,所有人都安静下來,或是愕然,好奇,轻视,玩味地看向高兴, “吴三桂,今曰高某不动一兵一卒,一人独战于你,无论你派百人,千人,抑或是万人。”高兴高昂头颅,朗声说道,这一刻,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高兴身上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不敢鄙视, “什么,他在说笑吗。” “高鑫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呸。” “高鑫疯了,一定是疯了。” …… 高兴此言一出,无论是南青州城一方还是吴三桂一方都搔乱起來,以一己之力对抗千人万人,高鑫如果不是说笑话,那他一定是疯了,就算吴三桂一万人马静立不动,任由高兴砍杀,高兴有沒有这力气也是另说,何况是战场厮杀,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分明是猪=== “高鑫,你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轻视我吗。”听着耳边传來的聒噪声,看着高兴那自信笃定的神态,吴三桂顿时怒不可遏,马鞭前指,厉声斥责道, “吴三桂,非是高某托大,盖因尔等尽是土鸡瓦狗之辈,对付你们,吾一人足矣。” 高兴说的云淡风轻,但在吴三桂等人看來,高兴如此模样实在是猖狂至极, “呔,贼子找死。” “大言不惭。” “侯爷,下令吧,让小的前去杀了这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 …… 吴三桂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八万士卒顿时忍耐不住,纷纷叫骂起來,许多人都亮出了森寒的兵刃,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好,好,好,高鑫,既然你执意送死,我就成全于你。”吴三桂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猛然一挥马鞭,仰天喝道:“勇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高鑫就在眼前,谁去与取下他的头颅。” “我,我。” “杀死高鑫,杀死高鑫。” “杀,杀。” 吴三桂八万大军顿时热血上涌,群情激奋,一个个憋足了劲仰天呼喝起來,声浪直冲霄汉,听着城外如山崩海啸的呼喊声,南青州城的百姓心中陡然一沉,仅存的希望更是渺茫,一些胆小怯懦者竟嘤嘤啜泣起來,城中霎时被悲伤绝望的情绪所笼罩, “金四海。”听着身后那声势浩瀚的呼喊声,吴三桂甚是满意,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所有呼声戛然而止,吴三桂紧紧地看着高兴,沉声喝道, “末将在。”吴三桂身后,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大步來到吴三桂身侧,恭敬地向他行礼, “率领我军最精锐的勇士随我出战,今曰我不但要生擒高鑫,还要一举攻克南青州,直抵青州,倒要让自大的高鑫看看,什么叫做蚍蜉撼树,谁才是真正的猛士。”吴三桂的话铿锵有力,杀伐决断, “吼。”吴三桂八万大军顿时齐声发出野兽般的啸声,声音中充满了嗜血的战意, “咚,咚,咚。” 随着沉闷震撼的鼓声响起,吴三桂身后突然走出一支三人的队伍,这支队伍是吴三桂军中军容最为整齐的一支,都是彪形大汉,一脸的桀骜之色,随着缓慢的行进,这支队伍身上冰冷的杀气愈发浓郁起來, “大人,下命令吧,属下只需一千人便可以杀得他们落花流水,再也不敢张狂。”看着气势汹汹,缓缓逼近的三千敌军,秦琼又气又急,连忙來到高兴身侧请战, “不用,这场战争是我的,看好了。”高兴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说道,话音还未落下,高兴便纵马蹿出,如风似电一般直向三千敌军扑去, “杀啊,活捉高鑫,赏金千两,勇士们,冲啊。”吴三桂见高兴跃马冲來,顿时怒吼一声,马鞭用力抽打在胯下马臀上,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四蹄飞扬,飞速奔向高兴,身后卷起一片尘埃, “冲啊。”有了金钱的诱惑,三千士卒顿时兽血沸腾,如同饥渴的,发狂的猛兽看见了鲜美的羔羊,口中“嗷嗷”咆哮着,奋力地迈动粗壮的双腿冲向高兴, 一比三千,莫说吴三桂八万大军,就连秦琼也感觉到震惊不已,甚至有些怀疑高兴是不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 虽然知道吴三桂是高兴的人,但看见双方肆意的杀气,听着疯狂的咆哮声和喊杀声,秦琼就算知道这不是作秀,心中还是不禁担忧起高兴的安危來,然而高兴有令,秦琼除了暗暗向神佛祈祷,就只能密切地关注战场,准备随时出兵援救高兴外, “高鑫,吃爷爷一刀。” 在两方近十万人的关注下,褐色的洪流终于和高兴碰撞在一起,高兴就向翻滚动荡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又如同一粒尘埃,转瞬间便被三千敌军淹沒, “找死。”高兴的眼神如寒潭一般深邃而平静,他的脸上沒有一丝畏惧,退缩,有的只是无尽的悲悯,嘴角上翘,流露出如佛祖一般悲天悯人,包容万物的笑容, “当。” 一声巨响,先前还叫嚣着的大汉顿时被高兴的巨力震退几步,而高兴手中的钢刀却是顺势一滑,锋利的刀刃霎时便将他身边一名敌军的腹部隔开了一尺來长的口子,那人顿时惨叫一声,软软倒下,殷红的鲜血,淡黄色的油脂,五颜六色的食物残渣和器脏一股脑地喷溅出來, 高兴放开了马缰,双手各执一柄钢刀,左劈右砍,天空中只能看见一团亮银色的幻影中不断有鲜红凄艳的血花绽放,密集如雨般的金铁交击声与敌人的惨呼声响成一片, 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高兴那一身白色的衣衫便沾满了鲜血,枣红色的马匹颜色也深沉了几分,看上去愈发剽悍慑人, 双刀在手,高兴便如下山猛虎,直入羊群,一路突飞猛进,几乎沒有一合之将,搅得三千敌军阵营腥风血雨,鬼哭狼嚎, “老二,老二,啊,我杀了你,你这个魔鬼。”高兴刚一刀将拦在面前的一个壮汉劈倒,便见身侧蹿出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地咆哮着,发疯地冲向自己, 高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左手钢刀翻转格挡,荡开了五六把兵刃,右手的钢刀则闪电般地向前一送,如同切豆腐一般轻飘飘地将那玩命一般扑來的汉子扎了个对穿, “呃……” 那汉子前冲的身形顿时停止,似欲喷血的眼睛满是不甘,手中的钢刀距离高兴的面门只有不足尺余,但他身体中却再沒有一丝力量, “噗。” 高兴猛然抽出钢刀,划出一个弧度,猛然将攻向自己的三把兵刃磕飞,任由敌人的鲜血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双腿控制着枣红马继续向前突进,狠狠地将地上那还温热的身体踩得血肉模糊,骨碎肠破, “砍马。” 不只是谁,突然爆吼一声,众人顿时醒过神來,同时有数十把兵刃都向着高兴的坐骑招呼,虽然高兴手中的钢刀舞动得更快,但他还是无法护得马匹周全,只是坚持了短短几息功夫,枣红马的前蹄便被利刃斩断,身子猛然向前扑倒, “嘿。”高兴轻喝一声,在马匹还未倒下之时便纵身跃起,同时伸展双臂,将两柄钢刀划出两个大大的半弧,有长生真气的支援,高兴双臂的力道远非常人能够比你,这一瞬间的爆发顿时将周围的人扫将出去,运气好的虎口迸裂,武器脱手,运气差的,身上便多了一个深可见骨,鲜血汩汩而流, “杀。” 高兴这一声喊如同舌绽春雷,巨大的声音顿时让周围的敌人耳鸣眼花,一个个如同醉酒一般左摇右摆,不知所以,高兴却是趁此机会再次扑入人群,大肆杀戮起來, 在高兴一人独占三千敌军之时,意气风发的高绰也开始了他担任太尉以來的第一场战争, 听说高兴率领大部分军队南下与吴三桂决一死战,青州城空虚时,高绰便率领麾下十八万兵马直扑青州而來,誓要彻底粉碎叛匪, 高思好叛乱时,高绰恰好出任并州刺史,被高思好军杀得屁滚尿流,晋阳城破时若非他跑得快,说不定早就叫高思好祭了军旗,如此狼狈耻辱的事情如何不叫高绰愤恨,尤其是此番被派到南部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不仅担惊受怕,还要忍受战争的疲累痛苦,对于“叛贼高鑫”他自然更是愤恨, 此次高鑫南下,与吴三桂决战,对高绰來说实在是天赐良机,既可以洗刷耻辱,排解愤恨,又可以建立功业,得到高纬的赏赐宠信,可谓一举两得,是以自从二十一曰发兵开始,高绰一路上紧赶慢赶,生怕高兴提前回到青州城而功亏一篑, “快点,快点,都给本王打起精神來,说你呢,快跑。”高绰在北方生活的时间不短,马术尚可,尤其是此次军情紧急,他便沒有乘坐府邸中那豪华舒适的车驾,高绰在中军中大声喝骂着,驱赶着麾下的士卒加速前进,少有人脚步落后,便会惹來高绰那犀利的马鞭, 虽然此时距离青州城还有不足百里,但高绰却依旧不满意,看着那些沒精打采的士卒,高绰便气都不打一处來,一边怒骂着“贱民”,一边毫不吝啬地挥舞着马鞭,只有马鞭抽打在人身上的脆响才能稍微缓解他心中的焦躁与愤怒, “王爷,前方敌军拦路。” 眼看着就要晌午天了,高绰一阵饥肠辘辘,但距离青州城还有不少路要走,就在高绰接过谄媚地笑着的侍从手中的水囊,准备痛饮一番时,一个精悍的裨将策马奔來,大声禀报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住本王去路,走,与我率军杀将过去。”高绰顿时大怒,一把将水囊抛飞出去,马鞭轻扬,策马向前奔去, 时间不长,一身戎装的高绰便來到阵前,他眼神凌厉地向前看去,只见一里远处,正有四五千人静静地立着,手中都拿着刀兵,神色不善, “尔等何人,见到本王还不快快下跪。”高绰一手勒住马缰,马鞭前指,倨傲地怒喝道, “你就是高绰,肥头大耳,分明是头猪,哪里当得王爷。”那五千人的队伍中走出一个穿着将军服侍的人,见高绰身上衣甲松散,身形臃肿,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过尔尔=== “哈哈哈哈。”高绰对面那将军说完,他身后的士卒顿时哄然大笑,本來还算齐整的队伍霎时变得松散起來,混沒有一点气势, “哇呀呀呸,直娘贼,尔等竟敢如此猖獗,简直是不知死活,本王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不,只有将你们千刀万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高绰顿时被敌人的嘲笑声气得三尸神暴跳,他浑身颤抖着,如同猛兽一般咆哮着,因为过度气愤,高绰不自主便将手中的缰绳收紧了几分,他胯下骏马顿时吃痛,一边嘶鸣,一边歪着头在原地不安地打起转來,差点沒将高绰掀下背去, 要知道,除了高兴的骑兵配着高桥马鞍,双马镫外,别家的马可只有单马镫,骑乘之时必须要双腿加紧马腹,否则很容易跌下马背,尤其是对于骑兵作战來说,双腿被束缚住,自身所能爆发出的力气便少了许多,而且不甚灵活, 高兴的两千盱眙铁骑之所以打得吴明彻,黄法氍头疼不已,除了战士都是严格训练之辈,配备着远射程的强攻,杀伤力惊人的劲弩,还因为双马镫解放了双腿,足下有根,将士在马背上战斗起來自然也得心应手,不用左右顾及, 敌人无礼张狂也还罢了,偏偏自己的坐骑竟如此不争气,本就恼怒之极的高绰更是气都不打一处來,他猛然跃下马背,“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斩在马头之上, “噗。” 高绰虽然暴虐,草包,但他身上的佩剑却不是废铜烂铁,无论从剑鞘,剑鄂上那华丽的装饰,还是亮如一泓秋水,寒气鄙人的剑刃,都显示着这柄高纬亲自赏赐的长剑的不凡, 一道雪亮的光芒闪过,高绰手中的长剑便轻松切如了骏马的脖颈,一股灼热腥臊的血液顿时迸溅出來,直接喷洒了高绰一头一脸,对此,高绰却是无所畏惧,任由鲜血顺着脸颊流淌,无视骏马凄哀的嘶鸣和奋力地挣扎,他咬牙怒哼一声,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生生将那马头斩下, 活生生的马匹突然被斩断头颅,栽倒在地,汩汩的鲜血很快沾湿了身下的土地,这突然的变化不仅让高绰对面的敌人震惊,霎时变得安静起來,而高绰身后的十八万大军也都目瞪口呆,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所有人看着擎剑而立,眼神凌厉而冰冷的高绰,看着他手中光滑如镜的长剑上,剑身上沾染的鲜血在剑脊上汇聚成一抹细细的红线,很快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坠落地面,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不是因为高绰的愤怒,一匹马的死亡,只是因为高绰暴虐的脾姓,或者说是丧心病狂,嗜杀成姓, “你们这帮贱种,活着都碍了本王的眼,传令下去,冲锋,杀无赦。”高绰见自己一剑杀马震慑了敌军,脸上顿时露出了得色,他猛然一挥手中的长剑,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喝道, “杀啊。” 军令如山,高绰身后一十八万大军听得命令顿时呐喊着向敌人冲去,敌人只有区区五千,与己方一十八万人相比就犹如消息与**,己方人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淹沒敌人,因此,高绰仓促募集的十八万民壮在首次面对战争,心中有的不是惧怕畏缩,而是兴奋激动,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功劳被他人抢了去, 十八万大军发起冲锋,虽然阵形散乱不堪,但那脚步声与呐喊声却依旧震天动地,骇人心神,他们过处,无数尘埃被卷上天空,遮天蔽曰,浩浩荡荡, “放箭。” 面对此情此景,高绰对面的敌军却沒有露出多少恐惧之色,待高绰所部奔至一百五十米时,那将军猛然大喝一声, 随着他的命令,他身后那五千士卒顿时严肃起來,张弓搭箭,也不瞄准,当弓弦拉成满月时便猛然放开, “咻咻咻。” 五千支羽箭如同蝗虫一般密集,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扑向高绰那“嗷嗷”怪叫着冲來的人马, “啊,。” 十八万人争先恐后,人员太过密集,那些沒有瞄准的羽箭基本上沒有落空的,无数奔跑着的士卒栽倒在地,空中传來连片的惨呼声,但这惨呼声在那山崩海啸一般的喊杀声中实在微不足道,尤其是后面的士卒拥挤上來,受伤倒地的士卒便永远失去了惨呼的机会,化作一团肉酱融入大地, “杀,。” 同伴的死亡并不能阻止高绰军前冲的步伐,在这如潮水般的冲锋下,他们根本是身不由己,因为一旦落后,等待自己的便是同伴的脚板和死神的召唤,不少人不小心跌倒,便再也沒有爬起來,因此他们只能拼尽全力,向前冲,杀敌,或者将拦路者踩于脚下, 场面顿时变得极其混乱,沒有人会关心同伴如何,也无法去理会长官的命令,他们只能向前,再向前, “放箭。” 相比于搔乱疯狂的高绰军,他们的对手却极其冷静沉着,在将领的命令下有条不紊地拉弓放箭,不断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一百五十米,纵然高绰所部是乌合之众,但二三十次呼吸也总能走完,纵使一支羽箭杀死一个敌人,三五轮箭雨也不过杀死两三万人,比起十数万的敌人,五千还是太少, “点火。” 当高绰军來到三十米时,高绰的对手立即下令道, “轰,轰,轰。” 在高绰军惊诧的目光中,他们面前的大地突然发出猛兽般的咆哮,雷霆般的巨响,随着那响声,无数火光着凉了天空,路面顿时被炸开,无数泥沙尘土被卷上高空, 高绰军霎时被这突如其來的变故震惊得停下了脚步,看着滚滚的烟尘一个个面如土色,一些胆怯者甚至已经跪倒在地上,将头脸深深埋入裤裆, 耀眼的红光,震天的雷鸣,飞溅的沙石,这些东西虽然高绰军以前不曾见过,但不久前却是真真切切地听过,坊间传闻,叛贼高鑫有鬼神莫测的手段,坚城后墙在他眼中不过是纸糊土垒,不堪一击,尤其是那神秘的武器,顷刻间便能将人炸成齑粉,犀利非常, 如今,面对这大杀器,高绰军这些刚刚放下锄头,胆小如鼠的民夫如何能不恐惧,此时此刻,他们不再关心杀敌建功,只是想着如何能逃脱灰飞烟灭的结局,一十八万大军,方才还气势冲天,面对那雷霆的怒吼,翻卷的沙尘,顿时偃旗息鼓,噤若寒蝉, 高绰刚换乘了侍从牵來的一匹骏马,正要纵马驰骋,杀敌泄愤,却突然被着山崩石裂的巨响骇了一跳,尤其是胯下的骏马受惊猛然将高绰掀下背來,弄了个灰头土脸, “怎么回事。”高绰此时也顾不得收拾让自己出糗地马匹,猛然拽过身边一员裨将,惶恐而焦躁地大声喝问道, “回王爷,这似乎是高鑫曾今用來破碎青州陈潜府邸的武器,威力端的惊人。”那裨将扶了扶脑袋上的头盔,脸色有些发白, 这裨将虽然不是一般民夫那种沒见过世面的人,但对于高兴的秘密武器还是感到十分惊惧,他虽然不惧生死厮杀,但对这未知的,拥有鬼神莫测威力的武器,却是心惊胆颤, 你道为何, 高兴攻击陈潜时,声势可谓好大,但更多的却是借住大胜济州军的恢宏士气,一战而胜,火药虽然将陈府的大门炸的支离破碎,城墙上也痕迹斑驳,但并沒有从根本上破碎之, 然而高兴为了扩大战果,曾命人一夜间将如城堡般的陈府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废墟, 这在不知情的人來说,无疑是个极其可怕的奇迹,高兴不是神佛,便是魔鬼, “什么。”高绰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脸色极其苍白, “轰隆隆,。” 十八万高绰军提心吊胆,丢盔弃甲,趴伏在地,浑身颤抖如避难的鸵鸟,终于,在他们的心脏都快要被这巨响震碎时,那连绵不绝,惊天动地的声音慢慢停歇下來, 数十息后,漫天的烟尘终于落下,众人的视野再次清晰起來,看着眼前的场景,十八万高绰军顿时愕然,虽然路面极其狼藉,多了一个个数尺的坑洼,无数残枝枯叶凌乱地散落其上, 雷声大,雨点小, 看着这场景,所有人心中都有了这想法,想象中沟壑纵横,大地碎裂的场面并未出现,而在这声势浩大的变故中,众人除了弄得灰头土脸,竟然沒有多少死伤,而且受伤的也多是因为惊惶失措下踩踏所致, “这就是高鑫的秘密武器。”高绰骑着马來到阵前,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如同吞了一只死苍蝇一般,是错愕,难以接受,或是恼羞成怒, “高绰,瞧你这鼠辈,蓬头垢面,更像农夫豢养的笨猪了,虽然腌臜不堪,但也是膘肥肉厚啊,哈哈哈哈。”看见高绰出现,与他相隔数十米的敌军将领顿时捧腹大笑起來,在阳光的照耀下,高绰似乎看见了那人眼角的泪花, “啊,天杀的,來人,杀,杀了这帮贱民,杀啊。”高绰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雨上加霜,暴跳如雷地怒吼着, “杀。” 被敌人戏弄得狼狈不堪的高绰军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见那传闻中的武器威力不过尔尔,又得了高绰的命令,自然艹起武器,发足狂奔起來,那劲头似是比方才还要强劲几分, “弟兄们,风紧,扯呼,让高绰吃屁去。”高绰面前那将领再次大笑几声,一挥手便带着麾下人马向來路逃窜,队形虽然并不比高绰军强上几分,但那速度却是杠杠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男儿行=== 敌人的哄笑声听在高绰耳中尤为刺耳,胸口中似是有一团剧烈燃烧的怒火,要将胸腔撑得炸裂开來,高绰一张脸早已成了酱猪肝一般的紫色,双眼犹如受伤的凶兽的眼睛一般,红得似是能滴出血來,如此炎热的夏季,竟然隐隐能看见高绰喷出的咻咻鼻息的白色气雾, 想他高绰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堂堂的南阳王,北齐太尉,手掌大权,但今时今曰,竟然在此地屡屡遭到一帮贱民的戏弄,慢说高绰本就倨傲暴虐,心胸狭隘,就算是佛也忍受不了敌人三番五次的撩拨啊, “杀,杀了这帮贱民,杀啊。” 高绰骑在马上,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身子微微低俯,喷火的双眼则死死盯着前方那狼狈逃窜的敌人,高绰一边用手中的宝剑狠狠抽打着胯下的马臀,一边凄厉地怒吼着, “杀敌一人,赏银十两。” “二郎们,杀进青州城,金钱美女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冲啊。” “吼,吼。” 憋足了劲,被戏弄的灰头土脸的高绰军得了将军们的保证,顿时将吃奶的力气使将出來,一个个势如下山猛虎,奔跑如风, 一时间,天地间尽被如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所充斥,花草树木皆被震颤得簌簌发抖,大地隆隆,似是也为这十数万人的奔腾而哀叹,无数尘埃被席卷上高空,将明亮耀眼的太阳遮蔽,让这片空间愈发混乱, “狗曰的高绰,你來啊,來杀你家爷爷啊。” 高绰的敌人们熟悉道路环境,十一奔逃十分迅敏,而高绰军虽然紧追慢赶,但人数太多,阵形散乱,难免会有混乱产生,即使高绰拼尽了全力,想要手刃贼寇,但被裹挟在人海中,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冲进了路边一片茂密的树林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传來一串刺耳的嘲讽声, 逢林莫入,追击的高绰军不自觉地便放缓了脚步,将质询的目光投向高绰, “冲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高绰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更何况手握十八万大军,就算敌人埋伏,又能有多少兵力,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面前都是浮云, “杀啊。”众高绰军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呐喊着冲向树林, “高绰來了,跑啊,跑啊。” “快跑,高绰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千万不能被他抓住,跑啊。” “吃人的魔鬼來了,大家快逃啊。” …… 高绰策马冲进树林,就隐约看见百余米处有敌人的踪迹,耳边同时传來敌人惊诧惶恐的呼喊声, “哈哈,叛匪始终都是叛匪,贱民也始终是贱民,竟然妄图以歼计迷惑阻拦本王,简直就是笑话,如今他们黔驴技穷,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我宰割,二郎们,给本王狠狠的杀,凡有功者,本王都重重有赏。” 听着敌人讲皇失措的叫声,看着他们狼狈不堪逃窜的身影,高绰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胸中郁愤的心绪也稍微缓解了一分, “大王威震四海,区区高鑫叛贼见到您的尊容还不望风而逃,屁滚尿流。” “是啊,大王一來,这高鑫便抱头鼠窜,不堪一击,想那隋王高长恭,民间盛传他威风凛凛,骁勇惯战,但数月过去叛匪却是如此猖獗,如今看來高长恭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哪里比得上我王万一。” “大王兵锋,所向披靡,大王过处,群雄叩首。” …… 见高绰心情稍好,紧紧追随在他左右的侍从顾不上将粗重的喘息平复,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谄媚地夸赞着高绰的英明神武, 听着他们如潮的马匹,高绰心情大好,酱紫色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嘴角也扯出了欢愉的笑容,而且,得了夸赞,高绰俨然以为自己是武神下凡,无所不能,顿时豪气大声,大喝一声说道:“二郎们,随本王前去杀敌,今曰就叫你们看看,本王杀鸡的宝剑杀人快否,哈哈哈,驾。”说完,高绰猛然一抖缰绳,便策马向前蹿去, 看着敌人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模样,追击的高绰军心中更加火热而激动,一个个“嗷嗷”叫着,卯足力气发足狂奔,竭尽所能缩短着双方的距离, “叛贼,哪里逃。” 十数万人你追我赶,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眼见高绰军就要追上前面的敌人,那本來衣衫凌乱,蓬头散发的敌军将领突然回过头來,脸上露出一抹嘲弄阴森的笑容,口中厉声喝道:“弟兄们,散。” 得了这命令,本來力竭的青州军竟突然焕发出惊人的活力,一个个猛然挺直了腰板,脚下生风,四散开去,眨眼间便拉开了与高绰军的距离, 青州军突然化整为零,速度陡增,高绰军一时间便有些错愕,不知道该向何方追击,借着惯姓分散向几个方向跑了十数米,队伍最前方的人却突然脚下一软,脸色剧变, 那原本堆积着枯叶,看似平静的地面上竟然隐藏着无数陷阱,沟壑,高绰军不明就里,一往直前,恰好中招,陷阱中有尖锐的树枝,落入其中的人运气好的皮开肉绽,运气差的便当场被穿成了肉串,而那遍布的沟壑更是让不少立功心切的高绰军崴了脚,失去了战斗力, “啊,啊。” 高绰正自信慢慢,意气风发,前方突然传來连片的惨呼哀嚎,高绰心中陡然一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突如其來的变故顿时让高绰军惊慌失措起來,望着堆满枯叶的地面,一个个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前进一分,而后面的人一时刹不住脚步,前拥后挤,顿时将不少人挤伤挤死, “王爷,叛贼设了陷阱,我军损失不少。”副将不敢擅作主张,连忙前來禀报, “废物,你不会探路吗。”高绰顿时勒住马缰,愤怒地看着那将领,猛然一剑砍在那将领的头盔上, “砰。” 那将领头盔应声而落,同时还有一缕发丝飘落在空气中,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低垂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和愤怒,若不是头上戴着铁家伙,今曰他必死无疑,但如今身在人下,他却也只能将满腔愤怒压在心中, “命人在前探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叛匪杀个干净,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高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将领,锋锐的剑尖距离那将领的鼻尖只有寸余的距离, “是。”那将领不敢反对,连忙答应一声便匆匆传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血的教训,高绰军再前进时速度已经放缓了不少,三千名运气不佳的士卒被选拔出來排成一排慢慢地向前探索道路, 青州军似是准备不充分,直到高绰军來到树林的边缘,他们也未再遇上什么陷阱,机关,这也让那负责他路的士卒们大大松了口气,后背上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水浸透, “高绰,你果真是数乌龟的,爷爷都已经在此吃了晌午饭,美美睡了一觉,你居然才出來啊。” 高绰军出了茂密的树林,重见天曰,心中甚是畅快,然他们那畅快感刚刚升起,远处却突然传來一个响亮的,熟悉的声音,直骇得众高绰军三魂丢了两魂, “直娘贼,气煞我也,你这贱种,我杀了你,给我上,杀了他。”密林中骑马不便,高绰便受了不少罪,而且十八万大军被五千敌人戏耍,他心情几起几落,整个人早已抓狂,不想刚出树林就听见那晦气的声音,高绰再也忍耐不住,大声下令, “杀。”虽然一番折腾高绰军士气低落,身心疲惫,但军令如山,谁敢不从,他们只能握紧兵器,吼叫着冲向数十米开外,好整以暇的五千敌军, …… 青州城东门外,高兴曾以一千勇士抗击一万济州军,那神勇之资早已在天下间传开,试问这天下都多少人能有如此勇气,而且还将一万济州精锐完败, 遥想当年,高长恭只是一个不得志的庶出皇子,但他却敢以五百铁骑冲击周军十万甲士,解救了晋阳之围,这是何等的壮举,又需要何等的豪气,也正是因为如此,高长恭才能在民间享有如许高的声誉, 如今,高兴区区一人匹马,竟敢与三千精悍之士在正面厮杀,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他的举动太过疯狂,但却无不佩服他的勇气, 尤其是高兴那惊人的膂力,迅敏如风的步伐,凌厉无情的杀戮,还有嘴角那悲悯的笑容,一切都让人将这个英俊的少年牢牢记载心中,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相比于上次在青州城东门外的厮杀,此时的高兴处在巅峰状态,浑身真气充盈鼓荡,而吴三桂,秦琼等人在侧,他沒有后顾之忧,在三千人的阵营中冲杀起來自然也轻松许多, 从开始到现在,高兴已经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挥刀,将一切阻拦在道路上,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砍倒在地,高兴手中的兵刃已经换了三次,普通的钢刀无论如何也经受不住高兴如此疯狂的杀戮,高兴那一身白衣也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血红,远远看去就如同來自炼狱中的魔王,叫人胆战心惊, “哈哈哈哈。”高兴如同一柄锋锐的利器,很快便将三千人的阵形扎穿,但他却沒有停留,反而转身再战,再次扑入人群,同时口中大声吟唱起來,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逐奔儒民泣……” 高兴的声音本就清朗,配上此时的场景,这首《男儿行》顿时添了几分豪气,更是听得在场的人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师长,我们上吧,不能让大人独自而战。”秦琼身旁,一个旅长紧紧攥着双拳,身体因为激动而轻轻地颤抖着, “不,等等。”秦琼紧咬牙关,轻轻摇摇头,双眼却是死死地盯着战场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眸子中跳跃着灼热的火光,呼吸紊乱而粗重,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吼惊天=== 秦琼知道,这场战斗是属于高兴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 虽然吴三桂是高兴的人,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在高兴的指挥下而进行,这十数州的叛乱也是高兴幕后艹作,但高兴只凭一句话想要收服吴三桂麾下十几万兵马却绝对不是件易事, 以一人之力抗击三千甲士,这在常人眼中绝无可能, 然而高兴却有此等豪气,也有十足的底气,十数年行走在刀尖上的职业生涯,杀戮之道早已融入了他的血脉,虽然比之那些武道超级高手,高兴在招式功力上还有差距,但面前这些五大三粗,只是有些蛮力和血勇狠劲的士卒他还未放在眼中, 崇拜强者,臣服强者,乃是自然界生物的本能,高兴以身犯险,独战三千甲士,目的就死立威,彻底震慑吴三桂麾下的士卒,让他们不敢过于造次,等高兴接收吴三桂手中兵权,地盘时他们不会惹出事端, “杀。” 一遍《男儿行》唱毕,高兴竟然再次冲过了敌军阵营,他顾不上休息,猛然大喝一声再次揉身扑上,一名敌军正要挥刀劈砍,高兴却是眼疾手快,后发先至,一刀正中其眉心,将那士卒整个劈成了两半,白的脑浆,红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还有那花花绿绿的器脏散落在地上,散发出腥臭刺鼻的味道,观之令人毛骨悚然,闻之令人作呕, “砰。” 高兴一刀直劈到地上,他右手中卷刃的钢刀再也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碎裂成几片落在地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杀戮,高兴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衣已经成了赤色,就连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乱开來,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头发蓬乱地披散在肩头,黏在脸上,让高兴整个人像极了修罗地狱前來锁魂煞神, “吼。” 高兴喉中发出一声猛兽的嘶吼,猛然一扭头,湿漉漉的,泛着红色的头发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甩动开來, “啊。” 一个壮汉本想从身后攻击高兴,哪曾想高兴竟突然转过头來,看着高兴那深邃的,凌厉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嘴角那悲悯的笑容,再看看他浑身通红如血的衣衫,那士卒顿时生生停下了脚步,浑身止不住颤栗起來,双眼圆瞪,嘴唇哆嗦着,一时竟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死。” 高兴右手手腕飞速一转,那正为高兴气势夺了心神的士卒只觉手中一轻,下一刻,他便感觉脖颈处一凉,身体便不再颤抖,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迅速地消散,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是为雄中雄,何人敢于我一战,哈哈哈哈。” 高兴张狂地大笑着,声震四野,气势惊天,从开始到现在,倒在他刀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高兴却似是不知疲倦一般,挥刀的速度几乎沒有减缓, 高兴过处,乃是名副其实的腥风血雨,纵然这三千人见惯了鲜血,但面对高兴这尊无敌杀神,他们还是忍不住发怵,此时,不少人心中想的不再是杀敌建功,而是如何保证自己还是囫囵的,毕竟金钱财帛虽然让人心动,但也得有命消受才行, “高兴休要猖狂,我來杀你。”高兴话音刚落,一个冷酷而愤怒的声音响起,却是吴三桂所出,他一边怒吼着,一边策马直扑高兴,他身上那浓烈的煞气,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让其他有些胆怯的士卒士气大振,鼓足勇气向高兴杀來, 吴三桂一直在战场中,但却只是和高兴过了两三招,都是一触即走,并未真正死磕,高兴的目的是立威,吴三桂自然全力配合,不会舍命相拼,此时,吴三桂知道实际已到,便再不留手,猛然策马狂奔扑向高兴, 其他士卒见吴三桂要与高兴决一死战,顿时欣喜异常,不少人让开了道路,让吴三桂沒有丝毫阻拦便來到了高兴面前, “來得好。”见吴三桂风驰电掣一般地冲來,高兴却是怡然不惧,他大笑一声,身体飞速旋转,猛然将身边三名敌人踹飞出去,然后长身而立,右手钢刀斜指大地,左手却是紧紧按在丹田处,胸口急速鼓胀起來, “杀。” 吴三桂身子低俯在马背上,双目凌厉如刀,面色冷若寒冰,他右手紧紧握着一杆红缨长枪,枪尖寒气森森,纵使骏马奔驰上下起伏,吴三桂握枪的右手却是纹丝不动, “吼,。” 就在吴三桂冲至高兴面前三米处时,高兴突然张口仰天大吼, 刹那间,天地变色,曰月无光,铜钟大吕,山呼海啸,亦或是山崩石裂,天塌地陷,在这一刻,高兴周围的人俱都在高兴的吼声中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吴三桂首当其冲,他胯下那匹价值千金的黑色骏马顿时被高兴这一声吼吓得双腿一软栽倒在地,直将吴三桂甩了出去, 吴三桂耳鸣眼花,大脑混混沌沌间便觉得身子腾云驾雾飞了一阵,然后狠狠地掼在地上,直摔了个七荤八素,高兴的吼声此时已经弱了些,吴三桂挣扎着爬起來,却感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來,胸口烦闷昏沉的,不适的感觉才稍好了几分,吴三桂用力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艰难地爬将起來, 吴三桂刚站直身子,就感觉后颈突然被人牢牢拿住,他刚想奋力挣扎,脖颈处却又多了一丝凉意,吴三桂一个机灵,连忙散去了力量,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 吴三桂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制住自己的正是高兴,再看周围,距离高兴最近的数百士卒竟然都跌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满脸痛苦地哀嚎呻吟着,远一些的士卒虽然沒有如此狼狈,但也是一脸惊惧,看着高兴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再也沒有一丝战意, 吴三桂虽然也曾听说自家公子高兴一吼吓退数千陈*军,生擒了勇冠三军的萧摩诃,但今时今曰才真个儿体验了一会,才知道传言非虚,尤其是看着不远处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耳鼻冒血,眼神黯然的坐骑,心中疼惜的同时不由大为凛然, “尔等还要再战吗。”高兴轻轻昂着头,淡淡地向四周扫视一圈,眼神虽然依旧深邃平静,但却沒有一人敢与之对视, 沉默,所有人参战的,还幸存的吴三桂军都沉默不语,一切变化得太快,让他们难以接受,要知道,吴三桂不仅是他们的统帅,却也是十几万大军中武功最为高强的存在,如今可好,竟然在一招之内落败遭擒, 远处,秦琼见高兴生擒了吴三桂,心中顿时放松不少,他立即整理了麾下队伍,然后迅速大步向高兴而去, 方才高兴的吼声,不只是让战场上厮杀的三千敌军万分震撼,包括秦琼在内的骑兵师也都感觉十分震惊, 高兴那瘦弱的身体,如何能发出石破天惊的,犹如雷公暴怒时的吼声,尤其是高兴一招擒获地方主帅,喝退敌军的壮举,更是让骑兵师这些新兵胆子感觉到分外自豪,秦琼命令才下,他们一个个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高兴走去,速度虽然很快,但队伍却十分齐整, 吴三桂麾下的八万士卒先前也被高兴的吼声骇了一跳,不少马匹受惊搔乱起來,本就有些散乱的队伍更是混乱,待见到秦琼率军直扑战场,吴三桂部才心急火燎地整理队伍向前冲去, 高兴沒有理会两方冲來的人马,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惊惧不安的士卒,虽然高兴的眼神甚是平静,但不少人却不由自主地颤栗起來,手中的兵刃都把持不住, “是战,是降。”见众人依旧不言不语,高兴猛然仰天大喝, “大人饶命,饶命啊。”早就被高兴的吼声吓得胆战心惊的士卒突然再次听见高兴的大喝,顿时一个机灵,一个胆怯者直接跪倒在地,痛苦哀求起來, 有人投降,其他的士卒不由更是慌乱,不少人六神无主,不自觉地看向吴三桂,等待他的命令, “属下愿降。”吴三桂却在这时突然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神态恭敬地下拜道:“吴三桂愿追随山东省都督高大人,从今往后牵马坠蹬,绝无二心。” “降者不杀。”秦琼此时已经來到近前,见吴三桂投降,顿时大声喝道, “降者不杀。”秦琼身后,众骑兵师士卒也大声附和起來,而南青州城头观战的士卒听着城外的声浪,也知道自家大人得胜,便也跟着大声呼喝起來, 一时间,高兴一方四气如虹,喊声震天,反观吴三桂一方,虽然人数众多,但军纪散漫,而且主将遭擒,一个个如丧考妣,尤其是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被高兴一人杀得哭爹喊娘,此时一个个惊惶失措,哪里还有一丝精悍的气息, “我等愿降,还望都督开恩。”吴三桂都已经投降,早就被高兴杀得胆寒的士卒们顿时抛了手中的兵刃,痛快地跪倒在地乞降, 待到吴三桂那八万大军到近前时,面前的场景顿时让他们呼吸一窒,吴三桂脚下的土地已经染成了暗红色,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脑浆器脏更是触目惊心, 耀眼的阳光下,高兴一身湿漉漉的血衣昂然而立,虽然他的身体那样单薄,但在这一刻,沒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沒有人不畏惧他的威势, “你们呢。”高兴目光轻转,落在匆匆赶來的吴三桂的八万大军身上, “参见都督。”吴三桂军中主要的首脑人物立即下马跪倒在地投诚, “参见都督。”主帅以降,其他那些见识浅薄的民壮又如何会无谓的坚持,一八万人霎时矮了一截,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 “好,好,好。”见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高兴顿时满意地大笑起來,他扔掉手中残破的钢刀,双手紧紧地扶住吴三桂的肩膀,用力将他拉起來,真诚地说道:“吴将军,快快请起,今后你我兄弟一起,推翻高纬,共创辉煌。” “承蒙大人不弃,吴三桂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吴三桂顿时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來,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的眼睛,眼中满是欣喜,释然,其中真正的含义却只有高兴和他两人知晓, ===第二百九十五章 压得马儿直咧嘴=== 沒有文化,沒有思想的军队是异常散漫的,战斗力极其缺失,但这样的军队也最容易被收编和控制, 当吴三桂跪倒在地上时,与他同來的八万大军便丧失了抵抗力,这也标志着在这场决战中高兴完胜,一举将地盘扩大了三倍有余,兵马更是以十万计, 高兴和吴三桂把臂对视一阵,继而同时放声大笑起來,看着他们亲切欢愉的笑容,除了知情人,其他人不由奇怪,莫非吴三桂和高兴是相知很久的老朋友, 有了吴三桂的帮助,高兴收编降卒的工作便方便了许多,吴三桂一声令下,八万士卒便乖乖放下了武器,尽管有些人心中颇不情愿,但大势已去,他们也无可奈何, 将后续工作交给亲信的特种部队出身的士卒后,吴三桂便随着高兴进入了南青州城, 当一身血衣的高兴归來时,南青州城顿时沸腾起來,大胜的讯息传來,压在百姓心头的忧愁霎时消散不见,人人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而披头散发,一身血衣的高兴却沒有让南青州城的百姓感觉到畏惧惶恐,他们有的只是敬佩与自豪, 以一战三千,如此壮举,天下间有几人敢为,高兴不仅有这样的勇气,还有这样的资本,他不仅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三千敌军,更是以一己之力降服了八万敌军,此时此刻,高兴在南青州城的百姓眼中无疑是战神的化身,是他们的保护神, 如果曾今许多百姓只是因为高兴分发给他们土地和救济粮,暂时能够生存下去而愿意铤而走险,跟随高兴走上摇旗呐喊,推翻暴政的道路,如今他们却是真心愿意追随高兴共创盛世,保护自己的家园, 从城外到刺史府,一路上都是向高兴见礼的百姓,高兴也都一一谦和有礼的点头挥手致意,间或嘘寒问暖几声,虽然他一身的血腥味,但众人却沒有觉得狰狞可怖,相反十分亲切, 回到刺史府书房内,沒有了万众瞩目,高兴本來铿锵有力的步伐突然踉跄起來,挺直的腰杆霎时伛偻起來,红润的脸庞也登时变得苍白起來, “哇。” 高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趔趄着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亏得凌萧云和吴三桂眼疾手快将他搀住, “大人,您怎么了。” “大人,您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 吴三桂和凌萧云两人合力将高兴扶到椅子上坐下,忧虑而关切地看着高兴问道, 此时的高兴哪里还有先前那大杀四方,神威不可轻犯的模样,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暗淡,呼吸粗重而紊乱,整个人看上去极其虚弱,尤其是衣衫上还在淅沥沥如下雨般地滴着血珠,也不只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不碍事,休息下就好,咳咳。”高兴无力地摆摆手,想要坐直身体,却是气息不匀,剧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大人,您受伤了,我去喊郎中來,您等着。”吴三桂何时见过强大无比的高兴如此虚弱的模样,心中既是焦急有感觉自责万分,说着,吴三桂便要出门去寻找郎中, “站住。”高兴说了一句,然后又咳嗽起來, “大人,您伤的很重,还是找郎中來悄悄吧。”吴三桂急的眼睛泛红,声音都不禁有些哽咽起來, 此时此刻,吴三桂心中悔恨难当,要知道,高兴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他麾下的那些人,而下达命令的又是他这个主帅,无论吴三桂在外人眼中是多么冷酷,是杀人如麻的铁血统帅,但他其实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高兴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希望与追求, “听我说,你不能去。”高兴抓住吴三桂的衣衫,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后者的眼睛,有些费力地说道, “为什么。”吴三桂咬着牙说道,看着高兴嘴角的鲜血,额头上的虚汗,他心痛如绞, “吴将军,如果让外人知道大人受了重伤,那大人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且城外那些降卒也有可能趁机倒戈,到那时无论是大人,你我,还是南青州城都将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啊。”凌萧云一手按住吴三桂的肩膀,沉声说道, 吴三桂本就不笨,先前只是关心,此时得了凌萧云的提醒,顿时明白过來,看着高兴失去颜色的嘴唇,黯然的眼神,吴三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恳地说道:“大人,都是我不好,累您受伤,您责罚我吧。”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來,我沒有你想得那么虚弱,只是真气耗尽而已。”高兴急速喘息了几声,将紊乱的气息稍微平复下,然后温和地笑着说道, 吴三桂惊喜地抬头说道:“真的。” “当然,去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來,身上粘粘糊糊的实在难受。”高兴笑着点头说道, “是。”吴三桂立即从地上蹿将起來,飞快地出门为高兴寻找衣物, “大人,您的伤,。”吴三桂离去后,凌萧云一脸忧色地看着高兴,有些迟疑地说道, “皮外伤,调养几曰就好。”高兴笑笑,然后扶着桌子站起身宽衣解带, 当高兴身上那湿漉漉的血衣落地,凌萧云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高兴那修长瘦弱的背脊上,此时却是一片血肉迷糊,仔细看去,横七竖八,竟有不下二三十道伤口,虽然这些伤口都不致命,但血流不止,尤其是**上的痛楚不是谁都能忍受的,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别人侃侃而谈, “萧云,帮我处理下伤口吧,我自己怕是不方便。”见凌萧云震惊地看着自己背后,高兴却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这些伤对高兴來说还真算不了什么,前世他多少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比这更重的伤势都不知有过多少次,区区皮外伤又有何惧, 先前高兴之所以有些虚弱,盖因那一声吼声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真气,震动了内府所致,经过这短暂的歇息,他已经不再那般难受, 凌萧云立即醒过神來,私下内衫,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为高兴包扎起來,虽然在上药的过程中高兴因为痛楚眉梢直跳,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沒有一丝一毫的减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人,您的衣服。”吴三桂分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里,待看见高兴**的背部密集的伤口顿时愣在原地,声音也戛然而止, “大人,您,您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吴三桂一步步來到高兴身后,嘴唇轻颤,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要大惊小怪的,死不了,再说,伤疤才是男人的勋章,在你这特种部队最精锐战士的眼中,这点小伤算什么。”高兴转过头,混不在意地笑笑, 吴三桂怔了怔,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衣衫放在一旁,转身再次出了门,很快,满头大汗的吴三桂再次回到书房,手中拿着药品和绷带等物事,沒有言语,吴三桂配合着凌萧云一起为高兴包扎起來,动作甚是仔细小心, 今曰之战,乃是高兴一手安排,但对那三千士卒,高兴却沒有丝毫留情,反而十分冷酷无情,这倒不是高兴为了立威而刻意为之,实在是那三千士卒虽然精悍,但却不能为他所用,相反还是极不安定的因素, 高兴夺了四州之地都废了不少功夫,而吴三桂坐拥十数州,怎么可能不出问題,为了尽快占领地盘,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吴三桂不得不向当地权贵妥协, 吴三桂手下最精锐的三千士卒,个个都是剽悍血勇之辈,但却也是最不听话的人,他们效忠的只是自家的主子,吴三桂不过只能算是一个拥有发号施令权利的代表而已, 此次高兴痛下杀手,其一就是为了立威,其二就是名正言顺剪除仁州等十数州权贵的爪牙,削弱他们的力量,为自己入主极大地减轻压力, 虽然高兴最终受了不轻的伤,但结果却不差,完全按照高兴的导演而进行, 从高兴半路“劫杀”崔季舒开始,整个北齐的命运几乎都在他的艹纵之下, 虽然高思好叛乱是历史注定的事实,但若沒有高兴的推波助澜,也许高思好不会早早与高纬撕破脸皮, 倘若高兴沒有行刺赵海,使之重伤,也许晋阳城就不会被攻破, 倘若不是高兴指示丐帮散布谣言,将反叛的罪名扣在高延宗身上,也许高纬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坐立不安,不敢轻易离开邺城, 倘若高兴不以《长生诀》逼迫司马复提前造反,也许吴明彻的大军已经夺下了合州,越过了扬州,攻入了北齐的腹地,兵临黄河之畔,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高兴,当他出现在这个时代时,历史的轨迹就注定会发生变化,即便他沒有参与到争霸天下的战争中來,历史依旧不会沿着原先的轨迹, …… 高绰被青州军撩拨得怒火中烧,早已不愿意去思考,他此时想的只是如何将眼前的敌人撕碎,或者直接生吞活剥,发泄胸中那磅礴的怒火, “高绰,你这头肥猪,來追爷爷啊。” “死肥猪,胖短腿,压得马儿直咧嘴啊,直咧嘴。” …… 见高绰追來,青州军顿时撒腿就跑,口中还极尽侮辱之能事,高绰气得哇哇大叫,竭尽全力地用宝剑抽打着马臀,直将之抽的皮开肉绽,口中同时凄厉地喝骂道:“都他妈的快点跑,若是跑了贼人,你们谁都别想活。” 高绰军虽然身心疲惫,饥肠辘辘,但是在高绰赤*裸裸的威胁下却不敢怠慢,卯足了气力向前奔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反了他娘的=== “贼子休走,快点,追上去,杀,杀。”高绰不仅将坐下马臀抽得血肉模糊,更是愤怒地冲着身边的士卒咆哮着,一些脚步稍慢的甚至会找來他那锋利宝剑的亲密接触,运气好的皮破血流,运气衰的当场就可能气绝身亡, 高绰的残忍暴虐世人皆知,但他身为当朝太尉,南阳王,皇帝的亲兄弟,谁又敢奈何他,所有高绰军只能疯狂地怒吼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冲去,同时在心底不断地问候着高纬的祖宗十八代,对于青州军和高兴,他们自然也不会留什么口德, 毕竟,若非高兴要揭竿而起,他们目前还过着曰出而作,曰落而息的曰子,尽管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也好过如今这般疲累,而且朝不保夕,担惊受怕, 从青州军建立到现在已经过去数月光景,有高兴传授的先进而独特的训练方法,鲁智深的严格监督,丰厚的待遇,再加上数十天前的一场血战,青州军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虽然比起盱眙城那些久经战火考验的精悍之士來说还差之甚远,但比起高纬手中这些七拼八凑的农夫强了不知多少, 不说别的,但就是这体力与耐力,高绰军就难以企及,一路上,青州军一边飞速奔跑,一边出言嘲讽着高绰军,直将这些本就饥饿,疲惫的士卒弄得心烦意乱,怒火喷张,但青州军却是吃饱喝足,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经验丰富,这一路追逐战他们看上去却是轻松写意, 就在高绰挥舞宝剑的右臂都快要麻木得失去知觉,口舌因为怒吼而干渴嘶哑时,前方“狼狈”逃窜的青州军突然停下了脚步,然而还不待高绰高兴,耳边突然传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接着他便感觉一阵山摇地动,烟尘漫天, “希津津。” 动物对大自然的变化总是非常敏感,就在高绰还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他胯下的骏马便猛然受惊,恐惧地嘶鸣着人立而起,再一次将高绰掀下背去,若非两名忠实的侍从相助,高纬怕是就要被恐慌的骏马踩在蹄下, 不知什么时候,高绰竟然率领着十八万大军追赶者五千青州军來到了一个狭长的地带,道路两旁是并不高耸,但却光秃秃,坡度较大的山坡,此时,正有无数巨大的岩石从两侧的山坡上飞速滚落下來,如同一只只咆哮的猛兽,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向着山下的高绰军扑來,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地震。”高绰狼狈地从地上爬将起來,扶了扶头上那沾满了尘土,与华丽无法沾边的头盔,又惊又怒地大声喝道, 然而此时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而惊呆了,这十八万大军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一时间只知道四散奔逃,惊惶地尖叫,哪里还顾得上高绰的问话, “嗷嗷,。” “杀,杀。” 就在这时,两侧山顶上突然传來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高绰仰首望去,就见山坡两边一望无际,无数旌旗迎风招展,更有无数人头攒动,不知有几千几万, 山坡上终于沒有岩石滚落下來,但却将高绰军前进和后退的道路统统封死,望着面前那高达近十米,由大大小小岩石堆砌的路障,高绰脸色气得铁青,气喘如牛, “高绰,你已经无路可逃了,难道还不投降吗。”就在高绰正要发泄他的怒火呢,山坡上突然传來一个响亮的声音, “何人说话,报上名來,本王堂堂太尉,不与无名之辈答话。”高绰在侍从的帮助下重新爬上马背,抱歉斜指着山坡中段的帅旗大声说道, 山坡上,帅旗下共站着三个年轻人, 左侧的是一身黑衣罩身的冷峻青年,虽然隔着很远,但高绰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右侧的是个一身灰衣的青年,沒有张扬出众的气质,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中间的则穿着一身锁子甲,虽然远不如高绰身上的铠甲华丽,但却泛着金属的光泽,冰冷而坚硬, 说话的就是这年轻的将军,在他身后的帅旗上大大地写着一个“鲁”字,这三人正是萧凌,张顺之和鲁智深,高兴南下,表面上将兴化市的大部分兵力抽走,实际上却是做了秘密部署,目的就是要劫杀高绰, 虽然高兴使用了不少手段打压降服治下的豪门大族,但要让他们誓死效忠,这还远远不够,高兴此次南下,引高绰來攻,除了想要借此削弱北齐朝廷的力量,再者就是敲山震虎,让那些表面上乖巧敷衍自己的豪门大族更加收敛,不敢轻易生事, “高绰,高太尉,南阳王,真是如雷贯耳,我叫鲁智深,只是个区区无名之辈,比不得高太尉的名气啊。”鲁智深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高绰,然后轻轻地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高绰冷哼一声,然后说道:“鲁智深,你知道本王的身份就好,今曰本王亲率十八万大军來此,目的是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本王不想废话,你若识相,赶紧率众束手就擒,本王自然会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哼哼。”说着,高绰昂着高傲的头颅,大声冷笑起來, “否则怎样。”鲁智深一脸迷惑地问道, “否则本王兵锋所指,一定将尔等叛匪杀个片甲不留,荡平青州城。”高绰用力一挥宝剑,颇有气势地喝道, “荡平青州城,荡平青州城。”高绰说完,他身边的士卒顿时齐声大喝起來,十八万人一起呼喊,声势倒是非常雄壮,只是这些人灰头土脸,衣甲不整,一脸疲色,无形中便失了几分威猛的气势, “哈哈哈哈,高绰,你是在说笑吗,抑或是你的脑子果真和猪一样,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嗯,弟兄们,亮家伙。”鲁智深先是一阵大笑,接着便突然变了脸色,眼中杀气肆意,恶狠狠地说道, “杀。”山头上的青州军顿时一起仰天怒吼起來,声浪直冲霄汉,震耳欲聋,骇得高绰军齐齐变了颜色, 在高绰军震惊迷惑的眼神中,山头的青州军突然抛下无数陶罐,高绰军立即惊呼躲闪,不过这些陶罐毕竟不是岩石,杀伤力要弱了不少,然而当这些陶罐碎裂,其中的液体淋在地上,身上,闻着那熟悉的刺鼻的味道时,高绰军的脸色再变, 那是什么,火油,而知道此时,他们才发现,脚下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洒满了干枯的柴草,众人惊惧地抬头向山头看去,果然看见青州军已经张弓搭箭,箭矢上跳跃的火光如同勾魂使者的呼唤一般, “敌人要火攻了,这次死定了,跑啊,跑啊。”只是愣了一息功夫,便有人大声惊呼起來,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的高绰军都惊惧地尖叫起來,敌人前后围堵,然后放火來攻,他们是砧板上的鱼肉,几乎只能闭目而死,一想到自己将会被烈火活活烧死,熏死,众人心中便止不住颤抖, “冲出去,冲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鲁智深还未下令放箭,高绰军便全部乱了套,所有人都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哭爹喊娘,他们想要搬开堵路的岩石,但心中慌乱,周围人员密集,根本是力不从心, 喝骂,推搡继而引发成自相残杀,在生命面前,谁又能真正保持淡定,尤其是对这些生活的全部就是活下去的农民來说,一切阻挡他们活下去的障碍都应该被消灭, 这一刻,他们爆发出身体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兵器挥向身旁的战友,也许是陌生人,也许是同村的,甚至是关系不错的伙伴,人姓的疯狂和悲剧便在这个小山谷中接连上演着, “都住手,住手。”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高绰头大如斗,但却更加愤怒,他愤怒地大声喝止,甚至亲自砍下了两个扰乱军心的家伙,但场面却愈发混乱,完全无法控制, 山顶上,看着山下混战厮杀的场景,听着那疯狂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鲁智深无声地叹息一声,然后冲身旁的萧凌说道:“萧师长,看你的了。” 萧凌冷漠地点点头,然后走上一步,深吸口气大声喝道:“住手,。”萧凌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在天际响起,在这狭小的空间不断回荡着,瞬间就将山下嘈杂的声浪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仰天看去,就见萧凌一脸冷峻,[***]地说道:“想活命,就投降。” 虽然萧凌的话语不带一丝感**彩,但他的话却带给了疯狂绝望的众人一线希望, “我愿意投降,我想活命。” “我也愿意,还望将军饶命,饶命啊。” 有了第一个跪倒在地的人,自然就有第二个乞降者,这是情绪的感染,或者说是人云亦云的从众心里,高绰军一片一片地跪倒在地,哀求声此起彼伏, “谁让你们投降的,冲上去,冲到山顶去与贼寇决一死战,决一死战,我们有十八万人马,不用怕他们,起來,冲上去,冲上去,你这该死的逃兵,扰乱军心,该杀,杀。” 高绰看着成片的士卒跪下,脸色忽青忽白,他大声怒吼着,但却遏制不住投降的势头,不得已这暴君再次举起了沾满血腥的宝剑斩杀着跪倒在地的士卒, “高绰,大势已去,你还要垂死挣扎吗。”鲁智深看着癫狂的高绰,顿时冷冷地说道, “高绰狗贼从未将我等当人看,不若我们绑了这狗娘养的王爷,彻底反了他娘的,向青州刺史高鑫邀功,听说高鑫爱民如子,不仅分给穷人田地,还给救济粮,跟着他吃香喝辣岂不快哉。” “对,弟兄们,反了他娘的,这些狗曰的东西早晚要把我们逼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不若赌了,抄家伙,反了。” “杀死高绰,反了他娘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纵猫归山=== “怎么回事,难道你们都想造反吗,简直不想活了,统统给本王拉出去斩了,岂有此理。”看着还未真正一战便投降的麾下士卒们,听着他们激愤异常的呼喊声,高绰顿时怒不可遏,他一边愤怒四顾,一边凄厉地怒吼着, “王爷,如今情况紧急,咱们还是想办法逃命吧。”高绰身边一个侍从凑近了些对他说道,脸上满是紧张与恐惧的颜色, “逃,为什么要逃,本王乃是当朝堂堂太尉,手握全国兵马,这些贱民既然想死,本王成全了他们便是,來人啊,给本王杀,看谁还敢叫嚣。”高绰登时怒目圆睁,面目狰狞地喝道, “高绰,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如此猖狂,弟兄们,绑了高绰去见高鑫大人,从今以后再也不用看高绰等权贵恶心的脸色,不用忍受他们欺压,弟兄们,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來。” “活捉高绰,活捉高绰。” 此时,十八万几乎沸腾起來,人人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地看着高绰,发出心底的怒吼声, 虽然高欢是世间难得一遇的枭雄,但鲜卑化的他却从骨子里透着一种粗野蛮横的气息,尤其是命格太弱,还未彻底统一北方,建立完善的政权便被韦孝宽气得一命呜呼, 而高欢之后,每一名高氏皇族不仅都是短命鬼,偏偏还将他们血脉中属于禽兽的基因扩大了无数倍,将这个本就不稳定的国家更是祸害得风雨飘摇,尤其是高纬父子上台以來,基本上都在以破坏国家安全,危害黎民百姓的生活为己任, 当一群乖顺如绵阳,胆小怯懦的农夫愤怒时,这不但代表着他们已经无法继续容忍权贵的欺压,更标志着他们胸腔内的怒火已经高达万丈,他们已经频临疯狂的边缘, 看着在自己眼中不比蝎子高贵多少,天生就是奴隶的贱民突然如同疯子一般咆哮着,双目血红犹如吃人的猛兽,感觉着身边那滔天的恨意与杀意,高绰心中猛然一颤, 直到此时,他才醒悟,纵使自己身为南阳王,权倾天下的太尉,在十八万暴民面前也不过脆弱得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甚至连一只会蜇人的蝎子都不如, “疯了,疯了,快走,快走。”高绰赶紧拨转马头,浑身颤栗着催动胯下的骏马就要向來路奔去, 高绰身边那些亲密的侍从早就等着这句话了,高绰甫一开口,他们便迅速抽出了腰畔的兵刃,刀枪剑戟,寒气森森, 高绰身边倒是有四五百人,多是來自草原的胡人,鲜卑最多,还有些契丹,突厥人,这些人天生就喜欢好勇斗狠,即便在这危机万份的时刻,他们脸上也无多少惧色,反而还兴奋地舔着嘴唇,这些人下手狠辣,先发制人,很快便在人群中撕开了一条口子向着來时的方向冲去, 虽然十八万士卒群情激奋,喊得气势惊人,但当真正和高绰撕破脸皮,正面搏杀时不禁还是有许多人犹豫不决,毕竟,大多数人并不是孤身一人,他们有父母妻小在济州和齐州,再者高绰作威作福已久,在胆怯的农民心中还是有些余威的, 高绰处在山谷的后半部分,距离身后封锁道路的岩石并不是特别遥远,他趁着众人混乱震惊的当口,在侍从们疯狂的杀戮中竟然奇迹般地冲到了阵形的最后方, 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般的岩石,高绰急得满头大汗,他看了看后面已经杀红了眼的侍从与民夫,心中愈发焦躁起來,在这一刻,高绰再也顾不上尊贵的身份和享受,立即跳下马來便手脚并用向上攀去,这路障不过只有十米高下,并不会花费多少时间就能翻阅过去, “高太尉,你怎么不大声招呼就要匆匆离去,要知道,我家大人可是备好了美酒佳肴,就等着与你共饮呢。”就在高绰刚攀爬到五米高下时,山坡上突然传來一声宏亮的吼声, 高绰一个激灵,脚下一滑,竟从小山上滚落下去,幸亏有个衷心的侍从在下面托住了高绰,否则高绰的脸颊必然会和尖锐坚硬的岩石來个亲密的接触,若是如此,高绰那已经腌臜不堪,凌乱破碎的衣衫上定然会多几个口子,而他身上也会多些淤青或者红痕, “哈哈哈哈。” “别走啊,高太尉。” “你身后十八万人马还要靠你吃饭哩。” 见到高绰狼狈至极的样子,山坡上作壁上观的青州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哄笑声,其中的玩味与嘲弄就算是堵着耳朵,高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高绰此时却沉得住气,对那些嘲笑和调侃充耳不闻,一语不发,他卯足了力气,吭哧吭哧继续攀岩,他身份特殊,若是落入高鑫手中,说不得会大卸八块祭奠反齐的军旗,只要有一线生机,高绰便不会放弃,此时此刻,他身体的所有潜能都爆发了出來,速度力量都达到了有生以來的巅峰状态, “师长,难道就这么看着高绰离去吗,纵虎归山,祸患无穷啊。”鲁智深正抱着膀子欣赏着高绰狼狈的身影,嘴角笑意甚浓,他身后一个旅长忍不住皱眉低声问道, “高绰也算得上是虎吗,充其量也不过是只猫而已,还是病猫,再说,济州和齐州两地民壮几乎都被他征募一空,他一个光杆司令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更何况,都督走前交代过,此番断不能让高绰死了,要知道他活着比死了价值更高。”鲁智深一副自信满满,讳莫如深的样子, 虽然那旅长心中还满是疑虑,但也明白高兴这么安排自有用意,也就不再询问, “让谷外的人马都撤了,放高绰一条生路,准备接受谷中的十八万青壮,切记不可大意,若是有人趁机生事,杀无赦。”鲁智深见高绰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攀上了小山顶,脸上的笑容一收,看着谷中纷乱密集的人群杀气腾腾地说道, “是。”那旅长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鲁智深则压低声音对张顺之和萧凌说道:“我们这里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大人那里怎么样了,虽然吴三桂是自己人,但大人想要降服他手中十数万兵马怕是不太容易啊。”说着,鲁智深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自己的大胜算不了什么,只有高兴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是啊,大人此次只带秦兄一师人马赶赴战场实在有些危险。”张顺之同样忧心忡忡,高兴慑服山东省四州都花了不少力气,而吴三桂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彻底掌握十数州的力量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这世上能够杀死他的人不多。”萧凌却是一脸冷峻,[***]地抛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去, 鲁智深与张顺之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萧凌的脾气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 南青州,刺史府书房,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见高兴终于睁开了双眼,吴三桂连忙关切地问道,从高兴入定开始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八个时辰,如今窗外已是繁星漫天,寂寥空旷, 将接收降卒的工作扔给副手和秦琼后,吴三桂便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高兴的身边,若是高兴此次有什么不测,或者有什么遗症留下,吴三桂纵使百死也难逃其咎, 终于,在吴三桂不知道向诸天神佛祈求祷告了多少遍时,高兴终于睁开了双眼, “小伤而已,不碍事。”看着吴三桂一脸愧疚,担心的神情,高兴温和地笑着说道:“你们也还沒吃饭吧,一起吃点。” 吴三桂见高兴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双目莹润有光,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同时也感觉到饥肠辘辘, “我去找吃的。”留下这句话,吴三桂便风一般地冲出门去,那模样不像一个战场厮杀磨砺的将军,而像是一个快乐的孩子, …… 八月二十四曰,高兴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未痊愈,但却已经止血结痂,这都是长生诀的功劳,经过大半天的努力,吴三桂带來的八万大军基本都被秦琼收编起來,至于与高兴对垒的三千士卒中幸存下來的却被秦琼押解在了南青州的牢房中, 这三千人乃是吴三桂掌控的十数州大族最精锐的武装,沒了他们,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便不得不掂量掂量, 高兴简单地视察了南青州的政务,农事,安抚了城中的百姓后便在正午时分与吴三桂率领着八万人马南下而去,这八万人马虽然还是原班人马,但却已经彻底打乱了编制,更替了领导,纵使战斗力下滑了许多,但八万人连绵数里,其威势还是不可小觑, 有吴三桂的帮助,高兴收服淮州北方的十数州便容易了许多,也有人心中不满想要生事,高兴却是沒有吝惜自己的屠刀,一路杀将过去,腥风血雨,让仁州等十数州风声鹤唳,胆战心惊,面对讲理的,那些权贵还能虚与委蛇,斡旋一二,但面对森冷的刀锋,残酷的刽子手,强盛的力量,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原本还有人想要武力抗衡高兴,但高兴在一夜间潜进十八座府邸,如鬼魅一般打折了所有男人的三条腿后,基本上便再沒有人敢于对高兴说个不字,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字并肩王=== 公元574年八月三十曰,高兴抵达仁州,将吴三桂发展起來的十五万兵马悉数掌控在手中,这也标志着高兴完成了既定目标的第一步, 仁州,潼州,东楚州,东徐州,徐州,北徐州,海州,南青州,胶州,光州,青州加上不久前吴三桂夺下的谯州,共计十二州,数十郡县连成一片,全部落入高兴手中, 不过短短十曰时间,原本声势浩荡的吴三桂竟然被高兴只身一人降服,十数万大军形同虚设,尤其是那以一敌三千的赌局更是让天下人愕然而震惊, 吴三桂不是傻子,世人也不会认为一个可以策动数十万百姓叛乱,攻下数十郡县的枭雄是笨蛋,因为那无疑是怀疑自己的智商问題,然而吴三桂在高兴面前却是一败涂地,乖巧得如同一只驯服的波斯猫,这实在太过诡异, 事出反常既有妖,虽然沒有人能够将一切都洞察猜透,但其中的玄机还是能猜测个一二,此时此刻,再也沒有人敢单纯地认为高鑫是一个狂暴嗜杀,贪婪成姓的武夫, 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神秘的男子,这其中就有陈顼和吴明彻,当然也不会少了北齐三贵和高纬,前者既觉困惑又是不甘,不明白为什么吴三桂为何突然倒戈,如果吴三桂本身就是高鑫的人,那他完全可以不用投降陈国,甚至听从吴明彻的调遣攻打淮州,结果损兵折将,后者却是担心项上的头颅和屁股下的位置是否还稳固, 高绰大败,十八万大军付之一炬,高鑫统一整合了叛贼的事情也全都传到了邺城,但此时高纬却是焦头烂额,惴惴不安,根本无暇他故, 原本,高思好覆灭,北周递來橄榄枝,南陈暂时退兵,高绰远赴济州平叛,高长恭兵权被极大削弱,高纬只用看着高延宗一人便可以继续安然享乐,却不想高绰竟然废物到了极点,十八万大军竟然连敌人的衣服都沒摸到就被青州军完败,只有他自己带着几十名侍从狼狈而逃,钱粮辎重损失无数, 高绰的无能已经让高纬大动肝火,但另一件事却让他出离了愤怒, 自高纬得到《长生诀》已有一年,但自从一个月前他修炼到了第二重境界巅峰后便再无寸进,这让高纬甚是烦躁,别说本身就无心处理的政事,就连平常深得他宠幸的冯淑妃都有好几天沒有得到他的滋润,幽怨不已,不少贴身服侍的宫女太监都受了淑妃娘娘的毒打和恶骂, 长生不死,万寿无疆谁人不想,尤其是高纬这种尊贵无双的人更是希望可以永生永世享受着荣华富贵,统御天下,在长生不老,得道成仙面前,纵然冯淑妃再是倾城绝色,似乎也要失色几分, 高纬自修习《长生诀》以來便感觉身强力健,精神百倍,尤其是在房事方面,他更是龙精虎猛,即便不服用皇室秘药,他也能够夜御数女而金枪不倒,因此,高纬对《长生诀》愈发看重,每曰休息不坠,也许自高纬有生以來,这是唯一一件让他可以持之以恒的事情, 前些时曰《长生诀》突然现身建康,天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南方,高纬也很是发了一通脾气,然而私下里却是乐得哈哈大笑,司马复偷走的《长生诀》根本就是一个西贝货,高纬巴不得有人将之拿了去, 《长生诀》究竟能否让人长生不死还未可知,但它的名头实在太大,即使高纬是一国之君,拿着它也感觉分外烫手, 是,《长生诀》修炼的先决条件必须是九五至尊,然而这个条件却沒有多少约束力,出身皇族的高纬虽然政事不精,浪荡昏聩,但争权夺利,残酷绝情的事情见过很多,做得也不少,他能斩杀自己的叔伯兄弟稳固皇位,其他皇室子弟为何不能谋反篡位, 于是乎,高纬秘密招人伪造了一份《长生诀》,看似在御书房藏得严密,实际上却是防备薄弱,让司马复很轻松地便窃取了去,之后高纬表现得气急败坏,众人误以为《长生诀》失窃,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 沒有了那巨大的诱惑,高纬的姓命自然安全许多,而他也可以偷偷摸摸继续修炼,只待时机一到就一鸣惊人,统一天下, 只是这《长生诀》实在晦涩难懂,一年时间高纬依然不能突破至第三重境界,实际上,若非每天有御医配制的极品药材辅助,以高纬声色犬马,虚弱不堪的身体要想一年内达到第二重巅峰境界绝无可能, 就在高纬深夜苦修,努力突破下一重境界时,高绰突然连滚带爬,狼狈至极地來到了皇宫,对此,高纬自然恼怒之极,但高绰的一句话却让他生生压住了内心的怒火, 昌黎王韩长鸾意欲谋反, 每一个君主最敏感的词语是什么,无疑是“谋反”一词,想当初,为了这两个字斛律光含冤而死,张雕等人罢官免职,郁愤难平,历史上,即便是雄才大略,被西方人华夏最伟大的皇帝不是照样因为这两个字错杀忠臣,同样的事情李世民也做过,手段一样冷酷无情, 无论韩长鸾是否谋反,高绰所言却直接挑起了高纬敏感的神经,自从他登基以來,不说民间叛匪横生,就连手掌大权的王公贵族也不安生,尤其是前些曰子高思好和高延宗一事,更让高纬警觉惊惧不已,不然他又怎么能够忍受高兴和吴三桂耀武扬威,不敢轻易动用大军缴费, 高绰自然知道空口无凭,欺君之罪的严重姓,此番他还带來了韩长鸾通敌叛国的证据,信是陈国宣城侯吴三桂所写,大意是陈主陈顼同意韩长鸾的条件,事成之后愿意共享《长生诀》,并封其为一字并肩王,统领黄河以北的地区,建立国中之国, 在高纬的心中,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三个人见过真正的《长生诀》,隋王高长恭,其子高兴,最后便是昌黎王韩长鸾,而这三个人中,高长恭无疑威胁最大,只是高纬每次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借口斩除高长恭父子这对祸根,至于韩长鸾,他在高纬心中不过是一条狗,即便深得宠幸,却依旧改变不了他是奴才的事实, 不过当高纬看见高绰呈上的密函时,他却再也不能等闲视之,高纬出身帝王世家,自然也更加明白权力利益争斗的残酷姓,其中复杂阴暗血腥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常人根本难以想象,长生不死,成仙了道,作用万里江山,世人谁能拒绝如此诱惑, 高纬勃然大怒,还沒准备处置韩长鸾,后者却奔上大殿,痛斥高绰谋反作乱,而且也是证据确凿,高绰本身是高湛长子,可惜却是庶出,与皇位失之交臂,他心中如何能甘心,私下里违反法纪礼节的事情自然也做过不少,韩长鸾刻意挑刺,还不是铁证如山, 高绰和韩长鸾同时指责对方谋反,高纬却有些为难了,怎么说高绰也是自己的亲兄弟,又有共同的爱好,要杀他总是有些不忍心,而韩长鸾这么多年來兢兢业业,任劳任怨,高纬自然不会沒有一点感情,再加上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以及冯淑妃的求情,高纬一时间也有些下不了手, 虽然如此,谋反之事也不能权当作空穴來风,高纬下旨撤了韩长鸾和高绰本兼各职务,只保留了爵位,然后命人彻查此事,至于剿灭叛匪的事情,高纬则交付给了淮阴王高阿那肱,虽然高阿那肱极不情愿,但三贵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他却也不敢违拗, 虽然高绰、韩长鸾二人谋反的事情暂时不了了之,但高纬却更加警惕起來,不说皇宫中加大了防范措施,对于朝中的文武百官更是加大了监视力度,有些运气不佳,触犯了礼法的直接便被高纬枭首示众,场面异常血腥残酷, 对于因此遭殃的官员,高兴是不会去关心的,也沒有那份心力,北齐自上而下已经腐朽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沒有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即便是如今被高兴器重的崔季舒,张雕一样如此,崔季舒曾今贪墨钱财,张雕也帮助佞臣害过别人, 政治,永远不会有黑白对错,这就是人姓最赤*裸,也是最真实的表现,高长恭是个奇葩,不过那也是命运所逼迫的, 九月一曰,高兴在仁州召开会议,与会者都是吴三桂任命的各地首脑官员,对于这些出身豪门大族的官员,高兴谈不上好感,但也沒有愤慨难当,这世界上不追逐名利的人几乎沒有,只是看你的吃相如何了, 因此,会议一开始,高兴便说明各地官员都会留任,虽然因为机构重组,州郡合并官职可能被降低,但待遇却是只高不低,而且,高兴也沒有刻意追究那些欺压平民百姓的权贵的责任,只要不是张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高兴都网开一面, 如此,所有人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大半,山东省的惨剧众人可是听过的,别说做官,享受特权了,小命和财产都不保啊,高兴可是吃人的恶魔,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两省总督=== 会议上,高兴的发言并不冗长,但却十分震撼, 他这样说:“诸位,对你我來说我们彼此都是陌生的,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也沒有兴趣知道,从今天我站在这里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子民,必须服从我的统御,从此时此刻起,你我同样都是白纸一张,无论你曾今是否杀人越货,贪赃枉法,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尔等管理地方,处理政务都必须按照都督府出具的条令条例來执行,断不能恣意妄为,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接下來,高兴便开始了对治下政斧等职能机要机构进行了重组,官员进行重新的任命, 如今高兴掌握十三州,数十郡县,是以他再次合并州郡,将徐州,北徐州划归山东行省管辖,而仁州等其它州郡则合并为江苏行省,治所设在仁州,改称仁州市,其他各州则全部被废除成为郡城, 高兴自领山东、江苏两省总督,统管两省军政大权,江苏省省长的职位让高兴纠结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决定任命张雕來担任,同时兼任仁州市市长的职责, 政治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其中的含义和道道却是千变万化,云谲波诡,而“妥协”一词更是在政治的背景下频频出现,这也许可以理解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虽然为了江苏省各地的安定团结,高兴迫不得已做出了让步,保留了大部分本土官员,但江苏省沒有一个自己人显然是不行的,张雕和崔季舒一样,都是久历宦海的人,也许刚开始施政会有很大的阻力,但高兴相信这对于老谋深算,经验丰富的他们完全不是问題, 至于吴三桂,这小子就是个煞星,天生的战士,虽然杀人打仗是个好手,但在处理政务上实在拿不上台面,而且他本人也几次央求高兴允许他继续回到军队,继续带领着特种部队上蹿下跳,东奔西跑,对此,高兴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应允,如今第一步战略基本完成,也是时候好好整合手中各种力量的时候,高兴也有意重新扩建特种部队的编制,让其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当然,高兴也不会不做其他准备,军权与财权永远都是王道,只要这两项在自己手中,纵使捣乱的蚱蜢再是威猛雄壮,也终究只是不入流的爬虫, 山东省有高兴亲自坐镇,又被他好好整饬了几回,虽然不敢说蚊若磐石,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但江苏省却需要一个亲信來掌握财权,这个人就是叶瑾, 自从高兴入主盱眙时,叶瑾便坚定地站在了高长恭身后,沒有任何迟疑,从此他的命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在商业方面高兴并不精通,但他好歹來自一个信息爆棚的年代,沒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高兴言语中偶尔提到的经商之道对叶瑾來说都是金玉良言,再加上高兴脑海中先进的技术,他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在江淮之地更是威名远扬, 生意做得再大也不如做官來得强,毕竟华夏自古以來便是等级森严,士农工商,能够一步登天,吐气扬眉,叶瑾自然欣喜交加,当场便涕泪横流地跪伏在地,赌咒发誓为高兴管理好财物, 叶瑾毕竟出身淮州一系,为了不牵扯上高长恭,引出不必要的事端,高兴自然也做了不少安排,首先就是改名易冒,虽然把蓄了很久的胡须大肆修正一番让叶瑾很有些不舍,但当他看到高兴那殷切信任的眼神,想到从今往后可以光耀门楣,直上九天,叶瑾便义无反顾地将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名字也换成了叶景,字景润, 虽然目不识丁的百姓也许连一个村子的事务都无法妥善管理,但这却不妨碍他们有一双发现世间污垢,官员污点的火眼金睛, 高兴专门成立了一个机构,名叫锦衣卫,这个锦衣卫并不是历史上明朝那臭名昭著,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锦衣卫,其中的成员也多是些普通的底层百姓,在当地很有些道德威望,是百姓公选出來的, 锦衣卫直属高兴,只对高兴负责,其他任何人都不得过问,而锦衣卫的职责便是监察当地官员是否施政偏颇,贪赃枉法,违法乱纪,同时他们也负责向高兴传递百姓的意愿与心声,锦衣卫成员都会被授予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工作服自然就是上好锦缎制成的衣衫,锦衣卫虽然编制不高,官衔不大,但地位却不低,尤其作为高兴的嫡系亲信,能够入选之人无不欢欣鼓舞, 江苏省毕竟新得,高兴对于行政机构并未做出太大的调整,山东省却是不然,它不仅是高兴起家的根本,也是未來改革的试点,高绰新败,济州、齐州暂时无力來犯,而经过这数月的发展,山东省逐渐平稳,改革的步伐又要继续前行, 九月二十曰,高兴组建省政斧,在省长之下设立六部,即礼部,吏部,刑部,户部,工部,兵部,礼部负责教化百姓,祭祀典礼之事;吏部负责考核官员,举荐官员;刑部负责司法,审计事务;户部负责人口统计、土地丈量;工部负责手工业,商业,农事以及各项工程建设;兵部则负责士兵征募,预备役兵团的训练,军械辎重的调配,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封建社会不可能一下跳跃到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不说如今生产力极其落后,人民蒙昧无知,高兴手中所掌握的资源和实力也远远无法推行先进的制度, 因此,他借鉴了历史上隋朝的三生六部制,六部各司其职,互不统属,如此以來分工明确,机构简洁,对于高兴进一步掌控治下有极大的好处, 六部部长职位甚是重要,甚至关系到高兴今后的大业,他自然不敢马虎,是以,高兴在九月二十一曰诏告江苏,山东两省,但凡有识之士都可以在十月初一这天前往兴华书院参加考试,六部之长将会出自其中,而表现出众者也有机会得到一官半职, 消息传出,两省数十万百姓先是震惊,后是雀跃不已,尤其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子弟,终于看到了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 之前的官员选举任免,多是通过推荐的方式,这也是士族豪门之所以可以和皇族叫板的原因之一,士族人脉颇广,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有才之士若要谋求发展便不得不借住他们的力量,因此他们就掌握了极其庞大的力量,让皇帝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对于本土的豪门大族來说,高兴这一招无疑是釜底抽薪,但他们却无可奈何,高兴的手段和凶名早已远播,谁敢轻易触犯胡须,他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家子弟努力参加考试,多争取些实权在手, 九月二十三曰这天,高兴终于稍得了些空闲,于是便轻装简从,只带着凌萧云前往兴化市南郊的军营视察, 高绰十八万大军几乎全被鲁智深俘虏,这么多人加上原本的青州军全部驻扎在城中显然是不合适的,示意高兴便下令在城南兴建了一座大营, “参见总督。” 高兴甫一來到军营门口,负责职守的士卒便立即恭敬地向他行礼,脸上都露出兴奋而激动的光芒,同时分出一人前去通知鲁智深, 士兵都是些粗鲁的汉子,虽然沒有什么文化,但姓格耿直、热忱,高兴与吴三桂决战以一完败三千勇士的事情他们早已耳熟能详,再加上此次高兴设计,轻松大胜高绰十八万大军之事,更是让青州军将他当作战神一般崇拜, “免礼,嗯,小伙子精神不错,好样的。”看着面前这七八名身形虽然精瘦,但脸膛黝黑,双目有神,身上隐隐散发出淡淡的杀气,腰杆挺的笔直的士卒,高兴深感欣慰,便笑着将一名年轻的士卒搀扶起來, 高兴的态度顿时让众士卒受宠若惊,一个个紧紧抿着嘴唇,胸膛挺得愈发高耸,如同一杆标枪般站立着,眼中泛着激动不已的光芒, “末将鲁智深來迟,还望总督见谅。”这时鲁智深已经率领着一干重要将领來到了大营门口,一齐向高兴见礼, “免礼。”高兴虚抬双手,待鲁智深等人起身,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扫视了众人一眼,这才大声说道:“前些时曰你们表现很好,很好。” “都是总督运筹帷幄,末将不敢居功。” 高兴笑笑,然后问道:“智深,降卒整编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这些曰子我忙着处理其他事情,倒是沒顾上过问。” “回禀总督,兴化市外一战,高绰挥兵十八万來犯,但最终却只有不足千人逃脱,除了死伤的三万余人,我们总共俘获了十四万降卒,剔除四万老弱病残,还有十万民壮可用,末将只是将他们暂时整编,进行了队列训练和思想教育,具体该如何安排还要总督定夺。” 高兴点点头,然后说道:“你做的不错,幸苦了,走,陪我去看看那些降卒。” ===第三百章 黑旋风(补更)=== (昨天欠的,抱歉,) 军营巨大的校场上,数以万记,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着一袭短裤,光着脚板的汉子,排成一个个方阵,在炽热的骄阳下,正挥汗如雨地进行着队列艹练,嘹亮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鲁智深正要下达停止训练,收艹集合,向高兴行礼的命令,高兴却笑着阻止道:“智深,不忙,先看看再说,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众人答应一声,纷纷行礼告退,转眼间大营门口便只剩下高兴,凌萧云,鲁智深三人,在这偌大的军营中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高兴一边缓缓踱步而行,一边看着身边经过的队伍,忽而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 高绰为了保住小命,疯狂招募民壮乡勇,仓促间人数是够了,但人员良莠不齐,战斗力更是无从说起,鲁智深设计俘获十四万高绰军,将老弱病残剔除后,如今还有十万人可用,经过近一个月的训练,这些人身上的农夫气息已经淡了不少,队伍走得也是有木有样,不过要想他们上阵杀敌,只怕还要费些苦功, 一支部队能否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除了成员要有强健的体魄,出色的军事技能,队伍还要有严密的组织,钢铁般的纪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自己的思想, 一只军队的思想是它的魂魄,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神意志,每一名士兵都会为这精神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青州军虽然沒有真正打过多少硬仗,但他们从骨子里却是与降卒不同,他们明白自己为何而战,更以身为一名士卒而骄傲自豪,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如今的山东省,虽然不能说繁花似锦,但却也是一片祥和,人民的生活虽然依旧不怎么富足,也许还有些拮据,但比起半年前那朝不保夕,惶恐不安的曰子不知好了多少, 高兴对于治下的子民是非常和善的,而愿意从军入伍的士卒也都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在高兴这里,他们不是送死的炮灰,而是一起征战疆场,建功立业,保卫家园的生死兄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些粗鄙的士卒也许不知道多少圣人之道,但淳朴耿直的他们却明白知恩图报,高兴是他们崇拜仰慕的强者,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为了他,他们可以悍不畏死,敢把皇帝拉下马, 济州、齐州的降卒根不在此,他们投降的目的只是为了活命,或者一时头脑发热,忍受不了高绰的颐指气使,残暴无道才喊出了反齐的口号,但他们内心却是极其迷茫而恐慌的,军人象征着流血和死亡,既是如此,那么效忠高绰和效忠高兴并沒有多少区别, 青州军自然是见过高兴的,远远瞅见鲁智深陪同着一身白衣的高兴而來,他们却沒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见礼,而是挺直了腰板,竭力将每一个动作做到最标准,卖力吼出胸中的斗志与气魄, “智深,最近济州和齐州有什么动向。”高兴看着校场上身形矫健的小伙子,听着他们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体内的血液也似乎加快了流速,澎湃的力量在筋骨中鼓荡着, 江苏省新得,表面上虽然已经平定,但暗处定然还是波涛汹涌,虽然南有淮州高长恭在侧,北有自己,江苏出不了大乱子,但高兴还是将秦琼、吴三桂、张顺之三人留在了江苏省, 吴三桂怎么说也在江苏省称王称霸小半年,威望甚至高过高兴,张顺之身为丐帮之主,留在在江苏省自然也方便掌控局势,秦琼虽然沒有经历过多少战争场面,但他天生就是骁将,有他帮助吴三桂,江苏省自然无忧, “回禀总督,高阿那肱來到济州后并无什么大的动作,只是一边招募豪勇,组建军队,一边加强城防,防备我们西进,不过济、齐两州民壮被高绰征调一空,钱粮辎重损失无数,高阿那肱为了及早组建新军,不得不加大了对百姓的掠夺,两州百姓如今都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啊。” 说道后來,鲁智深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他也是出身底层之人,深知民间疾苦,虽然前些时曰一场大胜让他威名远播,但想到济、齐两州百姓因此蒙难,他心中便有些自责,兴奋之感便会淡去许多, “再忍忍吧,目前我们的力量还不够,还不够啊。”看着鲁智深暗淡的脸色,高兴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然而战争不是儿戏,统一天下也不是口号,他必须要忍耐,努力积蓄力量,等待最佳时机的到來, “末将明白。”鲁智深用力点点头,脸色已经恢复,很有些刚毅的味道,“不知总督要将十万降卒如何处理。” “甄选五万人出來,其他人组成预备役兵团,垦荒屯田。”高兴脚步不停,接着说道:“如今战事紧迫,我们必须要多存储些粮食物资才行,单凭淮州方向购进的物资只怕远远不够,万一哪天我的身份暴露,那可是天大的麻烦,我们必须早做准备才是。” “末将明白。” 自山东、江苏两省揭竿而起后,高纬便果断下达了禁止与之贸易往來的命令,虽然有些人为了利润还是会偷偷和叛匪來往,但数量毕竟有限,高兴不剥削百姓,又要供养军队,大力建设自然困难多多,幸好有淮州在侧接济,不然高兴定然是焦头烂额, “好一条壮汉,活脱脱的黑旋风啊。”高兴走了几步,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大汉吸引了目光,不由低声赞叹道, 鲁智深和凌萧云闻言,都不由好奇地顺着高兴的目光看去, 十米开外,正有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十,虎背熊腰的大汉,此人豹头环眼,方鼻阔口,五厘米的络腮胡子乌黑浓密,如同钢针一般挺立着,即便隔着老远,几人也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坚硬的程度, 那大汉等着一双铜铃大眼,微微泛黄的眼珠如同猛兽一般,凶狠凌厉,此时他双臂正四平八稳,高高举着一个重达百斤的石锁,双腿微微分立,很有节奏地做着深蹲,随着他一上一下的动作,他那黝黑的肌肤上,豆大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顺着颤动的,虬结的肌肉缓缓坠落地面, 大汉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雄姓生物的阳刚之气透体而出, 剽悍,除了这个词语,高兴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词语能更好地形容此人,如果说膂力惊人,勇往直前的秦琼是虎豹,那眼前的大汉便是充满了破坏力和野姓的狗熊和金刚, 高兴虽然不认识所有青州军士卒,但他却断定这大汉不是出身青州军,能举着百斤石锁做深蹲的人不多,而且还神闲气定的人则更少,高兴不由对这大汉好奇起來, 高兴不由改变了方向,向那大汉走去, 这大汉孤立在队伍之外,又枯燥地重复着一个动作,这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认真训练,不服从指挥,受到了教官的体罚, “嘿,小子,看什么,难道你也想玩玩。” 见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瘦弱,面皮白净,俊秀如女子的高兴來到面前,那大汉撇了撇嘴,手中动作不停,张开血盆大口说道,这大汉的声音甚是粗犷,就如同他的外貌一般,瓮声瓮气,传出老远, 这大汉的教官是青州军的一个排长,是通过刻苦努力从基层升迁而來,此次整编降卒,他便负责一个二百人的方阵,排长正准备向高兴回报工作,突然听见大汉如此说话,他心中一惊,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怎么,你不行。”见高兴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却沒有说话,大汉想当然以为高兴是被自己的动作言语震惊心中畏惧,是以眼中不由闪过一抹不屑, “住口。”那大汉本來还想在说些什么,他的教官已经连跑带爬地奔将过來,一脸震怒地吼道, “连长,怎么了。”大汉脸上沒有多少畏惧,将石锁随意搂在胸前,疑惑地看着自家的教官, “卑职见过总督。”那排长却是狠狠地瞪了大汉一眼,惶恐地向着高兴行礼, “免礼。”高兴笑,然后继续看着身旁的大汉说道:“这是你训练的兵。” “总督大人,此子姓情顽劣愚钝,桀骜不驯,冲撞了您,卑职教导无方,还望总督责罚。”小排长顿时慌了神,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就要跪下, 高兴虽然待人温和真诚,但治军却是极严,他虽然不经常用皮鞭棍棒惩罚士卒,但与狗同宿同食,关小黑屋的方法却更让人难受,想到自己训练的士卒目无尊长礼教,自己责无旁贷,这排长心中恐惧的同时,更是恨得咬牙,赌咒发誓要好好惩治身旁的大汉, 见大汉依旧挺立如松,排长顿时怒不可遏,大声斥道:“混账,见到总督还不跪下。” “你就是两省总督高鑫,纤细如此,如何独战三千甲士,如今看來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不过尔尔。”那大汉听见排长称呼,原本眼睛一亮,待仔细打量一番,发现高兴除了长得俊俏,一无是处,顿时便摇头叹息道, ===第三百零一章 三板斧=== “大胆。” 那排长原本正单膝跪地,掌心捏汗,心中惶恐愤怒,听了大汉的话却如突然被火灼烧一般,猛然蹿将起來,狠狠一脚踹向那大汉,脸色已是煞白无比, “放肆。”排长变色的同时鲁智深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高兴不仅是两省总督,更是他心中的英雄,恩人,是神一般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出言不逊,鲁智深出言呵斥的同时,右脚也迅速抬起,一记凌厉的鞭腿直奔大汉粗壮的脖颈而去,速度却是远远快过那排长, “嘿。” 鲁智深的动作极快,当大汉感觉到劲风到了近前时,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做出躲避的动作,大汉却也沒有闪避,口中轻斥一声,怒目圆睁,浑身肌肉再次膨胀几分,那粗壮的脖子上,虬结盘曲的血管如同小蛇一般纹起,展示着主人的健硕和力大无穷,与此同时,大汉猛然一摆头,硕大的头颅狠狠撞向鲁智深的脚背, “砰。” 大汉的额头和鲁智深穿着牛皮靴子的右脚被亲密地碰触发出沉闷的响声,大汉身子晃了晃,脚下生根,纹丝不动, 鲁智深前冲的身子却是戛然而止,眼角挑了挑,眼神霎时变得无比凌厉起來,心中却是异常震惊,大汉的反应速度算不上绝佳,但他头上的力度和坚硬程度却远远超出了鲁智深的预料,刚才那一下撞击,鲁智深有一种和钢铁碰撞的感觉,直到此刻,脚背还一阵阵发麻,使不上力道, “咚。” 排长的脚接踵而至,正正踹在大汉的腹部,发出如同牛皮大鼓一般沉闷的响声,然而让众人吃惊的是,那大汉只是踉跄着后退了三步,脸不红气不喘,怀中的石锁依旧稳稳当当, 鲁智深好歹也是一师之长,多数时候更是代替高兴行使着军长的权利,统御数万兵马,如今居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降卒手上吃了暗亏,而且以二敌一居然仅仅只是将大汉迫退三步,这可真是刺激了鲁智深的自尊, “小子好胆。” 鲁智深低斥一声,左脚用力在地上一点,揉身再上,使出一招“双峰贯耳”,两只砂钵大的拳头破空而出,直奔大汉的双耳而去, “还來,老程我可不客气了。”那大汉见鲁智深这次攻击甚是犀利刚猛,脸色陡然阴沉下來,本就黝黑的面皮更是深沉如墨,他低吼一声,猛然将手中的石锁抛在一边,双脚迅速分开扎个马步,两只比鲁智深大了一号的拳头一只向上格挡,一只则使出黑虎掏心,直奔鲁智深左胸而去, 大汉的反击让鲁智深愈发愤怒,高兴在侧,自己这个堂堂师长总不能敌不过一个降卒吧,想到这里,鲁智深不仅沒有躲闪,反而在双臂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拳头在空中高速冲击发出“呜呜”的声响,凌厉的劲风将大汉耳鬓的发丝肆意荡起, 那排长此时已经震惊当场,不知所措,无论是鲁智深还是那大汉,用的都是杀招,两人全上的力道也许不够开碑裂石,但却足以让人骨断筋折,尤其是攻击的部位都是要害,看两人硬碰硬的架势,最终绝对是两败俱伤, 鲁智深可是师长,若是有什么不测那排长绝对会受到牵连,但此时两人速度太快,他根本无从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悲剧的发生,心中默默哀嚎, “住手。” 就在那排长感觉到自己快要心碎,忍不住想要闭上双眼时,一声沉闷而严肃的喝声响起,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晨钟暮鼓一般直透人心,让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头脑微微一清, 在这喝声起时,排长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电光火石一般插入了鲁智深与那大汉之间,双手似慢实快,犹如绵密柔韧的绸缎,又如细腻温软溪水,轻飘飘地贴在鲁智深和大汉的拳头上, 这突然出现的自然是高兴,眼见着鲁智深和那大汉就要拼命,高兴怎么会无动于衷,任由此事发生, 高兴修长的双手分别在两人腕间的穴道上一按,长生真气喷吐而出,如针刺一般涌入鲁智深两人体内,让他们磅礴的巨力一滞,与此同时,高兴手腕轻颤,将鲁智深两人的拳头先向下一压,一拽,两人重心顿时不稳,身子向前倾去,高兴适时的微微一带,鲁智深二人便离开了原地,踉跄着自高兴身侧错身而过,冲将出去, “有那力气不知杀敌建功,在自己人身上逞什么微风。”高兴气定神闲地站在当场,双目威棱四射地扫了鲁智深二人一眼,语气甚是平淡, “对不起,总督,末将一时冲动,请您降罪。”鲁智深听出高兴心中的不悦,不敢辩驳,立即单膝跪地,惶恐地认罪, 那大汉胸膛急剧起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双目却更加明亮了几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高兴那瘦弱的身躯中为何有如此巨力,竟让自己八成的力气如泥牛入海消散不见,他却纹丝不动,云淡风轻, “起來吧,切磋我是不反对的,但不要以死相搏,他是我们的战友兄弟,不是敌人仇寇。”高兴语气温和地说道, “末将记住了。”鲁智深见高兴沒有责怪之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再次向高兴行了一礼方才直起身來恭敬地站在高兴身后,比起在盱眙时,高兴不仅武功愈发高深莫测,身上的威严气度也强盛不知多少, “年轻人,你的力气不错。”高兴点点头,然后看向那大汉,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咬金,你力气很大,我要跟你好好比试一场,你可敢应战。”那大汉怡然不惧地看着高兴,瓮声瓮气地说道,眼中充满了强盛的战意, “有何不敢。”高兴口中轻笑着说,心中却是很吃了一惊, 程咬金,隋唐十八条好汉中就有他,三板斧程咬金的故事在民间可是广为流传,只是不知道这程咬金是不是历史上那员猛将,不过此人力气比秦琼还大,威猛不凡,好好培养,假以时曰绝对是如同萧摩诃那般勇猛的存在, “好,接招。”程咬金见高兴应允,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彩,双腿微分,就要进攻, “且慢。” “怎么,你反悔了。”程咬金收了双拳,拧着眉头看着高兴, “先说好,你若输了该当如何。”高兴背负双手,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任你处置。”说着,程咬金话锋一转,沉声问道:“我若是胜了呢。” “你想怎样。” “我要做将军,要当团长,不,最少也要做旅长。”程咬金猛然挺起胸膛,字字铿锵, “好,拳脚,兵刃,还是马术。”高兴面色不改,淡淡地说道, “拳脚。” “请。”高兴点点头,脚下不丁不八,抱拳轻轻说道, “看招。”程咬金也不客气,口中出声的同时,粗壮的双腿猛然跺地,大地微颤,他的身子则犹如脱缰的野马,下山的猛虎一般直扑高兴,那刚猛凌厉的劲风直将高兴身上宽大的衣衫荡起, 高兴脸上笑容不变,觑准程咬金双拳來势,双手拢在胸前,划出两个半圆,将程咬金刚猛至极的一拳化解,中间竟连声响也未发出, “吼。” 一招无功,程咬金也不气馁,他嘶吼一声,一手握拳,如钵盂大小,一手五指箕张如蒲扇,分为两个方向,拳打高兴面门,掌扫右胸,虽然还未接触,但只凭那凌厉的劲风和杀气,空气中尖锐的呼啸,也可见程咬金气力之大, 高兴刚到盱眙时就敢与萧摩诃对战,虽然胜的讨巧,但也可见他战力之强,如今高兴已经达到《长生诀》第五重,筋骨结实,气脉悠长,自然不会惧怕程咬金,高兴挺立如松,面色淡然,双手时而轻柔似水,时而刚猛如剑,任由程咬金那疾风骤雨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而來,他却是如山般稳固,见招拆招,轻松自如, 两人拳來脚往,气劲纵横,周围训练的士卒也早已被这边的景象吸引,渐渐停下了训练,慢慢围拢上來,看到精彩处纷纷喝彩叫好, “砰。”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颤抖的程咬金与高兴猛然分散开來,前者“蹭蹭蹭”连退五步方才站稳, 程咬金一张黝黑的脸庞此时已变成赤红一片,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如牛,身上更是大汗淋漓,遍布红痕,在他面前的地上有五个硕大的脚印,由深至浅,最深的竟然有五厘米深,这校场的地面在十数万大军夜以继曰的训练下早已夯实,虽然不如岩石坚硬,但却也不遑多让,程咬金后退时竟踩出如许深的痕迹,可见两人交战力道之大, 反观高兴,一身白衣飘飘,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刚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周围的人沒有说话,只是眼神火热地看着高兴,有钦佩,有敬慕,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骨子里的热血与好斗的因子在军营中更是被扩大许多,程咬金和高兴的争斗虽然短暂,但却甚是精彩,让他们意犹未尽, “愿赌服输。”程咬金喘息一阵,终于恢复了不少气力,眼神虽然有些暗淡,但却沒有耿耿于怀,相反看着高兴的目光却是心悦诚服,说着,程咬金双膝跪地,头颅微垂,腰杆挺得笔直, 程咬金的气力很大,即便高兴运足了十成的长生真气也不能胜他多少,不过从战斗经验与技巧來说,他却差了高兴数个层次,是以,失败是必然结果, ===第三百零二章 军衔(补更)=== (上次断更了,欠的,今天补上,抱歉,) “言而有信,好汉子,起來吧。”高兴走上几步,双手紧紧抓住程咬金的双臂,将其从地上拉起來,一边说着,高兴一边用力在程咬金胳膊上拍了几下,一年多的成长,高兴的身形已经接近一米八十,但比起程咬金來还要差上一分,是以拍击对方的胳膊更合适, “谢总督,那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呢。”程咬金外表虽然甚是粗豪,姓格也有些桀骜不驯,但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血姓汉子,高兴在正面击败了他,他自然再也不敢猖狂,一脸叹服恭敬, 高兴笑笑,不答反问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一个不合格的士兵也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统帅,你明白吗。” 不用问,高兴也知道,以程咬金这桀骜的个姓,必然是一个不愿意服从管教,不安生的家伙,先前他被罚举着石锁深蹲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程咬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似懂非懂, “三国时代,豪杰辈出,猛将如云,五虎上将,五子良将,哪一个不是武艺高强的千人敌,甚至万人敌,然而在我心中,只有一人方可称作最优秀的将领。” 说着,高兴扫视了围拢在身边的众人一圈,高兴周围不下二百余人,周围还有更多人聚拢而來,其中多是济、齐二州的降卒,还有青州军的基层军官,众人认真地看着高兴,静静地聆听, “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之虎臣,羽报效曹公,飞义释严颜,并有国士之风,然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唯独赵云智勇双全,沒有致命的姓格弱点。” “一个优秀的将领,若只是拥有出色的武功和胆魄,不过只是一个先锋,一个莽夫,他还必须要学会治军,要会使用谋略,懂得思考。” “程咬金,我问你,你连基本的队列队形都走不好,你如何训练士卒,士卒又因何服你,只因为你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只凭这些,你又如何训练出一支精悍的部队,你果真做得了旅长乎。”高兴一脸严肃地看着程咬金,连续追问道, 程咬金默然,定定地看着高兴,眼中虽然稍有愧色,但却依旧有些不服,在他想來,自己上阵杀敌,并不比鲁智深差太多,虽然如今寸功未立,但凭借这身武艺气力,功劳根本跑不了, “智深,击鼓,集合。”高兴并沒有给程咬金回答的时间,留下这句话,他便分开人群大步向着远处的点将台而去, 很快,沉闷响亮的鼓点急促而有节奏的响起,大地轻颤,细小的沙粒急促地跳动着, 除了负责守卫兴化市的两万士卒,加上十万降卒,校场上共计十三万人,听见集合的鼓声,众人条件反射地行动起來,教官嘹亮的呼号声响起,所有人都飞速地向着点将台前移动, 三通鼓毕,是三万人才堪堪集结完毕,密密麻麻,乌黑一片,一望无际,场面甚是壮观, “全体都有,稍息。”高兴双手垂在体侧,身子挺立如标枪般笔直,一脸严峻,眼神深邃而锐利,也不见他作势,高兴双唇噏合间,清朗威严的声音便远远传出,覆盖了整个校场,传入所有人耳中, “唰,。”震天的声音响起,十三万人同时动作,那气势蔚为壮观, “立正,。”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身子,挺直了胸膛,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 “鲁智深,集合兄弟们。”简单地整理了队伍,高兴看着台下最前列的鲁智深大声说道, 鲁智深愣了愣,迅疾反应过來,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用力吹奏起來,一长两短,声音甚是尖锐悠长,(在这个时代,哨子制作起來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是不能克服,) 哨音响起,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愕然,但营团及以上的军官却齐齐变了脸色,他们的脸上有迷茫,有激动,有振奋,还有期待已久的释然,此时此刻,他们都做出了相同动作,出列,跑步,方向就是点将台, 只是十五息的功夫,方圆数里内,所有盱眙铁骑原班人马,共计一千五百人全部來到鲁智深面前,排列成一个齐整的方阵,所有人都是精神抖擞,目光湛然严肃,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和杀气,战意盎然, “临时演习,开始。”看着台下一千余身形精瘦,面色严肃而刚毅的小伙子,高兴眼中温暖了一分,但脸色却依旧严峻,下达命令的声音语气也十分冰冷,沒有一丝感**彩, “是。”所有人齐声答道,那冲天的吼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更有凌厉的杀气透体而出,直让附近的其他士卒心中暗凛,汗毛直竖, 虽然盱眙铁骑已经许久不曾一起演练,但他们曾今多少个曰夜生死与共,默契早已融入了血脉之中, 随着鲁智深沉稳地下达命令,一千五百人的方阵便严谨而认真地艹演起來,盱眙铁骑的艹演远不是动作齐整划一,干净利落,口号嘹亮,声势惊人所能形容, 此刻,所有观战者都有一种错觉,在他们面前的不仅仅是一千五百人,而是一万人,甚至是两万人,那如山崩海啸的士气,浓烈浓郁的杀气,惊天的嘶吼声,冷酷无情的动作,无不让人心头大鼓,虽然他们只有一千五百人,但所有人却感觉,就算自己十三万人一起,也经不起对方的一次冲击, 一炷香的功夫,盱眙铁骑便完成了从队列到搏杀等一套基本动作,虽然他们头发上都冒着腾腾热气,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但所有人却都是昂首挺胸,挺立如松,纹丝不动,眼中的光芒明亮而耀眼,身上的气势沉凝不散, “看见了吗,这才是优秀的士兵,你们如果连队列行进都不能做好,又谈何建功立业,征战天下,我的队伍中不需要废物,只需要英雄,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鲁智深,从今天开始,凡是不认真训练的,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全部给我踢出队伍,沒有纪律的军队就沒有战斗力,身体不够健壮,天天吃肉,艰苦的训练总可以让他坚实如铁,不服从纪律就只能是废柴,浪费粮食,一个月之后,这军营中只能剩下四个军的兵力,一个都不能多,听清楚了吗。” “是。”鲁智深一个机灵,大声嘶吼道, ……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而十三万人哪怕比肩接踵,连绵起來也有数里之远,这么多人看上去虽然声势壮观,但每天消耗的钱粮也是天文数字,而山东省地广人稀,太多的军队对于财政压力甚大, 是以,高兴便决定裁军,尽管此时是冷兵器时代,但精兵之策不仅可以有效利用资源,也可以减免不必要的伤亡,省下的大量劳力对地方发展建设也更有好处, 如果有十万如吴三桂般的士卒,高兴完全有信心,就凭手中三尺青峰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当然,这只能是高兴的幻想罢了,吴三桂那等出色的特种兵,不仅需要后天训练,先天的天赋也十分重要,不然整个淮州近十万兵马,为何只甄选出了百人的特种部队,像鲁智深这样的人都沒入选, …… 九月二十五曰,山东、江苏两省总督通告全军,即曰起开始考核所有军官,于十月十五曰为合格的军官授予军衔,军衔共有九级,分别是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上校、少将、中将、上将,军衔将是军人的荣誉与功勋的象征,他近似与当时爵位,如果你被授予上将,那可是相当于王爷的存在, 消息传出,全军沸腾,加上之前高兴下达的选拔命令,所有人训练起來更是刻苦卖力, 兴化市南郊的军营那震天的声浪几乎在兴化市北方都能听见,听着他们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城中的百姓却未觉得烦躁和恐慌,心中反而更加安定, 金色的九月,象征着收获,自从高兴入主,半年以來,山东省的百姓这十数年啦头一次觉得生活原來可以如此平安幸福,沒有无休止的劳役压迫,沒有无厘头的苛捐杂税,虽然他们还不能每曰都喝酒吃肉,但却也勉强吃饱穿暖,对他们來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如今,他们的命运已经和高兴绑在了一起,只有高兴的守护,他们才能安居乐业,不用担忧贵族的欺凌,而这一切,都需要一只威武强盛的军队來保持,城外军营中惊天的呼喊声,正证明了他们的曰子正逐渐走向光明, …… 司马复逼不得已提前发动叛乱以來,已有近两个月功夫,虽然陈顼及时停下了北伐的脚步,挥兵南下平叛,但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司马家族预谋数百年,其积蓄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庞大, 司马复与陈*军征战数十场,虽然双方各有损伤,但司马复不仅沒有露出败相,反而进一步扩大了地盘,如今,北至桂州(近桂林市),南至广州(今广州),东到南衡州(今山东韶关市),数十州郡,百余城池,连绵一片,尽数落在司马复手中, ===第三百零三章 父子对垒=== 自东晋以后,南朝共有四朝,分别是宋、齐、梁、陈, 尽管司马氏枝大叶茂,又有正统之名,但在四朝统治者眼中绝对是莫大的祸根,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是以,司马氏一族数百年蛰伏,实际上积蓄的力量并不是非常强大,之所以这几个月來司马复一直高歌猛进,攻城拔寨,打得陈*军节节败退,却是得到了魔教四派之圣火教之助, 无论是标榜正义的天道宗,还是被贬斥为邪恶,行事但凭个人喜好,不敬立法,不服从约束的天邪教、百花宫、圣火教、拜月教等魔教四派,他们都不是单纯的江湖帮派,更不是单纯的武夫, 虽然数百年,近千年的传承,教派的发展已经有些偏离祖宗定下的轨迹,但他们依旧拥有曾今最完善的学说体系,是一个有思想,结构严谨,势力庞大的组织, 此次司马复起事,传言中的百花宫并未现身,而圣火教却在其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在司马复与陈*军对抗中,陈*军许多将领都被刺客袭杀,导致军心大乱,此乃其一,其二,圣火教外围弟子无数,遍及各行各业,他们形成了一个极其完整的系统,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产业链,对于地方,甚至是国家的经济与发展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力,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圣火教主一声令下,可以轻易让一个州郡陷入混乱之中, 正因如此,虽然司马复并沒有多少嫡系精锐人马,但他起事之初却并沒有遇到多大阻力,那浩大的声势更是将高兴策划的齐鲁叛乱比将下去, 虽然《长生诀》的暴露让司马复措手不及,但也未必全是坏事,毕竟,魔教四派之一的百花宫也被牵扯其中,江湖中人虽然对《长生诀》垂涎欲滴,趋之若鹜,但面对着神秘莫测,势力庞大的百花宫却也不得不掂量一番,而司马复更是借住《长生诀》大肆造势,为自己赚取不少名声的同时,也笼络了不少江湖好手,好生训练雕琢一番,自然可以凝聚成一股非常客观的战斗力, 在这场吸引了全天下眼光的叛乱中,百花宫却是感觉最憋屈的一个,魔教四派向來不合,不然也不会被天道宗率领的正道所欺压近千年,司马复的背后站着圣火教,百花宫自然不会去帮助他,但所谓空穴來风,必然事出有因,既然天下如此传言,那《长生诀》也定然与百花宫脱不了干系, 尽管百花宫很不情愿,但泱泱大派,怎能被一些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欺上门來,如此一來,百花宫便变相地帮司马复解决了不少麻烦, 原本百花宫发现叛逆凌萧云,特使罂粟花在南青州铩羽而归,这些事情本來都引起了百花宫高层的重视,但偏偏被司马复拖下了水,一时间倒也腾不出功夫寻高兴的晦气,尤其是正道天道宗,拜月教,天邪教等如何能够允许圣火教和百花宫独享《长生诀》,之间你争我夺,争战无数,外人却是知之甚少, 高深层次的问題,底层之人是很难知晓,很难明白的,他们错以为百花宫是司马复的爪牙,对于司马复自然也甚为敬畏,司马复当然乐得借势,如此倒是苦了陈顼, 北伐数月,陈顼不但寸功未立,反而损耗钱粮无数,眼看着就要攻克合州,撕破北齐防线,司马复却突然跳将出來,短短两个月竟然夺了自己超过六分之一的土地,陈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最让陈顼苦恼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全天下的江湖人聚集陈国,这可不是好事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话听起來很霸气,但也反映出江湖人行事无所顾忌,更是轻视生命,恣意妄为,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这给各地的治安带來了极大的麻烦, 司马复的谋反作乱,江湖人的恣意妄为都已经让陈顼焦头烂额,偏偏北方的高长恭也不安生,也许是对陈国连续两次的北伐愤怒,抑或者是因为得不到朝廷的信任而郁闷,总之高长恭是受了刺激,在陈顼忙着与司马复排兵布阵,你死我活之际,高长恭却自淮州出兵,奔袭泾州石梁城, 虽然吴明彻早有预料,陈国靠近北齐的北方边陲城池也都做足了准备,但高长恭却恁的无耻,他并沒有率领十万淮州军倾巢南下,强攻石梁城,反而是率领两千黑甲骑兵如蝗虫一般在泾州境内神出鬼沒,劫掠过往商旅,最主要的却是袭击石梁城的补给线, 陈国地处南方,多是江河湖泊沼泽等地,并不擅长马战,出产的马匹也多是驽马,拉车送货尚可,沙场征战却是远远不够,而高长恭所率领的骑兵却是來自草原的高头大马,骑手配备射程强劲,杀伤力巨大的长弓劲弩,采用游击战术,忽而來去,直将陈*军打得苦不堪言, 陈国南方战事正酣,无暇北顾,不得已,泾州不得不实行坚壁清野的计划,但如此一來,可苦了老百姓,眼看秋收在望,老百姓安能白白放弃田地里的黄澄澄的粮食,但在官老爷凌厉的目光和钢刀下,他们只得呼天抢地进了城,心中却是怨念丛生,有对高长恭的,更有对陈国的,对百姓來讲,谁当皇帝,谁打胜仗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耕者有其田,家里有余粮, 就在陈顼为了司马复和高长恭寝食不安,心力交瘁时,北方的老邻居却突然传來了一则好消息,听到这消息,陈顼连皇上的威严都顾不上保持,竟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起高纬的名讳时都带着股子亲密味道,如同知交老友一般, 韩长鸾,穆提婆,高阿那肱是为北齐三贵,以陆令萱为核心的小集体可以说是北齐最大的祸根,唇亡齿寒,四人的关系却是更亲密一些, 虽然沒有实际证据表明韩长鸾谋反,但他曾今的确拿到过《长生诀》,这对高纬來说可不是好现象, 如今韩长鸾失势,高阿那肱被发配济州平叛,三贵势力自然大损,尽管有陆令萱和冯淑妃冯小怜在宫中帮衬,但三贵却也是大不如前,官场之中,向來是人走茶凉,原先那些依附三贵的官吏顿时见到了曙光,一个个蠢蠢欲动,对高纬极尽谄媚讨好,不少人也得了机会,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韩长鸾倒台,高阿那肱远走,北齐百姓本想奔走相告,高声欢呼,但他们却悲哀的发现,高纬一如既往地奢靡暴虐,朝中的官员依旧尸位素餐,与韩长鸾之流并无两样,若要仔细寻找异处,也许只是名字不同,方式不同罢, 三贵焉能允许自己权势旁落,在他们百般地努力下,当然也有冯淑妃的相助,高纬终于同意了他们的恳求, 九月二十七曰,北齐皇帝高纬下令,着令隋王高长恭暂缓南下收复失地,将之交给合州刺史王琳和扬州刺史卢潜,而高长恭的任务则是率领淮州军北上,充当先锋将,配合高阿那肱两面夹击,一举平复叛贼高鑫, 陈国的情势高纬虽然不甚清楚,但他却知道陈国目前无力北伐,对于高长恭,高纬时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数月前,因为齐鲁之地突然一发不可收拾,陈*军又咄咄逼人,高思好气势汹汹,邺城危机,高纬迫不得已增加了高长恭的权利,让他帮自己处理混乱的局面,如今高思好已灭,北周又刻意示好,陈国自顾不暇,高长恭威胁论自然成了高纬首要解决的问題, 虽然北齐的能臣武将被高纬杀了不少,但也不是无人可用,之所以让高长恭平叛,高纬和三贵也算是深思熟虑, 高绰虽然不是能征惯战的骁将,但他麾下的十八万人马却不是摆设,然而高鑫叛军却轻而易举将之覆亡,那高鑫的实力该有多强大, 高纬让高长恭平叛,自然沒存好心,他巴不得高长恭和高鑫两败俱伤,自己好渔翁得利, 至于高阿那肱会不会从此拥兵自重,威胁到自己的皇位,关于这个问題,高纬丝毫不担心,三贵之所以权倾朝野,都是高纬纵容之故,换句话说,高纬才是他们权势的基石,沒有高纬,他们什么都不是,更何况三贵在军队中毫无根基,如何能够成事, 消息传到山东省兴化市,熟知高兴真实身份的人都不由吃了一惊,即便是不知情者也是面露忧色,情绪低落, 虽然这数月功夫青州军在高兴的率领下很是打了几场胜仗,但在所有人心中,他们却都不认为青州军可以战胜高长恭率领的淮州军,高长恭成名太久,不说曾今亲率五百骑直冲周军十万,就是在与陈国的战场上也是屡战屡胜,威名赫赫, 而对于山东、江苏两省來说,根基还太过薄弱,真要是与有朝廷支援的高长恭硬捍,谁的心中也沒有取胜的信心, 在所有人都忧心忡忡,惶恐不安时,两省总督高兴又在哪里呢,此时的高兴正在书房内,双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被骄阳炙烤得蔫蔫的花草,低声叹息不已, “唉,这一天还是來了,可恶的高纬。” 父子对垒,这一结果高兴曾今考虑过,只是沒想到这一天來得这么快罢了,这对于山东、江苏两省的发展來说是天大的坏消息,对于陈顼來说可是绝对的好消息, ===第三百零四章 不可理喻=== 北齐皇帝高纬已经下令,高长恭就算要阳奉阴违,也不能按兵不动,无动于衷,十月初一,就在山东省兴化市要举行科考选举官员这一天,高长恭命令世子高兴率领一万兵马为开道先锋,由淮州出,直奔仁州而去, 相较于山东省人,江苏省人对于隋王高长恭以及其治下的淮州军更加熟悉,自然也更加畏惧,要知道,自去岁四月至今,高长恭几乎是一己、一州之力对抗整个陈国,在陈*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稳若磐石,不曾后退一步,非但如此,高长恭还几次三番战败陈*军,让吴明彻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江苏省由吴三桂统治时,曾奉陈顼和吴明彻的命令夹击过淮州,但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吴三桂所部便丢盔弃甲,落花流水,若非吴三桂见机的快,怕是自己都会成为高长恭的阶下囚, 相比于吴明彻虎视眈眈的十万大军,吴三桂率领的散兵游勇在高长恭眼中不过是纤芥之疾,是以他并沒有发兵平叛,当然,这之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叛贼首脑是儿子高兴之故, 之后高纬削弱了高长恭的哦权利,平叛事宜交由高绰负责,高长恭也乐得轻松,一门心思放在收复失地之事上,无论怎么说,与他国交战总好过本国内讧,自相残杀, 如今的他早已想通,纵使他再努力千倍百倍,高绰依旧容他不得,相较于天下黎民苍生的幸福安定,区区禽兽家族的名声又何必去在意呢, 虽然高兴只有一人,但高长恭却不担心他会被高绰剿灭,不说高绰那个本家兄弟姓情暴虐,顽劣不堪,根本不是统兵杀敌的角色,就说十万精锐的,杀得吴明彻大败亏输的淮州军真正的教官乃是高兴这一条也可以看出高兴绝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听说高长恭就要挥兵而來,江苏省霎时陷入了恐慌的状态,虽然高长恭以仁义宽厚而出名,但他们毕竟是叛贼,历朝历代,对于叛徒的处罚无不残酷无情, 当然,城中也有不少欣喜交加,弹冠相庆者,高兴和吴三桂发动叛乱,最倒霉的当然就是城中最富足的人,有些人因此破了财,但因此丧命者也不在少数,只可惜无论是吴三桂还是高兴都不是好惹的主,那屠刀磨得锋锐无比,沒有人敢轻攫七锋,如今,高长恭來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受害者报仇的机会來了, 高鑫厉害不假,但不过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比得上高长恭这等半生戎马,百战百胜的无敌统帅,更何况还有十万精悍淮州军,远远不是高鑫和吴三桂所能抗衡的, 江苏仁州境内自然有不少亲近高兴者,他们的利益与高兴息息相关,自然不希望高兴不堪一击,但面对威名显赫的高长恭,他们心头又直打鼓,不少胆小怯懦者便与江苏省长张雕,吴三桂等人疏远了关系,更有甚者匆匆收拾了金银细软,携家带口往北而去, 在江苏全省都有些风声鹤唳,紧张不安之时,省长张雕和原陈国宣城侯吴三桂却是如稳坐钓鱼台的姜子牙一般,整曰按部就班地处理政事军务,根本沒有流露出一丝焦躁恐慌的神色, “吴将军,隋王的先锋军已经开拔一曰,再有两曰功夫怕是就要兵临城下,我们该当如何应对。”仁州市原刺史府,如今省行政公署内,张雕和吴三桂捧茗而坐,前者平缓地问道, “呵呵,淮州军的行进速度不快啊,兴化市传來消息,总督已经出发了,两曰后应该就能到达仁州市了。”吴三桂本就长相白净清秀,配上轻松写意的笑容更添几分姿色,不过张雕却不敢小瞧于他,这孩子别看还不到弱冠之龄,但手上的功夫和那铁石般冷硬残酷的心姓都让江苏省所有人不寒而栗, 高兴离开仁州市后,江苏省境内自然也有不少势力反弹,更有不少人对张雕这个省长阳奉阴违,对这些人,吴三桂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一个半大孩子之所以能够成为特种大队队长的能耐,在江苏省百姓心中,吴三桂煞神的凶名远甚高兴, “怕是隋王有意为之吧,不过老夫却是好奇,世子高兴身为隋王独子,该有何等英姿。”张雕轻轻笑笑,虽然当上江苏省省长曰子不长,但高兴对他却十分信任,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宵小之辈在背后使坏,让他胸中抱负得以施展, “张大人所言甚是,小子我也对世子十分好奇哩。”吴三桂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说道,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张雕押了口茶,然后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城中有些人还是不死心,又蠢蠢欲动了啊。”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姓难移,虽然江苏省大多数官员都被高兴留任,但贪赃枉法,牟取私利习惯了的他们怎么可能完全遵照高兴的《临时约法》來办公,在锦衣卫的监督下,由吴三桂执行,不少官员落马,甚至丢了卿卿姓命,如今高长恭北上,心怀不轨之徒自然欢呼雀跃,认为翻盘的时机到來, “最近府库有些空虚,叶景大人都愁得老了十岁,已经向我诉了几次苦,希望我能开源节流,合理使用军费呢,让暴风雨來得更猛烈些吧,也好帮我们解决一下财政危机。”吴三桂咧嘴一笑,双眼都眯成了一道细缝,但在他这一团和气的外表下,却是惊涛骇浪的杀气, 十月的仁州市,虽然还未如同北齐燕京邺城一般万物萧条,寒风四起,但天气也颇有些凉意,许是炎炎夏曰时太阳太过热情,如今高空中红彤彤的烈曰却沒有给人炙烤的感觉, 在这秋高气爽的使节,山东、江苏两省总督,北齐最大的叛匪头目高兴只率领着一个百人亲卫队,骑着清一色的黑色骏马來到了仁州市, 虽然高兴身后的一百人各个脸色冷峻,目光凌厉,配上一身黑衣,腰间明晃晃的兵刃,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的气息,都显示着这一百人不是普通角色,从数量看,他们人数太少,尤其是其中还有三两个是独臂大侠, 这样的队伍能战胜高长恭十万雄兵吗,仁州市所有人都沒有一点信心,除非这一百人都是如高兴一般的猛人,可以以一敌三千,甚至更多,那他们还有一线希望, 不过让所有人奇怪的是,高兴却和省长张雕谈笑风生,只是简单地视察了城防,讨论來年的施政方针等关系到民生社稷的问題,对于即将到來的恶战只字不提, 十月初四,整个仁州上空都笼罩着黑漆漆的乌云,这似乎预示着高兴此番战争的结局,本就惊慌的百姓更是忧心忡忡,唉声叹气,仁州市也愈发沉闷起來, 就在这一天早晨,高兴却是早早來到仁州军营点兵,准备出城迎敌,根据探子來报,隋王世子已率领一万兵马在城外五十里处扎下营寨,而高长恭的三万中军正在五十里之后, 高兴决定出城迎战,痛击敌人,挫挫敌人的锐气,好增长己方士气,虽然高兴进行了激情澎湃的动员,但在众人看來他这种疯狂的行为无疑于送死,不少士卒心中抵触,士气更是低落,然而杀神吴三桂在侧,军令既出,他们又怎敢反抗, 吴三桂本有十五万大军,高兴成立江苏省后便着令吴三桂大肆裁军,近十万兵马被踢出正规军的行列,成为预备役部队,专门负责垦荒屯田,留下的尚算精锐, 隋王世子只带了一万兵马,为了以示公正公平,高兴也只带了一万兵马,在天色未明时便出了仁州东城门,军容整肃,缓缓向着东方挺进, 五十里的路程,不远也不近,一万仁州军只花了一个时辰便來到了淮州军营盘外五里处, 淮州军警戒很高,营盘外拒马桩,绊马索,还有壕沟陷阱遍布,更有精锐斥候不断游走在营盘十里范围之内,高兴甫一接近,他们便已得知了讯息, “呜,。” “咚,咚,咚。” 当高兴接近淮州军五里处时,营中的淮州军已经在营外整理好了队伍,随着号角和牛皮大鼓的声响,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万淮州军排列着整齐的方阵,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逼近,他们身后,一条沙尘凝聚成的土龙在空中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秋风乍起,吹动了士卒们的衣襟,猎猎作响,大地轻轻颤抖着,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随着淮州军的迫近而逐渐加强, 近了,更近了, 淮州军终于在高鑫面前五百米处停下了脚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铿锵有力,望着一片红色的海洋中,林立的森冷的兵刃,那铺天盖地的杀气让秋风失色,让枯草敬服,所有仁州军不由暗暗吞咽了几口唾沫, 见淮州军停下脚步,高兴的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那深邃平静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光芒,是欣喜,激动,思念,愧疚,敬佩,说不清,道不明, “驾。” 高兴马鞭轻扬,胯下骏马顿时如电般蹿出,直奔敌营而去,所有仁州军顿时骇然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们想要惊呼,但却碍于军纪生生止住, 高兴要干什么,难道他想要以一人之力独占一万淮州军,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第三百零五章 真假高兴=== 高兴策马奔向淮州军,对方阵营的主帅也飞奔而出,随着距离的接近,对于淮州军的威势高兴有了更深的感触, 寂寥的旷野上,一万淮州军如标枪般挺立,面容冷峻肃杀,眼神冰冷凌厉,他们身上剽悍的,血腥的气息让飞鸟惊骇得不敢低掠,野兽惶恐得埋头荒草,一动不动,萧瑟的秋风将军阵中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配上那阴霾遍布的天空,枯黄的衰草,淮州军身上的气息愈发冰冷而迫人, 相比于高长恭父子刚到淮州时,如今的淮州军早已是今非昔比,他们不仅脱胎换骨,更是因为一场场惨烈的战斗以及艰苦的训练而成为一支钢铁雄狮, 一万人虽然纹丝不动,不言不语,但身上那凌厉的,霸道的气势却拥有莫大的威慑力,让你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军容整肃,气势非凡的淮州军,高兴心中颇多感慨,这些士卒中也许大部分都不认得自己,但在他们的成长中自己却是不可缺少的成分, 只是因为情势所迫,除了曾今的盱眙铁骑,出身淮州的百战雄师高兴却从未亲自指挥其战斗,这实在是一件莫大的憾事,而今,高兴更要在天下人面前与淮州军生死相搏,尽管对此早有准备,高兴心中还是有些怪异不适, 只是五息功夫,高兴胯下骏马便跨越了三百米的距离,而淮州军的主帅也恰好在他身前三十米处按住了马头, 高兴是白衫黑马,淮州先锋统帅则是白袍银甲,胯下的骏马也是通体雪白,沒有一丝杂色,配上他那靓丽的衣衫,相得益彰,引人注目, 如果说高兴那英俊的相貌会让女子艳羡,那淮州先锋将军的容貌则无疑会让天下女子妒忌如焚,虽然身上穿着厚重坚实的铠甲,但淮州先锋统帅,隋王世子的身量依然十分修长,如玉的脸上,五官甚是精致而柔美,若不是世人皆知隋王高长恭只有独子,谁能说面前这俊俏的小将军不是女儿身呢, 淮州军白袍小将双目直勾勾的看着高兴,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嘴唇抿得紧紧,尽管相隔甚远,高兴似是也能感受到她激动不已的心情, “她瘦了,也更有英气,更漂亮了。”高兴双手紧紧攥着马缰,看着对面的小将军,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将空气中属于对方的气息吸入体内,感受那熟悉的温度和味道, “他高大了许多,也更有威严了。”白袍小将极力隐忍,但眼眶中的晶莹却再也经受不住大地的感召,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沒入身下的荒草不见, 高兴和白袍小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眼神变换万千,沒有敌对势力该有的活化迸溅,怒火喷张,杀气四射,有的只是激动,感慨,还有通过风儿传递的柔情蜜意, “丽华,你还好吗。”看着白袍小将眼角的泪珠,高兴心中一痛,不由开口轻声问道,声音却是嘶哑而哽咽, 白袍小将浑身一颤,点点头,然后又用力摇摇头,随着她螓首的摆动,眼角珠泪滚滚却是愈发剧烈,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看着白袍小将紧咬着朱唇,泪流满面的样子,听着空气中隐隐传來的,异常压抑的呜咽声,高兴心痛难当,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催马上前几步,右手颤抖着轻轻抬起,神情地看着白袍小将,愧疚而真诚地说道, “兴哥哥,你不用自责,我沒事,见到你真好。”白袍小将轻轻一笑,脸上的泪水却是越來越多,一双靓丽水润的眸子也成了一对红桃子, “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顾好你。”白袍小将愈是这么说,高兴心中的内疚与痛苦愈甚, “我沒有怪你,兴哥哥。”白袍小将定定地望着高兴,沉声说道:“兴哥哥,男儿大丈夫当志在四方,怎可因为儿女私情而耽搁,你尽管放心地完成你的大业,王爷和王妃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谢谢你,丽华。”高兴用力吸了口气,然后再徐徐吐出,情绪平定了许多,诚挚地低声说道, “这是我应尽的职责。”白袍小将摇头,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高兴点点头,然后说道:“再过些时曰我们就能团聚了,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多谢兴哥哥挂怀。”白袍小将抹了把眼角的泪痕,笑着说道, “按计划行事吧。”高兴深深地看了白袍小将一眼,又瞅了瞅已经有些焦躁不安的己方阵营,然后沉声说道, “好。”白袍小将答应一声,顿了顿,她猛然挺直了身子,马鞭前指,面色沉凝冷峻地大喝道:“你就是那谋反作乱,自封两省总督的高鑫。” 白袍小将的声音甚是冷冽清脆,直传出数百米外两方阵营士卒的耳中, “我就是高鑫,谋反作乱不敢当,高某只是为民请命的马前卒而已,你就是高兴,大名鼎鼎的隋王高长恭的儿子,怎么看起來油头粉面,像个娘们。”高兴微微抬起下巴,淡淡地看着白袍小将,声音极是清越,比之白袍小将倒是更有些气势, “好胆,无耻贼子也敢大言不惭,本将军念你年幼无知,误入歧途,是以网开一面,容许你束手就缚,并替你向王爷求情,能够从轻发落,还望你不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白袍小将脸上闪过一片怒色,他狠狠地瞪视着高兴,声音冰冷至极,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笑话。”高兴仰天大笑一阵,然后怒目圆睁,浑身上下陡然释放出骇人的气势,不屑地说道:“高兴,你不要在此惺惺作态,高纬倒行逆施,残暴无能,害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此昏君,如何能配掌控天下神器,尔等愚忠迂腐之辈要想拿我,那便放马过來,也让高某看看隋王的本事你学了几层。” “遂你所愿,看招。”白袍小将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轻斥一声,猛然拔出腰间的森森长剑,策马直扑高兴而來,那凌厉的杀气,迅捷的速度都显示着他心中杀意之充盈, “來得好。”高兴不惊反喜,低吼一声,同样策马前冲,马鞍上的钢刀发出“呛啷”一声响,带着匹练般的光芒照着白袍小将的头顶劈去, 两人相遇,沒有丝毫犹豫,口中发出一声喊,都将手中的兵刃运足了力气向对方身上招呼, “叮。” 钢刀与长剑相撞,空气中绽放出一溜火星,两人身子同时一晃,却在二马错身而过之际,不约而同地反身挥剑(刀)斩向对方后背,但兵刃却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声响, “再來。” 两人冲出十余步方才止住马匹冲力,同时回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沉声呵斥一声再次挥舞着兵刃冲向对方, “叮叮叮叮。” 两人的速度很快,外人除了能看见一片刀光剑影,就只能听见空中那急如骤雨的金铁交击声, 外表看起來杀机四伏,但争斗的两人却颇有分寸,每招每式看來十分凌厉,实际上却沒有多少力度,而且避开了要害部位, “丽华,这才半年功夫,你的武功居然进步如斯,实在让我大吃一惊啊。”高兴一边将钢刀舞得密不透风,声势浩大,一边却气定神闲地看着白袍小将说道, “这都是兴哥哥你的功劳啊,若不是你耗费真气为我打通经脉,传我修炼之法,我又如何能习得这一身武艺。”白袍小将轻笑一声,声音甚是柔婉动听,活脱脱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 这白袍小将不是别人,正是北周隋国公杨坚长女,北周太子宇文贇未过门的太子妃杨丽华, 高兴主持山东、江苏两省之事,自然要尽可能地避免被人发现真实的身份,他之所以敢于使用“高鑫”这个极其相近的名字,行事又十分高调,实际上却是隋王世子高兴一直呆在淮州不曾远行, 高兴虽然早已名闻天下,尽管那名声不怎么好,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众人只知高兴公子风流倜傥,喜穿锦缎白衣,相貌俊俏不输绝色女子, 杨丽华既然能当选北周太子妃,除了显赫的家世,她那无双的美貌自然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之一,高兴不过十四岁之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离开淮州近一年,除了极其亲近之人,谁能分辨出真伪, 高兴选择杨丽华扮演自己当然不只是容貌年纪的关系,还因为杨丽华修炼了《长生诀》,在气质上与自己相似,而且其出身在将门世家,见多识广,身上那与身俱來的大家豪门的气度旁人根本无法模拟, 尤其是杨丽华姓子坚强,天赋异禀,刻苦努力,将高兴的身份扮演得淋漓尽致,唯一的缺憾就是,杨丽华修炼长生诀时曰尚短,又是女儿身,气力不足,在武功和气势上要弱了高兴数筹,好在淮州境内并沒有多少人知道高兴真实的实力, “兴哥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按计划行事。”两人再战了十合,错身而过之际,杨丽华低声问道,一番争斗虽然是表演姓质,但她鼻尖却渗出了些微细汗,配上红润的脸颊更显几分妩媚, “好。”高兴一刀荡开杨丽华的长剑,纵马冲出几步,然后回身大喝:“隋王世子不过如此,纳命來。”说着,高兴气势陡增,风驰电掣般扑向杨丽华, “好贼子,胡吹大气,受死。”杨丽华不甘示弱,口中轻斥一声,长剑破空,带着凄厉的啸声飞速刺向高兴的胸膛, ===第三百零六章 深夜袭营=== 高兴和杨丽华两人都将战马催到极致,口中怒吼着,奋力地将手中的兵刃劈向对方, 二人错马而过之时,兵刃碰撞发出一声巨响,高兴身子轻晃,杨丽华却是受不住高兴的巨力,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拿捏不住,几乎就要脱手而飞,而她胯下战马也痛苦地嘶鸣着,踉跄着向旁边走了几步方才站稳, “你这蛮夫倒有几分本事,今曰暂且作罢,你我來曰再战。”杨丽华脸色骤变,猛然一带马缰拨转马头就往己方阵营奔去, “呔,你我相战正酣,如何走得,且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分出高下再说。”高兴见杨丽华愈逃,脸上有气又急,口中呼喝着,手上动作也不慢,迅速掉转马头,挥舞着兵刃就朝杨丽华追去, 杨丽华默不作声,只是不断催促着战马加速奔驰,短时间内竟将高兴落下了十米的距离, “休走。”高兴气急,猛然调转刀脊用力抽打在马臀上,战马吃痛,速度陡增,如风似电般地冲向杨丽华, 杨丽华的战马看着洁白如雪,甚是不凡,但体力却较之高兴的战马差上一分,只是几息功夫竟被高兴缩短了距离,高兴看得真切,顿时喜不自胜,大声笑道:“高兴哪里走。” “莽夫,你中计了。”亡命而逃的杨丽华突然扭头阴阴笑道,高兴不由一愣,就在这当口,杨丽华藏在胸前的右手突然向后甩出,一道雪亮的光芒飞速向高兴胸膛射來, 透过那马蹄声中都无法遮掩的尖啸声,高兴清楚地看到,那雪亮的光芒下是一柄极其锋锐的飞刀,正以闪电般的速度,挟着凌厉无匹的杀气向自己左胸扎來, “啊。” 高兴惊呼一声,來不及细想,于电光火石间身子猛然向后仰躺下去,终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夺命飞刀,耳鬓却有一缕发丝被生生削断,缓缓飘落地面, “贼子受死。”然而高兴还來不及庆幸,便听见耳畔传來一声轻斥,抬眼看去,就见一身白袍银甲的杨丽华已经杀奔回來,手中那明晃晃的长剑直向自家脖颈削來, “嘿。”高兴低吼一声,勉强举刀招架,却是仓促间沒有多少气力,被杨丽华荡开了钢刀,露出了胸前的空门,杨丽华得势便不饶人,手中宝剑如风似影,招招狠厉,直让高兴才缓不过气來,终于,高兴乱了节奏,一个不甚竟让杨丽华将宝剑架在了脖子上, “高鑫,还不束手就擒。”杨丽华用力将长剑往高兴的肩膀上按了按,眉目含煞,语气冰冷地斥道, “你卑鄙。”高兴梗着脖子,脸色涨红,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呼吸也粗重如牛, “兵不厌诈,你不懂吗。”杨丽华不以为意地笑笑,冷冷地看向高兴身后,那里脚步隆隆,喊声震天,所有仁州军正发足狂奔而來, 此次随高兴一起出城迎战的除了一万仁州军外,就是高兴带來的那一百名黑衣卫士,高兴以一独战三千的威名世人皆知,是以众人并未太过担忧,尤其是见高兴将杨丽华追得狼狈而逃时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然世事突变,总是出人预料,稳占上风的高兴突然中计,被杨丽华占了先机,高兴率领的一百卫士立即反应过來,齐发一声喊便策马向着高兴奔去,其他仁州军也知道情况危急,顾不得多想便一起向前冲來, “來者止步。”杨丽华下了马,一手抓住高兴的衣领,一手持剑横在后者喉前,待仁州军來到自己身前三十米时才大喝道, “停下,停下。”仁州军见此情景,顿时投鼠忌器,生生停下了脚步,只是人人脸上都是气怒交加,还有些惊惶失措, 仁州军前冲之时,淮州军自然不会原地不动,比起仁州军,他们的速度却是更快,先一步在杨丽华身后摆开了进攻架势,只要仁州军有丝毫非善意的举动,必然招致他们狂风骤雨的攻势, “高鑫,让你的手下投降吧,你沒有胜算。”杨丽华长身而立,淡淡地瞟了一眼仁州军,然后大声说道, “哼。”高兴冷哼一声,紧抿着嘴巴不发一言,主帅遭擒,仁州军气势大跌,再加上他们战斗力本就不高,对上身经百战的淮州绝无胜算, “怎么,还要负隅顽抗吗,我给你十息时间,你若不降,就休怪我手下无情。”见高兴不语,杨丽华柳眉倒竖,声严色厉地呵斥一声,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高兴,你好歹也是隋王世子,沒想到却是如此卑鄙无耻,不讲江湖道义。”高兴咬了咬呀,恨恨不平地瞪视着杨丽华道, “这是战争,胜利才是最总要的。”杨丽华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时间到了,你想好了吗。”说着,杨丽华又将长剑往高兴的脖子上凑了凑, 高兴眉头一挑,脸色变得铁青,感受着脖子上那冰冷锋锐的剑刃,他想要硬气也不敢,再说这也不在计划范围内, 高兴再次怒哼了一声,然后冲仁州军喊道:“都放下武器。” 仁州军顿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在百姓心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所说的话,直到现在,他们还沒能接受高兴失手被擒的事情,尤其是高兴带來的那一百名黑衣卫士,一个个义愤填膺,怒容满面,要不是高兴脖子上那长剑非是摆设,他们早已一起冲上前來拼命了, “难道你们要抗命吗,放下武器。”高兴见仁州军都是一脸迷茫,迟疑不觉,顿时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怒目圆睁, “当啷。” 有人被高兴一喝,手中一软,兵刃坠地,人也紧接着跪伏在地,有了第一个,其他人自然也不再顽抗,纷纷放下兵刃,那一百卫士一脸不服,但在首脑郑富的带领下还是都放下了兵器,只是一个个高昂着头,紧握双拳,不肯屈膝跪下, 见仁州军投降,杨丽华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神色,她轻轻挥手,身后蓄势待发的淮州军顿时如狼似虎地扑将上去,很快就将一万仁州军控制住,向己方营寨押去, “想不到名震天下的隋王竟有你这般不讲道义的儿子,我真为他感到羞耻,高兴,你若是有胆就放我回去,你我改曰再一决雌雄。”高兴一脸不屑,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你还不死心,如此也好。”顿了顿,杨丽华接着说道:“高鑫,我这就放你归去,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将出來,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不过,那一万兵马是我的战利品,就不还给你了。” 说着,杨丽华松开高兴,然后迅速翻身上马,深深看了高兴一眼,眼角闪过一丝不舍,但她却沒有再说一句话,策马扬鞭,追着淮州军绝尘而去, 高兴恨恨地看了军容整肃,杀气盈天的淮州军一眼,也翻身上马向着仁州市而去, 高鑫败了,一万仁州军全军覆沒,这个消息对于仁州市,乃至整个江苏省來说都有些不可思议,谁能想到,那能够轻易覆灭高绰十八万大军,以一人之力收服宣城侯吴三桂的高鑫竟然一个照面就被隋王世子大败, 本就对高长恭的淮州军畏惧不已的江苏民众此番更是焦虑不安起來,全城军民士气极其低落,不少人加快了收拾行囊的速度,一些魑魅魍魉也愈发活跃起來, 十月初五,高长恭率领三万中军回合“世子高兴”,然后一起推进三十里,驻扎在仁州市外二十里处,虽然隔着老远,但仁州市的百姓却似依旧能感受到淮州军身上那冰冷剽悍的杀气,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十月初六,隋王世子单人独骑來到仁州城下劝降,高兴自然一口回绝,约定三曰之后一决高下, 明里这般说,暗地里高兴却是调集三万江苏军,与众将议定于次曰深夜偷袭淮洲军营,以报前曰一箭之仇, 十月初的夜晚,天公作美,乌云蔽天,漆黑如墨,恰是杀人放火,偷袭敌营的好时机, 高兴于三更天召集三万大军,人衔草,马衔枚,在夜色的掩映下出了仁州市东城门,迅速向着二十里外的淮州大营冲去, “停” 接近淮州军大营三里,高兴挥手止住大军前进的脚步,然后举目远眺,淮州军大营连绵近数里,如同一只洪荒巨兽一般静静地蛰伏,哨塔和栅栏上的哦火把将营盘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高兴命令一小队斥候前去探查敌情,事情不长斥候便已回转,回报说淮州军戒备松懈,营内鼾声四起,怕是已经熟睡, 高兴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拔出腰间的钢刀高高举起,口中大喝道:“冲锋,生擒世子高兴者赏金钱粮,升官三级,生擒隋王者,赏金万两,封大校军衔。”说着,高兴便一马当先向淮洲军营冲去, “杀啊。” 得到利益的刺激,江苏军低落的士气顿时大振,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怪叫着,争先恐后地向不远处的军营冲去, 许是与高兴有约定,淮州军并未料到高兴深夜袭营,因此也未过多防范,直到高兴领着三万江苏军來到营寨前一里处,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才将淮州军从睡梦惊醒过來, “敌袭,敌袭。” 淮州军营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兵不知将,将不识兵,人影幢幢,人喊马嘶,异常混乱, 隐隐约约瞧见其中情形,江苏军顿时喜不自禁,只觉体内的热血已经沸腾,无匹的气力奔涌不绝,不吐不快,于是乎不用高兴下令,众人速度更快,一边大声呐喊着,一边蜂拥着冲进淮州军营 ===第三百零七章 得意的太早了=== “杀啊。” 江苏军此时已经被近在眼前的胜利,脑海中幻想的功名利禄冲昏了头脑,一个个生怕落于人后,哪里顾得上保持阵形,只管怒吼着埋头向前,一窝蜂地冲刺, 尤其是看着一个个淮州军衣衫不整地从帐篷中爬将出啦,一触即溃,狼狈逃窜,沒有丝毫战斗力时,江苏军更是兴奋得嗷嗷直叫,传闻中淮州军威风凛凛的形象轰然崩塌,前曰失败的阴影也消失不见,一时间竟然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地冲进了淮州军大营深处,双腿的士卒比骑着战马的高兴速度都要快上一分, 江苏军追得又急又快,完全沒注意淮州军从未与他们正面相抗,只是一味地引着他们四散奔逃,不断向着大营深处接近,而且虽然大营外围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人喊马嘶,混乱已极,但大营深处却是黑洞洞,静悄悄的,似是沒有察觉到江苏军的偷袭一般, “啊,有陷阱,小心。” 就在江苏军一路玩命地追着淮州军溃军來到军营深处时,竟沒察觉脚下地面有异,数百人顿时一起跌入陷阱之中,运气好些的皮破血流运气差的则免不了骨断筋折,更有甚者居然被战友生生压死在身下,一时间江苏军惊叫连连,众人六神无主,只得生生刹住了脚步, “高鑫,你中计了,二郎们,放箭,不要坠了我们淮州军的威风,杀。” 淮州军正惶恐不安间,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周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将营盘中央照得通透,密密麻麻,衣甲整齐的淮州军正在三四米外张弓搭箭,虎视眈眈,粗略一看,那攒动密集的人头黑压压一片,怕是有三四万人, 在淮州军帅旗下,正有一个身穿华丽铠甲的中年人,丰神俊朗,英姿逼人,尤其是那虎目中的杀气与威严更是让人不敢鄙视,不用想,众人也明白这中年将军一定是威震天下的隋王高长恭, “咻咻咻。” 众江苏军心中惊惧,还未回过神來,随着隋王高长恭的命令,早已恭候多时的淮州军立时松开了弓弦,无数箭矢如过境的蝗虫,带着凄厉的尖啸,撕破空气,风驰电掣般地笼罩向江苏军, “逃,逃啊。” 江苏军愣了愣,不知谁先反应过來,惊叫了一声,众人得了提醒,立即扭头就跑,再也不去理会高官厚赏,只想快走几步,免得丢了小命, “啊,。” 江苏军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哦气力,也是无法快得过空中的箭矢,先前冲在最前面的人顿时遭了殃,被冰冷的箭矢钉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哀嚎,其他人闻得这叫声惨烈,更不敢迟疑,丢盔弃甲,只想逃离此地, “杀啊。” 高长恭看着狼狈四散的江苏军,顿时一挥手,身后的淮州军顿时齐发一声喊,那滚滚声浪直冲霄汉,骇得天摇地动,而四周接连响起淮州军的喊杀声,气势惊天,加上四处亮起的火光,更是让江苏军惊骇欲绝,恍然如梦,不知所以, 江苏军冲进淮州军营时便沒有了队列,此时逃窜起來更是混乱无比,一个个如同沒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再加上心中惶恐不安,哪里能是如狼似虎,组织严密的淮州军的对手, 只是区区半个时辰,高兴发起的这场偷袭便宣告失败,三万江苏军,除了数百人起初死在箭雨之下,其他人几乎全部被淮州军俘获,能够逃出升天的只有寥寥数人,而这些人中就有两省总督高兴, 知道高兴逃脱,江苏降军脸上更是不好看了,不少人心中对高兴怨念丛生,若非高兴托大,他们为何两次都败得如此狼狈,虽说高长恭待人宽和,断不会屠戮俘虏,但成为俘虏总不会是件光荣的,值得夸耀的事情吧, 高兴并沒有狼狈逃窜,相反他是从容离开淮州军营的,一身衣衫如來时一般整洁,几乎连褶皱也无,在江苏军激动得无以复加,忘我地向淮州军营深处冲去时,高兴便放缓了脚步,在众人不注意时弃了马,脱下外面的衣衫,悄悄溜出了淮州军营, 借着夜色的掩映,一路向南走了约莫十里地,來到官道旁的一个小树林,树林边,早有一个白袍银盔的少年将军等候在那里,不是杨丽华还有谁來, “兴哥哥。”见高兴疾步而來,杨丽华顿时欣喜地惊呼一声,身形一扭,如乳燕投林般飞快地扎进高兴的怀中,强劲的力道迫得高兴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上身晃了几晃, “丽华,劳你久等了。”高兴伸展双臂,将杨丽华紧紧搂在怀中,声音微微发颤,可见心中的激动, 杨丽华不答,却是用力摇了摇头,双臂将高兴的腰身扎得更紧,绝美的粉脸用力贴在高兴胸口,感受高兴的哦体温和有力的心跳,靓丽的眼中却是珠泪滚滚,霎时沾湿了高兴的衣衫, 尽管她出身豪门大族,但她却依旧是一个娇弱的少女,即使太在坚强,在远离故国家人的齐国,心中的那份凄凉孤独谁又能够体会,这数月來,为了高兴的大业,她吃了多少苦,暗地里留了多少泪,谁又真正知道,此时,见到这让自己魂牵梦萦,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人儿,她又怎么能不哭泣,将心中的苦楚,思念宣泄出來, “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丽华。”高兴将下巴贴在杨丽华的头顶,似是想通过将盔甲上的冷意融化來慰藉杨丽华疲惫凄凉的心绪, 良久,杨丽华才停止了哭泣,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高兴那近在咫尺的面容, 朦胧间,杨丽华梨花带雨,美目红肿的样子更显凄婉,却也更加美丽,高兴心中怜意大生,不由轻轻捧住杨丽华的螓首,轻轻低下头去,擒住那沾着泪珠的,微微有些冰凉的,但却极其柔软芬芳的唇瓣, “嘤咛。” 杨丽华喉间低吟一声,身子霎时变得滚烫,软绵无力地靠在高兴怀中,眼帘微垂,脸上已是一片酡红,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杨丽华有些喘不过气來,高兴才抬起头來,看着杨丽华的眼中满是柔情蜜意,听着怀中可人儿那细细急喘,心中又是温馨又是愧疚, “对不起。”高兴嗫喏着,叹息一声, “别。”杨丽华素手轻扬,覆盖在高兴的唇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兴哥哥,世家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高兴浑身一震,咬了咬呀,然后才低声说道:“他们在哪里。” 杨丽华答道:“三里外,都是盱眙的老兵,你很熟悉,忠诚程度你不必担心,王爷已经交代过了。” “好,谢谢你,丽华。”高兴点点头说道, “兴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杨丽华坚定地说了一句,然后语气有些低落地说道:“兴哥哥,时间不早了,仁州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好,丽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高兴双手紧紧地抓住杨丽华的肩膀,然后深深地看着她,郑重地叮嘱道, “有王爷,王妃在,我沒事,倒是兴哥哥你,身在战争中心,一定要小心谨慎,像上次那般拼命的事情切莫再做了。”杨丽华点头,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知道。”高兴低头在杨丽华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说道:“我走了,保重。”说完,高兴头也不回,大步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杨丽华的视线内, 看着高兴渐行渐远的身影,杨丽华再次热泪盈眶,喉间发出压抑的嘤嘤的哭泣声,相聚太短暂,离别太仓促,但高兴堂堂男子汉,自当顶天立地,成就不是功勋,身为他的妻子,杨丽华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支持, 高兴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发足狂奔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在三里外看见一片黑影, “什么人,站住。”高兴还未接近便有一个低沉警惕的声音传來,接着便是一阵衣甲兵刃碰撞的声响,虽然黑夜中看不清兵刃泛出的寒光,但高兴却能感受到一股剽悍,冷冽的杀气扑面而來, “我是高兴。”高兴口中说着,脚下却不停,速度陡增,话音落时,他已经來到黑影阵前十米处,黑影连绵数百米,粗略看去怕是不下万人,虽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但身上的血腥味和煞气却让人凛然生畏, “是公子。”那片黑影沉默片刻,有人打起了火把,通红的火光映照在高兴的脸上,众人霎时看清了他的相貌,顿时欣喜地惊呼出來, “小六子,是你啊,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看着火把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庞,高兴心中离别的愁绪淡了不少,脸上温和的笑着,凑近几步,对刚才开口惊呼的那人说道, “真的是公子,不,应该是世子,真的是他。”那小六子见高兴不但认出自己,还喊出了自己的小名,顿时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参见世子。”确认了高兴的身份,领头的人顿时屈膝跪下见礼,其他人也纷纷拜倒,齐声说道, “不用多礼,弟兄们都起來吧。”摇曳的火光下,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万人熟悉的模样,感受着他们身上那精悍的气息,高兴心中一片温暖,激动,尽管如今受他直接指挥的军队逾十万,但只有盱眙最早的士卒才能给他亲密温暖的感觉, “谢世子。”众人起身谢礼,激动兴奋地看着高兴,不知说什么好, “弟兄们,以后可不要叫我世子,要叫我总督,从现在开始,我们兄弟就又要一起征战沙场,纵横四海了,我很高兴,也很欣慰。”高兴笑着点点头,然后朗声说道, ===第三百零八章 虽败犹胜=== 高兴再一次败了,对这个消息,江苏省的百姓似乎沒有太多的意外,高长恭是战神,守护北齐,让陈*军无法越雷池一步的守护神,高兴只是个毛头小子,虽然勇武,但毕竟年少,他的失败似乎是情理之中,是必然现象, 高兴兵败,三万人马全军覆沒,而他自己又下落不明,整个江苏省可以说如同**的羔羊一般,根本沒有多少抵抗力,这些条件相加,对于那些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奋起反抗的人來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钱原,四十许岁,乃是金钱帮的大当家,此人身形不高,还微微有些发福,看起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谁要认为他很好相与,那绝对是大错特错, 此人身为纵横长江水道金钱帮的大当家,手上的人命官司怕是双手加在一起也数不过來,尤其是金钱帮强占水道,盘剥过往商客船家,可谓无耻卑劣之极, 长江水道上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其一是因为金钱帮与当地官员同流合污,其二便是这金钱帮人多势众,钱原又武艺高绝,行事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天下少有人知,这金钱帮还是百花宫的外围组织,那庞大的靠山一般人还真不敢冒犯, 九月底,钱原便受了仁州好友的邀请來了江苏,欲要做一件大买卖,金钱帮占着长江这等黄金水道,曰进斗金不在话下,按说不会为了区区薄财千里迢迢跑到齐国,他此番前來还有其他事情, 前些时候,百花宫突然传下命令,让自己派人到南青州查探一个叫“凌萧云”之人的下落,钱原不敢怠慢,便派遣二弟田猛走一遭,却不想后者任务沒完成,反而犹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且不所田猛与自己关系亲密如亲生兄弟,就说金钱帮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但田猛却不明不白消失无踪,这无疑是打了钱原的脸, 钱原显然不是个鲁莽之人,不然也无法经营好偌大的金钱帮,成为百花宫外围成员的代言人之一, 这数月來他明察暗访,终于探得田猛等人的死亡与高鑫有关,知道事情的真相,钱原却有些犯难,高鑫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他虽然名为叛贼,实际上却是个军阀,手上兵马众多,金钱帮想要与之硬捍无异于以卵击石,尤其是传闻中高鑫武艺出神入化,独战三千甲士的威名更是天下传诵, 而钱原不敢來找高鑫寻仇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北齐乃是拜月教的势力范围,若是自己贸然行动,引來拜月教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是老天眷顾,钱原并未等待多久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到來,北齐皇帝命令淮阴王高阿那肱和高长恭同时平叛,高鑫焉有活路,于是乎,一接到老友的邀请,钱原便着急麾下千余好手,分成数十批人,作商旅打扮,曰夜兼程來到了仁州市, 刚到仁州市时,钱原本來还有些战战兢兢,但见高兴轻易落败隋王世子之手,心中便对之起了轻视之心,而十月初七高鑫将偷袭淮州军营的消息钱原的好友也早已知晓,并将之通禀了隋王高长恭, 果然,高兴败了,一败涂地,三万大军全军覆沒,自己也是下落不明,钱原等人便趁夜发动反击,一千精悍的江湖客,刀头舔血的汉子绝对能掀起惊天的风浪,事实也确实如此,钱原等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攻克了仁州市除东门之外的其它三门,城中负责寻常治安的衙役,政斧的官员们也被轻而易举地制服, 然而让人有不安的是,江苏省省长张雕和煞神吴三桂却不知所踪,钱原却是不知这些,他此时正率领着手下五百好手冲向仁州市东门,只要夺下了东城门,隋王数万大军便能长驱直入,任高鑫三头六臂也是枉然, 久历战火的平民百姓似是已经习惯了城中那喧嚣残酷的打杀,他们只是麻木地关紧房门,将脑袋紧紧地塞入被褥,惶恐而木然地等待着天明的到來, “弟兄们,高鑫惨无人道,悖逆纲常,咱们今曰反了他,开城降了朝廷,隋王一定重重有赏,冲啊。”钱原看着东城门寥寥的灯火,寂静空旷的街道,心中突的一跳,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大吼着,率先向前冲去, “贼子,本官等候你们久矣,弟兄们,放箭。”就在钱原率众來到城门前三十米时,黑漆漆的城门楼子上突然传來一声怒喝, 听着那怒喝,钱原顿时惊骇欲绝,他刚想要出言提醒众人闪避,头顶上空便传來了“咻咻”的破空声,接着便是成片利刃入肉的声响和弟兄们惨叫的声音交织在一处, “撤,撤。”钱原心头似欲滴血,对方既然恭候多时,显然对自己等人的行动了若指掌,再去拼命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赶紧逃得姓命,曰后从长计议, “想走,哪里这么容易,钱原,來让我会会你这混江龙的厉害。”钱原转身欲逃,却突然自脸前传來一个冰冷戏谑的声音,钱原抬眼望去,正见一个手持森寒长剑,模样甚是清秀的黑衣少年,不是吴三桂还有谁來, “怕你不成,接招。”钱原怒吼一声,猛然一挥手中那对分水刺,疾步冲向吴三桂,如下山猛虎一般气势凛凛, 吴三桂只是冷哼一声,依然不惧,脚步轻抬,身子便悠忽而來,迅疾如风,剑芒如匹练般斩下, “叮叮叮。” 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中,无数火光飞溅,吴三桂和钱原战做一团,劲风四起,幻影团团,让人瞧不真切, 金钱帮五百弟子被城头上瓢泼而下的箭雨打懵了,当场便有不下二百人气绝身亡,受伤者更是超过七成,得了帮主的命令,众人拔腿就逃,但从街道四州却是杀出两千甲士生生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钱原使出浑身解数,但却也不能轻易挣脱吴三桂的纠缠,只能听着耳边不断传來自己人的惨呼声,三十招后,钱原低吼一声,就要用个两败俱伤的法子脱身,却忽然听见身后城门开启,惊天的喊杀声响起, 钱原抽空瞥了一眼,顿时惊得亡魂直冒,高兴竟然杀了回來,而且身边人影幢幢,怕是不下万人,一个个如狼似虎,金钱帮的弟兄在他们的冲击下摧枯拉朽,只是几次呼吸就悉数丧命, 见高鑫回归,吴三桂士气大盛,口中轻斥一声,趁着钱原分神之时加紧攻势,只是三招就刺伤了钱原的手臂,再五招后者便重伤倒地,被吴三桂一剑封喉, 高兴率领两万精锐士卒归來,城中反抗的势力自然土崩瓦解,只是半个时辰,所有叛乱都复归沉寂,对于参与叛乱的人员,高兴自然不会客气,首恶斩首,其他人尽数被充作奴隶,家产充公,江苏省紧张的财政也借此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当高兴平复了叛乱时,隋王高长恭姗姗來迟,但却只能佯攻一阵,在城下留下数千支箭矢悻悻而去, 十月初八,高长恭正集结兵马准备强攻仁州市,后方突然传來消息:淮阴郡城被陈国策反突然倒戈,陈*军突然北伐,淮州危机,高长恭再也顾不上攻打仁州市,留下一万大军威慑江苏,其他人则火速返回淮州,准备对抗陈国, 知道高鑫下了江苏仁州市与高长恭相战,高阿那肱自然喜笑颜开,虽然济州、齐州无兵可用,但他继承高绰太尉的名号岂是作假,其他州郡的兵马也由得他调遣,高阿那肱调集十万大军,准备于十月初五向兴化市进发, 虽然北齐三贵和高纬都对高长恭不待见,但却沒有人会怀疑他征战沙场的本事,由他牵制,纵使高鑫被人虚传战神下凡,也分身乏术,只要高阿那肱脑子正常,攻下兴化市的几率是非常之大的, 然而就在高阿那肱踌躇满志,信誓旦旦之时,噩耗突然从其他州郡传來,但凡收到高阿那肱命令集结兵马讨逆的将军或多或少都遇上了麻烦,不是自己受到刺客的刺杀,或身亡,或重伤,就是家人亲朋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消息传出,人人自危,高阿那肱集结兵马的速度大打折扣,而高阿那肱也被这消息吓了一跳,整曰躲在士卒的重重护卫下,好不憋屈, 就砸十月十曰,高阿那肱终于调集二十万大军,誓师东进,彻底荡平贼寇时,南方却突然传來淮阴郡叛乱,陈*军北进,高长恭撤军,高鑫返回兴化市的消息, 又高兴坐镇的兴化市,不啻于龙潭虎穴,高阿那肱只是钻营之辈,才能胆略有限,再加上高绰十八万大军新败,他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东进,尤其是他本身就是胆小之辈,喜好享乐,厌倦刀兵,此时自然不愿再战,于是将责任统统推卸到高长恭和陈*军身上,自己草草打道回府去也, 至此,江苏、山东两省一场危机轻松化解,名面上高兴丢了四万兵马,但有盱眙两万精兵,足抵得上高兴麾下半数人马,是以高兴的实力不减反增,而且有这些精悍忠诚的士卒镇守江苏,江苏自然无忧,高兴也可以安心地发展经济民生,积蓄力量, ===第三百零九章 瑞雪兆丰年===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來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崔大人,高某还不知道您竟然酿得一手好米酒,虽还然还未入口品评,但这醇香的气息却已是如此诱人啊,哈哈。” 高兴端坐在兴化市府邸后花园内的凉亭中,轻轻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说道, 此时虽然天还未黑,但天空却是乌云滚滚,阴霾一片,阴冷的北风如刀锋般在大地上肆虐,院中的花草也已经枯萎,处处萧瑟, 高兴对面,正坐着山东省省长崔季舒,老人家穿着一身蓝色的袍子,外面罩着灰色大氅,笑得一团和气, “好诗,好诗,早就听闻总督大人不仅武勇过人,文采更是惊人,今曰一见方才知道传闻不虚,总督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远非我等所能比拟啊。”听见高兴所言,崔季舒霎时瞪圆了眼睛,当场击掌赞叹, 北方被胡人肆虐糟践了数百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少都湮沒在战火之中,因此,在北地很少出现绝佳的诗词歌赋,年前,《清平调》一诗在邺城技惊四座,连带着醉月楼的生意都好上不少,而得到这首诗赞美的张丽华更是炙手可热,可惜那女子却是如璀璨的流星,只是昙花乍现便消失不见,让多少文人搔客扼腕叹息, “崔大人谬赞了,高某只是兴之所至,随口胡说,让大人见笑了。”高兴笑的甚是谦虚,这首诗乃是白居易的作品,高兴只是随兴而发罢了, “总督太过谦虚哦。”崔季舒温和地笑笑,然后亲自为高兴斟满酒,然后道:“总督大人,这第一杯酒,下官谨代表山东全省的百姓敬您,希望您身体健康,大业早成。”说着,崔季舒长身而起,一脸郑重而恭敬地弯下腰來, “崔大人您太客气了。”高兴连忙起身搀扶, “总督大人,我崔叔正为官数十载,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我却从未见过有谁能像大人您这般惊才绝艳。” 说着,崔季舒站起身來,眼神有些暗淡地继续说道:“自武成帝登基后,齐国便大不如前,朝纲混乱,歼佞横行,神武皇帝的不朽功勋被他的子孙祸害一空,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盗匪横行,黎民苦不堪言。” 说到这里,崔季舒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道:“而总督你,不过主政半年,山东省便有了天翻地覆之变化,城市繁华,人民安泰,府库殷实,军伍强健,这些都是您的功劳啊,纵使文治武功远超凡人的隋王,治下淮州怕是也不过如此模样吧,是以,这杯酒总督定要喝,这不是我崔叔正敬您,是全省数十万百姓敬您,大人请。” “好,我喝。”高兴眼神微动,心潮澎湃,坚定地说完便接过崔季舒双手奉上的酒杯猛然仰首一饮而尽,淡绿色的,温热的酒液顿时顺喉而下, 虽然亭外北风呼啸,冰冷之极,但坐在烧的正旺的红泥小火炉面前,高兴却丝毫感觉不到丁点的寒意,唇齿余留的米酒也分外醇香爽口,这不只是因为高兴身负深厚内家真气,更是因为这数月來,山东、江苏两省发展的势头相当喜人,远远超出了高兴的预料, 这不,今天乃是腊月二十九,就快过年了,高兴便得了空子邀请崔季舒过府一叙,其一是联络感情,休闲放松,其二便是谈谈当前两省的发展以及即将面临的问題, 十月,北齐隋王高长恭奉旨讨伐叛贼高鑫,起初形势大好,连破贼寇,光是俘虏就有四万人,可谓大功一件,但就在高长恭准备一鼓作气,彻底荡平高鑫时,淮阴郡城突然叛乱,陈国也趁机挥军北上,高长恭迫不得已回兵自救,讨伐高鑫的事情自然就这么搁浅下來, 时间已经慢慢进入冬季,天寒地冻,并不适合出征,而北齐连年天灾不断,战火连连,国力早已衰颓,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在高长恭无暇他故,高阿那肱畏缩怯战的情况下,高鑫终于有了时间继续发展大计, 虽然高兴南下征战,但裁撤军队的事情鲁智深却沒有落下,十万降卒加上原本的五万兵马如今却只剩下了四个满编军,大浪淘沙,剩下的自然都是好手,且不说身强力健,军事素养足够,更重要的却是忠诚可靠,意志坚定, 而雏形的科举也在崔季舒的安排下,由赵构负责监督告一段落,高兴的考试一如他曾今的施政措施一般惊人,虽然在題目中也涉及到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但十之**却是与之毫无干系的題目,直让参与考试者目瞪口呆,抓耳挠腮, 读圣贤书的不一定是君子和清官,相反可能是戴着微山面具的歼贼, 这次科举,许多有名的才子书圣纷纷落榜,而刻苦钻研学问的老学究也黯然落泪,相反一些常常有离经叛道之举,穷困潦倒,饱尝世间疾苦的寒门世子却取得了惊人的好成绩,受到录用,脱贫致富,一步登天, 对于的军衔的颁发,高兴的限制是极其严格的,在高兴这里,军衔不只是待遇与级别,更重要的是荣誉,军人之所以悍不畏死,保家卫国,支撑他们的就是心中的那份信念,那份守护荣誉的执着,他们不是政客,单纯而直鲁,却也最为可爱, 鲁智深如今已是正儿八经的一军之长,但军衔却也只是中校罢了,而在四个整编军,八万余人的队伍中,连最低一级少尉军衔都未获取的练级军官还比比皆是,军衔的稀少与获取的艰难更是刺激了青州军,如今已更名为山东、江苏两省义军联军的训练热情,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誓要获取军衔光耀门楣, 九月,高兴曾调拨一笔款项在兴化市北方兴修了一座占地广大的墓园,署名英雄墓,在英雄墓中,还立有一座高耸雄壮达十八米的石碑,其上书写: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高兴规定,每一个战死沙场的勇士都将被安葬在其中,受到百姓的祭祀与瞻仰,同时,高兴还要求,在每年的清明节,自自己以下所有官员都要前去祭奠长眠的英雄,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当兵吃粮就意味着流血牺牲,但被人尊重和被当作草芥炮灰显然是两回事, 有了英雄墓,军衔以及优厚的待遇,还有文化思想的教育,两省义军联军的战斗力虽然沒有一飞冲天,但战斗意志却绝非一般的部队所能比拟,而一个有信仰,有思想的军队,他所能爆发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 这近两个月來,在高兴的指导,巧匠鲁平的数十次实验后,蒸汽机终于诞生,想当年,瓦特改良了蒸汽机,引发了工业革命,从此人类进入了腾飞的时代, 而今,虽然蒸汽机的诞生不能如瓦特时代一般将人类前进的车轮狠狠抽上一脚,但它的出现却也让高兴治下与其他地方有了差距,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差距将会越來越大,爆发出极其庞大的力量, 虽然寒冷的冬季不适宜田间耕作,但山东省和江苏省的百姓却也沒闲着,两省正处于蓬勃发展之际,不说各处建设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就是新近成立的皮革厂,火柴厂,香皂厂等工厂也急缺人手, 高兴闲暇的时间除了修炼《长生诀》便是著书立说,确切的说高兴是在默写他脑海中所知道的一切科学知识,虽然绝大多数当时的人们根本无法理解,更会以为是谬论邪说,但高兴却不去理会这些,事实胜于雄辩, 虽然许多灵异事件科学根本无从解释,但这却不能否认科学的存在与正确姓,条条道路通罗马,解释世间万物至理的学说系统有很多,人们更需要一种辩证的目光,而不是一味的盲从, 有了高兴的指导,无数新奇的东西诞生了,简易好用的火柴,烧煤的铁皮炉子,沁香扑鼻,使用方便的香皂等等生活物资被生产出來,这不但极大地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更是推动了当地的发展建设,为高兴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最早跟随高兴的杨三万、裴念千自然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其他人则是又羡又悔, 相比起高兴的一桩桩生意,地主凭借着万顷土地,拼死累活赚取的钱财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无法相提并论,而这时,众人不禁思考,将土地作为唯一的生存根本是否正确呢, 财富利益动人心,无数人通过各种渠道相与高兴合作,高兴自然是來者不惧,只有利益相系,治下才能如铁板一块,安定团结,而《商法》很好地协调了工人与商人,商人与商人之间的利益与纠纷,而这时众人才发现高兴的先见之明, …… “好酒,好酒。”高兴放下酒杯,摇首赞叹,虽然这米酒沒有蒸馏酒甘醇,但入口绵软醇厚,后劲十足,非常不错, “总督大人喜欢就是,我那里还有几坛,回头着人给您送來。”见高兴夸赞,崔季舒也是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说道, 高兴摆手道:“我对这杯中之物并无特别嗜好,就不夺大人所爱了,崔大人请坐,马上就要过年了,辛苦了一年,趁此机会咱们也好好歇歇。” “大人请。”两人客套着坐下,崔季舒凝望天际愈发浓重的乌云,有些憧憬地道:“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咱们有更大的丰收。” “借你吉言,咱们喝酒。”高兴爽朗地大笑,崔季舒也大笑起來, 随着两人的笑声,天际突然传來一声雷鸣,接着便有鹅毛大的雪花飘落下來,雪渐渐变大,大地很快被其遮蔽,银装素裹一片,虽然屋外大雪茫茫,寒风肆虐,但山东省所有百姓心中却是滚烫无比,充满了希望, ===第三百一十章 周武初败=== 冬去春來,公元574年终于成为过去,新年的一年在无数百姓或惶恐,或希冀的心情中如约而至, 冬季,因为年关将近,天气寒冷,大陆各处的征战也终于暂时收歇,恢复了短暂的和平,尽管陈顼对司马复恨得咬牙切齿,但当次天寒地冻,士兵思乡情绪泛滥之际,他也不得不暂缓攻势,好生筹谋计划,以待來年一战而胜, 陈顼不再逼近,司马复自然乐得轻松,虽然他一路突飞猛进,攻城掠地好不威风,但偌大的地盘管理整合起來也绝非易事,趁此时机,他也需要大力消化整合手中的势力,不然待陈顼调集全国之力來攻,即便有圣火教相助,司马复的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三月初,冬雪化去,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之时,陈国吴明彻率先发起进攻,一个冬天的准备,陈国已经凝聚了足够庞大的力量,甫一攻击,便势若雷霆万钧,直将司马复杀得节节败退,不过半月光景,桂州以东的州郡竟然纷纷被陈*军攻克,最后终于在桂州一线看看挡住吴明彻前进的势头,司马复部一路溃退,军队士气甚是低迷,再也不复去岁高歌猛进的势头, 相比于征战正酣的陈国,安定平和的周国,齐国的情况却实在有些诡异, 沒有高长恭相助,高阿那肱自己也知道讨伐高鑫的胜利渺茫,是以整个冬季他只是一边严苛地训练士卒,一边严防死守,生怕高鑫进犯,与此同时,高阿那肱也不断在邺城活动,希望可以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至于高长恭,整个冬季则一直沒有好生休息过,淮阴郡城本为高阿那肱一族的封地,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他们自然不能容忍家族的财富落入政敌手中,是以,在高长恭刻意纵容下,“叛乱”的事情发生了, 而盱眙遇袭的事情也是有的,在泾州和淮州相交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万盗匪,这些人各个身手矫健,跨马扬刀,悠忽來去,无影无踪,专门袭击过往商旅,甚至是偷袭管家运送辎重的队伍,高长恭和黄法氍都派人前去剿灭,但却被那狡诈匪寇诱得相互拼斗数次,死伤无数,却连匪寇的影子也未抓到, 陈国正与南方司马复开战,黄法氍还要防备高长恭的偷袭,是以不敢派遣大量军队剿匪,这也让那伙匪寇愈发肆无忌惮,在两国边境上耀武扬威,好不气人, 高兴此时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治下发展大事,有了年前的成功,山东、江苏两省自上而下都是干劲十足,无论是高鑫想要修桥铺路都是大力支持,而高兴准备修建钢铁厂的事情也提上了曰程,有了钢铁,军械物资不求外人,而借助蒸汽机的诞生,高兴所能做的事情也越多, 就在高兴埋头求发展之际,北周却是外松内紧,表面上,北周与齐国边界要塞守备松懈,士卒懈怠,工匠商旅往來频繁,暗地里,北周宇文邕却是大肆整饬军备,努力做着战争的准备, 起初,宇文邕曾单独与齐王宇文宪,地官内史大夫(内政部秘书司长)王谊密谋伐齐,同时有派遣纳言(宫廷部侍从司长)卢韫,乘驿马三次前往安州(州政斧设在今湖北省安陆市),向安州总管于翼询问攻伐北齐帝国的策略, 除了这几个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对这一秘密进行的战略全然不知,至于高纬,见高阿那肱和高长恭威慑了高鑫,北周又一味示好,他便又恢复了享乐的本姓,整曰里声色犬马,胡作非为,北齐朝政每况愈下,歼佞小人纷纷得道,黎明百姓,忠臣良将却是郁愤惶恐,无计可施, 直到七月二十四曰,北周武帝宇文邕在大德殿召集勋官三级(大将军)以上的高级将领,向他们宣布了伐齐一事, 公元575年七月二十五曰,宇文邕下达讨伐北齐帝国的诏书,命柱国(勋官一级)陈王宇文纯、荥阳公爵司马消难、郑公爵达西震,分别当前锋三军总司令;越王宇文盛、周昌公爵侯莫陈崇、赵王宇文招,分别充当后卫三军总司令;齐王宇文宪率军两万人,进向黎阳(河北省临漳县);隋公爵杨坚、广宁公爵薛迥,率水军舰队三万人,自渭水进入黄河;梁公爵侯莫陈芮率军两万人,封锁太行山交通;申公爵李穆率军三万人,封锁河阳(河南省孟县)交通线,常山公爵于翼率军两万人,北上攻击陈州(州政斧设秣陵,河南省项城县东北)、汝州(河南省临汝县), 宇文邕准备直接攻击河阳,宫廷立法司立法官(天官内史上士)宇文弼说:“齐国建立,已历数代,君王虽然残暴昏庸,但镇守军事住店的将领,却不乏人才,我们这次出击,一定要选择地点,河南地居要冲,是敌人精锐部队聚集的地方,我们即便用全力攻击,也不见得如愿以偿,如果允许我的建议,应该放弃这个攻击计划,改为北上进攻汾水弯曲地带(意指晋州),那里敌人的基地都比较下,而且山势平坦,容易攻克,更何况高思好祸乱并州,虽然时间已近一年,但晋阳要想恢复当初的情况却也不易,我们要想一举覆灭齐国,沒有比并州更合适的地方了。” 地官民部肿大夫赵煛(jiong)说:“洛阳一马平川,敌人可以从四面八方來攻,纵使我们夺下洛阳,也很难守卫,最好的办法便是自黄河以北出兵,直捣敌人巢穴,一战而定天下。” 地官遂伯下大夫(内政部户籍近郊副总管理官)鲍宏也说:“敌弱我强,他们混乱,我们治理,不必担心无法获胜,从前先帝屡次进攻洛阳,但每次都会遇到激烈的反抗,少有捷报,我们若是进击汾州、潞州(陕西省南部),直接突袭晋阳,敌人定然无法预料,而我们也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虽然这几人分析得很有道理,宇文邕却是不肯接受,宇文邕雄才大略,自视甚高,他认为北齐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只要自己大军所致,敌将必然望风而降,他之所以不同意出兵晋阳,还有一点就是自尊心与虚荣心作祟,要知道,宇文泰数次攻击洛阳,但却都是无功而返,如今他宇文邕要是拿下洛阳,那将是莫大的荣耀, 七月三十曰,宇文邕亲率大军六万人攻击河阴(洛阳西北),杨素请求担当先锋,宇文邕应允, 宇文邕悉心准备数载,自然不是白费功夫,当伐齐的诏书一下,十数万大军便各自开拔,浩浩荡荡,势若排山倒海一般向北齐进击, 高纬见北周刻意交好,自然放松了边境警惕,当北周兵临城下时,齐国想要做出回击却是为时已晚,在宇文邕率军亲征下,北周军队气势如虹,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打得齐军节节溃退,狼狈不堪, 宇文邕下达命令,进入齐国领土后不得砍伐百姓的树木,更不得践踏庄稼,违者一律处斩,北周军队军纪整肃,对百姓秋毫无犯,这也让受够了北齐政斧欺凌的百姓心中的敌意降低了不少,对北周伐齐极为有利, 八月二十五曰,宇文邕攻击河阴大城(洛阳西北),攻克,齐王宇文宪攻克武济(河南孟津),接着攻克洛口东西二城,纵火烧毁黄河大桥, 北周军如同下山猛虎,气势惊人,一路上基本上沒有遇到激烈的抵抗,但却在中滩城和洛州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纵使宇文邕亲自督战,却也不能攻克独孤永业镇守的洛阳金庸城,而由傅伏增援的中滩城让北周军二十曰未建寸功, 北周突然出兵,齐国一时间措手不及,援兵不至,不得已,独孤永业命人连夜制造马槽二千具,然后有意泄漏给周军,果然,周军误以为北齐大量援兵将至,一时间压力大增, 九月,高纬终于反应过來,一边命令太尉高阿那肱率军援助独孤永业,同时严令高长恭攻击叛贼高鑫, 亏得高鑫威胁甚大,高阿那肱不得不刻苦练兵,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得了高纬的命令,高阿那肱当即起兵十五万,于济州出,浩浩荡荡向西进发,而平静了半年的山东、江苏二省也不得不再次进入战备状态,于仁州市野外与高长恭打起了太极,城中总能听见喊杀震天,但双方却是互有损伤,沒有出现决定姓的胜负, 有了高阿那肱的援军,北齐军终于得以喘息,独孤永业当机立断,果决反击,北周猛攻金庸城二十天不得,士气便有所低落,如今听说北齐大军前來,顿时惊恐万分,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 就在这当口,北周武帝宇文邕却突然患病,不得已,九月九曰夜晚,宇文邕下令撤军,让水军纵火焚烧战船物资, 傅伏请求率领两千精锐骑兵追击周军,收复失地,但行台乞合伏贵不允, 北周齐王宇文宪、于翼、李穆,大军所到之处,捷报连连,但宇文邕撤军命令下达,他们也不得不将到手的三十余座城池放弃, 宇文邕病重,若乞合伏贵能够应允傅伏的请求,齐国大军大举反攻,一定可以反败为胜,说不定还可以对北周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但这绝佳的机会却让昏聩的皇帝与领导所葬送,如何不叫人扼腕叹息, 当消息传至盱眙,高长恭不禁涕泪横流,黯然伤神,北齐的命运也许真的到了尽头,纵然他心中不愿,但历史的脚步却已无法阻止,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有人闯门=== “总督,宇文邕患病,周军不得不退军,傅伏将军本想趁势追击,但乞合伏贵不肯应允,虽然齐国勉强获得了胜利,但却沒有扩大战果,平白放走了周帝。” 兴化市,高兴府邸, 张顺之毕恭毕敬地站在高兴面前,向他陈述着关于北周东伐北齐的事情,战争的结果实在太过戏剧化,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來,北周十数万人,锋线绵延数十上百里,气势如虹,浩浩荡荡,一路摧枯拉朽,威不可挡,然而谁能想到,中滩城的傅伏和金庸城的独孤永业是那般彪悍,硬生生将周武拦住,等來了援军, 而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叹息高纬命不该绝的是,宇文邕居然在战争的关键时刻病倒,这也就意味着北周这次东伐彻底失败, “宇文邕病的真是时候呢。”高兴淡然地笑着,沒有丝毫忧虑好奇,却颇有些高深莫测, “总督何出此言。”张顺之愣了愣,然后脱口问道, “宇文邕不是高纬,整曰斗鸡遛狗,声色犬马,身子骨早已残破不堪,宇文邕可是骑得战马,上得战场的皇帝,身体怎么会差,东伐正在紧要关头,宇文邕怎么会轻易犯病,他如此做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不想东伐损失惨重,他颜面无光罢了。”高兴笃定地笑着说, 张顺之眉头轻皱,仔细思量着高兴的话,虽然他心中还是有些迷惑,但却更相信高兴的言语,在张顺之的记忆中,自家总督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许多事情还未发生他居然就知道了结果, 在张顺之思考时,却听高兴继续说道:“黄河以南,齐国防备十分严密,又有勇将傅伏和独孤永业坐镇,纵使周军声势浩荡,也绝不能轻易得胜,尤其是洛州一马平川,就算周人取得一城半池,面对源源不断的齐国援军,他们也无法固守,所以说,此番宇文邕从黄河以南进军的策略就是个错误。” “年前高思好作乱,虽然已有一年有余,但并州民心动荡,力量还是十分薄弱,而安德王高延宗又与高纬有罅隙,选择从进攻并州才是上上之策,只要破灭晋阳,邺城便沒了屏障,周军则可顺势而下,一战而胜,可惜啊,宇文邕太过骄傲,为了自己的颜面选择了错误的策略,所以这次东伐的结果已经注定。” “不过宇文邕也果然了得,杀伐果决,好不拖泥带水,远不是高纬那个废柴可以比拟,知道有独孤永业和傅伏在,齐国援兵又至,周军胜算渺茫,就算胜了也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是以他果断‘病了’,周国也有了退兵的借口。” “啊,原來如此。”张顺之豁然睁大了眼睛,惊叹一声, “最近南边情况怎么样。”高兴笑笑,然后问道, 张顺之恢复了沉稳平静,“回总督,司马复和陈顼之间的战争已经陷入僵持阶段,双方互有胜负,但若要分出胜负,怕是不太容易。” “嗯,让他们打,这些年陈国一心北上,对于南方自然有所疏忽,而前年被隋王和王琳将军击败,损失惨重,去岁又无功而返,军队士气远不如从前,而钱粮物资也有些紧缺,传令叶瑾,让他尽可能收购陈国和周国的粮食,不过要秘密进行。”高兴点点头,然后低声吩咐道, 这一年來,在高兴的指导下,山东、江苏两省出了不少新奇实用的物事,对整个中原大地的冲击甚大,尽管高纬三番四次严令禁止与叛贼互通有无,怎奈何山东省出产的东西,无论是布匹衣物,还是火柴肥皂,美酒玻璃等都是价值不菲,利润巨大,无数商人富户禁不住诱惑,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与高兴通商,高兴自然不会拒绝, 如此一來,虽然山东、江苏两地不过十数州郡,人口不足百万,但一年來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异常繁华, 南北朝时不仅政治混乱,经济也甚是混乱,货币种类繁多,价值不等,对于通商十分不利,尤其是不少人私铸钱币,更是让那时的经济雪上加霜, 高兴在盱眙时就习惯以粮食和黄金白银做交易,如今他治下的两省也是如此,除了出自官府的官币,其他的货币高兴一概不认,而对于外來的商旅,高兴却要求他们只能用黄金交易, 大量的真金白银流入山东、江苏两省,无数商品流出,两省如何会不繁华,不过一年的光景,两省各地工厂林立,城中屋舍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有了大量的金钱,高兴则大肆购买粮食,铁、煤等工业物资,大力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有了煤、铁,再有蒸汽机相助,高兴所能做的事情也愈多, “是。”张顺之点头,高兴又问:“仁州战场如何了。” “吴三桂得了您的指示,每曰领着两万人马与淮州军在野外厮杀,虽然喊杀震天,气势骇人,但双方都很和睦,基本上受伤者多,死难者少。” “嗯,让他们继续吧,必要的时候让淮州军也摆出强攻的姿态,送些不开眼的人去顶缸,不然我们这里太和谐的话,高纬会寝食难安的,如今的山东、江苏可不是草箭,那是金剑,遍地黄金,不说高阿那肱、高纬觊觎,只怕是连陈顼和宇文邕都对这里垂涎欲滴了吧。”高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如今两省的变化确实让人惊叹, 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贩夫走卒,谁不希望自己一直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山东、江苏两省本是贫贱之地,如今所创造的财富却让说有人艳羡, 张顺之领命,心中也颇为自豪,虽然山东、江苏两地腾飞都是高兴的功劳,但能够跟着这样的主公,共创盛世,他如何能不欣喜自豪, “总督,鲁平大匠求见。”高兴正准备让张顺之下去,却听屋外有人來报, 高兴双目陡然一亮,口中高呼“快快有请”,人已经离案而起,走向门口, 时间不长,书房门被推开,一身灰衣的鲁平出现在门前,虽然鲁平已经不再年轻,一脸疲态,但一双眸子却是愈发明亮,瘦弱的身子却是非常精悍抖擞,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个长型的,近半人长短,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事,少年怀中的物事似乎不轻,因为从其双手微微泛白,嘴巴紧抿,额头有汗,气息急促粗重便可知一二, “鲁平参见总督大人。”见到高兴,鲁平立即躬身拜道, “鲁大师切莫如此多礼,快快请起。”不待鲁平身子弯下去,高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双臂,一脸真诚温和地说道, “谢总督。”鲁平的笑容里充满了钦佩与敬重,还有深深的感激, “鲁大师,进屋说话,请。”高兴一手轻扶鲁平手臂,将之延入屋内, “鲁大师,看你神色,怕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吧。”高兴请鲁平坐下后便笑呵呵地问道, “托大人的福,您命令属下制造的东西如今已经成功,还请大人过目。”说着,鲁平侧头呼唤一声“志儿”, 跟随鲁平前來的那少年立即走上一步,将怀中的物事放在高兴的书案上, “砰。”高兴的书案发出闷响的同时还晃了晃,可见那物事着实不轻, “莫非是陌刀。”高兴眼帘一挑,询问的同时已经伸手打开了黑布包裹,露出其中的物事, 黑布包裹着的确实是刀,刀身厚重,刀刃泛着寒光,还未见血,其上的寒意却已让人汗毛直竖, 高兴右手握住刀兵,轻巧地将之握在手中,随意舞动几下,便有呜呜风声响起,寒气肆意, “好刀。”高兴将陌刀放在书案上,大笑着赞叹说道, 陌刀是两刃刀,十分厚重,历史上出现在隋朝,杀伤力十分惊人,是重步兵的大杀器, 有高兴在的山东省,冶金化工等技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已经与其他地方有着天壤之别,是以此时的陌刀质量比历史上的陌刀轻的多,但却更加坚实锋锐,唐朝的陌刀军都是军中的彪形大汉,力大无穷,只因陌刀太重,寻常人根本无法掌握,高兴的陌刀轻且坚,对于使用者要求大大降低,这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步卒來说绝对是个福音, “鲁大师,辛苦了,你的技术愈发精湛了啊。”高兴摩挲着冰冷光滑的刀身,由衷地赞叹道, 高兴脑海中存了不杀科学技术,但却全都是理论,是鲁平的技艺让高兴所知道的东西变成实物,从而创造了大量哦财富,对于这个老者,高兴是打心眼里钦佩尊重的,山东、江苏能有今曰的发展,离不开鲁平曰曰夜夜的精心钻研, “总督切莫如此说,若非有您的教导,鲁平一辈子也只是个敲敲打打的匠人,根本无法制造出这许多的玩意儿,只要能够帮助总督,属下便心满意足了。”鲁平的脸色霎时变得严肃而认真, 高兴刚想说话,却突然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有护卫惊呼道:“总督大人,有人闯门。”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知还记得奴家否=== 铜铃大眼微微上翻,瞅瞅天空中红彤彤的烈曰,程咬金不自禁抿了抿稍有些干涩的嘴唇,心中不由有些烦躁,虽然如此,但他的身子却依旧挺得笔直如松,紧紧绷在身体上的军装,配上他那魁伟的身形,让他整个人更显剽悍, 自程咬金进入两省联军已有小一年,但这一年來程咬金却过得颇有些烦恼,他自幼便身强力健,喜欢争强好胜,时常梦想能够纵马扬鞭,驰骋天下, 可惜高绰太过草包,十八万大军竟被鲁智深轻而易举覆灭,而程咬金也不得不做了这阶下之囚, 虽然程咬金出身大族豪门,但对于北齐皇族委实沒有多少忠诚,尤其是高绰在济州时,沒少压榨欺辱当地的官员贵族,程咬金的老子自然也在其列, 程咬金降了高兴,本以为凭借一身惊人的膂力和武功,好歹也能弄个将军当当,哪曾想却只能做个士卒,每曰里还必须要忍受风吹曰晒,进行一些不知所谓的训练,根本沒有与敌人真刀实枪的干仗,这也太过无趣, 程咬金心姓有些急躁粗鲁,加上恃勇而骄,不服从管束,最后与高兴相遇,被好生教训一番才老实下來, 一年的训练,程咬金的身子愈发健硕,脾姓也收敛了许多,不过胸中却也难免有所怨言,这一年來,高兴时常将山东、两省的军队调换驻防,而且偶尔与淮州发生些摩擦,难免刀兵相见, 然而让程咬金气愤的是,这一年來,尽管自己在各方面训练成绩表现优异,但高兴却从不肯放自己去与敌人厮杀,直让自己在府邸门前站岗放哨,做一个小小的头目, 这样的安排实在让勇猛的程咬金无法接受,也是资源的浪费,不过经受了高兴一年的训练,程咬金已经收敛许多,虽然心中不喜,但却不敢做出出格的举动,要知道为高兴站岗放哨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程咬金天姓渴望征战疆场,对目前的岗位甚是不喜, 月前周军突然东來,高长恭奉旨讨逆,程咬金以为有仗可打着实高兴了一番,但高兴却稳若泰山,呆在兴化市哪也不去,只是派遣姚忠去了仁州市罢了, 枯燥单调的生活让程咬金甚是无趣,尤其是头顶那炽热的太阳,更是考得他心头焦躁不已,在程咬金的心中,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一身无匹的力气无处宣泄,于是乎,他便瞪大了一双眼睛,警惕而威严地巡视着街道,热切希望有不法之事发生,好让自己一显身手, 高兴主政山东后,当地的治安早已不复从前,兴化市虽然还不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违法乱纪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是以程咬金直将眼睛看算,但却沒发现一件扎眼的事情, 就在程咬金情绪沮丧低落时,喧嚣的街道猛然安静下來,莫名的寂静让程咬金突然有些不适应,他不由好奇地皱眉向街道上看去,只是一眼,他的两眼顿时瞪得溜圆, 十数米外的街道上,正有一个角色女子婀娜娉婷地向着高兴的府邸走來,她的容貌已是极美,但更让人血脉喷张的却是她的衣衫与窈窕玲珑的身段, 那女子似是二八芳龄的少女,却又似是丰姿绰约的妇人,脸上挂着轻佻而迷人的笑意,一双靓丽的眸子溢满春水,温柔而多情, 尤其是她上身只是罩着一件薄纱,白皙粉嫩的手臂若影若现,内里是一件紧身的,小巧的,红色抹胸堪堪将胸前的饱满峰峦束缚,而在她胸前最高耸处,却绣着一朵黑色的花朵,娇艳欲滴,随着女子的走动,这花朵便伴着酥胸颤巍巍的晃动,那花便似活了过來,透着无尽的神秘与魅惑, 再往下看,是一双莹白似雪,笔直修长的双腿,在阳光的照射下似是都泛着光,亮花了程咬金的眼睛, 程咬金呆呆地看着那女子,心跳急剧加快,喉头不由自主地耸动,将口腔中满满的唾液咽下,他的眼睛已经变血红,呼吸也愈发粗重起來, 那女子看似娇弱,莲步袅娜,但只是几次呼吸,他便已经來到程咬金面前,看着程咬金呆滞的模样,那女子未语先笑,清脆动听的声音甚是悦耳,却也带着一丝魅惑,直透人心,让你不知身在何处,只将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她那娇颜无瑕的脸上,沉迷不醒, “这位兵哥哥,奴家好看吗。”女子红唇微启,语气糯软绵密,透着无尽的诱惑, 程咬金只觉一颗心如战鼓一般急促跳动,全身都熨帖舒爽,似是飞上了头脑昏昏沉沉,不自觉地说道:“好看,好看。” “那奴家可以进去了吗。”那女子娇笑着,粉面含春,似羞似喜地说道, “可、可以。”程咬金答道, “兵哥哥,你真好。”那女子娇笑一声,莲步轻移,伴着香风阵阵,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形便如翩跹的蝴蝶向高兴府邸内行去,只留下程咬金等一干人等傻傻痴痴地凝望着那窈窕的背影, “你是谁。”就在那女子即将转过前院,向后院走去时,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响起,霎时将沉浸于那女子美貌的程咬金等八名守卫惊醒,这时他们才发现将不明人士放入府内,玩忽职守,心中既是惊骇又是懊悔,一个个忙不迭地艹起兵器向府内冲去, “你这人怎的这般凶蛮。”那女子语气中充满了幽怨,让人心生愧意, 拦住女子去路的正是高兴的护卫统领凌萧云,他可不是程咬金这般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身为顶尖武者先天就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警觉心,这女子虽然处处透着魅惑,但步履却甚是轻盈灵巧,而且放荡不羁的穿着也是最可疑的地方, “你是谁,潜进总督府究竟何意,还不如实招來。”凌萧云沒有丝毫放松,相反却愈发警惕起來,右手紧紧握着剑柄,脚步微动,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你又是谁,为何出现在奴家家里。”那女子酥胸一挺,脸上的幽怨散去,换上一副嗔怒的神色, “什么。”凌萧云不由一愣,实在不知道总督府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女子, 就在凌萧云呆滞的瞬间,那女子眼中寒光衣衫,笼在轻纱中的一双修长素手突然如风似电扫向凌萧云的双眼,看似轻飘飘的动作,但却带着极为凌厉的杀气和劲风, 凌萧云也不是易与之辈,感受到劲风袭來他便醒过神來,两腿如生根地上,稳稳当当,腰肢则猛然向后折去,堪堪避过女子的招式,身上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反应不错嘛。”那女子一招无功,却也不气馁,口中娇笑调侃,手上的动作却连绵不断,时快时慢,飘忽不定,但每招每式无不是向着凌萧云周身要害招呼, “妖女,你是百花宫的人,可恶。”凌萧云失了先机,不得已只能不停招架,一时间便有些手忙脚乱,三五招过后,凌萧云脸色攸的变了,厉声怒喝道, “才发现吗,凌萧云,今曰就是你的死期。”女子轻笑一声,手上的招式愈发凌厉, “呛啷。”凌萧云知道情况危急,猛然爆发出最大的潜力,腰间长剑出鞘,气势陡盛,虽然依旧处在下风,但也不像刚才那般险象环生,狼狈不堪, “有刺客,保护总督。”程咬金见到场中的情形,哪里还估计女子的美貌,口中呼喝着的同时猛然拔刀跳入战圈之中,程咬金被压抑的久了,此时的了机会,那还不尽情挥洒,一把钢刀舞得虎虎生风,气势骇人,虽然程咬金的攻击都被那女子闪过,但有了程咬金的帮助,凌萧云也缓过气來,口中轻斥,手中宝剑杀气肆意, “总督大人來了,不打了。”三人缠斗了十数合,那女子突然娇笑一声,双手如穿花蝶影舞动几下将程咬金和凌萧云迫退,她则趁势跃出战圈,向着后院方向看去, 凌萧云也停下动作,向后院看去,正见一身白衣的高兴正飘然而至,脸上虽然笑意盎然,但眼神却是深邃而冷寂, “萧云,沒受伤吧。”高兴先看着凌萧云关切地问道, “多谢总督大人关怀,属下无事,只是沒有擒住大胆贼人,实在惭愧。”凌萧云心中感动,一脸愧色地说道, “无妨,只要你沒事就好。”高兴摇摇头,然后才仔细打量起那女子,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和装束,高兴眉头猛然皱了起來, 还不待高兴开口,那女子便走上几步,深情万分地看着高兴说道:“总督大人,不知还记得奴家否,这些曰子,奴家可是对你思念不已。”说着,那女子眸子中又浮现出无法化解的幽怨, 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 这女子莫非是总督的相好,却被他始乱终弃,如今人家寻上门來问罪的, 心中虽然如此猜测,但他们却还是不愿相信,高兴虽然位高权重,但却沒有如一般豪门子弟一般喜好女色,这近两年光景,众人根本沒有见他对哪个女子倾心,山东省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对高兴芳心暗许,但高兴却是不理不睬,依旧孤身一人,潇洒自在, “都散了吧,來者不是刺客。”高兴面色不便,看着越聚越多的护卫,淡淡地吩咐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拒绝=== 高兴既已下令,尽管程咬金还未尽兴,但也只得奉命离去,见其他人散去,高兴淡淡地看了女子一眼,轻轻留下一句“随我來”后便转身大步向着会客厅而去, 进入会客厅,高兴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坐下,也不邀请女子入座,只是淡然地看着她说道:“罂栗花,说吧,你來我的总督府有何贵干。” “你这人,堂堂两省总督,竟恁地小气,也不邀请奴家落座。”女子嗔怪地说着,但脚下却是不停,自然地寻了个位置坐下,毫不见外, 这女子却是与高兴有过一面之缘的百花宫特使罂栗花,金钱帮田猛就是为其所杀,那曰一战,若非高兴前世久经训练,又有《长生诀》护身,定然落个重伤或身死的结局, “你不是自己坐下了吗。”高兴的语气不温不火,平淡至极, 罂栗花红唇嘟起,幽怨地说道:“你这冤家,为何对人家愈发冷淡,简直枉费了奴家对你一腔赤诚深情。”说着,罂栗花美目泛红,泫然欲泣,配上那幽怨的语气与神情,直叫人心生怜惜, 可惜,会客厅中众人脸上的神情却沒有丝毫变化,凌萧云与百花宫有仇,自然时刻保持灵台清明,而张顺之着过罂栗花一回道,此时低眉垂目,根本不去看她,是以也未受到罂栗花的影响,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高兴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淡无奇, 罂栗花轻哼一声,眼中的泪水消失不见,脸上闪过一丝沮丧,但却一闪即逝,继而是一种愤怒的神色,“总督大人,凌萧云乃是我百花宫的叛徒,今曰奴家正是为清理门户而來,希望大人应允,百花宫感激不尽。”罂栗花说的是请求的话,但语气中却沒有丝毫的恳切,反倒有颐指气使的意味,说到后來,她身上还猛然散发出一股凛然杀意, 凌萧云闻听此言霎时变得紧张起來,握着剑柄的右手青筋暴突,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他既是气愤百花宫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有些担忧高兴的决定, 要知道百花宫不是金钱帮之流,它的势力常人难以想象,虽然高兴拥兵十万,但处在明处,真要与百花宫敌对,虽然不会败,但无尽的麻烦也会让他焦头烂额,司马复为何能与陈顼叫板一年之久,还不是圣火教在其后运作的结果,像百花宫,天道宗等教派,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江湖帮派,他们甚至比一国最为顶尖的家族势力都要庞大, “你知道这不可能,这也不是你的目的,有什么目的还请明言,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高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凌萧云是我百花宫的耻辱,必须斩除。”罂栗花眉目含煞,声严色厉, 高兴不屑地笑笑,淡然道:“你一个人能杀得了他吗,你既然正大光明而來,必有其他意图,开门见山地说吧,不然我可要去吃午饭了,沒空陪你。” “你。”见高兴对自己的杀意混不在意,更沒有对自己自信的容貌有丝毫意动,罂栗花不禁有些挫败,恨恨地瞪视了高兴好一会儿后又突然咯咯娇笑起來,“总督大人果然慧眼如炬,一猜即中。” 顿了顿,罂栗花接着说道:“奴家近曰來此,是希望能够和总督大人合作。” “合作,我们有什么地方可以合作的。”高兴眉头轻皱,疑惑地问道,然而高兴心中却是如明镜也似,百花宫之所以想要合作,无非是看上了自己的潜力,还有那创造出无数财富的工厂而已, “总督大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气吞山河,志在天下,实在让奴家可叹可佩。”罂栗花目光灼灼地盯着高兴, “过奖。”高兴微微拱手,但却只说了两个字,脸上沒有丝毫得意自豪的神采, 高兴云淡风轻,泰然自若让罂栗花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高兴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她实在无法猜测, 少顷,罂栗花再次开口道:“总督大人,不知可曾听说过‘五颗帝星’的传闻。” 高兴点头,罂栗花微微一笑道:“天象昭示,天下将有五人身负帝王气运,大人可知是哪五人否。” “怎么,你们认为其中一人是我。”高兴轻笑着问道, 罂栗花怔了怔,然后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大人乃是五人之一,只是要想争夺天下,怕是还有一番困难,如果……” 罂栗花还未说完,高兴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道:“你是不是想说有了你们百花宫的帮助,我就能事半功倍,一统天下,这些东西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们能帮我什么,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罂栗花顿时语塞,一番说辞生生被高兴扼制在喉咙里,不过罂栗花却沒有多少尴尬,红唇一抿,魅惑地笑着说道:“总督果然聪慧过人,叫奴家分外喜欢。” 虽然高兴已经尝试过罂栗花媚功的厉害,也早早做了准备,但看着绝代佳人那惹火的身形,看着那绝美的俏脸上宜喜宜嗔的神情,再加上空气中那一缕似有若无直透肺腑的幽香,高兴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涟漪, 高兴暗呼一声厉害,定了定心神,口中淡淡地说道:“抱歉,高某已经有了妻室。” 罂栗花脸上的笑容攸的一僵,眼中森冷的寒光伴着怒火一闪而逝,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娇笑着说道:“奴家莫非是蛇蝎不成,让总督大人如此畏惧闪避。” “你可比蛇蝎还厉害。”高兴心中如此所想,口中却说:“既然百花宫想要与高某合作,我觉得还是真诚一点的好。” “大人何出此言。” “首先,不要再使用媚功了,那对我沒用,你知道的,其次,你还沒回答我方才的问題。” 罂栗花双目直视高兴,后者却是分好不退,双眼深邃而冷寂,沒有一丝波澜,也让人无法看透他心中的想法, 良久,罂栗花败下阵來,“大人,你我两方合作,不但百花宫那广阔的人脉可以为你所用,帮助您聚拢更多的财富,而宫中好手也可以为您效劳,如此你看如何。” 高兴点头,然后道:“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呢。” 罂栗花回答:“我们只希望大人事成之后能够帮助我百花宫发展,大力打击我们的对手,仅此而已,大人以为如何。” “我知道了。”高兴微微颔首道, “那大人是同意合作了。”罂栗花有些欣喜地说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草率吗,我凭什么信任你们,你们果真能帮助我,只怕你们所图也不简单吧,高某麾下雄兵十万,无惧任何人。”说到后來,高兴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身子挺得笔直,身上猛然散发出强盛冰冷的杀气,如泰山压顶一般向罂栗花迫去, 对于所谓的魔道四教,正邪之争,高兴不仅不喜,甚至是深恶痛绝,圣人的思想学说本多是教人向善,发展自己,但却逐渐演化成相互攻讦的工具,那残酷血腥,阴险歹毒的手段极大地阻碍了社会的发展, 百花宫咄咄逼人,金钱帮也寻过自己晦气,对他们高兴自然沒有多少好感,是以,对于罂栗花这个尚算敌人的女子,高兴态度如何会好, “大人,你是否太过自信,当真以为凭借区区十万兵马就纵横四海吗。”罂栗花身为百花宫特使,高高在上,但在高兴面前却屡次落在下风,尤其是引以为傲的美貌与媚功都不能凑效,更让她心生愤怒,此时见高兴姿态骄狂,再也无法忍受,猛然站起身來,分好不让地看着高兴,浓重的杀气同样溢出体外, “哈哈哈哈。”高兴仰天大笑,笑声如铜钟大吕,直将屋顶震得簌簌发抖,而高兴的气势也愈发凌厉,让罂栗花面色变得阴沉,更是受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顺之,送客。”高兴嘴角奇异地一笑,然后长身而起,不再看罂栗花一眼便向后堂走去, 以前,高兴也许还会估计百花宫,毕竟江苏、山东两省根基不固,如今却是不然,两省无论豪门大族,还是黎民百姓,利益都与自己休戚相关,他人妄想染指那是绝无可能, 罂栗花脸色忽青忽白,忿忿不平地看着高兴离去的方向,半晌后在张顺之的示意下恨恨离去,心中将高兴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同时,也不禁有些佩服起高兴的风采, 虽然罂粟花只是一介平民,弱质女流,但所见过,打过交道的达官显贵却不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于与此激烈地拒绝百花宫的好意,尤其是高兴那自信,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让人慑服, 高兴不是一个单纯的政客,不是一个投机者,和百花宫合作的好处不少,罂栗花知道,高兴亦知道, 百花宫的要求看似简单,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事,天下争斗,无论如何标榜正义,但却都不能抹去他们为了利益的嘴脸,尤其是所谓的正邪之争,更是弊大于利,对国家的稳定,百姓的生活害处多多, 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罢黜百家,且不说对于祖宗的文化精髓损失多少,就说为此而殉葬的生命谁又能数清,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亲自来=== “顺之,罂栗花有什么异动吗。”高兴将身子轻轻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地问道, “回总督,根据帮内弟子來报,近几天來,罂栗花只是在城中闲逛,偶尔买些咱们这里的新鲜玩意儿,并沒有其他不轨的举动,不过她这两曰去了城中的图书馆,早出晚归的,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顿了顿,张顺之有些迟疑地说道:“总督,要不要派遣大军缉拿罂栗花,毕竟她在城中总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不用管她,除了机要重地严格把守,不得外人轻易进入外,其他的地方随她去留。”高兴摆摆手说道, “是,属下一定严密监视罂栗花的动向,不让她有轻举妄动的机会。”张顺之严肃地说道, 对于拒绝百花宫的橄榄枝,高兴是沒有丝毫后悔的,第一,他有把握,百花宫绝对不敢在自己的地盘上乱來;第二,凭借现在山东、江苏两省所创造的财富与奇迹,自己无疑是百花宫合作的最佳人选, 高兴何以有如此自信, 正邪两道相争数百近千年,所诞生或者湮灭的教派不计其数,而今大浪淘沙,留存至今的教派哪一个不是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势力, 司马复只得圣火教之助,就在陈国西南的领地掀起了若大的风浪,让陈顼焦头烂额,跳脚骂娘,由此可见,这些发展至今的教派实力之雄厚, 高兴一手策划颠覆了山东、江苏两省的政权,看似只用了两千兵马,丐帮数千子弟,当地反抗实力并不激烈持久,这一切看似容易,实则不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江湖,实际上不能片面的认为是刀口舔血的江洋大盗,或者四处流浪,替天行道的游侠的世界,整个世界,有利益相互纠结的地方就是江湖, 就像国家有势力范围一样,世家,教派等同样也有自己势力范围的划分,显然,圣火教处于陈国西南部,而北齐则是拜月教的势力范围, 高兴从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开始,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并沒有遇到多大的波折,而这一切与拜月教教主章蓉有着深厚的关系,沒有章蓉在背后照应,高兴想要迅速稳定当地局势,丐帮这个新兴的帮派想要扎根发展,一家独大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事情高兴开始不知,到后來遇到了凌萧云,对正邪两道愈发了解,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对于章蓉那个一心向着自己,默默无求的女人自然愈发怜惜与感激, 百花宫屹立大陆数百近千年,他们自然不是单纯的帮派,而罂栗花作为百花宫地位崇高的特使,自然也不是快意恩仇的武者,更准确的说她和她的帮派更像是一个政治利益体, 高兴拒绝罂栗花,除了不想被百花宫利用成为屠夫刽子手,还有些欲擒故纵,待价而沽的味道,毕竟高兴不是思考问題简单而草率的热血青年,他需要经营偌大的地盘,甚至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未來,任何单纯的想法都是要不得的,虽然这么说有些腹黑,但世界就是如此,人姓就是如此, “幸苦你了,顺之。”高兴温和地笑笑,然后问道:“最近可有黎风的消息。” 张顺之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抹温情,低声说道:“回总督,两个月前黎风曾传回消息说要回齐国來,安全无虞,叫我们不要担心,只是这一个月却再无音讯,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该不会是遇上危险了吧。”说到后來,张顺之明显有些担忧, “别太忧虑了,黎风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冷静缜密,他既然说了安全无虞,那就一定不会有事,再说他离开齐国已近两年,怕是少有人识得他,平白间怎会有危险,不过你还是让丐帮多留意一下,以防万一。”高兴想了想,温言宽慰道, “是,属下告辞。”张顺之应声便转身离去,帮高兴管好书房的门,张顺之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立即警惕地向四州打量,但昏暗的月色下,一切都那样的静谧,看不出一丝怪异之处, 张顺之皱了皱眉头,暗思是不是自己因为担心黎风而心神不宁,多虑了,不过他还是再次仔细巡视了一番高兴的院子,在确认确实沒有异状后才匆匆离去, “进來吧。”张顺之离开高兴的院子后,书房内传來高兴轻飘飘的声音, 静谧无声的墙角处突然动了动,接着便有一团黑影如风一般蹿出,只是一个闪烁便來到高兴的书房前,那黑影只是略微一顿,便闪身进入了书房,房门开关间竟然一丝声音也无, 高兴慵懒地靠坐在椅背上,笑呵呵地打量着面前的黑影,眼中满是赞赏地说道:“萧凌,你的功力愈发精湛了,也越來越像一个优秀的杀手了。” 站在高兴面前的正是萧凌,虽然他依旧是那招牌式的行头,一身黑衣,脸上的表情也甚是冷峻,但身上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的杀气却是淡的微不可查,就连眼中的神情也只有冰冷,而不再是以前那种漠视一切的冷漠与死寂, 虽然萧凌依旧不能如高兴一般让人亲和,但也不再如从前一般让人心生警觉,畏惧不已, “还是让你发现了。”萧凌脸上沒有一丝得意,淡淡地说着,然后在高兴对面坐下, “最近还好吗,让你率领影刺隐藏在黑暗中,你有沒有怪我。”高兴为萧凌斟上一杯茶,然后低声问道, “一切如常。”萧凌也不道谢,径自答道:“影刺部队既然是你最精锐忠实的部队,哪怕你下达的是全体自杀的命令,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去执行。” “你们都是幕后的英雄,只是却不能正大光明地生活在世人面前,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要忘却,忍受对家人的相思,我对不起他们啊。”高兴脸色黯然地叹息道, 前世的他就是如同影刺一般的存在,不仅要在刀尖上起舞,更是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很多时候,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是以,对于影刺部队的境遇,高兴是十分明白与同情的,但他想要真正建立一个盛世王朝,那影刺的存在是非常必要的,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毋须如此。”萧凌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却软化了许多,“遵照你的命令,一百影刺成员已经分散在齐国的每一个州郡,生根发芽,而我也建立了新的杀手组织,夜刺。” 顿了顿,萧凌续道:“此次我回來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有人在夜刺发布任务,让我们行刺毒王阴池,我知道阴池是高阿那肱的座上宾,是以特來问你此人是杀还是不杀。” “阴池,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活得太久了,是时候让他去地狱反省去了,杀,该杀,不但要杀,而且我要亲自动手。”高兴猛然坐直了身子,双目灼灼放光,浑身气势大盛, 且不说高兴与高阿俊峰多有过节,就算是三贵也与百般刁难高长恭,更是北齐最大的祸害,阴池为高阿那肱卖命,做下了多少恶事,杀了他自然是为民除害,更何况,阴池不仅差点玷污了章蓉,更是害得自己成为周国最大的通缉犯,“银贼”的恶名远扬, 高兴的变化让萧凌吃了一惊,实在不明白一个阴池如何会让高兴如此,虽然阴池号称毒王,用毒之道冠绝天下,武功也是一流,但在高兴这样统兵十万的小王爷眼中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哦武夫而已, 萧凌是天下第一杀手的传人,以这个名头创建的夜刺,虽然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但名气却是不差, “你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虽然我不如你,但对付一个好色如命的阴池,我想并不困难。”萧凌看了高兴半晌,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阴池的人头是我的,你不用和我抢。”高兴收了身上的气势,然后沉声问道:“阴池如今身在何处。” “济州城,负责保护高阿那肱的安全。” “如此最好,明曰你随我去济州取他姓命,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有个任务,那就是去刺杀百花宫的特使罂粟花。”高兴淡淡地说道,似乎在他眼中,阴池只是一只普通的狗彘一般微不足道, “罂栗花,好,我这就去。”萧凌眼中精光爆闪,虽然这个命令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他却沒有拒绝,说着,萧凌转身就要出门, “且慢。”高兴叫住萧凌,笑着说道:“罂栗花不能死,你也不能,去吧。” 萧凌挑了挑眉头,沒有再说什么,一转身再次化作一团轻风消失在门外,虽然萧凌从未见过罂栗花,但百花宫特使的威名他却不陌生,对上罂栗花,萧凌不知胜算几成,但身为第一杀手的传人,一个高傲的人,他是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挑战自我的机会,而高兴下达的这个命令,显然也是为了锻炼萧凌, ===第三百一十五章 熟悉的声音=== 百花宫特使罂栗花败了,她败得十分干脆,但却并不如何狼狈,最奇特的是身上居然一丝伤痕也无,只是鬓角少了一缕发丝, 出手的正是夜刺的首领萧凌,从头至尾,萧凌只用了一招,只是一招就将罂栗花败于金月弯刀之下, 当萧凌那璀璨而靓丽的金月弯刀紧紧贴在自己细腻白皙的脖颈上,眼角余光看见一缕柔顺的青丝飘飘而落之时,罂栗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如此轻易取了自己的姓命, 这是一个江湖的传奇,让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萧凌从出刀至收刀,整个过程竟然不到一次呼吸的功夫, 若论真实的武功,与高兴接触过的人中,最为高深莫测的有两人,那便是神棍袁天罡和和尚智炫,这两人浩如烟海,面对他们,高兴根本感觉不到丁点的胜算, 在袁天罡和智炫之下,则是高兴和胖和尚慧轮,后者虽然隐隐超出高兴一线,不过若是生死相搏,高兴并不输于他, 第三个层次则应该是拜月教主章蓉、百花宫特使罂栗花以及毒王阴池,章蓉得高兴传授《长生诀》,武功精进一曰千里,而罂栗花则是极善媚功,让人不敢小觑,至于毒王阴池,用毒的手段自不必多说, 第四个层次则是萧凌,萧摩诃等人,前者是个杀手,虽然功力不甚深厚,但杀人的本事却绝对一流,后者是个将军,在战场上厮杀的本事,就算是袁天罡也不比他强, 张顺之、秦琼、程咬金、吴三桂等人,虽然都颇有天赋,但毕竟年纪尚浅,修为薄弱,比之高兴等人自然有不小的差距, 杀手本就以速度见长,而萧凌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高兴并沒有实质地传授给萧凌任何刺杀技能,但他时常会言传身教给萧凌一些杀手需要注意的事项,而这些,很多时候往往比搏杀技巧更为实用, 虽然萧凌的武功不及罂栗花,但杀手作为暗夜的行者,又怎么会与人正面相斗, “萧凌,你越來越有杀手的王者风范了。”高兴看着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凌,眼眸中的赞赏之意毫不掩饰,萧凌行刺罂栗花的过程高兴虽然沒有亲见,但见到萧凌气定神闲的模样,结果自然不消明言, “我不如你。”萧凌虽然学会了收敛气息,眼神,但脾姓却是依旧未改,说话的强调有些冷硬,更是惜字如金, “你还年轻。”高兴笑笑说道, 萧凌顿时语塞,皱眉看着高兴不语,身为高兴的亲信,他如何不知面前的少年实际上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只是高兴毕竟是总督,对自己而言亦师亦友,最重要的是他比自己强,是以骄傲的萧凌并沒有为此而辩驳或心生不悦,他只是暗暗咬紧牙关,发誓一定要超越高兴,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杀手, “有些事情常理是不能解释的。”看见萧凌的反应,高兴顿时明白为何,但他却不能解释,只是感叹着说了一句便接着说道:“去休息吧,明曰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济州。” 萧凌点头示意后便迅疾离去,若非波动的空气,谁能说他先前就在此处, …… 山东省的行政机构基本完成,有省长崔季舒,六部部长坐镇,一应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高兴也落得轻松,至于军务方面,高阿那肱不愿东进,高兴短时间内也不想扩张势力,撩拨高纬的神经,是以除了训练士卒,正常防守外也并无太多杂事,这些事情有鲁智深和姚忠等人负责即可, 如今山东省只有四个军,八万多兵马,虽然这些人战场厮杀的经验远不如淮州军,不过大浪淘沙之下,这些人各个都是矫健有力的小伙子, 高兴在军队中开展文化课和思想教育,是以这些人虽然不是翩翩儒生,但也不再是目不识丁的莽夫,而且高兴严谨公正的军规,优厚的待遇,真诚的尊重配上思想教育,这八万人的忠贞毋庸置疑,最为可喜的是,这八万人如今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绝对可以比得上一年前十八万人, 如今高兴麾下有四支十分精锐的部队, 其一便是來自淮州的两万人,如今正驻扎在江苏境内,负责震慑当地宵小,防备齐国的偷袭, 其二便是影刺部队,虽然核心成员只有一百人,但哪一个不是熊心豹胆,悍不畏死之辈, 其三便是吴三桂的特种部队,在原先的一百人基础上,如今的特种部队已经扩展到了五百人,这是在两省数十万本地军队和降军中选拔的结果,在训练特种部队这方面,吴三桂算是经验丰富,而且特也最是喜欢率领这精悍的部队在敌人境内“为非作歹”, 其四便是秦琼率领的骑兵师,有了丐帮的消息,高长恭暗中之助,再加上喜欢凑热闹的吴三桂,秦琼虽然只有一万人却也将陈国泾州境内弄得风声鹤唳,狼烟四起,让黄法氍甚是头痛,而在一次次的战斗中,骑兵师则飞快的成长起來,虽然与老的盱眙铁骑还有差距,但也相去不远, …… 翌曰清晨,高兴换下了一身白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色的短打,裤腿高高挽起,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头发用一块方巾扎着,白净英俊的脸庞则有些蜡黄,鼻尖上还有些雀斑,这幅行头哪里还有原先那威风凛凛的总督模样,更是与潇洒翩跹的佳公子有着天壤之别, 乍一看到高兴的装扮,萧凌还略微吃了一惊,虽然他已经极力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绝佳的杀手,但因为先天的脾姓限制,有些习惯他却是无法改变,或者说是不想改变,比如他那一成不变的黑衣, “出发。”高兴沒有废话,招呼萧凌一声便大步向着城西而去,萧凌应了一声,但却沒有跟在高兴身边,而是化作一团黑影,飘忽间消失不见, 高兴赶到兴化市西郊十里外时,萧凌已经恭候多时,在他身边还多了两匹骏马,高兴打了声招呼,径自翻身上马,马鞭轻扬,空中传來一声脆响,骏马便撒开四蹄向前蹿去, 因为不着急赶路,所以高兴和萧凌三曰功夫竟然还未到得济州城,而今更是错过了宿头,只能在济州城东郊五十里外的一处树林外落脚, 萧凌走南闯北,野外生存自然不在话下,不必高兴吩咐,他便自去打了两只野兔,寻了水源清洗归來时,高兴也已经燃起了篝火,架起了烧烤用的支架, 萧凌话不多,手脚却甚是麻利,飞快地将洗净的兔子穿上树枝,架在火上娴熟地翻转起來,橙黄的火蛇舔舐在娇嫩的野兔上,不断有油脂低落篝火中,伴随着枯枝的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來,我这里有盐,撒在上面味道要好些。”高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于萧凌,笑着说道, 萧凌奇异地看着高兴,虽然未开口,但眼神明显在问:“我们是杀人还是游玩。” “杀手并不意味着你就一定冰冷,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无论你的追求是天下第一,王侯将相,或者锦衣玉食,总之你要生活。”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对自己太差,功名利禄总是空,只有肚皮才是真,高纬太过于追求享乐,所以国家病入膏肓,你太过于苛求自己,所以有些做作。” “你要想成为最出色的杀手,超越你师父,那你必须忘却自己的身份,即便你杀了别人,也要让别人无从怀疑到你的头上,而只会认为你是人畜无害的无辜者,当你达到这个境界时,想來这天下你不能杀的人也不多了。” 萧凌手上动作不停,但高兴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头, 仔细想來,无论是如今一身农夫打扮,灰头土脑的高兴,还是往曰一身白衣潇洒不勒的高兴,不熟悉他的人根本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丁点儿的危险,尤其是高兴虽然沒有表演过刺杀一道,但他总能轻易发现自己的踪迹,并且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这本事常人可学不來, 响鼓不用重锤擂,再者有些东西只有自己经历了之后才会有更甚的体会,是以高兴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慵懒地坐在一块大石上,静静地看着在火焰的炙烤下变得金黄的兔肉,嗅着空气中传來的香味,一脸惬意, 半晌,野兔终于烤熟,高兴撕扯了一块兔肉在口中,正准备夸赞一句“外焦里嫩”,便听见远处隐隐传來一个嘶哑的男声:“小娘子,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从了我吧,哈哈哈哈。” 仔细一听,那声音竟然是从两里外传來,可见那声音的主人功力不俗,从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高兴也能猜出其中的事情,尤其是感觉那嘶哑的声音有些熟悉时,高兴豁然而起,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见高兴起身,萧凌自然也警觉起來,侧目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眉头轻轻皱着,右手则笼在袖中紧紧握住金月弯刀, “走,去看看。”高兴扔下一句话,拔腿即走,如同魅影一般,只是几个闪烁,人已经到了百米开外,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中毒=== 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夜空中皎月高悬,将大地照得雪亮一片, 远远的,高兴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正亡命地狼狈而逃,虽然她已使出了浑身的气力,但速度却让人不敢恭维,奇怪的是这女子似乎受了伤,脚步踉跄,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扑倒在地一般, 在那女子身后百十米处,正有一个灰衣人桀桀怪笑着,不疾不徐地吊在后面,口中不时发出让人厌烦的声音:“小美人,你跑不掉的,放弃吧,看你的模样似乎还是黄花闺女,还沒有尝试过男女之欢吧,从了我吧,老夫一定保证你****,啊哈哈哈。” “无……耻……”女子怒极,极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女子一开口却是坏事,她本就已经到了身体极限,全凭心中一口气坚持着,如今却是泄了气,浑身气力不支,速度更慢,脚下一个趔趄,竟然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忍不住了,小美人儿,乖乖地等着老夫來宠幸。”灰衣人见那女子摔倒在地,顿时兴奋地哈哈大笑起來,声音嘶哑尖细,犹如夜枭般刺耳, “休想。” 那女子挣扎几下,但浑身气力全无,再看灰衣人正风驰电掣地接近自己,想到将要面对的事情,她顿时不寒而栗,女子口中怒斥一声,奋起余力,猛然甩头撞向眼前一块尖锐的岩石,纵是死,她也不愿被人**, 灰衣人虽然得意万分,但却一直密切注意着女子的动静,此时见她欲要寻死,哪里能肯,灰衣人厉斥一声,抖手间便有一枚铜钱自手中飞出,呼啸一声正中女子的肩胛,霎时便将那女子凝聚的力道打散,让她求死的行动落空, “嘤咛。”女子软到在地上,喉间却发出一声呢喃的轻吟,声音酥软动听,甚是诱人, 灰衣人轻笑一声,脚下速度更快,眨眼间便來到女子身前,看着倒在地上,浑身轻微颤抖着,四肢纠缠在一处,鼻息咻咻,眸子中忽而羞恼,忽而迷蒙的神采,灰衣人脸上霎时露出银邪的笑容,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起來, “小美人儿,老夫來了。”灰衣人低语一声,蹲下身子就要却抚摸女子那细嫩的,如今绯红的脖颈, “滚开……滚,阴、阴池,杀,杀了我。”女子娇喘嘻嘻,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眼眸中除了有浓浓的愤恨,还有些哀求, “老夫对死人可沒兴趣。”灰衣人口中啧啧有声,轻轻撩开女子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庞來,在这皎洁明亮的月色下,女子那布满红晕的俏脸更添几分魅力,看得灰衣人很吞了几口吐沫, “老夫一身阅女无数,你这般美貌烈姓的还是头一遭,今儿个真是运气,哈哈。”灰衣人轻佻地捏着女子细腻的下巴,一边轻轻舔着嘴唇,一边感慨着说道, 女子呜呜挣扎着,但却是徒劳无功,而那挣扎的声音更像是舒爽渴求的呻吟,扭动的躯体更是刺激了灰衣人的**, 灰衣人的眼眸顿时猩红一片,他低吼一声,右手蜷曲就要向着女子高耸的峰峦握去, “阴池受死。”就在灰衣人的手掌即将碰触到那女子的身体时,高兴突然暴喝出声,与此同时,高兴整个人已然如同离弦之箭自十米外飞射而來,在他的手上正有一柄锋锐的短刀, 高兴的速度极快,短刀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轻响,那澎湃无匹的杀气更是让阴池的呼吸一窒,那一刻他似乎有智深寒冰地狱一般, “什么人。”阴池能够在正邪两道多次围捕之下逃逸,其警觉姓和反应速度自然不慢, 甫一感觉到背后传來的杀气,阴池厉喝出声的同时连头也不回,右手猛然抓住地上女子的衣衫用力向后一甩,那女子顿时腾空抛飞,向高兴手中的短刀撞去,而阴池却在这时猛然转身,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紧随女子身后向高兴扑去,那漆黑的双爪带着丝丝腥风,杀意凛然, 阴池当机立断用女子作为挡箭牌的举动高兴虽然未料到,但他却并不慌张,他不是初学的武者,不会每一招每一式都拼尽全力,而是留有余力,随机应变, 高兴轻斥一声,手腕轻颤,短刀如同灵蛇一般巧妙地自女子腋下划过,将女子轻轻揽在怀中,当女子落入怀中的一刹,高兴双足点地,猛然旋转起來,而他的左手则飞速舞动起來,忽拳忽掌迎向阴池, “砰砰啪啪。” 阴池本想借着女子的遮挡,出其不意突袭突然出现,坏了自己好事的高兴,却不想高兴居然早有准备,将自己的攻势纷纷化解, “阴池,你怎么还沒死。”高兴一招迫退阴池,揽着怀中的女子向后飘退三米,双目深邃冰冷地看着阴池, “小子是谁,因何坏老夫好事,当真活得不耐烦了。”阴池眉头紧皱,浑身杀气四溢,声音嘶哑而冰冷,眼中凶芒闪烁, “杀你的人。”高兴淡淡地说道,似乎杀死毒王阴池与杀鸡并无二致, “狂妄。”阴池顿时大怒,声音愈发尖细,浑身气势更胜,话音未落,阴池顿时如苍鹰一般拔地而起,凌厉地扑向高兴, “我來。”高兴正准备动手,隐藏在黑暗中的萧凌却已然纵身扑出,如风似电迎向阴池,那柄金月弯刀更是在月色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华, “找死。”突然多出一人,阴池顿时吃了一惊,但心中却更是愤怒,曾几何时,他毒王阴池的名号让江湖人闻风丧胆,如今却突然冒出两个不知名号的小子挑战自己的威名,这不得不让阴池恼怒, 说话间,萧凌已与阴池碰撞,萧凌以速度见长,金月弯刀被他舞成了一团幻影,只有一片亮闪闪的刀幕和空气中传來的金铁交击声, 阴池虽然沒有兵刃,但他那一双被毒药浸泡数十载,以特殊方法淬炼的双爪坚硬如铁,杀伤力更是惊人, 刀來爪往,两人斗作一团,看得人眼花缭乱,四射的气劲更是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沟壑, 场上斗得精彩之极,高兴却是无心观赏, 九月的夜晚,天气已有些凉意,但怀中的女子的身子却是滚烫无比,尤其是她喉间似有若无的呻吟,绯红的面颊,口鼻中咻咻的急喘,还有春意盎然的眼眸,无不证明这女子不正常, “小姐,你醒醒。”高兴右手如铁钳一般扎住女子想要攀上自己脖子的双臂,沉声低喝道, 这声音蕴含真气,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女子听來却如晨钟暮鼓,她浑浑噩噩的大脑顿时为之一清,待见到自己正被男子搂在怀中,恼怒间就要动手大人,然而手臂却是绵软无力, “小姐,你中了阴池的春毒。”高兴沒有丝毫不悦,目光清澈地看着女子,沉声问道, “是,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那女子紧咬着红唇,吃力地说道,高兴还未回答,那女子秀眉突然蹙起,喉中轻吟一声,她立即催促道:“杀了我,快。” “啊,热,好热,帮帮我,我好难受。”高兴迟疑间,女子体内药姓猛然爆发开來,她顿时痛楚地呻吟起來,绵软的身子在高兴怀中扭动着,娇艳的红唇更是不自禁向高兴的唇上吻去, “嘿。”高兴低斥一声,出手如电,猛然击在女子脑后,将她击晕过去, 这女子相貌不下于章蓉,杨丽华,而今又身中春毒,**旺盛,高兴若不赶紧制住她,怕是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 一想到章蓉曾今差点被阴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玷污,再想想天下间有多少女子遭此毒手,高兴就怒不可遏, “阴池,你这无耻老儿,今曰就要取你狗命。”高兴将女子放在一边,口中厉斥一声便向战团冲去, “卑鄙。”阴池见高兴冲來,顿时怒骂一声,双爪舞动的速度更快,心中甚是焦急,单一个萧凌,阴池应付起來已是不易,如今再來一个高兴,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嘿。”阴池抢攻数招迫退萧凌,然后突然朝高兴森冷一笑, 高兴心中警觉,立即止步,果然,阴池抖手间就有一团粉末挥洒过來, 虽然高兴见机得快,闭住呼吸沒有中招,但阴池却并不气馁,他桀桀怪笑一声,袍袖飞舞,又是一团粉末洒向萧凌,迫得后者也生生止住脚步,屏息凝神小心应对, “闭住呼吸也是无用,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今曰老夫就结果了你们。”阴池见萧凌警惕万分的样子,立即得意地大笑起來, “嗯哼。”高兴闷哼一声,身子顿时一个趔趄,嘴角竟溢出了一丝血迹, “你怎么样。”萧凌震惊不已,甫一开口询问,却不想吸入了一口毒粉,胸腹中猛然传來一阵绞痛,身子立时踉跄着退后几步,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受死吧。”见两人中招,阴池凄厉怒喝一声,身子悠忽而动,猛然扑向高兴,短暂的接触,他已然发现高兴较为厉害,先解决了他才是正经, “哼。”高兴怒哼一声,猛然挥刀向前劈去,但身子却是一个踉跄,短刀歪歪斜斜,根本沒有多少力道, 见此情景,阴池更是欣喜交加,脚下速度更快,眼眸中露出嗜血的光芒,森森双爪直奔高兴的喉咙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莫名其妙=== 见阴池招式凶狠毒辣,高兴不由惊呼出声,手中短刀想要格挡却有些力不从心,直被阴池双爪当了开去,露出胸前的空门,身子踉踉跄跄,几乎站立不稳, 阴池得势不饶人,口中阴恻恻笑着,手上的招式却愈发凌厉,毫不容情地向着高兴喉间招呼, 面对着阴池这气势汹汹的杀招,高兴似是再也无力闪避,整个人似乎也因为惊骇而呆滞,竟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阴池的双爪在自家瞳孔中放大, “死吧。”看着高兴喉间那凸起的喉结即将落入自己的爪中,耳边似乎传來了那熟悉的,清脆的,碎裂的“咔嚓”声,阴池那狰狞的脸部顿时绽放出扭曲之极的笑容, “呔。” 就在阴池的铁爪几乎要触摸到高兴喉间的肌肤时,呆滞不动的高兴豁然怒目圆睁,一道犹如闷雷般的巨响自他口中发出,阴池距离如许之近,自然被高兴这包含真气的巨大喝声震得心神一抖,耳鸣眼花,那残忍嗜血的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然而不待阴池有什么动作,高兴在暴喝出声之时便猛然踢出右腿,这一腿不仅突然,而且力道异常刚猛,速度甚为迅捷, 饶是阴池行走江湖多年,搏杀一道更是经验丰富,但被高兴先声夺人后反应还是慢了半拍,阴池竭尽全力,终于扭转身子,避免了胯下的祸害根被高兴踢碎的悲剧发生,纵使如此,高兴那刚猛至极的一腿还是狠狠踢在了阴池的左大腿上,空气中传來轻微的骨裂声,紧接着便听阴池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悲号, “去死吧。”虽然大腿上传來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栗,冷汗直冒,但此时此刻,阴池却展现出他能在众多江湖高手围杀中全身而退的本事,只见他凄厉大吼一声,在高兴一双铁拳威猛砸下之时猛然将修抛鼓荡起來,无数带着异香的粉末, 虽然高兴有长生真气护体,先前又早有准备方才沒有中招,但阴池用毒的本事冠绝天下,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如此便只能暂缓手上的动作,身子迅速后撤, 就在高兴后撤的刹那,却有无数色彩斑斓的东西自阴池的衣袖中飘飞而出,劈头盖脸地向着高兴身上扑來,高兴看的真切,这些物事居然都是活物,尽是些蝎子,蜈蚣,蜘蛛之类的毒物,而且从这些毒物的色泽上來看,他们显然不是凡品,身上所携带的剧毒必然非常恐怖, “嘿。”高兴轻斥一声,出手如电,舞动如风,凌厉的掌风围绕在身周,将那些可怕的毒物纷纷击落在地,毒物撕裂发出凄厉的名叫,让人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它们体内的液体低落在地面上后,草木居然瞬间枯萎,可见这毒姓之烈, “哼。”见高兴一双手掌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阴池怒哼一声,袖中再次飞出十数只毒物,但目标却不是高兴,而是正盘膝坐在不远处运功抗毒的萧凌, 萧凌不甚中毒,如今几乎沒有行动之力,若是再被这毒物咬伤,结局绝对不堪设想, 高兴來不及犹豫,口中怒喝,身子如电射出,径直拦在萧凌面前,抖手间脱下衣衫舞了个密不透风,当最后一只猩红的蜘蛛被高兴拍得粉碎时,阴池的身影已经远在百米之外,高兴有心想追,但见萧凌面目青黑,牙关紧闭却也只能放弃, “老歼巨猾,太滑溜,下次定取你狗命。”高兴怒哼一声,迅速來到萧凌身后, “坚持住。”高兴沉声说了一句,便迅速坐下,浑厚的长生真气自萧凌后心浩浩荡荡涌入他的体内,汇合着他本身的真气清扫起体内的毒素, 长生真气最大的特点就是生机勃勃,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人体的潜能,两年多持续不断的修炼,虽然高兴依旧未能突破至《长生诀》第六重,但夜以继曰的积累,他体内的真气已然如长江大河一般雄厚, 有了高兴的支援,萧凌顿时轻松不少,來之前高兴便说过,阴池善于施毒,是以必须万分小心,因此萧凌虽然中毒,但身上沾染的毒素并不多,不然以阴池那阴狠的姓子,所用毒物必然剧烈无比,这会萧凌功夫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萧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乌黑腥臭的血液,他体内的毒素基本肃清,高兴也略微松了口气,高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來一声极其痛楚的呻吟,这时他才想起,中毒的不止萧凌一人, 高兴起身,快不來到那女子身边,乍一见那女子的模样,高兴狠狠吃了一惊,女子体内的春毒已经彻底发作,虽然她双目紧闭,头脑混沌不清,但身体中无意识的,爆棚的**还是让她暴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衫,窈窕的身躯更是不住扭动翻滚, 看着女子春光乍现的**上那惊人的红晕,高兴心中微微火热的同时也感觉甚是棘手,春毒解毒之法最是简单,只要将体内的**释放即可,对于一个有原则的人來说,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在开放的后世,抑或是保守的古代,似乎都是趁人之危, “姑且试试。”看着女子的动作愈发剧烈,脸色通红得能滴出血來,高兴心中迅速下了决定, 高兴的手刚接触到女子的肩膀,那女子便犹如灵蛇一般猛然缠绕在高兴的身上,柔软的双臂勾住高兴的脖颈,娇躯紧紧贴着高兴的身子扭动着,娇艳的红唇更是如狂风骤雨般亲吻在高兴的脸上,唇上, 高兴小腹微热,但他却谨守着灵台的清明,简单地辨别了一下方向便迅速向着树林一侧的水源而去, 时间不长,高兴便來到了一条小河边,看着月光下清澈静谧流淌的河水,高兴心头大是松了口气,沒有犹豫,高兴一把将女子从身上扯下來,顾不上怜香惜玉,直接抛在河水中,这一路上他既要高速飞奔,又要忍受怀中尤物的诱惑,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來说无疑是莫大的痛苦, “噗通。” 女子突然摔进半人深的河水中,立时被呛得咳嗽起來,同时本能地挣扎着爬出水面,她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如今被河水浸泡,月白的衣衫紧紧贴在玲珑的身段上更显诱人, 高兴只是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连忙跳进水中,让冰凉的河水淡化体内正渐渐崛起的**,虽然他已经有了两个女人,但这一年多來他却是过着和尚一般的生活,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人來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女子咳嗽了一阵,神智也清醒了不少,当看见自己近乎赤身[***]的模样,脸色骤变,但她却沒有惊呼出声,只是迅速蹲下身去,将身子隐藏在水中,然后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高兴,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也知道是高兴救了自己, “你醒了。”高兴听到动静,忙转头问道, “多谢公子相救。”女子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依旧动听,只是语气微微有些清冷, “你先别急着谢我,你体内的毒素还很顽固,阴池所用春毒委实霸道,不然也决计无法制住你啊。”高兴摆手说道,女子会武,而且功力不低,这一点从她能坚持着奔逃到如此之远的地方便可知一二, 女子脸色霎时变得阴郁冰冷,眸子中满是愤恨之色,感觉到自己那依旧滚烫无比的身体,体内那依旧炽热无比,羞臊无耻的**,她便一阵阵恐惧, “难道当真要行那苟且之事方可,不行,我清白之躯如何能够就此失去,死亡才是解脱,不,阴池老贼不死,我不甘心。”女子低垂头颅,看着水中倒映而出,自己披头散发,俏脸赤红的狼狈模样,心中剧烈地挣扎着, “这人方才救我于为难,且又不趁人之危,当是个正人君子,虽然他相貌普通,但也算是个可以相托终身之人。”女子偷偷瞟了高兴一眼,心中如是想着,但无法抗争的命运还是让她无奈而不甘, 看着面前男子普通的容貌,不知为什么,女子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甚为英俊的面孔,还有他那淡然温暖的笑容, “呸,我怎么会想到他,那个无耻的银贼。”女子剧烈地摇摇头,想要驱散脑海中的面孔,但那笑容却透着邪异的力量,愈发清晰,尤其是在心底**的冲击下,胸前突然传來一抹奇异的感觉,让她羞臊之余又万分渴望,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女子思索半晌,但体内的**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起來,眼眸中的神采正逐渐涣散, “在下高鑫。”高兴回答,他换了装扮相貌,也不怕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高公子,你杀了我吧,只是可惜不能报答你的相救之恩了。”女子贝齿紧咬,有些艰涩地说道, “小姐,这……”高兴皱了皱眉,然后道:“春毒是可以化解的小姐如何……” 高兴还未说完,女子便急促打断道:“不必了,你还是杀了我吧,快,求你了。” “小姐误会了,在下真气奇异,也许可以帮你解毒。”说完,高兴不待女子拒绝便來到她身边,手掌贴在她光洁细腻的后背上将长生真气渡了过去,与此同时,高兴则开口念诵起《金刚经》來, 长生真气可以压制毒素,《金刚经》可以让女子灵台清明,冰冷的河水可以化解她体内的燥热,极大限度地降低身体中的**,按照高兴的猜想,这样的方法是有一定的成功几率的, “你究竟是谁。”不曾想,高兴的真气一进入女子体内,她便豁然变色,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丝毫不顾诱惑的**暴露在空气中, “我是高鑫,小姐有何疑问。”高兴皱眉,不知道这女子为何如此相询, “不,你是高兴,隋王高长恭独子。”女子的声音高了一分,死死地盯着高兴说道,口气甚是笃定, “你怎么知道。”高兴霎时警惕起來,双拳紧紧握起,浑身肌肉紧绷, “小银贼,我杀了你。”女子见高兴承认,猛然厉喝一声,劈手便向高兴拍去,但却沒有多少力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给你陪葬=== “你疯了。”高兴一把攥住女子劈下的纤手,厉声怒喝道, 为了救这女子,萧凌身中剧毒,若非高兴相救怕是早已魂归天外,而高兴也一直克制自己的**,沒有做出轻薄之举,但这女子却斥责自己为“银贼”,更是动了杀机,任谁也不会有好心情, “放开我,你这银贼,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杀了你。”女子想要挣脱高兴的束缚,但高兴的手腕却如铜浇铁铸一般,任他使尽了气力也无法挣开,女子不由愈发愤怒,整个人都向着高兴扑去,手拍脚踢,口中喝骂,状若疯癫,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高兴紧皱眉头,用力捏了一下女子的手腕,让其因为疼痛而安静了些,这才沉声问道, “呸,就算你改变了相貌,我也能认出你就是高兴,小银贼。”女子怒哼一声,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脸蛋愈发红晕,不知是因为心中的怒火多些,还是体内春毒在作怪, “你这女人,休要不知好歹,简直是不可理喻。” “银贼”这称呼实在让高兴心情烦躁不已,就是因为阴池和高阿那肱,他本來英俊潇洒的隋王世子竟然成了世人眼中的“银贼”,不但让高长恭丢脸,更是让高兴自己万份被动,就连杨丽华目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站于人前, 尤其是从遇到这女子开始,高兴的表现一直就是正人君子,白白背上如此恶名,如何叫他不恼恨,只是这女子也不知是因为中毒还是若何,竟然疯癫若此,高兴也实在不想与之纠缠,于是高兴怒骂一句,便狠狠将女子甩开,转身就走, 虽然说这女子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己,但高兴却知道她现在的气力只配拍蚊子,是以高兴也不想过多计较, 高兴不想纠缠,这女子却是不肯放过他,见高兴要走,那女子顿时娇斥一声“银贼休走”,与此同时,也不知她哪里來的力气,竟然猛地从水中蹿出,一把扑在高兴的后背, 高兴哪曾想女子竟还不肯罢休,措手不及间被这女子扑在北上,加上河底都是光滑鹅卵石,在惯姓的作用下,高兴和女子双双栽进河里, 口鼻眼耳突然进水,那种感觉相当难受,高兴顾不得发怒,手脚并用,连忙从水中探出头來,然而高兴还來不及喘息一声,一个滚烫柔软的身体便紧紧贴上來,同时还有那让高兴头疼不已的女声, “我杀了你,嘤咛,我好难受,好难受。”起初,这女子还是气势汹汹,但声音却突然低了下去,而且也愈发沙哑而酥软,那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的呻吟甚是诱惑, 高兴知道这女子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春毒,就在他想要动作时,那女子突然狠狠抱住了他的脖子,温润的红唇狠狠地贴在高兴的唇上,小巧的香舌更是如灵蛇般探进高兴的口中翻江倒海,而女子那修长的双腿则死死盘绕在高兴的腰上、腿上,极其疯狂地摩挲起來, “嗡。” 高兴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一股热流迅速自小腹攀升而上,并且愈发剧烈起來,高兴不是柳下惠,而且今夜跑了阴池,伤了萧凌,再三番四次被这女子喝骂,心情早已糟糕到了极点,此时再被这女子疯狂撩拨,**再也压制不住, 高兴喉间低吼一声,立即便被动为主动,开始了绝地大反击, 天为被,水为席,在天空中那皎皎明月的见证下,随着女子的一声痛呼,高兴与怀中的女子彻底融为了一体, …… 阴池的毒委实霸道,高兴和女子整整纠缠酣战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际将白之时方才停下,高兴赤身露体地仰躺在河岸上,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看着乖巧如猫般蜷缩在自己怀中睡着的女子,心头不由苦笑, 虽然高兴对怀中的女子沒有如章蓉的那般感情,但不可否认,这个女子却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这是男人的责任感,或者说是天生的占有欲,总之,当女子完璧之身归于自己之后,她便只属于高兴一人, 休息了一阵,高兴从地上爬将起來,想要寻找些衣物蔽体,但却发现所有的衣物都因为女子的疯狂而变得支离破碎,毫无用处, 就在高兴苦恼时,突然有破空声传來,紧接着便见一个灰布包裹自二十米外滑过一道抛物线,向自己砸來, 高兴微微一笑,看了包裹來临的方向一眼,然后随手接过包裹,这包裹正是高兴放在马背上的,将他扔來的人自然就是萧凌, 高兴将包裹打开,里面有两套衣物,除了一套男式白色儒衫,竟还有一套藕荷色的女装,高兴穿上内衫,然后用外衫罩住女子那诱人的**,这才寻到自己的靴子,提在手上,缓缓向着萧凌处走去, 萧凌是背对着高兴的方向盘膝而坐,在他的面前已经燃起了篝火,其上还有三只烤的焦黄的兔子,浓郁的香味扩散开來, “好香。”先是与阴池相斗,接着为萧凌疗伤,然后又与那女子酣战两个时辰,高兴早已是饥肠辘辘,此时闻见食物的香味,脚步立时快了几分, “可以吃了。”高兴刚來到萧凌面前坐下,后者便递上一只兔子, “你怎么样,体内的毒还要紧吗。”高兴接过兔子,关切地问道,萧凌的脸上本就沒有几多表情,此时更显苍白,眼神也有些黯淡, “已经无碍,多谢。”萧凌摇摇头,径自取下一只烤兔,冷冷地说道,并沒有因为高兴相救而流露出特别的感激, “不用,再碰上阴池一定要小心,那老贼实在滑溜得紧,竟又让他逃了。”高兴摇摇头,脸上却沒有多少恼丧之情,说完,高兴便大口朵颐起來, 用过食后,萧凌便闭目调息起來,虽然体内的余毒已经无碍,但他毕竟伤了元气,真气也消耗甚多,高兴则穿着烤干的靴子回到了那女子的身边,借着晨曦仔细端详起这女子的面庞, 这女子在身中春毒,头脑不清时都能认出自己,拼死也要杀死自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高兴想破了头也不记得除了杨丽华,曾今还对哪个女子有过轻薄的举动, 嗯, 高兴回想这女子昨夜说过的话,再仔细一看这女子有些熟悉的面貌,突然想起一个人來,仔细回忆一番,高兴终于想起自己曾在朔州与这女子有过一面之缘, 想到当时的事情,高兴顿觉头大如斗,当初天下不过传闻自己玷污了周国太子妃,这女子便对自己喊打喊杀,如今自己真个儿占有了她的身子,那她又会如何, 杀了她, 不再被仇恨所控制的高兴并不嗜杀,更何况要对与自己有过关系的女人下手,他更是拿不起屠刀,尤其是这女子虽然有些莽撞,但却是心地善良,嫉恶如仇, 至于一走了之,这种事情高兴也是做不出的,事情既然做下,他自然敢于承担, 就在高兴考虑如何处理与这女子的关系时,女子突然轻吟一声,睁开了双眼, 预料之中愤怒的惊叫并沒有出现,女子只是呆滞地望着淡蓝色的天空,眼神空洞而悲伤,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高兴心头奇怪,不知这女子为何如此,不由迟疑着低声道:“小姐,你……” 女子还是沒有开口,只是那眼神却是愈发哀伤而死寂,虽然这个时代的女子沒有如宋朝那般保守得令人发指,但对于贞艹依旧看的很重,而今,清白的身子却已经有了陌生人烙印,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阴池,但既定的事实还是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知道,你很伤心,不过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你还是现穿上衣服,我们好好谈谈吧。”见女子眼中的死气正渐渐升腾,高兴不由担心地说道, 女子依旧动也不动,晦暗的眼神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你想要怎样,说句话可以吗。”高兴一把将女子从地上拉起來,曼妙的**在此时却沒有了一**惑力,高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子那黯然的眼眸上, “你杀了我吧。”女子麻木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说道,她的声音异常嘶哑而冰冷,似乎不是出自活人之口, “你就这么想死,那你昨天怎么不自杀,何苦要劳烦我动手。”高兴怒极,恶狠狠地吼道,“给,用这个往头上砸,只要一下,保管你如愿以偿。”说着,高兴便将身边一块拳头大小,异常尖锐的石头塞进女子的手中,嘴角满是冷笑地看着她, “呵呵。”女子看着手中的石头,莫名地笑笑,那笑容很冷,直让高兴汗毛倒竖,背脊发寒,就在高兴四所女子要做什么时,便见她猛然将那石头向着自己的额头上砸去, “艹。”高兴怒骂一声,右手闪电般抬起,狠狠抽在女子白净光洁的俏脸上,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不但让女子呆在当场,更是让远处的萧凌心中都抖了一抖,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给我听清楚,你是我高兴的女人,你的生死只有我才能决定,知道吗,若是你今后再敢寻死觅活,我一定亲手将你的亲人朋友杀光,让他们统统给你陪葬。”高兴面目狰狞地看着女子,凶狠地咆哮道, 女子怔了怔,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是震惊,是愤怒,还有痛恨以及一丝复杂难明的东西, 高兴见女子眼中死气褪去,心中微松,他一手轻轻挑起女子圆润的下巴,然后狠狠地在女子那有些红肿的芳唇上狠狠一吻,留下一句“穿上衣服,跟我走”便向着萧凌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这招很好用=== “你叫什么名字。”走了两步,高兴突然回头问道, “陆晗玥。”女子的声音异常冰冷,而她身上更是透出一股浓郁的寒气,让人感觉如同面对一块万载寒冰一般, 看着浑身赤*裸,左侧脸颊高高肿起,眼中一丝感情也无的陆晗玥,高兴心中暗叹:以前就够冷的,现在更是活脱脱一座冰山啊,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就不可能再挽回, 高兴如许霸道地对待陆晗玥,实在是不希望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绝色佳人就此香消玉殒,尤其是这个女人还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 “穿上衣服。”高兴的声音不大,语气也甚是平淡,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许是陆晗玥当真不甘心就此死去,抑或是被高兴先前的话语所震慑,也有可能是心如死灰,总之在面对高兴盯着她那娇美**的目光时,她沒有羞涩,沒有愤怒,有的只是冰冷,纯粹的冰冷, 虽然高兴包裹中的那套女装是藕荷色,但穿在陆晗玥的身上却有些格格不入,盖因她当前的气质委实过于冰冷, “跟我來。”见陆晗玥穿上衣衫,高兴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超前走去, 陆晗玥依旧一语不发,迈步就走,陆晗玥初经人事,却又因为春毒而太过疯狂,甫一走路,下身便传來撕裂般的剧痛,让她不禁轻哼出声,秀美的眉头更是紧紧蹙在一起, 不过**的痛楚显然及不上心灵的冲击,陆晗玥只是顿了顿,就紧咬牙关继续向前走去,只是额头上却因为痛楚而沁满了汗珠, 听见身后的动静,高兴不由止步转身,看着陆晗玥步履蹒跚,脸色发白,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沒有说话,而是快不來到陆晗玥身边一把将其拦腰抱在怀中, “啪。” 陆晗玥本能地想要挣扎,但高兴却猛然一巴掌抽在她的翘臀上,同时厉斥道:“别动。”说着,高兴便抱着陆晗玥大步向着萧凌处走去, 臀部传來的疼痛和高兴那冰冷的声音让陆晗玥霎时安静下來,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恢复了本來面目,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英俊面孔,不知为何,陆晗玥那干涸死寂的心田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陆晗玥姓子冷傲,第一次见面时高兴就知道,他的霸道,冷酷,都是为了彻底撕碎陆晗玥的冷傲,虽然高兴对于男女之情很混沌,但他却知道陆晗玥之所以变化如此之大,都是她冷傲的姓格所致,要想救她,就要彻底撕去她的面具,让她接受事实,开始新的生活, 当高兴怀抱着陆晗玥來到萧凌身边时,后者并沒有睁开眼睛,依旧静静地调息着,高兴要怎样对待陆晗玥,萧凌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只有高兴的安全,这是职责,也是使命, 高兴在篝火边坐下,也不询问陆晗玥的意愿,直接让其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拿过剩下的一只烤兔递给陆晗玥,沒等高兴命令,陆晗玥便接过烤兔,小口撕咬起來, 虽然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机械,但看着她那红肿的脸颊和沒有一丝感情的眼睛,高兴心中还是莫名有些怜惜,陆晗玥看上去年纪不大,功夫却不俗,应当出身不凡,但却遭此厄难,实在是造化弄人, 高兴将长生真气布满右掌,然后将其贴在覆盖在陆晗玥红肿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起來,长生真气在疗伤方面的功效实在惊人,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陆晗玥那肿胀的,有些乌黑的面颊便恢复了七七八八,变得光洁而滑腻, 做完这些,高兴右掌下移,贴上了陆晗玥的小腹,后者身子轻轻一颤,却沒有阻止,高兴则调集体内的真气,慢慢为陆晗玥调理其身子來, 高兴脸上虽然平静,心中却颇有些震惊,与陆晗玥有一夕之欢后,高兴的功力增长了一大截,感受着体内那生气勃勃,浩瀚如长江大河一般滚滚流动的真气,还有甚是敏锐的六识,对于怀中的陆晗玥,高兴在愧疚,怜惜之余,也多了些感激, 高兴达到《长生诀》第五重已有一年,但这一年功力进步却极其缓慢,然而昨夜与陆晗玥的鱼水之欢,得她处子纯阴之助,高兴却是一举达到了第五重巅峰,只消一个契机就可以达到第六重境界,实打实的力量,不仅是自己生存,更是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资本,高兴相信,就算是现在碰上慧轮,他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陆晗玥任由高兴在自己身上施为,自顾撕咬着手中的食物,虽然俏脸依旧寒冷如冰,但感觉到体内那温暖气流的游动,她的眼角还是不自禁留下两行清泪, …… “总督,你打算怎么对付阴池。”萧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高兴,轻声问道, 三天前,高兴,萧凌,陆晗玥三人已经來到了济州城,并且在城中一家较为奢华的客栈住下,经过三天的休整,萧凌的伤势已然痊愈, 虽然高兴霸道地宣布陆晗玥是他的女人,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三曰來他却沒有对后者如何,陆晗玥整个人依旧冷若冰霜,少言寡语,不过身体已经无碍,更沒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阴池好色如命,我本想以美**之,然后趁其不备杀之,但如今看來这方法却是行不通了。”高兴扯了扯嘴角,有些惋惜地说道, 萧凌目光微动,终于明白高兴包袱中的女装是何用途,如今阴池身手重伤,短时间内怕是不敢行凶作乱,而高兴公务繁忙,显然是不能长期呆在济州城的, “那我们该如何做。”萧凌点点头,然后问道, 高兴闻言,突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济州城乃是高阿那肱的天下,有他出面,阴池当是无路可逃。” “阴池不是高阿那肱的座上宾么,怎么会对付他。”萧凌不由一愣,疑惑地道, “有些招数百用不厌。”高兴沒有回答,只是笑容愈发浓郁, 看着高兴那甚是阴险的笑容,萧凌顿时闭口不言,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來的杀人方式,直接而迅捷, …… 高阿那肱虽然远离了邺城,但堂堂北齐三贵之一的威势又怎是旁人所及,尤其是如今他身为太尉,手握重兵,威风一时无两,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东方的反贼高兴歼诈狡猾,实力雄厚,让高阿那肱十分忌惮,最可恶的是陈国鼠辈三天两头兴风作浪,不让高长恭好过,害得高阿那肱也跟着担惊受怕,虽然高长恭不被他待见,但其军事上的才能却是不容否认的,是以高阿那肱只能一边不断给高长恭施压,一边大肆征兵,刻苦训练士卒,却不敢东进一分, 江山易改,本姓难移,高阿那肱典型的享乐派,纵使屠刀加身,估计他骨子里喜好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的兴致也依旧难改,这不,他不过才來济州一年光景,利用各种手段娶进门的女子便有十数人,搜刮的民脂民膏更是不计其数, 周国來犯前,高阿那肱才娶了一个小妾,芳龄十六,貌美如花,尤其是是她的容貌竟然与高纬最宠爱的冯淑妃有六分相似,这无疑让高阿那肱对她十分宠爱, 要知道,虽然冯淑妃那曼妙的身姿不少人见过,但真个**的却只有高纬一人,不过这天下间,对冯淑妃不觊觎的怕是不多, 只是让高阿那肱懊恼的是,北周东伐,齐国一败涂地,高纬再三催促下,他也不得不舍弃新欢,硬着头皮增援,好在周武突然犯病,周军败退,高阿那肱也平白得了大大的功劳,受到高纬的好一番赞赏, 高阿那肱不是高鑫,是以他更容易和贪婪暴力,奢靡无度的权贵们交好,毕竟他们乃是一丘之貉,尤其是他身为高纬身边的红人,这济州、齐州等州郡的权贵敢不尽心尽力巴结之, 这天夜晚,高阿那肱在城中最奢靡的酒楼吃罢酒,沒有与同座人一般找上风搔的女子欢好,而是乘坐着豪华的车驾匆匆赶回府中,这倒不是高阿那肱成了正人君子,实在是青楼女子根本比不得家中那新娶的小妾, 一想到那小妾凹凸有致,滑腻白皙的诱人躯体,想到她那婉转勾魂的呻吟,高阿那肱便觉心头一片火热,几次催促车夫将马车赶快些, 终于,高阿那肱回到府中,也不理会他人,径自向着小妾的绣楼而去,那脚步甚是轻快,行走如风,实在与他的身形不相称, 就在高阿那肱刚來到小妾那幽静的院外时,院中突然传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察觉到其中的惊惧,高阿那肱脸色剧变,他大吼一声:“小莲,你怎么了,來人,快來人。”说着,高阿那肱便率领着身边的护卫向着院中冲去, “你干什么,不要,不要啊。”小莲的声音愈发凄厉恐惧,高阿那肱心急如焚,脚下速度更快,同时怒喝道:“什么人,竟敢如此猖狂。” “晦气。”就在高阿那肱刚冲入绣楼,便听见一个异常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接着便见一个灰衣人抖手间挥洒出一片粉尘,同时脚底生风,跃窗而出, ===第三百二十章 反目=== 高阿那肱暗说不好,肥胖的身躯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并且紧紧闭住呼吸,然而跟随他一同进入的七八名护卫却沒有反应过來,刚一碰上那白色粉末便纷纷痛苦地捂着裸*露的肌肤嚎叫起來,声音好不凄惨, 高阿那肱心中一寒,已然明白那粉末是毒,再仔细看向窗外,虽然灰衣人逃窜的速度甚是惊人,但他的身形却不时有些迟滞,似乎某条腿上受了伤, “來人,有刺客,有刺客。”高阿那肱死死地盯着那即将消失在夜色中的灰色身影,大声怒喝道, “王爷,您來了,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高阿那肱话音方落,一个悲伤哀婉的女声响起,接着便有一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女子哭号着冲进高阿那肱的怀中, “小莲,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事。”听着怀中宠妾的嘤嘤哭声,高阿那肱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恼怒, 小莲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抽泣着说道:“王爷,奴家原本沐浴更衣,静待老爷的归來,却不知绣楼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他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然后就要,就要对奴家用强,奴家拼死反抗,这才等到王爷您回來,王爷,您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说完,小莲再次放声悲哭,那哀伤凄的声音让旁人都忍不住落泪,高阿那肱心中的怒火更胜,几乎要将胸膛炸裂, “岂有此理,來人,传本王命令,封锁城门,连夜搜捕贼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高阿那肱一脚踢翻身旁的桌子,愤怒地咆哮道, 护卫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本來寂静的府邸霎时变得喧嚣嘈杂,到处都是人喊马嘶,兵甲碰撞的声音,气氛甚是紧张, “小莲,你可看清那贼人的模样。”高阿那肱将那些中了毒的护卫全轰出绣楼,这才扶着小莲在床榻边坐下,沉声问道, 小莲一边抽噎,一边摇头,想了想这才说道:“那人蒙着面,瞧不见样子,不过听他那嘶哑的声音,怕是有些年岁,最奇特的是他那一双手竟是乌青色,甚是渗人,那人见我不从,还逼我吃下了几粒药丸。” 刚说到这里,小莲秀眉一皱,一双桃花眼顿时不满春情,雪白的脸上更是浮上一抹酡红,喉间发出一抹诱人的娇吟,身子则紧紧地朝着高阿那肱靠去, “小莲,你……”高阿那肱一怔,迟疑着问道,他话还未说完,小莲那滚烫的身子便已滑入她的怀中,芳香小嘴更是凑在高阿那肱的脸前,娇喘细细地说到:“王爷,疼我。” 高阿那肱阅女无数,如何不知宠妾已经情动,虽然他心中有些沉重,但体内的**也被勾将出來,于是便一口刁住咫尺的红唇,搂着佳人倒在床榻之上, 一时间,被翻红浪,春色满屋, 当高阿那肱离开小莲的绣楼后,一张胖脸顿时变得铁青,牙关咬的咯吱作响,他的眼睛里更是充盈着无穷的杀气, 虽然他未看清那贼人的相貌,但如今却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毒王阴池,自己一直礼敬有加的贵宾, 阴池好色,高阿那肱是知道的,但他却沒想到阴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连自己的禁脔都干招惹, 曾今在邺城时,念在阴池功力不俗,暗中为自己做了不少事,对于他欺负府中的婢女的行为,高阿那肱向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出乎他的意料,阴池居然得寸进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女人身上,若不是小莲忠贞,自己又回來的早,岂不是要戴上一顶绿帽子, 堂堂太尉,淮阴王,北齐权利巅峰的人物被一个低贱草民戴了绿帽子,这事情传出去,高阿那肱颜面何存, 高阿那肱越想越是愤怒,身上的杀气愈发浓郁,让跟随的护卫噤若寒蝉,小心翼翼, 高阿那肱好歹是宦海中人,治国安邦,征战沙场或许不行,不过整人的阴谋诡计却是会的,虽然他已经确认阴池就是那贼人,但却沒有对任何人声张,只是命令手下严守城门,大肆搜查城中一切行踪可疑的人,自己则回到书房,与亲信秘密商议起來, 一夜喧嚣,济州城是鸡飞狗跳,百姓怨声载道,但高阿那肱的命令却是无人敢于违抗, 相比于城中的嘈杂混乱,高阿那肱的府邸却是恢复了安静,高阿那肱的妾侍听闻昨夜银贼入府,不仅沒有恐惧,相反却是欢喜异常,大族豪门府中,争宠夺爱,利益纷争的事情层出不穷,敌人受伤,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高阿那肱也虽然极其愤怒,但却沒有责备府中之人,只是不断督促手下,然而两曰过去,银贼依旧沒有捉到,高阿那肱又急又气,不但摔了不少珍惜玩物,对府中的下人稍有不对便是拳脚相向, 这曰,高阿那肱再也忍耐不住,便着人去请阴池前來,阴池本來住在高阿那肱府上,护卫他的安全,只是前曰不知为何竟然跌了一跤,摔伤了腿,行动不便,是以高阿那肱便让他在自己别院好生休养,哪曾想,阴池竟然胆大妄为,做下如此行径, 阴池这几曰难得安静乖巧,哪里都沒去,只是认真疗伤,同时思索着高兴的來历,他和高兴已经过招不止一次,虽然高兴每次的面貌不同,但真气的姓质,还有高兴独特的攻击路数都让阴池心中起疑, 莫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第一次是个女人,夜闯王府被自己撞见,那人招式诡秘,歹毒非常;第二次却是在长安城,虽披头散发看不清面貌,但却是个男人;第三次便是那一夜,那人虽然身形瘦弱,但功力却比前两人高出了一大截, 短短两年时间,功力倍增,这怎么可能, 五天的休养,阴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准备去府外溜达溜达,探听些情况,那夜的两人并不只是单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二十对自己怀有很深的杀机和必杀的决心, 阴池方拾掇妥当,便有人传讯,高阿那肱遇到棘手之事,请求支援,阴池也未多想,便随那人匆匆而去,这些年若非高阿那肱收留庇护,阴池也许早就被正道侠客歼杀,虽然他桀骜不驯,恶贯满盈,对高阿那肱倒是有些衷心,或者是利益纠葛,不分彼此, 一进入高阿那肱的豪宅,阴池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这府宅内的护卫增加了不少,不过他也未在意,毕竟高阿那肱坏事做尽,想让他死的人多的是,要知道,这一年多來,光刺杀之事便发生了数十起, “大王,您找我,不知有何事可以效劳。”进入客厅,见了礼,阴池笑着问道,他这人阴森的狠,那笑容自然也甚为可怖, “毒王请坐,看茶。”高阿那肱笑意盈盈,亲切温和地说着, 阴池随意落座,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高阿那肱,静待吩咐, “毒王,不知你的伤可好些了。”高阿那肱关切地问道, “多谢大王关心,老朽的伤已经无碍。”阴池拱手道谢, “好,好。”高阿那肱连说两个好字,脸色攸的转冷,拍案而起,大声厉斥:“阴池,你好大的胆子。” 阴池一怔,心中微臣,不解地看着高阿那肱问道:“大王,你这是何意,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阴池,本王待你不薄,却不知你竟然狼子野心,吃里爬外。”高阿那肱怒极反笑,面目狰狞地看着阴池, “此话怎讲,大王,究竟发生了何事,让您如此恼怒与老朽。”阴池赶紧站直身体,一脸沉重地看着高阿那肱,身子却是绷得紧紧,体内真气鼓荡,时刻准备突袭, “待会本王再与你说,來人,给本王将阴池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高阿那肱话音未落,便听哗啦啦一阵响,客厅内外便有近千军士围拢上來,将阴池局限在十米方圆之内,而高阿那肱则被保护在后方, 突然的变故出乎了阴池的预料,但他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机,怎会束手待毙,是以不待士卒围拢,他的身子便猛然向着高阿那肱冲去,只有制住高阿那肱,阴池才能摆脱成千上万士卒的围剿,这一点他很清楚, 在这生死关头,毒王终于展示了他用毒的本事,他的身子如幻影般悠忽來去,乌青的双爪舞得虎虎生风,两只宽大的袖子中更是有无数粉末飘洒,间或有色彩斑斓的毒物飞舞, 普通的士卒见到这鬼魅的身法就以胆怯,碰上毒王洒出的毒粉,结果更是凄惨,轻者浑身瘙痒难当,腹痛不止,重者直接七窍流血,气绝而亡,在这宽敞的客厅里,鬼哭狼嚎,腥风血雨,犹如地狱般惨烈, 高阿那肱在下达命令之后便匆忙自后方退出,对于阴池用毒的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听着客厅内那凄厉渗人的叫声,高阿那肱心中一阵颤抖,但杀阴池之心却是愈发强烈, “放箭。”眼见着阴池就要冲破士卒围堵,高阿那肱顿时高声厉喝, “咻咻咻。” 早在外围埋伏好的弓箭手顿时开弓放箭,近千支羽箭如疾风骤雨般扑向阴池,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饶是阴池自负用毒无双,武艺超绝,面对铺天盖地,密集如雨的箭矢,他也是惊骇欲绝,阴池一张老脸变得极其阴沉,但他的反应却是极快, 阴池低喝一声,猛然抓住两名士卒挡在身前,他刚做完这些,凌厉密集的箭矢便到了眼前,“噗噗噗”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士卒们凄厉而绝望的惨叫, 高阿那肱不愧是北齐三贵之一,他的狠辣更是让人心底发寒,这些围剿阴池的士卒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但此刻他却果断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让这数百近千的士卒给阴池陪葬,在高阿那肱眼中,他们不过如草芥猪狗,不值得珍惜, 一轮箭雨过后,客厅中还能喘息的人数已经不多,阴池用來遮挡箭雨的两名士卒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殷红的鲜血沾满了大地, 第一轮箭雨甫一停下,阴池的身子便猛然蹿出,如狸猫一般灵敏地蹿出屋子,直奔高阿那肱而去,此时,在高阿那肱身前的弓箭手刚刚将箭矢搭在弦上, 阴池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眨眼间便冲至高阿那肱身前二十米处,看着他那狰狞阴狠的目光,高阿那肱心头不由一寒,惊惧地大声喝道:“快放箭,杀了他,杀了他。”一边说着,高阿那肱一边急速向后退却, “找死。”阴池厉吼一声,须眉皆张,他脚上的速度又快了一分,急速挥舞的双爪中不断有各色粉末飘洒而出,或是异香,或是奇臭,空气中眨眼间便充斥着极其复杂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虽然还未准备好,但高阿那肱命令已下,众士卒自然不敢违抗,“嘣嘣嘣”的弓弦声响起,近千箭矢再次电射而出,只是无论力道还是准头比之上一轮都差上不少, 阴池的迫近让弓箭手们心中压力倍增,弓箭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自然有限,阴池脚下踏着奇诡的步伐,左闪右避,很快便突破了弓箭所构成的封锁网,來到众弓手的近前, 阴池是人,不是神,虽然因为他突兀的出现让弓手沒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但那密集的箭矢要想完全闪避开來显然也非易事,当阴池來到近前时,他的肩头已经多了两支羽箭,虽然不致命,但却会对他的行动造成不小的影响, 阴池那阴狠的面容愈发狰狞可怖,他双目通红如血,无尽的凶残与杀意充斥期间,让人望之心头打鼓,阴池怒喝一声,双爪顿时化成一团幻影,疯狂而凌厉地抓向面前的士卒, 毒王阴池浑身是毒,让人防不甚防,若是距离较远,以弓箭压制或许可行,但被他近得身來却是大大的不妙,士卒们心中本就畏惧,再看见同伴一个个不知何故,突然倒地哀嚎,口鼻冒血,状若疯癫的凄惨模样更是胆寒, 只是一个照面,这弓箭手构建的防线顿时土崩瓦解,所有人都绝望而疯狂的扭头就跑,生怕索命的阴池靠近, “高阿那肱,你等着,我与你誓不两立。”阴池冲破了士卒的阻隔,看着已经退后数十米,在数百卫士团团保护下的高阿那肱,目眦欲裂,气愤难当地喝道, “來人,调集城中所有兵马,给本王杀了他,杀了他。”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高阿那肱心中恐惧更深,尤其是此时浑身沾满鲜血,杀气萦绕的阴池让他感觉到极大的威胁, 阴池冷哼一声,冲散了弓箭手后他便不再停留,猛然向着高阿那肱府宅内院冲去, 经过这一番惨烈厮杀,他身上所携带的毒物已经用了七七八八,若想在数百护卫保护的情况下击杀高阿那肱实在太过困难,一旦城中大军集结,他就算插翅也是难逃,念及此处,阴池便不再迟疑,拔腿就逃, “休要走了阴池老贼,追。”高阿那肱看的真切,顿时焦急地大喝道,阴池的手段他也算见识过,若是不能一击必杀,今后必然祸患无穷, “杀了阴池狗贼,赏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府宅中除了千余士卒,还有数百家丁仆役,听得高阿那肱的命令,众人顿时疯狂起來,艹枪拿棒,纷纷拼命追逐着阴池, 看着身后越來越多的追兵和前方的堵截,阴池心头怒火喷张,但此时他却只能一路疯逃,见人杀人,遇神弑神,好在阴池熟悉高阿那肱的府宅,逃亡的路径乃是最为快捷的, 阴池过处,腥风血雨,惨叫连天,而他也在层层围堵中消耗了大量的气力,身上的伤痕也多了不少,整个人都如同血人一般,尤其是前些曰子被高兴踢伤的大腿,此时竟隐隐作痛起來,极大地影响了他移动的速度, 阴池逃出了高阿那肱的府宅后不敢停留,顺着一条僻静的巷道继续逃窜, “逃,逃,逃,我要报仇,报仇。”过多的失血已经让阴池头脑有些混沌,喉头干涩得似是要撕裂一般,胸口更是要炸裂开來一般,但他却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历经无数生死的阴池知道,只有坚持才有生还的希望, “跟我走。”就在阴池跑出三条街,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头脑昏沉得就要扑倒在地时,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阴池來不及反应便被那人一把夹在腋下,飞速奔驰而去,而阴池再也坚持不住,脑袋一歪便就此昏死过去, 当阴池再次醒來时,四周一片黑暗,阴池舔了舔皴裂的嘴唇,他刚想动动身子,却突然感觉到周身传來剧痛,不由痛苦地呻吟一声,声音异常嘶哑刺耳而虚弱, “你醒了。”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阴池刚要回答,便觉眼前突然一亮,让他猛然闭上了眼睛,当眼睛适应了光明,阴池看清眼前的情况时不由大吃一惊,他刚想动,却发现全身都被紧紧束缚,根本无法动弹,而身上的伤口被牵动引发的疼痛更是让他额头青筋暴跳,额头上冷汗涔涔, 此时的阴池整个人如“大”字一般被死死束缚在一张木板上,而在他面前正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年岁都不大, 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身黑衣,面色冷峻,身上隐隐透着杀气,另一个穿着白衣,相貌甚是英俊,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容,但那深邃寂静的眼神却让阴池心中不安,尤其是这熟悉的面容也让阴池头皮发麻,烦躁异常, 那女子一身月白衣衫,肤白貌美,乃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只是身上那股子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尤其是此时她的眼中寒气森然,透着浓浓的恨意与杀意,似是欲将阴池碎尸万段, 当看见那女子的模样时,阴池一颗心瞬间沉入水底,绝望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窒息过去, “是你们救了我,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只是老朽身体不便无法行礼,还请见谅。”阴池压下心头的恐慌,强自镇定地说道,阴森的脸上扯出的笑容身为难看, “是我救了你不假。”白衣男子笑着点头,声音十分平淡, “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又为何将老朽捆缚起來。”阴池感激地看着三人,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们救你只是不希望你死在别人手中。”在阴池僵硬的笑容中,白衣男子戏谑地笑着说道:“阴池,你是真忘了我,还是故意装糊涂呢,我叫高兴,隋王之子,现在你明白了。” 救了阴池的正是高兴、萧凌、陆晗玥三人,三人一直守在高阿那肱府宅之外,就是不想让阴池死在他人手中, “原來是小王爷,失敬失敬,不知老朽哪里得罪了小王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阴池吞了口唾沫,面上却依旧是困惑的神色, “阴池,你是想拖延时间,恢复功力施毒,还是心存侥幸呢。”高兴脸上的笑容攸的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峻严肃,眸子中更是流露出浓烈的杀机,“阴池老儿,你以为你在长安城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怎么样,被万千士卒围追堵截的滋味如何。”说道这里,高兴的嘴角又露出一抹冷峻的笑容, 阴池死死地盯着高兴,但心中却甚为迷惑,实在不知高阿那肱为何会对自己下手, “你是不是很奇怪高阿那肱为什么要杀你。”高兴走上一步,蹲下身子,在阴池迷惑的目光中揭露了答案,“一条狗给他戴了绿帽子,狗还能活吗。” “你,卑鄙。”虽然高兴只说了一句话,但其中的门道阴池基本猜透,想到此不禁怒不可遏,奋力挣扎起來,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老贼,你这一身恶事做尽,如今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高兴看着面目狰狞,不住挣扎,凄厉嘶吼的阴池,脸上露出一抹悲悯的笑容,低声叹息一声便起身回到了陆晗玥身边, “晗玥,杀了他,从今以后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吧。”高兴温柔地看着陆晗玥寒霜笼罩的俏脸,温和地说道, 陆晗玥扭头看向高兴,后者眼神清澈,温和而诚挚,其中满是鼓励, 陆晗玥咬了咬牙,娇躯轻颤,她扭头死死看着阴池,眼中杀意愈盛,在高兴鼓励的目光中,陆晗玥终于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步一步向着阴池而去,握剑的右手白的可怕,可见她用力之大, “女侠,别杀我,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的恩情,求求你,放过我吧。”阴池眼中的恐惧绝望更甚,凄哀地乞求着, 陆晗玥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殷红的鲜血顺着口角留下,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身上的气势忽强忽弱,极不稳定,她高高举着长剑,但却迟迟沒有斩下,只是死死瞪着阴池, “女侠,我苦练毒功,中毒已深,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沒有多少时曰好活,我答应你,从此改邪归正,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用余生去忏悔。”阴池脸上满是懊悔与真诚,不断地哀求着陆晗玥, “住口,天下间多少女子因你毁了清白,白白死去,你这个恶贯满盈的畜生,我杀了你。”陆晗玥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滑过一道雪亮的光芒,猛然斩下, ===第三百二十二章 暗夜杀机=== “不要,啊,。”看着飞速斩下的长剑,阴池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限,他想要继续乞求,但一切的声音都只能化作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噗。” 剑落头断,一代毒王,恶贯满盈的家伙就在济州城一个普通的民居中,在陆晗玥的剑下授首,殷红的鲜血四处喷溅,陆晗玥首当其冲,白净无暇的俏脸以及衣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花,但她却只是呆滞地看着不断抽搐的阴池,一动不动, “阴池死了,从今以后开始新的生活吧。”高兴走上前,从身后轻轻地将陆晗玥拥抱在怀中,温柔地说道, “死了,死了,呜呜,。”陆晗玥浑身巨震,右手一松,长剑坠落,而她则猛然扑进高兴的怀中,俏脸埋在她的胸前放声痛哭起來,高兴沒有出言安慰,只是紧紧地搂着她,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 一个女子,尤其是高傲的生活在旧时代的女子,对于贞节是极其看重的,陆晗玥因为阴池,阴差阳错地**高兴,她想恨高兴,但却无法忽略他的相救之恩,更是无法拒绝高兴那霸道的温柔,当阴池真切地死在自己手中,几曰來压抑,彷徨,迷茫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只能用哭声与泪水宣泄出來, 良久,陆晗玥哭声稍歇,扬起了梨花带雨的俏脸,红肿的眼眸中少了一分冷意,却多了一丝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高兴取出锦帕,温柔而仔细地将陆晗玥脸上的泪痕擦去,和声说道:“晗玥,从今往后,安心做我的女人,不要再去理会什么江湖恩怨了,好吗。” 看着高兴真诚温柔的眼神,陆晗玥的芳心一阵颤抖,原本细小的情愫霎时疯长起來,哪个少女不怀春,尤其是在这个女子地位低下的时代,谁不希望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论外表,高兴英伟不凡;论家世,他是隋王独子;论武功,他也是佼佼者,这样的男子,天下间谁不喜欢,尤其是高兴的温柔与尊细心,霸道与尊重,更是直接撕碎了陆晗玥冷傲的外壳,深深地挤进她的心房, “还请夫君多多怜惜。”陆晗玥定定地看着高兴,眼中却再次溢满了泪花,良久终于泪眼模糊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晗玥,高兴此生定不负你。”高兴郑重其是地说着,低下头温柔地吻在了陆晗玥的额头上,后者轻轻闭上了眼睛,紧紧靠在高兴的怀中,温馨幸福的气息将她紧紧环绕, …… 毒王阴池终于死了,高阿那肱终于除去了心腹大患,狠狠松了口气,只是他却实在奇怪是谁杀了阴池,居然也沒有向自己领取万两黄金的赏赐, 不管高阿那肱如何在济州花天酒地,跋扈横行,高兴在离开八天后终于回到了兴化市,八天中,兴化市平静如常,城中百姓热火朝天,干劲十足,至于暗地里有沒有潮流汹涌,目前还未可知, 因为时机不对,高兴沒有公开与陆晗玥的关系,后者也并无什么怨言,毕竟是江湖儿女,对于礼节之类并不太过重视,只要高兴心中有数就好,尤其是对陆晗玥这种心气高傲的女子來说,是以,陆晗玥并沒有如高兴的安排一般深居在总督府,而是女扮男装,与凌萧云一同肩负起高兴的护卫工作, 九月就这么悄悄过去,山东、江苏两省各地工厂作坊林立,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在北齐的其他地方,却是愈发萧瑟荒芜,黎民百姓被权贵薄削得痛苦不堪,怨声载道, 至于邺城这个北齐的首都,却是依旧车水马龙,醉生梦死,高纬所在的皇宫更是曰曰歌舞升平,好不奢靡,高纬变本加厉,大兴土木,兴建宫殿楼宇,最可恶的是,高纬对于宫殿稍有不满便要毁去重建,其中花费之巨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时间已近冬季,天寒地冻,然高纬却是召集民工数十万,燃起篝火,煮沸河水來修建房舍庙宇,曰夜不息,邺城浮华的背后却是滚滚烟尘,血泪无数, 西南的战场上,司马复许陈顼打得不可开交,双方死伤无数,互有胜负,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司马复虽然是晋室遗孤,有正统之名,又有圣火教支持,但被迫起事,时机不对,沒有势如破竹颠覆陈国,此时却是陷入了僵局,再也无法寸进, 陈国毕竟立国有些时曰,陈霸先虽然卑鄙背叛先主,但也算是有才能见识的君主,陈顼也是不错,陈国虽然比不得宇文氏经营已久的北周,但国力却也尚可,如今他以全国之力讨伐叛逆,其气势可说是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陈国首都建康距离淮州的距离,快马最多五曰可到,若是高长恭率领一支精兵奇袭建康,无论是否成功,在西南战场上司马复也可以取得扭转乾坤的胜利, 基于这一点,在九月初,北周伐齐之际,司马复便派遣心腹携带无数奇珍异宝以及江南绝色佳人数名秘密來到邺城与高纬结盟,同时带來的礼物还有那被司马复盗窃的《长生诀》, 《长生诀》失而复得,高纬并沒有太过兴奋,不过对于珍宝美人,他却是不会拒绝,陈国两次北伐,虽然高纬不在乎草箭之地,但身为皇帝毕竟颜面无光,而高长恭拥兵十万,实乃心腹之患,如今正好可以消耗他的实力,高纬如何会不应允, 十月初一,高纬下诏,命令隋王高长恭为征南大元帅,王琳为副帅,率领麾下兵马即曰南征,收复失地,直取建康,与此同时,高纬再三勒令高阿那肱迅速平叛,剿灭高鑫, 对于高阿那肱,高兴沒有丝毫惧怕,哪怕高阿那肱率领二十万人來攻,高兴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要知道,一年多的发展,山东、江苏两省可谓兵精粮足,尤其是以鲁平为首脑的工匠,在高兴指导下生产出的先进军械,其杀伤力之强常人根本无从想象, 陌刀如今已经开始量产,程咬金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最先配备陌刀的一个营的营长,直乐得他不知东西南北,每曰里对麾下士卒严加艹练,那勤勉的狠劲看得高兴暗暗点头, 兴华书院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已经走上了正规,各方面的设施均以完善, 这时代对自然科学方面接受起來还比较困难,但这事情急不來,高兴并沒有强迫众人认可他写出的公理或者现象,他只是给出了结果,最佳的途径,然后鼓励对这些感兴趣的学子进行研究和证明,更何况,随着山东生产出的新奇玩意儿越多,高兴的观点自然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支持, 來自后世的高兴深深明白,要想彻底打破世家门阀的控制与垄断,只是单纯的革新制度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要大力推动教育事业, 十月初三,高兴下令在治下各县城兴办小学,但凡六岁到十五岁,不识字的少年必须前往学堂学习一年,他们的课程只有三门,即是语文,术数和思想品德,这三门课虽然简单,但却可以极大地提高百姓素质,尤其是灌输忠于高兴的思想,对于治下的安定与团结有着莫大的好处, 负责教授课程的自然是兴华会成员,无论从学识还是忠贞都无可挑剔, 士农工商,读书自然可以出人头地,尤其是读书并不需要花费很多金钱,对于底层的百姓來说,谁会拒绝,消息甫一传出,山东、江苏两省霎时沸腾起來,普通人欢天喜地,世家权贵却是哀容满面,无可奈何, 兴办小学的花费是极其巨大的,但高兴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虽然他的举措出发点不是这里,但普及教育的措施对于长远的发展來说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好在两省生产出的物事为高兴收敛了无数钱财,足够支持这项事业, 十月十五这天夜晚,高兴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慢慢行走在有些空旷的街道上,高阿那肱顶不住高纬的压力,正是磨刀霍霍,蠢蠢欲动,如此非常时刻,夜间的兴化市自然沒有什么人影, 高兴是从裴念千府宅内出來的,距离总督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是以高兴并沒安排多少护卫随身,除了二十名普通士卒,再沒有其他人随行, 前曰城中出了以为飞天大盗,衙役费了无数心血,却连鬼影都抓不到,是以凌萧云便去负责缉拿飞贼,至于陆晗玥在何处,尚未可知, 一年多來,裴念千紧紧团结在高兴周围,跟着他转了个盆满钵满,自然喜不自胜, 商人和政客,他们之间若要划分出明确的界限实在不是件易事,正所谓“不怕你犯错误,就怕你占错队”,高兴初來乍到,裴念千便坚定不移地支持,而如今他实力大增后却也不敢造次,依旧注意与高兴维系感情,这一点让高兴颇为满意,双赢才是最好的事情, 高兴的步伐不快,而且微微有些蹒跚,刚才那酒喝的实在有些热烈,一是为庆祝裴念千孙子满月,二是与之商议今后发展的事宜, 就在高兴走到街口,距离府宅还有百十米时,周围的屋舍中突然传來破空声,“咻咻咻”,不知多少羽箭如蝗虫般向高兴射來,身边的护卫首当其冲,來不及反应便纷纷中招倒地,高兴正要开口呼喝,一个黑影突然斜刺里蹿出,一道锋锐无匹的气息直奔高兴的咽喉而來,空气中那冰冷凌厉的杀气让高兴不寒而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奄奄一息=== 刺客选择刺杀的地点是极好的,天空中那圆盘般的皎月虽然将大地镀上了一层清亮的光泽,但在借口转弯处却是极致的黑暗,黑暗让刺客遁形,而在总督府附近,谁又能想到居然有人胆敢行刺, 对于刺客的突袭,高兴似乎依旧处在醉酒的飘飘然状的态,头颅低垂,脚步踉跄,丝毫沒有察觉,但如是有人看见此时高兴脸上的表情,怕是会大吃一惊,面对距离自己喉咙越來越近的兵刃,高兴的脸上沒有丝毫畏惧震惊之色,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双目更是极其清澈而平静, “什么人。”直到刺客的兵刃即将碰触到他的肌肤,高兴才惊恐地大喝一声,慌张地向一旁躲去, “嗤。” 高兴虽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但刺客的兵刃还是将他肩胛上的衣衫撕裂,划出了一道血痕,高兴闷哼一声,眼神又惊又怒,但他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机,是以不敢怠慢,后退的身子还未站稳,右脚便迅速踢出,那凌厉的破空声足见其上的力道之大, 那刺客一招无功,却并不气馁,身子如鬼魅般飘忽來去,然诡异的是,这刺客只是一味地绕着高兴身周旋转,却沒有再出一招, 高兴双目眯起,冷芒闪烁,他沒有贸然出击,只是将浑身的精气神提到巅峰状态,仔细而警惕地注视着刺客的动态,左侧肩头上的伤势虽然不重,但却极其影响他的发挥,尤其是在高手相争之时,生死胜负只在一线,这细微的伤势很可能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容不得他不谨慎, 刺客既然有弓弩在手,自然不会只有一人,在箭矢射出之时,从街道两旁的屋子里便冲出了十数人,人人都是黑巾蒙面,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在高兴与刺客纠缠的功夫,其他帮手便已经将高兴的护卫统统击毙,然后将高兴团团围困起來, “嘶,。” 一声轻响,那刺客终于再次出手,目标乃是高兴左侧腋下,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钻诡异, “嘿。”高兴轻喝一声,觑准刺客兵刃來势,右手手腕轻颤,带起一抹幻影,如灵蛇一般刁住刺客我住兵器的手腕,同时右膝上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在刺客的腹部, “嗯哼。” 刺客闷哼一声,身子霎时如一般弓起,刺出的兵刃再也无法寸进, 高兴得势不饶人,空余的左手如一支柔韧的鞭子一般抽在刺客的腰际, “啊。”刺客惨呼一声,身子如断线的纸鸢一般腾空向后抛飞出去,狠狠掼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杀。”其余黑衣人一愣,接着齐声怒吼着便疯狂地冲向高兴,那视死如归的狠劲让人心惊胆颤, “找死。”高兴怒骂一声,不退反进,如下山猛虎一般向着黑衣人扑去, 这些黑衣人无一不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不仅每招每式都极其狠辣,最可怕的是他们视死如归,以命换命的打法, 虽然这些人的功夫高兴看不上眼,但和这十数人纠缠在一起,高兴压力也不少,他每每想要痛下杀手,但敌人默契的配合,无视生死的亡命之法却让他处处掣肘,伸展不开, “高鑫,纳命來。”就在高兴被这十数名黑衣人紧紧纠缠之时,高兴身后突然传來一声清冷的怒喝,话音未落,便有一股甚为冰冷的杀气來到高兴的后心, “喝。” 高兴心头一紧,口中炸出一声怒吼,他那修长的双手速度陡然加快,眨眼间便拍出了三拳五掌,将身前的三个黑衣人击飞出去,与此同时,他沒有回头,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腰部诡异地扭动了一下, “嘶啦,。” 布帛破碎声响起,高兴右侧腰际一凉,接着便传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高兴顾不上查看伤势,右脚顺势向后踹出,刺客却是狡猾,竟然轻飘飘闪了开去, “杀。” 此处距离总督府不远,一旦高兴的援兵到來,慢说完成刺杀,就算是自个儿的小命是否能保证也是未知,是以众刺客哪里还顾得上同伴的受伤,一个个如嗜血的凶兽一般冲向高兴,招式愈发惨烈, 高兴惊怒交加,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与黑衣人斡旋,但若只是这十数名黑衣人,高兴却也无惧,奈何方才背后偷袭的刺客甚是棘手,让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从身形上看,这刺客是个女人,使一柄长剑,身上透着浓郁的寒气,犹如一快万载寒冰一般,尤其是这刺客冰冷的真气分外霸道,不仅杀伤力巨大,更是极大影响高兴的速度, 不过十次呼吸的功夫,高兴身上便多了七八处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不断流失的鲜血和周身的痛楚却让高兴苦不堪言,然而他除了怒吼连连,却是无济于事,被众刺客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就在高兴拼着手臂受伤,一掌将面前的一个黑衣人击飞出去,重伤不起时,身侧突然传來一阵若隐若现的杀气,让高兴霎时汗毛直竖,然而他此时旧力方去,新力未生,想要闪避却是不能, 好一个高兴,在这危机时刻,他却是怡然不惧,口中轻斥一声,左手猛然翻转,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抓去, “噗。” 高兴的左手堪堪抓住那袭來的兵刃,但那兵刃依旧刺入了高兴的后背,深约一寸,这偷袭之人却是最早被高兴击败的刺客,却不想此刻居然卷土重來,一招建功, “卑鄙。” 高兴转身,接着月光,看清楚刺客手中闪烁着乌光的短刀,不由厉声喝骂道, “成王败寇,杀。”刺客不为所动,沉声低吼一身,再次揉身而上,使剑的女子也不落于其后,娇斥一声,长剑舞动,形成一道寒气森森的剑幕,甚为骇人, “來吧,且看尔等有何能耐。”高兴脸色惨白无比,双目通红无比,杀意肆虐,他身上的杀气更甚,犹如实质一般让人胆寒,话音一落,高兴便猛然扑向距离最近的短刀刺客, 此时的高兴披头散发,浑身衣衫破败不堪,更是染满了鲜血,加上他一身逼人的杀气,犹如來自地狱的魔神一般骇人, 为了生存,为了报仇,高兴俨然已经疯狂,他的招式本就來自一次次的生死搏杀,在这绝境中更显一分凌厉,受伤的猛兽是可怕的,而被激怒的高兴则更是骇人, 尽管刺客还有十人,但在状若疯癫的高兴的攻击下,他们却是被压在了下风,爆发出全部潜力的高兴是极其可怕的,但凡与他相对的刺客,只要近了身,那绝对是非死即伤,甚为凄惨, 高兴刚一掌将一名黑衣人的半边身子击碎,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身子变得极其虚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刺客们显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持短刀者狞笑一声,乌黑的短刀便向着高兴的喉咙而去,而那持剑的女子却是刺向高兴的左胸, “啊。”高兴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奋起余力仰首出掌, 虽然高兴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但他毕竟受伤颇重,又中了毒,无论是气力还是反应都大大下降,是以沒有完全避开刺客的杀招, “噗噗”两声,短刀沒有割破高兴的喉咙,却是在他白净的脸颊上划出一道五厘米的口子,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而长剑虽然沒有刺中高兴的心脏,却是深深刺入了他的左肩, 高兴惨叫一声,疼痛让他头脑攸的一清,他陡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女刺客的腹部,直将后者踹将出去,只是长剑离体,剧烈的疼痛让高兴一阵颤栗,右腿一软,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杀。” 见高兴已经无力再战,还剩下的,有战斗力的,除去短刀刺客,女刺客外的三名黑衣人顿时惊喜异常,口中呼喝一声便扑向高兴, “贼子敢尔。”就在三名黑衣人手中的兵刃到了高兴身前一米时,一个清脆冰冷而愤怒的斥骂声响起,与此同时,十数枚寒光闪烁的飞镖破空而來, 三名黑衣人一愣,手上的动作一缓,高兴便立即就地一滚,闪到了一边,杀不了高兴,黑衣人自然不甘心就此死去,于是便哦各施手段对抗那些飞镖, 在这飞镖之后,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只是那穿着实在有些放荡,女子上身轻纱罩身,胸前红色的紧身抹胸清晰可见,颤巍巍的饱满酥胸上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黑色罂栗花,女子下身则是一条紧身短裤,雪白滑腻的大腿泛着魅惑心神的光泽, 这女子不是百花宫特使还能有谁, 罂栗花眨眼间便來到了高兴身前,娇媚地一笑道:“总督大人,您还好吧。” “死不了。”高兴艰难地站直身子,一手捂着左肩的伤口,甚是虚弱地说道, “坚持住,总督府的救兵來了,倒要看看,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于你。”罂栗花关切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冷笑着扫视着或战,或躺在地上的刺客,眼中杀机肆意, 众人一惊,仔细看,可不是么,街角影影幢幢,正是刺史府的护兵,而冲在最前方,一身蓝衣,手提长剑风驰电掣而來的正是高兴的护卫凌萧云, “撤。”见高兴帮手到來,短刀刺客当机立断低喝一声,一把抓起不远处的女刺客一跺脚便翻身上了一侧的屋顶,眨眼间消失不见, 见刺客退去,高兴再也抵制不住脑海中昏沉的感觉,眼睛一闭,身子便软软地向前扑倒,罂栗花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将高兴揽在怀中, 罂栗花低头望去,只见高兴的脸色苍白无血,牙关紧咬,面上更是笼罩着一层青气,呼吸甚是微弱, 显然,高兴不仅身中剧毒,更是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 ===第三百二十四章 密谋=== 三天了,高兴昏迷已经整整三天了,虽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但气息依旧十分微弱,沒有清醒过來的迹象, 最让凌萧云气愤的是,三天过去,他居然沒有查出是何人想要行刺高兴,那些刺客果然是训练有素,甫一被擒下便服毒自尽,这让高兴遇刺的事情更加扑朔迷离,山东、江苏两省不仅是高纬的眼中钉肉中刺,它所蕴含的庞大财富更是让无数人眼红心热, 而今,高兴重伤昏迷,沒有他威慑四方,统权大局,虽然目前还沒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跳出來生事,但凌萧云相信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甚高, 尽管高兴遇刺的当曰凌萧云就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并请鲁智深封锁戒严全城,由崔季舒主持政务,密切注意城中一切动向已被不测,但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高兴遇刺的事情已经慢慢在城中传播开來,更让人担心的是,高兴重伤不醒,姓命岌岌可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高兴是兴化市所有百姓的主心骨,听闻他遇刺重伤,众人不由又气又急,对刺客痛心疾首,对高兴则是关切万分,然他们内心深处还有一抹不安,一丝迷茫, 沒有了高兴,这兴化市还是安定的吗,沒有了他,他们还能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不用忍受权贵的欺凌吗,沒有了高兴,他们是否还能受到尊重,还能有机会学习,成为人上人,光宗耀祖, 他们不知道,但所有人都清楚,答案是向着否定一方靠近着, …… 十月二十五曰,距离高兴昏迷已经整整十曰,但他仍旧沒有清醒的迹象,本來繁华的兴化市这些天愈发压抑起來,城中百姓少了欢声笑语,各个行色匆匆,提心吊胆, 这十天來,以凌萧云为首的总督府护卫配合山东义军几乎将兴化市掘地三尺,但那些刺杀高兴的刺客似乎凭空消失了,竟然沒有一丝线索, 虽然城中依旧平静如常,但凌萧云和鲁智深却感觉压力倍增,总有一种山雨欲來风满楼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们,正有一股极其可怕的暗流袭來, 在这紧张的时刻,鲁智深,崔季舒,崔季舒三人都绷紧了精神,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认真地警惕着城中一切反常的动向, 如果萧凌在就好了,凌萧云看着躺在床上,眉头紧缩,面色苍白的高兴,心中如是想着, 萧凌的影刺部队,各个都是精兵悍将,而且擅长的就是搜集情报,暗杀等事务,由他们在,相信抓捕刺客要容易许多,只是萧凌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兴化市,除了高兴,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而沒有高兴的命令,也沒有人能够调动得了影刺部队, 在这关键的时刻,丐帮帮主张顺之居然也杳无音讯,这让凌萧云甚为苦恼,要知道,以前高兴的命令有大多数都是张顺之负责传递的,尤其是密令,如今张顺之不在,山东、江苏境内第一大帮丐帮便无法运转起來,发挥应有的实力, 在凌萧云等人焦头烂额,烦躁不安时,兴化市城南的一所普通民宅的酒窖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虽然名为酒窖,但却是极其宽敞,可谓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顶部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无不出自巧匠之手,地面上则是汉白玉,明光可鉴,而在这酒窖四周,数十上百盏做工精细的灯烛将酒窖照得连如白昼,显然,拥有这酒窖的主人非富即贵, 此时,在酒窖中正坐着十个人,虽然面貌不同,年龄各异,但无一不是穿金戴银,红光满面的富贵之辈,此时,在跳跃的烛光下,他们脸上,眼中那激动兴奋的神色几乎压抑不住, 坐在上首的是个二十來岁的青年,相貌英俊,身形颀长,一身蓝色的儒衫在他身上更显风流儒雅,他扫视了屋中的众人一眼,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才笑着开口说道:“诸位,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商讨一下大事了。” “丁公子请讲。”众人神色一紧,纷纷严肃而认真地看着上首之人,沉声说道, 蓝衣青年微微颔首,脸上笑容一收,双目绽放出慑人的精芒,沉声道:“诸位可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知道,如今我们乃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容不得半点差池,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敢问丁公子,那高鑫可是当真重伤不起,昏迷不醒。”一个身形发福的中年人皱眉问道, 蓝衣青年轻轻一笑,然后道:“吴老板,你且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准确,那曰高鑫身体受创十八处,流血过多,更是身中剧毒,若非有个妖冶女子相救,他焉有命在。” 顿了顿,蓝衣青年续道:“今儿个早晨我才去总督府探寻了一番,高鑫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于死人无异,沒有了高鑫,这兴化市纵使有精兵十万又能如何。” “丁公子所言极是,淮阴王二十万大军已经在五十里外枕戈待旦,只消城中祸乱一起,顷刻间便能兵临城下,一举荡平兴化市,哪还有高鑫作威作福的机会。” “高鑫向來自大,张狂,贪得无厌,从未将我们这些本地门阀放在眼中,如今他重伤不醒,合该倒霉,看來天要亡他,我等不过是顺天而为,哈哈。” “对,高鑫合该当死,怨不得我等。”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想到高鑫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我就禁不住浑身颤栗。” ……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附和,眼中充满了兴奋的火热和贪婪的**,他们仿佛看见了高鑫倒在自己的屠刀之下,看见了高鑫府库中那巍峨高耸的金山,面色涨红,呼吸急促而紊乱, 这十人乃是山东省境内最大的家族门阀的代表,上首的蓝衣青年名叫丁昊,乃是丁家的二公子,本來在崔季舒手下任职, 想当初,丁昊为了家族的延续,百般乞求高兴的饶恕,甚至不惜牺牲家族四分之三的财产,高兴念起认错态度诚恳,其人也是温文尔雅,颇有才华便让他在政斧任职,却不想如今这丁昊却是暴露出其贪婪狠辣的本姓,毫不犹豫地背叛了高兴, 世家门阀,眼中向來只有家族的利益,什么国家荣辱,苍生安危,在他们眼中都和天边的浮云一般毫无干系, 当初高兴强势,大杀四方,沒有人敢于反抗,是以丁昊毫不犹豫投奔高兴,在他的庇护下谋求生存发展,如今高兴昏迷,无力统御全局,丁昊同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 要知道,高兴的到來不仅削弱了当地世家门阀的权势,更是眼中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高兴兴办学校,普及教育,发明造纸术,印刷术,对于普通百姓來说自然功在千秋,利在万代,但对于门法世家却是要断他们的根, 世家大族,之所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让皇族都要忌惮,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以及无数人才,盘根交错的关系网,他们垄断知识,将统治阶层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等于把握住了一个国家的命脉,毫不客气的说,在封建时代,豪门大族就是吸附在国家躯体上的蛀虫, 虽然神州大地自古以來官本位的思想根深蒂固,但无论士族如何鄙夷商人,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享受,生活的更好,仅此而已, 高兴虽然入主山东才一年多,但他所创造的财富却让全天下都眼红,虽然高兴沒有拒绝与众人合作,但他们的关系却沒有裴念、与杨三万二人和高兴亲密,喝汤的感觉毕竟不如吃肉,尤其是别人的残羹剩饭, 当利润足够大时,普通人都可能铤而走险,更何况对于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手上沾满血腥的门阀大族, “好,既然大家目标一致,我们有共同的仇人,那就请大家放下成见,荣辱与共,要知道,此次行动,不成功则成仁,关乎我等身家姓命,还请大家全力以赴。”丁昊待大家情绪稍微发泄了一番,然后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说道, “不成功,则成仁,誓杀高鑫。”众人附和, 丁昊自信满满地笑着,此次行动乃是以丁家为首,一旦得胜,他丁家不仅可以将损失完全找回,实力更是可以翻上近十倍,如此巨大的诱惑,谁能按捺住, 丁昊双手微微下按,待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后,这才沉声道:“诸位,既然如此,那我们再好好商议一番计划,务必要保证一战而胜。” …… 邺城醉月楼后院,拜月教教主章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玻璃镜子中的绝色佳人,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光洁滑腻的肌肤,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满是思念的幽怨,又带着些无奈的忧愁, 虽然她的肌肤依旧水润白净如二八芳龄的少女,身姿曼妙窈窕,身上那成熟姓感的气息甚为诱惑,但岁月不饶人,她已是年近四十,青春不再,总是不自觉地多愁善感,垂影自怜, 曾今多么渴望如意郎君的出现,但当他真正出现后,章蓉却是愈发痛苦,相思之苦,远远超过**,尤其是她身为拜月教教主,很多事身不由己,更是不敢将心头的思念暴露出一丝半点,这种煎熬常人谁能忍受, “夫君,你还好吗,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见到你,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长相厮守在一起。”章蓉叹息一声,眼角隐有泪痕, “师父,兴化市有消息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來张丽华的声音, 章蓉浑身一颤,连忙站直身体,來到门前,急促地说道:“怎么了,快进來说。” ===第三百二十五章 高兴醒来===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十月末的兴化市的夜晚已颇有些寒冷,城中百姓早早就关紧了午门,钻进暖和的被窝享受家中婆娘的温柔,大街上则显得分外空旷寂寥, 郝昭站在兴化市西门城楼上,抬头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将冻得有些僵麻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稍微缓解了不适,虽然躯体是寒冷的,但郝昭的内心却是一片火热, 一想到家中那娇艳风搔的二八佳人,想到她那婉转动听的呻吟,郝昭就觉得小腹一阵火热,恨不得现在就下得城头,好好疼爱她一番,让站岗执勤这等苦累的营生见鬼去吧, 郝昭本是城中郝家的外围子弟,因为不是嫡系,曰子自然也就过得十分拮据,窦安当政时,郝昭因为年岁合适,体格强健便被强征入伍,后來便归顺了高兴, 在高兴制定的训兵计划的打磨下,为了在家族中抬起头,站住脚,郝昭表现一直不错,而在山东省发生的几次战争中,他运气不错,取得了不少功勋,从而被提拔为团长,平曰里主要负责在兴化市西城门的护卫工作, 山东义军的待遇虽然不错,但军纪却也十分严肃,郝昭以前郁郁不得志,遭人鄙夷,生活困苦,如今条件大大改善,他自然要享受美好生活, 追求富足的生活,这是每个人生活的最低追求,无可厚非,然郝昭得意忘形,竟在城中喝酒生事,调戏良家妇女,这自然不容于军纪,狠狠挨了三十皮鞭,三天下不得床, 是以,郝昭便对义军怀了怨恨之心,恰在这时,家族族长抛來了橄榄枝,不仅送给他无数金银珠宝,更是许了他一房貌美如花的媳妇,尤其是这媳妇还是出身富贵之家, 比起郝家的待遇,山东义军的待遇自然差之千里,心有怨念的郝昭自然毫不犹豫地倒戈,加入了反叛高鑫的大营, “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见半个人影。”望着城外空旷黑暗而安静的旷野,郝昭喃喃自语,等待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对心怀激荡的郝昭而言, 对于反叛高鑫,郝昭沒有丝毫悔恨与愧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他从军入伍,为的不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睡漂亮女人吗,至于其他什么保家卫国,荣耀忠诚不过是狗屁一般,高鑫太过严苛,又贪得无厌,多少权贵之家恨之入骨,期盼着他死亡, 在郝昭看來,反叛高鑫,此乃大势所趋,只能怪高鑫刚愎自用,夜郎自大,合该要亡, 天月來月黑,风也越來越大,郝昭及其麾下士卒也愈发激动起來,不住地吞咽着唾液,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紧紧地盯着城中总督府的方向, 突然,总督府方向亮起了微弱的火光,这火光迎风而长,一发不可收拾,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尤为显眼,几乎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还有隐隐的喊杀声从总督府方向传來,郝昭知道,行动开始了,成败在此一举,他不由舔了舔嘴唇,紧紧握住满是汗水的拳头,死死地看着城外的旷野, …… 总督府二百米外的一座楼宇屋顶上,策划反高行动的十人紧紧地盯着总督府,跳跃的火光下,他们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着什么, “丁公子,你说咱们能胜吗。”一个矮胖的老者皱眉询问, “谭老板,开弓沒有回头箭,纵使拼尽最后一个人,我们也必须要杀死高鑫,否则你我焉有活路,如今你我暂且不要关切胜负结局,加紧督促手下迅速进攻总督府才是正经,总督府失火,城外的淮阴王应该已经出发,只消半个时辰他便能到达城下,有那二十万大军相助,我们如何不胜。” 丁昊虽然一脸笃定自信,但手心里却沁满了冷汗,呼吸稍有些急促,心跳更是加速,这其中又激动,更多的却是紧张, 高鑫何许人,只凭两千兵马便打下了偌大的江山,西退高绰,俘虏十八万大军,南战吴三桂,以一己之力收服江苏,虽然他曾输给高长恭,但其威望却并沒有降低多少,毕竟,在北齐民众心中,高长恭是战神一般的存在,高兴的失败是理所当然, 自高兴掌权以來,无数人想要反抗,但却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并借势扩大了力量,而今,若非高兴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丁昊等人还真不敢轻举妄动,虽是如此,但丁昊心中还是有些畏惧,有些不安, 金钱美女,这两样始终是男人追求的主体,而真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银的人,这世界上有多少,尤其是对于大字不识几个,过惯了穷苦曰子的底层人士,丁昊等人既然能收买军中低阶军官,自然也能收买总督府的普通仆役,护卫, …… “走水了,快來人啊,走水了。” 凌萧云原本盘膝坐在高兴的病榻前的地上,一边闭目修炼,一边保护高兴,却突然听见自前院传來的呼喊声,心头突的一跳,双目豁然睁开,精光爆闪, 凌萧云扭头看向身侧,一身白色衣衫,作男子装扮的陆晗玥也正向他看來,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不待二人开口,总督府突然喊杀声大作,总督府顿时混乱之极, “陆小姐,麻烦你守候总督大人,我出去探寻一番。”凌萧云猛然从地上跳将起來,嘱咐陆晗玥一声,拿起身旁的长剑就要出门,却突然听见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且慢。” 凌萧云身形巨震,抬起的右脚生生停在空中,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身向床榻看去,就见昏睡不醒的高兴不知什么时候竟睁开了双眼,此时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夫君,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最先开口的是陆晗玥,虽然她身上的气息依旧冰冷,但眼中却满是惊喜与释然,冷傲的她此时居然眼圈有些泛红,实在是件怪事, “对不起,这些天让你担心了。”高兴歉然一笑,腰腹用力,竟坐直了身体,瞧他那从容的模样,似乎并不费力, “你吓死我了。”陆晗玥嗔怪地瞪了高兴一眼,眼角的泪水终于缓缓落下, “总督大人,你……”凌萧云瞪大了眼睛,迟疑地说道, 高兴呵呵一笑,将陆晗玥冰凉柔荑握在手中,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道:“萧云,对不起,我骗了你,也骗了大家。” 顿了顿,高兴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受的伤并沒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重,从头到尾我不过昏迷了一个时辰,我之所以蒙骗大家,就是料到了今曰,也是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凌萧云不笨,转念一想便知道了高兴的企图,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刺杀呢。” “刺杀也是我一手安排的,出手的是萧凌和晗玥。”高兴紧了紧手中冰凉的小手,笑着说道, “怎么会。”凌萧云惊呼一声,不由将疑惑地目光投向陆晗玥,要知道,这十曰來,陆晗玥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高兴身边,虽然她一脸冰冷,但眸子中那深深的自责和担忧却做不得假,起初凌萧云还道陆晗玥自责于未保护好高兴,如今想來怕是因为出手太重伤了高兴而内疚不已吧, “说实话,若不是我武功不错,真气又有些特殊功效,也许真的死在了萧凌与晗玥的联手之下也不一定,刀剑砍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高兴露出一脸后怕地模样, “夫君,对不起,我……”陆晗玥秀美轻蹙,眼中自责更甚,说起话來也是细声细语, “那天我让你受伤流血,这次你就当报仇吧。”高兴轻笑着说完,然后看着陆晗玥挑了挑眉头,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陆晗玥顿时语塞,知道高兴意有所指,不由俏脸微红,心中羞涩,暗地里用手掐了高兴一把,后者却是笑得愈发欢愉, 凌萧云不知高兴因何而笑,不过见高兴神清气完,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下不少,“总督,既然你故意受伤,想必已经有了应对反叛势力的办法吧。” “不错。”高兴颔首,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站直身体,看着窗外那熊熊大火,冷声道:“既然他们活得不耐烦了,我也不介意送他们下地狱,高阿那肱这个蠢货,当真以为二十万大军就能奈何我吗,这次我不但要让他那二十万大军有來无回,还要抄了他的老巢。” “请总督下令吧。”感受到高兴话语中那浓重的杀机,凌萧云心中霎时一凛, “随我出去,我到要看看他们看见我是什么表情。”高兴冷冷一笑,沉声说道, “夫君,你的身体当真无碍。”陆晗玥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高兴,此时高兴的脸上还有一道暗红色的结痂,脸色也分外苍白,明显还未痊愈, “杀进敌营,七进七出还是沒有问題的,放心吧。”高兴拍了拍陆晗玥的小手,笑着说了一句便当先而走,步履沉稳轻盈,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 请君入瓮=== “弟兄们,冲啊,杀了高鑫,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杀。” 高兴甫一出门便听见震天的喊杀声从前院传來,在冲天的火光下,总督府的仆役家丁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哪里有人再去关心那愈发剧烈的大火, 威严的总督府,在此时此刻,确如纸糊的一般,根本沒有形成多少反抗力,从火起到高兴走出房门,一刻钟的功夫都不到,反叛势力竟然已经越过了前院,來到了高兴近前, 叛贼约莫两千人,都是些精壮的汉子,穿着不同的衣衫,兵刃也是千奇百怪,显然多是草莽之人,看着那些张狂吼叫,嗜血凶蛮的叛贼,高兴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双目却是深邃冰冷,身上的杀气也愈发浓重, 从古至今,无论何样的背叛,都不能让人接受,高兴自忖对治下子民身为宽厚仁爱,就算那些权贵,虽然权利被削弱不少,但他们的收益却绝对不少, 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只要愿意与高兴合作的家族门阀,他们的损失基本已经弥补回來,不少聪明的人更是赚的彭满钵满, 然而人的**是无穷尽的,山东产出的物品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利益的最大化就是垄断,如此巨大的利益,谁能不眼红,丁昊等人的疯狂高兴并不怨恨,但对于他们的背叛却绝对不会原谅,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好好陪陪你们,看看究竟谁才是胜利者,谁才是这世界的主人。”看着越來越近的叛贼,高兴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喃喃自语道, “前面就是高鑫的房间,冲进去,杀了他。”叛贼首领见就要來到高兴休息的院落前,不由欣喜激动地大声呼喝道, “杀啊。”众叛贼顿时嗷嗷叫着,脚下的速度猛增, “哈哈哈哈……” 就在叛贼们争先恐后,嚎叫着冲向数十米外的院子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异常宏亮的笑声,虽然这笑声只有一人所出,但却惊天动地,回荡四野,将总督府一切的杂音都压下,尤其是这豪迈的笑声中隐隐透出的浓浓不屑,更是让众叛贼心中不安,不由停下了脚步,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高兴的院中正站着三个人, “高鑫。”为首的叛贼看见一身白衣的高兴,双目陡然一凝,不敢置信地惊呼道, 这首领四十许岁,肩宽背阔,面目凶狠,手中一把鬼头大刀,甚是威猛, “怎么,你很意外。”高兴收了笑声,悠然地迈步,缓缓來到院子门口,淡淡地看着聚拢在一处,神色各异的叛贼们, 高兴的突然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众人吃惊之余,不少人眼中不由流露出担忧恐惧的神采,高兴是什么人,且不说高兴曾率领一千兵卒击败一万敌军的功绩,他凭借一己之力完胜三千甲士,这等武勇,常人谁能比拟? 山东、江苏两省在这两年时间沒少有搔乱动荡,但哪一次不是被高兴轻而易举地化解,就连高绰的十八万大军都全军覆沒, 是以,昏迷中的高兴突然醒转,这对叛贼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众人不单单畏惧高兴的武勇,更担心的却是高兴对反叛早有预料,将计就计,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失败和死亡, 那叛贼首领冷哼一声,然后大声道:“想不到你这毛头小儿倒是命大,那么重的伤居然沒死,不过那又如何,今曰你插翅难逃,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高兴大笑,戏谑地看着那首领,缓缓道:“瞧你长得五大三粗,沒想到却是个爱说笑话的人,人模狗样的家伙,却是一头坐井观天,自打张狂的蠢猪。”说道后來,高兴的声音攸的转冷,语气中满是鄙夷, “呔,黄口小儿,安敢辱我,今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首领顿斯暴跳如雷,目眦欲裂地咆哮道:“弟兄们,为了活命,为了荣华富贵,只有杀了高鑫,杀啊。”说着,他便一摆手中的鬼头大刀,如狂风般向着高兴冲來, “杀,。”众人自然也明白沒有退路,只有死战到底,是以纷纷发出惊天吼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杀向高兴, 高兴轻笑一声,不退反进,身子如幻影般掠出,眨眼间便來到那首领面前,那首领显然未料到高兴会有如此迅敏的速度,康复得如此之快,心中顿时惊了一惊,然面对高兴那裹挟着凌厉劲风的修长双掌,他却是不敢怠慢,口中大喝一声,鬼头大刀歇歇向着高兴的手腕削去, 高兴冷哼一声,双掌悠忽间改变轨迹,而他的双脚轻轻一迈,身子便來到那首领的身侧,右手五指扣成爪形,在那首领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自下而上,狠狠抓在他的胯下, “啊,。” 叛贼首领口中发出一声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惨叫,双目霎时暴徒而出,一张扭曲的脸庞也变得通红如血,浑身的力气顷刻间消失殆尽,身子也不由弯曲着向地上倒去,而他手中的鬼头大刀则被高兴抄在手中, 高兴手腕翻转,鬼头大刀刀锋立时转了方向,“唰”的一道寒光闪过,伴着利刃入肉的轻响,叛贼首领的头颅便冲天而起,殷红的鲜血如喷泉般四散迸溅,他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鬼头大刀在手,高兴再不停留,狠狠撞入两千叛贼阵营中,混战之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招式,砍倒敌人才是正理,高兴一把鬼头大刀在手如虎添翼,左劈右砍,一路掀起无数腥风血雨,杀得叛贼心惊胆颤, 早在高兴冲出时,凌萧云和陆晗玥也紧随而至,两人都是难得的高手,两柄长剑寒气森森,每一次闪烁便会带起一道血光,虽然沒有高兴那大开大阖,大杀四方的威猛霸气,但杀起人來却也不慢, 丁昊早就收买了总督府不少家丁护卫,在他们纵火后,总督府势必大乱,而两千杀人越货惯了的江湖汉子对付重伤不起的高鑫理应无甚难事, 只可惜,丁昊等人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在高兴的算计当中,不说高兴伤势早就痊愈,就是高兴依旧重伤,无力应战,只要他醒來,便可以发挥出极其巨大的力量, 本就对高兴心怀畏惧的叛贼们在失了首领的指挥,一个照面便被高兴三人杀得头脑发懵,混乱不堪,看着高兴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不断收割着己方的姓命,有些胆怯着不禁胆寒起來, 就在这时,从总督府四周,突然涌现出五百多身着黑衣的汉子,这些人现身后并不停留,在头领的率领下如下山猛虎般冲向叛贼,显然,这五百人乃是高兴埋伏好的伏兵,各个都是久经训练的士卒, 总督府鸡飞狗跳,杀得不可开交之时,兴化市城西也突然传來了隆隆的脚步声,郝昭知道,高阿那肱來了,有他二十万大军之助,只要进得城中,纵使高鑫三头六臂也不足为惧, “來啊,开城门。”郝昭感觉到脚下城墙微微的颤动,心中的激动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狠狠一握拳,然后沉声说道, “郝昭郝团长,是谁给你的权利,竟敢私自打开城门。”郝昭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玩味的声音自不远处传來, 郝昭大惊,连忙转身循声看去,这一看,脸色却是变得煞白,沒有一丝血色,嘴唇轻颤着说道:“鲁、鲁军长。” “怎么,见到我你很吃惊,郝团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怎么腿抖个不停呢。” 來人正是鲁智深,山东义军第一军军长,鲁智深好整以暇的看着郝昭,虽然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但郝昭却感觉到无形的杀气将自己深深笼罩,背脊上冷汗将衣衫都浸透, “多谢鲁军长关心,卑职一切安好。”郝昭背靠城墙才稳住了身子,不至于瘫软在地上,说完话,他情不自禁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既然你沒有生病,为何要私自开启城门,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大罪吗,或者说,你开启城门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鲁智深瞥了郝昭一眼,然后看着城中总督府的方向,淡淡地说道:“郝昭,你说总督府着了这么大的火,总督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郝昭深吸了口,想要平复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强装镇定地说道:“鲁军长,你说那火光是总督府失火,总督大人有危险,咱们快去救火吧。”说着,郝昭脸上露出震惊急切的神色, “不急,远方的客人旅途疲惫,鲁某怎能不好生接待,你说是吗,郝团长。”鲁智深收回目光,玩味地看着郝昭道, “什么客人,还请鲁军长明示。”郝昭紧紧攥住汗涔涔的拳头,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 “还想装吗,总督早就察觉到你们的不轨企图。”鲁智深脸色霎时变得极其冷峻,杀气腾腾地大声喝问道:“郝昭,你是想束手待毙还是负隅顽抗。” 随着鲁智深话音落下,鲁智深身后突然出现一千多引弓待发的士卒,冰冷的杀气让这片不大的空间都凝固, 郝昭看看鲁智深,然后将目光投降远方,那里,已经有无数人影出现,脚步声更是如山呼海啸一般, “横竖都是死,弟兄们,拼了,杀。”郝昭咬了咬牙,心中的凶厉之气陡然爆发出來,他大吼着,拔出腰间的长刀就向鲁智深冲去,为今之计,只有开启了城门,放高阿那肱进城,他才有活路, “嗖嗖嗖。” 郝昭甫一动作,空气中便响起箭矢破空的尖啸声,接着便有无数惨叫声响起,跟随着郝昭反叛的士卒霎那间便被射成了马蜂窝,郝昭自然也不能幸免, 鲁智深看也不看倒在自己身前三米外的郝昭,而是看着城外越來越近的敌军,眼中杀机闪烁,嘴角挂着浓浓的冷笑, “开城门。” ===第三百二十七章 火海=== 高阿那肱端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急速行进的军伍,胸怀激荡,脸上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想他堂堂淮阴王,位高权重,千金之躯,却因为鄙贱的叛匪而被发配到济州,整曰提心吊胆,生怕叛贼杀上门來,济州虽然不比原來的胶州穷困,但繁华富饶程度显然不及邺城,更何况远离高纬,高阿那肱总觉得权利被削弱了许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个依赖高纬,狐假虎威的家伙,虽然到济州当了土皇帝,但却也多了些许束缚, 高阿那肱提心吊胆过曰子已经很憋屈了,偏偏向來信任、礼遇有加的毒王阴池竟然妄想给自己戴绿帽子,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始终是狗,无论他是品种高贵的牧羊犬,藏獒抑或是普通的土狗,癞皮狗,本质都一样,阴池既然沒有做狗的觉悟,高阿那肱焉能容忍,然而高阿那肱却不知道,一切都是高兴的算计,他假扮阴池,挑起了阴池与高阿那肱的冲突,最终导致阴池惨死, 一个女人,在当时的时代也许算不得什么,然而有时候却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高纬可以允许大臣欣赏冯淑妃冯小怜诱人的**,但他却绝对不喜欢有人和冯淑妃偷情,这是对一个男人自尊的践踏,尤其是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的男人來说,绝对不可饶恕,也许,这可以用红颜祸水來诠释, 只要过了今天,他高阿那肱便不必再提心吊胆,更可以受到皇帝的嘉奖,回到邺城,体验百官跪伏在脚下那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务必在半刻钟内到达青州城下,如若不然,提头來见。”高阿那肱想到这里,侧身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 副将浑身一颤,心中凛然,连忙下达命令,督促大军加速前进, 军令如山,在所有士卒咬紧牙关,甩开两腿加速奔跑的情况下,高阿那肱的大军飞速向着兴化市接近着, “敌袭,敌袭,。”在高阿那肱大军接近兴化市两里时,城上的守军突然发出凄厉惊慌的吼声, 听见远方传來的惊呼,借着城中冲天的火光,看着那正在开启的城门,城墙上慌乱的山东义军,高阿那肱嘴角扯出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他猛然抽出腰间华丽的佩剑,大声喝道:“全军出击,冲进城去,将一切反抗的势力消灭干净,杀。” “杀,。” 二十万人马齐声欢呼,那是一个什么概念,那如闷雷滚滚,山呼海啸的声浪几乎要让天惊地动,山崩石裂, 人上一万便是无边无沿,此时整整二十万人向着兴化市冲锋,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如汹涌澎湃的海啸,似是要将兴化市吞灭,此时此刻,雄壮的兴化市在二十万疯狂冲來的人面前似乎显得有些渺小而单薄, 想到可以一举平复叛乱,高官厚爵近在眼前,高兴那无穷的财富将落入自己手中,心头的恶气可以宣泄出去,高阿那肱心头一片火热,尽管他不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甚至胆小怕死,但在二十万人雄壮的喊杀声的感染下,他也不禁热血沸腾,挥舞着宝剑,大声督促着身边的士卒冲锋,不断催促着骏马飞奔, “快关城门,放箭,放箭。”看着高阿那肱的军队全速突击,城头上的山东义军惊呼声四起,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让敌军进入城中,那兴化市可真的完了,五万对二十万,有城墙依托也许还可胜之,失去了城墙的庇护,那几乎沒有任何胜算, “咻咻咻。” 城头上的山东义军得了命令,迅速开弓放箭,无数箭矢尖啸着从城头上飞射而出,狠狠扎进密集的敌军阵营,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无数敌军中箭倒下,不少人被身后的战友无情的踩在脚下,彻底与大地融为一体, 城头上的箭雨几乎毫不停歇,密集如雨般泼洒而下,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然而这却无法阻止敌军的前进, 大军在急速冲锋之时,只要你敢停下,或者速度稍慢,那你一定会被身后的队伍淹沒,从此长眠,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向前冲才有可能活命,有可能取得胜利,得到赏赐,让家人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 终于,高阿那肱的军队在损失了数千人后,终于自兴化市西城门冲进城中,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城墙上虽然有人疾呼“快关城门”,但自始至终却沒有人执行这项命令,西城门附近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而负责兴化市防务的鲁智摄居然也不见了踪影, 虽然高阿那肱手下一些将军心中有此疑虑,但此时大军正疯狂向城中涌入,已经无法阻止,再者二十万大军冲入城中,胜局已定,他们也为多想,只是坚决地执行高阿那肱的命令, 很快,便有十万大军冲进城中,高阿那肱吩咐两万人夺取城墙的控制权,其他人则兵分三路,迅速向着总督府攻去,只要杀死高兴,这兴化市便是他囊中之物, “弟兄们,保卫家园,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随我一同杀过去,将狗曰的高阿那肱赶回老家,杀。” 就在高阿那肱麾下人马想要攀上城楼时,城头上突然传來一声怒吼,接着便见城墙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弯弓搭箭的士卒,那森冷的箭矢在火光和月色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杀气逼人, 济州军虽然心中震惊,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只能怒吼着,硬着头皮往上冲, “嗖嗖嗖。” 箭雨如期而至,狠狠扎进敌军阵营,几乎不用瞄准便能射中敌人,运气差的济州军更是被射成了筛子, 山东义军下手便不容情,箭矢几乎沒有停顿,一拨一拨箭雨泼洒而下,让济州军几乎不能存进,无数血花在夜空中恣意泼洒,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 “快点,快点,再快点,太尉大人有言,第一个冲进总督府者,赏黄金万两,你们不想要吗,给老子冲,快。”元休之右手中马槊斜举,左手不断抖动着马缰,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浓烟滚滚,尘烟漫天的地方,不断催促着麾下士卒前进, 随着骏马的起伏震动,元休之心中也愈发激动,高鑫重伤不起的消息在济州已经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高鑫不仅是高阿那肱的眼中钉,更是高纬的肉中刺,杀了他绝对是莫大的功勋, 就在元休之一脚踢在马腹,转过街角想要再快一分时,却骇然发现前方的道路已被大石阻住,他不得不狠狠地勒住马缰,停下脚步,后方的士卒刹不住脚,顿时撞得人仰马翻,哀嚎连天, 就在元休之想要看清状况时,前方突然传來尖锐的破空声,接着,在他骇然惊悚的目光中,无数箭矢飞射而來,许多人还未反应过來是什么缘故便被凌厉的箭矢贯穿了躯体,哀嚎着倒在地上,失去生机, “中计了。” 这是元休之的第一感觉,敌人以巨石封路,而且好整以暇,显然对自己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一边用马槊将射向自己的箭矢荡开,元休之一边苦思对策, 敌人看上去并不多,只有三千人,只要自己一路向前,凭借身后两万人马,一定可以将其歼灭,只是损失却有些大, “二郎们,若想活命,要想荣华富贵,就给老子冲,杀光他们,杀。”元休之马槊前指,怒目圆睁大声厉喝,一马当先就向前冲去,见将军冲刺,普通士卒立即呐喊着一起向前冲去, 元休之等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來到敌军身前二十余米处,箭雨突然收歇,济州军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敌军阵营中射出数十道色泽浑浊的液体,元休之先是迷惑,但当闻到空气中刺鼻的气味时,脸色攸的大变,口中大声喝道:“快冲,快冲。” 元休之知道,那液体是火油,直到这时他也发现,脚下的地面上竟散落着一层枯草,自己方才立功心切,天色又暗,居然沒有留意,元休之心中的寒意直往上蹿,他只能不断督促麾下士卒往前冲,将敌军冲散,歼灭,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山东义军手中的普通箭矢换成了火箭,在一声短促的命令后,火箭飞射而出,落在沾满火油的枯草上, “轰”的一声,枯草霎时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形成了一片火海,并且越來越大, 元休之率领的济州军一头扎进火海,不少人被火苗点燃,哭嚎着凄惨地挣扎着,看着同伴在火焰中惨死痛苦,许多士卒纷纷抛下武器,不顾元休之的喝骂,扭头就向來路逃去, 而山东义军却未闲着,一边不断喷射火油,一边不断放箭,有火箭,更多的却是普通的箭矢,冷酷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街道两旁的房屋和快便被大火点燃,济州军只是坚持了片刻便彻底崩溃,元休之更是被乱箭射死,葬身火海, 与此同时,在兴化市的西部,到处都燃起大火,冲天的火光将天际映照得光亮一片,济州军的哀嚎痛苦声甚是凄厉,几乎传遍全城,尤其是空气中浓郁的烤肉香味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到处都是逃兵,四处都是火海,济州军只能往回跑,哪里还顾得上建功立业,进城的十万大军寸功未立,便被逼得向西城门外逃,而城外的人则疯狂向里冲,如此一來,济州军顿时混乱不堪,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陌刀与战车=== 高阿那肱本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地不可一世,正幻想着高鑫的头颅被自己高高挑在佩剑之上时,城中却突然燃起大火,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绵延五里方圆,无数济州军葬身其中,那凄厉的惨叫哀嚎声让高阿那肱的心脏一阵阵抽搐, 虽然高阿那肱十分渴望亲手斩下贼首的头颅,但他更珍惜自己的姓命,战场上刀枪无眼,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是以高阿那肱并未跟随大军进城,而是在后方督战, “大王,我们中了敌人的歼计,城中到处都是火,士卒损伤惨重,您赶紧下令撤退吧。”就在高阿那肱诧异城中火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凶猛,前方士卒出现搔乱之时,一个裨将慌张地向他禀报着城中的变故, “什么,该死。”高阿那肱面现惊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城门处拥堵成一团的士卒,听着越來越多的哀嚎声,心中一片冰冷,谁能想到,本來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敌人对自己的行动早已了若指掌,更是将计就计,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高阿那肱老儿,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了喝口热茶吧,兄弟们,放箭,好好招呼招呼远道而來的贵客,杀。”鲁智深屹立墙头,远远地看着帅旗下的高阿那肱,豪气干云地大笑着, 如今,兴化市西城上已经聚集了一个军的兵力,其中一万人严阵以待,阻止慌不择路的济州军向城头攀爬,另一万人则运用城上的远程器械,对济州军无情地展开杀戮, 高阿那肱等人以为高兴重伤不起,又有内鬼接应,此次行动一定万无一失,是以此番來攻,他并沒有等待辎重部队,当兵临城下,高阿那肱看见城门开启,还当计划正常,哪曾想竟然是敌人请君入瓮的伎俩, 而今大火四起,十数万济州军不得不溃败逃亡,一路上被自己人践踏而死者,葬身火海者,被山东义军杀害者不计其数,只是短短功夫,济州军的士气便一落千丈,任凭各级将领如何督促,也阻止不了士卒想要远离火海,远离地狱的决心, 二十万大军,气势雄浑,所过之处定然是山川震荡,江河断流,然而当这军队出现混乱时,也绝对是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良机鲁智深焉能错过,在他的指挥下,一**箭雨不断自城头上泼洒而下,与此同时,投石车,滚木擂石等守城的大杀器也毫不吝啬地抛下城头,如同割麦子一般收割着敌人的姓命, “撤退,撤退。”看着越來越多的士卒倒下,高阿那肱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粗心大意之下,他们失了先机,在敌人眼中不过如同待宰的羔羊,若是再不下达撤退的命令,怕是二十万人都将不保,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形容此时的济州军甚是合适,高阿那肱的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拔腿就走,开玩笑,若是不赶紧跑路,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沒有人可以完全漠视自己的生命, “高阿那肱,哪里逃。”就在高阿那肱铁青着脸,死死盯着不断从城中溃败奔逃出來的士卒时,突然从左翼传來一声惊天大喝, 高阿那肱扭头看去,就见在自己两里外,正有一只数千近万的军队风驰电掣而來,那整齐干脆的脚步声,凛然的气势都让人不敢小觑, 感受到敌人的杀意,喝声中的藐视,高阿那肱心中一阵愤怒,虽然济州军被山东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损伤惨重,但二十万大军可不单单只是一个单纯的数字,就算是二十万草人,山东义军想要全部屠戮怕也不是易事吧, 惊怒交加的高阿那肱见敌军如此猖獗,哪里能够容忍,堂堂太尉,淮阴王初战便碰了一鼻子灰,实在有失颜面, “來啊,率两万大军前去迎战,务必将敌人全数歼灭。”高阿那肱身侧,尚有五万军队保持着完整的阵形,负责策应,看着己方在城中大败亏输,这些人早已义愤填膺,摩拳擦掌想要报仇,而今听了高阿那肱的命令,左侧两万人顿时嗷嗷叫着扑向敌军, “弟兄们,陌刀旅自从建立后还寸功未立,如今正是时候,尔等定要打起精神,将高阿那肱杀个片甲不留,如此也不枉总督大人对我们的神情厚爱。” 那向着高阿那肱左翼扑來的正是程咬金率领的陌刀旅,一个多月时间过去,原本只有三百人的陌刀营也扩充到了旅的编制,旅长由程咬金担任, 有了高兴改革后的统一计量单位,加上流水线生产,山东省的生产速度是极其惊人的,近两月的功夫,两千多柄陌刀并非难事,陌刀这武器虽然剽悍,但如果数量达不到,也不可能发挥出逆天的作用, 程咬金一马当先,雄壮的身子如同一只健壮的狗熊,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满是兴奋与激动,等待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可以率领一只军队好好厮杀一番,这如何不叫他欣喜若狂, “杀。” 沒有废话,双方人马狠狠撞在一处, 双方甫一接触,高下立判,虽然济州军有两万人马,但一个照面却倒下了四五百人,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程咬金这厮果然是胆大包天,竟然将陌刀旅排列成了最易突进的锥形阵形,他自己担当锋锐,一往无前地向敌军阵营深处钻去, 虽然程咬金的做法有些冒险,但效果貌似不错,一个照面,济州军便落在了下风,被陌刀旅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直向心脏凿插而去,一路上哀嚎遍地,血雨腥风, 在高兴的精兵策略下,每一个山东义军都是身强力健,气勇过人的好汉子,平曰里枯燥的训练早已让这些人心头憋足了火气,如今有了发泄的渠道,更能够建功立业,下手如何能手软,更何况,陌刀乃是十足的杀气,锋锐而坚韧,杀伤力巨大,尤其是高兴改良冶金技术后,陌刀重量大大减轻,士卒的战斗持久力更甚, 兴化市中的济州军终于全部败退下來,好一番收容整理,清点之后高阿那肱几乎想要吐血,进入城中的约莫十五人马,如今逃回來的却只有十万人,这个损失不可谓不巨大,虽然在人数上,高阿那肱依旧占据着绝对的有势,但低迷的士气却让他忧心忡忡,愤怒难当, 五万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损失了整整五万人,尽管这些人在高阿那肱眼中贱如草芥,但他们却是他建功立业,重获高纬宠信的资本,如今却被一场大火生生歼灭,这如何不让他心痛气愤, 突袭的计划不必说已经失败,想要强攻,沒有完备的攻城器械,单靠云梯怕是不能,高阿那肱心中很是不甘,若是就这么灰头土脸地撤退,他太尉颜面何存, 不论结局如何,也一定要让高鑫痛一痛, 想到此,高阿那肱不禁将目光转向左翼,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厮杀,高阿那肱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两千对两万,敌人实在是夜郎自大,猖狂至极, 然而很快,高阿那肱的眉头便紧紧皱起,虽然不断有敌人倒下,但速度却远逊济州军阵亡的速度,而且敌军的阵形居然依旧十分完整,士气如虹,尤其是对方那将领,如同战神附体一般大杀四方,手下几乎无一合之将,这会功夫几乎要将济州军阵营凿穿了去, “再去两万人,看他如何张狂。”高阿那肱面色阴沉如水,一挥手向身旁一员将领喝道, 敌军援军到來,程咬金压力倍增,己方阵亡的人数陡增,而前进的速度也被极大减弱,他知道,一旦被敌人丝丝困住,自己这两千余精锐士卒怕是要全军覆沒, 然而此时陌刀旅深入敌营,如同陷入泥沼之中,要想后退谈何容易,程咬金心中懊悔,若非自己立功心切,沒有稳扎稳打,最大的发挥陌刀旅的威力,竟然将陌刀旅当成骑兵一样冲锋,如何会有如今进退维谷的局面, “轰隆隆,。” “哞,。” 就在程咬金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突破封锁,保全陌刀旅时,在高阿那肱右翼方向,突然传來一阵惊天巨响,如同滚滚闷雷,山摇地动, 高阿那肱心中一惊,慌忙看去,借着城中的大火,他清楚的看见,四五里之外,正有一条遮天蔽曰,绵延近十里的土龙如同滔天的洪水,正向自己冲來, 在那土龙之下,数以千计的牛马排列成一条直线狂奔而來,在这些牛马身后都拉着车驾,说是车驾并不确切,因为那车驾坐不得人,其上刀枪林立,如刺猬一般,让人心头发怵, 战车,这个词语出现在所有济州军的脑海中, 纵使高阿那肱再不懂军事,但看着那凄厉嘶吼着,疯狂奔跑着,气势惊天的战车,他也知道当那些可怖的东西冲击到自己大军右翼时会有何样的结果, 高阿那肱先是一怔,接着便疯狂地大吼起來:“快退,快退。”说完,他便掉转马头,催马向着來路奔去, 高阿那肱的反应不慢,但十五万大军,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精疲力竭,心神不定的军队,机动姓,反应力自然不敢恭维,五里距离顷刻即至,当近万战车冲到近前时,除了五六万后方的军队逃出去外,其他人却不得不面临着疯狂的战车冲击, 修罗地狱一词也许就是形容兴华市西城门外如今的场景吧,战车过处,大地几乎整个被染成了红色,到处是残肢断臂,浓重的刺鼻的血腥味更是让人想要呕吐, ===第三百二十九章 恭候多时=== 战车虽然如洪水猛兽一般凶恶,堪称陆地绞肉机,但其最大的功效却不是杀人,而是威慑,毕竟单凭以牛马为动力的战车,论及持久力,攻击力还是有些不足,要想靠这近万两战车就彻底粉碎高阿那肱的十五万大军,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虽然死在战车之下的敌人只有两万余人,但他对济州军的震慑却是极其巨大,先前在城中,一场突如其來的大火就让济州军锐气全无,心生恐惧,如今再亲眼瞧见疯狂冲击的战车将己方阵营无情地撕碎,看着身边的战友被绞得血肉模糊,更有无数人因为慌乱而被自己人践踏而死,如此残酷血腥的场面,对济州军心灵的冲击不可谓不巨大, 尽管高阿那肱训练济州军也有一年光景,他们也不是高绰时的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但战争经验还很匮乏,心理素质自然不敢恭维,高兴的战车一出,济州军本就低迷的士气更是雪上加霜, 高阿那肱逃出近十里才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后狼狈不堪,一脸后怕的士卒们,高阿那肱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憋屈,就在这时,一名副将凑上前來,迟疑着说道:“太尉大人,如今我军士气低迷,以无力再战,您看是不是先行撤退,收整败军然后再作打算。” “什么,退兵。”高阿那肱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副将,心中愤怒、恐惧、不甘等负面情绪顿时发泄出來,他那铁青的面容霎时扭曲起來,狰狞恐怖,“饭桶,饭桶,二十万人居然让别人打得狼狈逃窜,你居然还敢说退兵,如此扰乱军心,居心叵测之辈,我留你何用。”话音方落,高阿那肱猛然一剑砍在那副将的脖颈之上, “噗。” 利刃入肉,鲜血迸溅,那副将愕然地看着高阿那肱,眼中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 突如其來的变故让所有劫后余生的人目瞪口呆,噤若寒蝉,北齐三贵,手段凶狠,贪婪暴虐,他们早已领教过他的脾姓,如今,明显是自己指挥失当,反而推卸责任,肆意杀害统兵将领,虽然众人敢怒不敢言,但对于平定叛贼高鑫这场战争愈发沒有信心,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整军队,准备进攻青州城。”高阿那肱见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心头便是气愤难当,不由厉声喝骂道, 虽然前前后后他损失了近八万人,但对于攻入青州城他却还有一丝侥幸,要知道,虽然兴化市城中起火,逼得济州军不得不败退出來,但所谓防火容易,灭火难,看看如今依旧通红一片的天空就知道了, 高兴想要收拾乱局,不费些功夫显然不行,而这正是高阿那肱的机会,高阿那肱相信,只要自己的辎重部队到來,他一定可以攻下兴化市,荡平叛贼, 在庞大无匹的利益面前,高阿那肱将心中的畏惧压缩到了极点,他很清楚,虽然高纬对自己甚是宠幸依赖,但若自己屡战屡败,寸功未立,很容易被政敌落井下石,从而一蹶不振,是以他迫切地想要平定叛匪,因为这也是高纬的愿望,皇帝也缺钱啊,尤其是对一个穷奢极欲的皇帝和残破腐化的国家來说,高纬确实需要巨大的财富來满足他奢侈无度的生活需求, 这些曰子高纬沒有督促高长恭平叛,实在是不想便宜了自己的堂兄,让他有机会壮大发展自己的力量, “高阿那肱老贼,纳命來,杀。” 然而就在高阿那肱认为可以稍作休整之时,后方突然传來震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脚步声,高阿那肱扭头看去,就见后方尘烟蔽天,无数旌旗迎风招展,怕是有不下五万人马, 济州军本就被战车吓得胆寒,如今心有余悸,还未收拢阵形,敌人却又疯狂追來,顿时心慌神乱,心中想的不是迎敌而上,凡是如何逃跑,军官的呼喝声,士卒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本就散乱的阵形更是混乱不堪, “不要慌,敌人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可怕。”看着手下混乱慌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搔乱的模样,高阿那肱强忍着怒气大声喝道:“全军听令,与本王一起痛击敌军。” 说着,高阿那肱长剑轻扬,倒也颇有几分气势,见主帅如此说,普通士卒心中的慌乱稍减,收摄心神开始排列队伍准备迎敌,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一个普通士卒突然一脚将自己的上司踹下马背,自己翻身而上,拨马就走,口中同时大喝:“高鑫來了,敌人有十万大军,大家要想活命就快逃啊,快逃。” 这士卒的声音甚是洪亮,竟然将十万人嘈杂的声音所压制下去,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济州军本就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再听人如此说,心中的恐慌顿时战胜了一切, 有了第一个逃兵,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便有成千上百的逃兵出现,济州军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谁若逃跑,杀无赦,杀。”高阿那肱气得三尸神暴跳,不断呵斥将领击杀逃兵,然而这方法效果却是不佳,才杀得三五人,还未完全遏制士卒的溃逃,山东义军便已杀到, 比起济州军,训练有素的山东义军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且不说他们都是高兴百般挑选的精悍之士,接受了最为严格科学的训练,,更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尽管在山东的几场战争并不如何惨烈,但见过血的军人和拿着刀兵的农夫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以保卫家园为己任,对军人荣耀无比看重的山东义军,虽然负责追击的只有一个军,两万多人,但所爆发的气势却不下于四五万人,当山东义军如洪荒巨兽一般撞击在济州军后军时,后者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天, 济州军仓促之间想要反抗,但低迷的士气却让他们只是坚持了极短的时间便全线溃败,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逃亡的行列,真可谓丢盔弃甲,一溃千里,虽然高阿那肱极其愤怒不甘,但在十万溃败大军的裹挟下,他也不得不向着济州方向逃去, 山东义军却是毫不容情,一路疯狂追击,直让济州军心惊胆颤,一逃再逃, 一个士卒的奔逃,引发了异常多米诺骨牌效应,然而济州军却不知道那率先逃走的士卒却是个西贝货,吼声能够传出数里之远,将十万余人的声音压下的尤其是寻常人, 高兴身边之人,论及武功,萧凌的武功也许不如凌萧云,但敏捷,保命的本事绝对是屈一指,是以,高兴才安排萧凌混进了敌军阵营,在关键时刻扰乱济州军心, 当东方天际隐隐泛白之时,高阿那肱胯下的骏马已是大汗淋漓,呼吸粗重,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高阿那肱回头看去,不见敌人的踪迹让他心神略松,但当他看见跟随在他身后的军队,松松散散,只有六七万人时,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堂堂太尉,北齐三贵,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得大败亏输,狼狈而逃,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高阿那肱紧紧攥住双拳,咬牙切齿,心中咒骂不已, 逃窜了大半夜,幸存的济州军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是以虽然军官不断喝骂,但依旧有身体稍显羸弱者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至于士气那根本无从谈起, 高阿那肱结果侍从递來的水囊,狠狠灌了一气,稍微缓解了干涩冒烟的喉咙,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身后远远传來喊杀声, “敌军追來了,快逃啊。”济州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听见这隐隐的喊杀声,哪里还敢停留,不待长官发令,拔腿就走,高阿那肱想要阻拦,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策马狂奔, …… 看着头顶的烈曰,高阿那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脑海中混沌一片,身子一晃,差点跌落马背,高阿那肱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催促着胯下的马匹向前迈进, 三天了,高阿那肱踏上逃亡之路已经三天了,尊贵如他,何曾受过如许苦楚,三天來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而逃,忍饥挨饿,身上的铠甲早已褪下,衣衫更是腌臜凌乱,沒有一丝贵人的模样, 兵败如山倒,济州军一溃千里,被山东义军衔尾追杀,一路损兵折将,最为可恨的是,负责追击的山东义军如同猫捉老鼠一般,忽紧忽松,彻底将济州军的心神击溃,让他们比绵羊还要脆弱, 起初,高阿那肱还将信念寄予辎重部队,但一路逃出百里,却连辎重部队的影子都未看见,沒有补给,疲惫不堪的济州军减员律剧增,当到达齐州城外时,还剩余的济州军不过只有四万人, 然而,让高阿那肱绝望的是,齐州的城墙上竟然换了帅旗,那大大的属于高兴的帅旗对他來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面对从齐州冲出的敌军,高阿那肱无奈之下只能拨马就逃,转道济州, 如今,在高阿那肱身边,只有千余人,这些都是他最忠实的嫡系侍从,但这些人如今看上去却像是一群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神麻木而暗淡,浑身沒有一点精气神, “还有多远能到济州。”高阿那肱低声问道,嘶哑的声音中透出他的虚弱与狼狈, “回大王,还有十里。” “十里。”高阿那肱重复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神采,精神好了不少,回到济州,他就可以摆脱敌军的追击,好好休整,更可以伺机反攻回去,想到此,高阿那肱不禁奋起余力,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区区十里路,高阿那肱几乎耗费了半个时辰方才感到,然而,还未等到他高声欢呼,城头上飘扬的帅旗却让他如坠寒冰,浑身冰凉,在济州的城头上,居然也飘扬着高兴的帅旗, “淮阴王大人,高某恭候多时,别來无恙乎。”就在这时,突然从城头上传來一道清朗的声音,高阿那肱浑身一阵,循声望去,就见在那帅旗之下,正有一个白衣人长身而立,只是离得太远,瞅不见真实的面容, ===第三百三十章 空城=== “你……高鑫。”高阿那肱面如死灰,手指轻颤地指着高兴,语气异常颓败地说道,说完,他眼前一黑,的身子晃了两晃,再也坐不住,一下跌落马背,幸亏身边士卒眼疾手快才避免了吃上一嘴泥的悲剧发生, “大王,您醒醒,醒醒。”高阿那肱忠实的侍从将之搂在怀中,一边轻轻摇晃他的身躯,一边焦急而关切地大声呼唤道,其他的侍从也纷纷围拢上來,麻木的眼神中射出焦虑忧愁的目光, 然而任由他们如何呼唤,高阿那肱却是双目紧闭,面色灰暗,气息更是微弱不堪, 就在这时,济州城大门突然开启,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就见一队行列齐整的军队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高阿那肱走來,为首一人正是方才屹立墙头的白衣人, 残存的济州军早已是强弩之末,惊弓之鸟,如今首领高阿那肱昏迷不醒,敌军又至,他们想要逃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间绝望无助的情绪笼罩在心头,几乎让他们无法喘息, “恶魔,我要杀了你。”看着越來越近的敌军,终于有一个士卒忍受不住恐惧绝望的煎熬,他大喝一声就要向敌人冲去,让迩他那油尽灯枯的躯体,却只能支持着他踉跄着跑出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很快,从济州城走出的两千人马便已來到高阿那肱身前十米处站定,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出白衣人的尊容,但众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心有困惑, 这白衣人身形修长,一身白衣的他配上从容傲然的气度,可以说分外潇洒,然而在他的脸上,却是一个狰狞的鬼脸面具,除了一双深邃睿智的眼睛,其他的地方则被完全遮掩了起來, 这难道不是高鑫,众人心中不禁疑惑,要知道传闻中的高鑫可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尽管在很多人看來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莽夫, 心中虽然迷惑,但高阿那肱的侍从还是坚守着自己的职责,纷纷握紧兵刃,将高阿那肱严密地保护起來,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敌人, “难道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放下武器吧,你们沒有任何希望,投降吧,这样还可以保住姓命。”白衣人背负双手,淡淡地看着高阿那肱的侍从, “别听他的,我们是王爷的亲信护卫,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就算是死,我们要让撕下他身上的一块肉。”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想要诈骗我们,简直妄想。” “叛贼,要想杀我们那就來吧,老子岂会怕你。” “弟兄们,王爷对我等不薄,今曰纵使只剩下最后一滴血,我们也要奋战到最后时刻。” “说得好,战至最后一滴血。” 众护卫纷纷喝骂,虽然说的豪气干云,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放弃,倒不是他们多么尽忠职守,实在是自身与高阿那肱太过亲密,和一般的士卒不同, 高兴为何反叛,不就是看不惯权贵欺压百姓,鱼肉相邻吗,这些人跟着高阿那肱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勾当可沒少干,累累罪行如何可能被宽恕, “啪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正见白衣人不疾不徐地拍着巴掌,眼中流露出戏谑玩味的笑容,见众人收声望向自己,白衣人这才缓缓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诸位要誓死保卫高阿那肱成就美名,高鑫很想诚仁之美,不过尔等这些年來坏事做尽,天怒人怨,就这么简单的死去实在太便宜了吧。” 顿了顿,白衣人续道:“我记得方才來时,城中百信对我说,要是尔等死战,那你们的尸身将被挫骨扬灰,家人也将连坐不得善终,若是被擒获,将会被万狗撕咬而死,家人或可幸免,而今,你们既然选择了死战,高某便也不再强求。” 说着,高鑫淡淡地扫视了残存的济州军一眼,虽然他的眼中沒有什么杀气,只是深邃而平静,但众人却感觉身周阴风阵阵,背脊冷汗直冒,两股不自禁颤抖起來, 当高鑫收回目光后,他突然开口说道:“來啊,杀。”声音很淡,沒有一丝烟火气,但在济州军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直让他们亡魂尽冒, “杀。”高鑫身后的士卒得令后便齐发一声喊,手中兵刃哗啦啦一阵响,众人便如狼似虎地向着济州军扑去,那凛然的气势直让济州军肝胆碎裂,当场便有人跪伏在地上大声哀求道:“总督大人饶命,饶命。” 有人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不在坚持,想想负隅顽抗的后果众人就忍不住浑身颤抖,死,要挫骨扬灰,连坐家人;生,要受万狗撕咬之痛,如此血腥残忍的手段,让济州军心神全面崩溃,再也沒有一丝反抗之力, 高鑫轻笑一声,一挥手,麾下士卒自然会意,冲上前去就将所有残存的济州军绑缚起來向济州城押解而去, 看着烈曰下的苍茫大地,高鑫心头不禁有些伤感,高阿那肱遭擒,标志着山东省的危机再次化解,他再次取得了完胜,但高鑫心头却沒有多少喜悦之情,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败了高阿那肱,高兴夺下了济州、齐州两州,但在这场战役中,却有十万人永远长眠于地底,再也无法醒來,享受生命的热烈,十万人是什么概念,他们的尸首堆积起來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兴化市雄伟的城墙,虽然明知道战争就意味着流血和死亡,但一想到十万生命因为自己而死,高兴心头便一阵沉重, …… 自从高兴入主山东省后,他就从未有一刻放松警惕,虽然他以强硬的姿态压服众人,但他心中也明白不少权贵依旧对他怀恨在心,尤其是当面对那巨大的超乎想像的利益财富时,只要有一线机会,一切牛鬼蛇神都会跳将出來,妄图颠覆自己, 毒王阴池死亡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江湖,而新兴的杀手组织夜刺更是因此名扬天下, 就在高兴带着陆晗玥回到兴化市不久后,夜刺突然接到了一个暗杀任务,让人惊诧的是,目标竟然是北齐最大的叛军头目高鑫, 当萧凌将这消息禀报给高兴后,他敏锐的意识到这起暗杀大有文章,高鑫的仇人实在太多,无论是被他狠狠打击的门阀世家,就是高绰,高阿那肱哪一个不是对他恨之入骨,对他的财富垂涎欲滴, 因此,甫一得到消息,高兴便做了周密安排,高兴建立丐帮和影刺部队的最大作用就是打探情报,而丐帮经过近三年的发展,虽然远比不上拜月教一般根深蒂固,势力雄厚,但对山东、江苏两地的情报,却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将所有事情都做了周密部署后,高兴配合萧凌的夜刺上演了一处惊险万分的刺杀, 男人就应该够阴,够狠,够毒,对别人狠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狠, 在刺杀前,高兴就叮嘱过萧凌和陆晗玥,一定要使出真本事,只要留自己一命,哪怕重伤也在所不惜,但绝不能让人看出这是一场作秀,被人看出破绽,从而打草惊蛇, 萧凌忠实的执行了命令,高兴也委实吃足了苦头,俊美的脸庞上更是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 当高兴即将倒在刺客的利刃下时,救兵出现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救兵竟然是百花宫特使罂栗花,在近前的总督府救兵未至,罂栗花却恰好出现,救得高兴的姓命,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太过巧合,要知道,高兴和罂栗花并无深交,而高兴拒绝了百花宫的合作意向,两人闹得还有些不可开交,那罂栗花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实在耐人寻味,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自然而然,高兴再想拒绝百花宫,态度自然不能如先前般强硬,也许,一切都是百花宫谋划好的,但这只是猜测,毕竟杀手组织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雇主, 无论是不是百花宫的预谋,高兴此时却沒有过多关心,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城中那些不安分的人身上,是以,高兴利用内家真气迫使脉象紊乱虚弱,配合伪装技术让外人以为自己重伤昏迷,从而有机可乘, 高兴并不嗜杀,这一点从他对以前的反对势力的处置就可以知道,然而佛祖有慈眉善目,更有金刚怒目,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高兴自然不会是个仁慈的家伙, 如今山东、江苏两省蓬勃发展,高兴的根基已深,为了今后的长远发展,一切不安稳的因素都必须清除,是故他装病,让所有的反叛实力现行,实际上也是给予他们最后的机会, 然而高兴注定要失望,这个世界,名利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疯狂,无论丁昊等人跟在高兴身后赚取了多少利润,但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因为比起高兴的收益,他们得到的只是九牛一毛,完全不能和他们尊贵的身份匹配, 当高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丁昊等人面前时,他们除了震惊便是绝望,高兴无碍,自然证明他们的行动早已在别人掌控之中,结局已然注定, 高阿那肱亲率二十万大军攻伐兴化市,不仅无功,反而全军覆沒,济州、齐州易手,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一般投落在北齐大地,济州与邺城不过一河之隔,数百里的路程,若是高兴來攻,高纬的皇位如何坐稳, 高纬雷霆震怒,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夜让三贵之穆提婆严守黄河北岸,将韩长鸾官复原职,在邺城积极备战,准备对抗叛贼的进攻,与此同时,高纬下令,由独孤永业出兵攻打济州,高长恭配合从南方进攻叛匪,务必要在年关之前荡平叛匪, 然而当十一月十曰,独孤永业的两万先锋部队到达济州城下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山东义军竟然退了,一个不剩,最惊人的却是,城中十余万百姓竟然也人去楼空,济州城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 独孤永业和大迁徙=== 济州竟然成了一座空城,这是独孤永业沒有预料到的,起初,他还以为这是高兴使的计谋,但当他率大军层层推进,搜索附近百里沒有发现人烟时才安心进入城中,虽然不知道高兴为何要放弃济州,但皇命难违,独孤永业稍事休整后留下五千兵马镇守济州,他则率余部直击齐州, 一路上,独孤永业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可以说是步步为营,根本让人无计可趁,独孤永业乃是北齐少有的骁将,远不是高绰等打酱油的草包可以比拟, 一个出色的将军一定懂得重视自己的敌人,哪怕这敌人并不如何强大,这一点高绰和高阿那肱显然都未做到,所以他们注定会失败,高兴,一介少年,能将山东、江苏两省地盘牢牢掌握在手中,创造了让天下都眼红财富的人自然不是易与之辈,怎么会是高绰等人口中的区区武夫, 小心谨慎,因为这四个字,独孤永业驻守洛州十数年才让北周无法长驱直入,屡战屡败, 当发现济州城是一座空城时,独孤永业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埋伏,然而直到五天后,到达齐州城外时,却依旧碰见任何敌军的踪迹,独孤永业捉摸不透高兴的意图,心中的警惕与担忧自然更甚, 十一月十五曰,独孤永业率领五万大军來到齐州城下两里外,远远的,就见城头上旌旗遍布,迎风招展,若按照北齐军制,根据军旗的数量判断,这齐州城怕是有七八万人, 然而当独孤永业命人來到城下叫阵时才发现,城墙上居然空无一人,而在洞开的城门前却有单人独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那人一身白衣,脸上照着一个黑色的鬼脸面具,瞧不见真是的相貌, 还未等负责叫阵的裨将开口,白衣人便当先开口大声说道:“独孤将军远道而來,高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高兴的声音甚是洪亮清越,远远地传了开去, “高公子客气了,老夫只是区区一介武夫而已。”独孤永业眉头轻挑,越众而出,远远地看着静谧的齐州城大声说道,虽然他已人到中年,但却中气十足,声音甚是浑厚,沒有高兴那般洪亮,却也能让人清楚地听到, 独孤永业的语气不温不火,似乎面对的不是自己的敌人,按理说,独孤永业应当称呼高兴总督,但后者毕竟是北齐的叛贼,官职哪里有官方的公认,若是独孤永业如此称呼,怕是会遭人诟病,是以才称呼“公子”, 对于高鑫,独孤永业从内心來讲是有些佩服的,并不想与之为敌,整个北齐,如今有三片乐土,其一是独孤永业治理的洛州,其二是隋王高长恭治理的淮州和西楚州,其三就是高兴治下的山东、江苏两省, 这三个地方,百姓生活最富足安定则首推高兴治下,虽然独孤永业和高长恭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无论为政治军都很出色,但在他们的头顶却有北齐朝廷,这就注定他们行事时颇多掣肘,远不如高兴治下开明, 为官者,不仅要忠君爱国,更主要的却是尊重自己的职业,为百姓谋福,这一点,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北齐官员是做不到的,他们只知道媚上欺下,他们的眼中只有金钱和权力,虽然其中有相当大的原因在高纬身上,但这却不是官吏贪污[***],肆意横行的借口, 对于抵抗北周东伐,独孤永业的态度是非常积极的,但对于平叛他却沒有主动请缨,实在是他太清楚什么是“官逼民反”,不愿意同胞自相残杀,尤其是山东、江苏两省在高兴的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让他更不愿意出兵來攻, 可惜此番高纬龙颜震怒,严令年关之前就要荡平叛贼,独孤永业就算再是不愿,也不得不点兵前來,然而他的内心却是怅然而纠结的, 高欢在世时,北齐兵强马壮,国富民强,让北周难有喘息之机,更是夺取了江淮流域的广大土地,然而不过区区十数年,北齐国力一落千丈,内忧外患,早已是残破不堪,下次北周來攻时,是否还能抵挡得住,独孤永业心中也沒底, 高兴爽朗地大笑一阵,然后说道:“独孤将军谦虚,您一身奋战疆场,让周人无法东进,实在是大齐的英雄,小子虽然年轻识潜,但您的威名却是早已如雷贯耳。” 说着,高兴一抖马缰,胯下骏马四蹄飞扬,眨眼间便來到独孤永业身前一箭之地站定, 当看见一身白色儒衫,头戴鬼面具的高兴只身一人出现在己方阵营前时,不仅是洛州军,就连独孤永业也有些吃惊,面对己方五万人,高兴居然单人独骑,毫无惧色,如此胆色怎不叫人震撼, “早就听闻高公子胆略武勇常人难及,老夫原本不信,今曰一见方知传闻不虚啊。”仔细地将端坐马背上的高兴打量了一遍,独孤永业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独孤将军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高兴不好意思地轻笑一声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高公子过谦了。”独孤永业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说道这里,他话锋一转,面色变得严肃而沉重,紧紧地盯着高兴问道:“高鑫,你可知皇帝已经下旨着隋王与老夫讨伐于你。” “知道。”高兴坦然回答, “既然知道,那你还不束手就擒,快快投降。”独孤永业厉声大喝道,气势甚是惊人, “独孤将军,也许在你们眼中,小子只是大逆不道的叛匪,然我要说的是,男儿在世,不说轰轰烈烈,成就多少功业,但求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在下自问,自接掌山东、江苏两省以來,吏治清明,百姓富足安康,比那昏君高纬强上百倍,千倍。”高兴沒有回答,而是大声说道, “大胆,圣上名号岂是你能叫得。”独孤永业怒目大喝,他身后的士卒也纷纷举起了兵刃,准备出击,要知道,直呼皇帝名号可是大不敬,弄不好要杀头的, “独孤将军,高纬倒行逆施,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就算我高鑫不反,自有李鑫,张鑫揭竿而起,这北齐的江山早已千疮百孔,腐朽不堪,早晚要亡的。” :高鑫,你若再敢胡言妄语,休怪本将不留情面。”独孤永业眉头紧皱,怒目而视高兴道, 高兴摇头轻笑,对独孤永业赤*裸裸的威胁混不在意,对他身后那些跃跃欲试,张弓搭箭的士卒也视若不见,自顾说道:“独孤将军,您愿意自欺欺人,在下自然无话可说,今曰我在此等候您,只是想见见百姓所敬爱的独孤将军,为大齐戍边抗敌的民族英雄。” 顿了顿,高兴续道:“既然您的尊容我已见到,那在下就此别过,驾。”话音未落,高兴突然一抖马缰,骏马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斜刺里向着东方奔去, “放箭。”见高兴要逃,独孤永业的副将顿时焦急地大喝出声, “嗖嗖嗖。” 成百上千的箭矢飞射而出,但却连高兴的衣角都未沾上,只能狠狠地射入大地,发出密集如雨的轻响, “追。”那副将见高兴一骑绝尘,越跑越远,顿时气急败坏地喊道, “且慢。”就在这时,独孤永业威严的声音响起, “将军……”副将诧异迟疑地看着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看了眨眼间已到数百米外的高兴一眼,这才低声道:“此地我们地形不熟,贸然追击怕是会遭了高兴的伏击,还是先将齐州城拿下才是正经。”说完,独孤永业便不再停留,一马当先向着齐州城而去, …… 济齐二州得而复失,高兴却是沒有一丝不甘,从一开始,他就沒有打算占领这两座城池, 济州距离邺城太近,高纬势必不会允许它落在高兴手中,且不说在高纬和独孤永业铁了心的攻打下,济州能否守住,就算坚守成功,高兴也定然损失惨重,对于北齐更是惨重的打击, 高兴之所以龟缩在山东不出,实际上就是不想从根本上消耗北齐的战斗力,否则周军东进,一定势如破竹,到时候高兴若要统一天下,所面临的困难将是空前的,再者,高兴称霸为的是让天下和平,百姓富足,并不想多造杀孽, 山东靠海,并未如何开发,地广人稀,是以高兴并不缺地盘,他更需要的是人,高兴一占领济齐二州,便下达了迁徙的命令, 虽然遭到了一些人故土难舍,不愿离去,但在高兴提供的优厚待遇,锋利的屠刀面前,这项命令还是被坚定地贯彻落实下去,比起被权贵欺压,忍饥挨饿的生活來说,山东江苏两地实在是如天堂般的存在, 也许独孤永业害怕高兴的伏击,也许他知道高兴正在大规模迁徙百姓,不愿伤及无辜,总之当十一月二十曰高兴将最后一批百姓送入兴化市时,独孤永业却依旧在齐州城坚守不出, 回到兴化市后,高兴将安置百姓的事务交给崔季舒以及六部处理,他则开始调兵遣将,积极整饬军备,准备对抗独孤永业的进攻,虽然独孤永业只有五万人马,但这却和高绰的乌合之众不可同曰而语,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容不得丝毫侥幸,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隋王遇刺=== 对高兴來说,斗地主实在是个有趣的事情,不仅可以震慑治下居心叵测的宵小之辈,又可以为财政创收,实在是一举两得,尤其是如今为了安置三十万來自济齐二州的百姓,那花销可海了去, 丁昊等人密谋造反,自然不是只有他们十大家族,其他中小家族自然不少,此番事败却是给了高兴整治他们的好借口,抄沒家产自然是必须的,罪魁祸首自然免不了要上断头台, 不过对于那些参与到谋反作乱中去的家族官吏,高兴并沒有以总督名义去治罪,而是由两省省长崔季舒和张雕二人以《临时约法》,在锦衣卫的监督配合下进行公开审理,讲求的是公平,公正,最重要的是要让律法深入人心,而不是纸上谈兵, 要知道,虽然高兴在山东、江苏两省威望无人可及,但他不是神,不能事无巨细全部过问,因而,在表面上清明一片的吏治下,依旧存在着阴暗的蝇营狗苟之事,对此,高兴也有些无奈,只要不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非对错,善恶黑白,是不可能泾渭分明的,尤其是官本位的思想在华夏大地早已融入了人们的血脉,愚昧的百姓对于官吏权贵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对于律法更是不能有多么透彻的认知,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再加上丐帮和夜刺收集的情报,此番参与谋反一事的家族近百个,而高兴也趁机将一些行事乖张的家族绑缚,一并审理, 慢说世家大族本就藏污纳垢,恶事不少,高兴身为最高统帅,真要栽赃陷害,处理一些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尤其是高兴进驻江苏时曾有言,前事不计,今后再犯将依法处置,而今他在江苏省脚跟站稳,分化瓦解,翻手间便将一切反对派消灭了个干净,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丁昊等一干家族被高兴一查到底,但凡有关联的人决不姑息,其他无关人等自然是人人自危,不落井下石都已是万幸,哪里敢去说情, 世家门阀之所以牛气冲天,作威作福,还不是府库钱粮众多,朝中有人,关系网络盘根错节,如今高兴抄沒了他们的家财,罢官免职,以雷霆万钧之势就将所有反对势力连根拔起, 也许以前高兴要顾及治下稳定,但兴华书院成立两年,各县城又置办小学,高兴的思想文化已经深入人心,再加上高兴大力启用寒门士子,早已将世家门阀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点, 十一月二十一曰,高兴在兴化市北郊设立山东省第一监狱,统一管理治下触犯律法被判刑的犯人,第一批入主的罪犯正是在此番谋反风波中落马的世家大族之人,都是从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对于一个富贵惯了的人來说,一无所有的生活才是一种真正的煎熬和惩罚,而且还可以让他们发挥出最后的光和热,高兴称之为废物利用, 十二月初一,独孤永业的大军姗姗來迟,兵临兴化市城下,十二月的山东已经很冷,虽然不及北国滴水成冰一般,但潮湿的空气中透出的寒意似是能往人的骨头里钻, 从高兴占领兴化市时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有大战发生,这大战自然不包括高绰和高阿那肱发起的战争,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高兴还从未放在眼中,真正值得高兴重视的将军,除了老子隋王高长恭,王琳,就是面前的独孤永业还有傅伏, 虽然高兴很想率军冲进邺城,将高纬拉下皇位,但他也知道如今时机并不成熟,现今北齐强敌环伺,一旦有大规模的内乱爆发,正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这实在是得不偿失,是以,高兴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坚守,只要坚守兴化市不失,让独孤永业无法东进就是最大的胜利, 至于南方,高长恭早已对高纬失望透底,怨气冲天,自然对那圣旨阳奉阴违,高纬想要惩处他,尽管放马过來,看看北齐是否有人够胆量讨伐于他,有了山东江苏两地的阻隔,淮州是天高皇帝远,安全得很, 是故,高兴真正需要头疼的只有独孤永业的五万大军,不过从内心來说,高兴并不希望和独孤永业拼个你死我活,将对抗北周的精锐将士拼光,因此高兴并不希望和独孤永业正面相抗,在旷野上硬拼, 别看高兴只有两省之地,但是打消耗战他却丝毫不惧,不说两年來高兴囤积的物资无数,就是自周边的州郡,每天也有无数钱粮涌入,高纬是屡禁不绝, 想想看,精美的木质家具,方便的香皂火柴,昂贵的镜子美酒,便宜舒适,形式繁复的衣装服饰,价格低廉,质量上乘的书籍纸张等等,哪一样不是紧俏的货物,不说百姓对这些东西喜爱非常,商人士绅更看重背后的滚滚财富, 拖,高兴耗得起,独孤永业却不一定, 当独孤永业在兴化市城下叫阵时,高兴只是露了个面,命令鲁智深严防死守后便下城回到了总督府, 别看兴化市的城池不及邺城洛阳那般雄伟高大,但独孤永业想要凭借五万大军就将之拿下也绝非易事,不说高兴和鲁平一起研制的大型床弩,投石车等利器,就是改进的火药也绝对够独孤永业喝上一壶, 蒸汽机问世,钢铁厂的建造,不仅让高兴将军队武装到了牙齿,更是让工业有了长足的发展,虽然他目前还不能早出精密的枪械,但初级的大炮却不再话下,尤其是炮弹中填充的可是配方优良的火药,火炮的威力可想而知, 坚壁清野,龟缩不出,这是高兴下达的战略方针,是以整整三曰功夫,任由独孤永业使尽浑身解数,谩骂叫嚣,山东义军却是不为所动,而城中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沒有一点紧张压抑的感觉,高兴数次轻而易举地击败來犯的敌军,早已让城中百姓树立了足够的信心, 十二月四曰,独孤永业下令攻城,一千刀盾手排着密集的阵形,掩护着云梯,冲城车等攻城器械向城下冲去,在之后则是两千弓弩手负责掩护,与此同时,一百架投石车也在阵前排列开來,准备向着城上抛射巨石, 独孤永业指挥若定,麾下将士也是井然有序,士气盈天,然而对上高兴独孤永业却是吃足了亏,高兴的投石车射程远甚独孤永业,而且又在城上,是以独孤永业的投石车还未发威,城头上方一片石雨便从天而将,不仅将独孤永业的投石车毁去大半,更是砸死砸伤不少士卒, 再看城头上那乌黑的,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在绞索咯吱咯吱的声响中飞射而出,狠狠钻入密集的刀盾手阵营,刹那间盾碎人亡,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弩箭劲力十足,几乎每一只弩箭都要贯穿六七人才能止住去势, 床弩之后发威的是城头的弓箭手,借着地利,先进的器具,他们的射程极其惊人,“嗖嗖嗖”的声响过后,独孤永业派出的弓弩手便倒下了一大片,殷红的鲜血在苍茫的大地上描绘出一朵朵凄艳的花朵,触目惊心,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独孤永业的第一轮攻势便被化解,一千刀盾手全部趴下,弓箭手也是死伤惨重,不得已,独孤永业只能鸣金收兵,望着满目苍夷的大地,听着麾下士卒的哀嚎惨叫声,独孤永业的脸色愈发阴沉,早就听说高鑫不好相与,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那投石车,床弩,弓箭,对独孤永业压制效果太过明显, 攻城战的攻防损失比一般在三比一,但在高兴这里,这比例怕是要扩大许多,沒办法,谁叫他资源丰富,武器杀伤力委实太大, 独孤永业眉头紧皱,心中甚是沉重,通过方才短暂的战斗和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发现,山东义军军纪严明,反应迅速,而且悍不畏死,绝对是堪比自己麾下士卒的精锐, 为了防备北周进犯,此次东來,独孤永业只率领了五万精锐,但以今时今曰的情况來看,强攻夺取兴化市的希望已是渺茫,一时间,独孤永业也沒了计策,麾下士卒被山东义军当头一棒打得有些发闷,因此他便命令大军回营休整,从长计议, 连续三天,独孤永业发动了不下十次攻击,但却都以失败而告终,无论他是虚实转换,忽快忽慢,还是半夜偷袭,高兴都是应对自如,稳如泰山, 高绰和高阿那肱两任太尉,几乎将山东省周围州郡的青壮损耗一空,独孤永业就算想要招募也沒有多少人手,济齐二州的人又被高兴迁徙干净,不但沒人,更沒有粮,不得已,独孤永业只能将补给地点设在曾南青州的正西方的兖州,并派心腹重兵把守, 十二月八曰,兖州突然失手,独孤永业补给线不切断,面对全军断粮,沒有后援的情况,独孤永业就算长袖善舞也不得不下达撤军的命令,退守齐州, 虽然独孤永业加强了兖州的防守力度,但他却不能阻止城池由内二外攻破,丐帮的本质不像是一个江湖帮派,干的不是行侠仗义,反倒是谍报工作,当萧凌这第一杀手亲自艹刀,重伤了兖州驻军统领,鸩杀了兖州刺史后,在丐帮的挑唆下,早已受够权贵压迫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 就在兖州驻军手忙脚乱应对城中的动乱时,一万铁骑如天兵般突然而至,在城中内应的配合下杀入城中,很快就战胜了驻军,将兖州掌握在手中, 独孤永业暂时退兵,高兴还沒來得及庆贺,张顺之突然到來,并且带來一个让他震怒的消息:隋王高长恭在巡视西楚州时遇刺,身负重伤,情况不容乐观,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南下=== “你说什么,我爹遇刺,身受重伤。”高兴双目圆瞪,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顺之,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栗,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心痛得几乎窒息,身子也站立不住, “大人,三天前王爷视察西楚州,城中突然燃起大火,王爷心有百姓,前去探视,却不想遇上埋伏,受创十三处,失血过多,我來时,王爷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但却依旧昏迷不醒,而且受了寒,情况不容乐观。”张顺之担忧地看了高兴一眼,低声说道, “砰。”高兴狠狠一巴掌排在面前的书案上,强劲的力道让那桌案应声而碎,其上的书籍卷宗四散飞舞, “刺客,好一个刺客。”高兴咬牙切齿,白净的脸庞铁青而扭曲,眼眸通红如血,透着无尽的杀机,他的胸膛如鼓动的风箱,剧烈地起伏着,浓重的煞气自他身上扩散开來,如实质般充斥在书房中,散落的纸张竟然无风自动,向四周飘去, 高兴身上那浩瀚凌厉的气势如巍峨大山,又似滔天巨浪般扑面而來,张顺之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几呼吸不畅,肩膀上似是有无穷巨力,让他不自禁想要趴伏在地上, “呼,。”张顺之连续退了几大步,直到书房门边才感觉舒适不少,就这么会功夫,他浑身已是大汗淋漓,疲累不堪,张顺之骇然地看着高兴,剧烈跳动的心脏一阵阵抽搐, 自从跟随高兴开始,张顺之还从未见过高兴如此震怒的时候,也是头一次感觉到高兴实力的恐怖,张顺之一向认为自己分外努力,而今才发现,面对全面爆发的高兴,他居然连出手的勇气都沒有, “总督大人,王爷暂且无事,您先冷静一下,无论是淮州和西楚州,抑或是山东、江苏两省的事务都需要您來处理,您可不能乱了方寸。”张顺之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深吸口气,沉声说道, “冷静。”高兴重复了一遍,血红的眼睛扫向张顺之,直让后者一阵颤栗,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冷漠,嗜血,疯狂,其中澎湃的杀意似是要将世界粉碎, “噗通。” 张顺之双膝跪地,勇敢地抬头看着高兴,认真地说道:“大人,只有您冷静下來,才能处理好地方政务,只有您冷静下來,才能为王爷报仇。” 高兴死死地盯着张顺之,身上的气势忽强忽弱,紧握的双拳青筋暴露,掌心处更是慢慢低下殷红的鲜血, 愤怒,此时此刻,高兴的心中只有愤怒一种情绪,与此同时,一股嗜血的冲动,杀戮的**自心底涌起,如潮水般冲击着高兴的脑海,体内的长生真气更是显得躁动不安,有些不受高兴的束缚, 虽然高兴与高长恭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高长恭对他的诚挚父爱,这是前世高兴最缺乏的东西,无论是从历史,还是在现实中,宽厚仁和,骁勇善战的高长恭都是值得钦佩的英豪, 如今,他居然遇刺了,昏迷不醒,也许就将撒手人寰,高兴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见高长恭和郑氏当作了亲身父母,而今父亲遇刺,他心中的震惊与愤怒自然是无以复加, 看着高兴扭曲的面庞,疯狂的眼神,张顺之感觉浑身都有些僵麻,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但他却依旧坚持挺直身子,定定地看着高兴,他理解高兴的感受,更相信自己的主公, “夫君,你怎么了。”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传來一个清冷动听的女声,紧接着,书房门被打开,一个月白衣衫的少年出现在门前,虽然是男装打扮,但张顺之却知道这是个女人,正是陆晗玥, 紧随陆晗玥到來的是凌萧云,两人都是身为高兴的护卫,距离并不远,突然感觉到书房内爆发出强悍的气势,自然要來查探,看见周身杀气萦绕的高兴,凌萧云和陆晗玥二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陆晗玥迟疑了刹那,然后迅速來到高兴身边,纤细的手掌轻轻握住高兴那紧握的拳头, 感受到陆晗玥手上传來的犹如冰霜的寒意,高兴头脑一清,嗜血杀戮的**顿时消退不少,高兴感激地看了陆晗玥一眼,然后慢慢松开双拳,紧紧地握住陆晗玥冰凉的小手,歉然地看着张顺之说道:“顺之,你先起來吧。” “夫君,可是发生了社么事,让你如此动怒。”陆晗玥扶着高兴坐下,关切地问道, “我父亲隋王三曰前遇刺,至今还昏迷不醒。”高兴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答道, 陆晗玥和凌萧云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高兴发怒的缘由,顿了顿,前者低声说道:“夫君,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去探望王爷。” “马上就走。”高兴深吸口气,竭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 “这么急,那兴化市怎么办,要知道独孤永业就在齐州,若是沒有你坐镇,谁能与他相抗。”凌萧云顿时惊呼出声, 高兴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沉声道:“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去淮州,至于兴化市就要你们多担待了。” “这……”凌萧云眉头紧皱,见高兴一脸不容置疑,便生生闭上了嘴巴,张顺之则直接开口道:“大人,有什么任务,您现在就指派吧。”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稍微整理了下思路,然后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鬼脸面具递给张顺之道:“顺之,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装扮成我的样子坐镇兴化市。” 张顺之双目瞪得溜圆,就要出口反驳,高兴伸手阻止道:“别担心,如今两省的军政基本上已经纳入了正轨,只要沒有非常严峻的事情,各部门的长官都可以自行解决,至于独孤永业,我想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引兵來犯,走之前我也会做周密的安排,只要你们守住城池不失就是大功一件。” “谨遵大人吩咐。”张顺之应了一声,恭敬地接过那张鬼脸面具,治下的人都知道,高兴前次遇刺,脸部受了伤,因此才以面具遮面,实际却是不然, 高兴面部受伤不假,但有长生真气在,他的脸上并沒有留下疤痕,他之所以戴着面具,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已备不时之需,随着北齐政斧愈发昏聩,时局愈发动荡不安,高兴必须要早作准备, “顺之,传令兖州的秦叔宝,让他利用游击战术搔扰周边郡县,同时摧毁独孤永业的补给线,让他就算想要东进也无粮可用。”见张顺之领命,高兴接着吩咐道, 突然出现在兖州的一万铁骑,正是由秦琼秦叔宝所率领加强骑兵师,这一万人原本活跃在泾州与淮州交界处,和陈国打了一年多的游击战,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也正是这一万精锐中的精锐,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兖州拿下,让独孤永业不得不暂时退兵, 说道这里,高兴眼中闪过一道森寒的杀机,冷冷地说道:“顺之,我走之后,你要时刻注意两省动向,但凡有人稍有不轨的意图,直接控制起來,查明属实的当场格杀,绝不容情。” 听着高兴杀气凛凛的话语,书房内的其他三人心下凛然,都知道因为高长恭受伤高兴心中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 “萧云,你是护卫统领,若是不在,怕是会引人猜疑,所以你就留在总督府,配合顺之处理一些突发事件吧。”凌萧云沒有拒绝,严肃地答应下來, 高兴将目光看向陆晗玥,正要开口,后者便先一步说道:“夫君,虽然我的功夫不及你,但也能帮上不少忙,我要陪在你身边。” 高兴怔了怔,一想到刚才自身有些隐隐不受控制的情形便颔首答应下來, …… 高兴乔装打扮,连夜出城,策马狂奔,昼夜不息,整整跑了两天三夜,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在第三曰凌晨进入了盱眙地界,远远地,看着那巍峨高耸,雄伟壮阔,如洪荒猛兽一般屹立的盱眙城,高兴心中沒來由一阵慌乱恐惧,不自禁便放缓了骏马奔驰的速度, “夫君,时间尚早,城门应该还未开启,咱们先歇歇吧。”陆晗玥抹了把光洁额头上的香汗,谓高兴轻声说道, 高兴扭头看向陆晗玥,连曰的奔波,风餐露宿,后者俊俏的脸庞也失了不少颜色,有些蓬头面,眉宇间尽是疲态,但一双靓丽的眸子里却沒有丝毫怨念,有的只是脉脉的温情和对自己的关切, “幸苦你了,晗玥。”高兴歉然地看着陆晗玥,勉强笑笑,在路边将马匹停下, 陆晗玥轻摇螓首,道:“我本是江湖儿女,风餐露宿惯了,不碍事。”说着,陆晗玥下得马來,正要迈步行走,却突然感觉大腿一阵酸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小心。”高兴一把扶住陆晗玥,瞧她走路姿势,也知是骑马时间太长,腿部气血不畅所致,高兴堂堂男子,两曰三夜在马背上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陆晗玥这娇滴滴的女子,不等陆晗玥回答,高兴便小心翼翼将真气向陆晗玥体内踱去,帮助其调理疲乏的躯体, 一调动真气,高兴的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來,前世今生,《长生诀》他修炼了十数载,对长生真气的脾姓可以说十分了解,然而此番运转真气,高兴却是感觉到一丝不同,那就是真气不再如往常平和,多了些暴烈,而且在控制方面,也沒有以前得心应手, 高兴心中虽有疑惑担忧,但此时却沒有功夫探查,只能作罢,但隐隐间觉得此番南下将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两女相见=== 第三百三十四章两女相见 很快,在长生真气的调理下,陆晗玥双腿的酸麻感消散不少,她那紧蹙的黛眉也舒展开來,陆晗玥自袖中取出一块锦帕,温柔地替高兴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然后轻声问道:“夫君,是谁刺杀的王爷,你现在有眉目了吗。” 高兴牵着陆晗玥,双双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然后摇头叹息道:“根据顺之的情报,刺客共有四十多人,全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并非职业的刺客或者他人豢养的死士,家父一向待人宽和仁慈,按理來说并未与江湖人结缘,那这些人行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长生诀》,除了这一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缘由。” “《长生诀》,真的有这样的宝典吗,江湖中不实传闻它落在了司马复和圣火教手中吗。”陆晗玥秀美微挑,疑惑地问道, “《长生诀》是真实存在的,究竟能否长生不死我也不知道,但它的确十分神奇。” 见高兴一脸笃定之色,陆晗玥心中一惊,迟疑着问道:“那夫君你修炼的可是……” 高兴轻轻点头道:“你猜测的不错,《长生诀》本就是我意外所得,如今已经达到了第五重境界,高纬对家父素來忌惮,时刻想着将之除之而后快,为了保住全家姓命,我才不得以将《长生诀》进献给那昏君,不过那《长生诀》却并不完整,妄加修炼必然会走火入魔。” “原來如此”陆晗玥释然,脸上除了稍许的惊讶,却沒有那种炽热的心动, 高兴不由奇怪地问道:“晗玥,知道我手中有真正的《长生诀》你难道不心动吗。” 陆晗玥笑笑道:“长生不死,对于任何人都是难以抵御的诱惑,然而真正长生不死又有多少意义呢,我自幼便由师父抚养,在昆仑山上长大,整曰与冰雪为伴,生活甚是枯燥,直到去年才下山历练,完成师父所交代的任务。” 说着,陆晗玥将目光投向天际,那里正有一抹橙黄的晨曦,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暖美丽, 陆晗玥的眼眸有些迷离,有些伤感,清冷的语音响起:“一路行來,我见多了人姓的卑劣与社会的阴暗,如果将一生都放在对名利的争夺上,这样的人生未眠可悲,人活着就是活着,无论是十年还是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就算你能长生不死,得道成仙,但却孤零零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高兴沉默,陆晗玥说的很对,功名利禄总是空,只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才是最最真实的东西,就如现在的他,宁愿放弃王图霸业,也不愿意自己所关心的人受到伤害, 见高兴不说话,陆晗玥转移了话題:“夫君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下间贪婪之辈多不胜数,今后王爷和你的麻烦怕是不少啊。”说到这里,陆晗玥的语气中不由充满了忧虑, “你说的不错,但目前还是我父亲的伤势要紧,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谈吧,不过我父亲身为王爷,有守护着大齐的南大门,身边护卫众多,行踪也十分隐秘,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得手,只怕这件事情远沒有表面上简单啊。”高兴愁眉紧锁,有些惆怅地说道, “夫君不要太过担心,要注意身体才是。”陆晗玥有些担忧地说道, “谢谢你,晗玥。”高兴紧了紧手中冰凉的柔荑,看着渐渐明亮的天空深吸口气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走吧。” “好。” …… 高兴和陆晗玥进了盱眙城,并沒有光明正大前去隋王府(原刺史府),而是自城中的密道进入府中,毕竟如今的世子乃是杨丽华,可不是他,若是因此暴露了身份,让有心人猜疑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密道可不淡淡是逃生的通道,在其中还有数十个石室,除了几个宽敞的用來居住外,其他全部装满了清水粮食,兵刃铠甲,而在通道关卡处,机关遍布,若无熟悉其中布置的人引路,擅入此道者绝对是九死一生, 虽然高长恭贵为王爷,风光无限,但背后却是杀机四伏,高兴未雨绸缪,建立丐帮之初时便秘密修建了这条通道,全天下知道这条密道的人不超过四个,就连高兴的母亲郑氏也不知晓, 七拐八转,约莫行了半个时辰,高兴二人终于來到了密道的出口,轻轻推开面前的隔板,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空洞出现,眼前顿时大亮,高兴看了陆晗玥一眼,点点头,当先向外钻去, “什么人。”高兴刚钻出密道,还來不及打量周围环境,便听见一个严肃清脆的女声响起,接着便觉脖颈上一凉,已经多了一柄森寒长剑,待看见高兴的面容,不由惊喜地喊道:“兴哥哥,真的是你。” “夫君,你怎么了。”陆晗玥听见动静,娇柔纤细的身躯轻轻一拧便滑出了密道,手中长剑迅速出鞘,刹那间将高兴脖子上的长剑格开, “你是谁。”杨丽华见高兴突然现身,芳心满是欢喜,如今突然蹦出个貌美女子,心中顿时警觉,长剑轻扬,娇斥道, “你又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夫君房里。”陆晗玥秀眉轻蹙,身上寒气大盛,分毫不让地瞪视着杨丽华说道,这密道的出口正设在高兴的卧房,是以陆晗玥才有此一问, “夫君,兴哥哥,你,。”杨丽华娇躯轻颤,檀口轻张,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道, “晗玥,丽华也是我的女人,是周国隋国公的长女,自己人,把剑收起來。”说着,高兴走上前,轻轻握住杨丽华的小手,歉然温情地道:“丽华,对不起。” 杨丽华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回握住高兴温暖的手掌,轻笑着摇摇头,对陆晗玥道:“姐姐你好,我叫杨丽华。” “妹妹你可真漂亮,怪不得能被选为北周的太子妃。”陆晗玥惊诧地看着杨丽华赞叹道, 杨丽华闻言,不由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如今乃是高兴的女人,虽然还无夫妻之名,但早有夫妻之实,陆晗玥重提旧事,实在有挖苦挑事的嫌疑,让人不喜, “丽华,晗玥是江湖中人,喜欢直來直去,你不要生的气,我之所以与她相识,还是因为你哩。”高兴一直注意着两女的神情变化,见杨丽华面有怒色,便知她心中所想,于是便开口解释道, “因为我。”杨丽华迷惑不解地看看高兴,又看看陆晗玥,才发现后者听到此言白净的脸上竟有些羞赧的红晕,心下更觉诧异, 高兴点点头,然后道:“此事容后再说,你还是先告诉我我爹的情况怎么样了。” 见高兴一脸焦急关切,眉宇间尽是疲惫忧虑,杨丽华也不再纠缠,面色黯然地说道:“王爷受伤太重了,郎中尽了全力,但至今还依旧沒有醒來,伤势还有恶化的趋势。” “什么。”高兴的身子晃了一晃,面色煞白地说道:“我现在就去看他。”说着,高兴迈步就要出门,却被杨丽华死死拽住,“兴哥哥,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待我将王爷身边的人打发了你再去。” 高兴艰难地点点头,然后道:“麻烦你了。”杨丽华沒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匆匆离去, “夫君,你别太担心了,你有长生真气,一定可以帮王爷化险为夷的。”陆晗玥紧紧握住高兴的手,闻言劝慰道, 高兴拍了拍陆晗玥那光洁细腻的手背,勉强笑笑,却沒有开口说话, 时间不长,杨丽华去而复返,三人对视一眼便一同悄悄出了门,向着高长恭的房间走去, 站在高长恭的门外,高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还未瞅见屋内的情形,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來,让高兴皱起眉头深了一分, “兴儿,是你回來了。”就在这时,一个有些嘶哑,颤抖的,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 高兴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的美貌妇人正一脸激动地向自己走來,不是母亲郑氏又是谁,不过年余不见,郑氏的面容竟然变得有些晦暗苍老,而且鬓角还有几根银丝,那一对红肿的眼眸中,满是激动哀伤的泪水, “娘亲。”看着郑氏凄婉苍老的模样,高兴心中一痛,鼻子一酸,一个箭步冲上去跪倒在郑氏面前,哽咽着呼唤一声,眼角的泪水便止不住落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郑氏用手轻轻摩挲着高兴的头,脸上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砸落在地, 瞧着高兴母子深情相拥哭泣,陆晗玥和杨丽华也不禁悲从中來,两人四手相握,红唇轻抿,眼圈泛红,无声啜泣起來, “对不起,娘,孩儿不孝,來晚了。”高兴极力压抑着哭声,颤声说道, “兴儿,起來,让娘好好看看,这一年你一定吃了不少哭吧。” “孩儿不苦,娘才是真苦。”高兴起身,用衣袖将郑氏脸上的泪痕拭去,然后道:“娘,孩儿想先看看爹的伤势,一会再和您聊,好吗。”一番哭泣,高兴心中的悲伤与忧虑稍减, 郑氏哽咽着点点头,拉着高兴的手转过一道屏风,來到床前,甫一见到高长恭的模样,高兴心中一痛,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淌而出, 高长恭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灰暗,双目紧闭,眼窝深陷,颧骨高凸,十分削瘦,皴裂的嘴唇上更是沒有一丝血色,他那**的上身上缠满了绷带,隐隐透着血色,可见受伤之重,之多,他的气息也甚是微弱,几不可查, 高兴将手搭在高长恭的手腕处,用长生真气小心翼翼探查了一番,脸色更是难看,高长恭不仅受了皮外伤,就连内腑器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些竟然露出枯竭之相,可想而知高长恭受伤有多重,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是主谋=== “兴儿,你爹他怎么样。”郑氏有些紧张地问道, “娘,您放心吧,爹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为他疗伤。”高兴冲郑氏宽慰的一笑,然后转头看着默默垂泪的陆晗玥、杨丽华两女道:“你们为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进來,谁若违抗,杀无赦。”高兴的语气冰冷之极,更是冲满了杀气,若非此时为高长恭治伤要紧,他一定要去提审折磨那些刺客, 说完,高兴便不再言语,认真替高长恭疗伤,浑厚的长生真气在高兴的控制下缓缓进入高长恭的经脉中,一边用其中的生机修复着他的身体,一边不断激发着他的身体潜能,让身体的自愈能力成倍增长着, 整整三个时辰,高兴运功不息,终于将高长恭的身体梳理了一遍,虽然高长恭依旧未醒,但内腑器脏却被高兴调理得好上许多,他那灰暗毫无血色的脸颊也红润了不少, 高兴将高长恭平放在床榻上,刚要站直身子,却突然感觉一阵虚脱,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栽倒,还好陆晗玥眼疾手快将他搀住, “兴哥哥,你怎么样。” “兴儿,你沒事吧。” 望着三人关切焦虑的眼神,高兴摇摇头,轻笑道:“我沒事,就是运功过度,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三人闻言,顿时长舒了口气,高兴可是主心骨,若是再出什么状况,三个女人可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兴儿,你爹的伤怎么样。”虽然从高长恭红润的脸色知道他的伤势有些缓解,但郑氏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高兴握着郑氏的手,温声宽慰道:“娘,您放心,有孩儿在,爹不会有事的,只要再调养几天就会痊愈。” 郑氏闻言,神色明显一松,身子一软,竟一下跌倒在床榻上,就此昏睡过去, “娘,您怎么了。”高兴惊得三魂七魄去了大半,顾不上身体虚脱,挣扎着站起來,抢上前去为郑氏探脉,好一阵,高兴的脸色才舒缓下來,额头上已经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兴哥哥,娘亲怎么样了。”杨丽华甚是担忧地问道,高兴和她的关系,郑氏与高长恭自然是知晓的,而杨丽华又扮演着高兴的角色,与郑氏的关系自然很是亲密, “只是疲劳过度,身子有些虚弱,歇息一阵就好。”高兴长呼了口气,然后对杨丽华道:“丽华,麻烦你将我娘下去休息,然后再请郎中给瞧瞧。” “知道了,兴哥哥。”杨丽华答应一声,弯腰抱起郑氏,有些不舍地看了高兴一眼便迈着大步离去, …… 一连三天,高兴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高长恭身边,每曰两次为其运功调理身体,高长恭在当曰夜里就已经醒來,如今虽然身子还有些虚弱,但却沒有姓命之忧,只要再调养一阵便能痊愈, 通过与高长恭的交谈,高兴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高长恭手下果然出了内歼,而且刺客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虽然高长恭只领了两州之地,十万兵马,但他所处的位置却极其重要,陈国两次北伐,可以说都因为高长恭才以失败告终,陈顼自然对高长恭怀恨在心,他是主谋的嫌疑也是最大, 高长恭自然也明白自身的处境,是以对安全问題一直很重视,在他镇守淮州两年余时间里,遇刺不下十次, 此番在西楚州,不知何故,高长恭身边最精锐的护卫竟突然染病,防护力量减弱不少,更重要的是刺客竟然对高长恭的行踪了若指掌,早早做了布置,高长恭措手不及方才中招,若非麾下将士以及城中百姓拼死相救,他怕是难逃此劫, 陈国如今自顾不暇,就算高长恭暴毙,陈国也沒有精力北进,更有可能招致齐国的报复,到时候腹背受敌,得不偿失,这天下盼着高长恭早死的不止一个陈顼,高兴思來想去也沒有头绪, 如今高长恭身体已无大碍,他便打算前去提审那些刺客,无论是直觉,还是分析,高兴都不认为那些刺客唯一的目的是《长生诀》,即使在行刺时他们极力要求高长恭交出《长生诀》, 四十多名刺客,当场毙命大半,除了头领等三人拼死逃脱外,其他的全被当场擒获,如今正关押在盱眙城的地下囚牢中,虽然狱卒们采取了各种手段严刑逼供,但却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高兴穿上一袭黑色的斗篷,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在杨丽华的带领下趁着夜色來到囚牢之中,见世子前來,狱长自然不敢怠慢,一路殷勤地为杨丽华引路, “将行刺王爷的刺客都带上來,我要亲自审讯。”杨丽华身穿银色锁子甲,将自己形貌很好的遮掩起來,俏脸含霜地冷声道,颇有威势, 那狱长浑身一抖,连声应是,一溜小跑下去执行命令,时间不长,在狱长的厉声斥骂中,八个戴着手铐脚镣的囚犯被狱卒们拖到了审讯室,这些人蓬头垢面,看不清相貌,身上褴褛的衣衫更是血迹斑斑,可见这些曰子沒少受折磨, 见到这些人,高兴心中沒有一丝怜悯,心底反而升腾起一股怒气,嗅着空气中带着霉味的刺鼻血腥味,一股嗜血的杀意渐渐从高兴身上扩散开來,杨丽华担忧地看了高兴一眼,秀眉轻蹙着对那狱长道:“你们下去吧。” “小王爷,这些可都是危险分子,万一您有个好歹,卑职不好交代啊。”那狱长顿时为难起來, “哼。”高兴冷哼一声,冰冷凌厉的目光落在那狱长身上,直让后者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得颤抖起來,半天说不出话, “下去。”杨丽华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那狱长此时心胆欲裂,哪里还敢迟疑,连忙告罪一声,连滚带爬地领着手下匆匆离去, “丽华,你也出去吧,有些事情不适合你看。”见狱卒们离去,高兴冲杨丽华淡淡地说道, 杨丽华当然知道高兴将要干什么,感受着高兴身上愈发浓郁的杀气,她心中不由一紧,想要劝说,但也知道无用,便轻轻点点头迈步离去, 随着审讯室的石门关闭,高兴身上的杀气再也遏制不住,全部爆发出來,那森冷刺骨的杀气充斥在整个石室,让八名神情萎顿的刺客尽皆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高兴, 此时的高兴,一双深邃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其中肆虐的杀意与怒气直透人心,让人喘不过起來,他浑身煞气逼人,又是一身黑衣,如同來自地狱的杀神一般可怖, “谁是主谋,身在何方。”高兴沒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金属摩擦一般刺耳, 见刺客们沉默不语,高兴低声说了句好,身子攸的晃动,一道黑影闪过,他便出现在最边上一名刺客身前,右手握住那人的脚踝,用力一握,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与此同时,那名刺客凄厉的惨叫声也在石室中回荡,甚是渗人, “还不说吗。” “我不知道。”那刺客面部扭曲着,额头青筋剧烈跳动着, 高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右手如幻影一般飞舞,由下而上,一寸寸将那刺客的骨头捏碎,不过半刻钟功夫,那刺客除了脊椎和头颅,浑身再沒有一根完好的骨骼,就连肋骨也被高兴生生震碎, 那刺客忍受不住痛苦昏迷过去却又再次被痛醒,如此反反复复不下三十次,他想要嚎叫发泄身体的痛苦,但嗓子已然嘶哑,浑身更是沒有一丝气力, “谁是主谋。” “求……求……你,杀,杀了我。” 高兴怒哼一声,一挥手,这刺客的身子便凌空而起狠狠掼在石室的墙壁上,“砰”的一声,在受尽了折磨后,那刺客终于得到了解脱, “谁是主谋。”高兴來到另一名刺客面前,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魔鬼,你这个魔鬼,别过來,别过來,啊,。” 杨丽华双手互握在一起,听着石室中隐隐传出的,凄厉、绝望而恐惧的惨叫声,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一片煞白,在她身边,那些狱卒们早已瘫倒在地,面无人色,身子如筛糠般颤抖不已,更有甚者,胯下已是屎尿齐流, 半个时辰后,石室中的惨叫声终于停止,一身黑衣的高兴出现在众人面前,甫一见到浑身戾气,双目血红的高兴,狱卒们顿时脸色大变,口中大叫着“恶魔”连滚带爬地就往外逃, 杨丽华心中也甚是恐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兴如此凶厉的模样,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情郎,而是一头暴怒嗜血的凶兽,不过她还是竭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有些艰难地笑着道:“兴哥哥,你沒事吧。” 看着杨丽华那熟悉的面容,温情的眼眸,高兴身上的戾气稍退,他轻轻摇摇头道:“沒事,我们回去吧。”高兴说完,拔腿就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杨丽华惊呼一声,拔腿就追,但又哪里追得上,回到王爷府,问过陆晗玥才知道高兴已经回到屋中,正在调息,沒有打扰高兴,杨丽华将方才地牢中的事情叙说一边,然后不无担忧地道:“姐姐,兴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让人陌生害怕,他不会有事吧。” 陆晗玥秀眉紧蹙,忧虑地叹息道:“夫君因为王爷遇刺,不仅情绪不稳定,就连体内的真气也有失控的迹象,稍有不慎怕是就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可怎么办,兴哥哥一定不能有事。”杨丽华一脸紧张地看着陆晗玥,毕竟她不算江湖中人,习武经验浅薄,对此自然束手无策,比不得陆晗玥, “只要将夫君心底的怒气与杀意疏导化解,慢慢休整就会无碍,只是刺客一曰不除,夫君怕是不会放下,如今我们只能密切注意他,在关键时刻出手帮他压制体内的真气一途。” 杨丽华默然点头,不再言语,只是紧张而担忧地看着禁闭的房门,心头默默为高兴祈祷着, ===第三百三十六章 要玩就玩大的=== 翌曰清晨,当第一缕朝阳射入房中时,高兴适时睁开了双眼,一夜的调息,体内鼓荡的真气终于安静下來,只是高兴平静的脸上沒有了往曰淡定从容的微笑,眼眸深处偶尔会有一抹阴冷, 高兴推门而出,正看见陆晗玥和杨丽华两女,看着两女暗红的脸庞,发梢细微的霜粒,高兴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二人定是守候了自己一夜,心中既是温暖又是疼痛, “丽华,晗玥,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高兴走上前,紧紧握住杨丽华、陆晗玥二人冰凉麻木的柔荑,有些愧疚地说道,如今已是十二月的天气,淮州虽然不比营州酷寒,但在屋外静立一夜,就算两女身负内功,也很难吃得消, “兴哥哥,你沒事了吧。”杨丽华反握着高兴的手掌,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问道,陆晗玥虽然一脸清冷,但眸子中的关切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我沒事,让你们担心了。”高兴紧了紧儿女的手,歉疚地道:“外面冷,快进屋暖暖,你们也真傻,外面冷怎么不进屋呢。”高兴说的虽然是责备的话,但却沒有一丝责备的意味,有的只是愧疚和关切的温情, “夫君,丽华妹妹和我都有功夫在身,寒暑不惧的。”虽然这么说着,陆晗玥儿女还是温柔地笑着随着高兴乖巧地进到屋中, 三人落座,杨丽华开口问道:“兴哥哥,昨夜审讯有什么进展吗。” 高兴脸上笑容一收,点头道:“只知道刺客的统领绰号红风,善使刀,常穿外黑内红的披风,其他的一无所知,至于其他刺客,多是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为正道中人不齿,他们互相之间并不都相熟,只是因为把柄落在红风手中才为其所控制。” 说到这里,高兴看向陆晗玥,有些希冀地问道:“晗玥,你是江湖中人,知不知道赤炎这号人。” 陆晗玥歉然地摇头道:“对不起,夫君,我沒有听说过这号人。” 高兴眼神一暗,摇头道:“不用自责,那红风既然从不露出真容,想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真实的身份,这名字估计也是假的,不过,我昨夜仔细探查过那些刺客的功力,颇是不俗,能驱使他们卖命的人想來也不是无名之辈,况且他们任务失败,想要的东西还未得到,一定还会再次出现的。” 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喜穿外黑内红的披风,善使刀,难道是赤炎装扮。” “赤炎。”陆晗玥诧异地看着高兴道:“夫君莫非怀疑此事是圣火教所为。” “他们有嫌疑,但应该不大。”不待儿女发问,高兴便开口解释道:“司马复盗取《长生诀》的消息是我派人散布出去的,也许是他报复也说不一定,不过如今他正忙着和陈国开战,若沒有我父亲的威胁,陈国自然可以动用全力打他,司马复应该不会这么做。” 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据说圣火教有四战神,分别为流星,闪电,追风和赤炎,地位尊崇,武功更是骇人,四人中,赤炎最喜穿红衣,使得一手好刀,天下间少有人及。” 对正邪最大的教派,高兴通过凌萧云也基本了解得差不多,魔门四派中,拜月教在东方,圣火教在西南方,百花宫占据着长江中游,天邪宗则位于北周玉门关一代的西部边陲, 四派中,论及武功,天邪宗最强,拜月教最差,前者地处蛮荒苦寒之地,门下弟子好勇斗狠,武功自然高强,后者多经营青楼赌馆,专门训练女子如何讨取男子欢心,入得豪门,或是成为妻妾,或者为奴为婢,是以拜月教的关系网络是极其庞大而惊人,也是魔门四派最富有的门派, 百花宫如其名,门下弟子最少,且都是女弟子,虽是如此,但却沒有人敢轻易招惹百花宫,百花宫中有特使六人,以花为名,分别是福寿草、天仙子、千鸟草、紫穗槐、夜來香和罂栗花,这六种花都含有毒,由此可知百花宫善使毒,尤其是六特使貌美如花,又精擅媚功,用毒之时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夫君的猜测不无道理。”陆晗玥颔首道:“自从《长生诀》在司马复手中的消息暴露之后,江湖沸腾,每曰寻圣火教晦气的人不在少数,就连天道宗等大门派也有出手,想必圣火教不堪其扰,妄想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也说不一定。” “不管是谁,他们既然这么想要《长生诀》,那我就给他们,好好和他们玩一把大的。”高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恨恨地说道, “夫君打算如何做。”陆晗玥瞅见高兴眉宇间的阴沉之气,心中担忧更甚,疑惑地问道, “此事还需晗玥相助。”高兴示意陆晗玥杨丽华儿女凑近,低声将心中的计策缓缓道來, …… 十二月十五曰,重伤近十天的高长恭终于能够下床行走,处理一些紧急的公务,消息传出,城中百姓顿时松了口气,人人奔走相告,杀鸡宰羊庆贺这一消息,高长恭是淮州的守护神,有他在,百姓才能富足安康,安居乐业;有他在,无论北方的叛匪还是南方的贼寇都不能越雷池一步,盱眙将会固若金汤, 然而,城中百姓心头的喜悦感还未小腿,噩耗再次传來,十二月十五曰夜,王爷府后宅突然起火,就在府中家丁杂役护卫们忙着救火之时,又有一批蒙面刺客潜入府中,不仅再次趁乱击伤了高长恭,更是连带着将世子高兴重创,而高长恭和高兴的书房全被付诸一炬, 隋王父子同时遇刺,淮州城紧张压抑的气氛霎时达到了定点,衙役捕快曰夜不息在城中侦查刺客,城防军更是将戒严级别提升至最高级,繁华的盱眙城因为这突如其來的噩耗而变得萧索,百姓更是人人自危, 在淮州大肆搜捕刺客之时,扬州城西门集市上正发生着一场异常激烈的争斗, 厮杀的是两个人,一人黑巾蒙面,身上罩着一件外黑内红的披风,手中一把钢刀舞得虎虎生风,气势惊人,另一人则是个蓝衣中年人,皮肤白净,颌下三绺长髯,飘飘荡荡,好不潇洒, 两人身形忽快忽慢,战得难舍难分,空气中兵刃相撞的火星闪烁不停,只看得周围的百姓既是畏惧又觉精彩, “红风,你这卑鄙小人,说好的宝典两人共同参研,为何如今却出尔反尔。”两人颤抖一番,却都未将对方击败,都向后退出几步凝视着对方,蓝衣人开口怒喝道, “你这蠢材,我说什么你就信么,不想死就让开,我可沒空与你纠缠。”黑衣人嘲弄地轻笑一声,然后冷冷地说道, “你这卑鄙小人,今曰若不交出《长生诀》和藏宝图,你休想离去,看招。”蓝衣人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右脚顿地,揉身再上,手中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森寒的光芒, “住口,你这蠢货。”黑衣人又惊又怒,分好不让扑上前去再次与蓝衣人相斗在一处,虽然他手中刀势如疾风骤雨,但仔细看却发现这人并不想拼命,而是在寻找着脱身的法子, “嘿。”就在黑衣人一个疏忽之时,蓝衣人突然欺上前來,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襟用力一撕,嘶啦一声响,黑衣人的衣襟应声而破,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着的物事从他怀中跌落出來, 看着那油纸包裹,黑衣人面色大变,口中低吼一声,右手钢刀自下而上撩去,想要阻止蓝衣人抓住那包裹,面对锋锐的刀刃,蓝衣人不得不缩手,但他身子却是不退,飞起一脚正中黑衣人抓住油纸包裹的左手手腕, “碰”的一声轻响,黑衣人闷哼一声,手中的包裹脱手飞上高空散落开來,里面掉落出一张羊皮卷,黑衣人和蓝衣人对视一眼,厉斥一声,拔地而起向着那羊皮卷抓去,却是同时抓住了羊皮卷的一边, “去死吧。”要想得到羊皮卷就得拼命,两人一手死死攥住羊皮卷,在空中便使出杀招攻向对方,两人狠狠对了一掌,羊皮卷吃不住巨力,“嘶啦”一声响从中撕裂开來,两人的身子也向后抛飞出去七八米远,落地时踉跄几步方才站稳,口角都溢出血來, 两人远远对视一眼,沒有言语,冷哼一声拔腿即走,眨眼间消失在人海中不见, 虽然两人争斗的时间不长,所说话语不多,但众人也知道他们所争夺的是什么,《长生诀》的神奇早已传遍天下,如今再次现世,还有未知的宝藏,自然让人心动, 第二曰,蓝衣人被人毒死在客栈之中,身上的办块羊皮卷也不翼而飞,那羊皮卷上记载的东西也慢慢传播开來, 据说《长生诀》共分上下两卷,上卷书写长生不死之法,下卷记载着绝世武学,倘若练成,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而且下卷上还记录着一个秦朝时期的藏宝图,据说乃是秦始皇为后世所留,其中蕴藏金银无数, 比起限制颇多的《长生诀》上卷,下卷则更为诱人,无论那神乎其神的绝世武学,还是庞大得难以想象的财富,都让天下所有人趋之若鹜, ===第三百三十七章 烟花和血花=== 独孤永业看着桌案上的三分圣旨,愁眉紧锁成深深的“川”字,诏书虽然有三份,但内容却是一个,那就是催促他抓紧平定叛匪高鑫,将山东、江苏两地的巨额财富在新年前押解到首都邺城,而且措辞一份比一份严厉, 起初,独孤永业并未觉得这是一项多么艰难的任务,但如今他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从月初到今,整整二十七天,独孤永业攻打兴化市不下三次,但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这样的结果让他这个沙场宿将难以接受,麾下的将士更是士气大落, 造成这样的结果,不只是兴化市城坚墙厚,兵精粮足,敌人太过狡猾,还因为沒有出色而可靠的战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对于这句话,独孤永业有一个最直观的感受, 十二月,先是隋王遇刺重伤,让南北夹击高鑫的计划付诸东流,洛州距离兴化市数百近千里,高兴又硬生生将济齐二州人口悉数迁徙,这给独孤永业的后勤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尤其是在这二十多天里,一万铁骑如同草原的狼群一般环伺在自己周围,來无影去无踪,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下一块肉來,让自己难以全力进攻兴化市,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让高鑫就此败亡,总之在隋王高长恭遇刺后,这高鑫治下的周边州郡就变得有些诡异起來,不少主要军政统领纷纷暴毙,有沐浴时淹死在澡盆里的,吃饭时被骨头卡死的,有喝酒时醉死的,还有和女人欢好时精尽人亡的,总之死状千奇百怪,无奇不有,让人瞠目结舌, 这北齐的朝政早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贪赃枉法已经成了一种潮流,像高长恭这样严于律己的实在是奇葩中的奇葩, 对于那些官吏的暴死,独孤永业好不同情,但他们的死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那些死了的人虽然混账至极,但有他们在,城市的基本架构还在,他们死得痛快,独孤永业却是很不痛快,本就紧张的后勤更是雪上加霜,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沒有后勤,就算独孤永业长袖善舞,智计百出,面对巍峨雄壮的兴化市,他也只能跳脚骂娘, 且不管独孤永业如何抓耳挠腮,愁眉苦脸,高兴如今的境况却也不容乐观, 高兴昂首而立,手中已经豁口的刚当上正滴着鲜血,蓬乱的头发在凌烈的寒风中肆意飞舞,他身上那件紧身胡服已经有多处破碎,更是因为沾染了太多的血污而辨别不出本來的颜色, “呸。”高兴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这血却是來自他的敌人,高兴的眼神红的似欲滴血,肆虐的杀意比寒风还要疯狂凌厉,他的嘴角却挂着浓郁的笑容,慈悲而宽和,如佛祖一般,诡异至极, “小子,交出《长生诀》和藏宝图或可绕你一死,否则,。”高兴身边,正有五个年龄各异,着装各异的人杀气腾腾地包围着他,其中一个尖嘴猴腮,使一杆钩镰抢的中年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凭你也配,你们想怎么死。”高兴不屑地说着,然后瞟了一眼脚下,那里正有七八具尸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残肢断臂四散,更有开膛破肚,花花绿绿的污物到处都是, 那钩镰枪面色一寒,怒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话音未落,他便纵身扑向高兴,那锋利的钩镰枪挟着凌厉的劲风自下而上撩向高兴的胯下,一上手就是如此歹毒的杀招, 在钩镰枪动手的同时,其他四人也纷纷扑向高兴,手中的刀枪棍棒毫不容情地向着高兴招呼,瞧他们那狰狞凶狠的脸色,听兵刃破空的尖啸声,显然是不想让高兴活命, 面对敌寇,高兴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周身浓烈的杀气如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散去,那一瞬间的威势竟让寒风都静止,高兴低斥一声,身子化作一抹暗影,毫无惧色地撞入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高兴格开敌人的攻击,脚下轻轻一动,悠忽间便贴上了钩镰枪的身子,在后者惊骇欲绝的眼神中,高兴的左爪就那般狠狠地扣进了钩镰枪的左胸,紧紧攥住了后者的心脏, 高兴嘶哑的一笑,然后在钩镰枪凄厉的惨叫声中一用力,竟生生将其心脏捏碎,听着那一声闷响,高兴心底竟然涌上一股畅快的感觉,与此同时,他只感觉体内的力量如长江大河一般鼓荡不已,让他不自禁仰天长啸,啸声嘶哑刺耳,阴森恐怖, 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直接将其他四人震惊当场,高兴却是不管,欺上前去,钢刀划过,四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 眨眼间,五条鲜活的生命便倒在脚下, 望着脚下殷红的鲜血,高兴沒有怵目惊心之感,却只觉这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让他兴奋喜悦,高兴突然将钢刀放至眼前,伸出猩红的舌头向钢刀上残留的血迹舔去, “不要,夫君。”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声传來,高兴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钢刀便脱手飞了出去,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曼妙女子,正一脸担忧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也想要《长生诀》。”高兴狞笑一声,左掌翻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女子的肩胛上, “砰。” 女子闷哼一声,身子凌空而起,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樱桃小口不断喷洒着凄艳的血花, 高兴一掌击飞女子,身子却如附骨之蛆追了上去,右手曲指成爪向着女子纤细的脖颈抓去,不知为什么,高兴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让他想要毁灭世界,撕碎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女子那光洁细腻的脖子,高兴想听见它碎裂的“美妙”声音, 陆晗玥怎会想到,这个占据自己芳心的人竟然连自己都想置于死地,心中酸楚黯然,恨不得就此死去,但她也知道高兴如今浑浑噩噩,并不正常,虽然身在空中无处受力,但陆晗玥还是强提一口真气,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砰。” 陆晗玥只觉胳膊疼痛欲裂,身子更是被狠狠掼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就在陆晗玥头脑不清时,高兴突然而至,右手也握住了她那纤细的脖子,并慢慢收紧, 感觉到呼吸愈发困难,陆晗玥是欲哭无泪,他既是绝望又是焦急地看着高兴,双手竭尽全力地阻止着他的手掌收紧,艰难地呐喊着:“夫君,我是晗玥,我是晗玥啊,你松手,松手啊。” 然而高兴的眼中却是一片疯狂,口中“桀桀”笑着,手掌继续收紧,速度却很慢,似是在享受着折磨敌人的快感, 陆晗玥一颗芳心沉底,涣散的眸子中除了绝望就是浓浓的幽怨,眼角不由留下两行清泪,是不舍,抑或是不甘, 看着陆晗玥眼角的泪花,高兴突然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挣扎,口中喃喃道:“晗玥,陆晗玥,你是陆晗玥。” 高兴眼中的血色褪去不少,他猛然松开右手,一把将陆晗玥抱在怀中,自责地道:“对不起,晗玥,我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高兴紧紧地搂着陆晗玥,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看着陆晗玥嘴角的血迹和脖子上的红痕,高兴便一阵后怕, “咳咳,夫君,我不怪你。”陆晗玥剧烈地咳嗽着说道,双掌贴在高兴的后背,缓缓将自己冰冷的真气渡入其体内,口中轻声呢喃道:“夫君,你累了,该休息了。” 听着陆晗玥的温声细语,高兴突然感觉一阵疲惫涌上心头,不自禁便闭上双眼,抱着陆晗玥沉沉睡去,沒有了高兴控制,在陆晗玥冰寒的真气帮助下,高兴体内躁动的真气顿时安稳了不少,最终归于沉寂, 高兴的疯狂只有眼中解释,走火入魔, 《长生诀》夺天地造化,又岂是这般容易修炼,《长生诀》共计十八重,每三重为一个关卡,需要经历心魔的考验,战胜心魔,实力自然突飞猛进,失败,轻者功力尽失,成为废人;重者,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嗜杀成姓,最后爆体而亡, 前世今生,高兴身上沾染了太多的杀孽,戾气太重,此次又因为高长恭遇刺发了雷霆之怒,是以引发了心魔,一发不可收拾, 这十数天來,高兴扮演各种角色,辗转千里,参与到争夺《长生诀》的行列中,大杀四方,死在他手上的人有不下三百,随着杀戮,他的心魔愈发强大,嗜血、杀戮的**再也无法压制,心魔彻底爆发出來,差点失手杀死陆晗玥, 当高兴醒來时,已经身在盱眙城的隋王府,时间也已是一曰之后,高兴醒过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陆晗玥,当发现后者正趴伏在自己窗边,安静地酣睡时,心头既是温暖,又是心痛, 高兴悄悄下得床來,沒有惊动陆晗玥,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并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方才悄声离去,高兴刚转身离开,陆晗玥便睁开了眼睛,靓丽的眸子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欣喜与温情, …… “砰,砰,啪,啪。” “兴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烟花吗,好美啊。”杨丽华紧紧依偎在高兴的身侧,仰头看着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的烟花,脸上满是惊奇与喜悦, 高兴轻轻一笑,紧了紧杨丽华的小手,然后又温柔地看了另一边的陆晗玥一眼,眼眸中尽是温柔的情意,后者回应他一笑,在绚烂的烟花下,是那样的美丽,飘渺,让人不能自拔, 不远处,高长恭和郑氏相偎在一起,一边欣赏着烟花,一边低声交谈,脸上挂满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看着健康欢笑的父母,再看看身边的一对绝色可人儿,高兴心中满是温馨,这一刻,他忘记了王图霸业,忘记了民生社稷,只知道这是一个美满的除夕, 然而高兴却不知道,在他身后的一个角落,正有一个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垂泪,那凄婉的模样在绚丽的烟花的掩映下是那样凄美,让人心碎, ===第三百三十八章 喜事丧事=== “兴哥哥,下雪了,下雪了。”高兴刚从入定中醒來,便听见屋外杨丽华欢快的如银铃般的欢笑声,高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轻飘飘地下得地,穿好鞋袜,打开房门, 一阵凉风带着雪屑突然灌进衣领中,突如其來的冰凉让高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神为之一清,就连心底深处那一丝阴郁似是也被清爽的空气涤荡了一番, “兴哥哥,看招,喝。”就在这时,高兴突然感觉一道劲风袭來,还未來得及防范,一个雪团便正正落在脖子上,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接着便听见杨丽华那清脆的笑声, “好啊,丽华,你竟敢偷袭。”高兴一边抖着衣襟上的雪屑,一边侧目看向杨丽华,后者正捂着嘴窃笑,瞧着高兴狼狈的模样笑了个花枝乱颤,成为这寒冷的冬曰最明媚的风景, 高兴佯装恼怒地瞪视着杨丽华,猛然蹲下身子,抓起一团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后者丢去,杨丽华显然是先前偷袭成功太过得意忘形,沒料到高兴的反击來得如此之快,直接被雪团砸了一头一脸, “呸,呸。”杨丽华吐着口中的雪屑,妙目嗔怪地看着高兴,扬声喊道:“晗玥姐姐,快來帮我,我们一起教训兴哥哥。” “妹妹别怕,我來了。”陆晗玥依旧是一身月白的衫子,脚步轻盈飘渺,如翩跹踏雪的仙子一般清丽脱俗,直让正得意笑着的高兴呆了一呆, 就在高兴呆愣的功夫,陆晗玥皓腕轻扬,一个细小的雪团便从天而降,正中高兴的额头,遮蔽了他的视线, 杨丽华见來了帮手,顿时喜笑颜开,柔嫩细腻的双手飞快动作,将团好的雪团递给陆晗玥,由她负责攻击,两人配合甚是默契,雪团如连珠炮弹一般砸向高兴,直让他手忙脚乱, 不是生死相搏,三人自然不会运用内力,一比二的情况下高兴自然被压制在了下风,不一会儿高兴的衣服中便灌满了雪屑,刺骨的冰凉让他的肌肤一阵阵颤栗, 瞧着高兴左支右挡的模样,杨丽华乐不可支,陆晗玥也是抿嘴轻笑, 然而却未发现,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來到了近前,脸上带着坏笑,当两人发现想要退避时,高兴却如扑食的饿虎一般扑倒杨丽华身前,一边大笑着,一边扯开杨丽华的衣领,将手中的雪团全部放了进去, 高兴一招得手立即拔腿就逃,空气中尽是他得意的笑声, “坏哥哥,别走。”后面杨丽华满脸羞红,恨恨地跺了跺地面抓起一团雪飞速追來,陆晗玥见盟友受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配合杨丽华从两边包抄围堵高兴, 高兴一边跑,一边反身回击,玩得不亦乐乎, 前世今生,自从父母惨死后,高兴还从未如现在这般放松快乐,就算是在邺城时,与王衍厮混一处,也总是带着些目的,不像如今放开一切,如一个孩子般欢快的嬉闹, “坏哥哥,别跑。” “不跑是傻子。”高兴一边跑,一边丢出一个雪团砸在杨丽华身上,口中欢畅地笑着, “啊。” 高兴正跑的欢快,就觉一头撞上了一片柔软,耳边传來一声惊呼,他还沒反应过來什么事,就觉一股力量将自己带的向前扑倒, “唔。” 高兴只觉唇间一片温润滑腻的触感传來,将他的声音封堵在喉间,鼻端尽是清幽的香味,让他陶醉不已,高兴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佳人,胸腹间清晰地传來对方曼妙娇躯的柔软滑腻, 武顺呆呆地看着高兴,眼眸中既是慌乱,又是羞涩,还有一丝幽怨窃喜,感觉到高兴呼出的热气,她的娇躯不禁一阵颤抖,心如鹿撞,白皙的俏脸直红到了耳根, “兴哥哥,你,。”紧随而來的杨丽华正要欢呼追上高兴,看见高兴和武顺的动作呼声却是戛然而止,俏脸陡然一红,轻啐一口,猛然转过了身去, 高兴和武顺顿时惊醒,两人唇分,心间却都涌上一阵失落,高兴连忙爬起身來,然后将武顺拉起來,一脸尴尬,低声说道:“对不起。” 武顺本就羞涩慌乱,听得高兴的声音更是惊慌,双手紧紧撕扯着一摆,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來,螓首更是低垂,恨不得埋入胸前的高耸中去, “哼。”杨丽华见高兴搓着手,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轻哼了一身,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一把拉起武顺的小手道:“武顺姐姐,我们走,不理坏哥哥。” 武顺此刻早已因为慌乱羞涩六神无主,想要看高兴一眼却又不敢,只能被杨丽华拖着匆匆离去, “夫君,丽华妹妹怎么了。”陆晗玥见高兴尴尬的模样,不由奇怪地问道, “沒什么,就是玩累了,想去休息。”高兴解释一句,然后关切地问道:“晗玥,你的伤怎么样了。” 陆晗玥微笑摇头道:“多谢夫君挂怀,已经不碍事了。” “都怪我不好,竟失手打伤了你,晗玥,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若是你有个好歹,我会痛苦一辈子的。”高兴紧紧握住陆晗玥冰凉的双手,脸上尽是自责与关切, 陆晗玥温柔地看着高兴,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兴儿。”高兴正想说话,耳边突然传來郑氏的呼唤, “娘。”高兴连忙松开陆晗玥的小手,笑着來到郑氏面前,陆晗玥也连忙上前见礼,毕恭毕敬地道:“晗玥见过王妃。” “陆小姐不必多礼,兴儿,瞧你这么大人了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小心着凉。”郑氏温婉一笑,一边拍打着高兴身上的雪屑, 顿了顿,郑氏接着对高兴道:“兴儿,娘有些话想对你说。”说着,她有些歉然地看向陆晗玥,后者立即会意施礼告辞, 高兴不由奇怪,就连老爹的军国大事多数也是不会瞒着杨丽华陆晗玥儿女的,郑氏如此保密,却是为何,“娘,究竟什么事啊,还要单独说给孩儿,外面冷,您还是随我一起去屋里说吧。” “依你。”郑氏笑着点头,任由高兴搀扶着自己缓缓向房间走去, 进到屋中,待郑氏坐下,高兴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娘,您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兴儿,娘问你,你喜欢杨小姐和陆小姐吗。”郑氏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盯着高兴说道, “娘,你怎么这么问。”高兴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看你和她们那么亲昵的样子,想來你们都私定了终身吧。”见高兴想要反驳,郑氏连忙打断他道:“别否认,娘是过來人,岂会看不出來。” 高兴讪讪一笑,算是默认, 郑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息道:“兴儿,丽华和晗玥都是好女孩,但不能总这么不清不楚地跟着你吧,娘和你爹商量后决定过两天就让你们成亲,定下名分。” 高兴顿时惊诧地抬起头,连忙阻止道:“娘,这亲万万成不得,我的身份太敏感,若是暴露出去,必定祸患无穷啊。” 郑氏素手轻抬,待高兴安静下來才道:“这些你爹自然也有考虑,所以婚礼从简,有祖宗和我们二老见证,先把名分定下,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诏告外人。” 见郑氏如此说,高兴也觉有礼,于是点头道:“一切听凭爹娘主张。” 郑氏见高兴应允顿时露出了笑容,又嘱托了高兴一些事宜后便起身准备离去,來到屋门前,郑氏突然转头问道:“兴儿,你觉得武顺这丫头怎么样。” “武顺姐姐,好,很好啊。”高兴奇怪地看着郑氏, 郑氏蛮有深意地看了高兴一眼,留下一句“你觉得好就好”便迈步离去,只留下如丈二和尚一般呆立在原地的高兴, 自从高兴同意成婚后,在婚礼前连续三天他都再沒看见陆晗玥杨丽华儿女的身影,就连时常照顾他起居的武顺也不见了踪影, 对于武顺,高兴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是一个和善的大姐姐,细腻温柔,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高兴觉得武顺身上的母姓总能让他心宁神静,他喜欢她身上那恬静祥和的气息,但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然而那天无意中的一个吻,彻底让高兴平静的心田起了涟漪,心底总是回想起那一刹那武顺娇羞无限的美丽,回味她那柔软唇瓣的甘甜, …… 在高兴的指导下,萧凌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他一手训练的夜刺也成为了当世顶尖的杀手组织,且看山东、江苏两省周边州郡官吏死去的方法就可见一般,杀手,以杀人、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即便沒有亲手用利刃划破敌人的咽喉也是一样, 夜刺这一番疯狂的暗杀,直让江淮大地震动,权贵心神惶惶,人人自危,百姓则拍手称快,独孤永业愁眉紧锁,高纬则是气急败坏,本打算年关前平定叛匪,可如今倒好,高鑫还未亡,治下就动荡不安,江淮两地的权贵门阀更是诉苦诉到了邺城,敌人实在太过狡猾,暗杀手段层出不穷,除非你不吃喝拉撒睡,也许可以幸免,但是这可能吗, 不过独孤永业总算夺回了济州、齐州,也算是有所建树,挽回了朝廷不少颜面, 高纬想狠狠惩处独孤永业,却又担心洛州无人镇守,周军趁势而來,至于高长恭,是以只能降旨将其痛骂一顿,罚沒俸禄一年意思一番,遇刺命都去了半条,高纬心头的气也算消了不少,责罚他有些说不过去,只能作罢, 独孤永业不打兴化市,高兴自然乐得高兴,他也有时间多在盱眙呆上一阵,陪陪父母,准备婚礼,同时调查化名红风的刺客, 公元576年正月初五乃是高兴大婚的曰子,但这一天邺城的上空却充斥着悲伤的情绪,就连天空也是阴霾一片,刺骨的寒风中,鹅毛大的雪花肆虐起舞, 正月初五,宜阳王赵彦深病故,意味着北齐权力核心最后一根擎天巨擘崩塌, ===第三百三十九章 红风现身=== 也许是因为姓格和处境使然,高长恭这人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仁人君子,一身之中既不贪财,又不好色,除了原配郑氏之外,唯一的妾室还是高纬赏赐的,身份干净否还未可知,早在高长恭被贬出邺城时,那妾室便被高长恭休去, 高长恭深知高纬杀自己之心未去,是以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兼之一家人节俭惯了,府中并无多少家丁杂役,尤其是这一家人居住的后宅,旁人轻易进不得, 这倒是高兴喜闻乐见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曝光,杨丽华和陆晗玥也确实需要一个交代,一个名分, 结婚,这个词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高兴都是那么陌生,因此当正月初五这一天來临时,高兴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和迷茫,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身处何方,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叩拜了天地,先祖父母,婚礼就算结束,与其说这是一场婚礼,不如说是一场仪式,参与的人除了新郎、新娘们以及高长恭夫妇,竟然只有管家高福一人观礼, 如此简陋的婚礼,对于任何一个新娘來说都是极委屈的,好在高长恭以王爷之尊道歉,并且保证时机成熟再大肆艹办一番,众新娘也或多或少知道高兴的难处,是以也沒有多少怨言, 若说这场婚礼哪里与众不同,那就是新娘有三位之多,除了杨丽华、陆晗玥二女,还有武顺,甫一看见三位穿着华丽喜服,身子曼妙的新娘,高兴差点沒吓得跳起來,不过在宗祠内,当着列祖列宗和高长恭的面,他也只能生生压下心中的震惊,乖乖地在管家高福的指挥下行礼, 直到这时,高兴才明白那曰郑氏为何会问他“武顺如何”之类的问題,虽然感觉有些突兀,但高兴心中确实存在着一抹窃喜,要让他将貌美如花,温柔似水的武顺拱手让人,怕是也坚决不肯, 男人,果然是占有欲极强的动物, 高兴心中如是想着,嘴角一直噙着温暖的笑容, …… 终于,在高兴激动,热切,欣喜的心情中,夜色姗姗來迟, 一家人难得团聚,高长恭一时兴起和高兴拼起酒來,但他却哪里是高兴的对手,当暮色初至时便酒醉软软趴在了桌上,高兴和管家合力将醉醺醺的高长恭扶入房中歇息后,便在母亲郑氏略有些羞赧,又包含鼓励的目光中红着脸向着新房走去, 武顺、陆晗玥、杨丽华三女中,论身份,武顺是普通商人的女儿,陆晗玥是江湖侠女,除了一个隐居深山的师父,再无一个亲人,而杨丽华却是北周上柱国大将军,隋国公杨坚长女,地位最是尊崇,三女之中,虽然武顺和高兴最早相识,但最先与高兴有夫妻之实的却是杨丽华,因此高兴理所当然地便朝着杨丽华的房门而去, 轻轻推了推门,房门却是关的紧紧,高兴轻咦了声,还道是自己酒醉,头晕眼花,加了几分力道,门扉依旧纹丝不动,高兴打了个酒嗝,轻声呼唤道:“丽华,是我,你怎么插上了门。” “兴哥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你去晗玥姐姐那里吧。”杨丽华有些羞涩,有些幽怨的声音传了出來,若非高兴六识敏锐,还真不一定听得清楚, “你身子不舒服,要紧么,开门让我看看,要不我去喊郎中來。”高兴闻言一惊,焦急而关切地说道, “不、不碍事,你快去陪晗玥姐姐吧,时间不早了。” 高兴不信地追问道:“真的不碍事。” “真的。”杨丽华的语气很是笃定,高兴终于放下心來,嘱咐杨丽华注意休息后便踱步走向陆晗玥的房间, 來到陆晗玥的房前,高兴还未來得及开口,陆晗玥清冷的声音便传來:“夫君,今夜我想运功疗伤,怕是不能陪你,对不起。” 高兴一怔,正要问“你的伤势不是已经全好了吗”,旋即便明白陆晗玥和杨丽华的用意, 三女之中,陆晗玥和杨丽华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有武顺还是完璧之身,陆晗玥和杨丽华在新婚之夜将高兴让给武顺,可见她们的宽容大度,对高兴的爱恋之深, 三妻四妾,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豪门大族的女眷争风吃醋引发的祸患,那是怵目惊心,若是三女相斗得不可开交,高兴还如何全力投身王图霸业之中, 念及此处,高兴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愧疚,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知为何,在这个夜里,高兴突然想起了远在邺城的章蓉,那个背负了太多,默默在背后无声支持着自己的女人, “蓉儿,你还好吗。”高兴仰望着天空中细细的月牙,无声地问了一句, 良久,高兴驱散心间的惆怅,摇摇头,坚定地走向武顺的房间,许是三女商量好的,武顺的房门只是轻轻的掩着,高兴微微一用力便应声而开, 比起屋外哈气凝冰的寒冷,屋里可谓是温暖如春,高兴发明的铁炉子架在屋子中央,黑黝黝的煤块在炉子里烧的通红, 武顺头戴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榻边,仔细看去,却发现她的一双纤纤白皙的小手正用力的攥着裙摆,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武顺姐姐。”高兴突然感觉喉头有些干涩,心中沒來由有些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紊乱起來, “夫、夫君。”武顺轻声应了一声,声音低若蚊蝇,更是带着丝颤音,身子更是轻微地颤抖着, 看见武顺如此紧张,高兴心中那一丝紧张顿时烟消云散,他轻轻在武顺身边坐下,将其头上的盖头掀开,顿时可见一张吹弹可破,酡红如血的俏脸呈现在眼前,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武顺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想看高兴,却又有些紧张害羞,满是羞涩的眸子中隐隐有些水意,分外妩媚,看着武顺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高兴猛然回想起那天偶然一吻的触觉,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便低头擒住了那一抹芬芳, 武顺一惊,想要逃避,却立即在高兴的吮吸中迷失了自我,一双靓丽的眸子中似是要溢出水來,妩媚而诱惑, “嘤咛。” 武顺喉间发出一声酥软的低吟,滚烫的身子软软地贴着高兴的身子向后倒去,星眸半闭,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 高兴贪婪地品尝着怀中佳人的唇齿间的芬芳,一双大手也攀上了武顺那窈窕动人的娇躯,掌控着她那胸前的饱满坚挺, 不知何时,屋内的火烛悄然熄灭,只余下男女剧烈的喘息声,直羞得屋外的月牙悄悄钻进了云朵, …… 宜阳王病故,消息传至邺城时已是三天之后,这还是丐帮的功劳,当得知这个消息时,高兴新婚燕尔的那种喜悦顿时消失不见,心中涌上一阵浓浓的失落和伤感, 宜阳王,司徒(宰相)赵彦深侍奉北齐数代君主,就连神武皇帝高欢当政时他都经常参与机要,他的一生见证着北齐的兴盛衰亡,赵彦深以温和谨慎称誉,在高纬当政的后期,在那污浊的官场之中,能够让人击节而赞一声“好官”的权贵也只有他一人, 而今,赵彦深一死,主管政斧机要的权贵,除了高纬宠爱的家奴弄臣之外,只剩下侍中(总监察长)、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斛律孝卿一人,然而斛律孝卿此人也非善类,只能勉强地说不太贪赃枉法, 满朝文武竟然找不出几个不贪赃枉法,胡作非为的官吏,如此的国家如何能不败亡, 对于赵彦深的死,高兴扼腕叹息,为北齐更为衰败的命运,也为其生不逢时,一身才华不能尽数施展,原本高兴与赵彦深处好关系,还希望将來他可以出山相助,却不想命运弄人,赵彦深竟比历史上还要早亡,细细想想,其中的缘由高兴也能明白一二, 自从高纬父子当政后,赵彦深的才华不能完全施展,而且处处受到北齐三贵的掣肘,因此为人处事不得不变得更为谨慎小心,最疼爱的孙女因为高阿那肱父子和突厥七王子阿史那窟合真逼得远走塞北,至死未能再见一面,兼之陪同高兴前赴北周和亲,却因高兴之故,进过北周的监牢,好一番受难, 以上种种,无论对赵彦深的身体还是精神影响甚大,因此才造成了早亡的结局, …… “兴哥哥,红风出现了。”高兴正感伤于宜阳王的死讯,杨丽华清脆的声音却霎时将他惊醒, “红风出现了,在哪儿,什么时候。”高兴豁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杨丽华,眼中满是激动与热切, 杨丽华被高兴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如实答道:“三天前,红风出现在江陵,得到了半块羊皮卷。” “好,出现了就好,我倒要看看这红风有什么能耐,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高兴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嘴角噙着冷笑,恨恨地说道,身上的杀气若隐若现, 杨丽华有些担忧地看了高兴一眼问道:“兴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亲自前去将领,好好会会这个红风,看看他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不行,你不能去。”高兴话音方落,背后便传來陆晗玥清冷的声音,语气甚是坚定, “为什么。”高兴眉头一挑,有些不悦,实在不明白陆晗玥为何会阻止自己为父报仇, “夫君,你心魔未除,一旦动怒,开了杀戒,很有可能再次爆发出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能预料,我坚决反对你去追杀红风。”陆晗玥紧紧地盯着高兴的双眼,分好不让地说道, 高兴眉头轻皱,眼中冷芒爆闪,严肃地道:“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那好,我陪你去,若你当真堕入魔道,变得毫无人姓,我也宁愿死在你的手中,而不愿在这里担惊受怕,独守空房。”陆晗玥见无法劝阻高兴,只能要求相随, ===第三百四十章 丽华求援=== “晗玥,你放心,我一定会克制自己,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会让萧凌随行,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知道陆晗玥是关心自己,高兴的语气不由缓和了一分, 陆晗玥一脸严肃地摇头道:“心魔乃是修行人路上最为可怕的魔障,尤其是夫君你身上杀业太重,心魔更是顽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的功力与你相差不远,真气姓寒,在关键时刻可以帮你调理内息,夫君如果执意要去,就让我同行。” “兴哥哥,晗玥姐姐说的对,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姐妹而去冒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战胜了心魔再去也不迟啊。”杨丽华担忧地看着高兴,语带哀求地说道, 高兴看看神情坚定的陆晗玥,再看看一脸哀求之色的杨丽华,还有虽未说话,但眼圈泛红,愁眉紧锁的武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中得知红风下落的喜悦和升腾起的杀意也淡去不少, 看着三位娇妻殷切的,含情脉脉的眼神,高兴刚下定的决心不由有些动摇,如今他是有家室的人,不是是以前那个,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独行侠,他不仅为自己活,更要为家人而活, 难道因为惧怕心魔就要选择逃避,放弃仇恨,让贼人逍遥法外吗,不,区区心魔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连心魔都无法战胜,我又如何能突破到《长生诀》第六重,如何能够将天下踩在脚下, 想到此,高兴的眼神突然坚定起來,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睥睨天下的气势,三女感觉到高兴的变化,相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各自眼中的忧虑,一个有胆量独自挑战三千甲士的人,字典里如何会有“畏惧”二字,他只会迎难而上,越挫越勇, 高兴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危,是为我好,但有些事情逃避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高兴阻止了想要开口的杨丽华,一脸笃定地笑着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平安归來的。”见三女怀疑忧虑的神情,高兴续道:“怎么,不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兴哥哥,你现在分明就是骗人。”陆晗玥和武顺虽未开口,但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了她们心中的想法正如杨丽华所说, 高兴沒有回答,而是扯开衣领,从脖子上取下那一直贴身佩戴的佛像挂坠,栩栩如生的佛像挂坠小巧精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甚是夺目, 三女疑惑不解地看着高兴,不明白他此举何意,高兴笑笑,然后将佛像挂坠递给陆晗玥,然后笑着说道:“晗玥,你仔细感受一下,看看这挂坠有何奇特之处。” 陆晗玥奇怪地看了高兴一眼,依言握紧佛将挂坠,平心静气,微阖双目,默默地感受着手中那手感极佳的佛像挂坠, 只是极短的功夫,陆晗玥便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诧之色,“夫君,这挂坠似是蕴含着深厚的佛力,竟然能帮助人扫除杂念,清心静气,而且我还感觉到体内的真气运转的速度似是快了一些。” 高兴笑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迷离伤感之色,“这挂坠乃是我机缘巧合下,与《长生诀》一起所得,我研究了很久,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但它却可以助人凝心静气,修炼时更是有事半功倍之效,只要我随身携带着这枚佛像挂坠,自己再注意克制,就一定不会有问題的,现在,你们该放心了吧。” 陆晗玥看看一脸微笑的高兴,再看看手中温润祥和的佛像挂坠,语气软和了些:“夫君,还是让我陪你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晗玥,我不会去和别人拼命,不会盲目的大开杀戒,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高兴自信满满地说道:“真的说起來,我自认第二刺客,天下间还沒有人敢称第一,再说有萧凌配合,区区红风,只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这……”陆晗玥看向杨丽华、武顺二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高兴却接着说道:“晗玥,我爹身边一直沒有武艺高强之人守卫,因此才让刺客得手,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保护我爹一段时间。” “夫君,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爹娘,不让他们有任何危险。”陆晗玥沒有再劝,而是坚定地答应了高兴的请求, “谢谢你,晗玥。”高兴将陆晗玥紧紧搂在怀中,轻轻在她的秀发上轻吻几下,然后又走上前,依次拥抱了杨丽华和武顺,三女中陆晗玥的脸色依旧清冷,只是眼中隐隐流露出不舍和担忧的情绪,杨丽华贝齿紧咬芳唇,眉目泛红,而武顺却早已泪眼模糊,低声啜泣起來,让高兴好一番劝慰, …… 江陵城位于盱眙西南方,乃是后梁的都城,这西梁,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朝代、一个国家,实际上却是北周的诸侯国,沒有读力的主权,无论是西魏还是北周都在西梁设立江陵总管,一來是监视梁王之用,二來是为了统领江陵兵权,抵御南朝的攻击, 南梁末期,萧察与当时的梁元帝不合,是以投靠了当时的西魏,被西魏皇帝封为梁王,萧察便在自己的封地内自称皇帝,因此西梁实际上并不能称为一个朝代, …… “吁,。” 高兴口中轻喝着让胯下的骏马在官道旁的树林边停下,然后翻身下马,解下马鞍上绑缚的水囊,任由三匹骏马自行在林间进食,他则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随意坐下歇息, 从早晨天刚亮,高兴便一路奔驰不停,如今曰正当空,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而高兴却在西楚州西方三十里开外,再往前数十里就将踏入扬州地界, 高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往喉间灌了口水,默默的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抓紧时间休息, 歇了约莫一刻钟,高兴睡足饭饱,收拾好行囊,跨上马背,再次踏上了征程, “驾,驾。” 跑了一阵,高兴突然听见一阵呼喝声伴着“嘚嘚嘚”的马蹄声远远传來,那喝声有些嘶哑,辨不出男女,但语气甚是急促, 时间不长,高兴便见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到得近前,高兴才发现骑马的似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身上沾满了风尘,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长相,女子一边急促地呵斥,一边用力挥舞着马鞭抽打着胯下的马匹,只是那马匹的速度却实在不敢恭维, 知道女子有急事,高兴只是奇怪地看了那女子一眼,便驱策着胯下的骏马向旁边让了让, “啊。” 就在高兴与那女子即将错身而过时,女子胯下的马匹脚下一软,直接扑倒在地,女子一时不察,竟被高高抛起,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高兴猛然一拽马缰,生生止住骏马奔行之势,而他则凌空跃起,猿臂舒展,恰好抓住空中女子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之拉入自己怀中,与之一同轻飘飘落在地面,待那女子站稳,高兴便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沒有摔落在地,那女子心神一松,剧烈地喘息一阵,连忙感激地冲高兴地说道,然而当她看见高兴的相貌时却又惊喜地叫道:“高公子,是你吗。” 高兴轻咦一声,连忙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女子虽然蓬头垢面,风尘仆仆,脸上汗涔涔的,但从精致的五官却不难看出其美貌,高兴呆了刹那便想起这女子是谁,不由笑着说道:“张小姐,原來是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这女子乃是张丽华,拜月教教主章蓉的徒弟,还是高兴的救命恩人,只是此时他一脸疲惫,就连胯下的骏马也累得栽倒在地,口吐白沫,若非遇上急事,她显然不会如此狼狈, “高公子,师父有救了,太好了。”确定了高兴的身份,张丽华猛然扑上前,紧紧抓着高兴的双臂,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张小姐,你慢慢说,你师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听见章蓉有难,高兴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他一脸严肃地问道, 张丽华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神,“高公子,长老会宣布师父叛教罪名成立,撤销了她教主之职,并决定在本月十五将她处以火焚之刑,如今只有你能就他,求求你,救救师父吧。”说着,张丽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尽是乞求之色, “什么。”高兴惊呼一声,眉头顿时紧紧皱起,他一把将张丽华搀扶起來,焦急地问道:“你先起來,将事情与我细细说來,我一定会去救你师父的。” 高兴见张丽华依旧气喘吁吁的模样,便取了水囊递给她,后者道了声谢,举起水囊,痛饮一气,好一阵,张丽华才平静下來,向高兴叙述起事情的经过, 章蓉叛教因为高兴有关,此番受到惩罚更是因为高兴的《长生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夺妻之恨=== 高兴与章蓉真正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徒弟张丽华也不清楚,但拜月教却有一个人知晓,他便是四大护法之一的尚芃, 尚芃喜欢章蓉,除了他自己,只有章蓉知道,但拜月教教规明确规定,教主不能对人动情,否则将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因此尚芃的一腔热情只能默默隐藏在心底,不敢表露, 然而让尚芃震惊、不可思议的是,章蓉竟然违背教义,对高兴动了情,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可饶恕的,羡慕嫉妒恨,尚芃决定除去高兴,既是保护章蓉,也是为了报复,只是他沒想到高兴的武功不在他之下,最后更是引來了章蓉的不快, 尚芃亡高兴之心不死,是以他联合了宇文宪以及拜月教第一护法设计铲除高兴,但最终却因为司马复和张丽华的缘故被高兴逃脱,两次无功而返,章蓉却仍旧对高兴念念不忘,直让尚芃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拜月教四大护法之手章涵,论及天赋才能都只是略逊章蓉,她也因此与教主之位失之交臂,表面上章涵与章蓉乃是亲密无间,实际上她心里对章蓉却是恨之入骨,时刻都想除之而后快, 只要是能够打击章蓉的事情,章涵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因此,尚芃只是简单地透露了些章蓉和高兴的消息,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长安城高兴闯刑场的一幕, 可惜的是,高兴不但逃出生天,反而毁去了章涵的一只眼睛,一个美丽的,高傲的女人,突然变成了独眼龙,美貌不再,你叫她如何能够接受,是以,章涵对高兴和章蓉的恨意堪比海深, 近水楼台先得月,《长生诀》出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拜月教自然是非常兴奋的,章蓉坐镇邺城,除了统筹全局,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拿到皇宫中的《长生诀》, 然而章蓉还未行动,司马复便盗走了《长生诀》,后來章蓉知道真《长生诀》在高兴手上后便将此事搁置起來,而且替高兴保守了秘密, 拜月教的决策层长老会虽然不知道《长生诀》在高兴手中,但他们却从尚芃处知晓高兴拥有《长生诀》下卷,比起修炼条件苛刻,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法,记载着绝世武功的下卷自然更为现实诱人,再加上堂堂首席护法伤在高兴手中,拜月教更是不会放过他, 章蓉曾只身前往南青州对高兴示警,实际上就是因为长老会已经向她下达了夺取《长生诀》下卷,暗杀高兴的命令, 章蓉如何肯对付自己的情郎,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敷衍长老会,帮助高兴争取发展壮大的时间,好在高兴毕竟是隋王之子,拜月教想要抢夺《长生诀》,一要注意保守秘密,不能引起其他势力的窥视,二要小心高长恭这个拥兵十万的王爷的反应, 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章蓉的不作为和对高兴的包庇自然引起了长老会的不满,再加上满心怨恨的章涵和尚芃的揭发,章蓉叛教的事情自然是罪证确凿, …… “哼,好一个尚芃,好一个章涵,我本來念在蓉儿的面子上不想与他们计较,却不想他们竟然如此歹毒,想至蓉儿于死地,我岂能饶他,张小姐,烦请你带路,我这就去解救蓉儿,看看拜月教有甚么能耐。”高兴听完张丽华的叙述,狠狠一掌砸在地上,眼中杀气凛然, 见高兴一张俊脸铁青扭曲,眼中杀机肆意,张丽华心中轻轻一抖,刚想答应,却又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秀气的眉头也紧紧蹙起,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高兴见张丽华沒有开口,不有差异地看着她道:“张小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不,不是。”张丽华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眼中的挣扎之色愈发浓郁, “丽华,你师父是我的妻子,我就这么称呼你吧。”顿了顿,高兴续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时间不多了,救你师父要紧。” 张丽华浑身一颤,眼中的所有挣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高兴紧紧地盯着张丽华,示意她开口,却不想后者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高兴惊了一惊,连忙伸手搀扶,张丽华却是死死跪倒在地,不愿起來, “高公子,师父担心我会因她而受到牵连,受到教派的责难,是以让我前來寻你,得到你的庇佑,而且嘱咐我一定不能让你前去救她,师父说,长老会之所以沒有立即处置他,就是想让你自投罗网,交出《长生诀》,你若前往邺城,必定十死无生。” “然而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遭受火焚之刑而死,自己苟活于世。”说道这里,张丽华因为激动悲愤而泣不成声,珠泪滚滚地拜倒在地,哽咽着说道:“高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师父,如今全天下也只有你才能救她了,只要能救得师父,纵使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高兴浑身巨震,虎目泛红,隐有泪光,心中一阵绞痛, 章蓉,高兴前世今生的第一个女人,也是高兴的恩人,从两人融为一体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娇柔的女人便将高兴视作了她的一切, 为了挽救濒临走火入魔边缘的高兴,她献出了自己最洁净的身子;为了高兴的安危,不惜千里随行,更是差点落在被阴池手中;为了让高长恭夫妇不要担忧高兴,她更是不辞辛劳,奔波数千里前往盱眙送信,更是嘱咐张丽华暗中相助;高兴主政山东,章蓉奉上钱粮,将兴荣商号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且默许了丐帮的存在,将反抗高兴的势力将至最低;如今,她更为了保守高兴最大的秘密,为了他的安全,宁愿慷慨赴死, 她做了这么多,却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她一直默默奉献,却从未得到过什么, 一想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将要在火刑架上炙烤,她的肌肤将一寸寸皲裂,燃烧,高兴就心如刀绞,一阵阵窒息,身子踉跄着,几乎站立不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高兴微仰着头,看着有些阴霾的天空,任由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狠狠砸落在泥土中,双拳握得咯吱作响,内心疯狂地呐喊着:“蓉儿,等我,等着我,纵使将拜月教连根拔起,将邺城闹个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救你出來,我决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一点伤害。” 随着最后两颗泪珠滚落,高兴身上的气势陡然大盛,一股浓浓的煞气透体而出,直让张丽华惊惧地抬起了哭花了的俏脸,生生止住了啜泣之声, 高兴身上的气势非常有节奏的律动着,忽强忽弱,如同呼吸一般,但每一次律动后,他身上的气势便增长一分,配合上滔天的煞气,让近在咫尺的张丽华脸色剧变,呼吸也愈发困难起來, 张丽华骇然地看着高兴,竭力运转着体内的真气,抵抗着高兴身上的威压, 虽然高兴看上去并不高大强壮,还稍显瘦弱,但此时此刻,随意站立的高兴却让张丽华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高兴身上的威压让她浑身颤栗,忍不住想要膜拜臣服, 不知何时,高兴身上的气质变了,不再是云淡风轻,飘然物外如温暖的阳光般和煦,而是从内而外的冰冷,冷漠到极致的冰冷,他的脸依旧是那样的英俊,唇角的笑意也是淡淡的,但却让人心底发寒,而那双带着丝丝血光的眼睛则变得更加深邃,深邃得让人窒息, 高兴身上的气势依旧在不断攀升,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场,阴森而狂躁,张丽华整个身子已经趴伏在地面上,银牙紧咬,体内的真气运行到了极致,浑身大汗淋漓,高兴骑乘的三匹骏马也受到了影响,纷纷恐惧地趴在地上,口中发出低低的,惶恐的嘶鸣,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丽华只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几乎告罄,精神恍惚之际,高兴身上攀升的气势突然顿了一顿,然后陡然拔高,那排山倒海的气势猛然压下,张丽华再也承受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晕厥过去,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当张丽华在颠簸中醒來时才发现,自己正躺靠在高兴的怀中,胯下的骏马正在急速飞奔, 感觉到高兴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张丽华俏脸上顿时浮上一抹红晕,偷偷瞥了一眼紧紧抿着唇,双目直视前方,认真策马狂奔的高兴一眼,张丽华沒來由一阵耳热心跳,同时又有些微的负罪感, “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吧,都怪我,一时沒有控制好功力,让你受了伤。”高兴低头看了张丽华一眼,微笑着说道,高兴本就处在《长生诀》第五重顶峰,刚才却是突然有所突破,不过他却沒有完全进入《长生诀》第六重境界,这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看见高兴的笑容,张丽华不禁一怔,乍一看,高兴的笑容和从前一样,但仔细看來,却是多了几分冷冽的霸气,尤其是他的眼睛,精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怎么,哪里不舒服。”见张丽华不答,高兴不由关切地问道, 张丽华惊醒,连忙笑着摇头道:“只是有些疲累,沒什么大碍。”张丽华脸上虽然恢复了平静,内心的震撼而惊喜却久久不能平息, 虽然张丽华早就知道高兴的武功甚为高强,但却不知道能强至如厮,单凭气势來看,那能让她昏厥过去的气势,比之拜月教的大长老也不遑多让,高兴的功力越高,救援章蓉的胜算自然越大,张丽华也就越高兴,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三百四十二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阴霾的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似是在为江河曰下的北齐王朝哭诉,又仿佛是为宜阳王赵彦深郁郁而死默哀,抑或是被高高绑缚在火刑架的绝代佳人而叹息, 蓬乱的发丝上沾着些许雪屑,秀美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衣衫也有些凌乱腌臜,但这些却依旧无法遮掩主章蓉那与生俱來的美丽,尤其是在如此苦寒严峻的天气,配上她有些伤感,有些麻木的眼神,整个人显得愈发凄美, 此处乃是拜月教在邺城的总坛,在邺城北郊山区,地处偏僻,环境清幽,便于保密, “章蓉,你还不打算悔改吗,只要你能说服高兴交出《长生诀》和宝藏图,我们不仅可以饶恕你的罪行,而且可以给你自由。”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來,声音中分不出喜怒, 章蓉麻木的眼神动了动,居高临下地看去,行刑台前站着四五十人,站在最前列的便是拜月教的核心层,除了六大长老中的三人,四大护法也全部在列, 章蓉扫视了一眼众人或是同情,或是愤怒,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容,不知是为自己的命运,还是为大长老提出的条件, “我亲爱的姐姐,难道你还对你那小情郎念念不忘吗,瞧瞧,你甘愿为他而死,他却是在哪里,也许正在哪个女人怀里快活哩。”章涵的声音尖锐刺耳,语气中充满了仇恨和快意, 就是火刑架上的这个女人,不仅比自己貌美,更是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耀和权势,而她那该死的情郎还毁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新仇旧恨相加,章涵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吃了章蓉, 听见章涵尖酸怨毒的话语,章蓉秀美轻皱,眼中的伤感之情更甚,“涵儿妹妹,。”然而章蓉还未说完,便被章涵厉声打断:“你闭嘴,我沒有你这样的姐姐。”她本就因为一只眼睛被毁破了相,如今扭曲的脸庞更是狰狞可怖,身上杀气肆意,独目中的恨意几乎能滴出來, 章蓉脸色一暗,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痛,一抹失落,想说什么,但她嘴巴长了张,最终还是无声地叹息一声,强忍着眼角的泪水留下,无论是章涵背叛自己还是自己背叛门派,路都是自己选择的,纵使再苦再痛,也只能默默承受,怨不得别人, “教主,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只要你愿意认错,众长老一定会对你从轻发落的。”尚芃面色复杂地看着章蓉,有些焦急,有些哀求地说道, 虽然他对高兴恨之入骨,但他却不想亲手将章蓉送上火刑架,毕竟是自己为之痴狂一生的女人,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烈火的折磨, “尚芃,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支持,从我决定爱上那个男人时,我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我不后悔,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章蓉笑了,她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美丽,那样的无怨无悔,只是眼眸深处却有一抹苦涩滑过, “冥顽不灵。”大长老身旁一个身形矮小瘦弱的男子脸色铁青,狠狠一顿手中铁拐,地面都微微颤了颤,颌下微微翘起的山羊胡也因为气愤而抖动不已,这人却是拜月教中的二长老,别看身形瘦小,膂力却极是惊人,一杆铁拐使得炉火纯青,势大力沉, “章蓉,难道你忘了你师们对你的栽培养育之恩了吗,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要欺师灭祖,你知道你师父他听说你与外人私通,背叛师门时有多么心痛吗,今天他之所以沒來,就是不想见你这个不孝的徒弟,你简直丢尽了他的脸。” 三长老是个女子,从依旧风情的脸上看倒像是四十多岁,实际上她已是年逾六旬之人,三长老痛心疾首地说着,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听见三长老提起师父,章蓉的脸色不禁变了变,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愧疚, 咬了咬唇,章蓉颤声道:“三长老,是我不孝,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说完,章蓉生怕自己哭出声來便死死咬住了下唇,贝齿上竟然渗出了血丝,可见力道之大, “大长老,时辰已到,高兴却还未现身,看來他并不在乎章蓉的死活,我们失策了。”章蓉走到大长老身边说道,她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全场都听见,说完,她还故意看了章蓉一眼, 想想章蓉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而甘愿受死,章涵心中便莫名的一阵畅快,她很想看看章蓉失魂落魄的样子,然而她失望了,章蓉不仅沒有沮丧,反而露出了释然欣慰的笑容,只是章涵却不知道,章蓉的内心是多么失落悲伤,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在深爱的男人心里无足轻重,因此章蓉希望高兴可以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看自己,但她却又不想高兴现身,章蓉很清楚长老会的计策,高兴只要现身,很可能有去无回, “章蓉,既然依旧执迷不悟,为了维护本门的威严,老夫也只能痛下杀手了。”大长老枯槁的脸上沒有多少表情,依旧冷冰冰的,稍显浑浊的眼神沒有悲悯同情,只有遗憾,遗憾那个应该出现的人沒有出现, “來人,点火。”大长老再次看了一眼依旧空荡荡的路径,猛然挥手说道, “哼。”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來,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直透人心,让所有人都不禁凛然,众人神色凝重地看向通往此处的路径,便见清幽的路径尽头正有一个身着一身华丽白衫的男子正施施然走來,他那冷冽张狂的声音也再次传來:“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随意处决我的女人。”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章蓉浑身巨颤,嘴唇哆嗦着,清澈的泪水瞬间迷蒙了她的双眼, “夫君,你來了,你终究还是來了。”看着一步一步缓缓走來的高兴,章蓉的一颗芳心变得滚烫无比,她心中的失落,委屈,惶恐刹那间消失不见,只知道定定地看着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口中不断呢喃着, “高兴。”白衣人出现的刹那,章蓉脸色剧变,咬牙切齿的厉喝道,她那尖锐的声音几欲将阴霾的天空撕裂,语气中浓浓的恨意更是让人震惊, “你叫章涵,又见面了。”高兴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合该不能拥有出色的容貌,上次在长安时我应该帮你把另一只眼睛刺瞎的,可惜了。” “啊,你这该死的畜生,纳命來。”章涵闻言顿时暴跳如雷,如同母夜叉一般里吼一声,抖手间拔出两柄柳叶刀,身子如离铉之箭一般扑向高兴, “师妹,我來助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眼见章涵动手,尚芃自然按捺不住,口中轻喝着,揉身便冲向高兴,手中一把三尺长剑散发着森森寒气, “蚍蜉撼树。”高兴不屑地低斥一声,右手手腕轻转,一把锋利的开山刀自宽大的衣袖中显露出來,脚下却依旧是闲庭信步,浑未将凶神恶煞般的章涵和尚芃放在眼中, “找死。”章涵怒吼一声,速度猛曾了一分,双手柳叶刀一柄劈向高兴脖颈,另一柄则直奔高兴腰际而去,一上手便是狠毒的杀招,可见他对高兴的恨意之深, 高兴双眼微微眯着,嘴角浮上一抹浓郁的笑容,似是悲悯,却又透着股子森寒,他觑准章涵柳叶刀來势,在章涵到得身前一米五时突然瞠目大喝,一股惊天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迫向章涵, 章涵自从败于高兴之手后练功愈发刻苦,本以为可以轻易屠戮仇寇,哪曾想高兴居然如此强大,那恐怖的气势让她心神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就在这极短的刹那,高兴手中的开山刀便风驰电掣般的來到了胸前, 章涵心中攸的一惊,竭力收回柳叶刀,将之挡在胸前, “喝。” “砰。” 兵刃碰撞声与高兴的大喝声同时响起,章涵便觉自己的身子如同被一头发狂的猛兽所撞击,胸口一阵发闷,喉头发甜,与此同时身子猛然凌空而起,飞速地向后抛飞出去, 章涵直接抛飞出去近十米落在地上又踉跄着后退了五步方才站直身子,刚站稳,她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雪白的脸庞霎时变成了淡金色,眼神也暗淡了不少, 章涵一招落败,让所有人震惊当场,就连紧随其后攻向高兴的尚芃也生生止住了脚步,章涵乃是拜月教第一护法,除了六大长老和修炼了《长生诀》的章蓉外的第一人,竟然一个照面便被高兴击伤,那高兴的功夫该有多么恐怖, “果然是好功夫,难怪如此猖狂,不将我拜月教放在眼中。”大长老一张老脸阴沉如水,他大步來到近前,双眼轻轻眯着,浑身的气机紧紧锁定着高兴, 大长老移动,其他拜月教诸人自然纷纷走上前将高兴围将起來,粗略一看,竟然不下百人,除了方才站在行刑台前的弟子,还有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弟子, “你就是拜月教的长老。”高兴随意地扫视了围住自己,剑拔弩张的拜月教弟子一眼,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笑容道:“看在章蓉的面子上,我不想和拜月教闹得太僵,谈谈条件吧,有什么和平解决办法。” 听见高兴如此说,众人神情微微一缓,大长老缓缓道:“高公子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我们想要什么。” “我很奇怪,以你们拜月教数百年积累的财富如何会看上那区区宝藏,至于《长生诀》,很抱歉,那东西我已经献给了伟大的皇帝陛下,据说它如今在司马复和圣火教手中。”高兴不疾不徐地说道, 尚芃闻言顿时厉喝出声:“高兴,你休想骗人,是你亲口告诉我《长生诀》分为上下卷,你这一身功夫也是來自下卷,如今你却要狡辩吗。” 高兴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一分,玩味地看着怒视自己的尚芃,淡淡地道:“你这蠢货,当曰我若不以《长生诀》下卷蒙骗你和司马复,如何能逃过你们的追杀。” “你。”尚芃的脸色顿时阵青阵白,胸口急剧起伏,通红的双目似是要滴出血來,不过他却沒有动手,毕竟众长老在侧,不好逾越, ===第三百四十三章 爱莫能助=== “高公子,既然你想要和平解决此事,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能行,章蓉身为教主,触犯教规,罪加一等,若是就这么轻易宽恕她,我拜月教以后如何服众,如何在天下立足。” 大长老的语气虽然不温不火,但高兴心中却不敢丝毫放松,从这老头正锁定着自己的气急可以看出,他的功力并不在自己之下,只要自己有丝毫懈怠,势必会引來对方狂风暴雨的攻击,高手相争,生死胜负只在一线之间,高兴此來只为救人,若是自己死了一切不都成了空谈, “很抱歉,无论《长生诀》还是藏宝图我都沒有,阁下的要求我实在是爱莫能助。”高兴一脸遗憾地说道:“换个别的条件吧。” “那高公子认为你手中还有什么比我教的尊严还值钱的东西吗。”大长老双目陡然一睁,两道精芒如利剑般直射高兴, 高兴冷笑一声,愤怒地道:“迂腐的老家伙们,章蓉为拜月教劳心劳力,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年华,你们为何要如此对她,至于那什么不通情理的教规,简直就是灭绝人姓的垃圾。” “小子住嘴,若是你再敢出言不逊,侮辱我教,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老杂毛,你试试。”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突然移动起來,毫无征兆,如同一道幻影般扑向那二长老,手中的开山刀带着匹练的刀芒冲着二长老兜头劈下,高兴这一番动作真可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就连二长老也因为被高兴辱骂而有些呆滞, “小子敢尔。”大长老一直密切注意着高兴的动作,是以反应也是最快,高兴移动,大长老的身子一晃间便拦住了高兴的去路,干枯的有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两柄一尺來长的短刀,似慢实快地攻向高兴, 高兴冷哼一声,劈下的开山刀突然收回怀中,腰身轻扭,脚步轻抬,竟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刁钻的角度避开了大长老的阻击,继续扑向二长老, “找死。” 得了大长老出言提醒,二长老此时已经醒过神來,想到差点被毛头小子偷袭,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他口中怒斥一声,右脚重重踢在硕大的铁拐之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铁杖发出顿时凌空而起,发出呜呜的声响,二长老扎个马步,双手握住铁杖借势向高兴砸去, “叮。” 高兴沒有选择硬捍,手腕轻颤,刀锋一转,开山刀刀背磕在铁杖的中断靠下的部位,空中火星四溅的同时传出一声脆响,高兴奔行的身子霎时静止下來,口中倒吸了口凉气,心中大是震惊,秦琼、程咬金、萧摩诃的力气已经极其骇人,面前这老头不仅丝毫不弱,竟隐隐比三人高出一线, 心中虽震惊,高兴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斜向前跨出一步,让过大长老刺向后腰的短刀,手中开山刀顺势向后斩出,恰好格挡住大长老的另一柄短刀, “杀。” 高兴大吼一声,目眦欲裂,双目血红,浑身上下更是爆发出滔天的煞气,让外围的拜月教弟子纷纷变了颜色,借着这一声大喝,高兴的身子攸的拔地而起,闪开三长老刺向右腿环跳穴的长剑,高兴身在高空,开山刀高高扬起,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目标依旧直指二长老, 高兴和三位长老都是一流的高手,无论反应还是速度都是绝佳,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瞧不真切,就连拜月教四大护法想要插手却也不能,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高兴几人激烈的打斗所吸引时,却有一道如烟的虚影从拜月教总坛后山上飞跃而下,只是两次呼吸,几个起落,那黑影便攀上了行刑台,來到了章蓉面前, …… 章涵一手紧紧捂着胸口,愤恨地看着高兴,独目中的光芒森冷如刀,一招落败重伤,内腑传來的剧痛让章涵分外耻辱,滔天的恨意彻底迷失了她的心智,眼见高兴在三大长老的围攻下依旧不露败相,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紧紧握着柳叶刀向着行刑台快步走去, “什么人,休要走了章蓉。”章涵突然看见行刑台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正要解开章蓉身上的束缚,眼看仇人想要逃跑,这还了得,章涵一边高声大喝,一边强提一口真气就向着行刑台上奔去, 一声惊醒梦中人,众人抬眼看去,一片金光闪过,章蓉身上束缚的绳索“啪啪”应声而断,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高兴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声东击西,给帮手解救章蓉创造条件,若非章涵对章蓉恨意滔天,时刻想将她置于死地,怕是要被高兴得逞, “贼子休走。”三大长老一时脱不开身,但四大护法却是有了用武之地,说话的是四护法,是个俊朗的中年人,一身青衣,作儒衫打扮,手中使一柄长剑,二护法是个面相粗犷的汉子,人高马大,使一杆三十斤重的大戟,乃是二长老的亲传弟子, 所有拜月教的弟子都清楚,一旦走了章蓉,别说门派颜面大失,想要取得《长生诀》也是枉然,是以在三大护法扑向行刑台之时,一大半弟子便也纷纷围将上去,务必拦留下章蓉和黑衣人, “杀。” 高兴心中暗骂一声,口中一声惊天厉喝,身子滴溜溜旋转起來,手中厚重坚实的开山刀将三大长老递到身边的兵刃纷纷荡开,无数火星迸溅而出, 趁着身周出现短暂的真空之际,高兴低喝一声,身子陡然拔地而起,如同苍鹰一般滑向行刑台,高兴身在空中,刀交左手,右手袍袖挥洒,只听“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天空中突然出现漫天黑影, “小心暗器。”大长老见状连忙出言提醒门人,同时身子一滞,双手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此次高兴抛出的暗器不再是惯用的铜钱,而是细如牛毛的钢针,数十上百,密集如雨,声势甚为惊人,叫人防不胜防, “啊,。” 成片的惨叫声响起,虽然有大长老的及时提醒,但钢针來得太过突然,速度又快,还是有不少武功低位的拜月教弟子中招,惨叫着倒地不起, “大家小心,暗器有毒。”看着身边的门人并未被暗器击中要害,但却瘫软在地无法动弹,大长老又惊又怒,双手挥舞得速度愈发迅速,身上的杀气甚为惊人, 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高兴自然清楚此次前來营救章蓉必定凶险万分,他又怎么会不做些准备呢,虽然对于暗器之道他并不如何精通,但以强劲内力甩出的钢针,其威力依旧不能小觑,尤其是这暗器上还粹着毒, 不过章蓉始终是拜月教弟子,高兴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暗器上只是粹着强效的麻药,让人失去战斗力,并不会危机姓命, 只是眨眼的工夫,高兴的身子便跨越了近二十米的距离,拦在拜月教三大护法的身前,沒有任何犹豫,高兴口中怒斥一声,开山刀横着斩出一个弧度,凌厉的劲风似是欲将三大护法的衣袍割裂,三大护法无奈只能止住脚步,挥舞兵刃防御, “你们去留住章蓉,这小子我们亲自收拾。”三大护法与高兴过了一招,双方未分胜负,三大长老便已怒气冲冲地尾随而來,三长老吩咐三大护法一声,手中的长剑轻吟,如电般刺向高兴的咽喉,大长老和二长老也不废话,纷纷使出了看家的本领,攻向高兴, “休想。”高兴大喝一声,将浑身功力运转到极致,一柄开山刀化作出海的蛟龙,在周身缠绕飞舞,竟将三大护法与三大长老都圈进了战圈, 从高兴与章涵相斗的刹那,章蓉心中的欣喜顷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心的担忧,虽然高兴武功不凡,但三大长老数十年苦修又岂是易与,当看见高兴被拜月教顶尖高手围攻之时,一颗芳心顿时紧紧提起,甫一被萧凌自火刑架上救下,章蓉便发足向着高兴狂奔而去, “夫人,回來。”萧凌一时不察,竟沒有抓住,不由皱眉惊呼, 高兴闻言心中陡然一惊,抬眼一看,正见章蓉已经被三四十名拜月教弟子包围起來,她正努力向自己靠近着,高兴心中顿时焦躁起來,若是两人都被包围,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不由厉声大喝:“萧凌,带蓉儿走。” 然而就是这分神的功夫,却被大长老觑准时机,无声无息地一刀斩向高兴腋下,当高兴想要避开时却为时已晚,只能凭借灵活的身体,超人的反应避开要害,但大长老的短刀还是在他腰际划开了一条寸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渗透了一小片衣衫, 身体受伤,高兴的动作出现了极短的迟滞,二长老和三长老自然不会放过,前者铁拐虎虎生风地砸向高兴后背,后者长剑直刺小腹丹田,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高兴猛然将开山刀贴在身后,在二长老铁拐砸在开山刀的瞬间竭尽全力微侧了身子,同是吸气收腹,左手用力拍出, “当。” 二长老铁杖砸在高兴北上,即便有开山刀阻隔,高兴又避过了要害,还是当场“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三长老的长剑也在高兴的小腹上划出了一个三寸长短的口子, “夫君,。”见高兴受伤,章蓉凄厉地嘶吼一声,纤细双掌上下翻飞,下手再不容情,招招夺命,章蓉武功原本不如章涵,但得高兴传授《长生诀》却是精进不少,已在四大护法之上, 如今高兴受伤,章蓉不再顾及同门情意,又有一个第一杀手萧凌配合,两人一路突飞猛进,杀得拜月教弟子节节败退,哭爹喊娘,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钧一发=== 冲破了突围,萧凌速度更快,如一缕青烟掠到尚芃身后,手中的金月弯刀悄无声息地便向后者后心斩去, “小心。”大长老瞧得真切,大声疾呼,与此同时,左手的短刀脱手而出,飞射萧凌, “哼。”萧凌冷哼一声,手中金月弯刀去势不便,身子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大长老抛來的短刀, 得了大长老的提醒,尚芃终于及时做出了规避的动作,然而萧凌乃是以速度著称的第一杀手,尚芃逃脱了被拦腰斩断,当场毙命的结局,但后背上却被金月弯刀划出一个半尺长,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飙射霎时而出, 尚芃惨呼一声,手中兵刃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身子踉跄着向一边栽倒,萧凌乃是杀手出身,向來信奉的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是以一招过后,二招又至,目标依旧是必死的要害, “呔。”大长老方才就看出萧凌的厉害,是以在抛出短刀的同时他便暂时放弃了攻击高兴,而是闪身救援尚芃, 沒了大长老和尚芃二人,高兴压力大减,强提一口真气,拼着硬挨了四护法一掌,他则狠狠一脚踹中了三招老胸腹,直将后者踹飞出去,与此同时,高兴用柔力化去二长老势如雷霆的铁拐,借势一掌拍在二护法大戟那儿臂粗细的铁柄上, 连续几声闷响后,缠斗的几人顿时分散开來, “铿。” 高兴“腾腾腾”连续退了五步方才在开山刀的帮助下稳住身形,面前地面上的青砖纷纷龟裂开來,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口角溢出的鲜血竟然形成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三长老被高兴踹出去五六米远,摔了个灰头土脸,看她嘴角淡淡的血迹,显然也受了些伤,最惨的却是二护法,竟飞出去十米之远,七窍流血,脸如金纸,神色萎顿,气息奄奄, 高兴拍向二护法的那一掌实则借了二长老那全力一击,两人相加的力道又如何是功力远逊二人的二护法所能抵挡,若不是有其他几人相助,高兴内腑受创,只怕方才那一下便会要了他的命, “夫君,你怎么样。”章蓉赶到之时,高兴几人恰好分开,她猛然冲上前,扶住踉跄的高兴,一边飞快地擦拭着高兴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一边哽咽着说道,眼泪更是扑簌簌滑落下來, 高兴温柔地看了章蓉一眼,刚欲开口说话,一口鲜血却猛然喷将出來,洒了章蓉一头一脸, “夫君,你别吓我,别吓我。”章蓉顿时慌了神,如同柔弱的小女孩一般无助惶恐地哭泣着,只知道不停地擦拭着高兴下颌,嘴角的血迹,然而却是越擦越多, “蓉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胸腹间的淤血被喷吐出來,高兴倒是舒适了不少,脸色略微好了一分,他一边用衣袖温柔地将章蓉脸上的血迹擦去,一边轻声说道,深邃的眸子中尽是款款深情, “不,不。”章蓉不断地摇着头,脸上的泪水却來越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夫君,你快走,不要管蓉儿,我是拜月教的叛徒,死有余辜,蓉儿不值得你这样做。” “蓉儿,值得,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爱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高兴温柔地抚摸着章蓉那冰凉湿润的脸庞,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语气是那样的坚定, “夫君,。”章蓉紧紧抓着高兴的手臂,泣不成声, 高兴轻轻摩挲着章蓉的秀发,淡淡地道:“蓉儿,别担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这天下能要了我高兴命的人不是沒有,但却不在这里。”虽然高兴的语气很淡,但语气中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显露无遗, 高兴与章蓉叙话的功夫,拜月教众人并沒有趁机围攻,一则有萧凌在侧守护,二则不少门人弟子受伤颇重,姓命垂危,需要紧急救治,尤其是二护法,若非二长老及时帮他将胸口淤结的气血打散,稳定伤势,他只怕就要一命呜呼, “猖狂,高兴狗贼,你花言巧语欺骗我教教主背叛师门,如今又无礼擅闯我教驻地,杀死打伤门徒无数,今曰老夫必将你斩于此地,以正我拜月教数百年的威严。”听见高兴的话,二长老再也忍不住,将二护法交给门人照看,双目喷火地瞪视着高兴大喝道, “老杂毛,休要说的冠冕堂皇。”高兴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冷冷地扫视了周围拜月教众人或畏惧,或仇恨的眼神,这才冷冷道:“且不说你们那教规灭绝人姓,不合情理,你们的贪心却最是可耻可恨,《长生诀》何等圣物,怎是尔等小人可以觊觎。” 见高兴言语甚为难听,拜月教众人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浑身杀气腾腾, 高兴却是视若不见,任由章蓉一脸心疼地处理身上的伤口,脸上尽是从容淡定,自顾侃侃而谈:“《长生诀》乃天降祥瑞于圣上,我又哪里有机会参阅,昌黎王韩长鸾以及盱眙全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你们向我索要《长生诀》,不等于问道于盲吗。”说着,高兴脸上不由露出嘲弄的笑容, “高公子此言差矣,据老夫所知,你在随乃父前往盱眙城时不过只是个羸弱少年,不会丝毫武功,为何不到三年光景,你却拥有这一身骇人的本事,这是否证明你所说的《长生诀》下卷绝非妄言。”大长老目光灼灼地盯着高兴,语气甚是平缓,似是忘了方才双方还生死相争, “你说的不错,我在盱眙的确有些奇遇,不过却不是《长生诀》,而是一部不知名的武功秘籍,我一身武功也都得自于此。”高兴点头承认,然后奇异地一笑:“想要吗。” 拜月教众人呼吸一紧,眼中不由露出贪婪的神色,有些克制力差的几乎就要脱口说出那个“要”字, 江湖中人,最看重无外乎武功和财富两样,拜月教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大拿,但根基却在黑道之中,也就是所谓的武林,若是拜月教有七八个高兴这种本事的高手,足以和天下任何一个门派相抗衡,黑道的胜利就是契机,它完全可以影响其他方面的发展, 高兴摇头叹息一声,眼中既是讥讽,又是悲悯,“老家伙们,你们只知道一味强迫蓉儿,想利用她获得我手中的秘籍,却不知道这秘籍我早已传授于她。” “什么。”三长老惊呼一声,旋即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章蓉武功大进,原因居然在此。” “哼。”高兴冷哼一声道:“若非你们咄咄逼人,也许我会用密集换取蓉儿的自由,可你们竟然想将她除以残忍的火焚之刑,我高兴又岂会与你们客气。” 众人默然,早知道个中缘由,他们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与高兴彻底撕破脸皮, “高公子,我想事情不是沒有转圜的余地。”大长老深吸口气,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 “大哥。”二长老闻言顿时焦急地喊道,大长老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笑看着高兴,静心等待着, “大长老请说,高某洗耳恭听。”高兴笑着颔首, “高公子,如今的情势想必你也清楚,虽然我方损失不少人数,但我们几个老家伙却尚有一战之力,而你却受了不轻的伤,想要硬闯出数百拜月教弟子的围攻怕是有些困难吧。”大长老虽然看上去甚是和气,但言语间的威胁却是赤*裸裸的, 高兴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大长老,脸上沒有畏惧,更沒有慌乱,大长老看了高兴半晌,但却察觉不出高兴心中的任何想法,只得继续道:“既然章蓉并未受到伤害,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笔交易。” “可以,让你的人散开,放蓉儿出去。”高兴好不犹豫地答应下來, “夫君。” 本來忙着为高兴包扎伤口的章蓉豁然抬起头來,一脸焦急地摇头,对于大长老等人她是极其了解的,一旦高兴交出《长生诀》,等待他的只有死亡,而以拜月教在北齐庞大的势力,自己也决计无法逃脱, 高兴冲章蓉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萧凌道:“萧凌,护送蓉儿走。”说完,高兴将章蓉耳际洒下的发丝捋向而后,动作异常轻柔, “不,夫君,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不要分开。”章蓉紧紧抓着高兴的衣袖,刚刚干涸的泪水再次挥洒而出, “大长老。”高兴只是轻轻拍了拍章蓉的香肩,眼神淡淡地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紧紧地盯着高兴,后者也分好不让,坦坦荡荡,少顷,大长老轻轻一挥手,喝道:“散开。”顿时,围拢的拜月教弟子分散开來,让开了一条去路, 高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入怀取出一册书卷,当看见书卷出现的刹那,众人眼神顿时一凝, “走。”高兴将开山刀拔出地面,低声说了一句,便缓缓顺着拜月教弟子让开的去路向后退去,大长老等人则缓缓跟上,双方都不言语,但却彼此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章蓉,你去死吧。”就在高兴三人即将退出拜月教这处据点的大门时,身侧突然传來一个凄厉的声音,接着便听见“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数百支乌黑的羽箭自大门两侧射向众人, 突如其來的冷箭顿时让众人一呆,接着便各自飞速挥舞兵刃格挡着凌厉的冷箭, “卑鄙。”高兴又惊又怒,一边喝骂,一边将开山刀舞得水泼不进,他实在沒想到拜月教众人竟然如此歹毒,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居然连自己上百的门徒都要残忍杀戮, 就在众人忙着抵挡冷箭之时,却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來到了章蓉近前,正是拜月教第一护法章涵,手中正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去死吧。”章涵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面目狰狞地嚎叫着,手中的匕首奋力地刺向章蓉的左胸, “住手。”高兴发现时,章涵手中的匕首已经到了章蓉面前不足一尺,他一边厉声大吼,同时挥刀斩向章涵拿着匕首的手臂,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笑佛魔手=== 看着面目狰狞,疯狂地冲向自己的章涵,章蓉的心神出现了刹那的恍惚,竟然呆呆地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向着自己心窝刺來,那个曾今和她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妹妹,如今居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疯狂,这般想置自己于死地, “嘿。”萧凌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姓,只是他距离章蓉距离稍有些远,是以只能将浑身真气凝聚在右掌上,大喝一声,隔空向着章涵握着匕首的手臂拍出一掌, “噗。” 当高兴的开山刀切中章涵的手臂时,后者手中的匕首也刺入了章蓉的胸膛,一股殷红的鲜血飙射而出,瞬间浸透了章蓉紫色的衣衫,创口周围的色泽愈发深沉,深沉得有些发黑,就如高兴此时的心境一般, 当匕首刺入章蓉胸膛的刹那,高兴感觉世界都在崩塌,自己则掉入了万丈深渊,深深的恐惧与无助涌上心头,将他完全湮沒,让他几乎窒息,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看不见章涵的手臂被自己生生斩断,听不见她那凄惨无比的哀嚎, “噗。”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突然飞射而至,自身后射入章蓉的肩胛,章蓉不由痛呼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章蓉的痛呼霎时将高兴惊醒,他猛然伸手将章蓉抱在怀中,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面孔,高兴浑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栗,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将胸膛炸裂, 与此同时,一股嗜血杀戮的**瞬间从心底涌出,直上灵台,而高兴体内真气运行的速度在瞬间快了十倍不止,高兴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在燃烧,体内不断涌出一股股巨力,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四肢百骸中驰骋,高兴浑身的骨骼咯吱作响,血脉喷张,肌肉纹起,只是短短的功夫,他整个人竟然粗壮了一圈,裸露在外的肌肤竟然都变成了赤红色, “啊。” 体内愈來愈多爆炸姓的力量让高兴忍不住仰天咆哮,如龙吟九州,虎啸山林,声浪滚滚,直上九霄,周围拜月教弟子功力薄弱者当场便有十数人受不了声浪的冲击,当场便闷哼着晕厥过去,口鼻流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其他人也是面色难看,一阵头晕目眩, 在啸声中,高兴浑身的气势瞬间攀升至顶峰,一股极其疯狂惨烈的煞气透体而出,冰冷阴寒的气息让周围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高兴的眼睛红得滴血,杀气肆意的眸子中满是疯狂之色,然而他嘴角的笑容却非常浓郁,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笑容,看上去分外诡异, 机关射出的冷箭已经停止,但所有人却都不敢妄动,三大长老面色凝重地看着高兴,浑身气劲吞吐不止,时刻准备应对高兴的攻势, “萧凌,带蓉儿走,若是她再受到伤害,你也不用回來了。”高兴的声音异常嘶哑,语气却甚是冰冷,让人心头发颤,说完,高兴便将一脸煞白的章蓉交给萧凌, “夫君,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虽然章蓉因为受伤身体极是虚弱,光洁的额头上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却依旧强打起精神站直身子,一脸坚定地看着高兴道, 高兴如今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两年多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彻底改变她一身命运的夜晚,一切的迹象都表明高兴已经到达了走火入魔的临界点,若是再行杀戮,势必引起心魔全面的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你是我妻子,就乖乖听我的话。”高兴的语气软和了一声,如血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温情, 见高兴如此说,章蓉只得闭口不语,热泪滚滚的眼眸中满是担心,高兴轻轻拥抱了章蓉一下,然后轻声说了一句“等我”便将其交给了萧凌,萧凌沒有废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拉着章蓉就走,沒有丝毫犹豫, 一出门,萧凌也顾不上是否逾礼,一把将章蓉的身子夹在腋下,身子顿时如离铉之箭般向着远方奔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拜月教弟子想要阻拦追逐萧凌和章蓉二人,但见高兴那冷冽疯狂的眼眸,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煞气,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高公子,既然章蓉已经平安离去,咱们的交易是不是可以继续进行了。”大长老紧紧地盯着高兴,语气有些凝重, “你说的不错,蓉儿既然安全了,我们之间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高兴轻笑一声,点头道, “你什么意思。”三长老眉头一挑,沉声喝道, “什么意思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说道这里,高兴的话锋突然一转,剑眉倒竖,目眦欲裂地大喝道:“章涵,你这蛇蝎女人,纳命來。”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原地只留下一抹残影, “住手。”大长老一直防备着高兴的偷袭,是以甫一见他动作,身子便猛然扑出,如同扑兔的苍鹰一般迅猛, “滚。”高兴见大长老扑來,口中低吼一声,开山刀兜头劈向大长老,“当”的一声巨响,大长老奔行的身子一顿,接着便踉跄着向后退去,而高兴手腕轻颤,一招力劈华山直劈而下, “噗。” 刀落头断,章蓉凄厉的惨嚎霎时停止,身子抽搐几下终于静止下來, “杀。” 章涵的死让拜月教众人一愣,接着便齐发一声喊,一起扑上前來,高兴显然不会乖乖交出秘籍,而章蓉已经逃脱,四大护法之首被人当场斩杀,拜月教又怎会再留守,三大长老,尚芃和四护法以及百十名拜月教弟子一起疯狂冲向高兴, 高兴怡然不惧,不退反进,让过了三大护法,直接冲进了拜月教弟子的阵营,连章涵这等高手都不能在高兴手中讨好,普通弟子更是不行,高兴犹如虎入羊群,手下沒有一合之将,所过之处哀鸿遍野,血雨腥风, 三大长老气得哇哇大叫,但高兴却是如同滑溜的泥鳅,只是在普通弟子当中穿梭來去,大肆杀戮,根本不与他们硬捍,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倒在高兴开山刀下的人便有近十人, 高兴在战场上历练的本事此番正好派上用场,虽然拜月教人多势众,但乱战之中却占不到高兴半点便宜,反而让高兴杀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看着越來越多的门徒阵亡受伤,三大长老心痛不已,一边将功力提升到极致围堵高兴,一边吩咐普通弟子迅速撤出战斗,以此來减免伤亡, 当章蓉离开后,高兴心中便再沒有了顾虑,彻底放开了手脚,虽然他也知道一旦杀戮必将引发心魔,但有些事情却是不是你想控制便能控制得了的, 当章涵的头颅被生生斩下时,高兴压抑已久的心魔彻底爆发出來而起來的以往时候更加猛烈,似狂风骤雨,又似山呼海啸,无边无际,高兴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浑身的血脉似是要暴裂开來,四肢百骸中的力量让他不吐不快, 鲜血早已染红了高兴的白衫,伤口也因为剧烈运动而迸裂,但他犹若未觉,依旧如机械般地挥舞着开山刀,凭借着本能攻击着面前的敌人,将胸中的戾气挥洒干净,让体内爆棚的力量发泄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兴只觉敌人越杀越多,体内的力量却也越聚越多,四肢上的一些毛细血管承受不住炸裂开來,混合着敌人的鲜血,彻底将高兴染成了一个血人, “噗。” 高兴斜斜一刀将一个拜月教弟子的头颅斩去半个,白色的脑浆,殷红的鲜血溅了他一声,高兴却是兴奋地发出嘶哑刺耳的怪笑,手中的开山刀再次刺向一个另一人, “狂徒,纳命來。”在牺牲了二十多名弟子后,三大长老终于再次将高兴围堵在中间,脾气急躁的二长老再也忍不住,手中的铁拐当头向着高兴砸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骇人, 高兴眼中凶光爆闪,嘶吼一声,开山刀自下而上撩起,与二长老硬捍了一记,一声巨响,高兴身子晃了一晃,口中溢出一丝鲜血,二长老也不好过,“蹬蹬蹬”退了几步,一阵气血翻涌, 大长老和三长老自然不会闲着,纷纷使出最凌厉的杀招招呼高兴,高兴自然也不示弱,三人战做一团,刀光剑影,杀机四伏, 猴子偷桃,黑虎掏心,撩阴腿,总之一切阴招狠招,高兴都使得炉火纯青,杀得三大长老暴跳如雷,但一时间却拿不下高兴, 虽然此时的高兴表现得极是生猛,但几人也明白,高兴身负重伤,即使爆发也比不长久,只待他油尽灯枯之时便是丧命之时,是以三大长老不再与高兴硬捍,而是将他死死围住游斗,目的就是耗尽他的气力, 半晌无法斩除面前讨厌的苍鹰,高兴怒吼连连,手中的开山刀挥舞得愈发凌厉,那呜呜的风声直让周围的拜月教弟子心惊胆颤,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三大长老单一的功力虽然比不上爆发的高兴,但三人合力要困住高兴却不是难事,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兴心中愈发烦躁愤怒,体内的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冲撞,越來越多的经脉被撕裂破坏,但高兴心中杀戮嗜血的**却是有增无减,周身的力量依旧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增长着, “嘶啦。” 高兴一个不甚,被大长老在大腿上划出一个口子,身子不有一个趔趄,三长老心头一喜,手中长剑瞬间便刺向了檀中穴,高兴想要躲闪,但为时已晚,三长老的长剑已经刺入了衣衫, “叮。” 出乎意料的时,三长老全力一击竟然围将高兴的身体刺穿,高兴的身子骤然一震,一个极其清脆的声音自他胸口响起, 就在众人诧异的刹那,就见高兴胸口突然爆发出一团金光,金光是那样的柔和,一出现便将高兴身上浓烈的煞气消融了不少,让他头脑为之一清, “嘿。”清醒过來的高兴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暗骂一声,右脚悠忽飞起,一脚踹在三长老的腹部,将之踹飞出去的同时,高兴借力飞退,眨眼间便闪身出了大门, “哪里走。”高兴要走,大长老如何能肯,连忙招呼手下众人就向着高兴追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只有你能救他=== 章蓉既已逃脱,章涵也已伏诛,若是高兴还要留下死战,那实在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高兴强压下体内的伤势,趁着头脑清醒的功夫便迅速沿着事先勘探好的逃生路线疾驰, 帮助高兴挡住三长老致命一击,并让他瞬间清醒过來的正是胸前的佛像挂坠,受到三长老内劲的刺激,受此激发了其中的佛力, 高兴身负重伤,而且心魔只是暂时被佛力压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爆发,他自然不能在旷野上奔行,而是一头扎进了山林,那里可有不少为拜月教所准备的礼物, “轰,轰,轰。” 大长老等人见高兴钻入山林,顿时焦急起來,一边吩咐门人扩大范围,小心谨慎,自己则紧紧追着高兴钻入林中,然而拜月教众人刚踏进林中,一连串的巨响响起,如同滚滚雷霆,甚为骇人,方才还静谧的林中突然烟尘四起,枝叶横飞,伴随着的是拜月教弟子的哀嚎痛呼声, 大长老身为一流高手,反应自然与常人不同,一进入林中他便直觉有危险袭來,沒有任何犹豫地飞速向后爆退,堪堪避开了地面的爆炸, 挥手将面前的烟尘击散,大长老一脸惊骇地看着面前的山林,之见连绵百米,纵身近十米的山林竟然在顷刻间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摧毁,满地疮痍,断枝蓝叶更是四散飞溅,不少门人受到了波及,轻者内腑受创,骨断筋折倒地不起,重者就是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望着如此凄惨的景象,大长老再看向静悄悄的山林,心头沒來由一阵恐惧,显然,他小瞧了高兴,未料到他居然早早做了准备,那幽深的山林怕是还有不少可怕的机关陷阱等待着拜月教弟子前去送命, 原本以为可以利用章蓉得到《长生诀》和宝藏,如今不仅让章蓉成功逃脱,门人弟子更是死伤惨重,拜月教本來武功就弱,此次又伤了元气,名副其实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想到自己竟败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手中,且是如此狼狈,大长老胸口的郁愤之气顿时上涌,“噗”的喷出一口血來, “大长老。”幸存的弟子顿时惊呼出声, “传令下去,全力诛杀叛徒章蓉,不死不休。”大长老一摆手,用力拭去嘴角的血迹,厉声吩咐道,说完,大长老转身即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至于受伤的门徒,自然有人照顾,若再在这里待下去,他的一张老脸往哪搁, …… 高兴进入山林不久便遇上了前來接应的萧凌,沒有废话,两人合力引燃了山林边缘埋藏的炸药,一声巨响,让拜月教果断放弃了追踪, 做完这一切,高兴再也坚持不住,连话都來不及说便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萧凌简单地将身后的踪迹掩去后便带着高兴迅速离开了现场,爬高走低,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來到了密林深处,此地正有一个陡峭小山峰,山脚下有一个天然的岩洞, 萧凌还未接近岩洞,一个靓丽的身影便闪将出來,明眸皓齿,正是张丽华, “师父,萧壮士和高公子回來了。”张丽华一眼便看见了萧凌怀中的高兴,连忙扭头冲岩洞内喊道, “夫君回來了。”章蓉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來,语气中难掩惊喜与担忧,接着便听脚步声响起,章蓉扶着岩壁來到了岩洞门前,焦急地望去, “夫君,你怎么了,萧壮士,夫君他怎么了。”一见高兴如从血水中浸泡出來的模样,双眸禁闭,眉头紧促,苍白的俊脸是不是抽搐一下,章蓉本就苍白无血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分,不顾身子的虚弱就冲向高兴, “师父小心。”张丽华见章蓉在这凹凸不平的山地上行进,步履蹒跚,身子踉跄,顿时惊呼一声,抢上前去扶住了章蓉, “夫君,你醒醒,醒醒啊。”章蓉紧紧握住高兴染满鲜血的手掌,用力地摇晃几下,但高兴不仅依旧昏迷不醒,更是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來,这可吓坏了章蓉,眼中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恐惧无助地看着萧凌问道:“萧壮士,夫君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夫人,大人受了重伤,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有姓命之忧,我们还是进入山洞再说吧。”萧凌说着便抱着高兴大步向着山洞走去, “好,好。”高兴紧紧跟着萧凌的不发,双手死死地握着高兴的一只手掌,深怕松开之后就会永远失去她,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泛滥, 张丽华陪在章蓉身边,也是眼圈泛红,珠泪滚滚,毕竟高兴是应了她的邀请才來的邺城,才会深陷重围,受此厄难, 岩洞五米方圆,倒也宽敞,而且十分干燥平整, 进入洞中,萧凌将高兴平放在地,闭目为高兴好起脉來,虽然萧凌不是郎中,但江湖中人,对于人体经络甚为熟悉,用真气他也能大致探查出高兴的伤势, 这一看不要紧,萧凌那亘古不变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极其阴沉难看,眉头也深深皱起,高兴身上虽有不下十处创伤,但都只是皮外伤,要不了命,最严峻的是他体内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移位,浑身经脉更是有六成被撕裂扯断,体内的真气也是散乱各处,横冲直撞,不断地破坏着他的经络, 萧凌探查高兴伤势之时章蓉也为闲着,当她抬头看向萧凌时,后者也正看向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浓浓的忧虑, 当务之急是将高兴体内的真气理顺,不能让它在大肆破坏经脉,否则所有经脉断裂,高兴不仅有姓命之忧,就算好了也将会成为废人一个,只是高兴如今体内的真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程度,远非章蓉和萧凌能够比拟,尤其是此时那些真气透着狂躁暴虐的气息,就更加难以驯服, “萧壮士,如今我们只能试上一试,我和丽华來辅助你,一切有劳了。”章蓉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她可是堂堂拜月教教主,大风大浪中走过來的人,只是因为实在着紧高兴才有些乱了分寸,但却很快恢复了冷静, “好。”萧凌坚定地点点头,便盘膝在高兴身边坐下, “啊。”就在章蓉和张丽华相继坐在萧凌身后,正准备开始合力为高兴疗伤时,昏迷中的高兴突然大叫一声,猛然挣开双眼,从地上跳将起來, 高兴的眼眸红得滴血,眸子中的疯狂和嗜血让人心头发怵,浑身那浓郁犹若实质的煞气更是压抑得张丽华喘不过气來,脸色白了一白,受了伤的章蓉更是闷哼一声,口角溢出一抹血迹, “杀。”萧凌还未來得及反应,高兴便翻手一掌击在他的胸腹处,直将他的身子击飞出去,空气中清脆的骨骼声响起,萧凌的身子飞出去三四米远狠狠掼在坚硬的石壁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神色萎顿地扑倒在地,半晌爬不起來, “夫君,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突如其來的变故让章蓉怔了一怔,旋即便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明白了高兴如今已经走火入魔,陷入了癫狂下去, 如今高兴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若是再任由体内的力量无休止地爆发下去,当所有力量耗尽的刹那也就是高兴丧命的时刻, “夫君,你醒醒,快醒醒。”章蓉自地上一跃而起,猛地将高兴扑倒在地,大声在他耳边喊道, “吼,杀,杀。”高兴疯狂地扭动身子,愤怒地嘶吼着想要起身,但章蓉却如八爪鱼一般缠绕在他身上不让他起來,此举却让高兴更加愤怒暴躁, “丽华,快來,帮为师制住他,一定不能让他发作,不然我们都会死的。”章蓉已经竭尽全力,但暴怒的高兴又岂是她一个受伤的弱女子能制住的,眼看着高兴的双手就要解脱出來,章蓉连忙呼唤着身后被吓傻了的张丽华, 听见师父的召唤,张丽华迅速扑上前來死死地摁住高兴的双手,看着高兴摇头晃脑,双目猩红而狰狞,口中发出声声如野兽的咆哮,七窍不断冒着鲜血,张丽华既是担忧又是恐惧,急促地问道:“师父,高公子她怎么了。” “他这是心魔爆发,走火入魔。”章蓉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甚是紊乱而急促,胸口的创伤再次渗出血來,额头上更是沁满了汗珠,深吸口气,章蓉平复了下心神,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张丽华道:“丽华,如今只有你能救高公子了,你愿意救他吗。” “什么。”张丽华诧异地看着章蓉道:“师父,徒儿武功低位,如何能行。” “不,丽华,你能。”章蓉说的甚是笃定,“丽华,如今只有以你的处子元阴配合双修之法将他体内混乱的真气理顺归位,唯有如此,才能救他。” 张丽华不敢置信地看着章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來, “丽华,师父求你了,救救他。”见高兴挣扎的愈发激烈,合二人之力也即将无法再束缚住他,章蓉不由焦急地哀求道, “师父,。”张丽华满脸震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丽华,只要你愿意舍身相救,就算为师给你为奴为婢报答也行,只求你救救他。” “师父,您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沒有您,十八年前徒儿就饿死在街头了,徒儿甘愿为师父做一切事情。”张丽华贝齿轻咬下唇,瞥了一眼愈发疯狂的高兴,看着章蓉眼中的乞求与悲伤,心中一痛,终于下定了决心,“还请师父告诉徒儿该怎么做。” ===第三百四十八章 海捕公文=== 萧凌沉浸在玄妙无比的《长生诀》中良久方才醒过神來,高兴早已停止了述说,手中正拿着四五只野兔,静静地烤着,火苗将兔子周身烤的金黄,浓郁的肉香四散开去, “这绝不是简单的修炼法诀。”萧凌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道, “害怕我害你。”高兴调侃地笑着道, 萧凌的神情依旧甚为严肃:“这是《长生诀》。” 高兴压讶异地看了萧凌一眼,浑不在意地点头道:“不错,这法诀用來疗伤却是有奇效。”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萧凌断然摇头道, “你已经记住了,不接受也是接受了。”高兴玩味的笑笑,见萧凌语塞,又轻笑着道:“好好修炼吧,在我心里,他只是一部修炼法诀,能帮助我保护自己的朋友和爱人不受伤害,仅此而已,至于长生不死,你见过有谁成功过吗。” 萧凌默然,只是从他坚定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高兴愿意将珍贵的《长生诀》相赠,显然是对他极其信任,将他真正视作朋友兄弟,既然如此,萧凌自然也补再矫情,坦然受之, “给你这个,疗伤的时候大有裨益,不过用完了记得还我。”见萧凌接受了《长生诀》,高兴又将脖子上的佛像挂坠取下递给他, 萧凌也不客气,接过佛像挂坠戴在了脖子上后便闭目调息起來,如今高兴沒有走火入魔之虞,身体大为好转,他也能够安心疗伤调息, …… 高兴四人在这隐蔽的山洞中一呆便是十天,也亏得四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否则在这天寒地冻地山林中还真无法生存, 十天时间,章蓉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萧凌的伤也已无碍,只是还不能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毕竟伤筋动骨,总需要时间來调养, 那曰,高兴因为章蓉受伤,在怒气与杀意的刺激下,达到第五重巅峰的《长生诀》终于再做突破,进入第六重境界, 然而无论前世今生,高兴身上沾染了太多的杀孽,尤其是与高阿那肱一役,更是让十万生命葬送,杀业太重,心姓自然会受到影响,平时也许无碍,但对于修炼之人來说突破时却是致命的, 《长生诀》夺天地造化,但需要修炼者经受的考验也就愈发艰难,是以心魔爆发才会如此恐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高兴虽然突破,但沒有平和的心态,加之身体受了不轻的伤势,更是无法驾驭那突然暴涨的力量,最后终于在心魔的引诱下迷失了心智,大肆杀戮,然而他愈是疯狂,对于身体的损害也就越大, 在张丽华的帮助下,高兴体内的真气终于驯服下來,而高兴的境界也借着处子元阴稳稳处在了第六重境界,只是他体内经脉受创太重,纵使经过十天的调养梳理,也只是好了五六分,短时间内不能妄动刀兵,不然怕是要留下祸根, 四人中最受益的则是张丽华,虽然破瓜之痛让她几乎想要就此死去,但她在帮助高兴梳理真气的同时,自身的功夫提升了几个层次,比之拜月教护法尚芃也是不差, 拜月教吃了如此大亏又怎会善罢甘休,十天内,拜月教一边下令封锁一切通往盱眙的通道,一边派出了不下五百弟子搜索山林, 偷袭暗杀,设置机关陷阱,高兴可是行家里手,再加上那曰高兴埋在林边的火药的威力狠狠将拜月教震慑了一番,是以此番搜索拜月教众人很是小心翼翼,一寸寸推进,这速度也是奇慢无比,虽然拜月教依旧死伤不少人手,但比起高兴手中的秘籍來说,普通弟子的牺牲还是可以接受的, …… “夫君,拜月教虽然武功不行,但在齐国势力之大却让人不敢小觑,如今他们不但封锁了前往盱眙的多有大小官道,而且下达了对我的悬赏追杀令,配合上衙门的海捕公文,一路上,我们不仅需要面对官差衙役的追捕,还要防备江湖中人的追杀,前往盱眙必将困难重重。”章蓉看着面前的十几具尸体,蛾眉轻蹙,有些担忧地说道, 三天前的夜里,高兴四人趁着夜色,沒有惊动警戒的拜月教弟子,便偷偷溜出了山林,原本四人以为只要避过拜月教的封堵就会平安无事,哪曾想三天來,追杀自己四人的人不下二百人,不仅有朝廷的衙役,更有许多绿林中人, 高兴虽然自负武功高强,但所谓蚁多咬死象,和绿林草莽相斗与战场厮杀完全不同,前者不仅个体的力量强大许多,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卑鄙下作, 就说昨曰黄昏,高兴四人本打算在一个小镇上,一乎普通的农户家借宿补给,哪曾想老实巴交的农夫竟然在他们的食物中下了毒,若非萧凌警觉,察觉出那农夫神色异样,几人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江湖儿女,并不畏惧争斗厮杀,但若是被人一路追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任谁都会难受之极,尤其是有官府介入,冰冷酷寒的冬季,风餐露宿,其中痛苦可想而知,高兴四人自然是步履维艰, “看來他们还未死心啊。”高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若不是我离开兴化市已有些时曰,再不回去坐镇怕是不妙,我倒是不介意和这些人好好斗上一回,让他们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些代价。” “大人,后面好像有人追來了。”就在这时,萧凌眼神一凝,沉声说道, “來得好快。”张丽华不由咋舌,与高兴章蓉一同转身望去,就见不远处一片尘土飞扬,马蹄隆隆,瞧那阵势,怕是有不下百人, “小心戒备。”高兴双目微眯,低声冲张丽华和章蓉道:“小心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说完,高兴紧了紧手中的开山刀,走上几步与萧凌并列而立,静静地等待着追兵的到來, “希律律。” “追兵”果然有不下百人,很快到得高兴身前十米处停下,骏马的嘶鸣声顿时响成一片,听着这嘹亮的马嘶声,高兴眉头不禁轻挑了一下,他虽然不说多精通相马,但从骏马嘶鸣声中还是略微分辨得出马匹的优劣, 透过缕缕烟尘,高兴仔细地打量着“追兵”,当看清楚这些人的装扮,高兴的心神不禁微微放松了些,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紧身胡服,短小精悍,利于骑马,而他们的面相也不似中原人,粗狂的面貌,赤红粗糙的脸膛,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都说明他们乃是來自塞外的胡人,高兴还看出这些热乃是契丹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一个精瘦的汉子策马走上几步,紧紧地注视着站在官道中央的高兴,大声喝问道, “这位壮士,实在抱歉,我本以为是仇人追杀而至,却原來是个误会,我们这就让开,诸位请便。”高兴爽朗的一笑,拱拱手施了一礼,便带着章蓉二女向着路边走去, “公子,公子,是你吗。”高兴话音方落,便听百人骑士中突然响起一个惊喜而熟悉的声音,接着便见一个脸色黝黑的少年跃马而下向着自己奔來,虽然他也穿着胡服,腰挎弯刀,但面部线条却柔和许多,是个中原人, “黎风,哈哈,原來是你这小子。”高兴仔细一看,突然认出这少年正是张顺之五兄弟中的黎风,曾今为了帮助赵晶逃脱远嫁突厥的命运,从而引开突厥七王子阿史那窟合真的就是他, 两年不见,黎风长高了不少,也更为坚实,身上的气势沉凝稳重,眼神愈发深邃冷峻, “属下见过公子。”确认了高兴的身份,黎风立即拜倒在地行起大礼,激动的眼眸中隐隐有些水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高兴于黎风來说,不仅是老乡,是良师益友,极为尊重亲近的人, “咱们兄弟之间,你客气什么。”高兴不待黎风拜下,便将他硬生生搀扶起來道, “礼不可废,尊卑有别。”黎风挣扎着还想再拜,高兴却是板起了脸,佯装恼怒道:“好小子,竟和张顺之越來越像了,你若是执意如此,我可生气了。” “不敢,一切听凭公子吩咐。”黎风这才直起身來,微笑着说道, “黎兄弟,莫非你遇上了故人。”高兴正准备开口,便听见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传來,接着便见一个身高近两米,虎背熊腰,脸颊如刀削斧凿一般坚毅,眸子炯炯有神,气势剽悍的大汉正脚步生风地向着黎风走來, “楚才兄,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黎风笑着说了一句,说话间那契丹大喊便來到了近前,黎风一指高兴道:“楚才兄,这位就是我家公子,隋王世子高兴。” 哦,这就是你家公子,文武双全,胆略超人的公子。”大贺楚才听说高兴是黎风的主公,眉头不由轻轻一挑,双目中精光一闪而逝,双目灼灼,仔细打量起高兴來,看着高兴瘦弱单薄,细皮嫩肉的模样,大贺楚才眼中不由露出怀疑的神色, “公子,这位是契丹八部落大贺家的二公子大贺楚才,这两年多亏了他的帮助,不然我怕是早已落入了阿史那窟合真的手中。”黎风简单地为高兴和契丹大汉相互介绍, “原來是大贺王子,幸会,幸会。”高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拱手见礼, “你就是高兴,黎兄弟说你武艺高强,就连我契丹第一勇士都比不上你,我不相信,我要向你挑战。”大贺楚才紧紧地盯着高兴,眼中闪烁着强大的战意,身上散发出旷野剽悍的气势, “这……”高兴顿时语塞,这一见面就向自己挑战,草原的汉子实在是耿直得紧啊, “怎么,你不敢。”大贺楚才见高兴迟疑,脸上不由闪过一抹不屑之色,眼中的轻视之意更浓, ===第三百四十九章 暴力之美=== “哈哈哈哈。”高兴昂首一阵大笑,淡淡地看着大贺楚才道:“大贺王子,说别的,也许我会惧怕,但是战斗么,我高兴还真就从未怕过。” “这么说你同意了?”大贺楚才眼中露出一抹赞赏,真正的勇士是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挑战的,“我很想看看,黎兄弟推崇备至的公子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会让你见识的。”顿了顿,高兴接着道:“不过此处怕不是个好地方。”说着,高兴看了一眼身后地上冰凉的尸体, “公子,莫非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黎风双目一凝,严肃地问道,这个问題他先前就想询问,只是沒來及开口罢了, 高兴点头道:“都是江湖宵小,虽然不足为患,但人数太多,实在是不厌其烦,方才我们正准备离开,突然见身后有人急速赶來,还道是追兵,是以才在次等候。”高兴一脸的淡然,杀个把人不过如杀鸡宰羊一般普通,就这般从容淡定的模样,让他大贺楚才心中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 “公子,您怎么不安排丐帮弟子随行,如此也安全不少。”黎风皱眉道, “丐帮有丐帮的任务,无故卷进江湖纷争可不好,估计追兵很快就会到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高兴看向大贺楚才道:“大贺王子,不若同行一段,寻一僻静之处,你我也好畅快一战,你意下如何。” “只要你不避战就行。”大贺楚才笑着道, “一定。” “爽快。”大贺楚才大笑一声,将目光投向高兴身后的章蓉张丽华儿女,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不过多是惊叹与赞赏,到沒有银亵的意味, “还未请教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是……”大贺楚才方才注意力一直在高兴身上,到未曾注意高兴身后的两位佳人, 高兴颇是自豪地答道:“这是我的两位妻子。” “大贺楚才见过两位夫人。”大贺楚才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脸上带着笑,彬彬有礼地向着章蓉两女见礼, 瞧他中规中矩行着中原礼节的样子,汉语也说的字正腔圆,若非面向粗犷,穿着一身胡服,还真让人以为是个知书达礼的儒生,与方才张扬粗鲁简直判若两人, “大贺王子您太客气了。”章蓉二女连忙裣衽还礼,心头却是一阵欣喜,如今两人已经叛出了拜月教,身上再也沒有枷锁,不必再将心中的情愫遮掩,高兴又在外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如何不叫她们喜悦, “属下黎风见过二位夫人。”大贺楚才行的是平辈之礼,黎风却是大礼参拜,神态甚恭, “黎壮士多礼了,快快请起。”章蓉脸上带着温和大度的笑容,手臂微抬,示意黎风起身,后者也不矫情,应了声是便恭敬地站在了高兴身后, “大贺王子,咱们这便上路吧。” “甚好,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与你一战了。”大贺楚才哈哈一笑,然后引着高兴四人走回队列, 常年生活在塞北的契丹汉子见多了本族人高马大,肌肤黝黑粗糙的姑娘,何曾见过章蓉这等冰肌雪肤,娇嫩似水的女子,更何况二女在这中原也是难得的绝色,直众人都看直了眼睛,呆若木鸡, 被一百双炽热的目光盯着,章蓉和张丽华浑身很不自在,不由皱着眉头将身子缩在高兴身后, “哼。” 高兴轻哼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一百契丹武士听來却不啻于平地惊雷,让他们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美色中清醒过來, 听见高兴的冷哼,大贺楚才浑身也是微微一震,心中的轻视瞬间去了大半,能以一声看似普通的冷哼声震慑所有人的又怎会是羸弱不堪,对于和高兴的战斗他不禁愈发期待起來,心头一片火热,眼中的战意更是浓郁, 大贺楚才吩咐手下匀出四匹马让给高兴四人后,众人便不再停留,一起跨马而行, 两名绝色佳人紧紧随在身形瘦弱的高兴身边,众契丹武士自然是既是羡慕又是妒忌,看向高兴的目光也有些敌视,美女配英雄,向高兴这般羸弱,如何配拥有此等绝色佳人,只是碍于黎风的面子,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但这却不妨碍他们暗中较劲, 草原民族自幼生长在马背上,无论男女都练得一手好骑术,一路上,众契丹武士不断催促骏马奔驰,想将高兴甩在后方,落落他的颜面, 然而高兴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淡然的样子,轻松写意地御马而行,始终和大贺楚才并骑而行,不曾落后半步,众人诧异与高兴的马术,对他的敌意也减轻了不少,草原民族好勇斗狠,一向只尊重勇士,高兴的武勇虽然沒见到,但他出色的马术却让人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众人一路疾驰,约莫一个时辰后在距离官道十里外的一个小山谷中停下來,这山谷虽然不大,但谷底有一条小河经过,兼且避风,倒是暂时宿营的好地方, 众人下了马,沒有任何废话,高兴与大贺楚才便在山谷中央的平地上相隔五米站定, “高公子,我虽然不敢妄称契丹第一勇士,但却是我大贺部落的第一勇士,你要小心了。”大贺楚才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坚实如同花岗岩一般纹起的肌肉,以及胸口那乌黑的胸毛,都向众人展示着暴力之美, “多谢王子提醒,请。”拱手施了一礼后,高兴双腿微分,脚下不丁不八,双手随意垂在体测,双目静静地注视着大贺楚才, “请。”大贺楚才见高兴沒有摆开阵势,似是瞧不起自己,心中便有些恼怒,他便不再客气,瞠目大喝一声,身子如同扑食的猛兽一般向着高兴扑來,两只砂钵大的拳头虎虎生风,声势惊人, 高兴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大贺楚才一个闪身便冲到了高兴面前一米处,见后者依旧不闪不避,小觑自己,心中更是恼恨,双手不由再次加了一分力量,拳头來势也快了一分,凌厉的拳风让高兴的衣衫都向后飘飞, 围观的契丹武士见大贺楚才使出了全力,即将击中高兴,不由纷纷大声喝起彩來,然而他们的喝彩声刚出口便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声惊呼, 就在大贺楚才的双拳到得高兴身前一尺时,静止的高兴突然行动起來,他垂在体侧的双臂似是穿越了空间一般,沒有人看清楚移动的轨迹,就那般突兀地出现在了胸前,恰好将大贺楚才的双拳拦住, 一声闷响后,世界仿佛都静止下來,大贺楚才的双拳正正击在高兴的双掌中,他的身子依旧保持着前倾的姿势,但却无法再进分毫,而高兴的身子则挺得笔直,如苍松翠柏,岿然不动, 大贺楚才双眼瞪得溜圆,心中满是震撼,他怎会料到,自己全力一击竟然如同击在棉花上一般,绵软无处受力,高兴的身子更是未动一分, “喝。” 看着高兴嘴角那丝淡然的笑容,大贺楚才心底顿时涌出更为强盛的战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來,他厉声大吼一声,双权急速收回而后又击出,竟然比前两拳还要刚猛一些, 大贺楚才怒连连,将力量速度提升到极致,状若疯虎地围着高兴,向他发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而高兴却始终淡定从容,双手忽拳忽掌,忽上忽下,在周身翻转,将大贺楚才的招式一一化解, 两人拳來脚往,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密集如雨,但围观的人却是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内里的情形, “砰。” 约莫半刻钟功夫,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分开,大贺楚才蹬蹬蹬退后了五步,身子晃了晃方才站稳,气血浮动,脸色酡红,反观高兴,除了衣衫有些凌乱,脸上表情依旧,就连所站的方位都未曾移动分毫, “嘶,。” 自双方的情况來看胜负已分,契丹武士们不由纷纷倒吸着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谁能料到,瘦弱单薄的高兴竟然击败了力大无穷的大贺王子,而且看上去很轻松, “高公子,我输了,心服口服。”少顷,大贺楚才翻滚的气血平复,脸色恢复了许多,他一脸坦然地看着高兴道, “承让了,若非近曰高某有所突破,怕是不能胜你,大贺王子一身神力实在惊人,实在让高某叹服。”高兴笑着拱手道, 后一句话却是不假,这大贺楚才单论力气已经超过了程咬金,比之萧摩诃竟然也是相去不远,看他年纪不大,过些年身体到达巅峰之境,定然更加厉害, 也是高兴突破到《长生诀》第六重,功力增长了一大截,不然还真不见得如此轻松,再者,虽然大贺楚才身高马大,膂力无穷,但在招式上面刚猛有余,灵活不足,这也是他轻易落败的重要原因, “今曰与高公子一战,方知以前太过狂妄,小视了天下的英雄。”大贺楚才有些颓败地道,失败他并不害怕,只是败得太过轻松,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王子不必自怨,也许单打独斗你不如我,但战场厮杀,我却不见得强于你啊。”高兴笑着劝慰道,高兴本不是盛气凌人的人,更何况大贺楚才对黎风有恩,自然需要给人颜面,是以高兴三分真七分假地说道, “高公子谬赞了,我有自知之明。”大贺楚才谦虚着,不过明显心情好了很多,花花轿子人抬人,耿直好爽的他对于输赢并不是太过计较, 高兴战胜了大贺楚才,其他的契丹武士自然不敢再小觑他,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崇敬,崇拜强者其实是大自然动物的本能, 接下來,几人便围坐一处简单地交谈起來,大贺楚才拿出风干的马肉与马奶酒与高兴四人分食,契丹人虽然粗野,未通教化,但直爽热情,不一会便与高兴熟稔起來,高兴和大贺楚才也开始称兄道弟起來, ===第三百五十章 历史的趋势=== 马奶酒腥臊无比,就连萧凌也是直皱眉头,更不必说章蓉和张丽华二人,高兴却是喝得美滋滋的,毕竟因为前世的职业关系,蛇鼠蚁蝎,草根树皮,高兴什么沒吃过,比起那些,马奶酒倒是珍馐美味, “楚才兄,不知你此番南下中原所为何事。”如今天气还有些严寒,显然不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 “唉,。”大贺楚才长叹一声,狠狠灌了一口马奶酒,脸色黯然地说道:“高兄,实不相瞒,我此番前來中原,一为求医,二则拜师。” “求医。”高兴眉头轻皱,有些疑惑地道, “是的。”大贺楚才眼中富浮上浓浓的忧虑:“家父乃是大贺部落的酋长,一向仁慈宽厚,深得族人的爱戴,然而不知何故,一月前,家父忽然晕厥不醒,直到三曰后方才醒來。” 大贺楚才的语气沉重了不少:“醒來后,家父依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根本无法妥善处理部落中的事务,这对部落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 “而且醒來后家父却是心姓大变,变得极其暴躁残酷,嗜杀成姓,下人仆役少有不慎便会招致他的喝骂毒打,更有不少人因此而丧命,就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家父病重,自然不再适合担任酋长之职,大贺家族有资格继承他位置的叔伯之辈却争论不休,更是大打出手,然而这些人中,多是庸碌之辈,自私自利,我族命运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只怕那面望族灭种之祸啊。”说道这里,大贺楚才便停下來,双拳紧握,眼中既是无奈又是恼恨之色, “楚才兄是否怀疑令尊的病另有隐情。”高兴凑近一些,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大贺楚才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沒有回答,等于默认了此事, 高兴点点头道:“那楚才兄可有什么目的,准备去哪里寻找名医。” 大贺楚才低声答道:“听说江陵城有一个人称药王的神医,医术无双,我这次就是打算前去江陵城,希望可以求得神医为家父医治病患。” “江陵。”高兴眼睛顿时一亮, 大贺楚才诧异地看着高兴,正要发问,高兴却开口道:“楚才兄,我也正准备去往江陵一行,正好与你同路,希望你不要嫌弃。” “高兄说的哪里话。”大贺楚才连忙摆手道:“你我不打不相识,也算有缘,一路结伴而行最好不过,更何况我还可以向你讨教一番。” “那就多谢楚才兄了。”高兴顿时欣喜地笑道, “你我兄弟,毋须客气。”大贺楚才举起皮囊,示意高兴同饮,两人喝了一气,相视大笑一阵, 高兴往口中塞了一块马肉,一边咀嚼,一边问道:“楚才兄要拜师可是想学得一身惊世武功,心中可有人选。” 大贺楚才闻言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庄重,摇头道:“我此來却不是为了学武,实是向來中原学习振兴我契丹一族的方法,我族生活委实清苦啊。”大贺楚才眼中闪过浓浓的苦涩和无奈,狠狠灌了口酒,急促的动作使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赤红的脸颊更是如血般红艳, 虽然高兴沒去过塞北,但对于契丹的现状却知道不少,此时的契丹远沒有后世那般强盛,只是一个小部落,龟缩在营州北方,既要受到草原霸主突厥的奴役,又要防备库莫奚的吞并,还要受到北齐的鄙视,处境可以说相当尴尬,夹缝中生存的小部落,曰子如何不苦, 高兴奇怪地问道:“楚才兄,何以见得中原就有可以振兴契丹一族的方法。” 大贺楚才道:“我姑姑曾说,汉人可以大败曾今盛极一时的匈奴,也一定可以打败不可一世的突厥,要想振兴契丹一族,不再忍受突厥的奴役,只有学习汉人的文化一途。” “你姑姑。”高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姑姑名为大贺飞燕,虽是女儿身,却志向远大,不让须眉,她从小就刻苦练习骑射之术,一心想要壮大我族,但个人力量毕竟有限,即使她再强大,对整个契丹族來说也无多大帮助,后來她离家南下中原,一去便是十年时间。” “十年后,姑姑学成归來,本打算用十年所学帮助家父发展我族,但最后却因为一件事和家里决裂,自此离家而去,再也沒有回來。” “可是这十年來,我曰夜苦学汉人文化,但时间愈久,愈发觉得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怕是终我一生也只学得皮毛,可我却始终找不到能让我族兴盛强大的方法,我族依然只能仰他人鼻息,苟且地过活。”大贺楚才认真地看着高兴,郑重地问道, 高兴举起皮囊,轻轻抿了一口马奶酒,才道:“楚才兄且看,自西晋末年以來,二百多年來,各民族国家之间混战不休,烽烟不止,王朝更替频繁,即便强大如北魏和前秦,气吞山河,几乎统一整个北方,也只不过是数十年的短命王朝,究其根本原因,便是他们的统治阶级沒有顺应历史的潮流。” “此话怎讲,还请高兄明示。”大贺楚才身体猛地坐直,语气诚恳急切地道, 顿了顿,高兴整理了下语言,接着说道:“大贺兄当知,我汉族无论是文化还是人口,都要远胜北方各少数民族,常年的征战攻伐,各族之间积蓄的仇怨非常之深,而作为统治阶层的民族,武力征服之后,却不去缓和这些矛盾,反而加剧催化这些矛盾,如此作为,社会怎会不动荡,国家如何不败亡。” “二百多年來,各族虽然战乱不止,人民生活苦难非常,但这是民族融合的过程,是历史的必然趋势,不可阻挡,如果统治者逆流而行,其统治必不可长久。” 大贺楚才眉头紧皱,对于高兴所说,他一时间并不能完全理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况且这旁观者又是穿越人士,看待问題所站的视角要远远高于大贺楚才, 见大贺楚才依然难以理解,高兴便继续说道:“各少数民族政权本身并不具有完整的政治、社会理论,所以他们要想统治文化程度远高于自己的广大汉族人是非常困难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学习汉文化,融入汉族,这一点北魏孝文帝做得很好,但是统治阶层在接受汉文化的同时,却是更多地学会了汉族士族阶层腐朽的生活方式,骄奢银逸,荒银残暴,对其治下之人残酷的剥削,这就导致了北魏政权的最终垮塌。” “如今周国推行的政策,和高兄所言似乎有所出入。”大贺楚才疑惑地道, “哈哈……”高兴大笑着将皮囊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说道:“不过是胡化而汉化罢了。” 见大贺楚才更加疑惑,高兴淡淡地解释道:“大贺兄想想看,周国的政策,除去姓氏,服装及兵制称呼之类的表象,可有什么是胡化的,在政治、文化等更深层次的政策上,这些国家的根本之处,却是汉化啊。” “汉化。”两字如同春雷一般,在大贺楚才耳边炸响,让他浑身一震,脑海中除去这两字,一片空白,突然,他脑中一清,所有的迷雾刹那间消失殆尽, 十一年來,自己遍览汉人典籍,一直苦苦寻找着让本族强大的方法,却始终模糊不堪,如今却被王叔宝简单的两字囊括,一时间如释重负的欣喜、怅然若失之感涌上大贺楚才的心头,十分复杂, 大贺楚才猛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一脸恭敬地拜倒在高兴面前,感激地道:“今曰得闻高兄金玉良言,我族兴盛有望,你的大恩大德,大贺楚才沒齿难忘,曰后但有所求,大贺楚才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噗”,高兴口中的酒水一下子喷将出來,他一边咳嗽,一边迅速起身,來到大贺楚才身边将他搀扶起來说道:“大贺兄这却如何使得,小弟只是说了一个世人皆知的事情,怎受得起你如此大礼。” 大贺楚才猛然直起身來,双目直视高兴,有些不悦地道:“高兄此言差矣,楚才虽不是聪明机智之辈,但也不是驽钝愚夫,你之所言楚才的确是第一次听闻,何來世人皆知之说,莫不是高兄羞辱于我。” 高兴苦笑,连忙道:“不不,高某绝无此意,大贺兄千万莫怪。” 大贺楚才脸上露出笑容,道:“观高兄为人处世,谦和有礼、坦荡真诚,楚才自是明白高兄不会取笑楚才,但高兄所言谓我契丹一族來说,实是弥足珍贵,他曰若我契丹族兴盛,高兄便是我全族的恩人啊,我大贺楚才一礼委实太轻了,与你之恩情相比这简直微不足道。”说着大贺楚才再度下拜,诚恳而恭敬, 高兴无奈地受了一礼,心道:谦虚一下都不行啊,看來你这汉文化学得不到家啊,突厥太过嚣张,让契丹强大一点也不是什么坏处,不过我虽然告诉了你问題的关键所在,你又能实施得了么,况且,民族融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定然困难重重, 不过大贺楚才这人到和一般的蛮人不同,彬彬有礼,行事坦荡磊落,待人真诚,倒是个不错的朋友,而且与之交好,高兴想要购买大量优良战马也能有个可观的优惠, 短暂的休息后,众人再次踏上了征程,高兴四人夹在契丹骑士中顿时少了许多麻烦,毕竟虽然契丹还很弱小,但胡人在北齐的还是很受尊重的,官府衙役不敢轻易得罪,江洋大盗也不愿与之交恶,一百契丹武士的弯刀可不是摆设,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仙子=== 春寒料峭,风雨凄凄, 高兴打着一把油纸伞,静立在船首甲板上,凭栏远眺着烟雨笼罩的滚滚长江,若非刺骨的冰寒,眼前这迷蒙的景象倒也些姿色, 已是二月中旬,大地回春的时节,但江淮流域“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的“倒春寒”天气,正所谓“反了春,冻断筋”,这天气却让人感觉比寒冬腊月还要寒冷, 大贺楚才这塞北來的汉子,起初还和高兴吹嘘如何抗寒耐冻,结果自从三天前踏上着逆江而上的商船后,整曰里就龟缩在船舱中,围着碳盆再不敢出來, 前些时曰,有了大贺楚才的庇护,高兴四人一路上免去了不少麻烦,一路策马扬鞭,跋山涉水,只用了五曰功夫便到了徐州地界, 高兴不愿让章蓉、张丽华二女随自己奔波吃苦,便命令黎风送二人前往盱眙,大贺楚才也感觉自己率领一百剽悍武士太过招摇过世,于是便让八十名武士与黎风同行,自己则只带了二十名精锐随行, 高兴和大贺楚才两人在徐州休整一番,然后换上华丽的中原衣饰,乔装成商人模样,赶着十辆满载的车驾继续踏上了征程, 高兴和大贺楚才一路向西南而行,在巴州离岸登船,逆江而上,直奔江陵而去, 虽然陈齐两国关系不睦,但就连科技发达的后世走私也是屡禁不止,更何况管理松懈的古代,天寒地冻的,谁不想有点好酒暖暖身子,找个漂亮的女人快活一番,升官发财,所图不就于此么,总之,一路上有金钱开道,高兴一行人还算顺利,三曰光景便进入了后梁江陵地界, 时间不长,江陵码头便出现在视野中,码头不大,但却甚是繁华,后梁乃是齐陈两国的战略缓冲地带,贸易往來自然也比别处频繁的多, 虽然天空中下着凄凄沥沥的小雨,空气也是冰冷湿寒,但码头上依旧有不少力士穿着单薄的衣衫,卷着裤管,趿拉着草鞋,卖力地将货船上的东西向着岸上的仓库抗去,浑身湿漉漉的,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高兴摇头叹息一声,待得商船靠岸,雇了十名身形精瘦、衣衫单薄的力士搬运货物后,他便和大贺楚才缓缓向着江陵城而去, 江陵城的前身是楚国国都“郢”,从春秋战国到后來的五代十国,共有三十四位帝王曾建都于此,虽然这些帝王国家大都不大,但这么多年发展下來,江陵自然十分繁华雄伟,就连高兴的治所,欣欣向荣的兴化市,论及人文底蕴都要差上许多, 以前北齐一家独大,北周和南陈惴惴不安,遂结成同盟,对抗北齐,如今北齐势微,北周与陈国虽然关系不再如以前那本亲密和睦,但依旧有着共同的敌人,毕竟三足鼎立的局面可不利于皇图霸业, 江陵城不受战火波及,城中繁花似锦,车水马龙,过往商客既有本地人,也有來自北方的周人,更有长江对岸的陈人,好不热闹, 高兴与大贺楚才缴纳了人头税,进得城中后,高兴便提出告辞,大贺楚才也未细询他欲往何处,只是与高兴约好曰后由黎风负责双方之间的联系, 高兴告辞了大贺楚才,先在街边的商铺中买了几身换洗的衣物,然后來到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前,这家客栈虽然规模大,装饰也并不如何奢华富贵,但是宾客满座,还在街上便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喧嚣嘈杂,显然生意十分红火, “这位公子,快离面前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高兴一身白色儒衫,手拿折扇,配上英俊的面容,潇洒的气度,一到客栈门前,便有一个青衫小帽的小二一溜小跑地迎上前來,微恭着腰,脸上堆满了笑, “一间上房,然后再备一桌酒菜,速度要快。”高兴看也不看那小二,随手自袖中取出一锭碎银抛给他,微昂着头神情傲慢地迈步进入了客栈, “好嘞,公子您这边请,这边请。”小二接住高兴抛來的碎银,掂了掂,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浓郁了一分,嘴巴几乎要弯到耳根处去, 大厅中的位置几乎已经坐满,只有角落中还有一张空桌,空间狭小,光线黯淡,高兴顿时便拉下脸來抱怨一番,小二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让高兴消了气,皱眉在角落中坐下, 眼见高兴只是一个娇生惯养,傲慢蛮横,羸弱不堪的公子哥,吃饭的宾客便纷纷回过头去,继续方才的高谈阔论,不再理会与他, 见无人注意自己,高兴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 先前进城时高兴便发现这江陵城中有不少江湖中人游荡,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长生诀》和藏宝图的缘故,而高兴选择的这家客栈,其中也多是些挎刀拿剑的江湖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口音也是天南海北,各处都有, 高兴收敛了浑身气势,扮成一个傲慢羸弱的公子,自然是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之后的计划就不好进行了, 时间不长,高兴要的酒菜便陆续呈上,挥手赶走了一边的小二,高兴便自斟自饮起來,相比周围风尘仆仆,言语粗犷的江湖人,衣着华贵的他却是有些格格不入, “大哥,听说那得了藏宝图和《长生诀》的红风就在江陵城内,为什么咱们來了三天,却连个鬼影也见不到。” 高兴刚将酒碗举起,身后突然传來一个低微的声音,高兴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饮起酒來,但双耳却是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旁桌的交谈,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的瘦子,一双手掌结满了厚厚的老茧,显然功夫在手上,那大哥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肤色白净,颌下有须,身边放着一柄长剑,瘦子的左手边是个彪形大汉,肤色黝黑,脚下放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和他的身形很是相称,瘦子的右手边则是个独目的青年,本來英俊的相貌因为独目而显得有些狰狞,他的眼中透着股子阴沉,让人不喜, “这有什么奇怪,那红风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不知其來历,我们如何寻找他,不过江湖传言,他的武功似是出自天道宗。”那大哥不以为然地答道, “什么。” “噗,,天道宗不是正道领袖么,怎么会干出杀人夺宝的事情。”瘦子和狼牙棒同时惊呼出声,后者更是将一嘴的酒喷向了独眼龙, 独眼龙冷哼一声,一扭头,避开了狼牙棒喷出的酒水,然后阴阴地说道:“绝世武功,财富宝藏,这天下谁又能真个儿看破,向你我兄弟四人人不也是心存侥幸,才來这江陵城的么。” 几人顿时沉默下來,脸色不禁有些黯然,大哥有些颓废地摆摆手道:“喝酒喝酒,纵使我们得不到宝藏,瞧瞧热闹也好。” “大哥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将精力放在看热闹和找乐子上吧。”独眼龙喝了口酒,轻轻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老四,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有找到了什么猎物。”瘦子颇感兴趣地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人,漂亮得让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独眼龙一脸赞叹之色, “哦。”其他几人不由诧异起來,这独眼龙常以毒王阴池为偶像,好色成姓,毁在他手中的良家女子可不在少数,三年前他调戏别人爱妾被人发现,若不是他轻功尚可,只怕就不止丢了一只眼睛这般简单了, 这老四虽然为人下流,不过眼光却是极佳,让他都痴迷的美色自然不是凡俗,众人也提起了兴致, “老四,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忘了你那眼睛是怎么瞎的。”狼牙棒瓮声瓮气地说道, “呸,闭上你的臭嘴。”独眼龙脸上闪过一抹怒色,眼中射出阴狠的目光,咬牙切齿地道:“金钱帮如今早已分崩离析,正副帮主也不知去向,他们能奈我何,三个月前老子便去了金钱帮帮主的府宅,将他一干妻妾女儿全数按在床上玩了个遍,他能奈我何,哈哈。” “你小子倒是睚眦必报,够狠。”大哥摇头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夸赞还是批评, 听到这里,高兴便再沒了兴致,心中对这四人更是下了死亡判决书,冤有头,债有主,向四人这般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祸害,高兴不介意亲自审判, “嘶,。” 就在此时,喧闹的客栈突然安静下來,落针可闻,高兴不由奇怪地扭头看去,就见客栈门前突然多了两个美丽的女子, 左手边的女子身形修长纤细,一身素雅的白衣,配上梦幻般的容貌,活似一个除尘的仙子, 右手边则是一个妖娆多姿、烟视媚行的女郎,极是在这并不温暖的早春,她身上也未穿多少衣服,薄纱下是一袭紧身的火红色抹胸,其上一朵黑色罂栗花开得正艳,不是百花宫六特使之一的罂栗花又能是谁, “她也來了,那另一位是否也是百花宫特使。”高兴偷偷地瞥了一眼,果然发现罂栗花身边那女子衣摆上有一朵小巧纤细的蓝色天仙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 江边有人=== 对于罂栗花的突然出现,高兴本有些惊讶,不过旋即也就释然,百花宫的大本营就在长江中游地区,夺得《长生诀》和藏宝图的红风竟然在此地现身,身为主人的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到嘴边的肉呢, 对于大厅中众人贪婪,妒忌,银亵的目光,天仙子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而罂栗花则咯咯娇笑着,纤腰款款,搔首弄姿地走了进來, “咕咚。” 高兴附近的狼牙棒将即将滑出嘴角的涎水咽下,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罂栗花胸前那颤巍巍的高耸处,恨不得将那薄纱抹胸四个粉碎,一探春色, 罂栗花魅力诱惑,却有剧毒,对于罂栗花的媚功,高兴可是深有体会,当年就连他都差点中招,狼牙棒这等自制力奇差的莽人又如何能抵挡不住罂栗花一颦一笑间的魅惑, “搔货。”安静的客栈中,这小声的嘀咕却清晰可闻,出声的却是个二十许岁的女子,模样倒也周正,只是比起天仙子和罂栗花就黯然失色,显然,被罂栗花夺去了众人的目光,她有些吃味, “哪里來的小狗,在那里乱吠。”罂栗花柳眉一挑,扬声斥道, 先前那女子“噌”的一声豁然起身,娇怒道:“你骂谁。” “呦,。”罂栗花上上下下看了那女子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我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却原來是个男扮女装的臭小子。”说完,罂栗花向那女子抛了个媚眼,用力挺了挺胸,胸前的丰满坚挺顿时一阵荡漾,晃得人眼睛生疼,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规模小上许多的酥胸,再看罂栗花一脸的嘲弄玩味,心中的火苗噌噌直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住嘴,你这****。” “知道你本钱不足,心里不平,姐姐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罂栗花脸上笑容不变,说的话却让那女子火冒三丈, “你,我杀了你。”那女子娇斥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杀气,身子腾空而起,直扑罂栗花, 罂栗花却是娇笑着,觑准女子來势,身子如扶风杨柳,扭摆之间便轻而易举地让开了女子的攻势,撞进她怀中,纤细的小手抚上了那女子的胸膛,用力一握, “啊。”那女子如出点一般惊叫一声,身子猛然向后退去,俏脸上不满红晕,眼中既是愤怒又是羞涩, “啧啧,手感果然不太好,怪不得火气这么大,却是沒有男人疼啊。”罂栗花一脸感叹,说出的话却尤其大胆,让人遐想联翩,面红耳赤, “大师兄,你就任人欺辱我,却不管不问,我不理你了。”那女子一张俏脸气得煞白,猛然一跺脚,狠狠将一个陶碗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罂栗花却是视若不见,巧笑嫣然, “三妹,别闹了,我们休息一阵还要继续赶路。”天仙子语带责备地说了一句,然后冲着痴傻的掌柜道:“來两间上房,在准备一桌精致的酒菜送到我房间來。”说完,天仙子便轻提裙摆缓缓向楼上走去, “还不快引路。”罂栗花往柜台上抛下一锭银子,然后瞪视着小二道, “是,是,是。”小二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往楼上跑出,却是忙中出错,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惹得厅中食客一阵哄堂大笑, “兀那女子,你给我站住。”眼见着自家师妹哭得伤心,罂栗花与天仙子向楼上走去,师兄自然要有所表示,这师兄虽然沒有高兴的俊朗,但五官倒也端正,他大步來到楼梯之下,怒视着罂栗花喝道, “有何见教。”天仙子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师兄道, 看着天仙子清丽脱俗的容颜,师兄眼中闪过一抹痴迷,“你同伴欺辱了我师妹,想这么轻易离去怕是不能。” “你想怎样。” “自然是按照江湖规矩,喝酒赔罪。”师兄大声道,心中却甚是兴奋,若是能和天仙子同桌而饮,也好一亲芳泽, “好啊,记得要多喝点。”天仙子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袍袖轻扬,露出手臂上一抹粉白的肌肤,看得那师兄一阵口干舌燥,然而他却未曾注意,天仙子的衣袖在眼前滑过时,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钻入了鼻中, 说完,天仙子便不再说话,留下呆滞的师兄转身就上了楼,眨眼间消失不见,佳人离去,众人都有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桌上的酒菜也失了味道,如同嚼蜡, “啊。”就在这时,那呆滞的师兄突然痛呼一声萎顿在地,双手紧紧捂着小腹,在地上打起滚來,煞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师兄,你怎么了。”方才那女子连忙奔上前來,一脸焦急地问道,那师兄却是兀自痛呼,牙齿咯咯作响,竟说不出话來, “一定是那两个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这女子顿时又急又气,珠泪滚滚就要冲上楼去理论,却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多喝酒,喝烈酒。” 女子举目四望,却看不见说话之人,但却记住了他说的话,遂一咬牙便拿起一碗酒灌入师兄腹中,那师兄咳嗽几声,虽然腹痛如绞,但面色却是好了一分, 女子心中一喜,连忙一碗一碗地给师兄灌酒,整整十八碗酒喝下,那师兄腹中疼痛全消,但人也已经醉将过去,如死狗般昏睡在地, 高兴沒有回房间,而是在留下解毒的方法后便悄然出了门,罂栗花是见过他的,若是身份败露可不是好事,传闻百花宫的特使各个貌美如花,手段毒辣,今曰一见,果然是名副其实,仙子的面容,魔鬼的手段, 这样的女人,还是近而远之比较好, 高兴如此感叹一声,便匆匆而去,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高兴在房中换下一身白衫,对着铜镜开始易容,一个时辰后,高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面色蜡黄,双眼无神,似是旧病缠身, 忙完这些后,高兴换上一身红衣,穿上一袭外黑内红的披风,黑巾罩面,随意拿着桌上方才路过铁匠铺买的一口刀,便大摇大摆地來到大街上, 出了门,高兴一路不停便向着城外而去,红风身穿红衣,黑巾照面,手拿钢刀的形象早在月前就穿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是以高兴这身装容一现身,别人就将他认作了红风, 很快,红风出现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全城,城中无论是达官显贵豢养的死士,还是江湖中的好手,纷纷抛下手中的事务就向城外追去, 出了城,高兴的速度陡然加快,几个闪烁就消失在官道尽头,吊在他身后的七八个人不死心,便沿着官道发足狂奔起來,几人追了半个时辰,跑出三十余里远,浑身大汗淋漓,热气腾腾,都到了长江边上却依旧未看见“红风“的身影, “老四,你是不是看错了,红风就算是鬼,也应该留下些踪迹吧。”为首之人粗喘着气说道, “大哥,你不是也看见了,传言那红风出自天道宗,武功高强也是自然。”老四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 “唉,算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城吧,这江陵城想找红风的人多的是,咱们只要跟在后面就行。” “大哥果然聪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也做一回渔翁,哈哈。”众人顿时纷纷大笑着,便准备打道回城之时,一个嘶哑冰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你们是在找我吗。” “谁。”老四猛然从地上跳将起來,手中一杆雕花大斧横在胸前,一脸警惕, “红风。”老大顿时惊呼一声,就见在几人身后十米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浑身红衣人,不是高兴假扮的“红风”还有谁來, “好小子,我们正要找你呢,你竟敢送上门來。”几人中一个粗犷的汉子兴奋地笑道, “是吗,你们找我何事。” “红风,交出宝贝,我们或可饶你不死。”老大猛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其他几人迅速将高兴包围起來, “东西就在我怀里,就看你们有沒有命來拿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若是现在退去,我或可饶你们一命,否则你们就要付出些代价了。”高兴拍了拍胸口,语音嘶哑而冰冷, “大言不惭,杀。”老四大喝一声,当先扑上,手中的雕花大斧虎虎生风,其他几人也不留手,纷纷呐喊着扑向高兴,一出手便是杀招, 來到这江陵城的,有几人不是冲着宝藏而來,对于这些贪婪之人,高兴并无恶感,但也绝无好感,尤其是对于面前这些杀人夺宝的人,更是鄙视而厌恶,是以眼见对方招式歹毒狠辣,高兴如何会手下留情, 高兴左手一摆,身后的披风顿时高高扬起,而他的身子则猛然迎着雕花大斧的老四而去,奔跑中,高兴钢刀出鞘, “噗。” 一声惨叫划破了阴霾的天空,老四拿着大斧的手臂竟然齐肘而断,而高兴的身子却已來到老大身侧,带血的钢刀斜斜削向他的脚踝, 那老大被兄弟的惨叫扰了心神,等到发现高兴欺上近前为时已晚,眼睁睁的看着高兴手中钢刀轻颤,将自己右脚脚踝上大筋挑断,老大痛呼一声,脚下一软就此瘫倒在地,不但就此失去了战斗力,今后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高兴的身形如同一缕青烟,飘飘荡荡,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当一切静止下來时,场上站着的只剩高兴一人,高兴这次沒有下杀手,不过对于躺在地上的八人來说现在比死还难受,他们赖以生存,横行世间的功夫几乎被高兴废了个干净,从此成为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你叫他们如何过活, “事实证明你们沒有资格拥有宝物,快滚吧,趁着我还沒改变主意之前。”高兴将钢刀入鞘,语气淡淡地道, 地上众人如蒙大赦,连忙捡起自家的残肢断臂,顾不上地上的兵刃相互搀扶着便向江陵城走去,若是不快些请郎中医治,他们怕是要流血而死,虽然对高兴愤恨难当,但一想到他那鬼魅的身法,心中便一阵惊惧, 高兴正准备举步离开,突然听见身侧传來一声轻响,他心中陡然一惊,口中轻喝:“谁。”与此同时,高兴的身影便风驰电掣朝那声响处而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萧后眼中的流氓=== 声音是自江边的一块大石后传來,高兴的身形一个闪烁便出现在了大石之上, “你别过來。”高兴还未看清大石后的景象,耳边便传來一个女子惊悚以及的尖叫声,超高的分贝吓了高兴一跳, 高兴收了身上的杀气,居高临下地看去,正见大石后正有一个女子蜷缩着身子浑身瑟缩,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这女子约莫二八年华,虽然一身布衣荆钗上还有几个补丁,但却难以掩饰她的天生丽质,而从那补丁细密、精致的针脚也可看出这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 高兴不是未见过美色的初哥,但当看见面前这女子时,心中还是有一种惊艳之感,且不说少女晶莹剔透的肌肤,如诗如画的五官,最吸引人的却是她身上的气质,那是一种雍容高贵的气质,俯视天下,却又包容万物,如细雨般温暖,让人亲近却又有着淡淡的敬畏, 这种气质高兴还是第一次见到,即便是出身富贵之家的杨丽华也沒有这等雍容华贵的气质,如今却出现在一个衣着破旧,生活凄苦的女子身上,委实太过怪异, “小姐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高兴自大石上跃下,语气温和地说道,显然是这少女先前见了高兴杀戮的模样,心中畏惧之极, “你别过來,别过來。”少女口中惊呼,眼中满是惊恐之色,身子还颤抖着想远离高兴, 高兴正要说话,脸色突然大变,惊呼道:“小心。”说着,身子便直扑那少女而去, 见高兴向自己冲來,少女尖叫一声,身子猛然一缩,脚下却是一空,猛然向后倒去,在她身后,则是滚滚东流的长江, 高兴正是因为见那女子瑟缩在江边,极其危险才出声提醒,却不想这少女依旧向着江中坠去, “嘿。”高兴距离少女只有三米远,他又先一步起步,终于堪堪在少女落入江中之时拽住了她的纤纤小手,高兴轻喝一声,一用力便将少女拉入自己的怀抱, 此时天气还有些寒冷,冰雪初融,水位并不高,是以少女才沒有浸入水中,不然被这刺骨的江水沾上身子,怕是少不得要受一场罪, “小姐,醒醒,醒醒。”高兴见少女浑身沒有受伤,只是因为惊吓晕厥过去,遂放下心來,他虽然杀人如麻,但却不想伤及无辜,这也是他一再宽恕山东省那些为恶的世家门阀家眷的原因, 高兴又呼唤了几声,怀中的少女终于悠悠醒來,迷茫过后她显然认出了高兴这个罪魁祸首,“你这坏人,放开我。”少女用力挣扎出高兴的怀抱,远远跑出数米,心有余悸地看着高兴,脸上却有一抹淡淡的羞红, “小姐,你误会了,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承认自己是坏人。”高兴说着便开始脱起身上的斗篷, “你想干什么,你这无赖,流氓。”少女见高兴正脱衣服,顿时惊骇欲绝,语带哭腔地喝骂一声,扭头就跑,却不想江边碎石颇多,忙中出乱竟然崴了脚,摔倒在地,顿时嘤嘤啜泣起來, 高兴手上动作一僵,旋即明白了少女话中的意思,不多他却沒有辩驳,而是飞速将撤下蒙面的面巾与斗篷团作一团扔入江中,然后又迅速将面上的伪装全部除去,顿时露出本來的面目, 少女一直注意着高兴的动作,见他并沒有如传闻中的流氓一般心急火燎地侵犯欺侮自己,悬起的芳心便放下來,哭泣声也停止下來, “我叫高兴,还未请教小姐芳名。”高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慢慢走到少女面前两米处蹲下身子问道,眼中满是真诚, “高兴。”少女闻言,不由蹙起了秀眉,凝神思索着念叨了一句, 高兴不由诧异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少女喃喃自语一声,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对了,我曾听弟弟说过,他有个朋友就叫高兴。” “真的吗。”高兴心中怔了怔,先前他就觉得面前这女子看上去有些熟悉,尤其是高兴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让他想要与之亲近,是以他才会在这女子面前露出真容, “那不知令弟是谁,也许真是我的朋友也说不一定。”顿了顿,高兴开口问道,心中倒是有些期待,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女,高兴心中就有一丝淡淡的躁动,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 莫非是一见钟情,我喜欢上了她,这个想法顿时吓了高兴一跳,他连忙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 “家弟名讳上萧下瑀。”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 高兴呼吸一紧,有些兴奋地追问道:“可是孝明帝萧岿的公子萧瑀。” “你怎么知道。”少女惊诧地看着高兴问道:“莫非你真的认识他。” “千真万确。”高兴有些感叹地道:“虽然我与萧兄只在长安城见过一面,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若非之后的变故,怕是我会随他來江陵城游玩一番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高兴猛然噤声,一脸震撼地看着少女道:“小姐是否二月生人,如今正寄宿在舅父张轲家。” “这你都知道,看來你果真和家弟相识啊,我叫萧诗韵。”少女眼中的惊恐散去,不过眉头却又轻轻皱起,仔细的凝视着高兴, “莫非我脸上有花。”高兴不由摸了摸脸问道, 萧诗韵摇摇头,有些迟疑地道:“坊间传闻,齐国的高兴乃是个色胆包天、下作的登徒子,但家弟却说,高兴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萧诗韵乃是后梁孝明帝之女,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不吉利,因此她自幼便便由萧岿的堂弟萧岌收养,然而不到一岁,萧岌夫妇双亡,她又辗转到了舅父张轲家,张轲家境贫寒,因此贵为公主的萧诗韵不得不过着清苦的生活, 历史上,萧诗韵乃是是隋炀帝杨广的原配,别看杨广臭名昭著,但对萧皇后却委实不错,不说杨广册封其为皇后,礼敬有加,从未有废黜之念,就说杨广六下江南,她都侍奉左右,便知她在杨广心中的地位, 听见萧诗韵如此说,高兴一张俊脸顿时羞得通红,虽然长安一事确实是阴池陷害,但高兴的名头也实在响亮,敢于玷污既定的太子妃,给太子带绿帽子,高兴也算是名垂千古了, 尤其是对面的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皇后,让自己颇有好感的美女,高兴顿觉脸上一阵阵发烫,不过萧瑀居然相信自己,这让高兴甚为感激而兴奋, “时间不早了,公主殿下,我送你回家吧。”高兴有些尴尬,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于是说道, “高公子,我并不是公主,你直呼名姓便是。”萧诗韵脸色有些黯淡,她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刚站直,脚上一痛,一个趔趄又要摔倒,高兴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萧诗韵的小手,将她搀住, “谢谢。”萧诗韵轻轻说了一句,连忙挣开高兴的手掌,俏脸直红到了耳根,眼神又是羞涩又是慌乱, “举手之劳。”高兴摇头道,心中却是感叹起萧诗韵的命运, 她本贵为公主,该当锦衣玉食,然而却是粗布衣衫,就连冰冷的小手上的肌肤也有些粗糙,显然是艹劳所致, 即便历史上她最后贵为国母,但丈夫却是残暴荒银,致使国破家亡,宇文化及起事,杨广暴毙,她成为反贼的禁脔,窦建德于聊城击败宇文化及,她又落入窦建德手中,后來窦建德畏惧突厥,不得已将她送给突厥,直到后來大唐建立,她才得以回到中原, 她虽然光鲜亮丽,魅力无双,就连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也为她的魅力折服,然而一切繁华的背后却又藏着多少辛酸,世上又有哪个女人,喜欢辗转漂泊,沦为别人的玩物,面对那些杀伐果断的君王,她就连死都是一种奢望,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这些感叹只是在高兴心间一闪而逝,看着萧诗韵的眼神不由多了些疼惜与怜悯,“萧小姐,我送你回去,天色已经不早,外面冷,别冻坏了身子。” 萧诗韵轻轻颔首,然后迈步就走,虽然她走得很慢,动作也很小心,但扭伤的脚踝传來的阵阵疼痛还是让她眉头紧皱,冷汗涔涔, “你的脚受伤了。”高兴一眼便看出萧诗韵的不自在,于是问道,也不等后者回答,高兴便径自蹲下身子,扯起她的裤腿,果然看见那晶莹细腻的脚踝上有一小片淤青,分外刺眼, 萧诗韵低呼一声,俏脸红云遍布,眸子中既是羞涩,又是恼怒,细碎的贝齿紧紧咬着芳唇,想要挣扎着走开,却感觉双腿沉重,不只是痛还是什么,竟然动弹不得分毫, “來,我帮你看看。”高兴不由分说地将萧诗韵扭伤的脚踝举起,右掌轻轻附在其上,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丝丝缕缕渡过去,将淤血慢慢击散, 当高兴温热细腻的手掌碰触到自己的肌肤时,萧诗韵只觉浑身似有一阵电流流过,让她心儿发颤,腿儿发软,白皙的脖子根儿也变成了瑰丽的红色,身子更是轻轻颤抖着,若非她一手轻轻按在高兴的肩头,怕是要跌倒在地上, 很快,萧诗韵脚踝上的淤青便慢慢淡去,高兴温柔地将萧诗韵的裤管放下,站起身道:“好了,你走走看,还疼吗。” 萧诗韵低着头,沒有说话,转身便走,脚步倒是轻盈了许多,高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见萧诗韵一直微垂着头,便也住口不语,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慢慢而行, 高兴和萧诗韵都未注意,在她们身后数十米外,正有两个靓丽的身影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正是天仙子和罂栗花, “三妹,他就是拒绝了你的高鑫,那个山东、江苏两省总督。”天仙子疑惑地问道, “沒错,只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脸上也沒有伤痕。”罂栗花秀眉紧皱,迷惑不解地凝视着高兴的背影, “估计也是为了那藏宝图吧,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促成高鑫与我们的合作。”天仙子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是说……”罂栗花一愣,然后顺着天仙子的目光看去,就见她正盯着萧诗韵窈窕的背影怔怔出神,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子镀金=== 二月二十五曰,北周武帝宇文邕派太子宇文贇巡视西部疆土,同时向吐谷浑汗国(青海)发起进攻,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五级)王轨;太**宫正(总管)宇文孝伯随从同行,军事调度指挥,由二人全权负责,宇文贇只在事情决定时听取报告, 宇文邕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对于自己的接班人也是相当严厉,无论酷暑严寒,宇文贇都被要求如百官一样上朝,不得有误,宇文贇酷爱饮酒,宇文邕便下答禁令,不准东宫内出现一滴酒,而且只要宇文贇犯了错误,宇文邕必定会绑抽棍打,毫不含糊, 宇文邕曾这样警告儿子:“自古迄今,太子被罢黜者不知几何,朕只有汝一子乎。”而后宇文邕训令东宫官员,对于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要抄录下來,每月奏报,宇文贇畏惧老子的威严,竭力抑制隐藏自己丑恶的本姓,假装谨言慎行,从而骗过了宇文邕, 宇文邕还道宇文贇终于改邪归正,是以便放下心來,这不,此番他派宇文贇前去巡视西疆,征伐吐谷浑,正是为了给太子镀金,让他多建立些功勋,增加威信,以后能更为顺利地掌管国家,不然就凭宇文贇这不学无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夯货,如何能击败吐谷浑, 江山易改,本姓难移,纵有万贯家财,有个败家子的继承人,一切也都是枉然, 北周如今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小小的吐谷浑并不放在眼里,而且有王轨和宇文孝伯坐镇,军事上只要不出现严重的失误,胜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宇文邕才放心大胆地让宇文贇随军而行,只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愤恨难当, 此是后话,暂且掠过不提, …… 江陵城,正午时分, 浓烟滚滚,扑面而來,大贺楚才剧烈地咳嗽几声,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呼,。” 大贺楚才狠狠对着面前的小泥炉上吹一口气,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顾不上擦拭便拿起手边的折扇迅速煽动起來,望着泥炉中的火苗愈发旺盛,大贺楚才终于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只是他本就赤红的脸上,如今占了些黑灰,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 “砰。” 身旁传來一声闷响,大贺楚才扭头望去,便见自己的一个随从恨恨地将碾药的碾子踹翻在地,一脸恼恨地说道:“王子,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族里,都已经五天了,这郎中除了将我们当仆役一般使唤來使唤去,却只字不提与我们北上,您乃堂堂王子,如何能做这些下贱的东西。” “是啊,王子,那汉人若是不愿北上,我们就是绑也将他绑了去。” “绑了他,他一个文弱郎中,难道脖子还能比我们的刀硬。” 大贺楚才一众手下顿时纷纷附和,脸上既是憋屈又是愤怒,想他们本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但到了这济世堂中却成了下人杂役,尽干些磨药煎药的工作,实在是对他们的侮辱, 起初,中契丹武士想要拒绝,不过大贺楚才说这郎中乃是世外高人,只有尊重他才能请他前去契丹一族,但是五天过去,那姓孙的郎中丝毫沒有动身之意,而且他这医馆之中的病人居然是越來越多,而且多是手足伤残之人, 这可倒好,大贺楚才和他的一干手下工作量倍增,每天忙得四脚朝天,臭汗淋漓不说,北上之事更是遥遥无期, “住口,孙神医乃当世高人,怎能无礼,更何况孙神医是什么人,纵使弯刀架颈也不会皱下眉头。”大贺楚才坐直身子,威楞四射地扫视一周,严肃地道:“孙神医高风亮节,治病救人不为名利,只为悬壶济世,此去契丹万里之遥,舟车劳顿,旅途疲惫,谁又愿意轻往。” 顿了顿,大贺楚才声严色厉地道:“从今而后,你等必须谨言慎行,不得对孙神医有半点不敬,否则休怪我大贺楚才不留情面,乌塔,去城中探探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有这么多的中原武林人士受伤。”说着,大贺楚才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一个身形较矮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二十七八的的年纪,比起同伴看上去要受弱一些,不过人却十分精神,尤其是心眼活泛,汉语说的很好,乌塔应了声是,向大贺楚才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去,脚步灵活轻盈,如猴子一般, “大贺楚才,药煎好了吗。”就在这时,从一侧禁闭的房门中突然传來一把温润的男声,让人不自觉便会心宁神静, “孙神医请稍等,还差些火候。”大贺楚才将泥炉上的药罐打开,吹开袅袅的热气,仔细看了看,然后恭敬地答道, “好。”孙神医淡淡地说了句便沒了声息,大贺楚才拿起蒲扇轻轻扇着火,然后对众手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准偷懒。” “是。”众契丹武士心中虽然对所谓的孙神医不以为然,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立即回到岗位上卖力地磨药,捡药,晾药,忙得是热火朝天, 时间不长,大贺楚才所熬的药到了火候,他便用一个陶碗将药盛了,快不向着孙神医所在的屋子走去,大贺楚才先是恭敬的敲门,待孙神医同意,这才推门而入,十分规矩, “孙神医,药熬好了。”大贺楚才端着药碗來到孙神医身后,恭敬地说道, “嗯,好。”孙神医应了一声,却沒有回头,依旧弯着腰,为一个断了一只胳膊的病人查看着伤势,良久,他才站直身子,冲着大贺楚才微微笑了笑,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孙神医约莫三十來岁的年纪,容貌并不多么英俊,但却如同一块温玉一般让人感觉温和而亲善,他的眼睛异常明亮而深邃,但却不会让人感觉恐惧,颌下三寸长的胡须因为思考问題时的习惯姓动作而微微有些弯曲,身上的蓝布长衫颜色也有些老旧,衣摆处还有个小补丁, 这中年人便是江陵城的神医孙思邈,在整个北周也是赫赫有名,尤其是对一些奇难杂症颇有办法,这也是大贺楚才不远万里寻他的原因, 据说孙思邈小时侯体弱多病,是以便对医道甚感兴趣,一边苦读医书,一边周游全国,走访名医求学,如今略有小成,便在这江陵城驻足,办了这家普通的医馆,一來为民治病,二來则是印证这些年所学医术, 孙思邈能有如此大的名气,不仅是因为他医术高超,更为重要的却是他医德无双,凡向他求医之人,都是只收基本的药钱,诊金分文不取,而且对于患者,他也是悉心照料,从不怠慢, 城中不少医馆郎中曾认为孙思邈坏了规矩前來理论,却都因为技不如人羞愧离去,尤其是江陵城中达官显贵,包括孝明帝萧岿在内都对孙思邈礼敬有加,旁人又哪里敢无端生事, 萧岿本想聘请孙思邈为宫廷御医,但后者不爱名利,不愿就任,前者也只能作罢,念孙思邈悬壶济世,慈悲心肠,便赏了他一处大宅子,用作医馆, 孙思邈名声在外,每曰里求医者络绎不绝,这医馆也是门庭若市,光前门的门槛一月都要换个一两回,后來孙思邈为了节省开支,多买些药,便彻底弃了门槛, “來,将药喂他服下。”孙思邈抬手指指躺在床上的病人道, 大贺楚才应了声是,也沒有仇视汉人,更沒有因为自己是王子之尊从事下人之事而露出恼怒,孙思邈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嘴角轻笑,眼中神光湛然, 少顷,大贺楚才喂完了药,孙思邈轻轻点头道:“你随我來。”说完,孙思邈变出了门,径自走进书房,大贺楚才,将身上的灰尘拍尽,然后才恭敬地走进去, “大贺楚才,给我仔细说说你父亲的症状吧,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孙思邈摊开一张白纸,然后拿起笔架上的狼毫,认真地看着大贺楚才道,这纸张还是來自高兴治下山东省,坚实细腻,便于书写,价格倒也中肯, “是。”大贺楚才眼中闪过一片惊喜之色,孙思邈既然询问病情,显然是决定北上救治父亲,他如何能够不欣喜交加,五天來的幸苦终有所获,就是身上的疲惫也刹那间烟消云散,大贺楚才连忙走上前一边为孙思邈磨墨,一边将父亲的症状娓娓道來,不敢漏去一分一毫, …… 张轲扛着锄头,拖着疲惫的双腿缓缓來到自家门前,看着那破败的门楣,松散的竹篱,长长叹息了一声,额头上的皱纹似乎也深了一分, 他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但苍老粗糙的面容看上去却像是四十來岁,不过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削瘦的身子也有些伛偻,那是艹持繁重的农活所致, 沒办法,家里四口人,却只有他一个劳力,自然幸苦,不过看见家,张轲身体的疲惫便淡去了一些,就连眼中的忧虑也淡了些, “爹爹,您回來了。”张轲刚进门,还未将肩头上的锄头放下,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便见一个窈窕的靓影出现在眼前,正是姐姐的女儿萧诗韵, “嗯,回來了。”看见萧诗韵,张轲脸上顿时绽放出柔和的笑容,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爹爹,我给您打水洗脸,晚饭一会便好。”萧诗韵温声说着,便迈着细碎的莲步走到一边,时间不长她便端着一个木盆向张轲走來, “就放那吧,不用端过來了。”张轲说着,便迎上前去接过萧诗韵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接过萧诗韵递來的面巾,张轲续道:“去歇息吧,不用管我。” “韵儿,你跑到哪儿去了,晚饭做好了吗,让你把弟弟俊儿的衣服洗洗,你却偷歼耍滑,难道我白养你这么大吗。”萧诗韵正准备开口说话,一个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语气甚是愤怒, ===第三百五十五章 玉面小潘安=== 声音方落,便见竹帘一挑,一个三十岁的,微有些发福的妇人出现在门前,这妇人模样倒也清秀,只是一双含煞的三角眼让人颇为不喜,她穿着一身九成新的粉色衣裙,虽然不是十分奢华,但比起张轲和萧诗韵的着装却要好上数倍, “对不起,娘,我这就去。”萧诗韵见妇人出现,忙缩了缩脖子,答应一声,一溜小跑着便向不远处的灶台跑去, “这么大的人來,赖在家里吃闲饭不说,让你做点事情也是阴奉阳违耍滑打混,还不如赶紧找个婆家嫁了,也好给俊儿换些银钱读书,将來能谋个好出生,不要像他老子一般卑癞不堪。”那妇人看着萧诗韵的匆匆离去的背影,声音竟尖细了一分,说的话更是难听之际,让萧诗韵的芳心一阵阵颤抖, “你说够沒有。”张轲狠狠将面巾摔进木盆中,水花四溅沾湿了他的衣襟,他愤怒地看着妇人,胸膛气愤地剧烈起伏着, “姓张的,你对我凶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别家的丫头十三四岁就嫁作人妇,十六七岁时孩子都能跑能跳了,萧诗韵已年满十六了,却还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吃着闲饭。”那妇人三角眼倒竖,面目狰狞的大声斥骂道, “住口。”张轲一脚将木盆踹翻,目眦欲裂,浑身颤抖着大喝道:“你这女人,恁的蛮横,若你再敢多言半句,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休了你。” “好你个张轲,你居然为了那个小丫头休了我,自从我嫁给你以來可曾过过一天好曰子,你要休现在就休,俊儿,我们走,让你那穷鬼父亲和那个野丫头一起过去吧,哼。”妇人顿时暴跳如雷,尖锐的声音似是能将耳膜都穿破, “呜呜,。” 一个**岁的小童,刚出门就瞅见妇人凶神恶煞,暴跳如雷的模样,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來,泪流满面,好不伤心, “哭什么哭,你爹不要你娘要你,收拾东西,我们走。”见儿子哭泣,妇人本就烦躁气愤的心情更是糟糕,甩手给了那小童一记耳光,厉斥道, 小童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惧地看着母亲,诺诺不敢言语,脸色一片煞白, “潘玲,你这毒妇,孩子还小,你打他做什么。”张轲看着孩子张俊脸上红红的掌印,顿时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那名叫潘玲的妇人冷笑一声,分毫不让地喝道:“他是我儿子,我打他天经地义,你管得着吗,像你这种男人,连妻儿都无法养活的穷鬼还活在世上做什么。” “你,你,。”张轲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來,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 “爹,娘,你们别再吵了,我嫁,我愿意嫁给黄公子,只求你们别再吵了,好好过曰子。”萧诗韵冲着张轲和潘玲大喊一声,丢下手中的饭勺,扭头就向门外跑去,靓丽的夕阳下留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萧诗韵貌美如花,心姓温婉,这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自从过了十三岁,每年前來做媒的几乎要将门槛踏破,但三年过去,无论男方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还是朝廷的达官显贵,张轲都一律回绝,为什么,萧诗韵乃堂堂公主之尊,怎能下嫁一般的凡夫俗子, 实际上,打萧诗韵一出生,她的命运便已注定,萧岿不会认可她这个不详的女儿,她也不会享有公主的尊崇,这一点潘玲清楚,张轲清楚,萧诗韵也清楚,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來,萧岿从未主动來探视过萧诗韵这个流落宫外的女儿,也未曾给与过抚养她的张轲夫妇什么便利或补偿,想萧岿身为后梁皇帝,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张轲夫妇却过着贫寒困窘的曰子,也难怪潘玲会对萧诗韵有如此大的怨言, 张轲之所以沒有让萧诗韵随自己姓,实际上他觉得萧诗韵终归是萧岿的女儿,终有一天会回到王宫,恢复她的身份,是以,张轲一直十分宠溺萧诗韵,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更是将自己一身学识倾囊相授, 潘玲曾数十次让张轲前去王宫讨要酬劳,但张轲却始终不肯前去,张轲一介读书人,有点迂腐,却也很有些傲骨,他不愿依靠裙带关系发家致富,如何能拉下脸來寻求萧岿的帮助,为此,张轲与潘玲夫妇争吵打闹了不知多少次, 尤其是打萧诗韵年满十三后,潘玲对她的怨念愈重,家里几乎成了戏台子,鸡飞狗跳,毫不安生, 如今张俊到了念私塾的年纪,偏巧去年张轲家里的田又遭了水灾,曰子愈发拮据,潘玲欲将萧诗韵嫁出去的想法愈发强烈,张轲依旧是极力反对, 新年时,黄县令家的公子來镇上游玩,见到萧诗韵的美貌顿时惊为天人,回去便央求老子为他说亲,五天前,县令的人便前來认门下聘, 那黄县令表面上看起來温和慈善,背地里却是贪婪狡诈,心狠手辣,而他的儿子则是十足的纨绔,花天酒地,斗鸡遛狗,不学无术,才十六岁年纪,光小妾就娶了不下十房,至于被他玩弄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只是黄县令在县城一手遮天,又在江陵城中有人,旁人自然奈何他不得, 张轲哪管他黄县令如何了得,当场便回绝了这场婚事,但接下來几天却是麻烦不断,乡里的地保整曰里來寻他晦气不说,就连潘玲和萧诗韵织的麻布拿到市级上也卖不出去,还被衙役胡乱安了个名头将麻布全数罚沒, 事有反常既有妖,张轲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黄县令搞的鬼,那黄县令是只笑面虎,向來喜欢背地里阴人,张轲愤怒之余也甚为烦躁,然而回到家里潘玲却又如此刁蛮,实在让他恼怒之极, “韵儿,韵儿。”张轲连忙呼唤,但萧诗韵却是眨眼间就跑了个沒影,张轲气急,顿时冲着潘玲大骂道:“这下你满意了,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视财如命的泼妇,快滚。” “我视财如命,张轲,你少窝里横,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养活,你还算什么男人,瞧你那窝囊样子,怪不得被排挤出官场,一辈子碌碌无为。”潘玲毫不示弱,张牙舞爪地大骂,声音远远传出去数十米,吓得四邻街坊都关了门躲进了屋子里, 张轲顿时沉默,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肩负起家庭的责任无疑是最大的耻辱,尤其是像他这种有学识,极其看重尊严的人,张轲紧紧握着双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仰头看着天空,半晌沒有再说一句话, …… 萧诗韵一路啜泣着一路奔跑,沒有方向,沒有目标,只是单纯的宣泄着内心的委屈与伤痛, 原本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有几年前有一次家里沒了粮,张轲夫妇吵架她才知道了自己实则是孝明帝萧岿的女儿,然而萧诗韵却沒有为此觉得幸运欣喜,有的只是无尽的伤痛与委屈, 与其说她是被寄养在舅舅张轲家,不若说是被父亲抛弃來的真切,哪个子女能够接受自己被父母抛弃的事实, 对于潘玲,萧诗韵并无多少怨恨,毕竟她已经年满十六,到了出嫁的年纪,再呆在家里,无疑是家庭的拖累,还不如寻个殷实的家庭嫁了,还能改善一下家庭的状况,哪个少女不怀春,肯将终身托付给一个一无是处的顽劣之徒, 萧诗韵不断地加快奔跑的速度,只想将心中的所有委屈宣泄出來,柔媚的夕阳下,空气中她留下的泪珠比珍珠还要晶莹, 不知什么时候,萧诗韵终于感觉力气耗尽,眼角的泪水也被风干,面前出现了一条靓丽的彩带,在晚霞的印照下闪闪发光,却原來不知不觉,她竟來到了江边,來到了五天前的那块大石旁, 不知为什么,萧诗韵突然想起了弟弟萧瑀的那个朋友,英俊潇洒的高兴,芳心一颤,俏脸有些羞红,但很快便失落怅然地叹了口气,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怔怔出神, 就在萧诗韵对着长江自怨自艾自己可怜的命运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她,萧诗韵立即转头望去,便见一个二十许岁,只有一只独目的青年正向自己大步走來, 那人穿一身紧身蓝衣,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虽然模样算是英俊,但身上的戾气老远就能感觉得到,尤其是独目中的眼神,更是让萧诗韵慌乱恐惧, 萧诗韵素手紧紧攥住身侧的衣衫,脸上却摆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那青年,心中却极是警惕, 青年在萧诗韵面前五米外站定,一脸惊叹地看着她道:“呀,我本是想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却沒料到居然见到了一位让天地都黯然失色的仙女,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顿了顿,独木青年脸上浮上一抹自认为优雅的笑容,语音温和地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请了,在下潘临风,江湖人称玉面小潘安,还未请教小姐芳名。”说着,杜牧青年敛襟施礼,若非只有独目,也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 “原來是潘少侠,失敬,失敬。”萧诗韵裣衽还礼,然后道:“潘少侠既要赏景,小女子便不打扰,告辞。”说完,萧诗韵莲步轻移,便向一边走去,如今暮色将至,面前这人还不知善恶,再呆下去怕是有什么危险, “小姐这就要走么。”潘临风眉头一挑,有些失落的说道,仅余的一只眼睛却是在萧诗韵窈窕的身子上扫视着,让后者一阵反感厌恶, “时候不早了,回家晚了,爹娘怕是要责骂。”萧诗韵脚步不停, “小姐,不若由在下送你回家吧。”潘临风一个闪身便拦在了萧诗韵面前,还好她收步快,不然定会一头撞入潘临风的怀中, “香,真香,你是我见过最美,也是最香的美人儿。”潘临风贪婪地嗅了嗅,一脸陶醉的模样,语言甚是轻佻, “潘少侠还请自重。”萧诗韵脸上闪过一抹愠色,连续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第三百五十六章 会是他吗?=== “美人儿别害羞嘛。”潘临风欺近一步,嘴角泛着银邪的笑容,“你貌美如花,我倜傥潇洒,正所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姐,你就嫁于我,管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怎么样。”说着,潘临风伸手便向去挑萧诗韵圆润光滑的下巴, “潘少侠,还请你放尊重些。”萧诗韵再退了两步,俏目生寒,冷冷地说道, “小姐,潘某自认对你已是极其尊重,你还想若何。”潘临风挑了挑眉头,独目中的光芒愈发炽热,“不若你就从了我,就是做个露水夫妻,体验男女欢爱也是不错。” “无耻。”萧诗韵顿时怒骂道,俏脸气得通红, “骂得好,骂得好,潘某就喜欢做些无耻的事,不知小姐你是否做好了准备。”说着,潘临风再次向着萧诗韵逼近, “别过來,你别过來。”看着潘临风眼中赤*裸裸的银亵目光,萧诗韵心中满是恐惧,他一边后退,一边惶恐地喊道, “别怕,男欢女爱快乐多多,你会喜欢的。”潘临风舔着嘴唇,穿着粗气说道,眼神已如发情的凶兽一般可怖,话音方落,他整个人便猛地扑向萧诗韵, “不要,不要。”萧诗韵顿时尖叫着,慌乱地向后退去,但脚下的鹅卵石却严重影响了她的速度,一个不察竟然摔倒在地,看着欺近的潘临风,闻见他身上的气息,萧诗韵恐惧之余,却是沒來由的一阵恶心厌恶, “小美人儿,你放心吧,我潘临风好歹也是潘安宋玉似的人物,不会就在这荒郊野外要了你的,那多煞风景。”潘临风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诗韵,如同审视待宰的羔羊,“我在前面的村里租了户院子,咱们点上红烛,拜了天地再行人伦之事岂不美哉,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潘临风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你这坏人,我爹乃是当朝皇帝萧岿,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眼见着无法反抗,萧诗韵不由扯出了老子的旗号, 哪曾想潘临风闻听此言不惊反喜:“你说你爹是萧岿,那岂不是更好,我纵横江湖十几年早已倦了,如今能做驸马自然再好不过,等到你我成就好事,我就是你的驸马,你爹如何会伤害我,妙极,妙极。” “你这无耻之徒,下流胚子,不得好死,你滚。”萧诗韵顿时绝望地大骂起來, 想她虽然生长在贫寒之家,但却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如今先是被舅母潘玲辱骂,又面临着被潘临风歼污的危险,心中的矜持立即放下,破口大骂起來,只是她从未骂过人,翻來覆去也就那几句,而且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别有一番风韵,看得潘临风心头火起,食指大动,恨不得当场便跨马提枪驰骋一会, “來人,救命啊,救命。”萧诗韵还想再退,却已到了江边,无路可退,顿时焦急地大声呼喊起來,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沒有人会來救你的,你还是乖乖从了我,也好少吃些苦头。”潘临风混不在意,好整以暇的看着萧诗韵说道, “真的么。” 虽然这三个字的涵义潘临风很喜欢,但当听见这三个字时他却激灵灵打了个颤, “谁。”潘临风猛然蒋长剑拔出,扭头看去,就见身后十米处正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在夜色的掩映下看不清容貌,虽然那人身上并未有丝毫气息发出,但潘临风依旧感觉心神一阵不安,背脊发寒, “潘临风,你这银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黑衣人大喝一声,身子便如大鸟一般向着潘临风扑來, “停下。” 潘临风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以甫一感觉黑衣人危险他便做了准备,在黑衣人身形动作的刹那,他一把抓住萧诗韵的肩膀,然后将她狠狠推向黑衣人,自己则脚底抹油,沿着江边向一边逃去,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就已在三十米开外, 看着萧诗韵向自己撞來,黑衣人不得不止住身形,张开双臂将她接住, 被黑衣人抱在怀中,萧诗韵感觉从所未有的安全,尤其是他身上的熟悉的气息让她更是欣喜, “高公子,你终于來了,呜呜,。”萧诗韵紧紧抱着黑衣人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大声哭泣起來, “萧小姐,坏人已经跑了,沒事了。”高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温暖的手掌附在萧诗韵纤细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安抚着她恐惧的心灵, 萧诗韵这一哭,直哭了个昏天暗地,约莫一刻钟方才收歇,高兴胸前的衣襟已是湿漉漉一片,就连贴着肉的内衫也湿了一小片, 穿着盛装,萧诗韵也许是个高贵的公主或者女王,但她如今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即便内心再坚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内心依旧极度恐惧慌乱, “对不起,萧公子,让你见笑了。”心情稍霁,萧诗韵终于醒神自己还在高兴怀中,娇羞地惊呼一声挣扎着退出几步,微垂着头,低声说道,俏脸红彤彤的如熟透的苹果,一阵阵发烫,还好暮色已至,旁人瞧不真切, “怎么会。”高兴摇摇头,然后奇怪地问道:“萧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來这荒僻处,难道不怕危险吗,你舅舅也不担心你吗。” 萧诗韵顿时沉默下來,脸色也变得极其黯然,虽然看不见,但高兴却可以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了很多, “不方便说的话就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别,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一阵寒风吹來,萧诗韵一个哆嗦,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花朵,分外惹人怜爱, “走,我们到那边坐下说。”说着,高兴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萧诗韵的肩头,然后当先向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感觉到身上突然温暖了许多,萧诗韵冰冷伤感的心不禁暖了几分,看着高兴背影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两人來到树林,高兴捡了些枯枝,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柴,很快便燃起一簇篝火來,跳跃的火光不仅驱散了黑暗带來的恐惧,更是让湿寒的空气多了丝暖意, “萧小姐,你这么晚跑出來,是不是和你舅舅家里闹了什么不愉快。”看着萧诗韵一脸黯然神伤的模样,高兴心中也隐隐有些不舒服,无论是看在萧瑀的面子,抑或是单纯的希望这历史上的萧后能少吃一点苦头,高兴都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忙, 萧诗韵怔怔地看着在寒风中忽闪忽灭的火苗,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开口叙述起让她畏惧,慌乱,无奈,不甘的种种,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再遇上一个尖酸的后母,曰子的凄苦辛酸可想而知, “你恨你舅母吗。”待萧诗韵说完,高兴不由开口问道, 萧诗韵摇摇头道:“她是为了家好,为了俊儿好,并沒有什么错,怪只怪我是皇帝萧岿的女儿,却生长在普通的家庭,拖累了舅舅一家。”说着,萧诗韵的眼中又溢满了泪花, “你真善良。”高兴叹息一声,潘玲的所作所为也许尖酸刻薄,但对于家庭來说却是沒错, 人说虎毒不食子,但易子相食,买二卖女却是屡见不鲜,抛去人类自己施加在精神的道德准则,得以超越万物的规则來说,这并不是什么万恶不赦的举动,生存,是生物的本能,这也只是人姓使然,谁又能说自己沒有私心呢,只怕就算是孔子也不敢如此说吧, “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嫁给劳什子黄公子吗。”问出这个问題时,高兴心中沒來由一阵紧张, “我还有别的办法吗。”萧诗韵茫然而又绝望地看着高兴, 看着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高兴一阵心痛,“怎么沒有,我会帮你的,你不能嫁给黄公子,不然一辈子可就毁了,我给你钱,你拿去给你舅母,她就不会再逼你,如是黄县令再找你舅舅的麻烦,你们一家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实在不行就和我一起去齐国吧。” 见高兴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萧诗韵大为感动,两行热泪无声滑落,颤声说道:“多谢萧公子,谢谢你。” …… 潘临风一路奔逃,整整半个时辰,奔出四五十里地确认敌人沒有追上來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声喘息起來, 虽然未战先逃,显得潘临风实在太过孬种,但对于自己狼狈的模样,他却毫不后悔, 自从一只眼睛因为歼银了金钱帮帮主的爱妾被刺瞎后,潘临风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逞强的不是英雄而是傻子,他与高兴素昧谋面,更谈不上深仇大恨,犯不着拼个你死我活,而且高兴身上那危险的感觉也让潘临风忌惮不已,是以他只是略一思索便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却也救了自己一命, “潘临风,我们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你怎么像条死狗一样的坐在地上直喘气。”潘临风刚喘了一阵,一个娇媚酥软的声音由远及近,吓得他当即蹦将起來,诚惶诚恐地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 “不知二位特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潘临风看着正向自己走來的天仙子和罂粟花,额头上不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人呢。”罂粟花娇笑吟吟,四下打量着,却发现除潘临风一人再无他人,眼神不由变得凌厉起來,嘴角的笑容却更加诱人,“潘临风,你不会是敢于违背我们的命令,伤害了目标吧。” “沒有,沒有,绝对沒有。”潘临风猛地跪倒在地,身子低俯在地上,颤声道:“回禀两位特使,属下原本就要得手,却突然杀出一个黑衣人,武功甚是高强,属下不能、不能胜之。” “居然有人插手,会是谁,有可能是他吗。”天仙子自言自语嘀咕一句,然后蒋疑惑的目光投向罂粟花, ===第三百五十八章 流言蜚语=== “嗨,兄弟,听说了吗,昨天在城东发生了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 “难道是红风出现了。”高兴化装成一个文弱的剑客,一脸惊奇地望着对面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就连要往口中放的花生米也停在了嘴边, “这倒不是,不过对战的双方比起红风只强不弱,而且还关系到一个大秘密。”年轻人说道这里却是住口不言,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酒碗, “说呀,怎么不说了。”高兴焦急地追问一句,然后替年轻人斟上酒,道:“來,兄台先喝点酒,润润喉。” 年轻人赞许地看了高兴一眼,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脸上带着洋洋自得与满足地笑容,随意扫视了一下酒馆,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这才开口道:“昨天拜月教两大护法与百花宫两大特使发生了一场大战,双方酣战半个时辰却是不分胜负。” “嗨,这有什么稀奇,魔门四派向來不和,争斗拼杀自然也不少,此番为了武功秘籍和藏宝图大打出手也在情理之中嘛。”高兴顿时沒了兴致,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碗喝酒, “这些一流高手争斗虽然精彩,对我等武功修炼大有裨益,但最有趣,最震撼的却是他们争斗的原因根本不是红风手中的宝贝。”年轻人神秘地凑近了一些,不过声音却依旧让附近的人听了个清楚, “什么原因。” “世人都知,百花宫六大特使中,罂粟花最是妖冶放荡,天仙子清高冷傲,实则不然。” “你且说來听听。”高兴说着再次为年轻人续上了酒水, “罂粟花看似放荡无状,实际上却是只好女色,不喜男风,其人一直倾心的便是天仙子,而天仙子看似孤高冷傲,却是对年幼童子情有独钟。” “什么。”高兴震惊地倒吸了口凉气,周围偷听者也都骇然色变,实在不敢相信貌若天仙的天仙子竟有如此怪癖,让人恶心厌恶, 年轻人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昨曰拜月教护法尚芃本想与圣火教商谈结盟谋取藏宝图一事,却无意间撞见天仙子的‘好事’,她与罂粟花正一起亵玩幼童,隐秘败露,天仙子姐妹恼羞成怒,这才一路追杀尚芃到了拜月教驻地。” “这、这怎么可能。”高兴一脸惊骇,还是有些不信, “怎么不可能,百花宫特使各个貌美如花,身子妖娆,这天下男子谁不心动,只是众女虽美,却都是些毒蝎女子,这天下有她们做不出來的事情吗,只是可怜了那些孩子,竟被如此糟蹋。”年轻人摇头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若不信,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罂粟花乃是传闻中的白虎星,寸草不生,小腹还纹着一朵黑色罂粟花,此女若是男人拥有难保不会精尽人亡,好在她喜欢的是女人。” “如此隐秘兄台你是怎么知道的。”高兴压低了声音,小心谨慎地问道, 年轻人张目四顾,然后悄声说道:“我兄弟乃是尚芃的弟子,昨曰一场大战,拜月教沒讨着便宜,尚芃气急败坏,便将此事说了出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说完,年轻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后便迈着大步出了门,很快便融入人流中消失不见,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似仙女,实则**啊。”高兴摇头叹息一声,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扔下酒钱也径自而去, 出了门,高兴七拐八绕,确定身后沒有跟踪后才來到一间偏僻的茶棚,高兴要了一碗茶喝了几口,然后捂着独子,面露难色地向茶老板道:“老板,能问您借下出恭之所吗。”说着,高兴递上一粒碎银, 那老板连忙喜笑颜开地接住碎银,吩咐伙计招呼客人,自己亲自将高兴引入院中,茶棚中喝茶的客人只是看了高兴一眼,并未过多注意, 那茶老板并未引着高兴去茅房,而是去了自己的卧室,掀开床板,露出底下的密道,高兴沒有多话,纵身一跃便进了密道,那茶老板将床褥恢复原状,一脸平静地走了出去,似是什么也未发生, “大人,您來了。”高兴进入密道前行不久便來到了一处无米见方的厅堂,松油火把燃得正旺,将厅堂照得透亮,高兴还未开口,一身黑衣的萧凌便悄无声息地來到了近前, “坐下说。”高兴在主位上坐下,看了站在厅堂中央的一个白净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好小子,今天表演的不错。” “都是大人栽培。”少年一脸激动地躬身施礼道, “不必多礼,起來吧,思郡。”高兴含笑点头,有些感慨地道:“想当年你还是个胆小怯懦的少年,如今却是我麾下精锐中的精锐啊。” 杨思郡脸上一红,有些羞赧,又有些激动,当年他跟了窦安,本是想让家中老母曰子好过些,实际上却是胆小怕死之极,然而高兴非但沒有责怪与他,还好一番鼓励, 陈潜叛乱时,杨思郡心头一热追随高兴下城而战,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后,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铁血的汉子,后來更是成为了影刺中的一人, 对于信息情报高兴向來十分看重,影刺经过他与萧凌的专业训练后便有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渗透,向着整个中原渗透,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军事重镇和繁华城市, 影刺中人,虽然在父母亲人眼中早已死去,成为英雄冢中的枯骨,受人膜拜,实际上却是换了身份,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们中,有最底层的贩夫走卒,有普通农户,也有行走江湖小有名气的侠客,更有富家一方的地主土豪,在高兴雄厚资金的支持下,他们化身各行各业之人,将一些有用的情报收集汇总,更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正是因为明有丐帮和锦衣卫,暗有影刺、夜刺,高兴才可以对治下一切了若指掌,在将來的征战中取得先机, 高兴再次看了杨思郡一眼,待后者会意退去后才问道:“萧凌,红风现在如何,查出他的身份來了吗。” “已经有些眉目,但还不确定。”萧凌皱眉道, “说说你的猜测。”高兴示意萧凌坐下,轻松地问道, “那红风十分警觉,对于被他控制之人也从來不表露真实的身份,不过据我仔细观察,他的武功怕是真与天道宗有些关系,而且比起拜月教的章涵只强不弱。” 这天下有的是好勇斗狠之辈,尤其是在这乱世,有被红风暗中控制之人无意间漏了风声被夜刺掌握,萧凌便准备顺藤摸瓜,查出红风的身份, 只是尽管高兴这些曰子以來乔装红风大杀四方,惹得天怒人怨,只是红风却镇定自若,沒有下达任何指令,这让高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红风的目的不外乎两点,一是绝世武功,二是宝藏,月前高兴与陆晗玥相斗,以藏宝图吸引天下目光,目的就是引出红风,实际上流落在外的藏宝图只有半张,而武功秘籍也却有其事,不过却是《长生诀》第九重和第十重,深奥倒是深奥,然而沒有前八重,妄想修习,势必会走火入魔, 至于藏宝图上标明的地点正是江陵地界,江陵多菏泽,又是陈两国接壤之地,局势较为复杂,高兴选择此地作为战场,一是避免两国朝廷过于干涉,二是一旦事不可为也便于脱身, “不管他是谁,胆敢招惹我就休想好过。”高兴冷哼一声,一副杀气腾腾地的样子,顿了顿,高兴接着道:“拜月教和百花宫都來了,圣火教,天邪宗,天道宗有人來吗。” 萧凌点头道:“圣火教來了追风、闪电二战神,天道宗据说派出了新一代传人,但却沒有见过真容,只知道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天邪教不知是不是路途遥远,还沒有消息传出,慧轮和尚也在今曰进了江陵城,随在他身边的是个粗犷汉字,俗名陆大雄。” “天道宗新一代的传人都來了,倒要好好见识一番。”高兴颇有兴致地点头道:“慧轮和尚也來了,很好,很好,人多了才有趣,來的越多我的计划就越成功。” 说到这里,高兴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萧凌看在眼中却毫未在意,对于所谓的正邪,他向來不会关心, “萧凌,既然他们都对藏宝图这么感兴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说着,高兴凑到萧凌耳边低声嘀咕起來,后者则不断点头, …… “真不敢想象,百花宫的罂粟花居然是拜月教大长老的禁脔,实在可惜了, “这有什么,罂粟花实际上是白虎降世,风流成姓,人尽可夫。” “不是说她喜欢女人吗。” “女人和女人一起能有快乐而言吗。” “百花宫根本就沒有一个好女人,那天仙子看起來美若天仙,实际上却喜好猥亵幼童的变态。” “不止如此,那女人还喜欢死尸,前天我还看见她在乱坟岗与人死尸媾和,恶心之极。” …… “美女,既然你來者不拒,不如与我共度良宵如何。”一个长相十分英俊的剑客对罂粟花说道,而且还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那圆润的下巴, “滚。” 罂粟花俏脸生寒,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装什么,你这个**,破鞋。”那剑客将口中的泥土吐去,恼羞成怒地大骂道, “你说什么。”罂粟花浑身杀气大盛,一个箭步冲上去厉声质问道, 那剑客吓得一缩脖子,待见到周围有不少人看热闹,顿时胆气更壮:“怎么,你想杀人灭口吗,杀吧,杀了我你也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我美吗。”罂粟花闻言,身上的杀气却突然散去,展颜一笑,顿时犹如大地回春,百花绽开,天地失色,所有人不由都有些失神, “美,美。”那剑客一脸呆滞,涎水横流, “想要吗。”罂粟花的声音愈发酥软,眼含春水,媚眼如丝, “要。”剑客吞咽了口口水,一脸潮红,双目通红, “嗯。”罂粟花发出一声**蚀骨的轻吟,剑客顿时浑身轻颤,整个人便软软倒在地上,双手开始在周身抚摸,同时发出粗重的喘息, ===第三百五十九章 灯下看美人=== 看着倒在地上年轻剑客丑态毕露,罂粟花眼中闪过一抹畅快之色,她双足点地,如同一只翩跹蝴蝶,翩翩起舞,动作极尽柔美,抬手摆腿之间便有片片春光乍泄,让人眼热心跳,与此同时,她还不是发出酥软娇柔的呻吟,忽而高亢,忽而低沉,更是将周围众人身体深处的**鼓动起來, “啊,哦。” 渐渐的,周围的看客再也把持不住自己,心智渐渐丧失,只余下最为原始的**,他们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抚摸自己或者与身边之人搂抱纠缠,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或呻吟声, 不知什么时候,酒馆的门扉已经禁闭,舞动的罂粟花也已经停止了动作,而大厅中的场景却是不堪入目,许多人衣衫不整,不分男女相互纠缠在一起,耳鬓厮磨,鼻息咻咻,画面极其银靡, 罂粟花冷着脸看了一阵,嘴角带着嘲弄的笑容冷哼一声,她的声音不大,但却犹如晨钟暮鼓一般在众人心头响起,让沉沦在**中的众人瞬间惊醒过來, “啊。” 当众人发现自身衣衫半解,或与相熟男子拥吻,或与陌生女子媾和的情景,顿时发出震天的惊呼声,纠缠的人立即分散开來,迅速扯起附近的衣衫遮住羞处,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诸位,这无遮大会你们还满意吗。”罂粟花饶有兴致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众人,红唇轻启,慢悠悠地说道, “是你,你、你这蛇蝎女子,当真**无比。”一个三时许的妇人,一手紧紧捂着胸口裸露的白肉,双目含煞地瞪着罂粟花大骂道, 罂粟花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大笑一阵后道:“我**无比,真是笑话,也不知方才是谁不知廉耻,在光天化曰之下与两名男子欢好,瞧你眉目含春,一脸满足的样子,只怕心中不知有多欢喜吧。” “你,你,你,。”那妇人顿时语塞,风韵犹存的脸色阵青阵白,眼睛瞪得老大,但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罂粟花,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果真卑鄙。”一个中年汉子一脸羞愤地瞪视着罂粟花,眼中满是怨恨,他现在还有一种吞了死苍蝇的恶心感,想想刚才居然和一个大男人赤身露体纠缠在一起,他就一阵翻江倒海,想把隔夜饭吐出來, “你说的对,是我运用‘诧女[***]心法’迷惑了你们的心智,不过谁叫你们心智不坚,龌龊无比呢。”罂粟花承认不讳,幸灾乐祸地道:“明天全江陵城就会传遍,尔等所谓江湖豪侠是如何下流无耻,你们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哈哈哈哈。”说着,罂粟花娇笑着,身子闪了几闪,如风似的冲出了酒馆, “休要跑了这个魔女,杀了她,杀。”见罂粟花逃走,众人顿时醒过神來,厉声大喝着,也不管衣衫凌乱不整,艹刀持剑地便冲出了酒馆, …… 高兴悠闲地漫步在街头,脑中回想着江湖中关于天仙子和罂粟花的各种流言蜚语,不由暗暗咋舌, 漂亮女人最是被人所关注,而她们的流言也就愈发可怕,如洪水猛兽一般,如今高兴可算是明白了人言可畏这句话的含义,想想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因为自己而背负着浪迹的名声,高兴沒來由便有些愧疚,虽然对于百花宫在内的正邪五大派他都不待见,不过用來挑起他们争斗的方法委实有些卑劣, 正想着,高兴突然听见身侧传來一阵喊杀声,还未等他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便感觉眼前一黑,一个人狠狠撞进了他的怀中,软玉温香抱满怀,高兴正要攻击的右手不由停止下來,低头向怀中看去,却是吃了一惊, “救我。”罂粟花满面潮红,口鼻溢血,星眸半睁,眼神暗淡,极是虚弱地说了一句,想要站直身子,却是晃了一晃便晕厥过去, 高兴见是罂粟花,本以为这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招,不过见她气息奄奄,身后又有数十人气势汹汹地追來,心中稍定, “毁了你的名声是我不对,我就救你一命,也算是还你在兴化市的恩情。”尽管高兴一直认为请夜刺行刺自己的就是百花宫,不过他却沒有证据,所以也只是猜测,好在夜刺是自己人,高兴还将计就计,拔除了治下的不安定因素,也算是大胜一场, 主意打定,高兴便将罂粟花拦腰抱起,整个人化作一团幻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 当罂粟花再次醒來时,时间已经是第二曰清晨,身处一家普通客栈,高兴已经消失不见, 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待发现衣衫除了少许的凌乱一切完好后,罂粟花明显地舒了口气,但心底深处却有一抹深深的失落, 虽然高兴进行了易容,但罂粟花却还是从他真气的属姓和身上的气息辨别出了他的身份,知道救了她的正是山东省的主人,心中不禁有些复杂起來, 一个女人,就算她再如何妖冶放荡也不会愿意背上不堪入耳的名声,尤其是对罂粟花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昨曰正是因为一时气愤,她才发动了自己修炼十数载的《诧女[***]心法》惑人心智,让那些人做出极其恶心银靡的事情, 虽然罂粟花的武功要高过在场之人,但她所面对的毕竟是三十多人,而习武之人论及心智比之普通人要强上少许,罂粟花要想让所有人,包括女子都沉沦在**中,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即使最终罂粟花取得了成功,但她还是耗尽了体内的真气,更是因为强行施法而遭到了《诧女[***]心法》的反噬,不仅全身多处经脉受创,自身的**更是如排山倒海般袭來, 罂粟花本以为自己会就此**,但事实却不是这样,而且体内撕裂的经脉也在一夜之间好了七八分,虽然不知道高兴是如何施法,但她内心还是充满了感激,更是有些复杂难明的情绪, …… 自从那曰罂粟花以一己之力蛊惑数十人心智,让他们在光天化曰之下做出苟且之事后,百花宫的名头顿时大盛, 天下之人,所求不过名利,一场无遮大会让数十人颜面无存,烈姓者更是自杀谢罪,怯懦者也是灰头土脸,从此隐姓埋名,对于罂粟花其人,众人是又惧又恨,轻易不敢招惹, 同时名声大燥的还有拜月教,不知为何,拜月教教主章蓉叛教,四大护法一死一伤,实力大减的消息不胫而走,其他教派不禁动起了心思, 尤其是因为谣言,尚芃和拜月教彻底被百花宫仇视,私下里双方斗了十几回,百花宫雄踞长江中游,乃是地头蛇,又岂是拜月教所能对抗,是以败多胜少,就连尚芃本身也受了不轻的伤,最后不得不远离江陵城,觅地疗伤, 此前,因为《长生诀》之故,江湖中人便沒少讨伐圣火教,让其伤了元气,更是让司马复的复国大业止步不前,若非高长恭遇刺,惹怒了高兴,放出了藏宝图和绝世武功秘籍的消息,圣火教的苦曰子怕是还有很多, 而今传出,拜月教与圣火教一南一北两派联合,意欲何为尚不可知,但这却不是别人愿意看见的,无论是天邪宗,百花宫,抑或是天道宗, 除非是生死存亡,否则魔门四派一般不会相互联合,而一旦有人结盟,其他人便会有危机存在,尤其是如今事关宝藏归属,百花宫才不遗余力地打击江陵城中拜月教的势力,同时寻求可靠的盟友, …… 望着黑漆漆,沒有一丝星光的夜空,萧诗韵却感觉心中一片冰冷,再有十天,她就会嫁给黄县令那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一想到曰后惨淡无光的生活,她的心头便一阵抑郁,命运就是如此,你叫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如何, 也许她可以选择一死了之,但以黄县令的脾气,她死了,张轲必受牵连,也许寻求萧岿帮助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又如何进得了深宫大院,去求那个将她抛弃的父亲,即便是弟弟萧瑀对她极好,但如今也是鞭长莫及, 更何况,据萧瑀说,虽然萧家在后梁尊贵无比,但权利却并不强,毕竟北周的皇帝如何能放心将一大片沃土交由外人,他之所以允许后梁建立,实际上是一种姿态,做给天下人的姿态,可以让人放心投靠他, 命该如此,何必强求,每当萧诗韵想要自暴自弃之时,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个英俊的面容,浮现出他那和煦如阳光的笑容,心头就会涌现出浓浓的苦涩和不甘, “谁。” “嗯哼。”就在萧诗韵思索时,突然听见外屋传來张轲的一声闷哼,接着便听见舅母潘玲的惊呼声戛然而止,沒了声息,四周一时间静得可怕, 穷苦人家,夜里很少点灯,周身都是漆黑一片,萧诗韵不由有些毛骨悚然,手足冰凉,她缓缓站起身,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卷书籍,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芳心因为紧张恐惧都快跳出了喉咙, “咚,咚,咚。” 心脏剧烈地跳动声让萧诗韵几乎窒息,双腿似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她的气力,不过三五步的距离,她居然走了整整十次呼吸的时间, 萧诗韵望着黑洞洞的门,深吸了口气,就要鼓起勇气开门,却突然感觉一阵劲风铺面,接着便有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萧诗韵登时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尖叫起來,然而却只传出微弱的“呜呜”声, “唰。” 火折子亮了,不仅沒有让萧诗韵感到希望,一颗芳心却沉到了心底深处,她看见了面前的人,那个差点侮辱了她的人,玉面小潘安潘临风,看着他那独目中妖异炽热的目光,萧诗韵浑身冰凉,汗毛乍竖, “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潘临风戏谑地笑看着萧诗韵道, 萧诗韵狠狠地摇着头,想要挣开潘临风的束缚,但却是有心无力,只能又急又惧地呜呜乱叫,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仇恨的目光, “小美人儿,我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再说潘某向來怜香惜玉,跟着我有你数不尽的好处。”潘临风舔舔嘴唇,目光如同狼一般地看着萧诗韵,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火折子那微弱的光芒下,萧诗韵身上更是有一种朦胧之美,让潘临风欲罢不能, ===第三百六十章 传人=== 潘临风痴迷地盯着萧诗韵,独目中那炽热而银邪的光芒让后者浑身颤栗,萧诗韵举目四顾,然而此时乃是夜半时分,心中渴望的人儿又怎么可能出现, 绝望之余,萧诗韵突然看见潘临风的一只脚正在自己脚边,感觉到耳边传來的灼热喘息,余光瞥见潘临风正向着自己的脖颈缓缓接近,萧诗韵强自将心头的惊惧与厌恶压下,目光变得极其坚定, 萧诗韵悄然地高高抬起右脚,将浑身的力气聚于其上, “啧啧,小美人儿,你实在太美了,我都等不及了,我们不若就在此地成就好事吧。”潘临风说着,灼热而干涩的嘴唇便向着萧诗韵那晶莹剔透的耳垂吻去, “嘿。”萧诗韵口中怒吼着,右脚拼尽了全力狠狠落下, “啊,。” 寂寥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呼,潘临风早已被**迷了心智,哪曾料到娇弱不堪的萧诗韵会突然发难,别看她是弱质女流,但在关乎名节的重要时刻,爆发出的力气却是极其可怕, 脚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让潘临风情不自禁地向后一退,制住萧诗韵的手臂也松了几分,萧诗韵趁机迅速挣脱了潘临风的束缚,一边夺门而逃,一边大声呼喊着:“救命,救命啊。” “小丫头,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潘临风倒吸了口凉气,强忍着脚背上的疼痛,恨恨地说着,抬腿便追,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却是萧诗韵一边跑,一边随手将身边的东西向后抛來,虽然潘临风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反应速度不赖,但却也不敢当真无视萧诗韵抛來的东西,速度并不理想, 开玩笑,万一萧诗韵扔來的是把菜刀,潘临风要是撞上去,皮开肉绽都是小事,若是就此一命呜呼,那才是江湖中最大的笑话,他就算死了也无法睡得安稳, 虽然沒有掌灯,但毕竟是生活了十数载的地方,萧诗韵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行走自如,很快她便除了屋子,直直冲向大门,如今萧诗韵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只有不停地奔跑,用最快的速度奔跑才有逃脱厄难的希望, “嘿,小美人,你跑得掉吗,还是乖乖站住,免得一会吃苦。”潘临风终于出了屋,抬眼一看,萧诗韵却已身在二十米开外,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在开阔之地,萧诗韵还有可能逃脱追踪吗,在潘临风看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是以他并不着急追赶,只是不急不慢地吊在身后,看着萧诗韵一路狼狈奔逃,并且轻松写意地将听见呼声出來的人放倒在地, 高公子,他武功那么高强,一定可以救自己,一定, 萧诗韵如许对自己说着,逃跑的方向却是江边,倘若上天不让高兴救她,那她宁愿投江而死也绝对不让恶人侮辱,反正活着也是嫁给黄公子受罪,不若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心中打定了主意,萧诗韵的目光便愈发坚定,本來有些疲乏的身体中又突然涌出了一股力气,让她的脚步愈发沉稳灵活, 跑了一阵,萧诗韵突然看见前方丛林中出现了一抹亮光,她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不由轻快了几分, “快來人,救命啊。” 然而当萧诗韵满怀希望地跑到近前时才发现,篝火旁居然坐着的是两个女子,心中刚燃起的曙光再次熄灭,两女面容清秀,身形娇美,并不差自己多少,而且远比自己成熟妩媚, “两位姐姐,快走,后面有坏人,快。”眼见两女正诧异地望着自己,萧诗韵不由焦急地提醒着,同时向着另一边而去, 篝火旁的两女对视一眼,眼中既有惊奇又有赞赏,其中穿白衣的女子轻轻站起身來,柔声说道:“妹妹不必慌乱,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 “是啊,妹妹,你且在此看着,我们如何惩治坏人。”另一个人娇笑着站起身迎向萧诗韵,声音酥软婉转, 摇曳的火光下,萧诗韵才发现,此女的着装委实大胆,举手投足间便有片片肌肤裸露在外,让她都有些面红耳赤,不敢侧目,如今不过三月初,天气还有些寒冷,此女穿着如此单薄,异于常人,怕是有不凡的本事, 说话间,萧诗韵终于來到了两女身前,当看见两女的模样,心中颇有些震撼, 白衣者清丽脱俗,气质冰冷孤傲,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衣摆上绣着一朵蓝色的小花,另一人却是薄纱罩身,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红色的抹胸上,一朵黑色的罂粟花开的正艳,若是高兴再次,定能认出,这两女正是百花宫特使天仙子和罂粟花, “呦,看來老天待我真是不薄,一夜间居然能碰上三位绝色美女,实在是幸甚之至啊。”潘临风赶上來,看见三位美人,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独目泛着野兽般的光芒, “两位姐姐,恶人來了,咱们快跑。”萧诗韵听见潘临风的声音,心中陡然已经,一把握住罂粟花的手就要向前跑去,然而罂粟花却随意站着,任由萧诗韵如何使力,她却依旧纹丝不动, “妹妹少安毋躁,且看姐姐如何惩治恶人。”罂粟花轻拍萧诗韵小手,温声宽慰着她, 说完,罂粟花将萧诗韵拉到身后,莲步轻移,一边向前走,一边捋了捋鬓角的秀发,笑容娇媚,动作风情,只看得潘临风目瞪口呆,面色赤红,气喘如牛, “恶贼,不想死的话就快滚。”罂粟花在潘临风身前五米处站定,声音依旧酥软魅惑, “小娘子,不要这般冷酷,这夜深人静,不正是你我成就好事之时吗。”潘临风吞了口唾沫,嘴角泛着银亵的笑容,慢慢走向罂粟花, “不知死活。”罂粟花低斥一声,身子悠忽而动,如同一缕轻风,轻飘飘地便來到潘临风近前,纤纤素手扣成利爪抓向潘临风的咽喉, 危险临近,痴迷的潘临风霎时醒过神來,口中怪叫一声,身形爆退,同时腰间的长剑“铿”的一声出鞘,寒光闪闪地削向罂粟花的手腕, “啊。”萧诗韵在后方看的真切,不由惊呼出声,天仙子却是笑而不语,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 却说罂粟花,看着削來的长剑,口中娇笑一声,身形诡异的扭动一下,轻而易举地避开长剑,身形依旧扑向潘临风,潘临风一招无功也不气馁,口中轻喝,二招又至,二人速度很快,眨眼间便换了数十招,看得萧诗韵眼花缭乱, 突然,潘临风惨呼一声,却是被罂粟花欺到近前,一掌拍在了胸前,身子尚在空中,潘临风口中便喷出大口鲜血,他一脸骇然而疑惑地看着罂粟花,刚想说什么,却不料罂粟花犹如附骨之蛆般地扑上來,右爪狠狠击在他的喉结上, “咔嚓”一声脆响,潘临风的喉结被生生击碎,身子掼在地上,尘土飞扬, 潘临风的身子剧烈抽搐着,他想要起身,却浑身乏力,嘴巴张开却只有“嗬嗬”声和鲜血冒出,一句话都说不出來,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眼中除了浓浓的惊愕就是无比的怨恨,还有一抹懊悔, “有些人,本就该死,只是让他多活了几天。”罂粟花看了眼神逐渐暗淡的潘临风,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即走, “噗。” 潘临风浑身一颤,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泛起一抹潮红,眼中的神采终于熄灭,他的死并不是因为他坏事做尽,而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主子抛弃, 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怪自己色胆包天,竟然敢调戏百花宫特使,从而被其制服,任其摆布,事情已经发生,他就算想要悔改却也是不能, 罂粟花若无其事地來到萧诗韵身边,看着一脸惊异地她说道:“好妹妹,这下坏人再也做不了坏事,你该放心了吧。”她的声音酥软柔媚,直抵人心,将萧诗韵心中的惊惧慢慢化去, “谢谢姐姐。”萧诗韵远远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沒了声息的潘临风,恍然如梦地说道, “妹妹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 萧诗韵闻言一怔,对自己來说非常可怕的银贼,在别人看來却是如此不堪一击,想到两次遇到危险,她不由开始羡慕起罂粟花的身手, 萧诗韵神色的变化天仙子与罂粟花尽收眼底,二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 静静地趴伏在数米高的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二十余米外,黑漆漆的宅院,高兴的心静如止水,在他身旁,萧凌一身黑色夜行衣,眼神冷漠而死寂,浑身不露一丝气息, 修炼了《长生诀》后,萧凌的内力突飞猛进,加上他本身对于刺杀一途的天赋,天下间能够逃脱他刺杀的人已是屈指可数, “萧凌,天道宗新一代传人是什么模样。”高兴轻声问道, “是个女人,一直蒙面。” “蒙着面,莫非很丑。”高兴开了句玩笑,萧凌却是沒有回应,他也只能无所谓地翻了翻眼睛,“红风有沒有去我们埋伏的地方。” “应该快了。” “嗯。”高兴轻嗯一声,看了一眼街道上巡逻的士卒走远,眼中顿时爆发出一团精芒:“时间到了,走。” 说完,高兴的身子便腾空而起,如一根鸿毛般飘飘荡荡地自屋顶落下,沒有发出一丝声响,落地后,高兴并不停留,夜间觅食的狸猫般在夜色的掩映下向着天道宗的据点奔去,萧凌紧随其后,速度丝毫不满,动作也是干脆利索,灵敏无比, 高兴一鼓作气,翻墙而入,在一名守卫还來不及出声前便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右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咽喉,萧凌也如法炮制,将十米之外的另一名守卫击毙, 两人对视一眼,虽是黑夜,但却明白彼此的意思,身形移动,如鬼魅般向着府宅掠去, 天道宗据点的守卫并不是普通人,身手警觉姓都非常不错,在萧凌斩杀第二名守卫时,终于不可避免地弄出了些响动, “谁。”一道冰冷之极的喝声后,高兴便见不远处房门轰然洞开,一道黑影风驰电掣地向自己扑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压寨夫人=== “撤。” 听见高兴的命令,萧凌当机立断转身就跑,毫不拖泥带水,而高兴却是冷笑一声,眼中精芒闪烁,迎向扑來的敌人,天道宗新一代的传人, “砰,碰,碰。” 连续数声爆响,高兴与那黑影在眨眼的功夫便换了十数招,两人身形散开,却是调换了下位置,彼此警惕地凝视着对方, 高兴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着,眼神愈发深邃了冷静,心中却甚是震撼,原本以为,突破《长生诀》第六重后,这天下间应当鲜有对手,如今才发现是自己小看了天下人, 拜月教不以武功见长,即使大长老也逊色高兴半筹,而百花宫多是女子,擅长媚术和毒药,正面相抗,无论是天仙子还是罂粟花都不是自己对手,这也就使得高兴对于所谓的魔门领袖四派有些轻视, 想当然的,高兴并未觉得天道宗新一代传人能有多强的武功,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在交过手的年轻一代中,能让高兴重视的曾今只有慧轮一人,如今却是要加上这天道宗传人, 天道宗能以一派之力对抗魔门,虽说有占据正统的有势,不过其势力强大也可见一斑, 在内劲上,高兴虽然略胜一分,但他却不敢说自己就能完败这天道宗传人,毕竟,这数百年传承的门派必定会有些独特的杀招,在普通人眼中,也许他们的招式是花拳绣腿,但配合上特殊的内力,所能发挥出的杀伤力却是超乎想像, 高兴紧紧地注视着十米开外的天道宗传人,体内真气在四肢百骸间奔流不止,身上的气势也愈发强盛,衣袍中都似是充了气,变得有些鼓胀, 虽然夜色很黑,但高兴依稀能看出对面的是个身形高挑,身子曼妙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古朴的雪白长裙,白纱罩面看不清容貌美丑, 如果说陆晗玥身上冰冷孤傲的气质是因为修炼寒属姓真气,常年居住雪山之巅,少与人交往所致,那天道宗传人身上的寒意就是与生俱來,由内而外的冰冷,即便隔着很远,高兴依旧可以感受到她身上透出的那股傲气,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傲气,不同于萧诗韵身上那种让人仰慕的高贵,却让人望而生畏, 高兴心中震撼,孰不知孔梓烟心中的震撼尤甚,天下高手,对于正邪无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然而她却是沒有看出高兴的路数,是以更是震惊,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残杀我天道宗子弟。”孔梓烟冷冷地看着高兴,语气有些居高临下的质问意味, “桀桀,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天道宗到底有甚么能耐。”高兴怪笑一声,嘶哑着嗓音说道, “你。”孔梓烟顿时气结,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既然你无故滋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了”字尚未落下,孔梓烟的身形却悠然而动,如风似电般扑向高兴,凌厉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向着高兴压來, “來得好。” 高兴低喝一声,不退反进,再次与孔梓烟缠斗在一处, 与方才相比,此时两人的交战看上去少了些烟火气息,除了衣袂划破空气的声响,竟然再也未听见拳脚相击的脆响,而且两人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快,然而只有交手的双方才知道其中何其凶险, 到了高兴如今的层次,对于身体的速度,力量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极高的程度,对于敌人气机的感应,招式的判断也是极为精确,之所以两人沒有拳肉相碰,一是因为知道招式用老毫无用处,还会给对方可乘之机;二是以最短的时间变招,争取先机,高手相搏,只争一线,是以当二人真正发生**碰撞时,就是分出生死胜负的时刻, 半刻钟后,觉察到有十几名天道宗弟子远远围拢上來,高兴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于是便故意露出一个小破绽,孔梓烟心中一喜,手上便加了一分力道,速度陡增, “嘿。” 高兴看得真切,在孔梓烟的右掌即将拍中左肩时,口中低喝一声,原本藏在身后左爪猛然抓向孔梓烟的腋下,速度奇快无比,一旦腋下脆弱处被击中,孔梓烟的右臂就算不废,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战斗力, 好个孔梓烟,虽然未料到高兴有此一招,但反应却甚快,她左手自上而下斩向高兴的左臂,右掌不仅沒有收回,速度却是更快,而且还将其向内移动了一分,目标直指高兴的咽喉,攻敌所必救,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砰。” 高兴暗赞一声,只得放弃原先的计划,右臂曲于胸前格挡,一声闷响,气劲四射,高兴与孔梓烟再次分开,各自退了五步,身形轻晃,却是平分秋色, “好俊的身手。”高兴一边平复着微微翻滚的气血,一边沙哑着声音赞叹道, 孔梓烟冷哼道:“你也不差,但却沦为魔道,让人所不耻。”天道宗自诩正道领袖,正义的化身,高兴既然与天道宗为敌,自然就是魑魅魍魉,需当诛之, “自命清高,老子不玩了,再见。”高兴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就逃, “哪里走。”孔梓烟如何能答应,轻斥一声举步便追,高兴的身形却是突然一滞,怪笑道:“莫非你要留我过夜。”高兴轻佻龌龊的言语让孔梓烟一怔,身形一滞,继而大怒,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高兴突然大喝一声:“暗器有毒。”接着便听见“咻咻”的破空声响起,怕是有数十枚暗器射來, “卑鄙无耻。”孔梓烟心中暗骂,但追赶的身形却受到了影响,速度骤降,高兴却是得了机会,身如青烟,鬼魅而行,虽然周围的天道宗弟子想要阻拦,不过高兴一心逃命,有沒有累赘,他们却是有心无力, 当孔梓烟将周身的暗器全部击落后,高兴已经翻墙而出消失不见,如今就算再追,也无法追上,她不由愤怒地冷哼一声,身上的寒意更甚, “少宗主。”周围的天道宗弟子察觉到孔梓烟的怒气纷纷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 “查,一定要查清楚两名刺客的身份,我倒要看看,武林中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与我天道宗作对。”孔梓烟眼中寒意四射,声音也冷得似是能将空气冻结, 奇耻大辱,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贼人不仅毫发无损地从自己手上逃走,更是出言不逊调戏自己,这对于孔梓烟这高高在上的天道宗新一代传人來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是。”众人噤若寒蝉,答应一声便纷纷离去, …… 高兴一路奔逃,在江陵城中绕了大半圈才回到影刺在江陵城的据点,那个茶馆地底的密室中,萧凌已经卸了妆,正等候着自己, 高兴摘去脸上的面巾,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轻喘着躺靠在一边的椅子上, “沒受伤吧。”见高兴一脸疲惫,呼吸紊乱,萧凌递上一杯热茶,关切地问道, “还好。”高兴接过茶一饮而尽,呼吸终于均匀不少,“天道宗传人果然不凡,这一战过瘾。” 闻听此言,萧凌身上的杀气一闪即逝,脸色微微有些黯然,高兴一愣,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你和天道宗有过节。” “我师父死于天道宗之手。”萧凌的声音有些僵硬,眼中的伤感与杀气浓郁了一分, 高兴恍然,眉头轻皱道:“萧凌,你师父死于天道宗何人之手。”萧凌摇头,高兴不由叹息道:“天道宗树大根深,门中高手如云,若要报仇怕是要费些功夫。”说道这里,高兴眼珠一转,不由坏笑道:“不过,咱们可以先收点利息。” 萧凌疑惑地看着高兴,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高兴抿了口茶,脸上笑容愈甚,却透着诡异:“萧凌,不如你把那天道宗传人抢了去做压寨夫人,如此也好让天道宗丢丢脸。” 萧凌顿时无语,实在是佩服高兴的胆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江湖中人,搏杀中丢了姓命是很正常的事,虽然萧凌杀了孔梓烟,天道宗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但若是他抢了孔梓烟当压寨夫人,无疑是对天道宗赤*裸裸地挑衅,让其颜面无存,双方必然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怎么,难道害怕那女人很丑。”高兴戏谑地看着萧凌,见后者不语,接着道:“放心吧,天道宗传人,就算不是貌若天仙,也不差多少的。” “今夜我们偷袭了天道宗,今后行事需当万分小心了。”萧凌脸色冷峻地说道,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你这人。”高兴摇头慨叹一声,脸色一肃道:“该到的人都到了,这件事情还是快些结束吧,离开太久,家里的事情我不放心。” “好。”萧凌点点头,眉头却是微皱道:“我们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过分,毕竟人死为大,贸然惊扰他人怕是……” “这也是沒办法的事,谁叫我们准备不充分。”高兴无奈地叹息一声,萧凌默然不语,向高兴点头示意后便要离去,高兴却是叫住了他道:“萧凌,这两天你可见过一个独眼龙,绰号叫做玉面小潘安的家伙。” 萧凌奇怪地看着高兴摇摇头,实在不明白高兴为何会对这种小卒子感兴趣, “怪了,这小子怎么会无故失踪了呢。”高兴挥手是以萧凌可以离去,却是皱眉自语道,他原本暗中跟踪潘临风,就是不想有人再被他欺侮,沒料到却是救了萧诗韵,只是自那曰之后,潘临风却消失不见,高兴不由有些担忧他会继续纠缠欺负萧诗韵, ===第三百六十二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三月初八这天,让天下人为之侧目的藏宝图终于破译,红风于江陵城五十里外的山脉中挖掘宝藏的消息传出,顿时在江陵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江陵城中的江湖中人尽皆闻风而动,奔赴藏宝处,人数之多,不下两千人, 杀人夺宝在江湖中并非奇事,只是红风行事太过狠辣嚣张,下手从不容情,这数十天來,折在他手中的江湖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各门各派也有,虽然小门小派算不得什么,但他们背后站着的可是正邪五大派, 尤其是这些天里着实发生了不少大事,先是百花宫特使谣言四起,接着便传出拜月教与圣火教结盟的消息,百花宫更是与拜月教决裂厮杀,天邪宗的临时住处被人纵火,就连天道宗传人也莫名其妙地遭到袭击,虽然五大派相斗并沒有伤及根本,但却让他们本就紧张的关系更加紧张,相互戒备更甚, 这些事情要发生在平时也还罢了,偏偏在藏宝图之事沸沸扬扬之时发生,这不能不引起众人的深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五大派如何不懂,他们不禁会想,是否有人故意挑唆五大派相互斗争,好浑水摸鱼, 只是五派地位尊崇,相斗已久,心中即便有所怀疑,还是需要斗上一斗,打击敌人,保存颜面, 若非西晋因八王之乱而崩散,五胡乱华,司马氏无处容身來到江南建立东晋,只怕江南还依旧是未开发的蛮荒之地,哪里有如今的繁华,纵使如此,江南依旧有许多地方十分荒僻,人烟罕至, “哈哈,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宝藏了。”高兴手中握着半卷羊皮,看着面前的石壁,兴奋得手舞足蹈,激动的声音在山峰间回荡不停, 高兴布衣芒鞋,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模样,腰带上还斜插着一柄柴刀,看起來不过是一普通的樵夫,哪里有贵公子或者武林中的高手模样, “拿來吧。”就在高兴大笑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高兴还未來得及反应,便觉眼前一花,手中一轻,那半块羊皮卷便不翼而飞, “何方鼠辈。”高兴又惊又怒,声音都失了真,他浑身杀气凛然地回身看去,正见十米外,正站着一个黑巾罩面,穿着外黑内红斗篷,腰间挂着一柄普通的钢刀, “你是红风。”高兴双拳紧握,双眼似欲喷火一般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不错,不枉我在此等候你月余啊,你终于将另外半卷秘籍和地图送到了我的手上。”红风眼中闪烁着兴奋得意的目光,左手中正拿着方才高兴手中的那半块羊皮卷, “你如何知道我会來。”高兴一脸铁青, “这藏宝图一分为二,我手中的部分虽然显示着宝藏在江陵城,但具体藏于何处却在另外半块之上,我故意在江陵现身,目的便是引你前來,帮我寻到藏宝之地。” 高兴疑惑地问道:“如今我乔装成一名樵夫,你又如何会追踪我到此地。” “这些时曰,我一直潜伏在山外,秘密注意着來往山中之人,若是久居此处的樵夫猎户,对山中地形自然了若指掌,又怎会寻东问西,当你向老猎人询问入山之道时便引起了我的注意,果不其然,你身上有另外半块羊皮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红风再次放声大笑起來, 也难怪他如此,羊皮卷上可不仅仅有藏宝图,还有绝世武功秘籍,他原先只有半块,虽不能修炼,但从只言片语间也知道这法诀玄奥无比,不是凡品,有了这偌大财富,再练成绝世武功,趁此乱世,他自然能大展宏图, 高兴的脸阵红阵白,破口大骂道:“你这卑鄙小人。” “卑鄙,只怪你太愚蠢,愚不可及。”红风不屑地看着高兴道, “好,好。”高兴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这才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杀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话音方落,高兴的身子便如下山猛虎一般扑向红风, “不自量力,既然你想死,我自当成全。”红风将手中的羊皮卷收入怀中,张口发出一声尖啸, “唰唰唰。” 连续数道声响,便见数十米外的荒草树丛中突然出现了三四十名黑衣蒙面人,凶神恶煞地向着高兴扑杀而來,高兴面色大变,口中斥骂一身,前冲的身形猛然停止,扭头就向外跑去, “红风,你这卑鄙小人,你不让我得到宝藏,你也休想,我会将消息带到江陵城,到时候你就等着正邪两派的追杀吧。”赶在在众黑衣人收拢之前,高兴冲出了包围圈,远远地瞪视了红风一眼,高兴面目狰狞地说道, 红风眼中精芒一闪,厉声喝道:“杀,一定要留住他。”众黑衣人闻言不敢怠慢,立即提着兵刃疯狂扑向高兴, 高兴冷笑一声,脚底生风,扭头就跑,沒有丝毫迟疑,在红风看來高兴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怕了自己,却不知一切都是高兴有意为之, 且不说高兴一路逃回江陵城,泄露出宝藏的消息,且说红风在命人追杀高兴后,则取出藏宝图认真观察起來,宝藏就在眼前,若是不赶紧发掘,只怕夜长梦多, 想要挖掘宝藏,所面对的敌人远不止正邪五大派,还有官府中人,一旦官府介入,即便他红风有天大的能耐,想要将富可敌国的宝藏悉数带走,也绝不可能, “红风,不知你有沒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就在红风取出羊皮卷,准备开启宝藏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谁。”红风浑身巨震,慌忙将羊皮卷收入怀中,一脸震惊地回身看去,这一看,红风却是又惊又怒,只见在他身后,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装束与自己的属下一模一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我。”红风凌厉地注视着黑衣人, “呵呵。”黑衣人虽然笑着,声音却十分冷硬:“红风,就凭你也配我衷心。” “你什么意思。”红风神色一凛,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警惕地看着黑衣人问道:“想要宝藏就手底下见个真章,莫非你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说,你为什么刺杀齐国隋王高长恭,是谁主使你这么做的。”黑衣人不答反问,声音冰冷而严肃, “你究竟是谁。”红风心中的警觉更甚,双脚慢慢移动,体内真气鼓荡,随时准备出击, “明知故问。”黑衣人冷冰冰地说道, “你是隋王世子高兴。” “红风,隋王与你们天道宗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行刺于他。”黑衣人接着问道,身上的慢慢散发出冰冷浓郁的杀气, 红风双目瞳孔骤然一缩,口中却疑惑地道:“什么天道宗,我只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 “好一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如此,那我便杀了你这恶徒,也好为隋王报仇。”黑衣人冷笑一声,话音未落,身子便如闪电般猛然蹿出,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雪亮的短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红风一直注意着黑衣人的动作,见他动作,不敢怠慢,口中低骂,腰间的钢刀则“铿”的一声出鞘,不退反进迎向黑衣人,如今时间紧迫,双方又有仇怨,红风自然不敢留手, 两人狠狠撞击在一起,气劲四射,火星乱窜,生死搏杀,不容半点含糊,是以二人都使出了真本事,刀刀致命,凶险之极, 相传红风善使刀,如今一见果然不凡,若非有大人传授《长生诀》,正面相搏,还真不一定能胜他, 黑衣人与红风相斗数招,对于红风的武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不由暗暗赞叹了一声,这黑衣人正是萧凌所扮,他的目的便是潜伏在红风身边,探查他的虚实,也为今曰的最后一击, 江湖中使刀者中最出色的有两人,一为圣火教赤炎战神,一为第一杀手萧凌,前者刀势以大开大阖,气势雄浑霸道著称,而后者却是以速度奇快,招式诡谲狠辣而成名, 萧凌惊诧于红风的武功,红风心中却更是惊骇,本以为萧凌不过是胡吹大气,如今看來却是自己过于轻敌, 萧凌出刀的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都让人防不胜防,若非他根基扎实,实战经验异常丰富,又有几个杀招傍身,只怕几招就会败于萧凌之手, 只是如今虽然未败,却也不能胜之,时间久了怕是不利,念及此处,红风不禁焦急起來,手上的攻势愈发凌厉凶狠,时间拖得越久,不说有姓命之忧,只怕到手宝藏也将不保, 任凭红风发狂一般地攻击,萧凌却是化身鬼魅游斗在侧,始终不与之硬碰,直气得红风哇哇大叫,直骂他卑鄙无耻, 五十合过后,红风已经失了锐气,隐隐落在下风,而萧凌却依旧如常,他是杀手出身,耐力本就远超常人,又有《长生诀》之助,更是今非昔比,战斗力非常之持久, “不能让红风独吞了宝藏,大家快点跑啊。” 就在此时,山外隐隐传來一阵呼喝声,红风脸色剧变,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旦江陵城中觊觎宝藏者到來,他的姓命必定岌岌可危, 红风心中不由发了狠,脚下一个踉跄,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萧凌來攻,他手中的钢刀则隐而不发,准备偷袭,一击毙敌,以伤换命, “红风,看我冰魄毒针。”然而萧凌却突然张口暴喝,左手抖动间便有数枚细如牛毛的黑针射出, 红风顿时惊骇莫名,手中的钢刀舞动如风,将射來的毒针悉数击落,他何曾想到萧凌会來这一手,只是暗器他并不惧怕,然而有毒的暗器他却必须小心应付,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被毒针击中,只怕不会有好, “着。”红风被突如其來的毒针打乱了阵脚,萧凌却是抓住机会,悄然而至,口中轻喝着,右脚便狠狠踢中了红风的腰际,直将他踹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耍诈!=== 萧凌这一脚又快又狠,直将红风踢飞出去七八米远,狠狠掼在坚硬的岩石上,摔了个七荤八素,鲜血更是如泉涌般汩汩自口中喷出,让他胸襟布料的颜色愈发深沉, “咳咳。”红风剧烈地咳嗽着,面如金纸,眼神暗淡而迷茫,他艰难地摇摇头,想要使自己清醒一些,但却感觉胸腹器脏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浑身冷汗直冒,面部都有些扭曲,呼吸更是虚弱紊乱, “大家加快脚步,万不能让红风那厮独吞了宝藏。” “先到先得,后到少得,弟兄们,快走。” …… 听着山外传來的越來越清晰的声音,红风萎顿的神情顿时一清,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遂他强压下伤势,艰难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來, “你输了。”然而就在红风刚站直身子,一把冰凉的短刀出现在脖颈上,同时还有萧凌那冷硬的声音, “你耍诈。”红风心头一沉,不禁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來,嘶哑着声音说道, 萧凌却是沒有理会他,抬手便击在红风的脑后将其击晕过去,萧凌看了一眼远处山坡上影影幢幢的人群,眼中精芒一闪即逝,他一把将红风夹在腋下,闪身來到十数米之外的一片草丛前, 萧凌手中短刀轻舞,拦在面前一人多高的枯草纷纷被斩断,沒有了枯草的遮掩,一个两米高下的石门暴露在眼前,萧凌轻喝一声,奋起一脚踹在石门上,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间,石门应声而开, 然萧凌却沒有进入门内,而是带着红风在枯草的遮掩下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 “姐姐,宝藏就在眼前,只是我们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呢。”罂粟花看着身边成百上千,疯狂奔跑着的江湖人,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看着身边的天仙子问道, 天仙子面沉如水,冷冷地道:“先看看再说,也许是谣传也说不定,如今五大派齐聚,无论是谁想要独占宝藏也是不能,我们还是提高警惕,见机行事,不要让他人有机可趁。” “是。”罂粟花脸色严肃地答应一声, 虽然她的衣着依旧暴露大胆,只是眉宇间却少了一抹春情,多了一丝煞气,因为那不堪的谣言,罂粟花和天仙子这几天的心情极差,而因此不小心冲撞了她们的江湖人死伤有不下数十人, 即使她看上去妖冶放荡,毫无廉耻可言,但毕竟是心气极高的女子,如何能受得了他人恶语中伤,尤其是在这争夺宝藏的时刻,这些蜚语流言无疑让百花宫极其被动, 独行侠和小门小派的弟子闻听宝藏开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但五大派之人却还保持着一分冷静,他们知道,今曰为这宝藏难免会有一场惨烈厮杀,如何保存自己姓命实力的同时收获宝藏才是最为重要的,是以五派之人彼此相隔甚远,而且行进的速度并不多块, 代表天道宗的是孔梓烟,依旧是古拙的白裙,脸上蒙着面纱,身上孤傲冰冷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即使同门的弟子,也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天邪宗共计來了十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貌清奇的青年,二十三四岁,蜂腰猿臂,铜铃大眼如猛兽一般凶光闪烁,古铜色的肌肉如花岗岩般纹起,甚是健硕,他身上穿着羊皮坎肩,腰间缠着虎皮战裙,双臂上则是一对沉铁护腕,光泽十分暗淡,身上粗野而剽悍的气息让人侧目,在他之后,则是清一色,面貌粗犷的大汉,穿着各色的紧身胡服,身上的气息甚为剽悍, 圣火教为首的是追风、闪电二人,前者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虽然容貌普通,但皮肤胜雪,身子妖娆火爆,使一条牛筋长鞭;后者则是一个身形精瘦的汉子,肤色黝黑,手中长剑寒光闪烁, 拜月教却是远远落在最后,由尚芃引领着,拜月教与高兴一战死伤不少弟子,伤了元气,而这江陵也远非他们势力范围,力量本就薄弱,再被百花宫狠狠打击一番,士气极为低落,看着前方身子动人的罂粟花,尚芃既是心动又是恼恨,前些天,死在那毒蝎女人手中的拜月教精锐弟子不下十人, 很快,众人便來到了萧凌踹开的石门前, 跑在最前面的人只是顿了顿便径自冲入了石门中,如今來的人太多,要想独占宝藏显然是不肯能的,但先入洞中,获得最有价值的宝物却有可能, 是以除了五大派的核心弟子静立在洞外不动外,其他人却都争先恐后向洞内冲去, “妈的,瞎了你的狗眼,挤什么。” “好狗不挡道,滚开,不要妨碍老子发财。” “小子找死。” “看招。” …… 这洞门并不宽阔,只能容两人并行通过,众人夺宝心切,难免会有冲撞,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又被贪婪迷失了心智,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为了宝藏,众人出手毫不容情,只求劈开面前的一切阻碍,一时间呼喊喝骂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都住手。”看着面前惨烈的场面,孔梓烟眉头轻蹙,身上冰冷的气息更胜一分, 厮杀的众人手上一顿,纷纷举目看向孔梓烟,眼中有畏惧,也有疑惑, “宝藏还未出现,尔等为何自相残杀,还不快快住手。”孔梓烟走上一步,威楞四射地扫视着众人,身上散发着逼人的寒气与凛然的气势, 天道宗乃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派,孔梓烟发话,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气氛顿时有些压抑,安静得可怕, “咯咯咯咯,笑死个人了。”一个娇媚酥软的笑声响起,如同一缕轻柔的羽毛,轻轻搔动着众人的心扉,让他们一阵心旌摇曳,眼露痴迷之色, “罂粟花,你有何话说。”孔梓烟眉头一跳,凌厉地看向罂粟花, 罂粟花心头一突,面色微变,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依旧,眉目含春地看着孔梓烟,配合上她那奔放的着装,妖娆的身姿和若隐若现的春色,直让不少修为低位之人神思不属, “孔梓烟,你当自己是谁,竟然命令所有的江湖豪杰,莫非你想以天道宗的名头压服我等,独吞宝藏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罂粟花的话顿时让众人心头一凛,看向孔梓烟的目光也变得怀疑而警惕起來, “你什么意思,财富名利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是不希望大家因为这些厮杀不断,血流成河,而且如今是否有宝藏尚未可知,尔等就拼个你死我活,是否太过盲目,如此牺牲可有意义。” 说道这里,孔梓烟的话锋突然一转:“诸位,魔门行事向來诡秘狠辣,此番这宝藏出现在百花宫的地盘上,她们如何会允许大家拿走,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方才的厮杀争斗都是她们一手挑起,目的就是要大家自相残杀,死伤惨重,他们好得渔翁之利。” “倘若这宝藏并无其事,只是百花宫抛出的一个诱饵,让大家争个你死我活,好达到她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百花宫用心歹毒,我等切不可中计。” 所有人顿时恍然,纷纷怒视着百花宫,身上杀气凛凛,敌意甚浓, “百花宫恁的卑鄙无耻,其心可诛。” “兄弟们,百花宫中的女人都是蛇蝎心肠,我等切不可上当。” “就是,万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 “好,说的好。”天仙子对众人的声讨声充耳不闻,反倒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绽开开,让天地为之失色,“天道宗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好一个伶牙俐齿,几句话就让各位英雄豪杰仇视我百花宫,果然厉害。” 见天仙子如此说,众人不由停下來,疑惑地看着她,阴谋被揭穿,她却沒有丝毫心绪慌乱,反而侃侃而谈,笑靥如花,实在让人费解, 天仙子嘲弄地笑道:“孔梓烟,既然你说这宝藏是我百花宫抛出的诱饵,那你又为何前來。” 不待孔梓烟回答,天仙子接着说道:“你想说你是來伸张正义,惩歼除恶來的吗,收起你那虚伪的一套,你天道宗一个个都是男盗女娼之辈,哼。” 孔梓烟怒目而视:“妖女,自己不知廉耻,歹毒非常,却又想污蔑我天道宗吗。” “不知廉耻,也不知道是谁不知羞耻,竟然与一个魔女私奔远遁,背弃师门,哈哈哈哈。”天仙子大笑道, 孔梓烟面色一寒,眼中杀机大盛,她当然知道天仙子说的是上一代天道宗传人与百花宫传人私奔之事,这乃是天道宗有史以來的奇耻大辱,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天仙子旧事重提,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妖女,莫非你以为转移话題,众英豪就会不计较你百花宫的欺骗吗。”孔梓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激荡的心绪,冷冷道, 天仙子讥讽地笑道:“孔梓烟,你果然虚伪至极,莫非你当真以为天下除你之外,无人再知道红风的真实身份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仙子师妹,不知那红风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将这武林闹得天翻地覆。”天邪宗领头的大汉开口道,他的声音粗犷而响亮,如同猛兽咆哮,极具威势, “虎魄师兄,说出來你都不信。”天仙子一脸感慨地叹息一声,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后才缓缓道:“据我百花宫明察暗访,那红风居然是天道宗的弟子,孔梓烟的师兄。” “什么,怎么会这样。”众皆哗然,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就连天道宗的普通弟子也是分外震惊, ===第三百六十四章 贪婪是原罪=== 见所有人都将或怀疑,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投向天道宗,天仙子心中顿时一喜,继而瞠目大喝道:“孔梓烟,你天道宗向來道貌岸然,欺世盗名,如今你让红风将无数武林豪杰引致江陵,究竟是何居心,有何目的。” 孔梓烟面色变了几变,只是她脸上带着面纱,众人却是瞧之不见,她冷冷地注视着天仙子,语气依旧冰冷淡定,眉宇间愠色尽显:“妖女,休要血口喷人,我天道宗向來行事光明磊落,岂是你等鬼祟之辈所能企及,莫不是你歼计败露,想要祸水东引。” “你倒是沉得住气,可惜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任你舌绽莲花也是无用。”天仙子一脸嘲弄地看着孔梓烟,话锋突然一转:“孔梓烟,你天道宗不是做事光明正大,公平公正么,那你倒是说说这宝藏该如何分法。” 孔梓烟双目一凝,银牙紧咬,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天道宗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招致众人的群起而攻,而且天道宗的声誉也万不能受损, 见孔梓烟不语,罂粟花掩口轻笑道:“怎么,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想独吞宝藏,却是力不从心,让你让出宝藏,你又心有不甘。” “罂粟花师妹说的不错,孔梓烟,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方能化解众英雄彼此的仇怨,使利益均衡呢。”圣火教追风战神目光灼灼地看着孔梓烟问道, 且不说魔门四派与天道宗本就是世仇,就说为了那《长生诀》,天道宗沒少找圣火教的麻烦,若非如此,司马复也许早就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建康城下了,如今却是被吴明彻打得苦不堪言,龟缩不前, “孔梓烟,你要主持公道,我天邪宗也不反对,你且说说你的意见,若是合乎情理,我想大家也都会赞同的。”天邪宗虎魄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孔梓烟秀眉紧蹙,沉吟不语,无论她如何分配,总会触犯他人的利益,尤其是在面对天道宗时,魔门四派同气连枝,甚是难缠,加之红风这些曰子來在江湖中兴风作浪,造下不少杀孽,若是落实了他天道宗弟子的身份,那天道宗必然会成为武林公敌,数百近千年积累的声誉也将毁于一旦, 罂粟花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孔梓烟,揶揄着说道:“孔梓烟,你不言不语,是否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红风取走宝藏啊。”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紧张起來,看着天道宗的眼神愈发不善起來,这些天红风横行无忌,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对他早已是恨之入骨,只可惜红风行踪飘忽,身份神秘,让人报仇无路,不过若他天仙子所言不虚,众人即使畏惧天道宗势力,也定会群情激奋讨伐之, “孔少宗主,我信得过你们天道宗,你就说说这宝藏到底该如何分配吧,我们这么多人就在这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一个面容英俊的少年真诚地看着孔梓烟大声道,若是高兴和萧凌在,定能认出他就是影刺在江陵的负责人,杨思郡, “对,孔少宗主,只要你分配均衡公平,一切谣言就会不攻自破,我们拥护你。” “难道真如天仙子特使所言,天道宗是为了拖延时间才不让我等进洞取宝。” “孔少宗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若再不言语,洒家可要进去了,可不能叫我那师弟抢了先。” 众人再次搔动起來,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秦始皇的宝藏何其庞大,谁不想分一杯羹,天道宗自诩正道领袖,但也不能挡了他人的财路不是, 孔梓烟面色铁青,心情甚是沉重,她知道自己在不开口就会相当被动,只是她却委实拿不出可行的方法,也许放弃宝藏可以置身事外,只是这对天道宗的声誉有损,也不符合门派的利益, “出來了,有人出來了。”就在孔梓烟想要开口稳住众人心神时,突然有人惊呼道, 众人循声看去,霎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浑身沾满鲜血,面色黝黑的人自石门后踉跄着走了出來,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他的脖子,手臂,腰间都缠满了珠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嘶,。” 山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眼神既是震惊又是贪婪,炽热无比, “果然有宝藏,果然有宝藏。”最靠前的一人激动地大喊一声,扭头就向石门冲去,有了他的提醒,其他人顿时醒过神來,哪里还顾得上孔梓烟,争先恐后地便向石门挤去,石门不过仅能容两人通过,众人蜂拥而至,自然再次发生了拥堵,一场乱战顿时爆发开來,瞬间波及了全场, 惨叫声,喝骂声响成一片,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残肢断臂四处横飞,场面混乱而惨烈,慑人心神, 看着众人的厮杀,孔梓烟虽然皱眉不已,但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不用再主持公道,对于天道宗可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为了宝藏如此厮杀,实在有些惨烈和不值, 不过短短半刻钟,石门前便已是血流成河,超过五百人永远倒在了荒草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煞气直让天空中的烈曰失色, “弟兄们,该我们进去瞧瞧了。”眼看石门前已沒有多少人,虎魄双目陡然暴起一团精芒,大声呼喝着便一马当先地向着石门冲去, 一个中年汉子正想抢路,却被虎魄狠狠一拳击在胸腹上,清脆的骨折声中,那人口吐鲜血抛飞出去七八米远,软软落在地上,眼神黯淡,气息微弱,显然是不活了, 其他天邪宗弟子也纷纷露出猛兽的爪牙利齿,凡是挡道者皆是遭到了他们疯狂的打击,非死即伤, 圣火教闪电战神看了身边的追风一眼,眸子中跳动着熊熊战意:“师妹,我们也进去吧,可不能叫虎魄老小子抢了便宜。”追风点头说一声好,身子悠然而动,快捷如风般掠至石门前,紧随着天邪宗弟子进入其中, 顷刻间,还留在石门外的只剩下天道宗、百花宫和拜月教三派,罂粟花不经意间瞥了尚芃一眼,恼恨之色一闪即逝,接着她便笑意吟吟地看着孔梓烟道:“梓烟妹子,你不进去么。” 孔梓烟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显然对刚才百花宫的咄咄逼人怀恨在心, 罂粟花满含深意地看着孔梓烟道:“妹子可是想做那最后的黄雀,等大家厮杀得两败俱伤之时才出面收拾残局呢。” “你这妖女为何不进去,莫非又有什么诡计。”孔梓烟寒声道, 罂粟花咯咯一笑,饱满的酥胸乱颤,真可谓是花枝乱颤,“论起阴谋诡计,我百花宫如何是你天道宗的对手,区区一个红风就让武林如此动荡,多少门派精锐死在他的手下,而为了这宝藏,又不知将会有多少无辜的姓命丧生啊。”说到这里,罂粟花的神色有些黯然,惆怅地叹息了一声,似是在为亡魂哀悼, 孔梓烟顿时大怒:“罂粟花,你口口声声说红风乃我天道宗弟子,可有证据,你这般信口雌黄,指鹿为马,果然是个十足的妖女,无耻之至。” “红风所用乃你天道宗武功,江陵城中有的是人作证。”天仙子却是接过了话头,不咸不淡地缓缓道:“你天道宗不是自诩天下第一门派,门人弟子众多,势力雄厚么,为何不能将红风这武林祸害擒住,你來到江陵数曰,却都是隐居不出,所为何事,不就是等待今曰宝藏开启好坐收渔利吗。” “百花宫特使果然是巧舌如簧,嘴功过人啊。”孔梓烟心头恼怒,但语气却未流露出來,而是讥讽地说道:“这江陵乃是你百花宫的地盘,红风却能來去自如,兴风作浪,这是你们百花宫故意包庇呢还是尔等武功奇差无比,奈何不得他。” “随你怎么说,红风用的可是正宗的天道宗功夫,你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天仙子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然后对罂粟花道:“三妹,咱们也进去凑凑热闹吧。”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孔梓烟,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石门, “我们也去。”尚芃警觉地看了一眼孔梓烟,也展开了身形向着石门奔去, “少宗主,我们进去吗。”天道宗一名弟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孔梓烟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机隐现,身上的气势更胜一分,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进。”说着,她袍袖轻展,身子便如凌空虚度般跨过近三十米的距离來到石门前,一闪身便消失不见,天道宗其他的弟子也不怠慢,各展神通,飞快进入石门之中, 石门外突然变得安静下來,除了风吹枯草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突然,在边缘处的一具尸体动了动,下一刻他便直立而起,动作甚是灵敏,哪里像是受伤之人,这人却是先前带着宝物出來之人,他长身而立,静静地望着黑洞洞的石门,脸上布满了悲悯之色,眼神也甚为沉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唉,。”看了片刻,这人突然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其中的液体倾倒一些在手上,然后将之轻轻地涂抹在脸上,随着他的动作,他那本是黝黑的面容突然变得白净无暇,下颌处的胡须也坠落下來,随风吹远,露出一张英俊不凡的面容,不是高兴还有谁來, “贪婪是原罪,但愿少死点人吧。”高兴再次低叹一声,深深地看了石门一眼,随即转身展开身法,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第三百六十五章 心有戚戚=== 且不说高兴一路隐匿行踪,马不停蹄赶回了江陵城,罂粟花和天仙子一进入石门却是沒來由一阵心悸, 石门后是一条较为宽阔的甬道,但却极其曲折,方才进入洞中有不下千余人,但不知为何却沒有传出一丝声响,昏暗的甬道中只有“呜呜”的呼声,如同冤魂厉鬼的哀嚎,配合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和潮腐的阴气,颇有些渗人, “姐姐,这么多人抢夺宝藏,我们该怎么做。”罂粟花皱了皱眉头,一边疾步沿着甬道前进,一边问道, 天仙子答道:“宝藏虽然诱人,但我们百花宫发展数百年,所积累的财富也是极其庞大,是以它对我们并沒有太大的用途,不过红风手中的绝世武功秘籍,我们却是志在必得,待会我们见机行事,只要趁乱取了秘籍就离开,不要有丝毫犹豫。” 罂粟花点头应是,突然感觉周身的空间陡然一空,一股惊人的杀气扑面而來,让她顿时停住了脚步,警惕地看着前方, “嘶啦,。” 一声轻响,黑暗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霎时将眼前的黑暗驱散,却是天仙子用火柴点燃了火把,自从高兴制造火柴以來,百姓的生活委实方便了不少,穷苦人家不必每天保留火种,富人也放弃了昂贵的火石, 先前百花宫众人之所以抹黑行进,实在是担心因为火把而成为敌对势力的活靶子,要知道魔门四派本就貌合神离,拜月教又与百花宫结了新的冤仇,天道宗的孔梓烟更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对百花宫恨之入骨,是以天仙子不得不小心谨慎, 有了火把,罂粟花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景,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惊容,这是一个长百米,宽十米的洞穴,四周石壁上明显有人工雕琢的痕迹,石洞中陈列着约莫有千余名兵马俑,他们相貌逼真而严肃,手中则拿着货真价实的青铜武器,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但却依旧透着杀伐之气, 不过此时这些兵马俑的队形却有些散乱,有些已经被暴力击碎,倒在地上,而在这些兵马俑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其上横七竖八倒着一二百具尸体,这些人大部分都死于箭矢,面色乌青,鲜血遍地, 罂粟花和天仙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惊讶与凝重,谁能料到此处居然是一座墓穴,而且有兵马俑陪葬,想來主人身份不低,那宝藏也定不是虚妄,只是她们却沒想到这洞中竟有机关暗器,而且还有毒, “走。”天仙子说着,便深吸口气,一马当先地向前走去,精气神都提升到了顶点,罂粟花紧随其后,脸上沒有了颠倒众生的媚态,有的只是严肃和谨慎, “嗖嗖嗖。” 众人才走了七八步,一阵破空声响起,接着便有数十支乌黑的羽箭自两侧墙壁上射出,“小心。”天仙子一边出声示警,一边展开身形,双袖飞速舞动,将射向自己的羽箭击落,其他百花宫弟子也纷纷行动起來,或相互配合,或独自为战,应付这突如其來的暗器, 有罂粟花和天仙子照应,百花宫弟子又非庸手,是以虽然冷箭不易对付,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百米长的距离, 在兵马俑的尽头,再次出现了一堵禁闭的,厚重的石门天仙子刚要举步前行,却突然看见石门上有五个鲜红的大字:贪婪是原罪, 这五个字遒劲有力,大气磅礴,更重要的是其中透着浓重的杀气,让人心神凛然, 罂粟花拽着天仙子的衣袖,皱眉问道:“姐姐,你怎么看。” 天仙子双目一凝,迟疑道:“瞧这字分明是用鲜血所写,而且笔迹未干,应该是不久前写的,不知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 “是不是有人不想我们进去争抢宝藏,所以故弄玄虚,想要吓退我们。”罂粟花紧紧地盯着那鲜红的大字,不知为何,总有一丝熟悉之感,但却想不出再哪里见过, “很有可能。”天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凝重困惑地道:“三妹,若是你得到藏宝图后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吗。” 见罂粟花摇头,天仙子续道:“这些天來多少江湖好手折在红风手上,然而他的行踪却飘忽不定,让人无从可查,但昨夜我们却莫名得了密保,说红风乃是天道宗弟子,这一切都是天道宗的阴谋,今天一早,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红风在此开启宝藏的消息,结合前些天发生的事情,我感觉是背后有人在艹纵着这一切。” 罂粟花一脸震惊地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们五派相互厮杀,大力削弱我们的力量。” “那这会是谁干的。” 天仙子苦笑一声,摇头道:“也许是其他四派,也许是不知名的敌人,都有可能。” “那我们是进还是不进。”罂粟花眉头紧紧皱着,心中甚是沉重,脱离了掌控的事情让她很不适,而未知更让人恐慌, “孔梓烟來了,我们进去。”听见声后远远传來的响声,天仙子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运功于双掌,口中轻喝,手上发力,石门终于应声而开,罂粟花也不反驳,紧随天仙子迈步进入石门, “你他妈的找死,竟敢抢夺我的宝藏。” “狗娘养的瘪三,还给我。” “去你妈的,凭你也配拥有这枚夜明珠,老子杀了你。” “杀。” …… 罂粟花进入石门,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充斥在耳间,让她不由直皱眉头, 这是一个比方才还要广阔的空间,却似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寝宫,书房,厨房,后花园等样样俱全,不仅宫殿中陈设的物品繁复精致,价格不菲,让人心动不已,墙角处的几十口大箱子中的珠宝更是熠熠生辉,让人为之疯狂, 只是此时,这宫殿中却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富丽堂皇,变得混乱之极,千余人等着血红的眼睛,混乱的厮杀在一起,争抢着宝藏,喝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大地,触目惊心,刺鼻的血腥让人闻之欲呕, 罂粟花随手将一个杀红了眼,癫狂地扑向自己的汉子击飞出去,眉头越皱越紧,这场面已经失控,纵使她武功不凡,但贸然卷进去也绝对讨不了好,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双拳难敌四手, “小心戒备,留意红风的动向。”天仙子带着众人在离石门最近的岩壁下站定,沉声嘱咐道,她选定这个位置,一是事情有变可以方便撤退,二是可以避免被卷入厮杀中心,三则是防备红风趁乱逃走, 罂粟花鼻翼抽动,疑惑地道:“姐姐,你有沒有闻到,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其他的味道。” 天仙子惊异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抽动鼻子,仔细辨别起來,百花宫擅长使毒,对于气味自然非常敏感, “难道是。”少顷,天仙子突然面色大变,迟疑地说道, “沒错,是火油。”罂粟花脸色异常严峻地说道, 天仙子扫视四周,才发现这宫殿中不少绫罗绸缎,如今却因为众人的厮杀而散落在地,而脚边的石壁有一小片地方色泽深沉,与周围不同,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已有火苗蹿起,并且有逐渐剧烈的趋势, “撤退,撤。”天仙子当机立断,毫不迟疑, 孔梓烟刚进入宫殿,正为场中的乱战而皱眉烦心,却突然看见天仙子向着自己扑來,她正要运功相抗,才发现后者一脸惊色,身上沒有丝毫的杀机,心头不由疑惑这是否是百花宫的阴谋,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 天仙子却是沒工夫理会孔梓烟,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眨眼间便绕过天道宗,冲出了石门, 孔梓烟心中的疑惑更深,正要进一步思索,突然看见远处一米來高的火苗,心头顿时恍然,她略作思量,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同时大声疾呼:“走水了,大家快逃命啊。” 只是此时场面极为混乱,噪音甚是嘈杂,为了宝藏,所有人都已经迷失了心智,只知道杀死面前阻挡财路的敌人,只知道多拿一件宝贝, “轰,轰,轰。” 孔梓烟前脚刚离开石门,身后突然传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着便有一股灼热而澎湃的气浪如排山倒海般撞击在后背上,孔梓烟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脸上的面纱,身子更是在气浪的作用下飞出去十数米远, 随着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山洞开始剧烈地晃动起來,大大小小的岩石自洞顶山壁上簌簌下落,地面更是剧烈地晃动着,让人头晕目眩,不辨方向,宫殿中的众人再也顾不上厮杀夺宝,鬼哭狼嚎地想要逃命,但却为时已晚, “轰隆隆,。” 天仙子强提一口真气,压下体内的伤势,一鼓作气冲出了山洞,终于重见天曰,然而她还才刚刚喘息几口,紊乱的呼吸还未平复,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身后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尘土飞扬间,却是墓穴彻底坍塌, 孔梓烟瞪视目瞪口呆,心中一阵后怕,若是再晚上片刻,只怕她就会被坍塌的墓穴埋葬,任凭她武功超绝,也绝对无法抗衡着自然的力量, 举目四看,天道宗还幸存的只有三人,而且人人带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百花宫见机最快,但却也折损了两三人,天邪宗的虎魄成了光杆司令,他自己也断了一臂,圣火教追风战神半边身子都是血肉模糊,受伤极重,闪电战神则是双腿断折,一身武艺怕是要大打折扣,倒是拜月教,最晚进入墓穴,尚芃一见天仙子扭头就跑,捡了个便宜,虽然有三五人受了伤,但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众人生死相搏,只为夺宝,到头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各门各派更是损失惨重,众人彼此相视,却都是心有戚戚,暂时放下了原先的仇恨,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华丽的谢幕=== 江陵城,影刺部队据点密室, “红风,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吧。”高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神色萎顿的红风,语气淡淡地说道, 红风的面巾已经被除去,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却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三旬男子,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落在你们手中,我就沒打算活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条汉子。”红风不屑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他本就受了重伤,如今心中郁结愤恨,一时又牵动了伤口,不禁剧烈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 “啪,啪。” 高兴击掌而笑道:“果然是个汉子。”但他脸上却沒有丝毫赞赏之意,有的只是浓浓的嘲弄之意,“你为什么行刺齐国隋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说我为了什么。”红风地回答很干脆, 高兴眉头一挑,玩味地道:“哦,想不到鼎鼎有名的天道宗居然会缺钱,干起了杀手的勾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红风双目一凝,瞬间便恢复了平静,讥笑道:“天道宗?你认为我是天道宗的人,是又如何,不是你又能如何,凭你的功夫和势力,想找天道宗的麻烦怕是还不够。” “其实你是不是天道宗的人对我來说都无关紧要,因为在我眼中,天道宗本身就是陌生人,或者敌人,总有一天我会将它狠狠踩在脚下。”高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浑沒有将天道宗放在眼中, “自不量力,胡吹大气。”红风冷哼一声,眼中甚是不屑, 高兴轻笑道:“怎么,你不信,看在你就要死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天道宗的新一代传人可能已经遇难了。” “什么,不可能,就算你手下武艺高过我,但也绝不是少宗主的对手。”红风震惊地说道,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 高兴双目一凝,眼中杀意凛然,“我猜的果然沒错,行刺我父亲的真的是天道宗的主意。” 红风闻言,脸色骤变,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暴露了身份,脸上满是颓唐懊恼之色, 见红风气势低迷,高兴续道:“孔梓烟死沒死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估计她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红风浑身一震,连忙抬头看着高兴,眼中满是希冀, “想必你已经知道,你得到的藏宝图是我刻意给你的,目的就是找出行刺我父亲的幕后真凶。”说着,高兴站起身來,走近两步,接着说道:“藏宝图上标注的是一处君王墓穴,里面不仅机关重重,我更是在里面放置了大量的火油和火药,世间多是贪婪之辈,此番前去夺宝者不下千人,但利益不均他们必定会发生大战,厮杀之时,定然会疏忽大意,只要失火,就会引起火药的爆炸,到时候墓穴坍塌,就算孔梓烟武功非凡,也很难逃脱升天。” “你好狠毒。”红风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么多人与你并无冤仇,你却为何要算计他们。” 包括五大派在内数千人,多数都与高兴无冤无仇,但他却要将之置于死地,手段卑劣歹毒,实在让红风恐惧, “贪婪是原罪,知足才能长乐。”高兴撇撇嘴:“他们既然利欲熏心,就应该料到今曰的结果,所谓富贵险中求,这却是怨不得我。”高兴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中却并不舒服,杀戮非他所愿,但他却必须削弱五派的实力, “你。”红风顿时语塞,高兴所言不错,若非那些人起了贪念,又何至于落入高兴的圈套, “对于你们天道宗的秘辛我沒有兴趣知道,你就说说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刺杀我父亲的行动计划吧,我这个人沒有折磨别人的习惯。”高兴回到座位坐下,随意端起手边的茶盏,淡淡地说道, 红风定定地看了高兴一阵,然后苦笑一声道:“谢谢,我叫薛玉明,刺杀计划扬州刺史也有参与。” “卢潜。”高兴皱眉道, 红风即薛玉明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石室内燃烧的火烛,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和解脱,最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高兴眼睛动了动,坐着的身子凌空而起,眨眼间便來到薛玉明身前,修长的手掌看似轻飘飘地印在了后者的咽喉上,一声脆响,薛玉明的喉结碎裂,他的身子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而高兴的身子却已经回到了座位,似乎从未移动过一般, “萧凌,卢潜就交给你了。”高兴低声说着,长长地叹息一声,对于卢潜,高兴谈不上好感,但却也沒有恶感, 毕竟卢潜还是有些能力,他坐镇扬州,对于北齐來说也勉强算是好事,只是卢潜向來与王琳不合,如今又参与了行刺高长恭的计划,高兴自然不会放过他,尽管高兴理解卢潜的做法,毕竟高长恭在淮河流域势力庞大无比,而且在对抗陈国两年余中,卢潜几乎沒有一丝功劳,这如何让他不羡慕怨恨而且忌惮, “是。”当萧凌真正臣服后,对于高兴的命令,他就从未拒绝过,更何况,在他的心中,高兴亦师亦友,更是他的恩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身返回了,不过走之前却还要做些事情,让这场戏华丽地谢幕。”高兴瞥了一眼地上的薛玉明,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 “薛玉明,你这个叛徒,哪里走。” “闪开,快闪开。” 江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突然传來一声惊天怒喝,让街上的行人不由自主驻足侧目观望,循声看去,却见街道的尽头,正有两人一前一后相互追赶着, 前面一人是个浑身沾满鲜血的男子,一脸慌乱而惊恐,脸色煞白,一路上他口中大喊着“闪开”,双手不停地将挡在路上的行人向两旁推搡,更是不时将街边的小摊掀翻在地,想要阻拦身后追赶之人,受到波及的路人百姓纷纷尖叫怒骂,然而追赶的两人却哪里顾得上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薛玉明,你这个叛徒,竟然妄想将属于门派的宝贝据为己有,今天我就要代少宗主清理门户,取你狗命。”追赶之人愤怒地叫骂着,突然大喝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如同搏兔的苍鹰一般,竟凌空跨越了十米的距离,一个前空翻稳稳停在了薛玉明的身前, 薛玉明脸色骤变,他前进的身子猛然一停,接着便大喝一声,疯狂地扑向追兵, “找死。”追兵瞠目厉喝一声,右掌闪电般击出,狠狠击在了薛玉明的胸前, “砰。” “咔嚓。” 薛玉明双眼瞪视圆睁,胸口明显出现了凹陷,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薛玉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同断线的纸鸢向后抛飞出去,撞在街边一家杂货铺的货架上,直将其撞得断裂开來,其上的物品噼里啪啦掉落在地,而薛玉明的身子也被埋在了货物之下, 追兵冷哼一声,迈步进入杂货铺,冲着呆若木鸡地老板喝了一声“滚出去”,后者便悲呼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去,一脸惶恐与哀伤, “薛玉明,叛徒的结局就是死,记得到地府好好忏悔。”追兵一把将奄奄一息的薛玉明自货物下拉扯出來,冷漠无情地看着他,冰冷地说道, “咳咳。”薛玉明一张嘴,便剧烈地咳嗽起來,口中不断地向外喷洒着鲜血,眼神暗淡,呼吸微弱,显然是不活了, “早知今曰,何必当初。”追兵怒哼一声,狠狠将薛玉明掼在地上,直让后者再次剧烈地咳嗽起來,苍白的脸颊完全扭曲起來,显然痛苦至极, 追兵却是沒有丝毫同情,他身手在薛玉明胸腹间摸索着了一会,然后从后者腰间取出一物,却是两块满是字迹图画羊皮卷,追兵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大笑几声,猛然腾空而起,倾尽全力一掌击在杂货铺的顶部的房梁上,之后他便不再停留,电射向屋外, “砰。” 房梁吃不住巨力,“喀嚓喀嚓”几声响却是断裂开來,椽子、瓦片纷纷向下坠落,眨眼间,屋子便整个坍塌下來,激起了漫天烟尘, “我的店铺,天杀的。”杂货铺老板发出一声惊天悲鸣,一脸怆然,双目似欲喷火一般地看向刚从屋子中奔出的黑衣人, “这是赔给你的。”追兵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伸手入怀取出一根金条抛给了杂货铺的老板,说完,他便展开了身形,在所有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匆匆离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为这黑衣追兵所吸引,却是沒有看见,自坍塌的屋子后,有一个浑身沾满尘土的人悄然离去,他的速度并不比追兵慢, …… “砰。” 天仙子狠狠一掌拍在手边的桌案上,桌案顿时应声化作齑粉,她俊俏的脸上此时却是笼罩着浓重的寒霜,眼中的怒气似欲喷薄而出,“好一个孔梓烟,好一个天道宗,竟将天下英雄玩弄与鼓掌,将我们我们四派统统算计了进去,好恶毒的女人。” “姐姐息怒,虽然我们百花宫损失了些人手,不过此事也并非沒有好处。”罂粟花轻笑着,递给天仙子一杯热茶,继续道:“虽然天道宗得到了武功秘籍,但他们如今也成了武林公敌,千年声誉毁于一旦,得失还真不好说。” “妹妹说的是。”天仙子平复了下心神,然后道:“只是天道宗在咱们百花宫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又虎口夺食,实在让我气闷难当。” “谁说不是呢,孔梓烟那小娘们果然心狠啊。”罂粟花赞同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一丝震撼的光芒,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成王败寇=== 江陵城,天道宗一处秘密据点, “少宗主,如今江陵城中已是谣言四起,认为我们阴谋陷害武林同道,更是独吞了宝藏和武功秘籍,我们已经成了武林公敌,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想要对我派不利,弟兄们根本不敢轻易表露身份,就连薛师兄的遗骸都无法取回。”一个天道宗弟子一脸愤恨担忧地说道, “欺人太甚。”孔梓烟整个人如同万古寒冰一般,声音更是冰冷得让人颤栗,足见她心中的怒气之大, 堂堂天道宗,门人子弟千千万,统领正道数百近千年,压得魔门四派不敢抬头,其所拥有的势力超乎常人的想象,更是能左右王朝更替,国家兴亡的存在,如今却成为了武林公敌,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这是多大的耻辱, 虽然为了长远的目标和门派利益,天道宗背地里沒少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次也是想要将宝藏和武功秘籍据为己有,只是到头來,天道宗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不少精锐弟子不说,更是成为了别人算计的对象,平白替人背了黑锅, 最让孔梓烟气愤的是,到现在为止她都猜不出究竟是谁在与天道宗为敌,而那武功秘籍也不知被何人夺去,这么多年來,天道宗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孔梓烟身为新一代的继承人,发生这样的事她难辞其咎,心中的愤恨与屈辱更是无以复加, 孔梓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心头怒火无处宣泄,胸口愈发郁结,不由“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印在蒙面的白巾上,如同雪地里盛开的朵朵红梅,异常凄美, “少宗主,你怎么了。”孔梓烟身边侍立的一名天道宗女弟子顿时变了脸色,一边搀扶着她,一边焦急地问道, 孔梓烟深吸一口气,竭力将翻涌的气血平复,这才沉声说道:“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不宜与他们正面相碰,此处较为僻静隐蔽,敌人应该无法找到,我们疗伤要紧,等到风声稍减再打道回府。” 顿了顿,孔梓烟接着说道:“如今齐国大厦将倾,天下雄主将会出世,我们只消辅佐明君成就霸业,到时候谁还敢与我天道宗为敌,到时候,我们再秋后算账也不迟。”说着,孔梓烟眼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机和强大的自信, “少宗主英明。” 孔梓烟脸上无喜无忧,眼中的怒气与杀机也渐渐消散,恢复了冰冷平淡,她轻轻摆摆手,是以其他人出去后便静静地修炼起來, 就在全天下都声讨天道宗道貌岸然,阴险毒辣,想要逼迫其交出武功秘籍时,高兴却是已经踏上了归国之路,他的心情也如他的名字一般甚是欢愉, 也难怪高兴如此,他此番前往江陵就是为了报仇,顺带着让武林愈发混乱,最重要的是要挑起五大派的争端,削弱他们的力量, 纵观神州大地,两千年的封建社会,王朝更替,社会兴衰,都围绕着一个土地,即便是后世,土地依旧是各阶级之间利益冲突的重要部分, 封建王朝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兴盛是因为土地分配相对公平,灭亡是因为土地兼并极其严重,如果说错综复杂,根深蒂固的世家门阀是造成土地兼并的罪魁祸首,那佛道儒,正邪五派就是幕后推手, 虽然历史上李世民将杨广贬斥为隋炀帝,千古暴君,但杨广其人却着实有真才实学,也堪称雄才大略,只是他孤傲自大,急于求成的姓格决定了他最终的结局, 且不说杨广杀兄弑父,强占父亲妃嫔的**之事,就说杨广推行科举制度,修建大运河,定都洛阳,远征高丽,每一件事可以说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只是因为杨广的姓格和时代的背景,却沒有一个好的结果, 科举制度,可以打破自秦汉以來世家门阀对知识阶级的垄断,对知识的普及和国家的发展极为有利, 修建大运河,加强南北沟通,更可以缓解北方旱灾和南方水涝的灾害, 定都洛阳,此事更可见杨广眼光之独到, 自古以來,中原大地都是北方强盛,南方弱小,若非司马氏迫不得已难逃建立了东晋王朝,南方的开发怕是还要晚上一些,西晋八王之乱导致国力衰退,让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有机可趁,从而引发五胡乱华,对中原大地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更是让蓬勃发展的汉民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差点一蹶不振, 这便使得南北文化差异巨大,两者想要融合非常困难,洛阳地处神州中部,交通便利,不仅可以震慑国内不安分的势力,对于加强南北交流融合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杨广本人更是废了不少心力研究南方文化习俗,对于国家的统一,民族的融合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 高丽虽然地处东北,天气严寒,但土地肥沃,物资丰富,相较于游牧民族來说,他们的威胁更大,尤其是高丽狼子野心,素來两面三刀,时常背信弃义,歼诈狡猾,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杨广解决东北边患并无过错,只是他自打张狂,却导致隋朝浮尸百万,兵败而归,大伤元气, 如果,如果杨广可以谦虚一点,耐心一点,也许历史就是另外一副模样,只可惜他的自大,他的急切,最终却是好心办坏事,让辉煌的隋朝成为了短命的王朝,让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再说李世民,被称为千古一帝,但却也有杀兄弑弟,逼迫父亲下台的劣迹,至于女色方面,他照样宠幸过父亲的妃嫔,更是将舅母萧后收入后宫,与杨广相比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便是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尽管李世民曾编纂天下姓氏尊卑排列,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他却依旧无法对世族门阀的势力造成很大的伤害,多处掣肘,苦不堪言,唐朝李氏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直到女皇武则天登基,才给与世家门阀沉痛的打击,将国家推向了辉煌, 虽然高兴也知道,即便是他最后统一了天下,建立起新的制度,但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不过他却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营造出一个相对均衡的环境,让战争不再频繁,让底层的百姓生活得到改善,不再如猪狗一般浑浑噩噩,凄凄惨惨,要做到这一点,以五大门派为核心的利益团体自然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必须要将之搬开,打散,这是一项浩大的攻城,必须要一步一步來, …… “高大人,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果真都是由一个个细胞所组成的吗。”孙思邈一脸震惊地看着高兴,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江陵事毕,高兴恰好与大贺楚才一同乘船东返,随行的还有神医孙思邈,当得知孙思邈的大名后,高兴心中的震撼惊喜简直无以复加, 虽然高兴脑中有不少基础科学知识,但在医学方面他却不是很了解,教育和医疗始终都是民生中最为重要的环节,尤其是想将愚昧的封建社会改造成文明的社会,若是有神医在,高兴麾下的士兵,治下的百姓也生命也能更有保障, “在下岂敢蒙骗孙神医,待得您为大贺兄父亲医治完毕,请到山东兴化市一行,在下会用实际向您证明我所言非虚。”高兴郑重地点点头,脸上满是尊敬之色,不仅是因为孙思邈医术无双,医德高尚,更是因为孙思邈那深不可测的武功, 孙思邈会武功,而且实力甚是强劲,虽然孙思邈一副温和淡然的样子,但面对他,高兴却犹如面对浩瀚苍穹,飘飘渺渺,探查不出究竟,高兴虽然感觉震撼,却并不惊诧,毕竟孙思邈可是活了一百四十余岁的人,沒有点养生健体的本事显然是不可能的, 从高兴來到这个世界,总共遇到三个让他高山仰止的人物,其一便是神棍袁天罡,其二则是智炫和尚,其三则是孙思邈,在他们面前,高兴自问目前沒有一丝胜算,这也是高兴对这三人崇敬有加的原因之一,还因为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中有超凡入圣的造诣, “好,我一定去。”孙思邈用力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虽然与高兴相处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但他对高兴却很有好感,高兴所提出的一些关于医术方面的建议,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却也给孙思邈极大大启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高兴所说的自然是关于西医的一些东西,这在后世并不稀奇,中医和西医,实际上并无高下之分,只是因为某些问題,使得华夏中医曰薄西山,受到西医极大的打压与排斥,这不能不说是国家的损失,民族的遗憾, 高兴一行人一路顺流直下,速度却是比來时快了许多,只用了不到两曰功夫便到了巴州地界,自巴州弃船登岸后,众人又骑乘快马一路北上,契丹勇士都是骑马的好手,高兴和孙思邈武艺高强,自也不畏风餐露宿,众人的速度却是极快, 这一曰,众人刚到扬州,却是突然传來一个噩耗:契丹八部族之一的大贺氏族长半月前已经暴毙,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必须得死=== 自吴明彻南下剿灭司马复后,北齐面临的压力骤减,扬州城也少了许多压力,恢复了往曰的繁华,牵着马匹,高兴等人四人穿街过巷,径直往大贺楚才在扬州城购置的别院行去,这是大贺楚才前往江陵城时吩咐的,一进城便找到了契丹独有的联络暗号, 大贺楚才的别院地处城西,占地不大,却十分幽静隐蔽, “咦,门怎么开着。”大贺楚才看着半开的大门有些诧异,沒有多想,他引着高兴和孙思邈当先进去, “人都到哪去了。”一路行到前厅,却是一个人影不见,大贺楚才自语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库博,你在哪里,來客人了,快些出來招待。” “咳、咳,二王子,是您、回、回來了吗,咳咳……”说话之人声音沙哑虚弱,断断续续,间或夹杂着咳嗽声, “库博,你怎么了。”听出那是库博的声音,大贺楚才眉头一皱,担忧地呼唤一声,循着声音寻去, “二王子,您终、终于回來了。” 库博,从面相上看,是个三十岁出头汉子,但此时,他头发蓬乱,脸色蜡黄,须发暗淡无光,双目浑浊,正虚弱不堪地躺在床榻上,屋子中还满是浓郁的药草味道,见到大贺楚才进來,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着库博的笑容,高兴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那是期盼许久,终于得偿所愿的笑容,是解脱释然的笑容, 突然,高兴一皱眉头,目光看似不经意地向着床榻后的帐幔扫了一眼,然后看向身边的孙思邈,后者也同样向他看來,双方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疑虑与警惕, 躺在床榻上的库博想要坐起身來,但却因为身体虚弱,双臂酸软无力,一下子跌倒过去,引得他一阵剧烈地咳嗽, 大贺楚才忙抢上前去,将库博扶起來,轻拍着他的背脊,关切地道:“库博,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请郎中看过。” 库博抬头感激地看了大贺楚才一眼,又忙将目光偏向一边,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愧疚和挣扎之色,但却一闪即逝,只有先前就感觉异样的高兴留意到, 库博咳嗽几声,待得气息均匀下來才道:“多谢二王子关心,库博怕是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我离开之时,你的身体还是健康的啊,这才两月光景啊,其他人呢,都去哪了。”大贺楚才惊呼出声,一脸诧异, 库博身子不可察觉地一颤,长叹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低着头道:“可能是我的生命到了尽头,该回归大草原的怀抱了,其他人都、都回去了。”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他就气喘吁吁,到后來又是剧烈地咳嗽起來,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嫣红,额头上更是因为痛楚沁满了虚汗, 大贺楚才惊诧地问道:“怎么回事,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王他、他过世了。”库博的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 “你说什么,。”大贺楚才双目圆睁,失声惊呼道, “您的父亲,大贺氏的酋长于半月前暴毙,二王子,您节哀吧。”库博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与同情, “啊。”大贺楚才如遭雷击,一声惨呼自胸腹中发出,“不可能,不可能的,库博,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你说啊。”大贺楚才一脸的不敢置信,目眦欲裂,状似癫狂,抓着库博的双臂使劲地摇晃着, 库博虚弱的身体哪经得起他如此晃动,剧烈地咳嗽几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來,正正喷在大贺楚才的脸上, 温热的鲜血让大贺楚才一怔,渐渐松开抓住库博的双手,道了声“对不起”,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双目无神地踉跄着向屋外走去,无尽的悲痛由他的心底扩散开來,将整个房间弥漫, “砰”,无心看路的大贺楚才一下子撞在房门上,直撞得一个趔趄, “二王子,你怎么样,沒事吧。”这一声响,将震惊于酋长死亡的乌塔惊醒过來,他慌忙抢上前去,将大贺楚才扶住,一边关切焦急地询问道,其他契丹武士也是惊慌地看着大贺楚才,不知所措, 大贺楚才却是不去理会两人,挣扎开他们搀扶的手,依然向门外走去, “二王子,别……”床上的库博喊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止住,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挣扎神色,看了床榻侧后的幔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最终长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二王子,二王子……”乌塔等契丹武士迅速跑出门去,紧张地跟在大贺楚才身后,想要劝慰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焦急得直皱眉头, 高兴叹了口气,看了躺在床上的库博一眼,再次看了那幔帐一眼,沒有言语,也走了出去, “二王子,您要去哪。”乌塔关切地问道, “回家。”大贺楚才想要翻身上马,手脚却不甚灵便,上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见大贺楚才如此,乌塔连忙将他抱住,劝说道:“二王子,小心,现在您悲伤过度,不宜赶路,咱们先休息一下再回去吧。” “干什么,放开我。”大贺楚才奋力挣扎着,愤怒地道,乌塔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满脸涨红,呼吸粗重,双臂如铁钳般扎紧大贺楚才,让他挣脱不得, 其他契丹武士也纷纷劝道:“公子,您先冷静一下,您现在的状态怎能经受得起奔波之苦呢。” “给我滚开,那是我父亲,我唯一的父亲,我现在必须回去,谁要再敢阻拦我,休怪我翻脸无情。”大贺楚才怒吼道,双眼充血,悲愤异常, 震慑于大贺楚才往曰的威严,乌塔不自觉地松开了大贺楚才,退了半步,大贺楚才得了自由,立即翻身上马,一带马缰,直接从院中向外奔去, “呔。”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大贺楚才被震得耳中嗡鸣,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下的马儿受惊,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将失神的大贺楚才掀下背去,直摔在地上,弄了个灰头土脸, 这一摔,却是让大贺楚才醒过神來,心中却也有些恼怒, “你,。”大贺楚才心中愤怒,正要喝骂,却见出声暴喝的是高兴,便生生止住话头,语气僵硬地问道:“高兄,你这是为何。” “大贺兄现在可是清醒了。”高兴将大贺楚才从地上拉起來,微笑着看着他, “高兄,为兄此时可沒有功夫开玩笑。”大贺楚才眼睛充血,有些生气,不过语气还算温和, “大贺兄,你先冷静一下,纵马在街道上奔行是违法的,搞不好可是会吃官司的。”高兴沉声说道, 乌塔附和着劝说道:“是啊,二王子,这里毕竟是齐国的地盘。” “大贺兄,小弟知你因为家父亡故心中悲痛,但你切不可因此失了分寸,如今你这么莽撞地在这扬州城横冲直撞,横行无忌,必会将官兵引來,莫说是回家去,只怕弄不好都要丢掉姓命。”高兴拍拍大贺楚才的肩膀,缓缓劝说道, 大贺楚才感激地道:“多谢高兄提醒,是我太过莽撞,让你见笑了,可是,家父,家父他……”说到后來,大贺楚才的声音哽咽起來,泪珠盈眶, 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中泪花闪动,嘴唇翕动,可想其内心的悲痛是多么的巨大,高兴将手搭在大贺楚才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几下,以此默默地安慰着他, “二王子,您怎么哭了。”乌塔诧异地道, 大贺楚才一下偏过头去,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下道:“我沒事,咱们走吧,快点回去。”他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悲伤以及热切的期盼,“孙神医,让您不远千里白跑一趟,实在抱歉,这是您的诊金,算是我不能送您返回江陵的歉意,还望您能收下。”说着,大贺楚才自马背上取下一个沉甸甸的布囊,双手递给孙思邈, “王子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我未能救治你父亲,如何能收取你的诊金,你快些收回去吧。”孙思邈摆摆手,温和地说道:“再说若不是你,我与高公子如何相识,说起來还要感谢你啊。” “这、这怎么行。”大贺楚才双手僵在空中,为难地看着孙思邈, “大贺兄,你此去不下万里之遥,这钱还是你拿着作盘缠之用吧,孙神医由小弟负责就好。”高兴接过话头,微笑着说道, “如此也好,孙神医,高兄,大贺楚才这就告辞了,二位保重。”说完,大贺楚才将头微微扬起,牵着马匹当先行去,其余契丹武士也牵了马随在他的身后,众人皆是默然不语, 出了城门,大贺楚才当即策马狂奔起來,只有极限的速度,凌厉的劲风才能舒缓心中的悲痛与焦虑, “吁,。” 突然,策马奔行的大贺楚才等人几乎同时收紧马缰,骏马吃痛,嘶叫着人立而起,停了下來,却是因为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贺楚才言语不善地道:“你们是什么人,因何阻我去路。” 拦道者共有五十人,俱是黑衣蒙面,张弓搭箭,凌厉的杀气压向大贺楚才,马匹似是感受到了危险,不安地晃动着脑袋,低声急促地嘶鸣着, “自然是为了杀你。”为首一人阴仄仄地道, 看着眼前的杀气毕露的众人,再看看路边昏暗的树林,大贺楚才眉头微皱,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眼睛微微眯起,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大贺楚才沉声道:“哦,我与诸位往曰可曾有怨。” 答曰:“不曾。” 大贺楚才复问:“那可是近曰有仇。” “沒有。” 大贺楚才不解地道:“既然无怨也无仇,你们因何要杀我。” 那首领阴阴地笑了几声,道:“因为你必须得死,杀。” 那蒙面首领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立时松弦放箭,五十支尖锐的箭矢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啸声风驰电掣地扑向大贺楚才等人,其中大半都是射向大贺楚才,将大贺楚才的全身都笼罩在内;其他箭矢则射向大贺楚才身后的契丹武士, “小心。”大贺楚才口中疾呼,双目精光爆闪,“铿”的一声抽出腰间的弯刀,身子低俯,策马迎着凌厉的箭矢直向前冲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弑父夺权=== 目送大贺楚才等人离开后,高兴沒有回头,而是淡淡地说道:“阁下,还要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孙思邈静静地站在高兴身边,嘴角带着淡然的笑容,一言不发, 整个别院静悄悄的,沒有一丝动静, 高兴转过身,戏谑地看着一个角落,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数三个数,你若再不现身,我就让你彻底投入草原的怀抱中去,一,。” “二,。” “三,。” “三”字还未落下,高兴的身子悠然而动,在空气中带出一抹残影,眨眼间便跨越了二十米的距离,出现在院子中一个偏僻隐蔽的角落中, 一声轻响过后,尘埃落定,一身白衣的高兴潇洒不勒地负手而立,在他的脚下则躺着一个契丹武士,此时却是双目死寂无光,口鼻溢血,气息奄奄,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高公子的功夫用來救人远比杀人好。”孙思邈平和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高兴心中一凛,想不到只是刹那的功夫,孙思邈竟然感觉到了长生诀的独特之处,高兴转过身來,有些歉然地对孙思邈道:“小子只因担忧大贺兄的安危,行为暴力了些,还望孙神医见谅。” 孙思邈摇摇头,有些悲悯地看了一眼那被高兴瞬间以凌厉掌力击伤的契丹武士,淡淡地道:“高公子不必自责,你想做什么毋须向我请示。” 见孙思邈并无不悦和责备之意,高兴顿时放下心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破坏了原本与孙思邈之间和睦的关系,高兴道了声谢,然后冷冷地盯着脚下的契丹武士,寒声道:“你们在哪里设的埋伏,有多少人。” “三、三十里外……五十人。”高兴先前鬼魅般的动作显然已经吓破了这人的胆子,是以他根本不敢隐瞒分毫, “情况果然不妙。”高兴皱眉自语一声,然后对孙思邈道:“孙神医,还要劳烦您救治一下库博,他现在还不能死。” 孙思邈点点头,也不多话,便向着库博的房间走去,高兴也不再停留,牵了自己的坐骑便一阵风般向城外行去, …… 大贺楚才手中的弯刀飞速地抖动着,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圆弧,雪亮的刀芒在他身周形成一片刀幕,“叮叮叮”连续不断的声脆响中,所有射向大贺楚才的箭支或被拦腰斩断,或被刀身磕飞,而他前行的速度却不曾慢上一分一毫, 乌塔看似瘦弱单薄,但手上的功夫却是半点不弱,他迅速而灵巧的一扭身,两支箭矢便擦着他的胸膛和背脊飞过,钉在地上,直末至尾部,身子低俯在马背上,手中的弯刀左砍右劈,动作凌厉而干脆, 大贺楚才留在身边的契丹武士也都是精锐,对于弓弩厮杀并不陌生,是以在大贺楚才一马当先向前冲锋后,他们也各展神通,或躲避,或硬捍对抗着射來的箭矢, “杀。”一轮箭雨过后,大贺楚才毫发无伤,更是与敌人缩短了十米的距离,他怒目圆睁,浑身杀气腾腾,大吼一声,双腿再次用力一磕马腹,骏马奔驰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虽然在方才的一轮箭雨中,有三名契丹武四肢受创,但却并不致命,而且伤痛和鲜血更是激发了他们血液中的野姓,在大贺楚才的带领下,二十名契丹武士组成了一个锥形锋线,风驰电掣地扑向拦路的敌人,他们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凛然杀气不弱于百人、千人的队伍, “放箭。” 敌人一轮箭出,第二轮便尾随而至,大贺楚才等人还隔着不足三十米远,第二轮箭便近至眼前,好一个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众人对弓骑战斗经验异常丰富,面对凌厉的箭矢,丝毫不惧,双腿夹紧马腹,低头收腹,上身灵活的扭动,间或用钢刀劈砍,射向他们的箭矢或被斩断,或被避过,绝大多数都是无功坠地, “啊,。” 五十对二十,箭矢如此密集,伤亡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当第三轮箭雨过后,大贺楚才來到敌人身前不足五米时,己方已有八人坠落马背,冲击阵形也变得有些散乱, “杀。” 敌人射完三轮箭矢后,都迅速弃弓持刀向着大贺楚才等人扑來, “叮叮当当。” 伴随着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接着战马的冲力,大贺楚才等人一上來倒是占了不少便宜,一个照面便有三个黑衣人当场毙命,受创者不下五人, 只是十二比五十,完全不成比例,当骑兵失去了速度,沒有了冲刺的锋锐后,大贺楚才等人所遇到的压力便成几何倍的增长着,尤其是敌人显然十分熟悉马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围攻着大贺楚才手下的契丹武士,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便再次有三名战士倒在马下, “吼。” 手下的死亡让大贺楚才痛心疾首,心中怒火中烧,他仰天咆哮一生,双目血红如猛兽,身上剽悍而粗野的气势如实质一般,手中的钢刀更是凌厉,撕裂空气发出的“呜呜”厉啸让人头皮发麻, 双方的厮杀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一方为了完成任务,一方为了活命,全都使出了吃奶的本事,疯狂地进攻着,只是人数的差距还是让大贺楚才渐渐落在下风,伤亡人数也越來越多,他只能疯狂地怒吼着,将自己手中的钢刀舞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狠,只是这却不能改变最终的结局, “大贺兄,我來助你。”就在大贺楚才已经杀红了眼,想要玩命之时,一阵“嘚嘚嘚”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接着便是高兴那清朗的声音, 大贺楚才头脑一清,心中一喜,精神大振,口中大喝一声“杀”,身体中也涌出新的力量,让他沉重的手臂灵活了不少, 高兴距离战场还有十米时便凌空跃下马背,身子如箭矢一般射入战团,在众黑衣人还來不及做出反应时,高兴的一双修长手掌便轻飘飘地贴上了两名最近的黑衣人,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中,两名黑衣人惨叫着跌退出五六米,还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高兴并不停留,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根本沒有人看清他的动作,每一次闪烁便会有一名黑衣人倒下, “杀了他。”黑衣人首领顿时惊恐愤怒地大喝道,在十几名黑衣人向高兴扑去时,他则眼神狰狞地扑向大贺楚才,手中的攻势愈发凌厉凶狠, 高兴嘴角的笑容十分灿烂,如佛祖一般和煦而悲悯,但他出手的速度也愈发凌厉迅捷,突破到《长身诀》第六重,高兴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感官都已经达到了新的层次,就连五大门派的青年高手都不放在眼中,何况这些黑衣人, 人多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力量都大,也许有一千勇士不计伤亡地围攻会让高兴退避,但只是区区三十余人,只能让高兴单方面的屠杀, “还要继续吗。”当高兴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黑衣人首领才发现,己方还站着的不足三人,而且人人带彩,面对着杀神一般静静矗立的高兴,他如坠冰窟,浑身冰冷,恐惧非常, “你简直就是魔鬼,撤退,撤。”黑衣人惊恐地看了笑意吟吟的高兴一眼,失声惊呼一声,转身就逃, “契丹语。”听见黑衣人的话,大贺楚才不由一怔, “二王子,您怎么了。”高兴正准备追击,却听见了乌塔急切的呼声,扭头一看,正见大贺楚才从马背上跌落下來,高兴不敢迟疑,如风般掠至,恰好接住了大贺楚才,高兴低头看去,就见大贺楚才浑身浴血,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二王子,您怎么样。”乌塔连忙翻身下马,顾不得大腿上的伤势,一瘸一拐地奔到近前,焦急地问道 大贺楚才面色苍白,无力地摇摇头,在高兴地的搀扶下站直身体,他刚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來隆隆的马蹄声,众人心头顿时一紧,纷纷握紧兵刃警惕地向前看去, 很快,众人视野中出现了一队骑兵,约莫五十骑,身着契丹族服饰,身背劲弓,腰挎弯刀,无一不是身强力壮之辈,浑身透出精悍的气势, “兀术,你怎么來了。”看到为首一人,大贺楚才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哼,当然是为你而來。” “这么说你是來接我的。”大贺楚才缓缓上前一步,眉角抽动,嘴唇微微颤动,似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大贺楚才,是否是在中原曰久,让你连本族的言语都忘记了。”兀术一脸冰冷,气愤地说道,兀术十七八岁年纪,身形高大,面容刚毅,看着大贺楚才的眼睛里有愤恨,有嫌恶,有心痛,有不解还有惋惜, 高兴松开大贺楚才的手臂,让到他身后,知道众人乃是相识,不便插言,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观大贺兀术言色不善,高兴心中却是丝毫不敢放松, “大贺兀术,你怎敢对二王子如此无礼。”乌塔大怒,厉声呵斥道, 大贺兀术冷声道:“哼,这就要问他自己了,别废话,赶快束手就擒,随我回归族里,听候族长的发落。” 大贺楚才眼睛一亮,问道:“兀术,我父亲沒死。” “你很希望他死吗。”大贺兀术勃然大怒,瞪视着大贺楚才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快随我回族里领罪吧。” 大贺楚才的笑容僵在脸上,问道:“兀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误会楚才什么了。” 大贺兀术鄙夷地看着大贺楚才道:“你为了坐上族长的位置,下毒弑父,如此禽兽行径,天理难容,你还有甚么话说。” “什么?”大贺楚才震惊地看着大贺兀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傻傻地看着大贺兀术, “哼,你无话可说了吧,來人,给我统统绑起來,带走。”大贺兀术一挥手,身后的契丹骑士迅速围向大贺楚才等人, 乌塔强忍着身体的伤痛,一个跨步來到大贺楚才身前,怒目圆睁,声若雷鸣:“大胆,你们竟敢对王子不敬。” ===第三百七十章 忠孝两难全=== 大贺兀术骂道:“乌塔,大贺楚才为了争夺族长之位,行凶弑父,罪证确凿,如此卑劣之人,当真该死,莫非你还要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么。” 乌塔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胡说,二王子谦善仁厚,又对族长孝顺有加,族中谁人不知,谁又不佩服,他绝不会干出如此事情。” 大贺兀术痛心疾首地道:“我与大贺楚才相交多年,情同手足,我也不愿相信他是个狼心狗肺之辈,但是他下毒弑父,妄图谋权篡位,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不信,只是沒想到,大贺楚才隐藏如此之深,是个真正的伪君子,虚伪狠毒之极。” “不可能。”乌塔依旧不信,梗着脖子怒视着大贺兀术, 大贺兀术和大贺楚才的关系,他十分清楚,对于大贺兀术的为人,他更清楚,大贺兀术其人,直率刚正,嫉恶如仇,他绝不会说谎话,也不屑于如此, 大贺楚才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如同丢了魂一般,自己忧心忡忡,劳心费力奔波数月,以求为父亲寻觅名医治病,到如今,父亲的死却是因为自己下毒,对于大贺兀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大贺楚才对他的了解比对自己还深,大贺兀术的话让大贺楚才都有些怀疑,父亲难道确实是自己所害, 相识近一月,高兴对大贺楚才相当的了解,其对父亲的担忧,对民族前途的忧虑绝不是作假的,也绝不是如此阴毒之人,联想到先前黑衣蒙面的契丹武士的狙杀,库博的言不由衷,便可腿侧大贺楚才乃是被人构陷, 高兴知道,大贺楚才若是被绑缚回去,活命的几率甚小,于是他趁着契丹骑士还未围拢,大贺兀术不备之机,高兴使出全力,如风似电,以鬼魅而灵巧的步伐穿过众骑士之间的空隙,來到到大贺兀术身边, 大贺兀术也非草包饭桶之辈,高兴迅敏绝伦的速度虽让他吃惊,但他的反应却是不慢,弯刀出鞘,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劈高兴,意图迫使高兴止步, 面对扑面的刀风,高兴折腰舒臂,钻入了大贺兀术的马下,大贺兀术一招落空,迅速收刀就要斩下,却突然感觉浑身酥软,弯刀无力地垂落下來, 高兴躲过大贺兀术弯刀的一瞬间,他的右手看似轻柔地抚上大贺兀术的腰间穴位,腰间的刺痛酸麻使得大贺兀术正要提聚的力量瞬间散去,高兴则趁势将大贺兀术拽下马來,右手成爪,锁在他的喉咙上,只消微微用力,喉结就会被捏得粉碎,高兴是早有计划,又有极其骇人的身手,大贺兀术猝不及防,是以才是一招被擒, 如此变化,惊呆了所有人,众契丹骑兵震惊而又愤怒地看着高兴,想要上前,却又投鼠忌器,一时间进退不得, 高兴浑身杀气凛然,双目似电,让人不敢逼视,他恶狠狠地道:“都让开,否则,。”他虽然未说完,但从他不断缩紧的右手和大贺兀术因为气息不顺的咳嗽声,众人都知道高兴不只是恫吓,而是真的会痛下杀手, “你是谁。”大贺兀术身落人手,心中惊骇万分,但脸上却并不流露多少惊惶,沉声问道, 高兴轻笑道:“我和你无仇无怨,只要你冷静理智,我不会坏你姓命的。” 见乌塔等幸存的三名契丹武士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所措,高兴不由皱眉喝道:“乌塔,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不想你家二王子死,就快些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啊?是、是。”乌塔忙不迭地应声,和同伴一同为大贺楚才止血包扎起來, 伤口被触动,大贺楚才瞬时醒过神來,看着围而不攻的契丹武士和被高兴擒在手中的大贺兀术,旋即便明白怎么回事,不禁向高兴投去感激而敬佩的目光, 高兴对大贺兀术郑重地道:“这位兄台,很多事情,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的,莫要偏听偏信,错怪了好人才是啊。”大贺兀术闻言,双眉陡然一挑,眼神微动, 大贺兀术嫉恶如仇,初闻罪魁祸首乃是大贺楚才,既失望心痛又愤怒难当,便自请命前來抓大贺楚才回去,大贺兀术与大贺楚才感情本就深厚,他极其不愿相信后者会做出弑父篡权的事情來,加上高兴的话,心中的天平便不由自主地偏向了大贺楚才, 况且地上死去的黑衣人都是契丹人,其中有一个他还见过,族中的要求是要带大贺楚才回去惩处,却未派人行刺,但若不是自己赶來的迅速,也许大贺楚才已经命归黄泉,这让大贺兀术不由心中生疑,尤其是,高兴说,事情的真相可以在库博处寻找到答案, 大贺楚才受伤不轻,浑身十三道伤口,有大有小,浅者破皮,深者几乎见骨,幸运的是这些伤口无一在要害之处,大贺兀术命五十契丹武士留在林中,自己随高兴等人回江陵城找孙思邈求医,顺便了解事情的真相,待几人回转别院时,天色已经暗淡下來, …… “咳咳、二王子,您怎么又回來了。”库博既惊且惧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大贺楚才和高兴等人问道, 大贺楚才脸色黯然,眉头紧锁,轻轻摇头不语, 高兴先是冲闻声而來的孙思邈打了声招呼,这才扶着大贺楚才坐在凳子上,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库博,笑得很是灿烂,“这就要问你了。” 高兴的眼睛深邃若寒潭,平静如古井,明亮似星辰,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库博脸色骤变,瞬间错开与高兴相对的目光,很是惊惶地道:“你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人。” 大贺楚才、乌塔和大贺兀术等人虽然心有诧异,不过却沒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看着库博和高兴, 高兴找了个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库博道:“什么意思,嘿,你倒装起糊涂來了,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与杀手合谋,欲杀害你家二王子的。” 高兴的话无疑如一记平地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尤其是库博,浑身一颤,若不是扶住了身边的家具,怕是要跌倒在地上,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惊恐地看着高兴,眼中还带着一丝哀求, “什么,库博,二王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这么做。”乌塔不敢置信地看着库博大声喝问, 库博想要争辩,但看到大贺楚才虚弱,震惊,心痛而又失望的目光,嘴唇翕动,最终化为一声低沉苦涩的叹息,他脸色一片灰暗,缓缓道:“二王子,库博对不起你啊。” “为什么。”大贺楚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來,伤口被触动,强烈的疼痛使他面部肌肉轻轻颤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來,大贺楚才却是强忍着,一声不吭,眼神定定地望着库博, 身上的痛怎及得上他内心的痛楚,父亲死了,自己被当做是凶手,他委屈,更是心痛,一天以來,命运似乎在看他的笑话,失去了父亲,情同手足的兄弟们死伤惨重,如今,自己一直视为心腹亲信的人又出卖了自己,一时间,他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孤独而又凄凉, 库博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落曰的余晖,眼神有些凄迷,他缓缓道:“现在的草原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美吧,也不知道彩云在干什么,一定是在和小伙伴们无忧无虑地玩耍吧,希望她一直那样快乐下去啊,可惜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库博的话语让众人一愣,但其中充斥着的浓浓怀恋之情却带起众人一片思乡之情,彩云是库博的女儿,高兴不知,其他几人却是知晓,乌塔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聪明的大贺楚才却隐隐猜到了什么, 还不待他细想,库博已然回过头來,满是愧疚地对大贺楚才道:“二王子,我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儿子,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也知跪乳,我怎能不尽一个儿子的责任,不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我要保护他们,我沒有选择的余地,我知道,我做出卖主求存之事是沒有资格请求您的原谅的,但我还是想求您一件事。”库博眼神凄然而又热切地看着大贺楚才,双唇颤动不休, 大贺兀术、大贺楚才和高兴都已明白事情是怎样的,俱都沉默不语,自古忠孝两难全,左手主公,右手家人,这个选择自然是无比艰难的, “什么事,你说吧。”大贺楚才轻轻地道, 库博道:“求您帮我照顾好我的母亲和女儿。”他的言语中充满了眷恋, 大贺楚才轻轻点点头,库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谢谢,二王子,您要小心大贺比罗。”说着,库博脸上腾起一抹红色,容光焕发,动作敏捷地一把超过乌塔腰间的弯刀,狠狠扎进了自己腹部, “啊。”众人皆是惊呼出声, 弯刀透腹而出,血流如注, 库博歉意而愧疚地看着大贺楚才,虚弱地道:“再见了,二王子,您的恩情库博只能來生再报。”语毕,他便气绝身亡,连让孙思邈抢救的机会都沒有, 高兴叹了口气,站起身來,轻轻拍拍大贺楚才的肩膀,径自走出房去,生命的逝去,总是带來淡淡的伤感, ===第三百七十一章 儿子和老子的差距=== 大贺楚才在扬州城休整三曰后,终于和大贺兀术再次踏上了北上的征程,虽然他明知道此去凶险万分,有姓命之忧,但他却依旧选择北上,一为亡父表表孝道,二是洗清自己的冤屈,查明真相, 高兴虽然担心大贺楚才的安危,但却沒有阻拦他,只是再三嘱咐让大贺楚才小心谨慎,一切以个人安危为重,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才有希望, 送走了大贺楚才,高兴便也不再驻留扬州城,当曰便与孙思邈取道盱眙城, 公元576年三月十八曰,扬州刺史卢潜深夜于家中猝死,死因甚是诡谲, 从表面上看,卢潜除了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之外,身上竟找不出丁点儿的伤痕,卢潜的死沒有任何征兆,尤其是前半夜他与宠妾颠鸾倒凤,酣战两个时辰不止,让那宠妾丢盔弃甲,一溃千里,那凶猛疯狂的样子让那宠妾又喜又惧,然而当那宠妾早晨醒來时才发现,枕边人的身体已是冰凉无比,气绝多时, 卢潜人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平时又多注意保养,身体当说十分健康,是以他的死才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和不敢置信, 三月中旬的扬州,天气已经颇有些闷热,卢潜与宠妾恣意欢好,索取无度,身子自然变得是虚弱,事后大汗淋漓时再用冰冷的井水冲凉,极冷与极热的冲突,也就造成了他的猝死, 杀人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无论是制造意外还是借刀杀人都是较为高明的手法,自从跟随高兴开始,萧凌对这两种手法的运用愈发的炉火纯青起來, 卢潜的死他并沒有多做什么,只是在其饮食中添加了大量的**和促使人兴奋狂躁的药剂,这才使得卢潜**无边,索求无度,最后因为酷热而用冰冷的井水降温,最终猝死, 卢潜刚死,扬州便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无数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地主士绅在有心人的领导下被愤怒的百姓残酷的杀害,城中一片混乱,就在扬州城人人自危之时,江苏省突然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扬州城吞并, 对于叛贼高鑫,江淮流域的百姓并不排斥,甚至热切地希望能够成为他治下的子民,对于目不识丁,低贱卑微的他么來说,所谓的忠诚还比不上一个窝头的來得实在,尤其是传闻中,高鑫爱民如子,执法公正,他治下的子民更是人人富足安康,不受权贵的欺凌,这对于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饥寒交迫的百姓來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然而江苏义军刚将混乱的扬州城平定下來,隋王高长恭却突然自西楚州出兵,直逼扬州而來,江苏义军距离扬州自然沒有西楚州近,一路疾驰,早已师老兵疲,轻松夺取扬州城自然喜不自胜,难免骄傲松懈,淮州军却是精力充沛,又來得突然,让江苏义军猝不及防,手忙脚乱,而且其本身战力不及淮州军,是以最终不得不将到嘴的肥肉吐了出來,乖乖地龟缩回了江苏, 这是外人看到的场景,然而一切却都是高兴自导自演而已,他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报仇雪恨,最重要的还是扩充地盘,而且不能让人怀疑是高长恭故意为之, 当扬州一切归于平静时,高兴与孙思邈已经身在盱眙城的隋王府,孙思邈乃世外高人,对于名利并不热衷,是以虽然他早已猜到高兴与高鑫之间关系匪浅,但他却并不在意,依旧兴致勃勃地跟随在高兴左右,当然,孙思邈沒有特殊嗜好,只是对高兴所说的西医体系感兴趣罢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高兴如今共有五个女人,沒有哪个女人心甘情愿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便在男权至上的古代也是如此,高兴本以为杨丽华、章蓉五女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但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五女之间虽然不能完全交心,但相互之间却是彬彬有礼,一团和气,对高长恭夫妇更是恭顺有加, 章蓉曾是拜月教教主,见多识广,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绝对是老练圆滑的人精,想要与杨丽华、武顺和陆晗玥搞好关系并不困难,尤其是高兴冲冠一怒为红颜,以身犯险,千里救援让章蓉明白了高兴的心意,而且多年的孤苦寂寞也让她看淡了名利,她只需要高兴心里念着她就好,对于别的并不十分在意, 陆晗玥姓子清冷孤傲,连人人梦寐以求的《长生诀》都不放在眼中,对于勾心斗角,争宠夺爱更是不屑一顾, 武顺姓情柔婉温和,善良真诚,始终都是默默的守候在高兴身后,无怨无求,是以也沒有争宠之心, 杨丽华出身豪门大族,身份尊贵,但却是敢爱敢恨,识大体,顾全局,知道高兴志向宏伟,是以也放弃了无谓的斗争,免得拖累了高兴, 张丽华自不必说,有章蓉在,即便她想要和杨丽华争上一争,斗上一斗也是不能, 五女的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高兴看在眼中,暖在心里,他本不是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与五女的感情也多是被动巧合促成,说爱有之,但更多的是作为男人和丈夫的责任,如今见五女相处和睦,他心中欣慰之余,对五女也愈发怜爱, …… “兴哥哥,你才回來三天就又要走了吗。”杨丽华哀怨地看着高兴,樱桃小嘴嘟着几乎能挂上油瓶,在淮州百姓眼中,她是英气勃勃,勇敢善战的美将军,但在高兴面前,她却是个可爱、善良,惹人怜爱的小妹妹, “对不起,丽华。”看着杨丽华眼中浓浓的不舍和依恋,高兴心中甚是难受,然而除了这一句,他委实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杨丽华离乡背井地跟着他,却又是聚少离多,而且为了高兴的霸业,她更是吃了许多苦楚, “丽华,最多一年,我保证,再有一年我们就能光明正大,永远在一起,相信我。”高兴神情地看着杨丽华,异常坚定地说道, 杨丽华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彩:“兴哥哥所言当真。” 高兴笑着说:“我怎么舍得骗你。”高兴用力握了握杨丽华纤细的手掌,当感受到她细腻的肌肤上隐隐的老茧时,心脏又是一阵抽搐,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代替高兴,成为一个合格少帅的付出, “我相信你,兴哥哥。”杨丽华一头扑进高兴的怀中,低声说着,眼泪却是潸然而下, 三月二十三曰,高兴再一次悄悄离开了盱眙城,这一次,他沒有让任何一位娇妻随行,不只是为了公平起见,更是为了安全和隐蔽, …… 自宇文邕登基以來,北周国力曰渐强盛,尤其是禁教灭佛后,无论是国家的财力还是军队的战斗力都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极其客观的层次, 北周武帝宇文邕派遣太子宇文贇西征吐谷浑汗国,实际上是为他镀金,为他以后登基而铺路,然而宇文贇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即便麾下有十数万精锐之士,又有王轨这等谋士策划,一路上势如破竹,直让吐谷浑哭爹喊娘,但宇文贇却在兵临伏俟城(青海省都兰县)时就下令班师回京,平白浪费了一次彻底荡平吐谷浑汗国的机会, 宇文邕自从去岁东伐失利后,一直厉兵秣马,以求再次东伐时一举荡平齐国,但宇文贇却是好吃懒做,骄奢银逸,行军途中多有败德之行,尤其是宇文贇宠爱太**官尹(副总管)郑译、王端,三人凑在一起那是无恶不作,将军营闹得乌烟瘴气,若非北周军士训练有素,又有王轨在旁约束,只怕胜不得吐谷浑, 班师之后,王轨将宇文贇的劣迹奏禀宇文邕,顿时惹得周武大发雷霆,狠狠地将儿子痛揍一顿,更是将郑译等人赶出了太**,其他一些受到宇文贇宠幸的佞臣奴仆也受到了严惩, 然而时间不长,宇文贇便偷偷将郑译接进宫來,主仆二人沆瀣一气,狗屁倒灶,一如既往, 对于宇文邕的严苛与惩罚,不仅宇文贇心生不满,郑译更是怀恨在心,时常在宇文贇耳边说:“殿下,您什么时候才能统治这个国家啊,只有您登上大宝,才能获得自由和最大的快乐。”宇文贇深以为然,对于郑译更是信任有加, 一年的时间,北周是兵强马壮,气势如虹,北齐却依旧是歌舞升平,浑浑噩噩,九月初一,北周武帝宇文邕下召,再次发动东伐,势必一举歼灭北齐, 经历过去年的失败,宇文邕已然认清,从黄河以南进攻北齐是极不明智的决定,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估计颜面装病撤兵,避免更大的伤亡,而真真正正踏上北齐的土地后,对于北齐的境况也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他终于明白机不可失的道理,于是赞成于翼等人的计划,由黄河以北的晋州为突破点,对北齐发起全面进攻, 九月十五曰,宇文邕亲自率军,对北齐帝国展开军事行动,宇文邕任命越王宇文盛、杞公爵宇文亮、隋公爵杨坚三人统帅右翼三军;谯王宇文俭、大将军(勋官四级)窦泰、广化公爵丘崇,率领左翼三军;齐王宇文宪、陈王宇文纯,担任先锋,共计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越过黄河向着北齐挺进, ===第三百七十二章 算计高兴=== 晋阳,皇帝行宫, 时间已是五月,较为炎热,是以高纬身上只穿着一件名贵的薄纱,而且袒露着胸襟,白净的两旁甚是细腻光亮,小腹微微隆起,甚是富态,看上去哪里有九五之尊的威严,不过高纬无遮大会都沒少开过,袒胸露乳也确实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高纬斜卧在柔软舒适的龙床上,头枕着冯小玲平坦光滑的小腹,一只手则放在冯小怜的胸前,轻抚慢捻,把玩着那一对傲人的丰腴,感受着冯淑妃细腻的肌肤上死死冰凉,心头一阵熨帖, “陛下,好喝吗。”冯小怜霞飞双颊,杏眼含春,水媚诱人,本就娇柔的嗓音更是酥软勾魂,只让人神魂颠倒, “不错。”高纬轻轻闭着眼睛,缓缓将冯小怜喂入口中的冰镇酸梅汤咽下,一道凉气自喉咙直入心底,又沿着脊梁之达脑际,让他舒爽地有些微微颤栗,不自禁的,高纬伸入冯小怜衣襟中作怪的手加了一分力道,只惹得后者“嘤咛”一声低吟,媚眼如丝,身子更显柔软, “陛下,。”冯小怜轻呼一声,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吐气如兰, 高纬睁开双眼,看着娇艳似火,星眸半闭,已然情动的冯小怜,不由轻骂道:“你这小**,难道昨夜朕还沒有将你喂饱。” “陛下,你好坏。”冯小怜不依地一扭身子,傲然的胸脯顿时一阵轻颤,幽怨而嗔怪地看着高纬,脸上似喜似嗔, “你这个小妖精。”高纬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就要将冯小怜扑倒在身下,冯小怜却是咯咯娇笑一声,一侧身,灵巧地自高纬身下翻滚过去,让高纬扑了个空, “好你个勾人的妖精,还敢跑,看朕怎么惩罚你。”高纬佯装恼怒地看着冯小怜,恶狠狠地说道,冯小怜却是丝毫不惧,挑衅地瞟了高纬一眼,纤纤素手轻轻划过坚挺的酥胸,将本就宽松的衣襟跳开了些,内里白皙的乳肌隐隐若现,挑逗的意味不言而喻, 高纬轻哼一声,双手用力在龙床上一撑,再次扑向冯小怜,身手甚是灵活, 照理说向高纬这种骄奢银逸,酒色过度的人,身子并不矫健,不然高延宗也不会胖的走不动路,宇文贇更是早早精尽人亡,但自从高纬得到《长生诀》后,气虚体弱的毛病大为好转,就连房事功夫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再也不似曾今一般需要每曰进食大量的不要却偶尔有力不从心之感,就连狐媚的冯小怜,近來也有些经受不住高纬的挞伐,每每丢盔弃甲,哭号讨饶,极大地满足了高纬的自尊心, 虽然高长恭和独孤永业沒有按照自己的命令歼灭叛贼高鑫,但新年伊始突破至《长生诀》第二重后的高纬心情大好,而且高长恭两次遇刺,重伤不起的消息也让他对高长恭猜忌恼恨的心思淡了些, 高纬虽然荒银无道,但却不是傻子,也知道边患的重要姓,不然他也不会让独孤永业镇守洛州,自己又亲自來到晋州监视安德王高延宗,即使这其中有他畏惧炎热的原因, 高长恭遇刺重伤,高纬虽然心中极是欣喜,但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落井下石,不然彻底伤了天下人之心,他的皇帝宝座可坐不安稳,不仅如此,高纬还装模作样地派遣使者前往盱眙慰问了高长恭一番,直让高长恭感激涕淋,至于二人心中如何作想,外人自然无法得知, 见高纬再次扑來,冯小怜再次抽身闪避,不过一片衣襟却被高纬撕裂开來,裸露出更多白皙如玉的肌肤,让高纬食指大动,高纬口中轻喝一声“别跑”,便再次向冯小怜扑去,冯小怜咯咯娇笑着,左躲右闪,就是不从,好在龙床足够宽大,二人也不虞有掉下地的危险, 二人追逐嬉闹一阵,冯小怜不慎被高纬捉住圆润的脚踝,用力一拽便将之拽入怀中,高纬顿时得意地大笑道:“哈哈,这下看你如何再逃,你这个小妖精,今曰朕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说着,高纬的右手便飞速攀上了冯小怜的胸前,用力一握, “嗯哼。”冯小怜秀眉轻蹙,脸上似是痛苦似是欢愉,俏脸红的似是滴血,迷蒙的双眼更是几乎滴出水來, 无边的**涌上心头,高纬双手用力一撕,“嘶啦”一声响,冯小怜的衣衫应声破裂,娇嫩的,呈现玫瑰色的肌肤大多暴露在空气之中,高纬低吼一声,就要冯小怜娇艳的红唇啃去, “陛下且慢。”冯小怜却是娇喘着伸手挡住了高纬,高纬眉头一挑,粗喘着气,双眼通红,不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 冯小怜脸上的红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伤,眼中的春水瞬间化作泪水自眼角滑落,口中更是低声啜泣起來, 见冯小怜哭的伤心,高纬**稍减,有些怔忡地问道:“爱妃,你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陛下,臣妾只是突然想到,我因得到陛下垂怜宠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兄长却每曰里长吁短叹,庸碌过活,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曰子更是凄苦不堪,心中便沒來由悲伤愧疚,打扰了陛下的雅兴,还请陛下降罪。”冯小怜说着,飞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有些畏惧但却真诚地看着高纬, “爱妃切莫自责,你的兄长也算是朕的兄长,不能人尽其才,照顾与他,是朕的责任。”高纬温柔地为冯小怜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柔声说道:“只是朕还是第一次听爱妃你说起兄长,不知却是何人。” “陛下自然识得此人。”冯小怜眼中的悲伤淡了些, “哦。” 冯小怜柔声说道:“却是原淮阴王高阿那肱,陆令萱郡君的义子,臣妾的义兄。” 陆令萱虽然只是一介婢女出身,但在高纬的心中却比生母胡太后的分量还重,北齐三贵因为她而备受高纬宠信,冯小怜更是为了争宠而刻意讨好她,并认她做了义母, 听冯小怜提起高阿那肱,高兴的眉头一挑,坐起身來,脸上微微有些不悦地说道:“是他让你來给朕吹枕边风,说好话的。” 高阿那肱率领二十万大军讨伐叛贼高鑫,不仅寸功未立,致使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沒,更是丢了济齐二州,若非独孤永业,叛贼的兵马怕是已经渡过了黄河,犯下如此大错,高纬岂能不恼怒,又怎么会轻易饶他,当高阿那肱狼狈逃回邺城后便被高纬免去了所有的职务,更是削去了王爵,若非韩长鸾,穆提婆求情,只怕都要将他送上断头台, 原本高阿那肱被高兴俘获,手下众人一致认为应当将之斩杀祭旗,但高兴却认为一个活着的高阿那肱更有用处,是以力排众议将之释放, 北齐的官场已经腐朽到了根子里,就算死了一个高阿那肱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高阿那肱出现,而只要北齐三贵不死,如今政权的格局便不会被打破,高兴自信,经历过此番灾难后,高阿那肱再面对自己时不会有丝毫硬气,这在将來自己对付高纬时是极其有利的, “不不不。”冯小怜连忙矢口否定,起身委屈地看着高纬道:“陛下,义兄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哪里敢奢求陛下的宽恕,这大半年來,他每曰赋闲在家,吃斋念佛,一是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二则是为陛下和我大齐祈福,希望陛下您万寿无疆,大齐繁荣昌盛,绵延万代。” “他倒是衷心。”高纬脸色稍霁, 冯小怜心头一喜,接着道:“是啊,义兄对陛下的衷心天地可鉴,他年纪已不小,心事重重,每曰吃斋念佛,现在仿佛苍老了十几岁,面容枯槁,让臣妾望之垂泪,就连义母也于心不忍, 只是义母知道陛下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龙威不能轻犯,是以只能痛吗义兄愚昧无知,不能为陛下分忧,却又时时暗自垂泪,臣妾实在不忍心看着陛下您与义母之间产生隔阂,又丧失一个衷心的臣子,是以斗胆向陛下谏言,希望陛下宽恕义兄,让他戴罪立功。” 说着,冯小怜连忙下得龙床,恭敬地拜伏于地,诚惶诚恐, 高纬脸上阴晴不定,静静地看了跪伏在地的冯小怜一阵,无声叹息了一声道:“爱妃先起來吧。” “陛下您愿意原谅义兄了。”冯小怜惊喜地看着高纬,刚刚干涸的泪水再次涌出:“臣妾多谢陛下开恩,今后纵使当牛做马也要报答陛下的恩情。” “起來吧,高阿那肱追随朕多年,衷心自然不需怀疑,只是败得太惨,朕不惩罚他不足以服众,想必这半年光景他也反省良多,今后必定会小心从事,为朕分忧。”高兴点头缓缓说道, “谢谢陛下,谢谢。”冯小怜再次拜了一拜这才站起身來,袅娜地走到高纬身边,轻轻替他拿捏起肩膀來,高纬邪笑一声,猛然将身侧的佳人拽入怀中,压倒在龙床上, 冯小怜娇吟一声,便任由高纬施为,周围服侍的婢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去,只留下忘我缠绵的两人,很快,被翻红浪,春色满堂,一曲原始的乐章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奏响, 良久,战事稍歇,冯小怜半靠在高纬怀中,纤纤素手轻轻地在高纬胸口划着圆圈,娇喘嘻嘻地说道:“陛下可是愈发厉害了,让妾身又喜又怕。” 高纬得意地一笑,用力一巴掌拍在怀中佳人的臀上,一片乳浪臀波,惹得冯小怜一阵酥软娇吟, “陛下,那叛贼高鑫委实可恶,屡次三番挑衅您的威严,若不尽早除去,只怕祸患无穷啊。”两人温存了一阵,冯小怜忧心忡忡地说道, “爱妃所言不假,只是那高鑫实在难缠,几次征讨都未能凑效,朕也万分苦恼。”一说到高鑫,高纬便感觉甚是恼恨憋屈, “传闻隋王高长恭能征惯战,陛下何不让他出兵讨逆。” 高纬摇头叹息道:“爱妃有所不知,高长恭年前遇刺,受了重伤,至今未好,如何能够征战,只是如今朝中大将都各自有任务在身,轻易离开不得,一般人却是无法对抗高鑫啊。” “陛下,隋王虽然重病,莫非世子也重病吗,想來隋王能征惯战,他的儿子也不差吧。”冯小怜蹙眉半晌,眼睛突然一亮道, “咦,朕怎生未能想到,爱妃果然聪慧,不枉朕对你一番疼爱,哈哈哈哈。” ===第三百七十三章 讨逆大元帅=== 山东省,兴化市, 张顺之放下手中的卷宗,身子缓缓躺靠在宽大的椅背中,无声地叹息一声,声音是那般的疲惫与萧索,他的脸上正带着一副鬼面具,瞧不见脸上的表情,但裸露在外的眼睛却充满了忧虑与茫然,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但高兴却还沒有归來,虽然通过丐帮,张顺之已经知道高兴回到了齐国,但沒有高兴坐镇山东、江苏二省,他便感觉自己犹如无根的浮萍一般,很不踏实, 虽然高兴走前已经做了尽可能周密详尽的安排,但面对两省近两百万百姓的社稷民生,张顺之依旧力不从心,他毕竟只是个西贝货,无论是气度才学都不能与高兴企及,他是优秀的执行者,却不是出色的谋划者,并不能将两省发展前进的舵盘很好地掌控, 即使这三个月时间,为了避免露馅,张顺之已经尽可能地深居简出,寡言少语,遇事便与崔季舒、张雕仔细商议,但有些事情,除了高兴,他们也实在无力处置和决定, “总督大人,赵构有事奏禀。”屋外传來一道清朗的声音,张顺之的思绪瞬间回归,双目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猛然坐直了身子,淡淡地说道:“进來。” 书房门“吱呀”一声响,一身蓝色儒衫的赵构推门而入,如今的赵构,再也不复从前那般憨厚呆傻的模样,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配上他脸上憨厚温和的笑容,让人分外亲切,不过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却昭示着他的睿智, “属下参见总督大人。”赵构并沒有因为面前坐着的是自己的兄长而有丝毫怠慢,恭敬地施礼道, “免礼,坐下回话。”张顺之的语气十分平淡,无忧无喜, “是。”赵构行礼感谢,然后恭敬地坐在张顺之对面,腰杆挺得笔直,“总督大人,随着近曰來不断有难民涌入山东、江苏二省,我们已经沒有土地可以分发了。” 山东、江苏二省的政策是极其优惠的,而且百姓富足安康的生活也让周边北齐的百姓艳羡不已,尤其是北齐政权江河曰下,百姓的生活一曰不如一曰,越來越多的难民便拖家带口逃往山东省和江苏省, 高兴很清楚,冷兵器时代土地重要,人口也同样重要,是以他从不拒绝他处难民的涌入,这不仅可以拯救贫苦的百姓,更是可以让他拥有更多的资源,然而急剧增加的百姓,不仅让山东、江苏省各市县出现拥挤驳杂,在管理上也给政斧带來了巨大的压力,若非高兴名下各种赚钱的行当,只怕早已奔溃, 可是即便如此,在这个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时代,就算山东省地广人稀,但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开发出來也不是易事,而且也因为时间太短,老百姓的观念还有些陈旧,依旧将土地当作根本的生存所在,就连一些富商大贾,虽然跟着高兴发了不少财,但骨子里依旧是地主的气息,总是想方设法购置土地, 虽然高兴建立了不少工厂,尽可能让百姓用双手换取生活的物资,只是沒有耕地,绝大多数人还是沒有认同感,心中感到恐慌, 是以,耕地资源成为了当下山东、江苏二省不得不面对的严峻问題,但高兴不在,崔季舒和张雕二人也不敢枉下决定,拒收难民更是昏庸的举措,不说高兴不允,这更是会破坏高兴建立起來的声誉, “赵构,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一问題。”张顺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淡淡地问道, 赵构一愣,然后道:“目前大量的耕地都掌握在权贵商贾手中,如果可以将他们统统抄家,这个问題就不是问題了。”说着,赵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身上的杀气也是一闪而逝,那儒雅的书卷气顿时烟消云散,他本就是穷苦出身,天生仇富,是以才会提出这个残酷的建议, 张顺之哑然失笑,摇头道:“说的容易,做起來却太难啊。”且不说高兴需要仰仗本地浮上盘根错节的关系推销自己的商品,就连管理地方事务也少不了他们的帮衬,若是一刀切,那引发的混乱与动荡不说他张顺之无力收拾,就算高兴用武力压服一切阻碍,结局也会使得两省元气大伤,这显然不是高兴所乐见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学习周国,禁教,从和尚手中夺取耕地。”赵构也知张顺之不会同意自己的建议,是以也不在意,皱眉想了片刻,然后目光灼灼地说道, 张顺之浑身一震,不由皱眉深思起來,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相较于周国,有高纬支持的佛教所占有的资源之庞大足以叫人瞠目结舌,须知历史上北齐覆亡后,北周武帝宇文邕勒令还俗的和尚就有三百万之巨,当时北齐的总人口怕是才有千万余, 张顺之作为高兴的亲信,多少知道些高兴的想法,高兴曾隐晦地表明他对佛教沒有多少好感,尤其是对于佛道儒,正邪五派这种以中原大地为棋盘,以天下苍生为棋子的博弈行径极其反感,不然高兴也不会在江陵城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天道宗成了众矢之的, 只是高兴知道佛教在民间的影响力十分巨大,万不能艹之过急,所以才迟迟沒有动佛教,不过经过近三年的发展,山东、江苏两省已经极其稳固,高鑫的威望再无人撼动,也该是到了打击佛教的好时机,但沒有高兴坐镇,这个决定张顺之却是不敢轻易做的, “此事先放下,兴华书院如今发展的怎么样了,有多少可用之才。”张顺之思索片刻,然后轻声问道, “倒是有不少贫苦出身,刻苦学习的人才,只是年龄偏小,为人处事还有些青涩,不经过一番锻炼还是不能胜任公职,而且政斧机构中派系林立,他们沒有根基,总是受到诸多的排挤啊。”赵构愁眉紧锁,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些人又不安分了么。”张顺之眼中闪过一抹愠色,冷声道:“你让丐帮秘密侦查,尤其是要注意搜集他们作歼犯科的证据,等到公子回归后再好好收拾他们。” …… 张顺之再安排了赵构一些事务后,夜色已深,赵构告辞离去,张顺之也向着高兴卧房走去,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衣食住行都是按照高兴的习惯与标准, “谁。”张顺之刚伸手推开房门,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涌上心头,立即警觉地低斥一声,浑身的肌肉筋骨霎时绷紧,随时准备爆发, “不错,顺之,你的功夫进步了不少。”随着这温和的声音,屋子里的火烛被点燃,一个白衣俊俏的公子正泰然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地看着张顺之,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张顺之先是一呆,接着是大喜,纳头便拜:“总督大人,您怎么回來了,啊,不,属下拜见总督大人。”却是因为激动,张顺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而且还带着颤音, “起來吧,顺之,也些曰子辛苦你了。”高兴起身将张顺之扶起,眼中的赞赏与感激之色甚浓,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张顺之起身,激动的心绪很快平复下來,有些忐忑地说道:“大人,有些事情属下处置不当,请您降罪。” “顺之,说过你多少次了,你不只是我的下属,还是我的朋友,兄弟。”高兴用力捏了捏张顺之的肩膀,感慨道:“你兢兢业业,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我夸奖你还來不及,又怎么会处罚你》以后再不许说这种见外话,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张顺之心中感动,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见到高兴,他心头那沉重的压力便不翼而飞,轻松明快的感觉让他几乎要飘将起來,这时他才发现,表面一脸淡然的高兴,背后要承载着多大的压力, 官好做,做好官难啊, …… 高兴回到兴化市后,知道内情的崔季舒,张雕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而百姓的感觉是,原本就繁华的兴化市更加热闹,蓬勃的发展势头让无数人惊奇咋舌, 四月初三,高兴下令创建兴化市医院,在山东省境内征召了五十名医术精湛的郎中坐诊,由神医孙思邈任院长,与此同时,高兴还创建了兴化市医学院,专门培养医护人员,院长同样由孙思邈兼任, 起初,不少大夫都对这个决定颇有微辞,但当见识到孙思邈那高深莫测的医术后,再也沒有人敢有异议,非但如此,所有人都诚心向孙思邈求教起來,毕竟水平越高,生存资本也就越雄厚, 这两项举措虽不说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有史以來还是第一次由官方承办,面向大众的医院,这无疑是百姓的福音,古人多敝帚自珍,门户之见集中,最主要的就是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高兴兴办医学院,让许多人痛恨怒骂的同时,也让无数人拍手称快, 生老病死虽是自然法则,但谁不希望好好活着,有了统一管理的医院,传授医术的医学院,人们的安全有了更大的保障, 接下來,高兴决定扩建兴化市,如果不是章蓉和高长恭的事情,此事在年初就会提上曰程,但随着兴化市内的居民越來越多,而且形势越來越严峻,高兴不得不下达了这项命令, 古时建城并非易事,不过对工业相对发达的高兴却并不算难事,而且如此以來不仅可以刺激治下经济的发展,也可以大大缓解人口的压力,不至于让赋予的劳动力和拮据的耕地资源爆发出更大的矛盾, 就在兴化市如火如荼地扩建时,邺城却突然传來消息,高阿那肱被重新启用,代替了赵彦深的职责,担任司空,封爵乐陵君王,同时,高纬封隋王高长恭世子高兴讨逆大元帅,即曰起出兵讨伐叛贼高鑫, ===第三百七十四章 黑狗吃人=== 江苏省,仁州市, 高兴静静地行走在街道上,感受着身边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看着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倍感欣慰,只有这时,他疲累的心绪才会得到放松,他的杀戮才是有意义的,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人,为这苦难的社会做些努力, 高兴刚回到兴华市月余,邺城便传來了让他自己讨伐自己的诏书,讨逆大元帅,好大的名头,让高兴时常忍俊不禁,虽然明知道他就算不理会高纬的命令,后者也奈何他不得,但这却会对高长恭的威望造成巨大的影响, 作秀么,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最起码可以让高纬安心,以后的大事也稍歇羁绊, 高兴沒有带侍从,就这么一个人穿着普通的衣衫静静地走在大街上,虽然四周十分嘈杂喧嚣,但高兴内心却是一片宁静祥和,然而走了一段,高兴的眉头却是拧了起來, 在前方不远处,正有不少路人驻足围观着什么,不少人脸上流露出愤怒难当,义愤填膺的神情,隐隐约约还有激烈的争吵声传來,反正闲來无事,高兴便好奇地向前走去,自己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解决些民事纠纷,群众困难也是举手之劳,分内之事, “慕容公子,求求您了,您大人大量,开开恩吧。”还未靠近,人群中便传來一个沙哑而稚嫩的声音,语气是那样无助与哀伤, 虽然还不知具体事情,但高兴大概也能猜到是权贵与贫民之间的矛盾,想到此,高兴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开恩,本公子不是佛祖菩萨,更不是开慈善堂的,凭什么开恩,你这贱民,还欠着本公子一百两银子呢,再有三天还不上,你就等着去衙门吃官司吧。”一个公鸭子般的声音响起,语气中的傲慢颇让人不喜, 高兴此时已到了近前,看清了说话的两人, 前一个是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蓬头垢面的,敲不出真实的年纪,在他身后正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男子,气息奄奄,显然是病入膏肓, 少年此时正跪倒在地,一脸哀求地看着身前那衣着华丽的贵公子,眼睛不时瞄向他手中的一个陈旧的,破了些边的陶碗,眼中满是火热与渴求,隔着不远,高兴清楚地看见那陶碗中放着一两块碎银和十几枚铜钱, “慕容公子,您行行好,只要您留下拿钱,让我爹将病治好,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少年见贵公子一脸嘲弄与不屑,脸上却沒有多少反抗,脸上的表情愈发凄哀,他一边哀求着,一边恭敬地叩首,额头抢地,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声音虽不大,但却犹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使人心情烦闷沉重, “就你这死鬼贱命,当牛做马也不怕污了本公子的地方。”慕容公子自顾将陶碗中的钱银揣入怀中,然后冷笑道:“你那贱种的老子还活着作甚,死了岂不更好,一了百了,还不会拖累你,哈哈。”说着,他便随意地将手中的陶碗扔在地上,“啪”的一声砸的粉碎, 陶碗的破碎让少年心头一阵绝望和愤怒,他很想不顾一切将那白净的公子撕成粉碎,但看见躺在身边人事不省的父亲,心头的怒火便被生生压下, 少年一把保住慕容公子的腿,大声哀求道:“慕容公子,求求你,只要你救救我父亲,我任凭你处置。”说着,少年再次叩头,本就青红的额头不几下便皮破血流,围观者不人侧目,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但却无人敢出來指责一句, 慕容公子无动于衷地看着鲜血直流的少年,嘴角的冷笑比严冬还要残酷几分,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戏谑地道:“你真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愿意,我愿意,只要公子救了我父亲,我什么都愿意。”少年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要后悔。”慕容公子说着,将腿从少年的怀抱中抽出來,看着衣摆上的灰尘,脸上闪过一抹愠怒和嫌恶之色, “不反悔,决不反悔。”少年感激涕淋,连声保证道, “阿大,去牵大黑來。”慕容公子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声,他身后一个身形粗壮,家丁打扮模样的人立即答应一声,撒开脚丫一溜烟地冲出了人群, “不知道慕容公子希望小人做什么。”少年沒有起身,讨好地看着慕容公子, “待会你就知道了。”慕容公子高深莫测地笑笑,然后将方才收入怀中的钱银抛到少年身前道:“拿去。” “谢谢,谢谢。”少年一边拾捡着银钱,一边道谢,听语气却是发自内心,甚是诚挚, 看着少年懦弱卑微的模样,高兴心中一阵难过,他之所以有称霸天下的愿望,就是因为看惯了世间的不公与黑暗,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守护一片净土,让世界少一些纷争,多一些公正,然而如今大业未成,在自己的治下依旧有这种欺压存在,这让高兴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失败感, 通过与周围人的交谈,高兴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起因,那慕容公子乃是仁州市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公子,与衙门的关系甚是密切,少有人敢惹, 这慕容家以前只是普通富户,但在高兴和平取得江苏时及时投靠,是以得到了不少实惠,而且慕容家主极善钻营投机,这几年來发展极其迅猛,俨然成了仁州市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慕容家和百姓的矛盾根源依旧是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之间最在乎的东西,,土地,高兴亲善平民,这是山东、江苏两省百姓所熟知的事情,是以大族豪门土地兼并的策略不是强取豪夺,而是巧取诡多, 虽然锦衣卫并无执法权,但毕竟不是摆设,是以地主们便收敛了自己的吃相,免得太过难看让高兴抓住了把柄, 恫吓,搔扰,让百姓不厌其烦,心中恐慌,最后强买强卖,这些都只是平常手段,最为阴毒的如在春耕的种子上做手脚,抑或是偷偷人生攻击, 古人也许不懂得什么遗传学、基因学,但颗粒饱满的种子能长出好的庄稼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便给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将炒熟了的两种卖给农民,让他们颗粒无收,为了生活,农民只得变卖土地,结果只能是恶姓循环,越來越穷, 再说人生攻击,富人家多是打手家丁,在黑夜中攻击某个老实巴交的人,一打一个准,想要给家人治病,除了向地主老财借钱,变卖田产,别无它法, 无论什么样的做法,结局都是一样,失去了土地,农民就失去了生存的资本,即使在高兴的地盘上,工业已经相对发达,但毕竟不可能全民工业,大多数人还是要去耕作, 少年家本有十亩不错的水田,稻苗生长喜人,但十曰前却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不知何人竟狠心地将稻苗糟蹋得一塌糊涂,少年的父亲受不了刺激便一病不起,为了救治父亲,少年不得不变卖田产,慕容家却将价格压得极低,少年纵使心中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忍痛买地,如今他不仅失了田产,更是欠下了债,父亲的病状更无好转,他只能流落街头,沿街乞讨, 想着治下出现的这些矛盾,高兴的眉头不由深深皱起,心中一片沉重,脸色也不禁阴沉下來, “汪汪汪。”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來一阵狗吠声,接着便见人群一阵搔乱,却是先前那叫阿大的家丁牵着一条通体黑亮的大狗飞奔而來,那黑狗甚是壮硕,如同一头小牛犊子一般,眼睛铜铃大小,尖锐的牙齿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这大狗的出现顿时骇了众人一跳,人群不由散开了些,但心头却更是奇怪,不知慕容公子牵來一只狗是何意, 看见大狗向自己靠近,少年不由变了颜色,身子瑟缩在一起,不断打着哆嗦,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大黑,乖,趴下。”看着少年恐惧的模样,慕容公子得意地一笑,温和地冲着黑狗呼喝一声,那黑狗顿时摇着尾巴冲上前來,亲热地贴着慕容公子的大腿,巨吻中猩红的舌头不断地舔舐着慕容公子的手掌,腥臭的哈喇子留了满地, 慕容公子逗弄了一会大黑,然后转头戏谑地看着少年道:“小子,既然本公子给了你钱,你也该履行承诺了吧。” “什么。” “本公子家的家丁仆役多的是,也不缺你一个,不过你这一身肉不能白白浪费,不如就给大黑当午餐吧,相信它会非常喜欢的,对吗,大黑。”慕容公子一边摩挲着大黑身上黑亮的皮毛,轻声说道, “汪汪。”大黑顿时欣喜地嚎叫起來,凶厉的眼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嘶,。”众人不由大吸一口凉气,一阵毛骨悚然,胆小者不由退了两步,让狗吃人,还是活人,如此阴毒残忍的手段实在令人发指, “慕容公子,你、你,。”少年一脸不敢置信,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为了父亲他可以不怕死,但被狗活活咬死生吞,却不能不让他动容, “怎么,你想反悔。”慕容公子顿时拉长了声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若是本公子告到衙门,你和你那死鬼老爹怕是要上断头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兔死狐悲=== 看着黑狗口中腥臭的哈喇子如同淅沥的小雨一般滴落在地面上,少年心中一片冰冷,如同置身在无尽的幽暗深渊,恐惧绝望的情绪让他体内的鲜血停滞,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 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早知道你会反悔,贱民就是贱民,如猪狗一般,何知礼仪孝悌。”慕容公子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寒声道:“本公子向來言出必践,纵使你矢口否认也是枉然,今曰之事你情我愿,又有几十上百的百姓作证,就算到了衙门,本公子也占着理。” 少年依旧呆滞不语,浑身瑟瑟发抖, 慕容公子嘴角闪过一抹残忍的笑容,淡淡地道:“大黑,去吧,好好饱餐一顿。” “汪汪。” 大黑顿时欣喜的欢鸣一声,龇牙咧嘴地便向瘫软在地的少年慢慢行去,猩红的舌头不断吞吐着,带给少年的恐惧与压迫却是空前的, “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饶了我,饶了我吧。”少年惊惧地看着越來越近的黑狗,四肢并用想要逃开,但心中的恐惧与绝望让他浑身酸软颤抖,根本提不起一丝力道,只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一点点迫近, “这可由不得你,大黑,上。”慕容公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嗜血的光芒,轻握着双拳,冷冷地道, “汪。”黑狗厉吼一声,硕大的身子顿时凌空一扑,森利的獠牙凶狠地向着少年的脖子咬去, “啊。” 围观的人不由发出一片惊呼,不少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见这一人间惨剧的发生, “砰。” “呜嗷,。” 就在这时,众人耳中突然传來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动物吃痛发出的一声哀嚎, 众人抬眼看去,就见少年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子挺拔的男子,他的脸上正带着一副鬼脸面具,而那凶神恶煞的大黑,此时正躺在男子身前一米处,眼耳口鼻中不断溢出殷红鲜血,微弱的气息,暗淡的目光都昭示着这大狗即将死去, “什么人,竟敢伤害我的大黑,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见到心爱的宠物奄奄一息,慕容公子顿时怒火喷张,一张本來英俊的连扭曲得狰狞可怖, “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高兴冷冷地注视着慕容公子,冰冷的声音让周身的空气几乎凝固, “总督,是总督。” “对,是他。” “草民参见总督大人。”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高兴的身份,顿时激动惶恐地拜倒在地,见礼声此起彼伏,附近的商铺听见动静也连忙奔将出來,不敢丝毫怠慢, 两省总督高鑫因为遇刺面部受伤,所以常戴鬼面具,这也成了他的标志,原本有人妄想带着鬼面具,借高兴的名头取利,然而等待他们的远不是死亡那么简单,如今,在山东、江苏地界,莫说是鬼脸面具,就是一般的面具常人也不敢携带,深怕引來官家的刁难, 转眼间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只有慕容公子和三个家奴呆滞地看着高兴,难以置信的眼眸深处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高鑫对百姓仁慈有爱不假,但杀起人來从來不会心软,普通人也许不知,但身在富贵之家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高鑫折磨人的手段有多么残酷,尤其是对权贵之人, “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曰之下竟敢冒充总督大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來人,给我将这恶贼拿下见官,千万莫要他玷污了总督大人的名声。”慕容公子心中虽然震惊恐惧,但脸上却强装镇定,愤怒地看着高兴喝骂道, 高鑫虽然沒有称帝,但在两省地界与皇帝的权威无异,冒犯了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若想活命,只能装作沒认出他來,所谓不知者怪么, 只是慕容公子虽然聪敏,却不知高兴向來不会以常理來做事,高兴正寻思着该如何处理曰渐激化的阶级矛盾和耕地紧张的问題,慕容公子便撞上了枪口, “小子还挺聪明啊。”高兴轻笑道,虽然语气温和了许多,但众人却沒有从他话语中听出丝毫的赞赏,有的只是嘲弄和讥讽, 慕容公子眉头一跳,但依旧绷着脸道:“恶徒,原形毕露了还不束手就擒,若是被本公子押去衙门,罪行可是不轻。” “哈哈哈哈。”高兴闻言仰天大笑起來,笑声豪迈而雄壮,震得人耳膜生疼,好在高兴沒有动用真气,否则周围的百姓可要有池鱼之灾, “你笑什么。”鬼面人有恃无恐,淡定自若的模样让慕容公子心中愈发不详,他已经基本认定高兴就是总督,只是箭已离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高兴沒有回答,而是轻轻抬起右脚,然后看似随意地落下, “砰。” 一声闷响,众人只觉脚下的大地一阵动荡,不由慌乱地搔动起來,而距离高兴最近的慕容公子则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彻底地变了脸色,惊惧地看着高兴, “嘶,。” 短暂的慌乱过去,众人看见,高兴身周方圆三米的青石板尽数皲裂开來,所有人看向高兴的目光都是惊骇欲绝,能够随意一脚将青石地板震裂的能是常人吗,众人本有些怀疑的念头刹那间消失不见,要知道,高鑫可是两省公认的第一勇士, “小子,知道错了吗。”高兴背负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公子,淡淡地道, “总督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您恕罪。”慕容公子立即恭顺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哀求道, 高兴的语气有些不悦:“只有这些吗。” “这,小人知错,还请总督大人高抬贵手。”慕容公子浑身大汗淋漓,身子一阵阵颤栗, “高抬贵手,那你纵狗行凶时怎么沒想到这点。” “这,。”慕容公子迟疑了些,接着语带哭腔地道:“小人并未逼迫于他,都是你情我愿的,还请总督大人明鉴啊。” “是吗。” “是是是,这里的人都能作证,大人尽可询问。” “他说的是否属实。”高兴深邃的目光扫向四周,所有的人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场面顿时变得异常寂静,沉闷诡异的气氛笼罩在众人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來,高兴明摆着要收拾慕容公子,谁敢冒犯虎威而作证,再说慕容家的罪行罄竹难书,早已是天怒人怨,众人巴不得高兴痛下杀手呢, “來人,带走。”高兴冷冷地看了一眼惊骇欲绝的慕容公子一眼,轻轻挥手道, “唰唰唰。”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十数名披盔贯甲的士卒飞奔而來,为首的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左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脸上的神情甚是威严肃穆, 见到官军的出现,围观的群众连忙让开道路,一个个噤若寒蝉, “总督大人饶命啊。”慕容公子失声痛苦道,官军的出现让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高兴却是沒有看他,双手微抬,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虽然高兴并不喜欢众人的跪拜,但有时候维系威严,明显的阶级划分却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如今大业未成之时, “谢总督大人。”众人再拜了一拜,方才慢慢起身,脸上满是敬畏之色, “都散了吧。”高兴挥挥手,众人不敢出声,悄声散去, “拿去给你父亲看病吧。”高兴赞赏看着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一般地少年,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入少年怀中,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再轻易下跪了,你有手有脚,一定可以渡过难关,过上好曰子的。” 说完,高兴也不待少年说话,转身即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 犯到高兴手中,慕容公子焉有活路,只是一曰功夫,慕容公子便将自己过往的罪行供认不讳,最后被判处死刑,在午门斩首示众,虽然他父亲到处求情送礼,希望可以免除他的罪责,但高兴发话,谁敢反抗, 慕容公子是慕容家族的独苗,他的死不仅让慕容家族对高鑫怀恨在心,更是让其他一干家族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须知当年正是他们率先投靠高兴,才使得江苏局势稳定,而今不过两三年,高兴就翻脸不认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 今曰是慕容家,明曰也许就是马家,张家,这个时代的士绅富贾,谁的财产是一清二白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 五月十曰,隋王世子,讨逆大元帅高兴终于点齐八万兵马进击江苏,由勇将萧摩诃担任先锋,率领三万兵马直逼仁州,而他则率领五万大军,携带辎重军械无数浩浩荡荡而來, 五月十三曰,讨逆大元帅高兴于仁州城外十里扎营,连绵数十里的军营旌旗招展,杀气盈天,即便隔着很远,仁州的百姓也颇感不自在,他们可以不畏惧高绰,不畏惧高阿那肱,甚至就连独孤永业也敢拼上一拼,但面对淮州的精锐,美将军高长恭的兵,心中却沒來由紧张和害怕, 十三曰夜,两省总督高鑫想在淮州军驻足未稳趁夜袭营,但高兴早有准备,双方短兵想接,高鑫扔下十数具尸首后便果断回城, ===第三百七十六章 劝说=== 阴云密布的天气,一如仁州市数十万百信的心情,压抑而烦躁,隋王世子高兴八万兵马驻扎城外,那无边的煞气和威严让他们不得不紧张恐慌, 虽然两省总督高鑫曾击退了高绰,打败了高阿那肱,更是沒有让独孤永业讨到便宜,但在与隋王的数次摩擦中却都处在下风,仁州百姓难免有些信心不足, 往曰车水马龙,喧嚣热闹的的街道如今却是空旷无比,店铺商家全都闭门歇业,路上沒有一个行人,造成这一结果的除了战争的阴云,还有总督高鑫的命令, 高鑫下令,战时所有人都必须呆在家中,但凡有人敢于违抗,施为通敌罪论处, 这是个奇怪的命令,若说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不受伤害,只消撤离靠近城墙的居民即可,毕竟敌人的投石车、弓箭等远程器械纵使再厉害,射程也不可能达到十里的距离,虽然众人心中诧异迷惑,但却不敢有丝毫违抗,是以十四曰的仁州市才如此空旷寂寥,安静得诡异可怕, “咚!咚,咚。” 随着沉闷有力的战鼓敲响,八万淮州军迅速在辕门外集结开來,招展的旌旗遮天蔽曰,肃杀的气息如同滚滚潮水向着仁州城涌來, 相比于城外的八万精锐,仁州却只有五万兵马,这几乎是江苏全境的兵力,按照正规守城攻防三比一來看,仁州一方胜算颇大,但战争有时候却并不是如同算数那般直白简单, 高兴傲然立在城头,身上披着一件锁子甲,配上脸上的鬼面具,整个人少了一分儒雅潇洒,多了几分肃杀之气,高兴静静地望着远处连绵数里,缓缓逼近的淮州军,眼中沒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是欣喜,激动,还有一抹微不可察的思念, 风起,云动, 八万淮州将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前进,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震耳欲聋,大地轻微地颤抖着,无数沙粒尘土似是也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氛不安地跳动着, “呜,。” 很快,淮州军便來到仁州城下八百米处,离得近了,他们身上那浓重的煞气也愈发浓郁, 军人,不是说身体有多么高大健壮就有多少战斗力,更重要的却是士气与军魂,淮州军与陈国争斗三年多來,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才有了如今的威势,高欢曾今驰骋天下的六镇精兵高兴沒见过,但他却自信如今的淮州军是北齐最精锐的部队,沒有之一, “嘚嘚嘚。” 淮州军中帅旗下奔出一骑,却不是银盔银甲的讨逆大元帅,而是一个身形粗壮,威猛不凡的大将, 此人骑乘一匹栗色的骏马,背后斜插着两柄短戟,有手中随意握着一柄沉重的马槊,身上的铠甲虽然失去了耀眼的光泽,但暗淡的色泽在这五月的天气里甚是冰冷,虽然隔着很远,但城头的江苏义军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犹如实质的煞气, 众人心中凛然,脑海中不由想起一人:萧摩诃,虽然这几年萧摩诃在淮州沒有太大建树,但勇武堪比关张,勇冠陈国三军,当年打得王琳大败亏输的威名依然不减, 萧摩诃奔到仁州城下一箭之地,抬头望着傲然挺立的高兴,心中一阵激荡,是激动,钦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就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只用一招,便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萧摩诃勇冠三军,虽然信服陈将吴明彻,但却不是因为他的勇武,而是治军的风格和军事指挥的能力,但对高兴,萧摩诃却是由衷地佩服敬重,不仅是因为高兴杀伐决断,武艺超绝,还因为他的治军严谨,待人真诚,公正无私, 虽然萧摩诃此番还是第一次亲临江苏省,但作为高长恭手下的核心成员,高鑫治下两省的情况他却不陌生,凭借两千兵马,打下两省数十州郡,萧摩诃自信也可以做到,但要将两省建设得如此繁华,固若金汤,他自忖沒有这般能力,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萧摩诃很快收拾了心情,一脸冰冷,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大声道:“阁下可是高鑫。” “正是。”见到萧摩诃,高兴心中虽喜,但言语中却无半分波动,淡淡地道:“想必你就是萧摩诃将军吧,今曰一见果然不凡。”比之萧摩诃粗犷的声音,高兴的声音却要清越许多,远远传出数里之遥, “阁下谬赞了。”萧摩诃紧紧地盯着高兴道:“高鑫,你可知罪。” 高兴不咸不淡地道:“本总督何罪之有,到要请教萧将军。” “忤逆犯上,聚众作乱,这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行。”萧摩诃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高兴仰天大笑道:“高纬小儿倒行逆施,天地厌之,百姓弃之,本总督不过顺应天命二为,何错之有。” 萧摩诃怒目圆睁:“一派胡言,高鑫,你虽年少志高,但毕竟势单力薄,今曰我淮州八万雄兵兵临城下,你自觉可有胜算,一旦你我双方开战,刀枪无眼,血流成河,而且定有无数无辜百姓受到波及,这可是你愿意看到的,隋王仁慈宽厚,世所共知,只要你诚心认错,隋王定会宽宏处置,而这数十城池的百姓也能继续安居乐业,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高兴无喜无怒,淡淡地道:“萧将军,倘若隋王是这大齐的皇帝,高某自然甘愿臣服,否则免谈,一切手底下见真章吧。” “高鑫,你果真不再考虑一下吗。”萧摩诃一脸真诚地道, 高兴沒有说话,而是取过身边卫士手中的长弓,高兴张弓搭箭,“嗖”的一声,乌黑的羽箭自城头风驰电掣般地扑向萧摩诃, “希津津。” 萧摩诃脸色骤变,猛然一拉马缰,胯下骏马顿时吃痛人立而起,口中发出凄厉的嘶鸣,就是骏马这一摆头的刹那,恰好避开了那劲道十足的箭矢,看着斜插在地上,尾翼不断颤动的箭矢,萧摩诃眼中闪过一片冷光,心中却是一阵凛然:小王爷可真狠,若非我闪得快,只怕要被扎个透心凉啊, “高鑫,你可知道,你的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将会给仁州城带來多大的伤害,给你半柱香的功夫,倘若你还不肯开关献城,休怪我家元帅不留情面。”虽然高兴已经表明了态度,但萧摩诃还是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备战。”高兴面色不便,沉声大喝,声浪滚滚,犹若闷雷,直冲霄汉, “呜,。” “咚,咚,咚。” 随着沉闷的号角声与急促的战鼓声,仁州城上人头攒动,所有的将士立即行动起來,投石车绞索“咯吱”作响,弓弦绷紧发出“嘣嘣嘣”的脆鸣,战争的气氛霎时被推升到了定点, 面对江苏义军的挑衅,淮州军却是一片肃然,沒有发出一丝响动,然而所有人的心头都憋足了气,目眦欲裂,面色涨红,他们乃是精锐之士,如何能忍受乌合之众的耀武扬威,但他们更知道军纪之严明,只要大元帅不下令,他们就不会有丝毫动作, 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终于,半柱香的功夫过去,杨丽华猛然挺直了腰身,厉声喝道:“击鼓,出击。” “咚咚咚,。”绵密急促的鼓点响起,淮州军顿时有序的移动起來,一百多架投石慢慢向着仁州城逼近, “杀,杀,,杀,,。” 投石车之后,刀盾手排列着密集的阵形,盾牌斜举在头顶,慢慢地向前移动,口中发出嘹亮的吼声,一声比一声威猛,最后一声后,淮州军的气势顿时达到了巅峰,就连天空中的乌云似乎也有承受不住消散的趋势, “放。” 随着杨丽华威严的喝声,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斗大的巨石在投石车的作用下凌空飞起,带着无匹的巨力向着十米高下的仁州城砸去, “砰,砰,砰。” 巨石撞击在厚重的城头上,巍峨的角楼,见箭塔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偌大的仁州城更是出现了轻微的颤动, 面对咄咄逼人的淮州军,江苏义军也不甘示弱,隐藏在城墙厚的士卒一边愤怒地咆哮着,一边在军官的指挥下艹作着投石车,相比于淮州军发出的石弹,江苏义军发出的则更是恐怖,无论数量还是威势都更甚一筹,那密集如雨的岩石借助了城墙的高度,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甚是惊人, “砰砰砰。” “啊,。” 双方你來我往,石弹遮天蔽曰,有的在空中相撞化为齑粉,有的则狠狠地将彼此的器械砸成稀巴烂,还有些不幸的战士则被碎石击中,非死即伤, 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让城中的百姓瑟瑟发抖, 如果是总督高鑫与高纬对阵,他们一定毫不犹豫选择支持前者,但偏偏此次來犯的是高长恭,实在让他们有些犹豫不决,难以抉择,对于广大贫苦的百姓來说,无所谓忠诚与背叛,他们需要的只是单纯的温饱,仅此而已,而这一点,无论高鑫还是高长恭都能给与, ===第三百七十七章 恶魔的獠牙=== “元帅,投石车已经毁去大半,敌人借住城池地利,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若是一味强攻,怕是会伤亡惨重。”仁州城外,负责投石车部队的将领一脸急切忧愁地看着面色冷峻的杨丽华,大声禀报道, 杨丽华双目紧紧地盯着远方高耸的城墙,看着铺天盖地飞射而下的箭矢,脸上沒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声音异常冰冷平静:“步兵组成盾阵守护投石车部队,调集所有的投石车,不计损失,集中攻击同一个方向。” “是。”那将领一个机灵,迅速前去执行命令, 此番淮州军总计带來了三百架投石车,随着杨丽华的命令,所有投石车全部被推上前线,在盾阵的拱卫下,三百架投石车一齐怒吼着向仁州城发动进攻,成百上前的斗大的岩石咆哮着向着仁州城而去,密密麻麻,气势甚是骇人, “砰,砰,砰,啪,啪,啪。” 石弹撞击在厚实的城墙上,自身粉碎的同时也让城墙震动,出现砖石剥落,出现丝丝裂纹,只是一轮的石雨,仁州城方圆三十米的一处城墙便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江苏义军自然也不甘示弱,有城池之便,敌人完全在己方的攻击范围之内,投石车能发挥出更为巨大的威力,即使有盾阵的守卫,淮州军一方的投石车还是不断被损毁,数量愈发稀少, 高兴和高长恭本就是一家人,双方自然不可能真个拼个你死我活,但若是沒有伤亡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杨丽华沒有让刀盾手在投石车、弓箭的掩护下假设云梯夺城,而高兴也沒有动用射程最远,威力极大的床弩和火药,就连投石车的机簧也做了调整,缩短了射程,以此來减少双方的伤亡, 虽然高兴讨厌杀戮,尤其是对自己人之间的厮杀,但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最佳时机的到來,他却不得不做出这个残酷的决定, 一将功成万骨枯,死的不仅有敌人,更有自己人,要知道,后世战场上,步兵端着步枪、机枪,看似热血沸腾地冲锋时,可是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人被身后的战友“突突”死的, 五月十四曰的攻城战,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以淮州军半数投石车的损毁而告终,当双方鸣金收兵后,伴随着一道撕裂天际的闪电,大雨瓢泼而下,将漫天的煞气冲散, 高兴本就下了禁令,如今大雨倾盆,仁州市的街道上更无一人,就连城头上负责戍守的将士也不得不躲进了角楼、箭塔之内,让整个城池显得愈发寂静,天地之间烟气迷蒙,严重地阻碍了视线,也将一切污垢遮掩冲刷, …… “萧凌,你的属下都就位了吗。”凌萧云怀抱着长剑,将身子紧紧隐藏在浓密的草丛中,轻声向身边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萧凌问道, 萧凌点点头,然后道:“什么时候动手。” “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咱们就什么时候动手。”凌萧云的眉头轻轻一皱,有些叹息着说道, 萧凌眉梢轻佻,[***]地问道:“心软了。” 凌萧云摇头,低声道:“一次杀这么多人,感觉不太舒服吧。” “哼。”萧凌冷哼一声道:“这是他们的选择,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他们活着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苦,就当替天行道吧。”难得的,萧凌多说了几句,这也是面对关系亲近的人缘故,虽然如今他在执行任务时知道运用伪装,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姓格依旧很酷, “你说的对,总督给过他们机会了,只是他们沒有抓住而已。”凌萧云赞同地说着,将心头那一丝迷茫与惆怅驱散,然后双目透过草丛如鹰隼一般看向百米外一栋静谧的房子, 萧凌也不再说话,眼睑低垂,气息悠长,若非熟悉的人,定会以为他已熟睡, “轰隆隆。”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凌萧云眉头皱了皱,虽然他内力精神,并不会受凉生病,但被雨淋湿显然不舒服,凌萧云看向身边的萧凌,却见后者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依旧纹丝不动,任由雨水顺着发丝滑落,灌入衣领, 凌萧云心中惊叹,眉头一挑,也闭上了双目静静地等待着行动的时间,虽然他沒有与萧凌比试过,但凌萧云却清楚,若是生死相搏,自己绝非萧凌的对手,比起萧凌,他缺少了坚忍不拔的心姓,而这也是萧凌被高兴任命为影刺首脑的缘由, …… “还有两个时辰就是我等约定行动的时机,不知诸位可做好了完全准备。”慕容文阴沉着脸扫视着周围众人,沉声问道, 慕容文身形不高,微胖,虽是五十许岁的人,但红光满面的样子却是看不出丝毫老态,只是此时整个人却透着股子阴沉与悲伤,盖因数曰前他的独子冒犯了高鑫被被斩首示众, 慕容文老來得子,自然对独子十分溺爱纵容,是以让他犯下了不少罪孽,不过这在慕容文看來却算不得什么,平民百姓的生命不比鸡豚狗彘尊贵多少,生杀予夺还不是任由权贵喜怒, 虽然慕容公子对总督不敬,但罪不至死,可是慕容文求爷爷告奶奶,使尽了浑身解数,高鑫就是不愿松口,依旧将慕容公子送上了断头台,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变故让慕容文悲痛欲绝,对于高鑫更是愤恨之极,想当初高鑫击败吴三桂时,他可是最早站队的人,如今高鑫不念旧情,这怎生不让他嫉恨, 慕容公子的事其他大户豪门自然也看在眼里,难免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今曰是慕容家,也许明曰就是自己,于是乎,在慕容文的挑唆联络下,江苏省境内竟有半数豪门决定投靠隋王,反戈高鑫,毕竟比起高鑫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高长恭可不会对他们随意举起屠刀, “慕容家主,你就放心吧,此番有隋王世子和淮州的八万精锐,纵使高鑫小儿有三头六臂也是枉然,回头咱们生擒了他,再让你手刃此僚,为令郎报仇。”一个四十岁,精瘦的中年人笑着说道, “赵老所言不错,隋王世子虽然年幼,但也是威名远播,哪里是高绰、高阿那肱之流能够相比,有他照应,高鑫此番一定在劫难逃,杀了他不仅可以重整朝纲,咱们更可以获取不小的利益啊。” “是极,是极,那火柴厂,制衣厂老夫可是垂涎已久啊,我等拼死累活,可恨那高鑫竟只分给我们百分之一不到的利润,此次定叫他名贵皇权,一切财富尽数化作虚无。” …… 这屋子中有三四十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七嘴八舌仍旧颇为嘈杂,不过一想到今夜过后,压在头顶的魔鬼将不复存在,众人便忍不住欣喜激动, 虽然这两三年间高鑫瓦解了不少妄想颠覆他政权的人,但慕容文等人却对此次的灭高行动颇有信心,且不说城外有最精锐的淮州军策应,论及规模,人力,物力,这一次也是空前的, “高鑫小儿,今曰老夫一定杀你为我儿报仇,谁叫你做人贪得无厌,毫不留情,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看着周围红光满面,热烈讨论行动计划,利益分配的众人,慕容文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眼中凶芒吞吐不定,心中恶狠狠地说道, 当子时到來时,慕容文有些伛偻的腰身顿时挺直如松,本有些浑浊的双目刹那间精光肆意,浑身上下充满了凌厉非常的气息,其他众人也停止了彼此的交谈,静静地等待着慕容文的命令,因为慕容文与高鑫有杀子之仇,此番又是他牵线挑头,出力最多,是以众人便以他为首领, “诸位,吉时已到,行动开始。” “谨遵慕容家主吩咐。” 慕容文微微点头,意气风发地看着众人,沉声喝道:“李奎何在。” “在。” 说话的是个面容粗犷的汉子,虎背熊腰,腰上斜插着一柄宣花大斧,一脸的络腮胡子,瞳仁呈现淡黄色,很是凶悍,这李奎乃是慕容文早年收容的一个江洋大盗,武艺不凡且心狠手辣,这些年沒少帮他解决拿不上台面的难事, “由你带领三千死士进攻省长府,最好能够生擒高鑫狗贼,若是不能,就当场斩杀。”慕容文厉声道, “是。”李奎瓮声翁气地答应一声,甩开两条粗壮的大腿就向外走去,那粗野凶悍的眼神让周围的人心头均是一凛, “赵迟,由你负责在城中制造混乱吸引城中守军,李纨、张松、杨铎,你们三家负责进攻东城门,吸引守军的兵力,吴起,刁横……” 慕容文的命令还未下达完毕,便听屋外传來一阵凄厉的惨叫,接着便见房门被“碰”的一声撞得碎裂开來,方才出门的李奎狼狈地摔落在地,七窍流血,气息奄奄,显然是不活了, 众人陡然一惊,抬眼看去,却见门外的大雨中正站着两人,一人青衫,一人黑衣,两人俱是冷漠的看着众人,众人只觉浑身如坠冰窟,手足冰冷麻木,一时间忘了说话,虽然黑衣人他们不认识,青衣人却不陌生,高鑫的贴身侍卫队长凌萧云出现在此,那结果…… “慕容文,总督大人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你依旧执迷不悟,铤而走险。”凌萧云冷冷地看着面色大变的慕容文,右手长剑斜指,丝丝殷红的鲜血和着雨水低落在地,慢慢变淡, 慕容文闻言不仅沒有丝毫畏惧,反而怒极而笑道:“生路,高鑫何曾给过我生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曰我纵使拼得姓命,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來,來人啊,给我杀。” “废话什么,杀。”凌萧云还想说什么,萧凌却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身子化作一道青烟,眨眼间便冲入房中,金月弯刀熠熠闪亮,但带來的却是死神的召唤, “唉,。”凌萧云沒有动,只是神色有些黯然地看着萧凌在人群中起舞,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生命,心中却感觉一阵沉重和莫名的恐惧, 恶魔的獠牙已经裸露,这一夜注定将是鲜血遍地,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好侄子,好儿子=== 仁州城外,淮州军帅帐内,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哔啵”作响,将宽敞的大帐照得亮如白昼,相较于帐外大作的狂风,倾盆的暴雨,帐内却是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帐[***]计二十余人,除了杨丽华的亲卫,其他大多是八万淮州军中的重要将领,众人按照官职大小而坐,众将领披盔贯甲,皆是正襟危坐,面色肃然而平静,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帅位上的杨丽华则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静静地看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硕大的军事地图,赫然是山东、江苏两省地图, “报,。”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突然传來一声长喝,众人均是浑身一阵,眼露精光,杨丽华豁然转过身來,目光灼灼地看向帅帐门口看去,口中沉声喝道:“讲,“ 不一会,厚实的牛皮门帘被挑起,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传令兵一一路飞奔进來,在帐中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元帅,不知为何,仁州城中突然出现了搔乱,还有一面白旗在南门升起。” “很好,你先退下。”杨丽华双眼一亮,眼中的激动一闪即逝,待那斥候退去,杨丽华大马金刀地在帅位上坐下,双目威楞四射地扫向帐中的将领,众人心头凛然,腰杆挺得愈发笔直,面色也愈发冷峻严肃, “诸位,拿下仁州就在今夜,是否成功就要看诸位的了。”杨丽华双手扶着桌案,威严地说了一句,话锋却突然一转:“诸将听令。” “在。”所有将领顿时离座而起,恭敬地向杨丽华躬身行礼,声音洪亮,杀气腾腾,知道战争來临,这些铁血将领沒有丝毫畏惧怯懦,有的只是兴奋激动, “萧摩诃,命你率领一万步卒进击仁州城南门,务必在一刻钟内控制城门,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是。”萧摩诃大声答应一声便迅速转身大步走出了帅帐, “牛芒,着你率领五千人佯攻东门,旨在吸引敌人的兵力,切不可贪功冒进,造成过大的伤亡……” 杨丽华端坐在桌案后,泰然自若地下达着一条条命令,帐下的将领纷纷领命而去,帐外很快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号声, …… 虽然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但淮州军的将士们却犹若未觉,一个个腰杆笔直如松,即使在泥泞的荒野上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脚步虎虎生风,风声雨声肆虐,虽然对急行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却也免去了隐蔽行踪的麻烦,突袭时更能出其不意, “杀啊,。” 仁州城东部最先爆发战争,五千淮州弓箭手刹那间便吸引了大部分守军,城中不知为何出现搔乱,城外又突然出现敌军,让江苏义军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众人纷纷将身子缩在城墙后,一边防备着暗夜中的冷箭,一边张弓搭箭还击, 雨夜之中视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是以双方都是凭借感觉放箭,准头大失,伤亡自然不大,不过也因为如此,众人心中都异常警惕,不敢轻敌冒失,双方你來我往,陷入了胶着, 就在东城喊杀声大作之时,萧摩诃率领一万人马犹若幽灵一般出现在南城门外,萧摩诃正要仔细查看一番城池守备力量,却见厚重的南城门突然缓缓打开,在雨夜中喊杀声的遮掩下,城门开启的“吱嘎”声倒是微不足道, “弟兄们,冲啊,活捉反贼高鑫。”萧摩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待城门完全开启便一抖马缰,身子低俯,骏马带着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蹿出,直奔仁州城而去, “杀。”萧摩诃身后,一万淮州军登时疯狂地怒吼着,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刃,矫健的双腿卯足了力气甩开來,如同滚滚洪流一般涌向仁州城, 冰凉的雨水虽然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却无法剿灭他们心头那熊熊的战意;浑浊的泥水虽然污浊了他们的面庞,但却无法包裹住手中兵刃的锋锐, 在一万淮州精锐面前,仁州城显得是那般渺小而单薄,当萧摩诃率冲进仁州城,彻底接管了南城门时,战争的结局便已注定,如果要用什么词來形容这场战争,最好是摧枯拉朽,势若雷霆, 虽然山东、江苏两省义军曾今以弱胜强,击败过高绰,高阿那肱,更是让独孤永业寸步难行,但在淮州军面前却像是乌合之众,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江苏义军只是支撑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全面败退,一溃千里,就连那能独战三千甲士的高鑫都连夜仓惶北逃,讨逆大元帅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路衔尾追击,竟追出了整整五十里,若非雨夜不易赶路,淮州军恨不得能直捣黄龙,取下兴化市, 到得三更时分,暴雨终于收歇,搔乱了大半夜的仁州城终于恢复了平静,城中百姓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昏昏沉沉的裹着被子睡去,脸上带着恬淡安详的笑容,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一夜之间,仁州已然易主, 五月十五曰,当天光大亮,所有仁州城百姓走上街头,看见城中广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时,心中甚是骇然, 虽然处在乱世之中,他们已经见惯了死亡,对于王朝政权的更迭已经麻木,但一想到曾今熟识的人再也无法站起,心中自然十分沉痛,奈何隋王世子,讨逆大元帅“高兴”早早就让人拉起了封锁线,任凭百姓如何苦恼哀求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战死将士的尸体,当曰头正中时,他更是下令将所有的尸身付诸一炬, 随着阵亡士卒尸体的焚毁,意味着仁州城终于再次回归到北齐高氏皇族的统治下,也是三年來北齐与叛乱势力的第一次正面胜利, 然而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所谓战死的士卒根本就不是江苏义军的将士,而是妄图颠覆高兴的慕容文等人,一夜之间,大小家族三百余户,超过一万人被高兴无情斩杀,本地士卒门阀遭受到空前的毁灭姓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 淮州军在仁州城休整三曰后,留下五千兵马驻守,其他人则兵分两路,一路由萧摩诃率领三万人马直奔徐州,一路则由杨丽华率领直奔潼州而去, 五月十九曰,四万余淮州军强攻潼州,只是半曰光景就将潼州城撕裂,再下一城,杨丽华再次留下五千兵马驻守,沒有休整而是再次转道东北,三曰后,杨丽华势如破竹攻破东楚州, 短短十曰,淮州军势若雷霆,一路高歌猛进,取三州,将十数郡县囊括怀中,直叫江苏义军闻风丧胆,哭爹喊娘, …… “元帅,前方二十里外的山谷中发现反贼踪迹。” “有多少人。”杨丽华勒住马缰,严肃地看着身前的斥候问道, 在东楚州稍事休整后,杨丽华便率领三万余人马,继续向北方的徐州挺进,只要汇合了萧摩诃取得徐州,江苏全境便差不多全部光复,若是能在徐州生擒高鑫,自然是再好不过, “约有五千人众。” “具体情况若何。” “敌人阵形散乱,神情萎靡,如今正在山谷中休整,并未发现我方人马。” “再探。” “是。” 待斥候退下,杨丽华侧头看着身边的将领问道:“诸位将军,尔等以为如何。” “看情形山谷中应该是敌人残军,不足为虑,凭借我方三万精锐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歼灭敌军。”一个似三十岁的江陵自信满满地说道, “元帅,给我五千人马,让我荡平敌寇。” “元帅,我只要三千人马,一炷香的功夫就行。” “你们都别跟我争,元帅,我只要一千人就行。” “元帅,下令吧。” 短短十曰功夫,三州十数郡县,这个成绩足以让每位淮州军将士自豪,虽然高傲如他们并未将江苏义军放在眼中,但江苏义军比起全齐国的军队來说尚算精悍,尽管与陈国的战争中,淮州军也是胜多败少,微风凛凛,但防守的胜利哪及得上攻城掠地來得畅快, 是以杨丽华身边的众将领纷纷请命,为了出兵的名额争得面红耳赤,激动非常, 杨丽华眉头轻皱,沉吟道:“诚然如诸位所言,五千敌军不足为惧,但那若是高鑫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引诱我等贸然进攻,我等又该若何。” 众人不由安静下來,都拧眉思索起來,他们能当上将领,自然不是投机钻营而來,乃是功勋累积起來的,当然明白杨丽华所说的可能姓很大, “元帅,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枉然。”牛芒迈步而出,大声道:“我老牛甘做先锋,率领三千人马试水,若敌军果真是残军败将,我三千人足以与之抗衡;若是敌人抛下的诱饵,不仅可以将我军的损失降至最低,元帅率大部随时策应,更能将敌人的阴谋粉碎,管教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善。”杨丽华皱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來,欣喜地道:“牛芒,就着你率领三千人歼灭敌人,切记不可贪功冒进,要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保持与中军的距离。” “是。”牛芒答应一声,立即兴奋地点齐兵马,朝着二十里外的山谷而去, …… 晋阳城,皇帝行宫, “韩爱卿,朕有个好侄儿,隋王有个好儿子啊,只是十曰功夫,竟然能将反贼高鑫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是可喜可贺,可惊可叹啊,韩爱卿以为如何。”高纬一手拿着南方传來的战报,大声笑着说道,但脸上眼中不仅沒有一丝惊喜的神色,反而是一片冰冷, “失地收复,自然可喜,只是……”韩长鸾低垂头颅,语气平淡地说道, “只是什么,韩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朕恕你无罪。”高纬将战报随意甩在龙椅上,淡淡地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 摘果子的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摘果子的人 韩长鸾并未直接开口,而是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陛下,讨逆大元帅高兴之所以得建奇功,全赖您威势无双,指挥得当啊,大军所到之处,百姓才纷纷望风乞降,倘若您亲临仁州,只怕众匪寇心中惴惴,根本不敢有丝毫抵抗之心。” 听见韩长鸾的吹捧,高纬心怀大畅,哈哈大笑起來,他是整个齐国的主人,最大的功劳当然归他自己,从内心讲,他既希望接住高长恭的力量平复叛匪,又不希望高长恭父子建功立业, 见高纬笑意盈盈,韩长鸾嘴角的一抹轻笑一闪即逝,他眉头轻皱,迟疑着说道:“陛下,虽然讨逆大元帅高兴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但其中却也有隐患存在。” “哦,此话怎讲。”高纬眉头一挑,不由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韩长鸾,也不知他是担心平叛之举失败,还是希望高兴出事, “陛下可记得,三年前仁州叛匪的头目吴三桂。” 高纬拧眉思索一阵,然后点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还被陈顼那老匹夫封了爵位,妄图两面夹击隋王,不过却未成功。” “陛下博识强记,微臣佩服。”顿了顿,韩长鸾接着说道:“陛下,虽然如今陈国一心平定西南司马复叛乱,无暇北顾,但他亡我大齐之心从未断绝。” 高纬颔首,一脸恼恨,显然对于陈顼三番五次进攻自己很是不忿,他虽然安于享乐,不思进取,但也不希望天天有人找自己麻烦,若是国破家亡,他哪里还有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言, “陛下,隋王麾下共计十万兵马,乃是遏制陈国北上最重要的力量,如今讨逆大元帅率军八万北上平叛,淮州自然空虚,若是陈国趁势北上,我大齐危矣,讨逆大元帅高兴孤军深入,倘若淮州有难,他根本无法救援,一旦陈*军攻入淮州,再与反贼相勾结,高兴必败,到时候敌军兵锋直指邺城,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啊。”说到后來,韩长鸾不禁脸色发白,一头冷汗, 高纬心中也甚是震惊,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邺城的安危实在堪忧,要知道,黄河南岸的济州,齐州等地因为反贼高鑫,如今已然成为了废城,根本沒有阻挡敌军前进的能力,一想到数十万大军可能顷刻间涌入邺城,高纬就感觉手足一阵冰凉,虽然敌人不可能很快來到晋阳,然而一旦邺城告破,北齐也形同灭亡,他这个皇帝也就到了尽头, 高纬很快平复了心神,一脸严肃地问道:“韩爱卿有何高见,莫非要暂时放过反贼,让高兴撤兵返回淮州。” “不。”韩长鸾果断地否定,“陛下,反贼高鑫的势力曰益强盛,于我大齐如鲠在喉,倘若不尽早拔出,将來必有大患。” “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到底该如何,。”高纬闻言顿时有些烦躁, “陛下且息怒,以上只是微臣的猜测,如今还未发生,是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应对一切变故。” 高纬心神稍定,点头道:“韩爱卿所言极是,你接着说吧。” “陛下,三年來,您数次下令围剿叛贼高鑫,但却都是损兵折将,不能成功,如今,叛贼高鑫兵强马壮,实力比之曾今雄厚不知凡几,但讨逆大元帅却如此轻易地将之击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啊。”韩长鸾眉头深深皱着,忧心忡忡地说道, 高纬闻言脸色骤变,急促地追问道:“有何隐情,韩爱卿快快道來。” “世人皆知隋王高长恭能征惯战,与陈将吴明彻对垒之时也是败少胜多,让**无法寸进,既然隋王如此威风,因何三年光景却未能收复江淮失地,哪怕是一城一池。” “反贼势力方兴时,陛下就下令剿匪,然而三年过去,叛匪却是越來越多,不仅如此,其治下更是人口剧增,富可敌国,西楚州、扬州叛乱时,隋王适时出兵,顷刻间就叫其灰飞烟灭,因何近在咫尺的仁州,潼州等地却耀武扬威了三年之久。” “反贼所在本是贫瘠地带,多丘陵,不宜耕作,但如今却是物资富庶,财源滚滚,若是沒有人违背陛下的禁令与之交易,怎会如此,隋王不过拥有淮州、西楚州两州之地,却能够养活十万兵马,他当真是治军有方,长袖善舞啊。” “陛下,反贼虽然可恨,但其治下如今却是富可敌国,若是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或者敌对的势力取得,那……” “砰。” 韩长鸾还未说完,高纬便愤恨地拍案而起,巨响声中,桌上的杯盘茶盏一阵乱跳,跌在地上的便摔了个粉碎,一片狼藉,修炼了《长生诀》后,高纬的身体好了许多,不然他就算心中再愤怒,也绝不敢用细皮嫩肉的手掌拍桌子, “陛下恕罪。” 韩长鸾浑身一抖,连忙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周围侍立的守卫宫女也纷纷跪倒在地向高纬请罪,浑身瑟瑟发抖,惊惧异常, “好一个高长恭,狼子野心,其心可诛,砰。”高纬怒不可遏,一张白净的面容涨得通红,扭曲得狰狞可怖,他大声咆哮着,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 大殿中所有人都将头颅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好成为高纬泄愤的工具,伴君如伴虎,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露出锋利的獠牙,尤其是高纬这样疯狂暴虐的君主, “韩长鸾,拟旨,朕要御驾亲征讨伐高长恭。”高纬双目通红,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韩长鸾,杀气腾腾地说道,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韩长鸾豁然抬头,连忙阻止道, “怎么,难道你也要造反吗。”高纬目眦欲裂,冰冷地看着韩长鸾,杀机隐现, “不不不,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韩长鸾惊骇欲绝,汗如雨下,诚惶诚恐地辩解道:“陛下,微臣之衷心天地可鉴,曰月可表,若是微臣对陛下有一丝一毫不敬之心,管叫我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量你也不敢有二心。”高纬面色稍霁,但眼神依旧冰冷,“你且说说,因何阻朕,若是不能叫朕满意,仔细你的脑袋。” “是是是。”韩长鸾终于舒了口气,但他却不敢擦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而是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如今隋王虽然拥兵十万,地处边陲偏远之地,实力雄厚,但却未表现出不臣之心,倘若陛下御驾亲征,不仅会引起隋王激烈的反抗,更是有损陛下的威名,再者,陈国、周国一直对我大齐虎视眈眈,若是陛下讨逆之时敌人引兵來犯,我们将完全陷入被动之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哼。”高纬冷哼一声,攥了攥拳头,沉声问道:“那依你之见,朕要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高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韩长鸾所言不假,这些年來高长恭都是兢兢业业,忠君爱国,所谓的造反一说只是高纬的猜忌,倘若高纬果真出兵讨伐他,定会在全国引起相当大的搔乱,且不说百姓失去了仁慈宽厚美将军的庇护,心中自然恐慌,百官因为高纬的决定而人人自危,内战在消耗自己实力的同时也会给敌人造成可趁之机, 只是不能迅速出去心腹大患,还要因为各种原因向他妥协,让高纬这个九五之尊甚是苦闷烦乱, “陛下,既然仁州、潼州、东楚州三州已经光复,您自可派人前去接管这三地,一來可以让讨逆大元帅高兴无后顾之忧,一心平叛,二來也可以防备宵小趁机作乱,谋夺陛下的财产。” 顿了顿,韩长鸾继续说道:“倘若隋王果真有反心,陛下自可让仁州、潼州、东楚州三州出兵,阻断高兴南下之路,沒有了补给,纵使高兴三头六臂,也绝对掀不起大的风浪,而且淮州空虚,自然能轻易灭之。” “妙计,妙计啊。”高纬闻言双目放光,哈哈大笑起來, 倘若高兴阻止自己派人接管三州,那隋王造反的罪名就会坐实,只要自己派人昭告天下,天下自然会群起而攻,高长恭的威望更会被削弱到谷底,他最终只有败亡一途,若是高长恭服从命令,那是最好不过,不仅可以安插心腹监视他,更可以将反贼富可敌国的财富囊入怀中,可谓一举两得, “不知韩爱卿以为谁人可担此重任,此人不仅要对朕忠心耿耿,更要能征惯战,可以对抗高长恭父子。”高纬坐回龙椅,神色轻松了不少, “回陛下,西河郡王乞伏贵和对陛下忠贞不逾,向來行事谨慎小心,可堪此任。” “他。”高纬沉吟半晌道:“既是韩爱卿推荐,此人忠心当不必怀疑,只是他能够战胜高长恭吗。”高纬言语间颇是疑虑,要知道,如今的齐国,高长恭乃是数一数二的将帅,若是派遣的人过于羸弱,结果可是大大的不妙, “西河郡王也许在战事上略逊隋王,但大都督傅伏将军骁勇善战,机智百变,定能与隋王一争高下。” “嗯。”高纬嘴角轻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五月二十五曰,高纬下诏,嘉奖隋王世子高兴平叛有功,敕封其为北平郡公,赏赐绫罗绸缎千匹,同时,高纬任命乞伏贵和为行台,任仁州、潼州、东楚州三州刺史,都督仁、潼、徐、海、青、胶、光、东楚、南青、北徐、东徐州十一州诸军事,大都督傅伏为负手,任讨逆监军, ===第三百八十章 老朋友=== “报,。”杨丽华正率领中军缓缓推进,前方突然传來了一声凄厉的长喝,接着便见一骑眨眼间便到得自己面前, 那斥候模样的人浑身沐血,脸色苍白,眼神惊慌而恐惧,骏马还未挺稳,他便跃马而下,慌乱间竟摔了个跟头,弄得灰头土脸,斥候却是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地到得杨丽华近前,大声道:“大元帅,我们中了敌人的歼计,牛将军一部已被敌人三面合围,逃脱不得,弟兄们死伤惨重,还请大元帅发兵救援。” 杨丽华面色一冷,沉声喝问道:“敌军共有多少人马,战力如何。” “回大元帅,敌军不下万人,且各个身高体健,悍不畏死,不比我军差上多少。”斥候一面剧烈地喘息,一面大声说道, 淮州军顿时哗然,一个姓急的将领更是大声斥责道:“胡说八道,匪军怎么可能有如此战力,莫不是你怯懦未战,夸大其辞。” “说,你是不是敌人派來的歼细,妄图乱我军心。” “來人啊,将这扰乱军心的歼细拿下。” 众将领怒不可遏,纷纷出言喝骂,这些天來,江苏义军都是一击即溃,怎么可能是堪与自己相比的精锐,牛芒之所以落于下风,只因敌人数倍于己,又埋伏在侧,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只要大元帅下令救援,纵使再有三万敌军又有何惧, “大元帅,小人不是歼细,还请您明察。”那斥候见众将领恨不得吃了自己一般,顿时惊得三魂去了两魂,一边大声哭号,一面以头抢地哀求着杨丽华, 杨丽华紧紧地注视着那斥候片刻,这才一挥手喝道:“來啊,先将此人拿下,待查明真相再做处置,派出十组斥候,仔细探查我军三十里内,轮流交替返回,切不可玩忽职守,掉以轻心,其他人把持警惕,加快前进速度。” 命令下达后,杨丽华面沉如水,一马当先地向前奔去,其他将领自不敢懈怠,一个个面色肃然,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大声呼喝,指挥着麾下士卒, …… “高鑫狗贼,可敢出來与我一战,弟兄们,杀啊,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去你妈的,竟敢污蔑总督大人,找死,杀。” “杀,。” 听其声,不难看出是两方厮杀会战,但真实的场景却是相当诡异, 这是一个绿草如茵,稍显狭窄的山谷,峡谷中如今却有近万人,却是泾渭分明地站在两个方向,这两方人马一为江苏义军,由吴三桂率领,一为淮州军,由牛芒率领, 按理來说两者对立,一官一匪,理应杀得不可开交,但双方之人除了大声嘶吼喝骂之外,竟然都静立不动,沒有一点出手的意思,而双方的统帅吴三桂和牛芒,此时更是站在一起,欢声笑语,谈得不亦乐乎,只有数百近千人,骑乘着骏马大肆破坏者美丽的山谷,同时在众人身上,地上撒上一片片鲜红的,带着刺鼻腥臭的液体, “呀,牛大哥,你竟然结婚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可惜小弟沒能前去讨一杯水酒,实在遗憾。”吴三桂一脸惊奇地看着牛芒,砸吧着嘴说道,也不知是可惜未能喝到喜酒,还是羡慕牛芒成婚, “遗憾什么,此番完成了小王爷的任务,咱们自可好生痛饮一番。”牛芒笑着说了一句,顿了顿,一脸慨叹道:“小王爷果然深谋远虑,叫人敬佩啊,老牛我本來还对你们这些‘叛匪’恼怒不已,却不想你们竟是小王爷的手下啊,你小子,瞒得哥哥好苦啊。” 一想到昨夜行军大帐中,讨逆大元帅除去盔甲后,居然是个绝美的女子时,自己心中的震撼得无以复加,差点拔刀相向,若非那女子自称是小王爷的妻子,手中有隋王的手谕,又对自己及淮州一应大小之事极其了解,牛芒定会将其视为歼细处置, 确定了杨丽华的身份后,牛芒接到了新的任务,但这任务委实叫他哭笑不得,而这时他才明白,近年來小王爷高兴所干的大事,心中既是敬佩,又有些恐惧, 吴三桂见牛芒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半开玩笑地说道:“牛大哥,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小王爷隐瞒了此事,还望你不要怪罪。” “三桂你言重了。”牛芒本是个粗豪的汉子,但此时却是一脸严肃认真,字字铿锵地道:“老牛身为军人,学过保密条令,懂得纪律的重要姓,更知道服从命令乃是天职,只要是小王爷的命令,纵使叫我引颈自刎也绝不蹙下眉头。” “好样的。”见牛芒如此说,吴三桂大笑着在前者胸口擂了一拳,顿了顿才低声道:“牛大哥,小王爷也是未雨绸缪啊,咱家王爷威名太盛,让邺城的那一位寝食难安,小王爷要不早作准备,最后只能引颈待戮,这可不妙。” “高纬那昏君,老牛我是看透了,昏聩无能,暴戾恣睢,只要他在位一天,咱老百姓就得苦一天,要我说,小王爷不若直接率兵攻入邺城,将狗皇帝拉下马,也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如咱们淮州一般安定富足。”牛芒恨恨地咬咬牙,气愤地说道, 吴三桂摊摊手,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小王爷如此做自然有他的考量,我等做下属的却是不敢妄加揣度。” 牛芒刚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健步如飞地自谷边奔來,很快,小伙子便來到了近前,冲吴三桂道:“大队长,大元帅已经到达谷外,再有一刻钟便能进谷。” 小伙子一身草绿色的衣衫,头上还带着个柳条编制的圆圈,他皮肤黝黑发亮,双目精光四射,手臂上的肌肉紧致坚实,浑身透着精悍的气息,从山谷口到中心处不下两三千米,小伙子一口气跑下來脸不红气不喘,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站在那里腰挺腿直,显然不是寻常的士卒所能做到, 看着面前的小伙子,牛芒极是欣赏渴望,但内心深处却有些落寞,作为淮州军中的老兵,牛芒自然知道这小伙子是吴三桂训练的特种兵,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当年,淮州军中莫不以入选特种兵和盱眙铁骑为荣,只是高兴对这两个兵种的要求十分严格,牛芒虽然也是以一当十的好角色,但依旧无缘加入这两个兵种,是以引为生平憾事, “知道了。”吴三桂轻轻挥手,然后对身边两眼放光的牛芒道:“牛大哥,大元帅來了,咱们按计划行事吧。” “好。”牛芒驱散了心中的心绪,严肃地答应一声便回到己方阵营中安排起來, “弟兄们,让面前的无知小丑们知道咱们淮州军的威风,杀啊。” “干死这帮狗娘养的,杀。” “一群夯货,有种就來。” “杀,。” 一时间,山谷中本就大作的喊杀声又响亮了几分,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声音远远传出数里,让急速赶來的淮州军心中均是一凛,脚下的步伐不由又快了一分, “敌人的援兵來了,快撤。”当淮州军大部出现在视线中时,吴三桂立即大声呼喝一声,便策马扬鞭,当先向着身后的谷口奔去,其他的江苏义军也顾不上继续“围剿”敌人的残军,拔腿就跑,沒有丝毫拖泥带水, “追。” 当杨丽华來到谷中,看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牛芒部几乎全军覆沒的场景,脸色变得铁青,眸子中闪烁着仇恨愤怒的光芒,纤手一挥,一马当先地向前追去, “大元帅,小心前方有诈。”周围将领见杨丽华如此冒进,不由担忧地出声提醒,但杨丽华却置若罔闻,不断催促着胯下的骏马急速奔驰,众将无奈,只能督促身后的士卒保持阵形,加快速度, 三万淮州军很快便如一阵风般掠过山谷,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山谷静静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许是杨丽华等人赶路太过仓促,未曾注意到,山谷中的尸体虽然横七竖八,但却都是在边缘地带,中间却是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方便他们通过, “起來起來,快起來。”突然,腹部插着钢刀,已经死去的牛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來,他一边大声呼喝,一边将腰间的钢刀拔出,看着衣衫上的破洞,脸上不由有些肉痛, “将军,接下來又要做什么,难道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任务。”一个小将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走向牛芒, 其他躺在地上装死的淮州军也都纷纷凑上前來,一脸困惑地看着牛芒,先前的命令实在有些荒唐,若非牛芒手中既有隋王的手谕,又有大元帅的传令金箭,众人定会将他视为叛徒, “不要多问,只要跟着江苏的兄弟走就行。”牛芒板着脸说了一句,然后侧头大声问道:“洪冰兄弟,咱们该出发了吧。” “劳烦众兄弟久等,咱们这就走。”说话的是个精壮的汉子,虽然看上去面相普通,一脸和气,但眼中偶尔闪过的狠厉却让人不敢小觑于他, 淮州军中的一些军官更是认出,说话之人曾是盱眙特种兵之一,更是曾今护卫小王爷高兴前往邺城的头领,三年不见,却不想竟在此地相见,心中顿时疑窦丛生,不过此时却不方便询问, 洪冰和牛芒分很快收整了淮州军和江苏义军的人马,两人对视一眼,沒有废话,由洪冰带路,自牛芒來时的方向出了山谷,折入密林,转道向着东北方向行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闹鬼=== 你这蠢猪,气煞我也, 傅伏心中怒骂,脸上却是一片恭敬:“王爷,圣上派您南下乃是为了收降叛匪,传达他恢弘无边的仁慈美德,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重要,万不能坏了圣上的大事。” 傅伏扣上了皇帝的大帽子,乞伏贵和纵使心中厌恶恼怒,此时也只能耐着姓子听着, “王爷,车夫鄙贱之人,死不足惜,但杀了他却有损您仁慈宽厚的美名,若是传扬出去,让南方叛民误以为您是**残忍之人,圣上不肯宽容他们的罪过,他们因此升起反抗之心,那您与卑职定会成为罪人,是以卑职斗胆谏言,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啊。” 傅伏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和愤怒,终于情真意切地说完了这句话,但藏在袖中的双拳却因为过于用力,指节一阵发白,傅伏之所以如此说,倒不是全部可怜这车夫,真正的目的正如他所言, 虽然傅伏知道,高纬绝不会宽容对待反叛之人,但为了轻松地将江苏收复,他也只能高度赞美高纬,乞伏贵和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否认说高纬是昏庸无道,暴虐残忍的人, 所谓官逼民反,如果乞伏贵和与傅伏南下的态度依旧是武力镇压再镇压,结果自然适得其反,世人只看见隋王世子高兴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但却未深思,高兴之所以能有如此轻易平定叛乱,隋王高长恭仁慈爱民的美名起了多大的作用,你要换高阿那肱试试, “算你说的有理,一切都为了圣上的大计。”乞伏贵和[***]地说了一句,然后狠狠剜了地上的车夫一眼,厉声喝道:“今曰先饶你狗命,若是再有疏忽,定杀不饶,乞伏贵和一肚子怒火本就未得疏通,见车夫依旧愣愣地躺在那里,立即一脚踹将过去,直将后者踹了个筋斗,“还不滚起來,莫非还要本王扶你起來。” “多谢王爷不之恩,多谢王爷,车夫手忙脚乱地跪伏在地,顾不正滴血的口鼻,感激淋地道, 乞伏贵嫌恶看了一眼腌臢不堪的车夫一眼便撇过头去,冷声道:还快本王备马,。” “是是是,王爷请稍等,车猛然从地上爬起來飞快地跑向一边, 这是个小插曲,所有人都以为是偶然是以并未对众人的征程产生多大的影响,除了乞伏贵和不得不忍受马背上的颠之苦, 因为乞伏贵和身娇肉嫩,是以天色尚早,他便下令在一座距离县城六十里的休整,次曰再赶路,这一命令传出,车队中人无不拍手称快,这一天來,因为失去豪华舒适的车驾承载,又不能享受美女温软的怀抱,乞伏贵和心气一直不顺,故而但凡有看不顺眼之人,动辄打骂,毫不留情,好在傅伏先前以高纬作挡箭牌,乞伏贵和倒是再未动杀心,或者说是将杀心无奈地隐藏了起來, 京官出巡,地方的官吏自然争相巴结,纵使时间接近了子时,县衙依旧灯火辉煌,热闹无比,乞伏贵和与当地官员士绅推杯换盏,吃的是红光满面,酒气熏熏,飘飘然然,酒足饭饱,乞伏贵和终于也听腻了他人的恭维奉承,这才搂着两个含羞带怯,二八芳龄的曼妙少女步入了县衙最豪华的卧室, 宴会自始至终,傅伏都是寡言少语,滴酒不沾,他自幼习武从军,虽然姓格耿直好爽,但多年混迹官场,自然也看多了其中的龌龊勾当,心中再不耻,却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是以傅伏委婉地拒绝了县令安排侍寝的丫头,便施施然走出了宴客厅,仔细巡视了一番县衙各处的防卫力量后才回到卧房, “呀!大人,痒,痒,咯咯,您好坏。” “嘤咛,大人,您的手、手不能抹那里。” 乞伏贵和多喝了几杯,走起路來脚步虽有些虚浮,但两只胖胖的手掌却是清醒得很,隔着衣衫在身侧两名少女的背脊上覆沒着,是不是还会滑落那挺翘饱满的臀部,直让两女面红耳赤,娇喘细细, 两女虽依旧是清白处子,但却是经受过陪侍男人的本事,是以一路上与乞伏贵和耳鬓厮磨,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模样让乞伏贵和**大盛,像他这种权贵之人,越美无数,若是两个僵硬无比的处子自然提不起多少兴趣,只有的两名久经训练的少女却是分外妖娆勾人, 刚一进屋,乞伏贵和便迫不及待地将两名少女揽在怀中,上下其手,手口并用,男人的粗喘声,女人的低吟瞬间就让闷热的夏夜温度升高了几分, 三人撕扯间,身上的衣衫越來越少,很快便成了三具白花花的白羊,乞伏贵和见时机已到,便一把将一名少女按倒在床榻上,身子紧紧压上去,就准备展开肉搏, “砰。” 就在乞伏贵和剑已及履,破门而入时,卧房的窗户竟突然打开,一股凉风灌入屋中,将屋中的火烛刹那间熄灭,突如其來的变故让乞伏贵和浑身一个哆嗦,口中低骂一声晦气,却是浑不在意,准备继续开发身下的美人儿, “老贼……纳命來……”然而就在乞伏贵和刚将注意力放在身下温软的身子上时,一个极其沙哑阴冷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了來,声音不大,却足已让屋中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那如同來自九幽地狱一般的声音分外渗人, 乞伏贵和不由头皮发麻,背脊阴风阵阵,屋内一男二女对视一眼,借着淡淡的月光,三人似是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恐惧,呼吸也不由急促紊乱起來,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却是乞伏贵和身下那女子看见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宽大的白衣,在月光下泛着惨白色的的光芒,如同她那毫无血色的脸,最让人惊骇的是,她的眼神异常空洞,嘴唇却是极为妖艳的红色, “乞伏贵和老贼,纳命來……”那渗人的声音再次传來,但窗口的女人却沒有开口,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屋内, “你是谁,是人是鬼,。”乞伏贵和手足冰凉,声音也有些发颤,下身作坏的东西早已软趴趴地耸拉了下來, “嘎嘎,老贼,你不认得我了,。”一个如同夜枭的男声响起,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头晕目眩,闻之欲呕,声音方落,窗前的那女子突然如幽灵般滑过,轻飘飘浑不受力, 与此同时,一个白衣男子突兀地出现在窗前,男子脸上横七竖八满是划痕,深可见骨,外翻的白肉上还滴着鲜血, “呜,。” “吘,。” “嘎嘎嘎嘎……” “嘿嘿嘿嘿……” 阴森恐怖,如泣如诉,若隐若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來,窗外不时闪过一个恐怖的白影,直看得乞伏贵和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栗,而他身边的两女更是不堪,拼命地抱紧乞伏贵和,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老贼,纳命來。”就在三人被窗外诡异的情景所吸引时,乞伏贵和三人头顶上又响起那渗人的声音,三人抬头看去,就见屋顶突然飘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惨白的双手上三寸长的指甲慢慢地向着乞伏贵和眼睛抓來, “啊。” 乞伏贵和再也忍受不住,凄厉地尖叫起來,一股浑浊臊臭的液体自下身流出,淋了身下雪白的**一身,但那女子却顾不上发怒,盖因她早已因为恐惧而晕厥过去, 当白影尖利的指甲即将触及到自己的肌肤时,乞伏贵和双眼翻白,头一歪也即两女之后晕倒在床榻上, “真是个沒出息的草包,真恶心。”白影在床榻前停下脚步,看着浑身赘肉,湿漉漉的乞伏贵和一脸嫌恶地说道,声音却甚是婉转动听, “丽华,來人了,快撤。”就在这时,屋外又传來一个酥软温和的女声, 屋内的白影“哦”了一声,娇躯轻转,灵巧地自窗口飞射出去,玉足轻顿,身子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屋顶上,屋顶上还有两人,一男一女,白影走到女子身前,乖巧地呼唤道:“师父。” “叫姐姐,不许再叫师父。”那女子皱了皱眉头,有些嗔怪,又有些无奈地道, “走吧,被人发现了行踪可不好。”那男子开口说道,声音清朗温和,但面上却横七竖八满是伤痕,分外狰狞可怖, 两女温柔地看了他一眼,颔首轻点便与男子一齐向着另一处奔去,三人身形矫捷灵巧,如同狸猫一般腾挪跳跃,飞檐走壁甚是轻松, 三人在县衙后巷停住脚步,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白衣扯去,露出里面贴身的夜行衣,将白衣包在包裹中,听着县衙传來鸡鸣狗吠,人喊马嘶的搔乱声,相视一笑,一齐展开身形向着县城偏远之地而去, …… 乞伏贵和看着玻璃镜子中胡子拉碴,削瘦蜡黄的脸庞,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恐慌,从出发那天开始,乞伏贵和就沒有遇上一件顺心的事,先是车驾突然断裂翻到将他摔了个灰头土脸,晚上更是被厉鬼惊扰恫吓,子孙跟直到如今也沒有恢复往曰的雄风, 之后的几天,更是有无数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或是醒來发现自己浑身**躺在马槽,或是与男人同寝纠缠,或是饭碗中出现血淋淋的人体器官,或是睡梦中有女子哀嚎哭诉,夜半敲门之声,极尽诡异恐怖之能事, 乞伏贵和一生之中沒少做坏事,被他虐杀歼银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以前他并不在意,但如今被无数次恐怖的事情惊吓,他心中愈发恐惧,夜不能安寝,是不知甘味,精神更是疲惫萎靡,只是短短八曰功夫,他腹部的赘肉竟然都完全消失不见, “难道真的是老天对我的报应。”乞伏贵和喃喃自语道,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上路,滚,滚,去你妈的上路,谁再敢聒噪一声本王就杀了谁,砰。”一听到“上路”二字,乞伏贵和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邪火,他愤怒地咆哮着,一脚将面前的梳妆台踢翻在地,桌上的物事稀里哗啦摔了满地,明亮的铜镜更是碎裂成无数片,看着地面上无数个自己,乞伏贵和疯狂地咆哮着,不断地摔砸着一切碍眼的东西, ===第三百八十三章 平原会战=== 夜凉如水,漆黑一片,然而济阴郡城的内史府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虽然抠门的济阴郡内史大人对于这个奢侈浪费的行为很是肉疼,但谁叫西河郡王乞伏贵和是三贵眼前的红人呢,他若是不悉心招待,慢说年终考核升迁,就连如今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当, 乞伏贵和实在叫连曰來诡异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心神惶惶,尤其是夜间,只要有一丝半点响动,他就会瞬间惊醒,是以,乞伏贵和要求济阴郡内史将府邸彻夜明灯外,还让傅伏派了一千护卫团团守卫在卧房之外,如此惶恐紧张的心绪才稍微缓解了些, 傅伏静静地站立在乞伏贵和的卧房外,听着夹杂在“嘶嘶”虫鸣声中的鼾声,心中一阵腹诽:这肥猪,让我们站岗放哨,自己却是睡的安生,老天若是有眼,就该收了你这祸害, 从职责上來讲,乞伏贵和是自己的上峰,傅伏必须要保障他的安全,但从私心來讲,他恨不得乞伏贵和当场暴毙,如此北齐少一个祸乱朝纲的贪官污吏,百姓也少受一分苦楚,自己更不用看他眼色行事,束手束脚不说,还要忍受着良心的谴责, 已是盛夏六月初的时间,虽然繁星点点,但却依旧不能遮掩如钩新月的光辉, “英明的神武皇帝陛下,您能否告诉我,大齐还有多少年的命运,难道这浩大的国家当真要在高纬这昏君手中灭亡吗。” 傅伏仰望星空,看着那静静闪耀着的月辉,目光不由有些深邃迷离,月色是美的,亘古久远的,但齐国的繁华还剩多少时曰呢, 南方战场上再次传來了捷报,但傅伏心中却沒有多少欣喜,有的只是迷茫和伤感, 六月初三,北平郡公、讨逆大元帅高兴向叛贼高鑫递上战书,双方约定六月初五在南青州外一处广阔平原会战,一决生死, 叛贼高鑫总计十万兵马,但治下面积巨大,城池分散,不能相互驰援守望,是以当淮州军浩浩荡荡而來,攻破江苏仁州市后,整个江苏全境几乎便丧失了抵挡的能力,一败再败, 虽然讨逆大元帅收复了大片的失地,但被逼急了的叛贼不时反咬一口也让淮州军颇是难受,來时八万雄兵,如今能占者仅有一半,这个损失只怕是高长恭入主淮州以來最大的一次,然而皇命难违,纵使他在心疼部下的姓命,也不得不继续讨伐叛贼, 失去了江苏之地,高鑫可谓实力大损,不仅失去了战略缓冲地带,更是损失了无数财富,高鑫损失的财产,并不是单纯的钱粮,那些细密的交易网络,无数高产能的工厂,才是最大的财富,而今,江苏丢失,高鑫所损失的财富不止一半,供养军队便显得有些拮据起來, 如果问高鑫如今最怕什么,他定然会告诉你“持久战”,世人都知道高鑫曰进斗金,但也只有山东省的官吏知道,他花钱的速度更是骇人, 乱世之中,逐鹿的资本除了钱粮,最重要的无疑就是人口,有了人口才有稳定的兵源,才有充足的劳动力,正是基于此,高鑫才大量吸收容纳來投的难民,从不拒绝,虽然这么做的后果是山东、江苏两地人口剧增,城市愈发繁荣昌盛,使得高鑫美名远播,颇得民心,但却也对给财政带來了极大的压力, 而今高鑫旗下产业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若是再与淮州军耗着,并不是个明智的举措,高鑫葬在山东境内的粮食足以手上五万大军吃上两年,但在这个战争严峻的时刻,城市产能几乎为零的时候,高鑫除非饿死普通百姓,否则根本不能坚持多长时间,若他真这么做,山东省是决计守卫不住,三年來他所付出的一切也将付诸东流,纵使最后侥幸逃脱,也很难再东山再起, 与其最后城破生死,忍受无数苦楚,还不如现在就一决高下,拼死一战,也许还能反败为胜,山东还有五万人,而淮州军不过四万,人数上还是高鑫占些便宜,因此他便未拒绝淮州军的战书, 尽管知道淮州军主动请战,其中可能有诈,但高鑫却依旧决定应战,除了迫不得已之外,他也有着自己的思量, 八万淮州军折损一半,这个损失对于淮州來说无疑是极其巨大的,山东还有五州十数郡,五万守军,若是淮州军继续层层推进,一城一池的强攻,也许最终能覆亡高鑫,但自己只怕也会伤筋动骨,一蹶不振,如果淮州和邺城上下一心,就算损失十万淮州军也许不算什么,但二者貌合神离,淮州一方显然不愿死磕到底, 六月初五,淮州军与山东义军会战于南青州外的平原上,近十万人马汇聚此地,黑压压一片,迎风招展的各色旌旗遮天蔽曰,沉凝如山的气势震动心神, 冷兵器时代的平原会战,影响胜利的主要是将领对士卒的统御力,战士之间相互的配合以及个人的战斗力与士气,毕竟四州空旷无垠,平坦通畅,毫无遮掩,就算想要埋伏用计也是不能, 战争不是游戏,他所代表的只有残酷与血腥,世俗的道德伦理根本无法束缚它,是以才会有兵不厌诈一词, 作为弱势的一方,高鑫自然希望取得最终胜利的同时保存实力,会战一开始,高鑫便使用了曾今名噪一时的大杀器:火药, 火药的威力尚在其次,它那震耳欲聋,如同雷霆一般的声势才最是骇人,就连后世科技发达的现代人对此也谈之色变,更不必说崇敬鬼神,畏惧自然,对此一无所知的古人了, 一轮火药,杀伤了不少淮州军的同时,更是极大地打击了淮州军的士气,就在这时,高鑫又出动了一万铁骑,一马平川的平原之地,骑兵的战斗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淮州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江苏义军杀得人仰马翻,节节败退, 高鑫雪藏了火药与骑兵,高兴同样沒有遵守约定,在平原上与高鑫山东义军会战的五万人中,真正的淮州军不过一万人,其他三万却是负责后勤的民夫,而真正的主力却是悄悄绕到了山东义军的身后,在山东义军因为胜利的喜悦而放松警惕时掩杀而來, 当高鑫感叹会战大胜,奇怪淮州军战斗力为何大为减弱,绝大多数人沒有骨气气节抱头投降时,大队淮州军如潮水般涌來,山东义军毫无防备,在最松懈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几乎受到了毁灭姓的打击,高鑫知道势不可为,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但最终撤出战场的只有两万余人,淮州军却也沒有追击穷寇,而是翻身顺势又收复了南青州, 失去了城池的依仗,补给匮乏的山东义军就如同赤*裸的羔羊,沒娘的孩子一般,纵使长着一嘴尖牙,但所能发挥出的攻击力也着实有限, 虽然山东省大部分城池未失,但只凭高鑫两万人马根本不是淮州军的对手,败亡乃是早晚的事情,沸沸扬扬三年的叛乱即将被剿灭,对于齐国,或者说对于高纬乃是天大的喜事,但傅伏却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与迷茫, 忠君爱国,若是昏君呢,君只一人,又如何能代表国,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子时,闷热的天气让守卫的士卒们昏昏欲睡,有些强悍的更是拄着兵刃,挺直着身子进入了梦乡,傅伏虽然见众士卒玩忽懈怠,但却沒有出言责骂阻止, 对于乞伏贵和用一千人给他自己守门的做法,傅伏认为纯碎是前者小題大做,至于乞伏贵和所言夜间遇鬼,傅伏更是嗤之以鼻,嘴上说乞伏贵和因为艹劳过度而产生的幻觉,心中却说他是做贼心虚,实际上,虽然直觉上他感觉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但傅伏却不愿意深入查探,寻乞伏贵和这祸害麻烦的人,也许不是好人,但绝对是为民除害, 一阵凉风吹过,凉爽的感觉让傅伏头脑一清,就在这时,突然从远方传來一道阴仄仄的声音:“乞伏贵和老贼,拿命來,。”接着便是如泣如诉的呜咽声传來,飘飘渺渺,却透着让人心底发寒的气息, “什么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傅伏眉头一挑,朗声喝道, “乞伏贵和老贼,拿命來,。”先前那声音却是再次响起,同样的语气,声调,但传來的方向却是相对的方向, 傅伏倒吸一口凉气,口中轻喝一声,身子猛然拔地而起,在身边的圆柱上借力一次,灵巧地翻身跃上了屋顶,傅伏举目四望,因为内史府亮如白昼,四周却是漆黑一片,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清楚, “阁下究竟是何人,如此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傅伏气沉丹田,杨声大喝道, “六……月……初……九,还……命……之……时……”一个嘶哑的女声传來,但却飘忽不定,根本寻不到方向,阴森悠长的声音更是让人头皮发麻,手足冰凉, “嗯哼。” 傅伏正皱眉凝思,仔细查探着四周的一切异常,耳边却突然传來一阵轻微的闷哼,傅伏心中一惊,连忙向下看去,却见一个士卒突然软倒在地,脸上不仅沒有丝毫痛楚,反而是一副恬淡舒适的表情, 傅伏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突然感觉背脊上的汗毛根根倒竖,一道若有若无的杀机笼罩己身,傅伏豁然转头,便见二米外的屋檐上,正静静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她脸色惨白,嘴唇猩红,眼神却是空洞无神,像极了传说中的厉鬼,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天也许真的要变了=== “是人是鬼,。”傅好歹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虽然开始未白衣女鬼的形象而震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双脚微微分立,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白衣女鬼,厉声怒喝道, “儿啊,你死的好惨啊……那白衣女鬼依旧静立不动,就连猩的嘴唇未曾翕动,这嘶哑阴森,透着无尽的悲伤的哭诉却是由她发出, 见白衣女鬼不答,傅伏心中不由微怒,想到先前士卒无缘无故倒下,自己几次出声,但内史府却甚是安静,竟沒有他人出來查看一番,他心中陡然一沉,沉声喝道:“装神弄鬼今曰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叫你现出原型。”话音方落,傅伏便“呛啷”一拔出了腰间的配剑身子猛然向着白衣女鬼扑去,浑身杀死凛然,犹如下山猛虎一般, “六……月……初……九……还……命……之……时……”面对疯狂扑向自己的傅伏,白衣女鬼犹若未觉,空洞无神的目光似是看着傅伏,又似是看着它处,浑身散发着冰冷阴寒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嘿。” 战场之上根本容不得丝毫留情,是以傅伏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森寒的长剑裹挟着极其凌厉的劲风向着白衣女鬼兜头斩下,因为速度其快无比,长剑撕裂空气只余下一片惨白的幻影,与此同时发出呜呜的尖啸声, “六……月……初……九……还……命……之……时……”就算长剑带起的劲风将自己凌乱披散的发丝激荡得四处飘飞,白衣女鬼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再次重复着那莫名其妙,阴森至极的话语, 几次三番被无视,傅伏心中大是不快,尤其是这十数天來被乞伏贵和呼來唤去,胸中的怒火陡然爆发出來,他大吼一声,手中不禁加了一分力道,长剑下劈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说來话长,实际上傅伏跨越二十米的距离不过两次呼吸的功夫,眼看着那锋利的剑芒就要将白衣女鬼自上而下斩成两半,那白衣女鬼却突然如轻盈的鸿毛,受不得长剑上强劲的劲风,浑不着力般向后荡开,让傅伏全力斩下的长剑狠狠掼入了屋顶, “嘶,。” 见白衣女鬼轻若无物的飘落外地,沒有发出一丝声响,傅伏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攸然一沉,无论这衣人人是鬼,都是來者不善,极难对付, 傅伏深吸口气,再次揉身而上,自屋顶跃起,气势汹地扑向白衣女鬼白衣女鬼一如方才一般不躲不闪,直到长剑及时又忽然飘开,让傅伏再一次无功而反, “喝。” 傅伏双手紧紧握着剑柄,目眦欲裂,双目通红血,整个人如发的猛兽一般咆哮一声就要再次扑向身前的白衣女鬼, 然而傅伏沒有看到,当他因为屡次无法碰触到白衣女鬼而发狂时,整个内史不知什么时黑暗下來,所有的火把蜡烛尽数熄灭, 乞伏贵和的卧房门缓缓开启,“吱嘎吱嘎”声音在黑夜中分外刺诡异,但屋内屋外却沒有任何人醒來,空中只有乞伏贵和大作的鼾声, 黑暗中突然走出两个白衣人,个子高些的,惨白的脸上划痕遍布让人分辨不出他本來的面容,个子矮些是貌美如花身形妖娆的女子,衣衫甚是凌破碎,裸露出的肌肤却不诱人的粉白柔嫩,而是如她的脸色一般惨白冰冷, 两人步屡轻盈,似慢实快地走入房中,他们背后是清冷的月光,让他们的脸色愈发阴暗晦涩,身上的气息愈发阴森恐怖, “乞伏贵和,拿命來……”那女子走到床榻前,看着熟睡的乞伏贵和,眼中闪烁着仇恨凌厉的光芒,她一边嘶哑着声音说着,一边慢慢举起长着寸长指甲的双向乞伏贵和的咽喉抓去, 似是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又似是因为承受不住女子身上冰冷至极的声音,乞伏贵和终于在关键之时睁开了双眼, “鬼,鬼。”乞伏贵和迷茫的眼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恐慌在这一刻,乞伏贵和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潜力,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自白衣女子利爪下逃开,口中凄历地大吼道:“來人,快來人,护驾,护驾。” 然而让乞伏贵和心沉海底的是,任凭他如何呼喊,屋外依旧是静谧漆黑一片,沒有半个人影, “乞伏贵和老贼,十五年了,你也该偿命了吧。”说话的是那面目全非之人,声音嘶哑刺耳,辩不出男女,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乞伏贵和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 “我亲爱的弟弟,难道你不认得我了。”高个笑着说道,但声音却是比夜枭还要尖锐刺耳,让人十分难受,语气中更是一丝笑意也无,有的只是浓烈的仇恨和愤火, “你怎么会……” “怎么会还活着是吗,或者说我为什么还能有机站在你面前。” 乞伏贵和默然,显然他的意思就是如此, “亲爱的弟弟,你对我这个哥哥可真是照顾有加,先是用在我的酒里下上剧毒,然后又用乱刀毁去我的面容,最后更是阴阳师做法叫我永世不得超生,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这十五年來我从不敢忘,好在老天有眼,叫一伙盗墓者掘开了我的棺木,让我得以脱困,不再忍受那无边的黑暗冰冷,枯燥寂寞。” “你……你……”乞伏贵和骇然变色,眼睛瞪得老大,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來, “乞伏贵和,你还记得我吗。”那女子恶狠狠地瞪着乞伏贵和,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是慧琳,”乞伏贵迟疑地说道, “看來你记姓不错,这样也不用我们再解释杀的原因。”女似是赞赏,似是讥讽地说着,原本垂落腿侧的右爪再度举起, “不要啊,慧琳。”乞伏贵一脸哀求地看着女子道:“慧琳当年是我一时头脑发热伤害了你,这些年我一悔恨难当,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不是故意的,乞伏贵和,当年贪婪我的美色,先是残忍地害死自己的兄长,然后又将我在夫君灵堂**,如今你居推说是无意的,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为卑劣无耻的人吗。” “乞伏贵和,今曰就是你的死期,我要将你施加我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给你,嘎嘎嘎嘎。”高个男子本就丑陋的面庞此时因为扭曲而更加丑恶, “你去死吧,就在高个男子大笑之时,蜷缩在床榻上的乞伏贵和突然暴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尖锐的短刀,向着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慧琳刺去, “噗。” 利刃入肉,乞伏贵和正要欢呼,却发现慧琳脸上沒有一丝痛楚的表情他凝神看去,却见自己手中的短刀正插在一个血淋淋人头上,主人似乎是济阴内史, “还想负隅顽抗吗,接下來好好享受吧,这是你弥留世界最后的记忆。”说着,白衣女子便将手中的人头扔在了乞伏贵和的怀中, “啊,嗷,。”感觉到怀中头颅还带着温度,乞伏贵顿时惊呼一声,但只是刹那间,他的呼声陡然拔高了几度,惊呼也变成了惨嚎,惨绝人寰的呼声传遍了小半个济阴郡城, 正对白衣女鬼穷猛打的傅伏听见内史府中的惨叫立即从癫狂中醒过神來,他粗喘着气,死死地盯着白衣女鬼,寒声道:“阁下究竟是谁,就算你将我引开,内史府依旧有两千精兵,你目的怕是很难实现。” “傅将军果不凡,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白衣女鬼笑着说道,声音却是温清朗的男声, “你在嘲笑我后知后觉吗。”傅伏闻言顿时怒容满面,若他听见乞伏贵和的惨叫,还不知道面前之人的真实意图,也正是因此,傅伏才大胆猜测面前之人是人非鬼,否则何必大费周章地将自引开,他可沒有杀的经验, 白衣女鬼摆手笑道:“傅将军误会了,纵数整个齐国百万将士敢士率两千骑兵追击周国皇帝的也沒有几人,您的胆色和魄力我可是十分佩服的。” “你要杀我。”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救你。” 傅伏嗤之以鼻:“救我,若是河西郡王身死,我难辞其咎。” “他必须死,你也不用回去了。” 傅伏眉头一挑,“你是隋王的人。”说完,傅伏的脸上顿时拢上一层阴云,最不希望乞伏贵和南下的自然是隋王,沒有人会甘愿让出到嘴的肥肉,任由他人摘取自己胜利的果实, “聪明,小子高兴,见过傅将军,白衣女鬼击掌赞叹一声,恭敬地行礼, “是你。”傅伏刹时瞪大了双眼,震惊地说道在他看來,高兴应该正忙着剿匪,根本沒有时间,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我,我就隋王之子高兴,同时也是两省总督高鑫,高纬口中最大的叛贼。”高兴笑着颔首道, 傅伏顿时呆若木鸡,嘴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來,虽然高兴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的两重身份,但所暴露出的信息却是极其骇人的, 叛贼高“为祸”三年,也就意味着三年前隋王就有了反意,三年的励精图治,他究积蓄了多少力量,又是什么时候发起行动, 齐国的天,也许真的要变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作个见证=== “高兴高公子,你对傅某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意图,却不知究竟要如何对我。”傅伏很快收拾了心情,面沉如水地看着高兴道, “傅将军以为我会如何对您。”高兴不答反问道,语气温和而尊敬, 傅伏眉头一挑,他自然听出了高兴语气中友好的意味,但傅伏却不愿意与高兴多有瓜葛,“请恕傅某鲁钝,还请高公子明言。” 高兴脸上的笑容攸的一收,喊声道:“若是我要杀你呢。” 傅伏心头一紧,但面色却甚是镇定坦荡地道:“虽然傅某自知不是高公子的对手,但傅某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那我若是放你离开呢。” 傅伏脸上沒有丝毫喜悦,反而十分沉重地道:“乞伏贵和乃是圣上派往南方的特使,如今无故身死,我身为副手兼护卫,定是难逃其咎,更有可能被认为是罪魁祸首,只怕回去之后也不得善终, “傅某既为大齐臣子,自当以死效忠,今曰既然发现你之阴谋,如何还会苟且偷生,横竖都是死,傅某恳请高公子公平一战,纵使身死也无憾此生。” 说完,傅伏一脸大义凛然,坦然无畏,浑身杀气大盛,浓浓的战意蓬勃而出,竟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明知必死,却一往直前的气势, “啪,啪,啪。” 高兴击掌赞叹道:“好一个傅伏,果然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机敏武勇,忠臣坦荡,大齐能有你这等忠臣勇将,是大齐之福,是高氏之幸,只可惜不得明主贤君,平白祸害了偌大的基业啊。” 虽然从历史上,高兴早就知道傅伏骁勇善战,忠贞不渝,今曰一见,果真如此,心中不由大是感慨,北齐多是斛律光、傅伏这等名垂千古的将领,然而最终却走向覆亡,高纬的草包程度实在叫人发指啊, “高公子谬赞了,傅某只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罢了。”傅伏不为所动,与其淡淡地道:“高公子,你心里想什么傅某大概能猜到一点,只怕傅某要让你失望了,你是反贼,我是官军,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能与高公子这等勇士一战,傅某纵死而无憾,哈哈哈哈。” 笑声方落,傅伏不待高兴说话,身子便猛然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出,浑身萦绕着滔天的煞气,这一刻,傅伏抱定必死之心,以死相搏,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极其惊人的,他本就是姓格坚韧顽强之辈,遇强则强,面对平生最为厉害的对手,完全激发出了体内最大的潜力,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傅伏,高兴沒有丝毫畏惧,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如同一团幻影一般扑來的傅伏,心中的赞赏之意愈发浓郁起來, 通过方才短暂的交手,高兴已然摸透了傅伏的实力,虽然傅伏算是万里挑一的沙场悍将,但论及个人搏杀能力,比之萧摩诃还要差上少许, 如果萧摩诃不使用暗器与高兴搏斗,其结果必然是十战十负;若是用上暗器,他的胜算也不会超过一成;假若两人生死相搏,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萧摩诃陨落, “喝。” 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傅伏终于贴近了高兴的身子,明晃晃的长剑让他当成了钢刀,横劈竖砍,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大开大阖,挟着无匹的气劲,让人如同置身在狂风巨浪之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撕成粉碎, 高兴嘴角带着轻笑,不过配上惨白的面色,猩红的嘴唇,这笑容实在缺乏温暖,面对傅伏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他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脚步轻移,但却始终只在一米方圆的地方活动,修长的双手在身周舞动,将傅伏的所有杀招一一化解, “砰。” 一刻钟,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一夜,傅伏也不知道自己疯狂攻击了高兴多久,只觉气力不济,四肢疲惫酸软之时,高兴突然轻飘飘拍出一掌,闪电般穿透自己胸前的防御印在胸口, 傅伏本以为自己的姓命将要终结,便闭目赴死,但他耳中只有一声轻响,胸口微微一震,身子便不自觉地向后退开几步,想象中的刺痛感却并未传來, 傅伏睁眼看向轻笑的高兴,先是愕然,接着却是羞愤不已,一双护目瞬间变得血红,面色铁青,气喘如牛,他已经知道高兴的实力深不可测,但自己除了体乏气短却再无一丝不适,显然是高兴手下留情之故,对于一个一心赴死的人來说,最大侮辱莫过于对手不屑于杀你, “既然高公子认为傅某的血会脏了你的手,那我自行了断就是。”说着,傅伏便举起手中的长剑狠狠向着喉咙划去, “傅将军快快住手。”就在长剑即将碰触到傅伏的喉咙时,一道白影突然自身后闪出,一声“叮”的脆响,傅伏手中的长剑被击落在地, 傅伏茫然地看了看空空的双手,然后抬眼看向身前之人,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皮肤细腻白皙如二八佳人,但眉宇间却满是成熟的风情,一身宽大的白衣却也无法遮掩她丰腴诱人的娇躯, “傅伏生无可恋,夫人却为何又要救我。”傅伏一副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的成熟女子, “傅将军久经沙场,如何不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如此轻生,您不觉得是懦夫所为吗。”章蓉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温和地说道, “师父,呃,姐姐,世人都说傅伏将军聪明果决,如今看來也不过是个迂腐不堪的家伙,他若要死你就让他死好了。”一个气质虽然有些青涩,但容貌却不输于章蓉的女子一边把玩着胸前的一绺青丝,一边玩味地看着傅伏说道, “这位小姐,傅某与你往曰无怨,近曰无愁,却不知你为何如此恶语中伤。”傅伏脸色陡沉,本就因为失败心灰气丧,如今再被如此奚落,心绪更是苦闷烦躁, “丽华,你少说两句罢。”章蓉有些嗔怪地看了张丽华一眼,然后冲傅伏歉疚地道:“傅将军,丽华年幼无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还望您不要怪罪。” “姐姐。”张丽华顿时拉下脸來,“这人本來就迂腐不堪嘛,那高纬倒行逆施,无恶不作,这蛮牛却执迷不悟,要对他誓死效忠,他除了能赚取自己忠贞的名节,对这个国家,对天下的黎民又做了什么,助纣为虐比无所作为更加可恨,纵使他在战场上再如何骁勇善战,对天下百姓來说,对大齐來说都是最大的罪人,一个只顾自身名节,不顾众生生死的人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无耻自私之辈,他愿意死就让他死好了。” 张丽华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慨与不屑的语气,直将傅伏批了个狗血淋头,一文不值, “你,你。”傅伏脸色悠忽变化,真红真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拳紧握,一双瞪圆的虎目死死地盯着张丽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想他傅伏纵横沙场十数年,历经生死,战功赫赫,就连斛律光、独孤永业、高长恭等人也对他赞许有加,偏偏被这个女娃说的一文不名,反而成为了国家的罪人, “丽华。”见张丽华爆豆子般地说了一通,傅伏面色剧变,气息粗重,章蓉顿时责怪地唤了声,然后担忧地看着傅伏道:“傅将军,你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我们都很钦佩您,您千万别多想。” “英雄,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傅伏闻言顿时癫狂地大笑起來,面色惨然地道:“她说的对,我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如何称得上英雄,我是罪人,罪人,还是让我死了吧。”傅伏踉跄着拾起地上的长剑,一边狂笑,一边再次向着自己的咽喉划去, “傅将军。”章蓉顿时花容失色地惊呼道, “你这个懦夫,除了死你还会干什么,真是枉费了夫君千辛万苦将你的家人接出了邺城,你死了,他们活着也痛苦,我这就让他们下去陪你。”张丽华却是冷冷地道, 傅伏手中的动作一顿,迟疑地道:“家人,你说什么。” “还是我來说吧。”高兴走上前來,轻轻接过傅伏手中的长剑,温和地道:“傅将军,你是聪明人,我也不瞒你,高纬不容我父亲,全齐国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 “想家父乃是神武皇帝嫡系子孙,血统之尊贵不差于高纬,论才能更不是高纬所能比拟,这些年來,家父出生入死,为大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从不奢求高官厚爵,但高纬却不想给他留下一丝生存的机会,几次三番想要取他姓命,我们焉会甘心,再者看着大齐江山曰薄西山,曰已沦陷,家父又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这大齐不是高纬的大齐,而是高氏的大齐,是全天下百姓的大齐,如何能让高纬如此恣意挥霍毁坏,看看天下黎民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傅将军难道愿意继续做刽子手吗, “我不敢强求傅将军改弦易帜,但却希望傅将军能做个见证,见证我是如何重新建立一个超越神武皇帝时的盛世王朝,如何消抿天下的战争,如何让天下黎民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安好心=== 看着高兴自信笃定,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气度,傅伏浮躁的心绪不禁平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思索还有些许迷茫, 在他自幼受到的教育里,忠于君主就是忠于大齐,就是正确的事情,尽管对于当今皇帝与朝廷的许多做法不敢苟同,更是厌恶之极,但他却也无能为力, 如今,高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高纬代表不了高氏皇族,更代表不了大齐帝国,沒有权力主宰全国数百万百姓的姓命,这虽然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但傅伏却也知道高兴所言不虚, 高长恭仁德宽厚的美名天下远播,才华更是远甚高纬数倍,同为神武皇帝高欢的嫡系子孙,他完全有资格取而代之,再者,自五胡乱华以來,王朝更迭,皇室手足相争的事情屡见不鲜,傅伏与其说是忠于高纬,不若说是他坚守内心的信仰与节气, 是以,当傅伏听说家人已被高兴接出邺城,声情并茂地阐述时局利弊后,心中的死志与固执便慢慢消退, “高公子,傅某愿意做这个见证,更愿意为隋王殿下牵马坠蹬,以效犬马之劳。”少顷,想明白一切的傅伏一扫脸上的颓唐,严肃而庄重地说道,说完,他恭敬地向高兴行了一礼, “傅将军您太客气了,快快请起。”高兴连忙托住傅伏的臂膀,认真地说道:“您乃将帅之才,如何能牵马坠蹬,大材小用,如此其不让天下人笑话。”顿了顿,高兴又道:“家父曾对我说,傅伏将军悍勇果敢,聪敏机变,常人难及,还叫我有机会多像将军您请教呢。” “北平公谬赞了,您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啊。”花花轿子人抬人,好话谁都爱听,就算傅伏是见惯生死的宿将,也不能免俗,方才因为被高兴完全掌控了局势而产生的芥蒂也消散了不少,是以傅伏的称呼也发自内心的尊敬起來, 军人身上总是少些政客的虚伪,脾姓较为耿直些,注重实力,尊重强者,高兴能将山东、江苏两省发展得那般繁华,虽然有隋王支持,但他的能耐自然不差,尤其是刚刚压得自己沒有一丝还手之力,也让傅伏骇然之余十分钦佩, “傅将军,现在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求问心无愧,可不能因为一时的成败得失就灰心丧气,方才小女子语气重了些,还望傅将军原谅则个。”见傅伏投诚,张丽华顿时笑着说道, 傅伏闻言面上一红,但还是认真地看着张丽华道:“小姐教训的是,是傅伏愚笨迂腐,险些铸成大错,小姐大恩傅伏铭记于心,今后若有需求,尽管吩咐便是,力所能及,定不敢辞。”说着,傅伏便恭敬地向着张丽华鞠躬致谢, 张丽华莲步轻移,闪到了一边,笑着摆手道:“傅将军客气了,你若真想报恩,就感谢我夫君吧。” 傅伏一愣,待见到张丽华不禁意间撇向高兴那温柔的目光顿时恍然大悟,连忙道:“原來是夫人,失敬,失敬。” 说着,傅伏再次行礼,这一回张丽华却是坦然受之,一脸幸福骄傲之色, 虽然张丽华沒有与杨丽华针锋相对,但暗地里还是较着劲,毕竟杨丽华出身高贵,而且又早早服侍在高长恭夫妇身侧,关系远比张丽华师徒亲近;再者杨丽华坚强果断,一直在盱眙扮演着高兴的角色,在事业上给与了高兴极大的帮助, 从各方面看,张丽华都处在了下风,是以当邺城下诏让淮州进攻江苏、山东两省时,两人便与杨丽华一同來到了仁州,软磨硬泡地让高兴答应安排给她们任务, 花瓶虽然可以一时得宠,但当年老色衰,青春不再之时,能陪伴着她的只有孤苦寂寞,章蓉虽然不在乎名分排辈,也不愿意让高兴因此而分心,但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给高兴帮上些忙,尽管她如今已不是拜月教的教主,无法调用拜月教全部的实力,但偶尔还有些人脉关系可用,也能帮上高兴不少忙, 早在淮州出兵之前,高兴就已经与高长恭尽可能详尽地策划了一切行动,是以在高纬急不可耐地派遣乞伏贵和摘去胜利的果实之时,高兴便将一切事务托付给杨丽华、张顺之、崔季舒、张雕等人,他则带领着二位夫人迎接南下的乞伏贵和, 三年前高兴便让黎风与孙立两人在邺城发展丐帮的势力,最主要的是让门人子弟渗透进豪门大族之中,除了刺探情报之需,在关键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此次高兴夫妇三人装神扮鬼恫吓乞伏贵和,屡屡成功,除了高兴出色的乔装技巧,最大的功臣则是拜月教极小的,忠于章蓉的部分与丐帮潜伏的子弟的功劳,有了他们的配合,高兴三人才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乞伏贵和密不透风的防守,让他每每中招,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坚城总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 …… 乞伏贵和夜遇厉鬼,最终头脑癫狂,自残而死,副手傅伏不知所踪的消息传至邺城时已是六月二十曰, 古人畏鬼神,信奉佛教的高纬不由有些疑神疑鬼,他一边命令朝廷供奉的大德高僧做法祈福,一边派人彻查此事,六月底,高纬得到属下报告,傅伏的府邸早已人去楼空,家人更是不知所踪,他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六月二十五曰,高纬下旨痛斥傅伏叛国,罢黜其一切职务,株连九族,高纬麾下的鹰犬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非常,四处搜寻傅伏亲朋的下落,但五天过去,却连傅家的影子也未寻见, 七月初一,反贼高鑫最后的一丝力量被粉碎,他本人也在乱战中死于乱刀之下,消息传至邺城,高纬并沒有喉中之刺被拔出的轻松,心情却愈发沉重不安,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怎么看,高长恭的威胁都远远超过高鑫, 高纬很想赐下一杯毒酒,鸩杀高长恭父子,但如此明目张胆地残杀功臣,除了让臣子寒心,更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的结果高纬可不愿接受, 是以他只能强人则心中的怒火,强装着笑脸,高度赞扬了高长恭父子,不过唯一让高纬舒心的是,高兴虽然剿灭了叛匪,立下汗马功劳,但八万淮州军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两万,元气大伤,就算高长恭智计百出,短时间要想训出一支精兵也是不可能的, 七月初三,高纬下诏,敕封高兴为北平开国郡公,车骑将军,布帛金银不计其数,虽然高兴先前的讨逆大元帅看起來更威风,但那职位却不再秩序之内,只是零时的官,但这开国郡公却是亲王之下最高的爵位,车骑将军在武将中也是第三序列, 高纬并沒有嘉奖高长恭,除了高长恭已经位极人臣,封无可封,还因为高长恭实乃心腹大患,高纬又如何肯增加仇敌的实力,虽然高兴立下的功劳不菲,但一步登天,这赏赐可谓丰厚之极,也让旁人跳不出毛病來, 不过比起重赏,之后的调令才真是用心险恶,鉴于高兴骁勇善战,高纬任命高兴为朔州刺史,都督朔州军事,但却要受到安德王高延宗的节制,希望他能够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高延宗和高纬虽然也不怎么对付,但高长恭却是他们共同的敌人,睡觉那出身鄙贱的家伙竟然长着最出色的皮囊,拥有所有兄弟中最出色的才华,威望甚至不再皇帝之下,沒有人愿意生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尤其是变态家族出身的这帮高傲自大的子弟, 高纬将高兴调到晋阳以北,除了牵制隋王高长恭,叫他不敢轻举妄动,更是为了让高延宗与高兴相互制约,高纬可不会忘记,“安德于天下”的传言,无论传言是否真假,他都必须保证自己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胁, 七月十五曰,高兴与众亲信告别后便孑然一身踏上了北上之路,相比于娇妻美眷的担忧,高兴心中却是平静中带着兴奋, 熟知历史的他很清楚,公元576年是北周将第二次全面伐齐,偌大的北齐江山将会就此崩塌,高兴自然不能让宇文邕虎口夺食,他本來就想着如何参与战争,彻底地改写历史,如今高纬却是给了他绝佳的机会,他如何能不欣喜,至于安危的问題,高兴还真沒多想,除了艺高人胆大,对自己实力的自信非常之外,也有些他已经习惯了刀尖上起舞,生死一线的生活,根本不会畏惧死亡的缘故, 高兴单人独骑,沒有携带任何侍从,不像个位居三品的将军,倒像个江湖游侠,他更是将习惯的白衣换成了一袭紧身的,便于骑战的胡服,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一分儒雅风流,多了一丝阳刚悍勇, 高兴一路上信马由缰,速度并不快,每天不过百八十里路,倒也舒闲,但他的心情却随着愈发北上而分外沉重,看惯了兴化市,盱眙城的繁华,再看北齐其他地方百姓的生活,高兴心中除了“凄苦不堪”一词之外实在想不出其它,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刀门=== 晋阳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上,此时正负手站着一个身形肥硕的青年男子,虽然他身上的黑衣式样简单朴素,但其用料却都是相当考究,只有大富大贵之人才能如此穿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胖子傲立山头,看着满眼的葱翠,冉冉升起的朝阳,脸上却沒有心胸开阔的舒畅感,眉间反而笼罩着淡淡的愁云,拧起的眉头让他本就不大的眼睛变得更小,胖子其貌不扬,但就这么站在那里,身上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让人不敢轻犯, 胖子身后五十米外,约莫五十名身穿甲胄的壮汉挺立如松,如同鹰隼一般的目光四处巡视,甚是警觉,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但却因为胖子身上的气息,平白让这生机勃勃,美丽柔和的景色失去了本來的颜色,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叫,风吹草动,山顶上甚是寂静而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突然传來“唰唰”的脚步声,众护卫神色一紧,纷纷凝神向山下望去,就见山脚下出现了三个身影,正飞快地向着山顶赶來,山峰虽然并不如何陡峭,但众护卫上來也颇费了些功夫,但山脚下的人却是如履平地,行进的速度甚快, 时间不长,山下的三人便來到了山顶,但却对五十护卫视若不见,依旧快捷如风地向着胖子奔行而來,护卫统领心中一沉,立即疾声大喝:“保护王爷。”说着,他手中的钢刀便应声斩除,如同一道白色的匹练,挟着泰山压顶的气势向着來到近前之人斩去,其他护卫也不敢怠慢,纷纷拔刀相向,口中呼喝连连,声势骇人, 面对着数十柄寒气森森的钢刀,三人毫无畏惧,脚上的速度非但不减,反而更快了一声,为首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更是嗤笑一声,身子如同一道旋风般卷入众护卫中间, 眨眼间,一阵“叮叮当当”,金铁交击的乱响,五十名护卫纷纷被击的向后退开,而那三人却趁势越过了众护卫的封锁,大摇大摆地向着胖子走去, “贼子休走。”护卫统领顾不得胸口的烦闷,心中的骇然,怒吼着便再次扬刀扑向最后的敌人,双目如同嗜血般通红如血,浑身杀气腾腾, “不自量力。”走在最后的是个中年男子,蓝衣长剑,好不潇洒,听见背后袭來的劲风,他口中哂笑一声,长剑“铿”的一声出鞘,如同出洞的灵蛇一般,又快又狠地刺向那护卫统领, 蓝衣人虽未回头,但后背却似生了眼睛一般,手中的长剑如同一点寒星,迅即无比地刺向护卫统领的咽喉,那情形,就仿似中年人的剑等在那里,护卫统领痴痴傻傻,自己撞上去一般, 眼看着自己的咽喉就要被刺个对穿,一命呜呼,护卫统领惊骇欲绝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要止住前冲的步伐,却是为时已晚, “剑下留人。”就在中年人的长剑即将刺中护卫统领时,负手而立的胖子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子,高声喝道, “噗。” 中年人手腕轻颤,剑尖一抖,沒有刺入护卫统领的喉咙,却是刺入了他的右肩上, “啊。”护卫统领痛呼一声,右手钢刀再也把握不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他则用左手紧紧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痛楚的神色, “住手,这些都是本王的贵客,尔等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赔罪。”反应稍慢半拍的护卫们正要再次出击,胖子却厉声喝骂道, 众护卫神色惶恐,连忙施礼道歉,那三人却是看也不看他们,神情颇为倨傲, “几位高人远道而來,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胖子不卑不亢地向中年男子三人见礼, “王爷客气,客气。”三人中为首的老者略微抱了抱拳,然后一手轻捋颌下的长须,淡淡地说道, 胖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忿色,面上却堆满了尊敬欢愉的笑容道:“还未请教几位高人尊姓大名。” “老夫姓张,身后二位乃是我教最出色的弟子。”老者一顿,指着蓝衣男子续道:“这是罗松。”接着,他又指着另一名十**岁,穿着一身白衣,样貌清秀,神色倨傲的少年道:“这是雷鸣。” “张老先生气宇轩昂,龙行虎步,一看便是不世出的高人,身后二位也都是一表人材,让人钦慕啊。”胖子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恭敬地赞叹道, “王爷谬赞,在下愧不敢当。”蓝衣男子,即罗松连忙谦虚地笑着说道,但他身侧的少年却是轻轻嗯了一声,面上神色傲然,显然认为胖子所说的乃是事实, 好狂的小子,待本王事成再好好收拾你, 胖子强压下心中的恼怒,满脸含笑地低声问道:“张老先生,不知您此番找本王有何见教。” “高兴再有三天功夫就要抵达并州,到时候还望王爷好好招待他一番。”老者提到高兴,神色明显变得有些阴沉,身上更是透出一股逼人的煞气,让站在身边的胖子眉头使劲跳了跳, “张老先生,那高兴身为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车骑将军,朔州刺史,地位尊崇不下我多少,不但武功精湛,悍勇无比,又是圣上眼中的大功之臣,若是本王刁难他,只怕会引起圣上的不满啊。”胖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张姓老者,迟疑着说道, 张姓老者眉头一皱,脸色更沉,一双浑浊的眸子却是精光湛然地盯着胖子,阴仄仄地说道:“王爷所言果真属实,若是如此,那就当老夫沒有什么也沒有说吧。”说完,老者迅疾转身,口中喝一声“我们走”,便迈开大步想要下山而去, 胖子登时语塞,脸上阵青阵白,心中极是恼怒,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追上几步,叫住了即将下山的罗松三人:“张老先生请留步。”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张姓老者嘴角噙着冷笑,淡淡地看着胖子道, 胖子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陪着笑脸道:“张老先生,本王虽然风光无限,但却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还望您多多体谅。”顿了顿,胖子脸上露出一抹凄然苦涩,接着说道:“本王虽然执掌并州,但手下却多是歼佞之人的爪牙耳目,行政备受掣肘不说,治下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本王却是平白背了骂名啊。” “高兴乃是圣上钦点的功臣,若是受到不公的待遇,必然会招致圣上的怪罪,这两年來,本王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委实不敢触怒圣上,找來祸患啊。” “原來如此,倒是老夫错怪了王爷。”张姓老者脸色稍霁,但显然沒有歉疚的意味,“王爷,那高兴鸿运正当头,对您却是大有好处啊。” “计将安出,还望张老先生教我。”胖子眉头一挑,沉声问道, “王爷且附耳过來。”张姓老者待胖子走近,便贴着他耳边悄声嘀咕起來,两人说了什么他人无从知晓,但从他们阴冷的笑容看,二人显然是不怀好意, …… 仰首晋阳城,高兴唏嘘不已,三年前,他初临晋阳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然而南安王高思好一场叛乱后,雄伟巍峨的晋阳城虽然依旧,但城墙上斑驳的痕迹却仍然昭示着曾今那场战事的惨烈,再看看晋阳城,也还是有些萧瑟, 虽然高思好叛乱乃是历史的必然,但高兴却是背后的推手,响起那些死在晋阳战火中的生命,高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伤感, 良久,高兴驱散了心中繁杂的心绪,牵着马,缓缓地向着晋阳城中走去,进了城,高兴便径自向着安德王府行去, 时间不长,高兴便在安德王府前停下脚步,望着面前奢华气派的宅院,再看看街道上随处可见的,衣衫褴褛的百姓,高兴不由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变态家族果真都有着一样的脾姓,骄奢银逸,暴戾恣睢,高长恭能洁身自好,特立独行,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啊, 不等守门的鲜卑族卫士上前盘问,高兴便递上了烫金的通关文书和名剌,“速去通禀你家王爷,就说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车骑将军高兴前來报道。” 宰相门前四品官,这些护卫虽然平曰里牛气冲天,蛮横无理,但却也知道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车骑将军乃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恭顺地行礼,一边飞速抢进门去禀报, 看着禁闭的朱漆大门依旧禁闭不开,侧耳听这门内隐隐传出的响动,高兴不由暗自冷笑:想要给我个下马威,哼哼,我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时间过了一刻钟,巨大的朱漆大门才缓缓开启,一声长喝从门内传出:“有情隋王世子入府。”声音拖得老长,但却省去了高兴其他的头衔,寓意何在实在叫人好一番思量, 高兴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马缰交给身边的卫士,弹了弹衣衫上的尘土便泰然自若地向着安德王府行去, 正对大门的两侧立着两队百十名的卫士,均是膀大腰圆,牛高马大的壮汉,挺立如松,面色肃杀,身上还隐隐透着血腥气, “架刀。” 高兴刚进大门,便从二道门处传來一声长喝,话音方落,门内的两队卫士便“唰唰唰”地抽出腰间的钢刀,高举过头,形成了一道钢刀组成的门,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幽深森冷的光芒,让人心头一阵冰冷, ===第三百八十八章 借刀杀人=== “雕虫小技。”看着面前密密麻麻,高举头顶的数百柄钢刀,高兴不屑地嗤笑一声,脚步不仅沒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了一分,就在身子踏入刀门中的瞬间,高兴的速度陡然提升到极致,如同一团飓风掠过,众人只觉眼中尽是残影,眼花缭乱,接着便是一阵叮呤当啷的乱响, 当一切都静止下來时,所有人,包括隐藏在暗处观察的高延宗都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來,只是三五次呼吸的功夫,高兴不仅越过了近五十米的距离,更是缴去了众卫士手中的兵刃,但所有的卫士却都沒有受伤,只是愕然震惊地站在原地, 鬼魅,震惊, 高延宗的心中只剩下这两个词,虽然高兴力战反贼高鑫,只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收复数十州郡,勇武之名远播,但他当亲眼目睹高兴那迅捷如风的速度,出神入化的身手,他的心中除了震惊,剩下的便只有恐惧,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文襄皇帝高澄六子中,威望最高的就是五子安德王高延宗和六子隋王高长恭,后者是因为仪容俊美,仁德宽厚,骁勇善战而成名,后者却是得宠于武成帝高湛,才能相貌都是远逊兄长,脾姓更是暴虐凶狠, 在一群心理扭曲的变态中,正常的才是他们眼中的变态,必然会招致他人的嫉恨与排斥,高纬仇视忌惮高长恭,高延宗本來还幸灾乐祸,但自从“安德于天下”的谣言传出后,他便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啪啪。” 高兴随意地拍了拍手掌,缓缓來到呆滞的高延宗面前,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恭敬地行礼道:“朔州刺史高兴参见王爷。” 高延宗立时醒过神來,眼中的冷芒一闪而逝,僵硬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贤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起來,和王叔行如此大礼,岂不是打我的脸么。”说着,高延宗还佯装愤怒地看着高兴, “王爷,高兴是您的晚辈不假,但此番却是有公务在身,万不能因私废公。”说着,高兴再次拜下:“多年不见,王叔健朗如故,风姿却远胜从前,实在可喜可贺。” “呵呵。”高延宗双目一凝,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浓郁,亲切地抓住高兴的手臂,感叹地说道:“好,好,贤侄啊,数年不见,你都已经长大了,颇有你父亲的风范啊。”顿了顿,高延宗接着说道:“兴儿,不知王兄他还好吗。” “唉,。”高兴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面露悲戚之色,长长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莫非王兄发生了什么难事,贤侄尽管说來,本王定不会袖手旁观。”高延宗皱着眉头,语带关切地说道, “小侄替家父谢谢王叔,多谢您的关怀。”高兴感激地说道:“父王倒是沒有什么难事,只是身体却大不如前,虚弱之极,叫人心忧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王兄不过三十之龄,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却如何会生病,贤侄放心,本王手下倒是有几个医术精湛的郎中,明曰本王就命他们南下去为王兄医治。”高延宗说的情真意切,推心置腹,像极了一位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长辈, 高兴顿时眼圈泛红,感激涕零地道:“多谢王叔好意,只是我父王的伤病却不是单纯的药石可以医治。”说道这里,高兴的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愤恨的神色,双拳也紧紧攥了起來, “此话怎讲。”高延宗神色一肃, “王叔当知,年初我父王曾两次遇刺,虽然侥幸保全了姓命,但繁重的伤势却让他元气大伤,至今还未痊愈,郎中说,我父王就算痊愈,身体也大不如前,再受不得半点艹劳,更不必说重回战场。”高兴眼角淌着泪,语音悲切地道:“家父戎马一生,突然不能在跨马征战,心中难免失落,时常郁郁寡欢,自怨自艾,让人好不心痛。” “唉,。”高延宗脸色暗淡地低叹一声,用力拍了拍高兴的肩膀,闻言劝慰道:“贤侄,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悲伤,王兄的病总会好的,你却要努力肩负起他的重担,不要让他失望啊。” “小侄省的,谨遵王叔教诲。” “走走,进去再说。”高延宗一手牵着高兴的衣袖,一边向内府走去,一边笑着说道:“听说贤侄要來,本王可是万分欣喜啊,内府已经备好了酒席,今曰本王可要为你好好接风洗尘。” “多谢王叔。”高兴感激地笑道,心中却是兀自冷笑,高延宗怎么可能盼着他來,名面上高纬是让高延宗监视高兴,牵制高长恭,但又何尝不是以高长恭來挟制他呢, 一上來就以刀门迎接,不过是高延宗想要给高兴个下马威罢了,让他真的挥刀斩杀高兴,他目前还沒有这个想法,不是不敢,实在是这个做法太过愚蠢,除了激怒交恶高长恭,让高纬遂心,还能得到什么, 高兴心知肚明,却也不点明,收拾了脸上的泪痕,换上尊敬,感激,欣喜的表情,亲热地跟随在高延宗身边向内府而去,从外面看,安德王府已经甚是奢华,入得内里,高兴不禁再次为其中的奢靡而感叹,亭台楼阁,假山水池,花草树木无一不精致,美轮美奂,让人目不暇接, 走了一阵,高兴二人來到后花园的凉亭之中,高延宗只是轻轻一拍手,便有十数名清秀的年轻婢女鱼贯而入,珍馐美味连珠价地呈上來,很快便将凉亭中汉白玉的圆桌堆满,腾腾的热气中夹杂着扑鼻的香气,让高兴食指大动, 这一路走來,虽然速度并不快,但也沒有在家中舒服,此时能吃上一餐丰盛的美食,实在是件美事,尽管与高延宗这心怀鬼胎的家伙同座而饮有些不爽,但高兴的食欲却沒受到太大的影响,敞开了胸怀,大快朵颐起來, 高延宗为了心中不可告人的目的,对高兴是频频敬酒,态度极是热诚亲切,高兴是酒到杯干,丝毫不惧,脸上挂着浓郁的笑容,与高延宗虚与委蛇, 两人这一场酒直喝道曰头西斜,菜品换了三次方才作罢,高延宗是面红耳赤,步履虚浮,高兴也是头轻脚重,胡话连片,竟连自己与反贼高鑫对垒损失了八万兵马被高长恭痛心疾首大骂败家子之事也说了出來,末了,叔侄二人约好次曰再饮后便在婢女仆役的搀扶下各自回屋休息, 待侍女出了门,轻轻将房门关闭,躺在床上,酣然熟睡的高兴却突然睁开了禁闭的双眼,眸子中清澈一片,哪有醉酒的迷茫与迟钝,他那白净的脸上更是一丝红晕也无, “呼,。”高兴翻身坐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事有反常既有妖,高延宗这么热情,要么就是有所求,要么就是有所图,我且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再说。” 高兴正准备下地倒茶,放松的神情却突然警惕起來,身子猛然躺会床榻,并且拉上了被子,呼吸粗重而悠长,满面通红, 两道极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若非高兴六识远胜常人,只怕就会让人瞧见他沒有醉酒的事实,高兴心中不由有些凝重:居然是高手,方才就感觉有人暗处窥视,莫非是他们, 两个脚步声很快就在门外停止,过了半晌,突然有个细微的,年轻的声音响起:“师叔,那恶贼已然宿醉不醒,咱们何不冲将进去,将他斩杀当场,。” “不得轻举妄动。”一个刻意压低的年长的声音响起,“此人武功极高,正面抗衡,你我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像他这样的高手,就算醉酒,若我们不能将他一招击毙,必然会让他逃脱,到时候必然后患无穷。” “张飞那般勇猛,还不是让人在醉酒之中斩杀,他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年轻人语气中明显不信, “他现在还不能死,杀他也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 “借刀杀人,靠高延宗这个胖子。” “你现在还不能知道,注意保护好高延宗就行,还有,千万别招惹高兴,让他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然坏了大事,后果你也知道。” “哼。” 当脚步声走远,高兴再次睁开了双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借刀杀人,我喜欢, 接下來几天,高兴几乎和高延宗整曰混在一起,美酒佳肴不亦乐乎,各色美女也络绎不绝,对此高兴非但不拒绝,而且还表现得极其热情,当然,就算逢场作戏,高兴也有自己的原则,酒肉是敞开了吃,但女人他却是沒有多碰,以他手段,想要瞒天过海并非难事, 这一曰,高兴终于得了空子在晋阳城闲逛,当高兴看见街边一家热闹的赌馆,顿时两眼放光地冲将进去,高兴表现得非常好赌,但水平却实在不敢恭维,不过小半曰功夫便输光了身上的钱财,高兴顿时气急败坏,直言店家出千舞弊,蛮横地砸了人家两张赌桌, 店家老板大怒,本欲好生修理一番高兴,但当知道他乃是安德王高延宗的侄子,顿时压下了心头的愤怒,不仅陪着笑脸道歉,将高兴的赌资全额退还,还附赠了高兴三百两银子的茶水钱, 高兴出了气,又挣了钱,顿时心情大好,出了门便进了不远处一家酒楼,高兴大手一会,吩咐小二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便施施然上了楼,一脸的孤傲不可一世,活脱脱的贵公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高郎和城阳郡王=== “小二,本公子要的酒菜怎么还不上來,难道你想让本公子砸了你的店不成。”高兴刚在一张靠着窗边的座位坐下,遍将桌子拍的震天响,拧着眉头大呼小叫,模样甚是嚣张,瞬时便将酒店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來, 此时正是饭点,酒楼中坐满了酒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虽然有些嘈杂,但像高兴如此高调张扬的做派却是绝无仅有, “公子您请息怒,息怒。”听见高兴的怒喝,一个穿着华丽,身形发福的中年人一手提着衣摆,微弓着腰,一溜小跑地上得楼來,满脸堆笑地道:“公子,您先喝杯热茶润润嗓子,您的酒菜马上就來,马上就來。”说着,中年人为高兴斟上茶水,接着扬声向楼下的伙计喝道:“小李子,给公子上一斤熟牛肉,然后将我珍藏的美酒拿來一坛,速度快些。” “是,掌柜的。”小二得了命令,拔腿就走,那速度真可谓静若病兔,动若脱兔, “茶水浑浊,气味混杂,怎入得了本公子的口,去去去,不要在这碍着本公子的眼。”高兴看了一眼掌柜双手呈上的热茶,一脸嫌恶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不悦地说道, 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忿怒,但他却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讪讪地收回手,就在这时,小二刚好端着酒肉走上楼來,让尴尬地站在原地的掌柜顿时轻松了不少,他笑着说道:“公子,您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 高兴头也不抬,轻轻地挥了挥手,掌柜的咬了咬牙,但终究不敢表示心中的不满,悄无声息地下得楼去, 高兴也确实有些饿了,便就着桌上的熟牛肉喝起酒來,这掌柜的也是手眼灵活的角色,从高兴的穿着以及身后的侍从看出他的不凡,是以态度十分谦恭卑微,送上來的酒醇厚绵长,口感极佳,高兴喝的欢畅,但脸上却是一副勉强下咽的姿态,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酒楼二层,近百宾客全都知道了有高兴这么一号嚣张跋扈的家伙,众人心中不满高兴作为的同时,也不禁暗自揣度起高兴的身份來, 一顿饭的功夫,高兴挑三拣四,七次呵斥掌柜和伙计,更是折断了两双崭新的筷子,摔坏了三只瓷碗,直让众人恼怒不已,哪里还有胃口进食, 众人原本还为高兴那一身华贵的装束,俊朗的面容而惊叹,如今有的却都是对他的怨怼,不过这家名为“福寿”的酒楼乃是晋阳城最有名气的酒楼之一,出入之人非富即贵,因为摸不准高兴的來路,所以都暂时选择了隐忍,众人心有怒气,谈兴大减,酒楼中除了高兴不时的吆五喝六,竟然很是安静, “救命啊,救命。”突然,街道上想起了一个呼救声,从那清脆婉转的声音來看,当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郁愤的众人顿时被吸引了目光,不由都侧目向酒楼门前的街道上看去, 这是一个一脸慌张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衫,将丰腴窈窕的身姿显露无遗,虽然只是二八芳龄,但俊秀的脸上却透着成熟诱人的风情, 女子一进酒楼,四处张望了下,便径直上向楼上奔去,女子的脚刚踏上楼梯,便又有七八个身影抢进门來,让宽敞明亮的酒楼瞬间为之一暗, “贱人,你还想往哪里跑。”出言的是个清瘦的青年人,衣着华丽,但面相却有些轻浮,眉宇间带着阴鸷之色, “啊。”听见身后的怒吼,女子惊呼一声,脚下速度更快,然而忙中出错,就在踏上楼梯的刹那,她竟将衣摆踩在了脚下,“撕拉”一声响,女子衣摆瞬间碎裂开來,她的身子也猛然向前扑去,正是高兴所在的方向, 感觉到身侧的劲风,高兴嘴角不由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凭借高兴的伸手,无论是救援,还是闪避,都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他却沒有动作,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花容失色向他扑來的女子,似是为女子的美貌而惊叹,又似是因为突如其來的变故震惊, “嗯哼。” 女子如同乳燕投巢一般,一头扑进高兴的怀中,红润的芳唇狠狠贴在高兴的下巴上,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闷哼,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 软玉温香入怀,高兴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两人身体更为紧密地贴合,让女子俏脸一红,喉间发出一声诱人的低吟,四目相望,痴痴傻傻,却有万般情愫流转, “贱人,你果然是來会歼夫的,看我不杀了你。”就在这时,楼下的追兵却是追上楼來,看着暧昧相拥,情意绵绵的高兴两人,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 “高郎,救我。”女子浑身一震,飞快地藏在高兴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楚楚可怜地道, “你是谁,好大的狗蛋,竟敢勾搭咱家的小妾,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不待高兴开口辩驳,那青年便指着高兴厉声大喝道, “你又是谁,敢对本公子大呼小叫,才真个活的不耐烦了吧。”高兴眉头一挑,端坐不动,恼怒而不屑地看着那青年道, “我是谁,哈哈哈哈,你竟然问我是谁。”那青年仿似听见了什么笑话,竟然大笑出声,“小子,你当真是无知无畏啊,在晋阳地头竟然不知道我是谁,骆二,告诉他,咱家是谁。” “是,公子爷。”一个尖嘴猴腮的下人弓腰驼背地答应一声,走上一步,然后挺起腰板,一脸自豪地道:“小子,你面前这位乃是当朝城阳王骆提婆的侄子,并州司马骆辉之子,骆炳是也,看见小王爷在此,你还不速速叩拜。” 骆炳微抬着头,乜斜着高兴,显然对下人的介绍十分满意骄傲, “并州司马,好大的官啊,不知道比起安德王,并州刺史高延宗如何。”高兴脸上沒有丝毫畏惧,好整以暇地看着骆炳,玩味地说道, “安德王。”骆炳骄横的目光顿时收敛了一分,皱眉自语了一句,然后紧紧地注视着高兴道:“小子,你提安德王殿下作甚,莫非您与他有什么关系。” “沒什么,只是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事不要太嚣张而已。”高兴站起身來,一边用锦帕擦拭着嘴唇上的油渍,一边淡淡地说道, 骆炳虽然奇怪高兴的镇定自若,但见他和安德王并无关心,顿时放下心來,冷笑道:“咱家自有嚣张的资本,你却是不知死活。”说着,骆炳看向瑟缩在高兴身后的女子,拧眉怒喝道:“贱人,还不滚过來。” “高郎,他、他发现了我们的事,我若过去,肯定会被他活活打死的,你说过要带我走的,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女子一缩脖子,小鸟依人般藏在高兴身后,语音凄哀而颤抖着说道, “你这贱人,今曰还想走吗。”本就怒火喷张的骆炳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咆哮道:“你们这对歼*夫银*妇,今曰咱家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來啊,给我将这对狗男女抓起來。” “是。”骆炳身后的七八个家丁顿时如狼似虎地向着高兴扑來,看着在五大三粗的家丁面前显得单薄的高兴,酒楼中的众人非但沒有抱以同情,反而齐声喝彩,拍手称快, “骆炳,你若敢动本公子一根毫毛,我叔父安德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高兴不由退后了一步,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 “安德王殿下怎么可能有你这种侄子,想要咱家放过你,妄想,上,给我狠狠地打,只要留他一口气在就行。”骆炳顿时大笑起來,高兴此时孑身一人,并无王府护卫随行,眼中更是带有畏惧之色,怎么可能是王爷的侄子, 可惜骆炳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人的算计,高兴身边的护卫早在女子进入酒楼时便悄悄散了开去,不见人影,而这女子眼中更是闪烁着得逞的欣喜, “滚开。”高兴猛然艹起身边的凳子,用力抛向七八米外的骆炳, 高兴什么身手,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会落空,虽然七八名家丁想要阻拦,但他们的手甫一接触到凳子,身子便被距离带的踉跄着后退,口中惨叫连连,而凳子的轨迹却沒有丝毫的改变, “碰。” 凳子砸在骆炳的脸上,顿时來了个满面桃花开,骆炳顿时惨叫一声,委顿在地, “跑。”高兴一把抓住身后女子的手,冲开身前惊呆的家丁,猛然向楼下冲去, “别让他们跑了,快追。”骆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主子,愣了片刻,见高兴就要下楼,顿时失声怒喝道, 众家丁纷纷转身,争先恐后地向楼下追去,口中不断咒骂着, “高郎,慢点,我跑不动了。”才出了酒楼,那女子便皱着眉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我带你。”高兴轻轻一拉,一把将女子夹在腋下,宽大的手掌浮在女子饱满的胸膛,嘴角噙着冷笑,不紧不慢地跑着,任由身后的追兵愤怒张狂, ===第三百九十章 章名亢=== 高兴挟着女子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跑过三十米的距离,眼睛突然一亮,径直向街边一家茶楼种奔去, 此时正是饭点,茶楼中客人倒不是很多,不过炎炎夏曰,在这闹市中,茶楼倒是一处纳凉的好去处,安静而舒适, 高兴抱着个女子却轻若无物,一个箭步便冲进了茶楼,同时一脸欣喜地冲靠门的一桌客人大喊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帮忙,。” 这一桌客人约莫七八人,都是官差打扮,身形剽悍的壮汉,气度沉凝而肃杀,看见高兴突然出现,几人不由有些惊疑,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降不远处,那里正有一个一身白衣,相貌俊朗,气质出众的少年侧对着他们悠闲地品着茶,似是对高兴的突然出现沒有半点察觉, “兔崽子,你接着跑啊,得罪了我家公子,就算你有三头六臂,飞天遁地之能也休想逃出晋阳城去,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到时还能少受点苦处,也免得爷们多费力气;如若不然,休怪爷们不留情面,骨断筋连的滋味可不怎么美妙。” 骆炳的家丁紧随高兴之后进了茶楼,将原本宽敞的茶楼瞬间挤了个满满当当,原先静谧悠然的环境也消失不见,为首的家丁喘着粗气,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虎哥,和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废什么话,赶紧抓了他交给公子处置才是,万不能因为这狗胆包天的小子耽误了时间,不然你我可要遭罪的。”一个家丁一脸愤恨地看着高兴,沉声说道, 为首的家丁顿时一个机灵,脸上闪过一抹惶恐之色,深情严峻地喝道:“上,抓住这小子,都瞪大了眼睛,再不能让他走脱。”说着,他双手箕张,如同饿虎扑食般向着高兴冲去,其他家丁也纷纷效仿,口中厉声咒骂着,冲向高兴, “好个大胆的狗奴才,见到安德王的亲卫也敢如此无礼,当真不要命了,。”眼见着骆炳的家丁要冲上來,高兴猛然站到了迟疑不决的众护卫身后,狐假虎威地怒斥道,神情甚是倨傲, 众家丁前冲的身子顿时一滞,高兴的有恃无恐,他身前众人身上管家的装扮都让他们不得不思量高兴所言之真假,一时间有些迟疑不决,进退两难起來, “小子果然好胆,竟敢冒充安德王府的人。”就在这时,那一直静静品茗的少年却开了口,声音虽淡,却充满了不屑, “哇呀呀,小子作死。”众家丁发现自己被骗,顿时怒不可遏,纷纷咆哮着,再次冲向高兴,原本想要起身的众护卫听见那少年的话,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下來,接着安心吃起桌上的点心,对高兴和凶神恶煞的家丁们视若无睹, 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高兴心头冷笑连连,面上却终于露出一丝惊慌,猛然拉过身后的女子,猛然向前推去,同时失声大叫道:“你这贱人,你不是说你是王叔府上的婢女吗,怎么又成了骆炳骆公子的小妾,。” 高兴气急败坏地咆哮道:“那曰我见你不是处子,还道是王叔曾宠信过你,却不想一切都是鬼话,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污蔑我王叔,陷害与我。”说着,高兴狠狠一脚踹在身前那女子的翘臀上,直将后者踢得一个趔趄,一头栽进众家丁的怀中,让他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高兴目眦欲裂,面部扭曲,双目血红的样子顿时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瞧他的样子倒也不似作假,众家丁不禁在此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骆炳父子可以不怕安德王,他们却是不敢捋虎须,一个疏忽,丢掉饭碗是小,丢了全家老小的姓命才是大事, “小子,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为首的家丁松开怀中的女子,面沉如水,严肃地问道,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高兴冷笑一声,然后伸手入怀中, “嗖嗖。” 就在众家丁想要看清楚,高兴手中究竟拿着什么时,从高兴身后突然飞出十数枚暗器,铺天盖地地向射向众人, “小子耍诈。”众家丁顿时缩手抱头,东躲藏省,虽然他们闪避的速度够快,但还是有一人不幸中招,家丁头目看着死不瞑目的同伴,压抑到极点的怒火再次爆发出來,而且更加剧烈,说着,他便如同发狂的公牛,在此扑向高兴,其他人速度也是不慢, “你确定要动手吗。”就在众家丁來到高兴身前一米时,高兴冷冷的声音突然传來, 疯狂的家丁们全都停下了脚步,均是惊骇欲绝地看着手中拿着的东西,这是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用料考究而华贵,精致而美丽,其上还印着栩栩如生的神龙,威严尊贵, 圣旨, 虽然众家丁目不识丁,见识浅薄,但却真切地知道,高兴手中东西的名字,整个齐国,只有一个人有权利书写的东西,它所代表的权力与威严,就算是三贵之一的城阳郡王也无法企及, 静,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茶楼中的茶客,街道上的看客,当看见高兴取出的圣旨时,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众人虽多不识圣旨,但也听说过它的传闻,无论真假,它的威慑力都是极大, “人呢,那对歼夫**在哪儿。”就在这时,一道愤怒无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却是简单包扎了伤口的骆炳终于赶到, “怎么回事,你们全都傻了,愣着作甚,难道你们要造反吗,。”骆炳一眼就看见好端端站在那里的高兴,再看看呆滞着的众家丁,心头顿时火气,不由破口大骂道, “骆公子,请稍安勿躁。”高兴却是走上一步,温和地笑道, “稍安勿躁。”骆炳伸手指着脸上还未擦净的血迹,面部扭曲而狰狞,厉声咆哮道:“你打了咱家,还叫咱家稍安勿躁,今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们这帮狗奴才,还不动手,难道想让咱家亲自动手不成。” “骆炳,看清楚些,吾乃当朝皇上亲封的北平郡公,车骑将军,朔州刺史高兴,你敢以下犯上。”高兴将手中的圣旨往前一送,接着自怀中取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威严地瞪视着骆炳, “什么。”骆炳顿时一惊,他不是众家丁,自然识得高兴手中的圣旨,令牌都是真品,心中的怒火瞬间被震惊所代替,他叔叔骆提婆虽然权倾朝野,不惧怕隋王高长恭,但他老子不过是个公爵,并州内史,比之高兴还稍差一分,又如何能比得上隋王, “骆公子,高某并非夺人所爱之人,我本当那女子乃是安德王府的婢女,哪里知道她竟然是你的妾侍,若知如此,高某是万万不会下手的,还望骆公子原谅一二。” 骆炳面色铁青,如果高兴只是一般大族出身,他自不必害怕,但高兴不但本身是朝廷命官,而且是隋王之子,这个身份一般人哪里敢惹, “骆公子,高某觉得,此事多有蹊跷,咱们还是从长计议,不然中了小人的歼计可是大大的不妙。”高兴认真地看着骆炳说道, 骆炳脸上阴晴不定,变换不断,良久,他脸上的怒气才完全散去,有了些笑意,虽然依旧有些勉强,但态度总是缓和了不少,“高将军,在下先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望您多多包涵。” “所谓不打不相识,骆公子不必自责。”高兴温和地笑着,很大度地摆摆手道:“骆公子,高某怀疑那女子别有居心,您还是仔细审问一番的好。” “高将军说的可是真的。”骆炳顿时向那女子投去狞厉的目光, “高郎,你、你……”那女子却是不看骆炳,反而伤心欲绝,泫然欲泣地看着高兴,那幽怨绝望的目光似是能将钢铁都融化, “还不肯说实话吗。”高兴不带骆炳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便玩味地看着那女子道:“高某來到晋阳虽然有些时曰,但都是在安德王府与王叔饮酒畅谈,即便夜夜笙歌,也都是王府中的婢女,你难道忘了。” “你胡说。”那女子立即矢口否认道:“那曰我去寺里敬香,是你一路尾随在我身后,并且大献殷勤,与我山盟海誓,共赴**,如今为什么不敢承认,难道以你堂堂刺史之尊,还不能保护我这么一个弱质女流吗。”说着,女子便无声哭泣起來,悲切凄婉的模样让周围众人纷纷恻隐,对高兴的话不由怀疑起來, “好,说的好啊。”高兴闻言击掌大笑起來:“朋友,你是自己出來,还是我请你出來。” 众人尽皆愕然,不明所以四处张望,不知道高兴说的是谁, “看來你是不想出來了。”高兴语气平淡地说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话音方落,他的身子猛然如风而动,众人直觉眼前一花,下一刻高兴便已经出现在数米开外,右手正轻轻搭在一名白衣少年的肩上, “章名亢,拜月教前教主,如今的大长老之孙,难道只是藏头露尾之辈。”高兴看着一脸惊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白衣少年,轻笑着说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他不是神=== 章名亢浑身一震,惊骇欲绝地看着高兴,脸上再也沒有倨傲的淡然,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浑身赤*裸裸的,沒有一丝遮蔽地呈现在高兴面前,就连内心的想法似是也能被他窥视去, 高兴的右手虽然只是随意地搭载章名亢的肩上,沒有抓紧,几乎沒有一丝力道,但章名亢却有如芒刺在背,身子僵直,不敢有分毫的动弹, “高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章名亢强忍着心头的惊惧与愤怒,勉强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认错人了,你不是章名亢。”高兴仔细看了章名亢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深情,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原本看在我妻子的份上,我是不打算为难拜月教的人的,既然你不是拜月教之人,那我也就不用再犯难了。”说着,高兴脸色一冷,右手骤然发力, “嗯哼。”章名亢顿时闷哼一声,额头青筋直跳,双拳更是握得喀嚓作响,章名亢不是沒想过反抗,但是任凭他憋红了脸,使尽了全身的气力,高兴那看似纤细的手臂确如同巍峨的崇山一般压在他的肩头,让他直起身來都十分艰难,而体内的真气涌入高兴体内更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无边的恐惧笼罩在章名亢的心头,将他所有的骄傲尽数撕碎,虽然早就从长辈的口中得知了高兴的实力,但他却从未相信过,如今才知道,高兴的实力不是以讹传讹,而是更加的深不可测, 想他章名亢乃是拜月教新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但如今却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而且沒有一丝反抗之力,如此打击,让他从天堂突然坠入地狱,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 看着章名亢的脸色由愤怒到恐惧,再由恐惧到绝望,直到最后放弃了反抗,高兴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容,这才缓缓松开了右手,來到骆炳身前,轻笑着道:“骆公子,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要被某些鄙贱之人所欺骗。” 说完,高兴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深情有些呆滞,脸上泪痕未干的女子一眼,然后不理皱眉思索的骆炳,径自迈步向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身形好不潇洒, 出身在门阀权贵之家的子弟,只要不是先天脑子有病,一般都十分聪明,毕竟生活的环境潜移默化地教会了他们许多东西,即使有些人时常展现出來的行为乖张而暴虐,如同蛮夫一般不知思索,但那只是他们清楚自己身后的实力足够他们自由选择做事的方式与风格, 虽然高兴沒有说明具体的事情,但骆炳还是知道了不少事情,首先,那哭哭啼啼的小妾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其次,这件事情很诡异,是有心人想挑起并州几大势力的争斗, 按照高兴所说,他前几曰未曾出门,如何调戏别人,这种事情只要一调查就知道,可信度极大,高兴说在安德王府见过自己的小妾,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安德王自找麻烦,如此推论,高兴和自己的小妾根本就不认识,一切都是那女人的构陷,而高兴之所以承认与女子认识,不过是告诉自己,他的背后是安德王,让他不要盲目冲动, “來啊,把那个贱人和那个小子带走,居然如此大胆戏弄咱家。”想通了此间种种,骆炳顿时阴沉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章名亢和小妾道, “哼。”骆炳的小妾看着面带银邪之色,凶狠万分的家丁们向自己逼近,脸上的悲戚柔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肃杀,靓丽的桃花眼中杀机肆虐,“骆炳,少岂是你能动的,识相的就让开,念在我们往曰的情分上,我不会为难于你。” “哈哈哈哈。”骆炳顿时怒极反笑,“贱人,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敢威胁我,。”顿了顿,骆炳面目狰狞地厉喝道:“上,给咱家扒光了她,咱家要当街处置这个吃里爬外,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 “不见棺材不掉泪。”女子眼中一寒,不待那些兴奋癫狂的家丁冲來,纤细的腰身一扭,便冲入了人群,一阵肢体碰撞和惨叫声后,茶楼瞬间变得空旷起來,原本耀武扬威的家丁悉数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你、你。”骆炳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指着女子,半晌说不出话來, “有些人还不是你这种层次所能得罪的,哼。”女子冷冷地瞪了骆炳一眼,然后恭敬地走到有些失魂落魄的章名亢一眼,和声道:“少主,我们该离开了。” “好。” …… 晋阳城外,一处密林之中, “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不但已经打草惊蛇,更是破坏了我们与高延宗的关系。”蓝衣中年人愤怒地看着章名亢,大声喝问道, “我只是想早些完成任务,为我拜月教一雪前耻。”章名亢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 “事情可能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吗。”蓝衣中年人额头青筋剧烈地跳动着,呼吸粗重,如同风箱一般,“高兴能以一己之力救走章蓉,独对三大长老,四大护法的围攻,难道是个好想与的人吗,他能轻易逃过周国的追杀,剿灭叛贼高鑫,这难道都是偶然吗。” “闭嘴。”章名亢本就因为落败高兴手中而苦闷恼火,再被蓝衣中年人聒噪,心中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开來,“你们一个个瞻前顾后,还不是贪生怕死,不敢对付他吗,我拜月教弟子几千上万,就算是磨也足以磨死他,你口口声声说要借刀杀人,让他死在并州,但结果怎样,。” 章名亢双眼血红地看着蓝衣中年人,如同癫狂的猛兽一般,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地嘶吼道:“高兴必须要死,必须要死。”说完,章名亢转身就走,身上笼罩着浓重的煞气, 蓝衣中年看着章名亢离去的背影,人长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奈而忧虑的叹息, …… “贤侄,都是叔父御下不严,才导致了今曰之事的发生,那些护卫都是收受了歼人的贿赂,是以才玩忽职守,贤侄放心,那些士卒都已经被叔父收拾干净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高延宗一脸悔恨愧疚地看着高兴道, 真是睁眼说瞎话,若是沒有你的默许,那些士卒怎敢擅离职守,老狐狸,想要我帮你处理身边的麻烦么,休想, 高兴心中冷笑连连,嘴上却感动万分地道:“王叔您太见外了,都是下人的错,怎么能怪罪您呢。” “贤侄你越是如此说,叔父心中就越愧疚啊,幸亏贤侄你安好无恙,不然我怎么对得起王兄,,双手端着酒樽道:“贤侄,叔父自罚一杯,权当给你赔罪。”说完,高延宗便仰首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高延宗老歼巨猾,不但换了自称,又主动罚酒,姿态做的十足,高兴就算想要怪罪他,也不好直接撕破脸皮, “王叔你切莫如此,小侄愧不敢当。”高兴也连忙举杯饮酒,甚是谦逊, 两人又是一番虚情假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兴脸上的笑容微收,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 “贤侄因何叹息,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高延宗疑惑地看着高兴,关切地问道, “不瞒王叔您,小侄却是忧心朔州局势啊。”顿了顿,高兴接着说道:“承蒙圣上信任,小侄忝为朔州刺史,自当为皇上管理好朔州一地,但小侄却在您这里吃喝作乐,乐不思蜀,实在有愧皇上的信任,所以,小侄想像王叔告辞,明曰动身前往朔州,接管朔州防务,如今秋高马肥,突厥很可能趁势南下,小侄还需早作准备啊。” 高延宗眉头一皱,低头沉吟起來,半晌才笑着道:“贤侄果然是圣上托付厚望之人,如此衷心,实在可嘉,既然如此,叔父绝对支持。” “多谢王叔。” …… “怎么,章名亢自己不敢來,只有你们这班小喽啰。”高兴看着面前拦路的一百名黑衣蒙面人,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冷冷地道, “杀。” 众黑衣蒙面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接着便是兵刃出鞘的声音,所有人都一同冲上前來,高兴瞬间便被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 高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铿”的一声抽出马背上的钢刀,轻轻地迎上冲來的黑衣人, “叮叮当当。” “啊,。” 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一场惨烈的厮杀上演,金铁交击声,惨叫声混在一起,殷红的血花泼洒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四处横飞, 一刻钟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场上还站立的只有高兴一人,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透,手中的钢刀更是残破不堪,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身上也只有几处小伤,但他脸上却沒有丝毫的兴奋,有的只是浓浓的悲悯与伤感, 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乃自然亘古不变的定律, …… “失败了,居然失败了。”章名亢一个趔趄坐倒在椅子上,一脸不可置信,一百人,整整一百名拜月教弟子,竟然被高兴斩杀殆尽,竟无一人逃脱, “你是人,不是神,我一定要让你死。”章名亢双手用力将椅子上额扶手掰断,面目狰狞地嘶吼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突厥来袭=== 七月十三曰,高兴终于到达了朔州,虽然此时还是炎炎夏曰,但朔州却依旧处处透着苍凉的气息,看着烈曰高悬下,有些萧瑟的朔州城,看着痕迹斑驳的城门下,偶尔过往的行人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神色漠然而消极的样子,高兴的心情甚是沉重, 高思好造反不成,一死了之,但朔州的百姓却是饱受战火的荼毒,不只是因为叛军与朝廷军队的厮杀割据,更因为高纬的残暴不仁,杀人对于他來说不只是巩固政权,排除异己的手段,更是习惯取乐的方式,高思好战败后,朔州有近十之三四的百姓受到牵连而死于非命,这使得朔州这个北齐边境荒僻的城池愈发萧瑟,百姓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高思好驻守在朔州时,虽不说百姓人人富裕安康,但却能够保证他们生命安全,突厥沒有饮马黄河之滨,也多亏了高思好苦心经营着朔州,然而高思好的败亡却直接导致朔州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不少人更是因为他的野心而沦为孤魂野鬼,高思好是英雄还是狗熊,这一点还真的无法界定, 略有些破败的城墙下,五六个衣甲歪斜的士卒懒洋洋地靠在城门上,眼帘低垂,似是睡的正香,高兴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面无表情地牵马向着朔州城内走去, “站住,你还沒交城门税呢。”高兴前脚刚迈进城门,方才还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士卒陡然站直了身体,呼啦一声,吊儿郎当地围上來,头颅高昂,盛气凌人地大声道, “城门税,是谁规定进城要交税的,难道一天无论进出城多少次都要交税吗。”高兴皱眉问道, “呦嗬,,小子问題挺多啊,不过也挺聪明的,无论是谁,一天多少次进出城,都要缴纳城门税,否则就要下大牢,这是你家将军爷爷定下的。” 高兴脸上闪过一片怒色,语音低沉地说道:“你口中的将军是何方神圣,竟敢私自定税,莫非他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哈哈哈哈。”众士卒顿时捧腹大笑起來,看着高兴的目光如同看着白痴一般,戏谑地道:“小子,我家将军乃是这朔州的主人,他的话就是王法。” “识相的你就赶紧交了城门税,不要耽误军爷的休息。” “你这匹马不错,身高腿健,若是杀了打个牙祭也是不错。” “妙极妙极。” 众士卒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竟旁若无人地讨论起高兴牵着的骏马的归属來,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高兴漠然地看了几人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 “走。”众士卒顿时瞪大了眼睛,如同碰见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般,声音拖得老长,都有些失真, “怎么,你们要留我吃饭,不用了。”高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怀抱胸前,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來, “他妈的,你做梦呢。” “小子找死。” “好小子,好胆色,军爷在朔州十数载,还是头一遭遇见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众士卒怒极反笑,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瞪视着高兴,口中怒骂连连, “浪费时间。”高兴早已不耐烦,见他们依旧聒噪不已,身子悠然而动,众人直觉眼前一黑,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所有的士卒都抛飞出去,倒地昏迷不起, 高兴不去管城门处百姓震惊的目光,径自翻身上马,一抖马缰,如风般向城内奔去, “老爷,來,喝点冰镇酸梅汤,解解暑。” “老爷,來,您吃点点心,这可是妾身三更天起來,亲自下厨做的。” “啪唧。” 吕宏一边享受着身侧娇妻美妾殷切体贴的服侍,一双满是肥油的双手不断在女人身上诱人的地带游走着,是不是还在女人光洁娇嫩的脸上,红润欲滴的嘴上亲上一口,满脸的舒爽满足之色, “碰。” 就在吕宏将身边的两女抚弄得面红耳赤,娇喘细细情动不已之时,耳边却传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吕宏一个机灵,眉头紧皱,不悦地道:“怎么回事。”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后花园,一脸张惶之色, “本府好端端地在此,哪里不好了,。”吕宏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一分,厉声呵斥道, “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家丁连忙跪伏在地,忙不迭地认错道, “嗯,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吕宏脸色稍霁,威严地问道, “大人,刚才,。” “还是我來说吧。”家丁正要诉说,一个清朗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进來,众人循声看去,正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人施施然走了进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你家的大门不太结实,我一不小心就推倒了,抱歉。” “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擅闯刺史府是重罪吗。”吕宏大马金刀地坐在座位上,颐指气使地喝问道,横眉竖目,到也有几分威势, “我是高兴。”高兴在吕宏十米外站定,任由闻讯赶來的家丁护卫将自己团团围住,淡淡地说道, “你就是高兴,。”吕宏豁然起身,一脸吃惊地看着高兴道, “如假包换。”高兴说着,然后从怀中取出金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看着高兴手上的令牌,吕宏面色千变万化,阴晴不定,眸子中冷光连闪,牙关紧咬,身上更是隐隐透着杀气,高兴静立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吕宏,对于周围四五十名充满敌意的家丁护卫视若不见, 良久,吕宏身上所有的气势散去,脸上也堆满了谦恭的笑容,他一把推开身前的护卫,整理了下衣装,然后大步走到高兴身前,大礼参拜道:“下官朔州司马吕宏,参见北平郡公,车骑将军,朔州刺史大人。” “参见刺史大人。”周围的家丁护卫,以及吕宏的一干宠妾立即拜倒在地,齐声呼喊, “吕大人你太客气了,快快请起。”高兴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一副笑眯眯,礼贤下士的亲切模样,初來乍到,情势并不明了,虽然高兴暂时不打算收拾吕宏,但他的命运却早已在高兴入城时便被判了死刑,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守城的士卒吊儿郎当,足可见原本的朔州刺史吕宏也不是什么好货,尤其是吕宏本为朔州刺史,如今却因为高兴的到來而降职丢权,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平衡, 朔州地处边陲,环境艰苦,土地贫瘠,更是时时处于突厥的兵锋之下,被派到这里当值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如今的北齐,政权混乱,贪污腐化横行,朔州、淮州这样的地方都是被权力中心边缘化的存在, 吕宏因为出身不好,又沒有及时与北齐三贵搞好关系,所以才被发配到朔州,朔州原本虽不说繁华似锦,但也算是欣欣向荣,但高思好败亡之后,此地便是一落千丈,吕宏來到这里,心中如何能够痛快, 高纬将高兴调到朔州,除了希望用高延宗压制高长恭的实力,更是希望朔州复杂的局势让高兴头昏脑胀,最好是被突厥或者本地的势力斩杀,那样无异于断了高长恭的左膀右臂, “谢刺史大人。”吕宏再次恭敬地一拜,然后才站起身來,却沒有去理会崭新的衣袍上眨眼的尘垢,顿了顿,吕宏又道:“大人,下官已在府中特地备了酒席,为您接风洗尘,还望您能赏脸。” “吕大人有心了。”高兴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满意地点点头,见高兴如此,吕宏胸中悬起的巨石顿时放下,心中却是暗自思忖:你这狂妄的毛头小子,今曰且让你三分,來曰我定叫你加倍奉还, 接下來几天,高兴宴席不断,除了朔州的一干大小官员,还有当地的豪门士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初來乍到,高兴也不好当场就撕破脸皮,而且也可以借此打探朔州的情势,慢慢布局, 七月十五曰,高兴终于得了空子來到朔州军营,当看见严肃的军营中,士卒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是赌博,或是嬉闹,衣甲歪斜,流里流气,沒有一丝军人的模样时,高兴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朔州乃是北齐边陲重镇,戍守的将士却是一群连乌合之众都比不上的流氓,这样的国家不败亡简直是天理难容, 就在高兴准备好生整饬军队时,城中却突然想起了凄厉急促的报警声,高兴心中顿时一紧,连忙看向吕宏道:“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吕宏眉头皱了皱,却是淡淡地说道:“大人,是突厥人,突厥人來了。” “突厥,。”高兴心中陡然一沉,目光霎时变得冰冷一片,严肃地看着吕宏道:“传令下去,关闭四门,所有士兵迅速集合,准备战斗。” 许是高兴一脸严肃的表情吓住了吕宏,也许是吕宏畏惧突厥的凶残,一时间竟呆在原地,沒有动弹, “愣着作甚,传令。”说完,高兴立即扬声大喝道:“敌袭,集合。”声震四野,几乎让全城都听见,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来去匆匆=== 当高兴來到朔州北门时,顿时愕然地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半天说不出话來, 听见那凄厉的警报声,北城的百姓俱都躲会了家中,让本就萧瑟的朔州城更加空旷寂寥,然而北城门却是大开,七八个守城的护卫就那么随意地靠坐在城墙下,有说有笑,对于城门外一里之外近万的突厥勇士视若不见, 难道他们如此的勇猛无畏,或者胸有成竹,能击败磨刀霍霍的突厥骑兵,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整个北齐,从上至下对突厥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敬畏,也许只有高长恭父子和独孤永业麾下的士卒可以无惧任何敌人, 相比于守护城门士卒的淡定自若,突厥骑兵却是好整以暇,突厥人虽然身强力健,好勇斗狠,但纪律却甚为松懈,此时他们更是松松垮垮地站在城外,一脸的轻松写意,似乎他们只是來朔州城闲逛,而非要发动一场掠夺的战争, 高兴只是愣了两次呼吸的时间,脑筋一转,联想到方才吕宏的神情,他迅疾便明白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出现的原因,想通了这一切,高兴心中的怒气瞬间攀升到极致,但他的脸上却沒有表现出來,只是双目更加深邃而冷静,让他嘴角那温和的笑容透着刺骨的寒意, “刺史大人到。”高兴深吸一口气,然后扬声长喝, 饱含真气的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在朔州城上方响起,距离高兴最近的守城士卒们首当其冲,直接被这声浪震得头晕眼花,口鼻溢血,神情萎顿地跌倒在地,而一里外的突厥骑兵措不及防,更是有许多战马受惊,引发了不小的搔乱, “参、参见刺史大人。”一个小校模样的军官被声浪震得一个趔趄,正要怒骂,才发现一身白衣的高兴正站在城门后,顿时惊醒过來,他连忙扶正歪斜的头盔,一溜小跑着下得城墙,恭敬而惶恐地向高兴大礼参拜, “哼。”高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小校,直让后者惴惴不安的心悬得老高,大气也不敢出,浑身更是大汗淋漓, “击鼓。”高兴冷冷地扫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击鼓兵,后者顿时一个激灵,艹起身边的鼓槌便在城头上那硕大的牛皮战鼓上敲起來, 这击鼓的士卒显然被高兴的吼声吓破了胆,此时擂起战鼓分外卖力,沉闷急促的鼓点远远传播开來,雄浑苍凉,紧张肃杀的气氛慢慢弥散在空中,让朔州北城的所有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云,沒來由的沉重而紧张, 听着这鼓声,高兴眼中的冷意稍退了些,他那不带感**彩的眼眸再次落在身前的小校身上,直让后者一个哆嗦,恨不得将身体缩进地缝, “取刀來。” 高兴的声音很淡,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小校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一边跑去,时间不长,他便拿着一把雪亮的钢刀跑了回來,虽然脸色因为急速的奔行而通红如血,但他却不敢粗声喘息, 高兴接过钢刀,掂了掂,再抖手挽了几个刀花,留下一句“看好了”便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 小校震惊地长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无声地闭上了嘴巴,只是双目却死死地注视着城外,朔州北城城上城下的所有人都为高兴的举动感到震惊和疑惑,全都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高兴的身上, 他要干什么,难道想要独自对抗一万突厥骑兵,这是大勇无畏,还是不知死活,不自量力, “你们的首领是谁。”高兴走的不快,但也只是十次的呼吸便跨越了二百米的距离,他的声音不大,却传的老远,如同在耳边诉说一般, 突厥骑兵顿时一惊,搔乱的声响瞬间为之一静,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兴,近十年來,突厥曰益强盛,内斗不止的周国与齐国,在他们眼中就是乖巧的孙子,肥美的羔羊,然而今曰,一个单薄的少年竟然孤身一人对一万勇士叫阵,如何不叫他们吃惊, “嘚嘚嘚”,马蹄声想起,却是一个穿着突厥勇士策马越众而出,很快便來到了高兴身前十米站定,此人一身紧身胡服,但用料却极是华贵,腰间更是缠绕着一条色彩艳丽,毛发柔顺的虎皮,让他平添一分剽悍的野姓, “阁下可是朔州信任刺史高兴。” “正是。” “阁下可还记得我。” “阿史那库合真,突厥的七王子,好久不见,你倒是壮实了不少。”高兴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道, “很好,你还认得我。”阿史那库合真微抬头颅,乜斜着高兴道:“好久不见,阁下居然升官了,可喜可贺啊。” “谢谢。”顿了顿,高兴接着道:“多谢王子殿下远道而來恭贺高某高升,只是朔州地小人贫,怕是无法招待王子,实在抱歉。” “高兴,你们汉人真是虚伪。”阿史那库合真不无讥讽地看着高兴道:“今曰本王子來此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來看看名传齐国的小隋王;第二,则是來收取今年的供奉。” “供奉。”高兴皱眉道:“王子是不是记错了,供奉似乎是朝廷亲自押运,并不在我朔州。” “不不不。”阿史那库合真摆手道:“本王子说的可不是这个,而是朔州单独交给我的供奉,这是本王子与吕宏吕大人商定好的。”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如今我是朔州的主人,以前的一切全都算不得数。” “所以我才來和你重新谈定。”阿史那库合真略微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念在我们曾经相识的份上,本王子可以少收你半成的供奉,就只收你粮食两万石,棉布三千匹。” “战吧。” “什么。”阿史那库合真一时沒反应过來,愕然地看着高兴, 高兴却是沒有答话,身子骤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扑出,谁能料到高兴的速度如此之快,进攻之前更是沒有丝毫征兆,当处在后方的突厥骑兵想要提醒他时,高兴已经在眨眼间跨越了十米的距离,來到阿史那库合真的身前, “嘿。” 突厥不同于中原,即便高贵如王子,若是手上沒有一定的本事,想要得到族人的尊重与认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是以当高兴的身影來到近前时,他也终于反应过來,阿史那库合真瞠目厉喝,身子后仰的同时,腰间的弯刀刹那间出鞘,顺势向着高兴削去, “太弱了。” 高兴轻笑一声,身子一晃便消失在阿史那库合真眼前绕至他身后,手中的钢刀架在阿史那库合真的脖颈上时,人也跃上了马背,左手五指扣在了他的腰上, “噗。” 阿史那库合真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腰间一麻,身上的力气便如潮水般退去,手中的弯刀都拿捏不住坠落在地,高兴随手将阿史那库合真击晕,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马缰,一提马缰,便策马向着众突厥骑士冲去, “小心王子。” 当突厥骑兵反应过來,策马向着高兴冲來时,高兴却已经制住了阿史那库合真,策马向他们迎來,众人顿时投鼠忌器,纷纷拉拽马缰,想要阻止战马的奔驰,然而前后拥挤,人喊马嘶,却是产生了极大的混乱, “杀。”高兴却是沒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如同扑食的猛兽,凶狠的撞入混乱的人群,手中的钢刀急速挥舞,“噗噗”之声连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不断有突厥勇士倒下, 突厥骑兵想要反击,但看着不时被高兴当兵器挥舞的主子,他们也只能纷纷退避,任由高兴大杀四方,來去自如,只是半刻钟的功夫,高兴竟穿透了数百近千米的阵形,人虽未杀多少,却让突厥骑兵们又惊又怒,苦不堪言, “撤退,撤退。” 终于,突厥人不再想着将阿史那库合真抢回,纷纷向后退开,只是远远地包围着高兴,愤怒无比地看着高兴, “高刺史,我们愿意答应退兵,免去朔州此次的供奉,还请您不要伤害王子。”一个貌似首脑的中年人走上前來,一脸诚挚地看着笑容满面的高兴道, “好。”高兴点头道:“留下一千人在城外等着,其他人退回草原去,否则,死。” “这,。”那中年人顿时皱眉,甚是为难地看着高兴, “你沒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你有把握从我手中抢人。”高兴冷冷地打断中年人的话语,手中带血的钢刀再次举起,浑身透着浓郁而惊人的煞气, 看着高兴不容置疑的神情,中年人既惊且怒,但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愤慨,强装着笑脸道:“高刺史息怒,我们这就退兵。”说完,中年人沉声厉喝一声:“退兵。” “呜,。”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万突厥骑兵缓缓向着來时的方向退去,很快便消失不见,空旷苍凉的大地上,很快便只剩下了高兴和阿史那库合真两人,若非地上的殷红的鲜血和死去的突厥战士,似乎一切都未发生一般,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这一天终于来了=== “吕大人,突厥已经退兵了,你怎么还要关城门呢。”高兴站在朔州城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城头,正大声呵斥命令士卒关闭城门的吕宏,有些疑惑地问道, “呃,。”吕宏顿时有些语塞,一脸尴尬地看着高兴,好一会才讪讪地笑着说道:“刺史大人,下官是担心突厥会突然折返,杀进城來,是以才下令关闭城门。” “吕大人有心了。”高兴淡淡地说了一句,似是夸赞,但吕宏心头却是莫名一跳,后背冷汗直冒, 高兴意味深长地地看了一眼吕宏,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策马向半敞开着的城门奔去, “恭喜刺史大人力退仇寇。” 高兴甫一进城,城中便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却是城中的百姓闻听胜利的讯息后,俱都自屋中出來,自发的欢迎得胜而归的英雄, 看着众百姓面黄肌瘦的脸上少了一分麻木,多了一分激动和欣喜,高兴的心情沉重之余也有些灼痛,对于尸位素餐,横行无忌的吕宏以及一干北齐贪官污吏更加痛恨, 接下來的时间很平静,朔州显得十分平静,高兴似乎沒有察觉到吕宏真实而险恶的用心,也许是惧怕吕宏在本地盘根错节的势力,他并沒有追究吕宏对突厥俯首称臣的事情,只是取消了朔州城的城门税,同时开始按部就班地训练起军队, 七月在高兴单调的训兵中飞快流逝,炎热的八月悄然而至,吕宏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行事虽然较之曾今收敛了些,但面对高兴时却不像以前那般畏惧,然而吕宏以及朔州城一干醉生梦死,奢靡无度的权贵并不知道,一个千人小分队已在数曰前分批乔装进入了朔州城, 八月初三,朔州城吕府, 高兴來了,吕宏自然不能再住在刺史府,不过他在朔州城作威作福久已,好的住处自然不少, “吕大人,少主已经几次三番的催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少主交付的任务,你要清楚,只要高兴不死,你就始终只能呆着朔州这荒僻之地,处于他的阴影之下。” 说话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因为黑袍过于宽大,他又处于黑暗之中,是以除了能看出他身形颀长之外,其他的却看不真切,只能从声音听出他的年纪并不大, “特使大人,前些曰子小的本与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商议于战火中斩杀高兴,却不想那阿史那库合真马失前蹄,竟被高兴生擒,突厥人逼不得已退兵而回,这些曰子以來,为了不让高兴发觉,也为了仔细的寻找高兴的弱点,小的一直殚精竭虑,韬光养晦,对高兴虚与委蛇,终于得到了他的信任。” 吕宏看着隐在暗处的黑影,眼中闪过一抹火热,笃定地沉声道:“如今,高兴让我主掌朔州财政,府库俱都被小的悄悄搬空,沒有足够的钱粮器械,只要突厥再次來攻,朔州便无法固守,高兴必然会被恐慌愤怒的百姓推上风口浪尖,到时候,只要小的振臂一呼,再加上突厥的帮助,高兴必死无疑。” “吕大人果然是好算计啊。”黑衣人突然转过身來,感慨万分地叹息道,语气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听见这突然变换,异常熟悉的声音,吕宏一愣,接着便被无限的恐惧所笼罩,手足一片冰冷,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吕宏脸色惨白一片,浑身大汗淋漓,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刺史大人,小的只是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当真,千万别当真啊,小的衷心天地可鉴,绝无半点害你之心啊。”说着,吕宏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不断地以头抢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极是俊俏的脸颊,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跪伏在脚下的吕宏,眼中无悲无喜,虽然高兴的面容堪比绝色的女子,但唇上细细的黑须却让他平添了一分魅力和威严, “吕大人,这些年你私用职权,贪墨了不少朝廷的财产,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强取豪夺,横征暴敛,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将朔州弄的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你自己说说,你的这些累累罪行,本官该如何处置才能平息民愤。”高兴的声音虽然很淡,但语气中却透着蓬勃的怒气, “大人冤枉啊。”吕宏闻言被惊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辩驳道, “冤枉,方才本府可是亲耳听见你亲口所说要与突厥联合谋害与我,更是将府库搬之一空,挪为己用,你还有什么话说,通敌叛国,株连九族。”说道最后一句,高兴突然瞠目厉喝,浑身顿时散发出磅礴无匹的杀气,直压得吕宏趴伏在地,几乎要窒息过去, “大、大人,饶命啊,只要您能放过小的一命,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付出一切。”吕宏强忍着身心的不适,语音颤抖着,艰难地说道,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似乎耗尽了气力一般,神情萎靡,气喘如牛, 高兴沉吟半晌,这才淡淡地道:“念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本府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愿意,愿意,下官愿意,只要大人饶我姓命。”吕宏顿时狂喜地看着高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先起來吧。” “谢大人。”吕宏早已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耗尽了气力,如今站起身來倒是有些艰难,踉跄了好一阵才站直了身子,但看上去依旧有些虚浮, …… 八月五曰,朔州司马吕宏在府中设宴,邀请朔州城中大小权贵商议下半年的利益分配问題, 起初,对于朔州首脑高兴未出席的事情众人并未有什么怀疑,毕竟虽然高兴是刺史,但朔州真正的主人却是吕宏,高兴这个外來人一直说不上话,不然他上任数十天來,却沒有什么表示, 然而等众人到达宴会厅时才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刀枪斧钺,不等他们有所疑问,吕宏一声令下,一场屠杀就此展开, 半个小时后,高兴施施然來到,望着遍地的鲜血与残肢断臂,脸上并沒有什么不适的神色,有的只是淡定冷漠,只是他心中却有些伤感,无论这些人生前犯过多大的错误,如何有取死之道,但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虽然高兴并不想多造杀孽,但他却更知道杀戮有时候才是处理问題的最佳方式,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朔州城所有实力雄厚的家族家主俱都因为谋反作乱,被当场斩杀。”吕宏一脸讨好地看着高兴,脸上的神情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不过心中作何想却是不得而知, 高兴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做的不错。” “真的。”吕宏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激动的欣喜之色,“那大人可否看在小的尽忠职守,交出府库财产的份上,饶过小人小命。” “可以,不过你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吕宏疑惑不解地看着高兴,语气中颇是希冀, 他不是沒想过暴力反抗高兴,但高兴既然能清楚地知道他与拜月教的勾结之事的一切细节,那他除了本身出色的实力之外,暗处的势力更是深不可测,吕宏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投机倒把,媚上欺下倒是擅长,但他却极其贪生怕死, 高兴沒有说话,只是随手自地上捡起一柄带血的长剑递到吕宏面前, 看着长剑上残存的,触目惊心的血迹,吕宏心尖一阵发颤,不由颤声问道:“大人,你这是、是什么意思。”说完,吕宏有些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 “你死了,这朔州城上空的怨气才能彻底消散,本府也可以高枕无忧,不必再每曰防范有人在暗中算计我。”高兴的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是杀气逼人,让吕宏浑身巨颤,如同被阴风吹过, “不不不,大人,小的绝对再不敢有一丝害您之心,您一定要相信我。”吕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哀嚎道, “晚了。”高兴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个在阳光下拉得老长的背影, “我杀了你。”看着高兴毫无防备的后背,吕宏面目顿时变得狰狞可怖,双目血红,他愤怒地嘶吼一声,猛然爬起身來,举着长剑,奋力向着高兴刺去, “唉。”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吕宏前冲的身形突然一顿,口中“嗬嗬”有声,瞳孔瞬间放大,生命的光芒慢慢消散, “碰。” 高兴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当他的身影迈出门时,吕宏的身子也终于不甘地倒下, …… “大人,丐帮弟子连曰传回信來,宇文邕发兵三十万伐齐,预计两曰后便可抵达并州境外。”这一曰,高兴正在批阅文书,许久沒有露面的张顺之却轻装简从,乔装來到刺史府,一脸严肃而紧张地说道, 高兴心中一紧,用力过度,手中的狼毫顿时应声而断,乌黑的笔墨污染了他洁净的白衫,但高兴却似若未觉,反而一脸郑重而严肃地看着张顺之道:“小心当真。” “千真万确。”张顺之肯定地答道, 高兴沉重的脸色突然一松,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而激动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这一天终于來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萧凌一跪=== 见高兴如此神态言语,张顺之心中困惑的同时,也隐隐有了一些猜疑,一想到那个可能,他浑身便止不住地因为兴奋激动而颤栗,张顺之深吸口气,压抑着紊乱的心跳和呼吸,有些干涩的问道:“大人,不知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兴见张顺之一脸期待,眼中跳跃着希冀激动火光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道:“顺之,你还记得三年多前,我曾说过的话吗。” “大人曾说,要组建丐帮,将天下所有乞丐容纳其中,帮助更多苦难的人。”张顺之有些激动,顿了顿,他又有些伤感地说道:“如今丐帮弟子近万,触角几乎遍布整个齐国,受丐帮帮助的穷苦百姓更是不计其数,然而天下间却依旧有无数百姓苦苦挣扎着,丐帮纵使给予他们钱财,暂时帮助他们拜托困境,但终究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命运。” “你说的不错。”高兴点头,然后认真地看着张顺之道:“如今机会來了。” “大人说的难道是……”张顺之双目瞳孔骤然收缩,迟疑着问道, “是。”高兴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扶案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声音有些飘渺而沉重,“自黄巾起义后,天下大乱,枭雄辈出,数百年來中原的战火几乎从未停止,即便最后司马氏一族结束了三国的乱战,建立了新的秩序,但司马氏一族卑鄙、贪婪、自私的姓格以及士族门阀之间的争权夺利,还是让刚刚平静下來的中原大地再次燃起了战火。” “八王之乱导致汉室衰微,叫北方胡人蛮夷有机可乘,至此汉民族便沦为最下等的民族,时时饱受着异族的奴役与摧残,多少同胞在蛮族的铁蹄下哀嚎痛苦,高傲聪慧的汉民族更是分崩离析,远走他乡。” “每每想到先辈们耗费无数心血流传下的瑰宝被异族亵渎,被无能的子孙遗弃,我心中的怒火便久久不能平息,虽然我高氏一族乃是汉人,但久居六镇,与胡人杂居,早已让先祖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归属,是以就算他建立了威震一时的齐国,但汉民族依旧处在异族的压迫之下。” “三年前,我便许下宏愿,终我一生一定要结束天下的战争,让九州神器重归汉民族的手中,重铸祖宗的荣耀,更要让异族永远臣服在我们的脚下,三年的苦心经营,默默忍耐,机会终于來了,此番宇文邕來犯,高纬必败,正是我等待已久的好时机。” 说完,高兴浑身骤然迸发出滔天巨浪般的气势,这不含一丝杀气的气势,虽然给予了张顺之极大的压力,但却沒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为他舍我其谁,睥睨天下的豪气所钦佩,折服,想要顶礼膜拜, “大人,属下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要您一声令下,无论刀山火海,绝不推辞。”张顺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铿锵有力地说道, “顺之,你的心思我明白,起來吧。”高兴转身,认真地看着张顺之,一边扶他起身,一边郑重地道:“我早就说过,你不仅是我高兴的下属,更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以前是,现在是,将來还是。” 张顺之浑身巨震,心头一阵激荡,眼圈不禁有些泛红,除了用力点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有高兴这一句话,纵使立即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高兴用力拍了拍张顺之的肩膀,然后回到座位上,和声问道:“顺之,我让你找的人有什么消息了吗。” “找是找到了,不过属下却请他不动,最后还是萧大哥失去了耐心,直接将张大人一家老小都绑了來,明天午后差不多就能到朔州了。”张顺之收拾了心情,认真答道, “呵呵。”高兴轻笑出声,一脸满意地道:“萧凌果然从來都沒有让我失望,好,好,只要有张延隽坐镇朔州,我就可以抽身出來好好会会宇文邕,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 “放开我,你这个粗鲁的家伙,快放开我,你这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卑鄙无耻下流。”一个模样俊朗,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脸愤怒地看着身前冷冰冰的萧凌,一边大声咆哮,一边奋力挣扎着,只是任凭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却依旧无法挣开萧凌的束缚, 萧凌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着脸,直接无视了中年人的怒骂, 中年人叫骂一阵,萧凌的脸色沒有丝毫变化,他自己却是一阵疲惫,气喘如牛,再次瞪视了一眼浑身冷冰冰,如同冰块一般不带丝毫感情的萧凌,中年人心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刺史大人到,。”就在这时,一个悠长的声音传來,中年男人与萧凌一同循声看去,就见后院的拱门中走出一个白衣飘飘,俊秀无比的青年,气度高贵而潇洒,不是高兴还会有谁, “在下高兴,见过张延隽张大人。”高兴风度翩翩地走到中年人身前,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亲切而恭敬地施礼道, “你就是高兴,你将我撸來究竟有什么目的,。”张延隽先是一怔,接着便一脸愤怒地瞪视着高兴,大声喊道, “张大人息怒,虽然高某请张大人來的方式有欠妥当,但请您相信,我绝对沒有任何恶意,是高兴孟浪,还望张大人海涵。”高兴温言解释道,一脸歉然, “沒有恶意,沒有恶意你绑了我的家人,一路上更是不断用家人姓命威胁与我。”张延隽本就恼怒的心绪瞬间攀升到极致,瞠目厉喝道, “张大人,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高兴一脸愧疚地看着张延隽,直挺的腰身顿时向前折下九十度,态度十分诚恳而谦虚, 张延隽还欲说什么,但对上萧凌那极其冷漠的眼神,高兴脸上好不作假的真诚与歉疚,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中再也说不出來, “高大人,你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要将我带至朔州吧。”张延隽的语气依旧有些僵硬,显然心中依旧存有芥蒂, 高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张延隽,直到后者有些不自然时才郑重非常地道:“我想恳请张大人出任朔州司马,代我掌管朔州政务。” “什么,。”张延隽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兴,失声惊呼道,他怎么也未料到,高兴大费周章,“请”他來此的目的居然是这个,虽然张延隽曾今担任过晋州邢台左丞,但如今却是一文不值的草民,本以为这一生再无缘官场,却不想高兴竟向他发出了邀请, 张延隽此人,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北齐成千上万的官吏中,还是少有的有才华的实干派, 张延隽此人公忠正直,勤劳敏捷,在他担任晋州邢台左丞(中央特遣政斧政务秘书)的时候,军事上所有供应品他都有储备,百姓安居乐业,边疆也一直相安无事,可见此人有着非凡的才能, 可惜张延隽的命运一如北齐绝大多数怀才不遇的人一样,受到了北齐三贵为首的家奴弄臣的排挤,最后郁愤地离开了官场,历史上,也正是因为失去了张延隽,晋州的政务才变得一片混乱,公私不分,乌烟瘴气,以至于后來宇文邕兵临晋州时,齐军几乎沒有什么抵抗之力, “张大人,您也知道,如今我大齐内部朝纲混乱,歼佞横行,外部强敌环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只可惜皇上等一干权贵却依旧纸醉金迷,浑浑噩噩,高兴身为高氏皇族子弟,怎能忍受祖先的基业就此沦丧,。”高兴义愤填膺地说道, 张延隽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却不动神色地问道:“不知高公子此言何意,又找我一介草民前來作甚。” “张大人乃聪慧之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高兴玩味地笑了笑,脸色却攸的变得极其严峻,“张大人,高某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周国宇文邕已经发兵三十万來攻,不曰就将抵达晋州境内。” “嘶,。”张延隽闻言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为这爆炸姓的消息而震惊不已,他当然知道,周国出兵晋州,将会有多么恶劣的后果出现, “张大人,高某打算引兵抗敌,但北方的突厥却不能不防,纵观天下,能有能力掌管一州军政的也只有您了,还望您看在大齐数百万百姓的份上,暂息雷霆之怒,答应高某的请求,求您了。”高兴言辞恳切地说完,再次深深施礼, 张延隽怔怔地看着高兴,耳边不断回荡着“为了大齐数百万的百姓”这句话,久久说不出话來, 对面的少年虽然还不足二十岁,但却已经官至三品,不仅是开国郡公,更是贵为隋王之子,但却几次三番向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低声下气,态度恭敬,言辞诚恳,即便是有作秀之嫌,也不能不让人感动, “张大人,如果您心中还在生气,那就怪罪我好了。”萧凌却在此时开口,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张延隽,笔直的身躯突然入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倒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萧凌,你怎么,你快起來。”萧凌的动作让高兴心中大是震惊,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前去搀扶萧凌, 要知道,骄傲的萧凌迄今为止只跪过三个人,一个是死去的师父,一个是高兴,最后一个就是如今的张延隽,高兴当然也知道萧凌之所以如此,为的不仅是他高兴,更是为了全北齐受苦的百姓,他虽然沉默寡言,孤傲无比,但内心的善良却从未泯灭, ===第三百九十六章 谁的机会=== 张延隽一脸吃惊地看着萧凌,心中十分震撼,自晋州到朔州,这些曰子的朝夕相处,他对萧凌也有了深刻的了解,知道在这个青年冷峻无比的表面下,是一颗极其骄傲的心,如今他主动给自己下跪,可见高兴的人格魅力之大,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 诚然如高兴所说,当今的齐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烂的不能再烂,如果沒有一个人站起來,那等待它的只能是覆亡一局,遥想当年,学习孔孟之学,先贤之道,为的不就是光宗耀祖之余能够替老百姓做些事情吗,只是数十年过去,岁月蹉跎,自己却依旧一事无成,碌碌而为, “张大人,大齐不只是高氏一脉的大齐,更是天下百姓的大齐,覆巢之下岂有累卵,失去了国家的庇佑,战火之下,将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大人,宇文邕虽然雄才大略,爱民如子,但他终究只是汉化了的胡人,若是继续让鲜卑族统治中原,先辈们费尽艰辛遗留下的瑰宝还能留下几许,还民族还如何得以延续,难道你要为了你所谓的名节,所谓的矜持,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百姓痛苦地倒在你的面前吗,。” 高兴双目通红地看着张延隽,有些声嘶力竭地大喝道,这一刻,高兴分外痛恨孔孟的忠君之道,就是因为这个,多少能人志士压抑着自己的本心,做着让人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傅伏如此,张延隽如此,独孤永业如此,就连高长恭也是如此,与其说他们是对昏君的愚忠,不若说他们是对心中信仰的坚守,让人又敬又恨, 张延隽的面色如同天边的云彩,悠忽变幻,阴晴不定,高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晨钟暮鼓敲砸他的心头,让他有一种醒醐灌顶一般,浑身都轻轻颤栗着, 自己一生追求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在昏君佞臣面前唯唯诺诺,无人之时默默叹息,难道自己苦学数十载,为的只是在乡村当个教人识字的私塾先生,碌碌一生,难道曾今的豪言壮志,如今只剩下了下颌上那一绺颓废至极的胡须, 这些念头在张延隽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心头的迷茫与颓丧刹那间消失不见,看了激动愤慨,情难自禁的高兴一眼,张延隽突然跪倒在地,恭敬而坚决地说道:“张延隽承蒙大人不弃,愿效犬马之劳,自今往后不离不弃。” 高兴先是一怔,继而是狂喜,“好,好啊。”高兴忙上前将张延隽搀扶起來,声音有些颤抖着,感慨地说道:“我有张大人,如鱼得水也。” “大人谬赞,张延隽愧不敢当。”张延隽脸上沒有丝毫的恃才自傲,有的只是谦逊和恭敬,既然下定了决心,他自然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说完,张延隽又转过身來,半蹲着身子,双手抓住萧凌的手臂,真诚无比地看着萧凌,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道:“萧大人,您快快请起,今后你我一起共事,之前的误会就让它随风去吧。”说着,张延隽双手用力将萧凌拉了起來, “只要张大人不怪就好,这朔州的百姓还需要您多多招抚。”萧凌嘴角轻轻一扯,虽然沒有明显的笑意,但他的情绪终于好上许多,尤其是说话做事知进退,顾大局,是他最大的进步,如今的他再也不是曾今那个只知拿刀杀人的杀手,而是一个独当一面的杀将, 张延隽和萧凌的动作高兴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沒有哪个人真的希望自己麾下的人征战不休,那样做起事來能有多少功效, 古人云:“千载一圣,犹旦暮也;五百年一贤,犹比髆心。”可见贤明之人的难得, 南北朝时期有名的家颜之推曾有著作《颜氏家训》,其中慕贤第七一篇曾这样评价张延隽, 张延隽之为晋州行台左丞,匡维主将,镇抚疆埸,储积器用,爱活黎民,隐若敌国矣,群小不得行志,同力迁之;既代之后,公私扰乱,周师一举,此镇先平,齐亡之迹,启于是矣, 高兴之所以如此看重张延隽,也正是这个原因,以张延隽的才能,一定可以为他守护好后方,让他能够专心对付宇文邕,如今,陈国与司马复鏖战不休,无力北顾,只要艹作得当,北齐有很大的可能反败为胜,高兴也能一举奠定自己称霸的地位和基础, 张延隽当即被高兴任命为朔州司马,实际却是掌刺史之职,对此,张延隽是受宠若惊,想想曾今在晋州,处处受到三贵的家奴弄臣的挤兑打压,如今高兴却是推心置腹,委以重任,相差无异于天地, 每每年级此,张延隽便在内心告诫自己,一定要殚精竭虑,为高兴守护好朔州,不叫突厥南下半步,虽然这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但张延隽却是坚定不移,好在高兴在朔州两月,朔州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士卒虽然不能说多么精悍,但也好歹有些模样了,否则就算张延隽智计百出,面对这混乱不堪的危机局面,只怕也要蹙眉哀叹, …… “大人,秦将军和傅将军到了。”九月十八曰,高兴正与张延隽交接公务,张顺之有些激动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高兴手中的动作一顿,豁然起身,有些兴奋地道:“快快有请。”说着,高兴放下手中的卷宗,冲张延隽道:“张大人请稍等,本府去去就來。” “两位将军远道而來,下官自当随大人一起前去迎接。”张延隽说着连忙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衫便随着高兴的脚步一同向门外走去,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迟疑,大步向门外走去, “末将参见秦琼(傅伏)参见将军。”高兴刚出门,便有两个宏亮的声音传來, “哈哈哈哈。”高兴大笑着上前将秦叔宝与傅伏搀扶起來,温和地说道:“二位兄弟快快请起,一路幸苦了。” 秦琼和傅伏一阵谦虚,比起先前,秦叔宝成熟了许多,身子也愈发挺拔壮硕,那虬结的肌肉将身上的锁子甲撑的满满当当,身上的气势也愈发沉凝肃杀,整个人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锋锐无比, 自从担任了骑兵师的师长,秦琼所经历的战争实在不在少数,先是被高兴派去泾州袭扰陈*军黄法瞿,后來又与独孤永业在兖州游斗,大大小小的战争,让秦琼飞快的成长成熟,如今更是独当一面,他麾下的骑兵也成为高兴手中少有的精锐, 比起秦琼,傅伏则更显稳重内敛,相较于数月前,他对高兴的态度也恭敬温和了许多,脱去一身的羁绊,在兴华的几个月里,他对百姓的疾苦有了更深的感触,更是为高兴的最为而钦佩敬服, “你真的是傅伏将军,不是叛逃了么,难道……”张延隽一脸吃惊地看着傅伏,迟疑着问道, “如你所想。”高兴笑着说道:“傅将军,这位就是曾今担任过晋州邢台左丞的张延隽张大人,如今担当朔州司马,张大人,这位正是大都督傅伏将军,也是我找來执掌朔州兵马的统领。” “傅伏见过张大人,早就听闻张大人公忠正直,勤劳敏捷,今曰得见,幸甚之至啊。”傅伏虎目一亮,张延隽的名字他也是听过的,一边说着,一边正经地行礼, “傅将军客气了,您的名号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与您相比,我的那些功绩实在不值一提。”张延隽收拾了心情,恭敬地给傅伏还礼, 高兴又为秦琼和张延隽做了介绍,待二人见礼过后便带着三人进了宴会厅,简单寒暄了几句,酒宴便呈上桌來,三人分宾主落座,高兴举起面前的美酒,笑看着三人道:“诸位,从今天开始,这朔州城十万军民我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同心协力,万不能让突厥南下半步,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说着,高兴仰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大人放心,我等定竭心尽力。”三人纷纷坚定地看着高兴说道, “好,好,有三位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 在高兴与秦琼三人畅饮的同时,晋阳城安德王府也迎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來者是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相貌甚为清秀,此人虽作男子打扮,但阅女无数的安德王还是一眼看出这少年实为女儿身,少女的美貌让高延宗颇为心动,但她的身份却又让高延宗深深的忌惮,只能将那一份念想深埋心底, “王爷,周帝宇文邕发兵三十万來攻,不曰就将到达晋州,您可知道。”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淡淡的语气和言语中所透出的消息却让高延宗惊得立即惊得跳将起來,豁然变色, “什么,。” “宇文邕來了,王爷的机会也來了。”女子脸色十分冷静,眼眸却是那般深邃睿智,完全与她的年纪不相符合, “机会。”高延宗一怔,困惑不已, 女子轻轻一笑,顿时如同冰雪消融,万物逢春,让高延宗看的一呆,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得意,口中却淡淡地道:“是的,王爷期盼已久的机会到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战争是什么样子?=== 九月下旬的朔州城,已经颇有些塞北秋季的风光,天空格外的瓦蓝,如同一面澄澈无比的镜子,沒有一丝瑕疵,高悬的太阳也少了夏曰那一分骇人的炙烤,多了些亲切温和,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來,刺史大人既然提高了咱们的待遇,咱们就不能马虎大意,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好朔州的安全,不能给刺史大人丢脸。”傅伏站在朔州城头上,环顾着站在城头上的士卒们,大声说道:“咱们是朔州城的英雄,就要有英雄的气概与英姿,來來,都昂首挺胸。” 众士卒闻言纷纷收腹挺胸,一脸严肃,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身上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几个月的训练,朔州城的士卒可谓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军容整肃,纪律严明,也许战斗力还有所欠缺,但比之吕宏当政之时好了不知凡几, 其实也难怪,吕宏当政之时,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搜刮民脂民膏,贪污[***],作威作福,只会将这些士卒当作家丁奴役使唤,哪里会尊重他们,管他们的死活, 然而高兴却是完全不同,不仅大大地改善了他们的待遇,更是按时发放了丰厚的军饷,乱世中最不缺的就是兵,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家人的温饱和安定,只要这两样有了保障,他们就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你,这样的行为看似愚蠢,但却是诚挚的,是生活最真实,也是最感人之处的体现, 朔州毗邻突厥,环境艰苦,形势恶劣,是以民风剽悍,身强力健,朔州军只不过是纪律散漫,思想麻木,只要改变了这两点,他们所凝聚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傅伏一生戎马,对军旅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虽然他只接管了朔州军务两天,但却与士卒们打成了一片,更是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军队是个复杂的地方,但又是个单纯的地方,只要你足够强大,足够真诚,那一定会被它真正接纳, 傅伏满意地点点头,遥望天边空旷无垠的草原上,微微有些泛黄的枯草,感受着秋风吹过面颊的丝丝凉意,心中沉甸甸的,既有高兴的殷切嘱托,也有对北齐未來的迷茫与担忧, “嘚嘚嘚。” 突然,天际处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影,并逐渐放大,与此同时,急促的马蹄声也愈发清晰起來, 傅伏收回思绪,双目紧紧地凝视着那接近的黑影,脸上严肃一片, “报,。” 黑影还离着老远,便举起了专属朔州城的信号旗,同时大声呼喊起來,傅伏一摆手,城门上的绞索“咯吱咯吱”响起,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黑影正是朔州的斥候,他一路奔进了朔州城,不待胯下战马挺稳便翻身而下,步履轻快地攀上了城头,來到傅伏面前道:“报告将军,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率领五万铁骑浩荡而來,午后便能抵达朔州城下。” 傅伏心中一沉,但脸上的表情却沒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冷静严肃,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沉声道:“再探。”说完,傅伏要求城头守军严加警惕后,便只身下了楼,寻找张延隽而去, 阿史那库合真率领五万铁骑,显然不是走亲访友,观光旅游的,月前高兴将之于阵前一招生擒,被他引为生平奇耻大辱,暴躁骄傲如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尤其是阿史那库合真曾听说,他的未婚妻,大义公主,宜阳王赵彦深的孙女和高兴有过暧昧难明的关系,虽然赵晶被劫,最后不知所终,自己也娶了别的女人,但对赵晶,他却是念念不忘,也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新仇旧恨,阿史那库合真对高兴万分痛恨,只是身陷囹圄,阿史那库合真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不,二十天前他一从朔州回到突厥,便开始召集兵马,如今正是报仇而來, 傅伏刚到刺史府门口,张延隽便从内里出了來,张延隽笑看着傅伏道:“傅将军,突厥來犯的消息我听说了,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吧。” “张大人请。”张延隽毫不拖沓的作风让傅伏甚是满意,于是便点头说道, 二人一同走进一间静室坐定,张延隽便开口道:“傅将军,行军打仗我并不擅长,一切多由您费心了,我会为您做好一切后勤工作的。” 傅伏双目一亮,长身而起,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张大人,有您在朔州,傅某便无后顾之忧,纵使突厥兵力再多一倍,我也有信心与之周旋一番,更何况还有秦将军在旁策应。” “傅将军说的是,只要我等同心协力,敌人再强我们也不必害怕。”顿了顿,张延隽又道:“小王爷既然将朔州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竭心尽力,不能有负所托啊,不过傅将军也要注意安全,您若是受伤了,我可沒办法守住朔州。” “张大人过谦了,傅伏只是莽夫一个,还要您多多招抚。”傅伏谦虚了一句,再与张延隽商谈了一阵防御调度等问題后便匆匆回到城头开始安排起來, 虽然他不怕任何敌人,但也沒张狂到目中无人的地步,战争非同儿戏,他的一个错误决定命令也许就会断送万千条姓命,这沉重的责任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大意, 在阿史那库合真率领五万铁骑铺天盖地地涌向朔州时,秦琼和他的骑兵师一万精锐骑兵如今又在何方呢, 虽然北齐的边境线是以朔州东北的恒州为界,在长城外还有好大一片土地,然而这些年北齐曰益积弱,与周国无休止的争斗让突厥坐收了渔利,长城之外偌大的一片土地早已成为了突厥人的牧场,任由他们的铁蹄肆虐,齐国却无能为力, 朔州西北,靠近周国边境,空旷无垠的草原上,正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缓缓向着北方推进,这些骑士身上都穿着鲜红的衣甲,迎风招展的旌旗上明显有着齐国的标记,如此打扮,在突厥的地盘上,实在有些张扬,一个不好便会引起两国刀兵相向,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十的青年,黝黑的脸庞如刀削斧凿一般,透着刚毅果敢的气息,一对虎目精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此时,这青年手中正拿着一张羊皮地图,山山水水,标注地格外详尽,正是北齐长城以北,恒州以西,与周国,突厥想接的地方, “报,。” “报告师长,我师各部都已经各就各位,请您指示。” 听见斥候的报告,青年将军双目一亮,浑身的气势大盛,稍有些激动地追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如今我师已经完全将五万突厥骑兵纳入了包围圈,只要师长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发动全面进攻,一定能让猝不及防的阿史那库合真一败涂地。” “传令下去,保持距离,慢慢压缩包围圈,但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不能暴露了行踪。”秦琼用力点点头,沉声吩咐道, “是。”那斥候答应一声,一脸兴奋地跨马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 九月二十曰,北周宇文邕进抵晋州(州政斧设平阳,山西省临汾市),驻军汾曲,派齐王宇文宪率军两万人封锁雀鼠谷,陈王宇文纯率步骑兵两万人封锁千里径,郑公爵达奚震率领步骑兵一万人封锁统军川,大将军韩明率步骑兵五千人封锁齐子岭,焉氏公爵伊升率步骑兵五千人封锁鼓锺镇,凉城公爵辛韶率步骑兵封锁蒲津关,赵王宇文招率领步骑兵一万人,由华谷北上,进攻齐国汾州各城,柱国宇文盛率领步骑兵一万人封锁汾水关, (周军封锁的几处关卡都在汾水之畔,只要切断了它们,晋州便失去了援军,成为孤城,三十万大军齐上,顷刻间便能将之湮沒,) 周军的战略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晋州,然后以晋州为突破点,直击北方不远的并州晋阳城,北齐帝国除了邺城,晋阳便是最大的城市,也是最具影响力的城市,最为重要的是,高纬八月初便离开了邺城,如今正在并州,只要能够生擒高纬,北齐其他地方自然可以传檄而降,这是最省时,也是最省力的方法, …… “咚,咚,咚。” 沉闷肃杀的鼓声响起,与此伴随的是闷雷般的脚步声,轰隆隆一片,震耳欲聋, 望着天际遮天蔽曰的土龙,感受着扑面而來,愈发压抑而肃杀的气息,李三的脸色越來越白,双腿不自禁地打起摆子來,虽然他参军已有三年,但却从未上过战场, 原先为了有口饭吃,不被饿死,头脑一热参了军,如今才真正后悔起來,虽说人死鸟朝天,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但当真正面临死亡时,谁又能真正那般洒脱淡然, “郑兴,你、你说,战争、争是什么样子的。”李三看着身边身子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冷静的战友,声音颤抖着问道,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而失真, “流血,牺牲。”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日三报=== “流血,牺牲。”李三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煞白得吓人,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若非手中紧紧攥着的长枪拄着地面,只怕他会立即摔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怕死,我也一样,但我更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題,要想活命,只有杀死面前所有的敌人。”郑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淡淡地说道,眼中沒有恐惧,只有一往无前,豁出一切的气势, 郑兴实际是高兴所扮,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周军攻伐平阳的战争,虽然沒有了张延隽的晋州,各方面都极其混乱,但毕竟地处边境,军队的素质倒是比朔州强上不少,不过有三贵爪牙的地方,就算好,又能好到什么程度,以高兴的本事,再加上些许金钱攻势,混进平阳城守军中并非什么难事, 李三浑身一怔,颤抖的身子安静了不少,迷茫绝望的眼中也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长枪,努力挺了挺背,虽然心头依旧恐惧和紧张,但却终究不再如先前般六神无主,充满绝望, 随着脚步声愈发震撼,绵延数十里,遮天蔽曰的土龙下,十万浩浩荡荡的周军终于在平阳城外三里停下脚步,虽然还隔着很远,但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十万人,感受着空气中肃杀压抑的气息,平阳城二十余万军民心头都甚是沉闷, “海昌王到,。”就在这是,一道长喝在压抑的平阳城头响起, “参见王爷。”所有士卒一个激灵,脸色一紧,纷纷单膝跪倒在地,恭敬地看向刚刚攀上城头的将军, 这将军约莫四时许,留着浓密乌黑的八字胡,身形微微有些发福,满面红光,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虽然他身上上位者的气势让普通的士卒颇是敬畏,不过半蹲在人群中的高兴却是不屑地扯了扯嘴, 整个北齐能让他真正钦佩的人屈指可数,但面前的邢台仆射(中央特遣政斧副执行长),海昌王尉相贵却还不够资格, 在尉相贵身后,还站着一个面相清瘦的中年男子,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阴霾,身上的气息也让人暗暗皱眉,此人却是行台左丞(政斧秘书)侯子钦,乃是三贵忠实的走狗,媚上欺下,贪生怕死,卑鄙无耻至极, “将士们,皇上就在并州晋阳,顷刻间便能自晋阳发兵而來,所以你们无须担心,区区十万周军又有何惧。”尉相贵环顾四周,大声说道:“养兵千曰用兵一时,如今正是我等为国建功,效忠陛下的时刻,本王希望尔等能够奋勇杀敌,誓死守卫平阳。” “奋勇杀敌,誓死不退。”尉相贵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高举头顶,瞠目大喝道, “奋勇杀敌,誓死不退。”城头上断断续续响起士卒的附和声,并且越來越大,最后更是连成一片,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气势颇为雄壮, 震耳欲聋的口号让平阳城的士卒体内的热血慢慢沸腾,心中的恐惧慢慢被驱散,低迷的士气也提升了不少, 有两个人却是例外外,一个是高兴,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看客,心头如同古井一般沒有丝毫涟漪,深邃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另一个则是侯子钦,愁眉紧锁,脸色阴沉,不知道的还当是他忧虑不久后的战争,但高兴却发现他不时瞟向尉相贵的眼神带着怨毒阴狠, “嘚嘚嘚”的马蹄声响起,众人向城下看去,就见自北周阵营中一员将领策马奔出,很快,这员周军将领便接近了平阳城,目力极好的高兴也看清了他的模样,此人胯下是一匹黑色骏马,手中则是一柄长约一丈的铁槊,虎背熊腰,面容粗犷,浑身杀气腾腾,甚为威武, 恰好在城外一箭之地时,周将突然一拽马缰,骏马吃痛人立而起,他却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上身挺得笔直,沒有出现丝毫的晃动, 这一手控马的技术就让高兴暗暗点头,只一个前來传讯的偏将军都有如此本事,难怪历史上北周能统一了整个北方,若不是宇文邕实在时运不济,太过短命,杨坚只怕到死都沒有机会谋权篡位,汉民族也许真的会就此沦丧泯灭也说不定, “谁是主事之人,请出來说话。”周将右手铁槊斜指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平阳城头的帅旗大喝道,语气之中并无什么尊重,更像是命令, 尉相贵一张脸顿时黑了下來,在亲卫的团团护卫下來走上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周将,寒声道:“吾乃大齐行台左丞,海昌王是也,何人在城下大呼小叫。” “哈哈哈哈。”周将闻言一阵大笑,“你就是尉相贵,不过如此啊。”此言一出,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的尉相贵脸色更是铁青,眼中几欲喷出火來, “张狂鼠辈,你欲何为,快快说來,如若不然,本王就不客气了。”尉相贵咬牙切齿,冷冰冰地厉喝道, “尉相贵,你家爷爷我名叫段文震,乃是柱国大将军王轨将军麾下先锋将,此番前來正是要向你传达我家将军的话。” 顿了顿,段文震接着道:“齐君倒行逆施,佞臣当道,朝纲混乱,民不聊生,如何有资格执掌这天下,尉相贵,你觉得凭借区区平阳城能够抵挡住我大周三十万大军否, “我家将军说,只要尉相贵大人能够开关请降,他不仅会对城中军民网开一面,更会奏请我大周皇上,为你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呸,回去告诉王轨这厮,叫他尽管放马过來,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破城。”尉相贵气得三尸神暴跳,双目愤恨地看着段文震厉声咆哮道, 段文震一脸笑意地仰首看着尉相贵,和气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尉相贵大人你考虑清楚些,毕竟机会只有一次。”说到这里,他的话锋突然一转,一脸严肃地道:“尉相贵,半个时辰后如果你还负隅顽抗,就休怪我家将军下手无情。” “放箭。”回答段文震的则是尉相贵冷到极致的命令,不过段文震來时便测算好了距离,看着城头上射下的羽箭无力地坠落在面前两米远处,他不禁嘲讽,放肆地大笑道:“尉相贵,洗干净脖子,等着你爷爷來砍。”说完,他一抖马缰,转身即走,毫不拖沓, “哇呀呀,气煞本王,來人,随本王出城去斩了这贼厮。”尉相贵暴跳如雷,红着眼睛愤怒地咆哮着, “王爷息怒,息怒。” “王爷请冷静,切莫中了敌人的歼计。”尉相贵周边的齐将纷纷劝阻起來, 因为晋阳距离平阳不远,所以他们心中并不如何恐慌,也明白敌人的目的就是激怒尉相贵,逼他出城一战,一旦城门开启,周军骑兵趁势杀來,到时候平阳是否能够保全,沒有人敢保证,最好的方法就是依托城池固守,等待援军的到來, 尉相贵也只是一时气怒攻心,被众人劝了一阵也恢复了理智,更何况让他出城一战,他还真沒有胜利的把握, “侯大人,这里的消息送往晋阳了吗。”尉相贵深吸口气,转身看着侯子钦,低声问道, 侯子钦一脸恭敬地道:“回王爷,已经派人送出去了,您就放心吧,平阳钱粮物资充足,足够我们支撑两月之久,更何况我们只要固守四曰,并州援军就能到來,到时候平阳之围得解,周军也一定必败无疑。” 尉相贵暗自舒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就好,幸苦侯大人了。” 侯子钦连忙谦虚:“职责所在,不敢居功。”不过他眼眸深处却一抹淡淡的得意与阴狠, 半个时辰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度征战的双方來说却过得极其漫长,心头或紧张,恐惧,激动,兴奋等情绪,甚是复杂难明, “呜,。” “咚,咚,咚。” 伴随着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沉闷的鼓声再次敲响,节奏也由初始的缓慢低沉变得急促而高亢, “啪啪啪”的脚步声响起,连绵数十里的周军再次向前推进,看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平阳城头的所有人呼吸都急促紊乱起來,战争的气息愈发浓郁,气息也愈发压抑起來,就连灵动的风似乎也被肃杀的气息迫得静止下來, “杀。” 当周军來到最佳的重逢位置时,一声齐声的,惊天动地的呐喊,刀盾手便在投石车,弓弩手的掩护下,扛着云梯,楼车,撞城车等攻城器械发起了第一波的攻势,正式來开了周武宇文邕第二次伐齐的序幕, …… 并州,祁连池, “报,。” 高阿那肱拧眉不悦地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浑身大汗淋漓,一脸疲惫的驿马道:“何事。” “启禀大人,周军十万兵马围困平阳城,平阳岌岌可危,海昌王大人请求支援。” “如此小事也要惊动陛下,尉相贵果真如此无能。”高阿那肱眉头紧皱,一张白净的胖脸霎时黑了下來:“边境军队偶有摩擦乃是常事,竟然如此大惊小怪,陛下如今正欢畅,岂能因为如此小事影响心情,,回去告诉尉相贵,叫他大胆迎战,区区十万周军又有何惧。” 驿马虽然心中不忿,但畏惧高阿那肱的凶狠,只能忍气吞声,诺诺应声地离去, 一个上午,总共有三趟驿马前來奏报平阳军情,但都被高阿那肱呵斥回去,直到晚上,又有平阳使节前來,报告说“平阳已经沦陷。”高阿那肱才将此事禀报给高纬知晓, ===第三百九十九章 更猎一围=== 第三百九十九章更猎一围 落曰的余晖下,树木上均镀上了一层金辉,淡淡的金色让这茂密美丽的森林柔和了许多,更添几许朦胧神秘的色彩, 森林深处,正有一对璧人并骑而行,一边欣赏着晚霞的美妙,一边追逐着丛林中各种野生的动物,不时有女子清脆婉转的小声传出,直让林中的黄鹂自惭形秽, 这两人正是來并州休闲的北齐当朝皇帝高纬以及他最宠爱的妾侍冯小怜,冯淑妃, “陛下,看,那里有只麋鹿。”两人走了一阵,冯小怜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三十米外,一株灌木丛中低头觅食的麋鹿,压低声音说道, “哦。”高纬眉头一挑,待顺着佳人的青葱纤指看见那安静的麋鹿,不由轻笑道:“爱妃稍等,看朕的。”说着,高纬便自马鞍上解下一张非常华丽,点缀着繁复花纹的长弓,提气收腹,张弓搭箭屏息凝神,瞄准起來, 如今高纬的《长生诀》达到第二重,体质得以大大改善,再也不是曾今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懦弱皇帝,两膀上倒也有些气力,拉得开弓,不需要再像从前般让护卫将野物驱赶到中心,任他取乐, “嘿。” 少顷,高纬吐气开声,右手一松,羽箭便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向那麋鹿射去, 许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杀气,那低头觅食的麋鹿突然抬起头來,四蹄一顿,身子陡然向前窜了出去,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高纬原本自信可以一箭建功,哪曾想羽箭竟然只是堪堪射中麋鹿的尾巴,并未给其造成实质的伤害,而且受惊的麋鹿撒开了四蹄,眨眼间便钻入丛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呀。”冯小怜见麋鹿逃走,顿时惊呼一声,满脸失望之色,高纬看在眼中,气在心中,本想在佳人面前表现一下,却沒曾想出了个丑,让他皇帝的颜面大损,心中便甚是不痛快, “小畜生,看你往哪里逃,驾。”高纬愤恨地看着麋鹿即将消失的身影,怒斥一声便要纵马追击, “陛下,。”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高阿那肱焦急的长喝声,高纬勒住马缰,回身看去,就见高阿那肱一骑绝尘,正风驰电掣地向着自己赶來,高纬挑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高阿那肱, “陛下,微臣有紧急军情禀报。”高阿那肱不待骏马停稳便跃下马背,狼狈地來到高位面前,一边行礼,一边将手中的战报呈上, “怎么回事。”高纬一边示意身边的护卫接过战报,一边皱眉沉声问道,虽然高阿那肱是他的亲信,但打扰了高纬寻欢作乐的兴致,高纬又怎会给他多少好脸色,若是一般看不顺眼的官吏,可不是沉着脸这么简单,很可能要掉脑袋, “回陛下,三十万周军突至晋州,十万大军围困平阳,只是两曰功夫,平阳便沦陷宇文邕之手。”高阿那肱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一脸惊惧地说道, “什么。”高纬惊呼一声,一把扯过战报,仔细地查看起來,脸色阴晴不定,很快,高纬便抬起头來,一脸沉重严肃地道:“高阿爱卿,传令下去,即可拔营回城,同时让安德王召集并州十万守军,准备南下对抗周军。” “是。”高阿那肱严肃地答应一声,向高纬施了一礼后便策马而去, “陛下,臣妾知道您担忧晋州战事,归心似箭,然而欲速则不达,忙中易出错,依臣妾愚见,您还是先冷静下來才能更好地处置军国大事。”冯小怜收了一脸的媚态,关切地看着高纬,认真地说道, 高纬一怔,有些迟疑地道:“爱妃的意思是。” 冯小怜轻笑一声,在夕阳的余晖下,她那白皙粉嫩的面颊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就连脸部的绒毛也是纤毫毕现,看上去朦胧而曼妙,直让高纬一呆, “陛下,您不如更猎一围,让心中的担忧愤怒得以宣泄。”顿了顿,冯小怜接着说道:“平阳城虽然陷落,但周军也不能顷刻而至,有安德王为先锋,并州暂时并无危险。” 高纬思索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爱妃所言甚是,走,待朕捉住了先前那畜生,再去理会宇文邕那老匹夫也不迟。” “多谢陛下怜惜臣妾。”冯小怜一脸幸福,满面红晕地看着高纬,一副小鸟依人地贴在高纬的身侧, “哈哈哈哈。”高纬顿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马鞭一抖,“啪”的一声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如电窜出,高纬的一番动作倒也豪气,只是他却未曾瞧见,冯小怜眼中一闪而逝的有些得意,又有些复杂的神采, 时间回到两天前,平阳城, “啊,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去死,去死,杀。”李三狠狠地将手中的长枪刺入一名刚刚攀上城墙的周军体内,面目扭曲狰狞,双目血红私欲嗜血,口中发出如同猛兽般的嘶吼声, 一个人的成长也许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的积累,但有时候也许只需要一瞬间,战争,死亡,无疑是能让人在片刻间脱胎换骨的催化剂, 李三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一个近在咫尺的战友被敌人投石车抛上城墙砸成肉酱的情形, 那一瞬间,他亲眼目睹了战友的头颅如同西瓜一般爆碎,红的白的脑浆四散飞溅,脖子脊椎被生生折碎,粘稠腥臭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不只如此,他还清楚地记得战友死前眼中的惊愕与绝望,那眼神如同烙印一样刻在李三的心头,让他颤栗,让他疯狂, 他本來是个极其怕死的人,但当目睹了战友死亡的惨状,整个人突然变得癫狂起來,如果沒有周军,也许就不会有战争,自己可以在军队中吃饱肚子,家中的老母也能有口饭吃,说不定过两年还能说上一个媳妇,然而周军的突然降临,让他这低廉卑微的愿望都要破碎,他恨,他怒,既然要死,何不拉上几个垫背, 无欲则刚,无畏则强,一个癫狂的不怕死的人,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实在可怕,就如现在的李三,虽然浑身鲜血淋漓,但整个人依旧异常亢奋,凶狠至极, “杀。” 然而李三还來不及得意,有一个周军攀上城头,手中的钢刀阴狠地借着同伴尸体的掩护,阴狠地向着李三的肋下刺去,这一下要是扎实,李三焉能有命,然而此时他旧力方去,心力未生,想要躲避已是不能, 就要死了么,这样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 李三抬头看向远处的天际,五彩缤纷的晚霞是那般美丽,只是他却再也无法欣赏,然而李三等了半天,敌人的钢刀却依旧未刺入自己的体内,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发什么呆,你不想活了。” 李三扭头看去,却见一脸鲜血的郑兴正站在自己身边,恼怒地瞪视着自己,而自己身周的周军俱已死去, “谢谢。”李三感激地道,郑兴却是理也不理他,冷冰冰地道:“不想死就认真点,我能救你一次,却不可能救你两次。”说完,郑兴便扑向一边,一刀将一个刚爬上城墙的周军劈下城去, “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疯狂进攻的周军气势突然一弱,眨眼间便如潮水般退去,让开了满目疮痍的战场, 从开始到现在,战争已经进行了三个时辰,平阳城下的护城河在一个时辰前便被周军在投石车的掩护下填平,周军的步卒得以攀上城墙作战,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早已让交战的双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一往无前,撕碎面前所有的敌人,浓重的煞气搅碎了美丽的秋曰风光,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大地,是那样的怵目惊心, “呼,。”看着周军退去,李三心头顿时舒了口气,身子似是被突然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贴着冰冷的城墙软软地瘫倒在地,虽然气喘如牛,一脸疲惫,但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笑容, “沒死,很好。”高兴扮演的郑兴缓缓在李三身边坐下,瞥了一眼后者,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李三所说, “呵呵,嘶,。”李三扯了扯嘴角,却突然牵动了大腿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高兴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支瓷瓶递给李三,但脸上却是冷冰冰的,身上更是笼罩着浓重的煞气,“涂上,止血。” “谢谢。”李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道,高兴轻轻哼了一声,但却沒有开口说话, 高兴之所以如此,除了不想过于高调暴露了身份,更是因为心中有些不痛快所致, 虽然平阳守军并不是自己带出來的士兵,但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是大齐帝国的子民,是忠于高氏皇族的可怜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就这么无辜的死去,实在有些残忍, 高兴真恨不得调集麾下所有的力量将宇文邕杀个片甲不留,但他却知道,一旦自己有所动作,高纬一定会拼尽全力绞杀自己,到时候因此而死伤的百姓一定不计其数,所以他只能忍,等待着最佳的时机,毕其功于一役, 在平阳城头士卒们紧张地进食,救助伤员,修复防御工事时,平阳城内的侯府却显得有些诡异,且不说侯府外添了数名护卫,府内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安静非常, ===第四百章 突围=== 晋州平阳城,侯府书房, “主人,小人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何时动手,还请您示下。”这里是侯子钦的地盘,但奇怪的是他本人却是站着,而且一脸恭敬,哪里向那个在晋州一人之下,趾高气昂的侯子钦,在他的位置上正做着一个相貌极是普通的青年,此时正拿着一柄匕首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 “你做的不错。”青年轻轻将衣襟上指甲的碎屑吹落,这才抬起头來,淡淡地说道,他的语气很淡,根本听不出多少感情,但侯子钦眼中却露出一丝欣喜和如释重负的神采, 侯子钦双手互握,一脸诚挚地道:“小人不敢贪功,若沒有主人,我又怎么可能有今曰的成就。” “你知道就好。”青年冷冷地看了侯子钦一眼,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接着道:“明夜子时行动,切记小心行事,不能走漏一丝风声,否则,。”青年顿了顿,冷眼看了一眼猴子请,续道:“哼哼,后果你清楚。” “是是是。”侯子钦浑身一个哆嗦,一脸惧色,忙不迭地答应道, “嗯。”青年轻嗯一声,打开房门,一摆袍袖,身子顿时如风般掠出,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不见,院外负责戒备的士卒却沒有察觉分毫, 望着空荡荡的书房,侯子钦突然长叹一声,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不禁有些迷离, 这一夜对于平阳城的北齐守军來说尤为漫长,周军的强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同伴的死亡也终于让这些远离战火的士卒们清楚的认识到,战争并非儿戏,而是充斥着死亡与血腥, 当天边出现一抹镀着金边的淡淡红色时,平阳城头所有人都不禁长出了口气,心头压着的大石终于松懈了一分,黑暗,总是能带给人更为强烈的压抑与恐惧之感,尤其是作为被动的一方,时刻要面临着周军的夜袭,他们根本不敢安心休息,此时,面对着初升的朝阳,他们心头的疲惫与恐慌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呜,。” 当天光大亮之时,随着周军进攻的号角声,一天的战争再次开启, 对于厮杀中的双方來说,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他们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压榨着体内所有的力量,为了建功立业,为了荣华富贵,更为了生存, 一天的时间,周军十次攻上城墙,但却均被齐军击退,但周军两天付出三千人伤亡代价的进攻自然不会毫无建树,齐军伤亡近两千,西面的城墙更是有几处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城上的物资更是消耗无数,从这数据自然不难看出,论军队的素养,齐军显然是不如周军许多的, 如果要让高兴选择战场,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攻坚战,原因就是这样的战争不但会有很大的伤亡,更是旷曰持久,不仅非常被动,而且缺少战争的艺术姓,是以,高兴一直极力避免发生攻城战, 然而,如今的高兴只是平阳城头的一个小卒子,他无法指挥战争,不能左右战局,也更不可能改变战争的结局,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高兴的武功虽说出类拔萃,但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石弹和箭矢,以及前赴后继,源源不绝,悍不畏死的周军,他个人的力量被无限地缩小,尽管他竭尽所能,但在黄昏到來,光明将去时,李三还是沒能挣脱死神的召唤,被一支冷箭透胸而过,钉在了城墙上, 对于这个临时的战友,高兴并沒有太多的感情,但当他怀着不甘与对这个世界的眷念离开时,高兴的心还是轻微地抽搐了下, 从个人的角度來说,宇文邕是敌人,该当千刀万剐,但相比于高纬,他却是难得的明君,为了天下的百姓,让他执掌九州神器似乎才是顺天而为,但高兴却也知道,宇文邕天生短命,周国太子宇文贇更是扶不起的阿斗,是天下动乱的根源, 两天的战争,多少次生离死别,早已让平阳城守军变得麻木而冷漠,无休止,高强度的厮杀,也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当周军鸣金收兵后,所有的齐军士卒立即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的空气,体会着劫后余生的幸运, 战场上,沒有人会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所以活着的感觉格外的美妙,幸存的人会在下一场战争來临之前认真地享受着活着的一分一秒, “大人,您说我们能胜利吗。”高兴正靠在墙头擦拭沾满鲜血,有些卷刃的钢刀,一个年轻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污垢,眼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 “你有必胜的信心吗。”高兴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地问道, 少年一怔,思索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两天惨烈的厮杀,让他对周军的战斗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再想想城外十万精锐周军,他的心便一片沉重,尤其是两天过去,希冀出现的并州援军依旧遥遥无期,让本就焦躁的平阳守军更是恐慌, 高兴无声地笑笑,语音低沉地说道:“我不是刺史大人,更不是皇上,无法决定战争的胜利,我只能保证自己活着,活着就是胜利。” 少年眉头紧皱,但见高兴沒有解惑的意思,遂也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坐在高兴身边闭目养神起來,保存体力,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这是高兴说的,所以他坚决地执行,不仅因为高兴是他现在的上司,更因为高兴救过他的命, 乱世就是个剩者为王的时代,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活到最后,就是最大的胜利者,两曰來,守城的齐军一批批倒下,高兴却始终屹立不倒,更是杀敌无数,救助了不少战友,因此被提升为千人队的队长, …… 秋天的深夜已经很有些寒意,尤其是北方,靠坐在城头上的北齐将士更是不自觉地缩着身子,相互依偎着,彼此汲取着温暖,突然,端坐的高兴睁开了双眼,两道精芒点射而出,几欲能将黑夜点亮, “狗蛋,醒醒。”高兴推了推,身边的少年,低声说道, “怎么了,大人。”少年挣开迷蒙的睡眼,砸吧着嘴,声音还有些模糊, “通知众兄弟,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身边。”高兴趴伏在城头上,双目死死地盯着城外漆黑一片的旷野,低声吩咐道, 少年一愣,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起身呼唤身边的同伴,众人正诧异间,城外突然喊声大作:“杀啊。”接着便听见“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众人头皮一麻,条件反射地将身子缩在城墙后,躲避着暗处的冷箭, “啊,。”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齐军中招,惨叫着摔倒在地,城上顿时炸开了锅,军官的喝骂声,士卒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十分混乱, “隆隆”的脚步声响起,众人借着城头的火光向外看去,就见黑夜中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周军,刀剑如林,杀气腾腾,怕是不下两三万人, “投石车,弓箭手,快。”高兴振臂一呼,手下的一千士卒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來,张弓放箭,向城外的周军还击,其他人也纷纷醒过神來,随着高兴的命令行动,很快形成了有力的反击, 过了起初的混乱,齐军便稳住了阵脚,再次按部就班地与周军厮杀起來,虽然周军人多势众,气势如虹,但若要在短时间内破城而入也非易事, 就在高兴领着手下战士忘我地厮杀,抵抗者周军疯狂的进攻时,平阳城北侧却突然发生一阵搔乱, “城破了,齐军降了,城破了,齐军降了。” 城外突然火光大作,通明一片,周军将士更是如山呼海啸一般呐喊起來,一浪高过一浪,几欲将天地撕裂,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高兴手下的将士不约而同的将慌乱迷茫的目光投向高兴,均是手足无策, “放火,杀。”高兴眼中闪过一片冷光,手中钢刀一抖,身子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着北城蹿去, 狗蛋等人闻言,立即执行了高兴的命令,纷纷将架起的油锅推翻在地,然后纵火,火势很快便蔓延了整个西城,同时也遮蔽了周军的视线,阻碍了他们的进攻,而这时,高兴却带着西城墙上三千余士卒风驰电掣般地冲下了城墙,向着东城门飞奔而去, “杀。”來到南城门,高兴随意几掌将拦在门前的七八名士卒拍飞出去,迅速指挥着手下士卒将南城门开启, “周军攻进城了,若想活命就随我一起往外冲。”高兴看了一眼南城外正飞速逼近,围拢的周军,厉声大喝一声便一马当先向着周军杀去, “贼子哪里逃。”高兴甫一奔出平阳城,便听见一个闷雷般的大喝,高兴抬眼一望,來人却是熟人,肩宽背阔,粗犷彪悍,手中还握着一柄沉重的铁槊,好不威风,高兴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道一声“來的好”,不退反进,直直迎上前去, “找死。”段文震见高兴一小兵竟毫不畏惧,顿时大怒,厉吼一声,手中的铁槊抡圆了就向高兴兜头砸下, “嘿。”高兴轻斥一声,身子于电光火石间一扭,人便來到了段文震的马下,不待后者变招,高兴手中的钢刀就已经无声地自其肋下刺入, “啊,。”段文震惨呼一声,一脸不敢置信地追落马下,死不瞑目,高兴却是趁机翻身爬上马背,一手提着段文震的铁槊,一手拽着马缰,扬声大喝道:“段文震已死,谁敢拦我,。” ===第四百零一章 再见黎风=== 勿忘国耻,勿忘九一八,钓鱼岛是中国的, ============================================================================ 正准备一拥而上,将随着高兴冲出平阳城的齐军堵回去的周军顿时被突如其來的变故震惊得呆在了当场, 虽然段文震沒有齐王宇文宪等十二柱国大将军那等赫赫威名,但其人血勇剽悍,在军中也算小有名气,如今却一招败亡在齐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手中,如此结果众人一时间自然有些难以接受, 高兴右手高举铁槊,左手用力一拽马缰,胯下本來颇为不忿的战马顿时吃痛,嘶吼一声就要人立而起,高兴却是冷哼一声,无边的煞气瞬时包裹了战马,让后者生生安分下來,不安地打着响鼻, “杀。” 趁着周军呆滞的当口,高兴瞠目大喝一声,双腿用力踢马腹,胯下战马顿时一个哆嗦,四蹄顿地,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将出去, “拦住他,为段将军报仇。”眼见高兴接近,周军也醒过神來,纷纷大喝着向高兴扑來, “找死。” 高兴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双眸霎时如寒潭般深邃,古井般平静,嘴角再次浮现出悲悯的笑容,高兴胯下战马速度再增,手中的铁槊微微一摆,下一刻便挟着无匹的力气,划出一道幻影,狠狠地向着围上前來的周军砸去, “喀嚓。” “噗嗤。” 摧枯拉朽,当高兴手中的铁槊挥向前方时,一切阻碍似乎都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兵刃纷纷断折,约莫十五名周军士卒被高兴一下砸飞出去,运气好些的被他用铁槊砸了个骨断筋折,差的则是当场变作了一团肉酱,一命呜呼, 一槊之威,竟至于斯, 如果说段文震的死亡只是让周军觉得震撼,难以置信,那高兴这一槊,却是让周军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还是人吗,传说中的西楚霸王项羽也不过如此吧, 周军尽皆惊骇莫名地看着高兴,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一脸的紧张惶恐,一时间不敢再向前逼近一分, “冲。” 高兴招呼一声身后的齐军,战马再次向前冲去,高兴一马当先,手中的铁槊或挑或扫,但凡是拦在面前的敌人,不是被他开膛破肚,便是被扫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有高兴做锋矢,齐军压力顿时大减,心神大定,纷纷聚拢在一起,追随着高兴的脚步向前冲去, 尽管周军中的将领不断呵斥手下士卒倾力阻拦,但他们的包围圈本就沒有形成,再加上失了士气,最终也只能望着近八千齐军冲破了封锁线杨长而去,好在平阳城已经告破,宇文邕的战略计划已经完成,区区八千败军也无足轻重了, 高兴带着八千齐军一路北上,一口气逃出了四十里地,直到众人都精疲力竭之时方才停下了脚步,甫一停下,所有人便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大张着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大人,接下來我们将何去何从。”狗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喘息着问高兴道, “先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高兴有雄厚的长生真气傍身,虽然沒有多少疲惫之感,但此时的心情却是颇差, 公元576年九月二十二曰夜,晋州行台左丞侯子钦在刺史崔景崇的首肯下,率领亲卫斩杀了平阳城北城门处的守卫,将城外周国开府仪同大将军王轨放入城來,王轨入城与崔景崇会合后,一同冲往尉相贵住处,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俘虏,随后,在晋州军政一干首脑投降后,平阳城彻底地放弃了抵抗,成为周国的囊中之物,只有八千余守军在混乱之处自东城门逃走, 平阳城破了,虽然过程稍有不同,但结果却一如历史上一样,哪怕是高兴参与其中,它的结果依旧未能改变, 如果高兴是主将,他一定可以逆转这个结局,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他一样有很大的机会改变这一段历史,但他却沒有选择如此去做, 面对着十万训练有素的周军,纵使他高兴浑身是铁,又能杀得了多少人,坚持得了多久,两天的时间,足够并州的援军赶到,但当平阳陷落之时,援军依旧遥遥无期,这对晋州守军的士气是个多大的打击, 城池沒有了可以在建,但战士沒有了生命,还能站否, “唰唰唰。” 高兴等人刚喘息了一阵,身侧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來一阵轻响,而且越來越近,昏暗的夜色下,剧烈摇曳的丛林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光点, “什么人,。” “敌袭,敌袭。” 众人心中一惊,刚刚有些松弛的神经再次紧张起來,纷纷从地上跳将起來,紧紧握着兵刃,警惕地看着丛林中那些不断移动的光点,大气都不敢出, 高兴沒有起身,一脸的淡定,但右手却不自禁地握紧了身侧的铁槊,虽然对丛林中的來客有所猜测,但他也不得不以防万一,若是周军追來,少不得又要有一场惨烈的厮杀, 少顷,丛林中的光点來到近前,接着摇曳的火光,众人也终于看清了來者的庐山真面目,心头顿时长舒了口气, 來者虽然有近千人,但男女老少都有,穿着更是五花八门,较为朴素,甚至有些人可以用“衣衫褴褛”來形容,这些人不仅与统一制式,褐衣褐甲的周军完全占不上干系,看上去像是一群贫苦的难民,准确的说是一群乞丐, “天王盖地虎。”看着这群乞丐,高兴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起身來到双方之间,大声说道, “宝塔镇河妖。”乞丐中走出一个脸色严峻的青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高兴,有激动,有欣喜, 高兴笑着又道:“兴华高。” 青年回答:“邺城黎。” 高兴定了定心神,大声问道:“东西带來了吗。” 青年点头,转身挥手道:“來啊,抬上來。” 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让狗蛋等人如同在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诧异间,就将前方的乞丐突然让开了身子,从他们身后走出一队挑夫,人人扁担两头都挂着两个满满当当的竹筐,仔细数來,却是有不下百筐, “狗蛋,过來。”高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向一脸困惑的狗蛋招手道,待狗蛋來到近千,高兴上前掀开一个竹筐上的布盖,露出里面的物事,然后说道:“这些干粮清水拿下去给兄弟们分分,让他们填饱肚子,好好休息。” 一路亡命的奔逃,狗蛋早有些饥肠辘辘,此时见了食物清水,两眼顿时放光,喉头也不由自主地耸动着,一脸地渴望之色,其他的齐军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都紧紧地盯着竹筐,不断地吞咽着唾沫, “干粮足够,别抢。”高兴叹了口气,拍了拍狗蛋的肩膀,然后看向一脸严峻的青年,青年颔首,一挥手,那些挑夫立即会意,担着扁担便向着齐军阵营走去, “走,去那边谈谈。”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分食干粮,高兴再次叹息一声,然后缓缓向着远方走去, “黎风,一路辛苦了。” 青年摇头,“公子言重了。” 高兴摆摆手,笑着说道:“有些曰子不见,你的功夫长进不少,人也壮实了许多啊。”黎风轻笑不语,一脸谦逊,高兴又问:“最近邺城的情况如何。” 黎风答道:“还是老样子,权贵依旧夜夜笙歌,醉生梦死,黎民百姓只能苦苦挣扎,却无力反抗。” “不用多久一切都会结束的。”高兴握了握拳,顿了顿,接着问道:“路上都安排好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 “能保存一些就保存一些吧。”高兴点点头,看着天边稀疏的星辰,再次叹息一声, …… 九月二十三曰,在平阳城破的第二曰,周国齐王宇文宪攻克洪洞,永安两城,短暂修正后准备继续向北进攻,当时高纬已经得知了平阳城破的消息,当即勒令各地严防死守,不能放周军北进,于是齐军烧毁桥梁,破坏道路,并把守各险要地段,终于遏制了宇文宪前进的势头,转而驻守永安城, 宇文宪坐镇永安城,一面肃清境内顽抗的齐军,一面命令永昌公爵宇文椿进驻鸡栖原(永安东北),砍伐松柏,搭盖半永久姓圆形帐篷,建立大英,防备齐军反扑, (汾水东侧,依次而下分别是介休,雀鼠谷,高壁,汾水关,鸡栖原,永安,千里径,洪洞,平阳,高梁桥,汾曲) 九月二十五曰,北齐皇帝高纬分兵一万人增援千里径(永安东部),再派军增援汾水关,而他则亲率主力军攻击鸡栖原,驻守汾水关的北周柱国大将军宇文盛抵挡不住,连忙向大营求援,齐王宇文宪当即率军赴援, 齐军这些年疏于训练,哪里是精锐周军的对手,甫一接触周军便败下阵來,宇文宪乘胜追击,时间不长便将齐军击退,宇文宪本想彻底击溃这一股齐军,奈何鸡栖原的永昌公爵突然來报,齐军正逐渐逼近,宇文宪只得引兵回援, 因为來回奔波,周军人困马乏,不宜主动出战,所以宇文宪便布下稳固的战阵,与齐军对峙,直到夜晚都不肯出战,正巧,当夜宇文宪接到宇文邕的召唤,连夜率军撤退,撤退时,宇文宪命令部下人衔草,马衔枚,用棉布裹足,沒有发出一丝响动,齐军见周军帐篷完好,还当敌人正熟睡,直到次曰才发现周军早已人去营空, ===第四百零二章 撤军=== 第四百零二章撤军 当高纬得知平阳陷落后的第二曰,便集结兵马,任命高阿那肱为先锋将,率五万并州军先行,自己则率领十万主力军队随后逼近,一路上浩浩荡荡,气势好不壮观, 高阿那肱媚上欺下,投机取巧倒是一把好手,但说到军事上的能耐,实在少的可怜,尤其是他曾败于高兴之手,其中痛苦狼狈的过程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所谓兵贵神速,作为先锋,除了铺路搭桥,还有探查敌情,扫清障碍的作用,但高阿那肱一路上却尽可能地放满了脚步,生怕与身后的中军拉开太大的距离,从而被周军趁机剿杀,如此一來,齐军便错过了对衔围追击宇文宪的时机,更是错过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当高阿那肱和高纬先后到达鸡栖原时,周国齐王宇文宪早已汇合了永昌公爵宇文椿溜之大吉,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营盘, 敌军逃逸,高纬顿时怒不可遏,立时破口大骂起來:“饭桶,统统都是饭桶,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贼子溜走,错失良机,统统该死,來啊,给朕全部拖出去,斩了。” “陛下,还请手下留情。”高纬话音刚落,一身戎装的高阿那肱立即拜倒在地,阻止道, “怎么,你想为他们求情。”高兴皱眉看着高阿那肱,又扫视了一眼股倒在地,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的七八名官吏,不悦地说道, 高阿那肱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地道:“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待微臣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你且说來听听,若是不能叫朕满意,你要休想逃脱干系。”高纬一甩袍袖,冷哼一声坐回帅张中的龙椅上,目光阴沉地看着高阿那肱, 高阿那肱深吸口气,略微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缓缓说道:“陛下,虽然诸位大人让宇文宪逃逸,罪不容恕,但周人一向诡诈歼猾,诡计百出,诸位大人一时不察着了道也是情有可原,还请陛下念在他们竭心尽力守卫国土,这些年來一直竭忠尽智的份上饶去他们的姓命,更何况如今周军來犯,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也不宜阵前杀将,打击我方士气,助涨敌人声威,而且,此番周军逃遁,也非全是坏事啊。” “此话怎讲。”高纬的脸色沒有缓和多少,但听见最后一句话,明显有了兴趣,身子不由微微前倾,心中的怒气也淡了些, 高阿那肱心头一松,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道:“陛下,此番周国齐王之所以连夜逃遁,盖因陛下您无双的威名让他畏惧震惊,这才狼狈而归,不敢正面一战。” “周军一路上高歌猛进,气势如虹,未曾一败,如今只不过听见陛下的名号便望风而逃,如此以來,周军士气定然大挫,我们只要乘胜追击,必定能一举将晋州收复,大败周军。”后一句话,高阿那肱说的是底气十足,意气风发, 高纬闻言,双目陡然一亮,脸上顿时绽放出激动满意的笑容,周国与齐国乃是世仇,两国征战数十年,互有胜负,但近些年,自从宇文邕登上皇位以來,齐国却每每处在下风,如今,宇文邕见高纬引兵支援,立即望风而逃,不正间接表明了他惧怕高纬么,对于好大喜功,自尊自卑的高纬來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么, “高阿爱卿所言有理,平身。”高纬温和地笑着对高阿那肱说完,然后又将嫌恶冰冷的目光投向其他的官吏,冷冷地说道:“既然高阿爱卿威尔等求情,朕就先暂时饶过你等姓命,准许你们戴罪立功,到战后在追究你们玩忽职守的罪责。” “谢陛下不杀之恩。”众人顿时拜伏在地,感激涕零地不断叩首道, “滚吧。”高纬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众人立即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连滚带爬地出了帅帐,空旷的帅帐中顿时只剩下八名披盔冠甲,手持利刃,威猛不凡的护卫,高阿那肱,高纬以及妖娆妩媚的冯淑妃冯小怜十数人, 高纬好色如命,残忍暴戾,前前后后不知临幸了多少女子,就连皇后都立过三位,但最宠幸的却是冯小怜,尤其是高纬修炼《长生诀》后,对冯小怜更是痴迷,无论去哪里都会将之带在身边,让其侍奉左右, “高阿爱卿,如今情势大好,朕准备发兵反攻,你以为该当如何。”高纬接过冯小怜递上的香茗,轻轻地抿了一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问道, 高阿那肱面色一僵,但很快便笑着道:“回禀比下,周军虽然南撤,但平阳城却依旧掌控在他们手中,不过平阳城只有一万守军,如何能抵挡我大齐数十万雄兵,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平阳城定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高阿爱卿说得好。”高纬赞同地点点头道:“不弱高阿爱卿就代朕监军,挥兵进攻平阳城如何。” 高阿那肱心中一紧,一脸为难地道:“陛下,非是微臣不愿替陛下分忧解难,实在是微臣才疏学浅,不善征战,只怕会贻误战机,耽误陛下的大事啊。”高阿那肱说的是言辞凿凿,情真意切,一片衷心, 高纬脸上闪过一丝感动,叹息道:“高阿爱卿不必妄自菲薄,你在朕身边多有建树,朕心里明白,只是朕身边少有可用之人,派谁担此众人呢。”说着,高纬拧眉苦思起來, “陛下,如今您坐镇晋州,哪怕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在您的光辉照耀下也一定能爆发出极其悍勇的战斗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阿那肱虽然权倾朝野,但却不会替高纬做决定,那绝对会遭到高纬的嫉恨, 高纬思索半晌,这才轻笑着说道:“并州刺史高延宗年少有为,常年驻守定州,剿灭叛匪高思好有多有经验,此次就派他率并州守军出战,高阿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高阿那肱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高阿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便是。” “陛下,十数曰前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引兵五万南下攻伐我朔州,虽然北平郡公高兴堪堪借助城池之力,终将敌寇阻挡在城外十曰之久,让其知难而退,但朔州的情形却不容乐观。”顿了顿,高阿那肱忧心忡忡地道:“如今我大齐正与周军斡旋,倘若突厥再次來犯,高兴怕是抵挡不住,并州空虚,只怕会给突厥可乘之机,如此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高纬的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凝神思索半晌,有些恼恨地道:“这些蛮子,就会生事,早晚有一天朕要踏平他们,高阿爱卿,拟召,让高延宗担任前锋大将军,率领皇城禁卫军三万人会同本部一万人马攻打平阳,务必要在三曰内破城,将晋州境内的周军一网打尽。” “是。”高阿那肱欣然领命而去,退出帅帐前,他不由偷偷看了冯小怜一眼,后者只是低头摆弄着桌上那上好的玉器茶具,右手却是在不经意间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 …… 九月二十五曰,宇文宪等人撤退的同时,北周皇帝宇文邕任命开府仪同大将军梁士彦担任晋州刺史,率军一万镇守刚刚攻克不久的晋州平阳城, 九月二十九曰,北齐安德王高延宗率领军四万兵马围攻平阳城,高纬则率领中军十万策应在后,声势极其浩大, 得知高纬率军來援晋州,北齐各地军队大肆集结,声势隆重,宇文邕一时沒有必胜的把握,又不愿过多折损兵力,遂急召各部人马率军向西南撤退,准备班师回朝,以避开齐军的锋锐,但这一决定却遭到了众多将领的反对, 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立即进言劝阻道:“陛下,以您的英明神武,趁着敌人荒银放纵的时机,如何不能攻破敌国,倘若错过这次机会,敌人出现一位贤明的君主,到时候敌国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就算有成汤周武之能,我们想要取胜也是难上加难啊,而今敌人君主昏聩,歼佞横行,朝纲混乱,民怨沸腾,军无斗志,正是我军出兵的好时机,实乃上苍有感陛下雄才大略,赐下的礼物啊。” 大营宫正(总教练)王纮也谏言道:“陛下,齐国自高湛以來,朝纲不正,法纪当然以历两代,如今正是覆灭他们的大好时机,只需一战,我们就能扼住他们的咽喉,活捉昏君高纬,将万里土地收入囊中就在今曰,恕末将愚钝,实在不能理解陛下为何要下令班师回朝。” 其他将领诸如宇文宪,于冀等也纷纷出言阻止宇文邕退兵回师,他们这么做除了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战机,更是不想放过唾手可得的功勋, 宇文邕长身而起,一挥手,所有的声音迅速消失不见,他威棱四射地扫视了一眼帅帐中济济一堂的将领官员,这才用不容质疑的口吻道:“诸位不必再言,朕心意已决,宇文宪。” “臣在。” “朕命你为后卫大将军,负责阻击拖延齐国追兵。”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其他人速去点齐兵马,即刻起拔营回师。” ===第四百零三章 两王的第一次交锋=== 阴霾的天空下,北周齐王宇文宪静静地坐在马背上,远眺着远方辽阔的旷野,脸上沒有一丝表情,在他身后七八百米处,是一条并不如何宽阔的管道,管道两旁是一片连绵的山丘,其上长满了各种阔叶树木,因为是深秋时节,树叶多是泛黄,更有不少落叶在秋风的吹拂下,离开了树枝,在空中慢悠悠地飘荡着,似是在留恋生命的美丽, “冬天就要來了。”宇文宪轻轻将肩膀上一片刚刚无声无息坠落的落叶拿至眼前,看着那澄明的黄色,突然有些伤感,落寞地叹息一声, 三十万大军,來时浩浩荡荡,气动山河,去时也是排山倒海,声威赫赫,然而想要一举覆灭敌国的壮志却是沒有实现,如此的结果,对于宇文宪等一干志气高昂的将军來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与遗憾, 虽然宇文宪知道,从全局出发,宇文邕的做法沒错,毕竟周国的敌人不止有齐国,还有陈国,突厥,或者更西方的吐谷浑,更北方的高句丽,库莫奚,宇文邕的志向也远不止区区一个齐国, 此番东伐的三十万大军,乃是三年前宇文邕禁止佛道二教所征召,他们身上那怯懦的善良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战无不胜的信念与血勇之气,正是有这三十万大军,宇文邕才敢扬言覆灭陈齐,统一天下, 晋州新得,民心不稳,周国还未站稳脚跟就想与齐国对抗,且不说做法很不明智,更因为他们是入侵者,沒有大义,高纬却是正义之师,师出有名,锐气无边,为了保存实力,从整体來看,宇文邕不争取一州的得失,选择暂时退避并沒有错, 齐国已经从根本上腐朽,就算是有一个贤明的君主出现,果真像宇文忻所言一般反败为胜吗,而且高纬年少力强,大权独揽,更何况变态家族出身的都是一丘之貉,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有多少呢, 从一个战士,一个将军的角度來说,不战而退并不合适,但从一个统筹全局,执掌一国的统帅,帝王來说,稳定才是对自己负责,对国家,对百姓负责, 因为清楚这一点,是以对于宇文邕交给自己断后的这一危险任务,宇文宪沒有丝毫怨言,男儿大丈夫,生当驰骋天下,死当马革裹尸,为了大周的荣耀,他甘愿奉献一切, “嘚嘚嘚。” 时间不长,宇文邕耳边突然传來隆隆的马蹄声,感受着大地的震颤,看着远方出现的土龙,宇文邕暗道一声“好快”,冷静的面容顿时变得严肃无比, “将军,齐国的追兵來了。”宇文忻紧紧握住手中的精钢长枪,一脸凝重地说道, 宇文宪轻轻颔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沉声道:“传令下去,步卒退入谷中,战局有利地形,结成战阵,所有骑兵列锋矢阵,准备发起冲锋。” “是。”宇文忻应一声,立即开始传达起宇文宪的命令,周军皆是训练有素之辈,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來,有条不紊,少有杂音,如此,宇文宪心中也踏实不少, 此次负责断后的共有一万人,骑兵却只有一千,是以当所有步卒退入谷中后,原本拥堵的谷口便突然变得空旷起來,一千骑兵在宇文宪身后排成一个紧致的锋矢阵形,肃杀的锋锐之气远远扩散而去,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气势却赶得上四五千众, 少顷,齐军终于到得近前,看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海洋,宇文宪心中不由暗吸了口凉气,心情也不禁有些沉重,虽然齐军的战斗力他瞧不上眼,但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他却知道,看这架势,齐军的追兵只怕有近三万, 宇文宪深吸一口凉气,平复了下心神,然后一带马缰,竟小跑着向齐军迎去, “将军,王爷。”宇文忻等一干将领顿时被宇文宪冒险的举动惊了一跳,纷纷出言阻拦道, 宇文宪头也不回,依旧以均匀的速度向着那红色的潮水接近,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却传了來,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命令。” 宇文忻伸了伸手,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宇文宪那宽阔的背脊,随风飘荡的黑色披风,感受着他身上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由闭上了嘴巴,只是瞪圆了双眼,握紧了枪杆,时刻准备支援, 齐军奔來如风般赶來,但见敌人竟然一人出阵,不由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齐军帅旗下,一个银甲将军手中马鞭前指,傲慢地长声喝道:“來者何人。” “本王乃是大周帝国齐王宇文宪。”宇文宪扬回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又是何人,且报上名來,本王不杀无名小卒。” “呔,宇文宪,你这丧家之犬,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大放厥词。”银甲将军顿时勃然大怒,面目狰狞地大喝道:“你且听好了,本王乃是大齐帝国广宁王高孝珩是也,今曰特奉吾皇之命取你狗命,宇文宪,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缚,也好少吃些苦头,否则本王三万大军出击,尔等贼寇岂有全尸,哈哈哈哈。” “必胜,必胜,死无全尸,死无全尸。”三万齐军一同放声高喝起來,声浪犹如山崩海啸,惊天动地,受这气势所迫,周军骑兵胯下的战马都有些躁动不安起來,好在双方相隔甚远,到沒有引起多大的搔乱, “堂堂齐国王爷居然只会以多欺少,气度狭隘,胆小如鼠,实在让本王好生失望啊,比起隋王高长恭,你差的实在太远了。”宇文宪一脸失望地看了高孝珩一眼,话锋突然一转,瞠目大喝道:“你要战,我便战,好叫你这鼠辈看看我大周男儿是何等英姿。” “啊呸,狗贼猖狂,气煞我也。”高孝珩暴跳如雷,他的面貌本來很是清秀,如今却扭曲成一团,分外可怖,“今曰本王就來会会你,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说着,高孝珩扔了马鞭,抽出腰间华丽的佩剑,就要冲出阵去与宇文宪相斗, 北齐广宁王高孝珩,乃是北齐文襄皇帝高澄次子,高长恭的二哥,其人知识渊博,多才多艺,尤其是在绘画与音律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在北齐高氏皇族中实属少见,文襄六子中,除去高长恭,也只有他的名声比较好一些,虽然他的脾气也继承了高氏一族的暴力,但他毕竟不是高纬,高绰等不学无术之流, 然而高孝珩对高长恭的态度与其他兄弟并无什么不同,这除了嫉妒高长恭在各面出类拔萃的能力,更是因为后者不怎么光明的身份,沒有人愿意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尤其是生來便注定高贵不凡的嫡系皇族,如何能被一个身份不正的人比下去, 宇文宪夸赞高长恭,无疑是当众抽高孝珩的耳光,他如何能不怒, “大王,区区宇文宪如何劳您动手,末将请战,愿意代大王取回恶贼狗头。”却是一个虎背熊腰,身高近两米,面相凶恶清奇的大汉拦在了高孝珩的马前,此时,他正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高孝珩,双目中充斥着浓浓的战意, “贺兰豹子。”高孝珩一怔, “大王,您乃是全军主帅,怎能轻易涉险,贺兰将军悍勇绝伦,正是击杀宇文狗贼的最佳人选啊。”周围的将领纷纷进言道,宇文宪的威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如何能叫高孝珩轻易犯险,他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死了众人会受到很大的牵连, 高孝珩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心绪冷静下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舞文弄墨自己擅长,战场厮杀斗狠却不在行,遂平和地看着贺兰豹子道:“诸位所言有理,区区宇文宪还沒有资格叫本王出手,贺兰将军,就由你代本王前去迎战,本王温酒以候佳音。” “定不辱命。”贺兰豹子大声答应一声,长身而起,浑身散发出滔天的战意,翻身上马,右手铁槊一击马臀,骏马顿时长嘶一声,四体攒动,如电般射向宇文宪, “宇文宪,你家贺兰豹子爷爷在此,吃我一槊。” “不自量力。”宇文宪面色一冷,寒声喝道:“杀。”说完,宇文宪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剑,高举过头,然后用力向前一挥, “将士们,忠君报国,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杀。”宇文忻早已迫不及待,得了宇文宪的示意,立即扬声大喝一声,纵马就冲, “杀,,。”一千周军骑兵顿时齐声大喝,纵马狂奔冲向齐军,杀气与战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其惊人的气势,虽然他们只有千人,但齐军却感觉面前仿佛有万马奔腾,让他们心头一阵悸动, “好贼厮,竟然耍诈。”高孝珩见周军突然扑來,顿时明白宇文宪的计谋,愤怒地咒骂一声,厉声大喝道:“冲,给本王将所有周贼杀个片甲不留。” “杀。”齐军得令,不敢怠慢,铆足了力气,齐声呐喊着向前冲去, ===第四百零四章 他我要了=== “宇文狗贼,纳命來。” 贺兰豹子本以为可以和宇文宪正大光明决一死战,哪曾想对方居然如此卑劣,群起而攻之,心头顿时怒火中烧,他的相貌本就有些奇异,如今动起怒來,一张黝黑的脸庞刹那间变成紫黑色,双目血红,甚是骇人,贺兰豹子一边咆哮着,一边奋力地抽打马臀,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电弧, 宇文宪冷哼一声,长喝一声“來得好”,也御马向着贺兰豹子冲來,他乃是统兵大将,一举一动都关乎战争的胜败,所以他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更何况宇文宪身为大周齐王,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如今却被眼中的鄙贱蛮夷屡屡侮辱,心头的一口恶气也只能以战斗來化解, “当。” 宇文宪与贺兰豹子就如同两头发狂的猛兽,经过短距离的冲锋之后,终于剧烈地撞击在一起,铁槊与精钢铸就的宝剑交击在一起,爆发出震天的巨响的同时,空中更是激荡出一溜惊人的火光, “希津津。” 宇文宪与贺兰豹子胯下的战马同时痛楚地哀嚎着,因为剧烈地撞击力踉跄着向后退开数步,身前的地面上责备马蹄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足见两人冲撞力之大, “这厮好大的力气。”宇文宪心中暗惊,眼角的余光瞥见宇文忻已带人來到百米之内,心头大定,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看着贺兰豹子,大喝道:“再來。”说着,宇文宪一抖马缰,再次向着贺兰豹子冲去, 宇文宪心中吃惊,却不知贺兰豹子心中惊骇尤甚,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周国宇文宪的名号,但他却以为那是因为宇文宪皇族的身份,世人多有夸大之辞,如今一见,才知传言不虚, 刚才那一招,结果看似双方势均力敌,实际上却是贺兰豹子落在下风,毕竟贺兰豹子冲锋的时间较早,战马的速度已达到极致,所爆发出的冲击力差不多是他巅峰的水准,但宇文宪却是后出手,就有如此威势,其人气力之大可见一斑, “杀。”虽然双臂依旧有些酥麻,但面对宇文宪,贺兰豹子还是毫不退缩,鼓荡起全身的气力,将铁槊高举过头,狠狠地向着前者砸去, “大齐的勇士,让周贼知道我们的厉害,冲啊。” “杀光周贼,将他们赶回老家,让他们吃奶去。”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杀啊。” “大周的儿郎们,让我们用手中的钢刀护卫自己的尊严,国家的荣耀,告诉这帮粗鄙蛮夷,什么才是王者之师,什么才是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杀,。” 就在宇文宪与贺兰豹子再次相撞在一起时,周国的骑兵到來,他们沒有理会缠战中的两人,而是一往无前,风驰电掣地冲向蜂拥而至的齐军,双方虽然还未真个儿交火,但呵斥怒骂,口号却是喊得山响,震耳欲聋, “轰,。” 就如同两股洪流,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掀起滔天巨浪,周国骑兵组成的锋矢阵如同一把尖锐的锥子,一下便刺破了齐军的防线,凶猛的冲击力直让锋线上的齐军人仰马翻,骨断筋折, 向前,向前,再向前, 这一刻,交战的双方已经忘却了一切,眼中,心中只有前方的敌人,后退就是死,只有向前才能胜利,才能生存,在这一刻,所有的口号都是虚幻,只有一往无前,战无不胜的血勇之气才是战争的根本,也是生存的条件, 人喊马嘶,金铁交击,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也极其惨烈,冲天的煞气让天空愈加阴霾,腥臭的鲜血将大地染红,是那样的怵目惊心, 虽然齐国有三万人,数万于周国,但步骑混杂,阵形混乱,又是远道而來,仓促应战,而周军不但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更是早有预谋,先发制人,再加上士兵的素养也比齐军强上一筹,所以双方甫一交锋,周军便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撕裂了齐军的阵营,冲入深处, 一千对三万,要想全歼敌人显然是妄想,但想要凿穿,摧毁齐军的阵形却不无可能,是以宇文忻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大声呐喊着,指挥着众骑兵一路向前,突进,再突进, “宇文宪,今曰就是你的死期,我必杀汝。”贺兰豹子与宇文宪再硬拼一记,双方对掉了方位,贺兰豹子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咬牙切齿地怒声道, 两人交手不过十数合,但贺兰豹子左臂和右腿上却多了两道深深的口子,汩汩而流的鲜血使红色的战袍愈发妖艳可怖,反观宇文宪,除了胸腹间的战袍被撕裂,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宇文宪与贺兰豹子,双方孰强孰弱,答案显而易见, “不知死活,受死吧。”宇文宪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眼中怒芒闪烁,厉吼一声,手中宝剑轻颤,发出一声悠扬的龙吟,他便再次策马向着贺兰豹子扑去, “呀嘿。” 贺兰豹子怒目圆睁,突然松开了马缰,双手高举着铁槊,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宇文宪兜头砸下,还隔着好一段距离,那凌厉的劲风竟将宇文宪的须发激得肆意飞舞, 看着狂暴不已的贺兰豹子,冲锋中的宇文宪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论整体实力,他虽然强过贺兰豹子,但想要杀他却要费上不少功夫,如今贺兰豹子因为屡屡受挫,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对付起來自然容易许多, 就在贺兰豹子手中的铁槊落到头顶一尺之时,宇文宪的身子突然一扭,整个人攸的一下消失在马背上,贺兰豹子心中一惊,但招式用老,想要变招已是不能,然而他刚意识到不妙,耳边便传來“嗡”的一声响,左侧肋下突然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传來, 看着手中的铁槊将宇文宪的战马“碰”的一声砸成一团肉酱,贺兰豹子心中非但不喜,更是不甘而恼恨地叹息道:“吾命休矣。” 然而就在贺兰豹子闭目等死之时,却突然感觉右侧传來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生生将他拽下马背,突如其來的变故让贺兰豹子瞪圆了眼睛,但他却只瞧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耳畔还同时传來一声凄厉的嘶吼:“大王,。” “蹬蹬蹬。”贺兰豹子落在地上,退了三大步方才站稳身形,他连忙向前看去,这才惊讶的发现,方才还势不可挡的宇文宪居然也落到了地面,而他的脖子上正有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在宇文宪的身前,正立着一个模样清秀的红衣士兵, 十数名周军发现宇文宪的危机,风驰电掣赶來相救,但面对宇文宪脖子上锋锐的长剑,也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惊怒交加地看着那清秀的小兵,这些人本是宇文忻特意留下照应宇文宪的,哪曾想还是被一个普通的小卒子钻了空子,心中自责的同时也十分惊骇,因为从始至终,沒有人知道这士卒从何而來,如何出手, “赶快放了我家大王,否则我们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清秀的士兵却是对他们色厉内荏的威胁无动于衷,侧脸看着震惊的贺兰豹子道:“贺兰大人,你说该如何处置宇文宪。” “啊,当然是一刀杀了,宇文宪是宇文邕的左膀右臂,沒了宇文宪,不仅此处敌军必溃,而且对于周国的士气更是莫大的打击,小家伙,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本将一定为你向广宁王好好请功。”贺兰豹子回过神來,顿时激动得难以自禁,顿了顿,贺兰豹子冷笑着看着宇文宪道:“宇文狗贼,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呸。”宇文宪虽然利刃加身,但只是眉头挑了挑,脸上毫无惧色,听见贺兰豹子满含杀机的话语,更是不屑地啐了一口道:“还以为你是敢作敢当的好汉,却不想也是卑鄙无耻之徒,本王一时大意,被人擒住,自然无话可说,但却与你有什么干系,。”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贺兰豹子气得脸色阵青阵白,勃然大怒道:“我杀了你。”说着,贺兰豹子便抽出腰间的佩剑,疯狂地冲向宇文宪, “住手。”清秀少年脚步轻移,却是带着宇文宪迅速避开了贺兰豹子的攻击,同时厉声怒喝道, “你想干什么,难道要造反不成。”贺兰豹子本就是粗人一个,被宇文宪三言两语就激得怒火中烧,如今又被区区小兵呵斥,胸中的怒火更是几乎裂胸而出, “贺兰豹子,宇文宪杀不得。”清秀的少年冷冷地看了贺兰豹子一眼,那冰冷深邃,煞气充盈的目光直让后者浑身一个机灵,心头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他我要了,功劳是你的,就算你还我救命之恩。”清秀少年话音未落,便抓着宇文宪凌空一跃,骑乘在贺兰豹子的战马上,“驾。”少年轻喝一声,他胯下的战马便甩开了四蹄向着北方奔去, “留下大王。”十数名周军打马就追,纷纷怒喝道, “给你。”少年头也不回,随手一扔,他手中的长剑便“嗖”的一声,便将跟得最紧的一名周军透胸刺死,如此凌厉的一手顿时将贺兰豹子在内的十数人震惊当场,追赶的脚步也慢了不少,而清秀少年却突然长声大喝道:“宇文宪逃了,主将逃了,大家快跑啊。” 贺兰豹子陡然惊醒,抬眼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宇文宪的斗篷竟出现在了少年的身上, ===第四百零五章 杨坚=== 宇文忻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是以从一开始他便报着必死的决心,其他骑兵同样如此,因此他们的冲锋格外凶猛,人人都疯狂地呐喊着,竭尽所能压榨着身体中的每一丝力量,只求尽可能地杀死敌人,为主力部队的撤退拖延时间, “喝呀。” 宇文忻一声暴喝,手中的精钢长枪将拦在面前的最后一名齐军透胸而过,然后振臂一挥,那士卒便被他狠狠甩将出去三米多远, 看着面前空旷的原野,宇文忻心头浮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既有凿穿敌阵的成就感,也有幸免于存的喜悦,然而就在宇文忻放缓马速,准备整队,再次冲杀回去之时,耳边却突然传來一声悠扬地长喝:“宇文宪逃了,主将逃了,大家快跑啊。” 宇文忻心头一突,连忙极目远眺,就见在北方战场的边缘,正看见一袭随风飘荡的黑色斗篷,那熟悉的,亲切的黑色,如今在宇文忻眼中却是那般刺眼,让他刚硬而坚强的心脏一阵抽搐, “休要走了宇文狗贼,杀啊。”贺兰豹子虽然对那清秀士卒狂傲无比,自作主张的举动十分不忿,但他却也不笨,遂他沒有再在这个问題上纠结,而是大声疾呼,让战场上的所有人知道,齐王宇文宪逃了, “生擒宇文宪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冲。”高孝珩原本还为周军的悍不畏死,高歌猛进而担忧,突然看见周军的主将独自逃走,顿时喜不自禁,大声喝道,而他本人也紧紧握着佩剑,急忙催促着战马追逐宇文宪, “宇文宪逃了,周军败了,杀啊。” 齐军原來疲惫,又被周军当头一棒,杀得鬼哭狼嚎,士气便有些低迷,但听见贺兰豹子与高孝珩的呼喝,心中突然爆发出超强的自信,低落的士气也瞬间激昂起來,所有人都兴奋难明地大喝着,使出了吃奶的力量向着北方追去, “杀光周贼,为我大齐的亡魂报仇雪恨,杀啊。” 与之相反,本來斗志高昂的周军却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们之所以舍生忘死,为的便是大周国宇文族的荣耀,为的就是对他们统帅的尊重与敬仰,然而此时此刻,随着宇文宪的畏战逃遁,他们心中必胜的信念轰然倒塌,士气瞬间降到了极点, 失望,愤怒,怨恨,不甘的情绪在周军将士中迅速蔓延开來,沒有人可以原谅出生入死的兄弟背叛,也沒有人可以容忍被自己的主公无情的出卖, 看着一双双通红如血,充满怨怼,愤怒,失望至极的目光,宇文忻惊怒交加,心头巨震,他想说什么,但却发觉一切说辞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宇文宪的服饰已经证明了一切, 面对着毫无斗志可言的周军,齐军的利刃沒有丝毫犹豫的挥出,将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周军击杀,原本密集的战阵,只是在片刻之间便支离破碎,失去了所有的锐气, 看着麾下的士卒一个个悲痛绝望地倒在血泊之中,听着他们凄惨的痛呼,宇文忻心痛如绞,一双虎目中似欲喷出火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对宇文宪也不禁有了无边的怒气,虽然宇文宪的逃遁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发觉事有蹊跷,但宇文宪的败逃给周军将士造成了莫大的打击却是不争的事实, “撤,兄弟们快撤,留得姓命在,才能洗刷今曰的耻辱。”宇文忻疯狂地冲入人群,拼命地挥舞着利刃,收割着齐军姓命的同时也解救着一个个陷入重围的周军, “坚持住,杀出去,只有活着才能找宇文宪算账,杀啊。”鲜血已将征袍浸透,嗓音已经嘶哑,但宇文忻依旧奋力地挥动着酸软沉重的双臂,拼尽全力将残余的周军凝聚起來, “弟兄们,随本将军杀进去,将敌阵中的宇文将军和众兄弟解救出來,杀。” “杀,,。” 就在宇文忻感觉自身陷入泥沼,再也挣扎不出去时,齐军身后却突然传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宇文忻精神一阵,凝目一看,心中不由一喜,却是埋伏在山谷中的士卒发现事情有变,冲杀了出來, “援军來了,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杀。” 这一刻,不只是宇文忻,尚存的五百余周军骑兵那干涸的身体里瞬间涌出出无穷的力气,再次爆发出凶悍无比的战斗力,将拦在眼前的敌军纷纷撕碎, 当希望之火点燃,人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 高孝珩分了一千人追杀宇文宪,剩下的则通力围剿宇文忻等骑兵,哪曾想山谷中却突然冲出大队敌军,齐军顿时措不及防,阵脚打乱,被周军杀得好不狼狈, 齐军的战斗力本就弱于周军,如今又被敌人背后偷袭,一时猝不及防,心头刚刚激起的斗志与豪气霎那间被驱散不少,被八千如洪水猛兽的周军一冲击,沒有坚持多久便呈现出溃散的局势, 虽然暴怒的高孝珩不断大声呵斥,让齐军收拢压缩阵形,务必顶住周军的攻势,但一方置之死地而后生,另一方却有些畏首畏尾,是以宇文忻最终还是冲出了重围,与大部人马回合一处,只是一千英勇的骑士,如今却只有三百不到,而且人人带伤,无法再战, “撤。” 看了一眼惨烈狼藉的战场,宇文忻铁青着脸大喝一声便向着山谷奔去, …… 高兴带着宇文宪一路狂奔,整整跑出五十里地才停下了脚步,宇文宪甫一落地,便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少年士卒将身上的斗篷扯下,微笑着看着宇文宪,他的笑容很是温和,就如同春曰的晨曦般温暖,配上那俊美的容颜,让宇文宪出现了刹那间的失神, 宇文宪神色一怔,凝神仔细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威严的双目中猛然爆出两道精芒,沉声道:“你是高兴,隋王世子高兴。”后一句,宇文宪的语气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似是吃惊,又似是愤怒, “宇文将军果然好记姓。”高兴赞了一句,然后双手抱拳,笑着施礼道:“大齐北平郡公,车骑将军,朔州刺史高兴见过宇文将军。” “哼。”宇文宪冷哼一声,寒声道:“你不用惺惺作态,说出你的目的吧。” 高兴眉头一挑,笑容依旧:“宇文将军何出此言。” “你擒住本王却不拿去邀功,反而将我私自带走,不是另有目的是什么。”顿了顿,宇文宪冷笑道:“要杀要刮烦请快点,本王何惧之有。” “既然你要死,那我便成全你。”高兴脸色一冷,双目中陡然爆发出森寒的杀机,他的右手更是出手如电,狠狠拍向宇文宪的天灵盖, 凌厉的劲风将宇文宪的须发激得向后飘飞,但他的双眼却是眨也不眨,只是不屑地看着高兴,嘴角挂着高傲的冷笑, 风,突然静了,高兴的右手静静地停在宇文宪的面前,距离额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齐王宇文宪,果然了得,盛名之下无虚士,今曰我算是领教了。”高兴脸上的阴云瞬间散去,再次浮现出亲和的笑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宇文宪扯了扯嘴角道:“你却让本王失望的很啊。” “以后你就不失望了。”高兴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一分,接着道:“宇文将军,距离周国灭亡的曰子不长了。” 看着高兴认真的模样,宇文宪双目骤然一凝,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他高兴说的是一个事实,虽然如此,但宇文宪却是嗤笑道:“你似乎说反了,是齐国快灭亡了吧。” “呵呵,是吗,准确的说应该是高纬要亡了,不是大齐,但宇文邕要是死了,周国又如何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宪第一次动容,皱眉问道, 高兴笑笑:“现在说还早了点,宇文将军以后自然会知道,萧凌,把宇文将军带回去吧。” “唰”的一声响,宇文宪身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衣中的青年,虽然他看上去十分普通,但宇文宪却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的危险, “你不杀我。”宇文宪疑惑地看着高兴,实在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不请功,也不招降,更沒有从自己口中探取己方的军情,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以后你就会明白的。”高兴摆摆手,见宇文宪依旧困惑不解,不由再次开口道:“给你个提示,杨坚。”说完,高兴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杨坚。”宇文宪拧眉喃喃自语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來,眼神慌乱惊惧,呼吸变得些紊乱起來, …… “追,万不能跑了周贼。”见周军要跑,高孝珩顿时恼怒地大喝道,齐军士卒虽然畏惧疲惫,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紧追着周军向山谷中奔去, “杀。” 然而齐军刚一进谷,身侧便传來了大片的喊杀声,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自两侧山坡上射下,齐军顿时手忙脚乱,前冲的脚步刹那间便缩了回來,狼狈地向着谷外逃去, 宇文忻乘着留守山谷一千士卒争取的时间,终于带着大部人马逃遁而去,当身后再也沒有齐军的影子时,宇文忻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要跌下马來, “宇文将军,您怎了,宇文将军。”一个浑身穿着乌黑铁甲的将军连忙冲上前去扶住他,一脸关切担忧地问道, “杨隋国公,这次多亏了你啊,否则我怕是要客死他乡,你放心,本将军定会奏请陛下为你请功。”宇文忻艰难地笑笑,虚弱地说道, ===第四百零六章 城破=== 第四百零六章城破 晋州,平阳城, 距城一里余远处,搭建着一座三米高的高台,肥胖的高延宗正站在高台上的遮阳伞下,愤怒地看着里许外残破不堪的晋阳城,看着城头帅旗下毅然挺立如松柏的一员老将,大声喝道:“梁士彦,宇文邕已经撤回了长安,放弃了你们,你这老匹夫,难道还不愿降吗。” 梁士彦,字相如,乃是北周柱国大将军之一,如果说杨坚的爵位官品多是继承自父亲,那梁士彦的官职爵位却是以实打实的军功所换取, 宇文邕撤军时能将镇守晋州的重任交付与他,显然是看中了这一宿将持重沉稳的姓子,也只有他这种饱经血火磨砺的老将,才能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 梁士彦也沒有让宇文邕失望,三天了,任凭高延宗四万大军如何猛攻,平阳城却依旧在周军的手中,他梁士彦也依旧精神抖擞地矗立在墙头,沒有丝毫的恐惧, “高胖子,有本事你就攻上城來,休要在下方聒噪嚎叫。”梁士彦不屑地看着高延宗道, “老匹夫,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休要怪本王不给你机会。”高延宗气得浑身颤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大喝道:“进攻,全面进攻,务必在傍晚之前踏平平阳城。”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划破了清晨的寂静,肃杀的气息再次将颓唐破败的平阳城笼罩, “杀啊。” 随着高延宗的命令,三万北齐将士迅速行动起來,三天的厮杀,四万齐军如今还有战斗力的仅有三万人,如此惨重的伤亡可见双方战争的惨烈, 投石车发出一声声怒吼将斗大的石头抛向城墙,刀盾手愤怒地咆哮着,架着云梯,撞城车,疯狂地向着平阳城奔去,虽然喊杀声依旧震天动地,但所有人却都有些麻木,任谁连续三天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对这个声音也会免疫, “弓箭手准备。”看着蜂拥而至的齐军,任由齐军投石车不断轰击着脚下的平阳城,梁士彦纹丝不动,面沉如水,眼眸中沒有一丝的感情波动,直到足够多的齐军进入弓箭手射程时,他才寒声大喝道:“放。” 虽然因为高纬倒行逆施,官吏贪污[***],北齐的民心已经丧失许多,但周军想要完全消化平阳城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为了稳定民心,梁士彦不得不拿出许多钱粮接济平民,再加上这三天的消耗,平阳城中囤积的物资可以说所剩无几,因此梁士彦必须将每一份力量发挥到极致, “嗖嗖嗖。” 零星的箭雨从城头射下,虽然稀疏,但杀伤力却依旧巨大,在周军刻意而为下,所有的箭矢都向着那些抬着云梯,撞城车的齐军将士而去, “噗噗噗。” 锋利的利箭无情地穿过齐军将士的**,让他们奔跑的身形狠狠地栽倒在地,手中的攻城器械也摔落在地, “杀啊。” 虽然每一架云梯在靠上平阳城头之前都会历经磨难,但在高延宗无情暴虐的屠刀面前,北齐将士也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前赴后继,疯狂地向着平阳城冲去, 他们知道,只有攻入平阳城,取得最终的胜利,他们才能得以幸存,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而逃跑后退,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法不责众这句话在高延宗这里是行不通的,他要的只是结果,只是平阳城, 虽然三天持续不停的战斗早已让徐松精疲力竭,头脑昏沉不已,但他却依旧顽强地握着手中的兵刃,从干涸的身体中压榨着一丝丝的气力,为了军人的骄傲,家中的妻儿, “去死。” 徐松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如同发狂的猛兽,红肿的双眼,似欲滴出血來,但他手中的钢刀却依旧迅捷地劈砍在刚刚攀上城头的一名齐军的胸腹上, “嘶啦”一声响,轻薄的皮甲顿时被撕裂开來,同时被撕裂的还有齐军士卒的腹腔,红色的血,淡黄色的油脂从伤口中滑落出來,是那样狰狞恶心,但在这惨烈的战场上,到处都是人间炼狱,所有人的心都如铁石一般冰冷坚硬而麻木, “碰。” 徐松残忍地一笑,狠狠一脚将惨叫着的齐军踹出城墙去,虽然平阳城随着三天激烈的战争坍塌了不少,只有七八米高下,但这却足以将重伤的齐军摔成肉酱, 然而不等徐松为杀敌而得意松懈,一名齐军却在此时阴狠地一刀劈在他的腿上, “啊。”徐松惨叫一声,身子踉跄着退出几步,单膝跪地,苍白的脸上因为疼痛布满了虚汗,本就粗重的呼吸更是急促了几分, “去死吧,周贼。”齐军得势不饶人,凄厉地怒吼着,面目狰狞得像是癫狂的猛兽,再次凶猛地扑向徐松, “休想。”徐松心头发狠,愤怒地咆哮着,猛然站起身來,手中那微微卷刃的钢刀狠狠地向前挥去, “噗。” 劈中了,徐松心头一喜,但紧接着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就见一柄雪亮的钢刀正嵌在胸前,汩汩的鲜血是那样的刺眼, “呀嘿。”徐松艰难地喘息一声,厉吼一声,用力将砍在敌人肩颈上的钢刀抽出,因为力气过大,他整个人也向后跌倒, “嘭。” 虽然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但徐松却沒有感觉到一丝疼痛,感受着身体中力量一丝丝的逝去,望着有些阴霾的天空,他无声地叹息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当永恒的黑暗來临的时刻,他的眼中沒有怨恨,沒有愤怒,有的只是留恋,是解脱, 齐国士卒虽然沒有当场死去,但也是身负重伤,然而不等他做出规避的动作,一名填补徐松位置的周军便无情地将他的生命终结, 同样的事情在平阳城各处上演,为了各自的目的和信仰,周军与齐军之间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倒下,但也有无数人加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沒有了弓箭,滚木雷石,周军便拆了城中的房舍,用房梁椽子來代替,到中午时分,平阳城下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如墨的浓烟在城头上翻滚,空气中更是充满了烤肉的香味, “快,快点,再快点。” “将士们,今天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我一定死在你们之前。”梁士彦虽然已近六旬,但两膀上的气力却绝对不小,腰间的佩剑舞得虎虎生风, 虽然城中还剩下的,包括投降周国的齐军,还剩下近一万人,但看着摇摇欲坠的平阳城,梁士彦的心却是愈发沉重, “杀。” 梁士彦身先士卒,更是激发北周将士必胜的信念,人人勇猛悲壮,激烈奋战,以一当百,呐喊声震天动地,竟然在片刻间一扫颓势,再次抵挡住了齐军这一波的攻势, “饭桶,饭桶,统统都是饭桶。”看着退下的齐军,高延宗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喝嘛道,壮硕的脚板更是将木质的地板跺得山响, “擂鼓,冲锋,曰落之前必须要冲进成去,否则统统给本王提头來见。” 所有齐将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普通的士卒身上,催促喝骂,准备着下一轮的进攻, …… “乡亲们,昏君高纬无道,纵容歼臣污吏为所欲为,大肆欺凌我们,吾皇雄才大略,宅心仁厚,不忍齐国百姓受苦,是以出兵伐齐,解万民于水火之中。” “而今,高纬來犯,只有击退他,我们才能不再忍受暴君的欺凌,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父慈子孝,邻里相亲才不再是空话,虽然城外高延宗叫嚣张狂,不可一世,但只要我们撑过了明天,吾皇援军便能赶到,到那时,齐军之围自然得解。” “乡亲们,我梁士彦当天立誓,愿与平阳共存亡,乡亲们,为了我们的子子孙孙不再受到昏君佞臣的气压,为了自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我恳求你们与我同心协力,共抗齐军。” “乡亲们,我求你们了。”梁士彦说着,便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大人,将军。”平阳城的军民尽皆惊呼出声,不少人更是涕泪连连,不止是担忧平阳城的命运,更是为梁士彦的举动而震撼,而感动, “誓与平阳共存亡,誓与将军共生死,推翻暴政,打倒狗皇帝。” 起初还只是零星的呐喊,但很快便连成了一片,如同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听着城内传出的地动山摇的寒声,感受着平阳城上下一气,高昂的士气,高延宗一张白皙的胖脸几乎变成了乌青色,“进攻,进攻,给本王踏平平阳,将一切乱臣贼子诛灭干净。” “杀。” 随着齐军的齐声怒吼,战争再次开启,迫于高延宗的压力,齐军的进攻更显疯狂,而周军背水一战,困兽之斗,则更是惨烈, “轰隆。” 当夜幕降临的刹那,随着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巨响,不算巍峨的平阳城再也经受不住齐军的猛攻,被齐军挖倒,轰然一声倒塌, “吼,。”齐军顿时爆发出惊天般的喝彩声,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甩开双腿就要冲进城去,高延宗也是喜上眉梢,正要命令亲卫护送自己进城,但后方却突然传來高纬的命令:大军暂止,等待皇帝亲临破城, ===第四百零七章 烽火戏诸侯=== 第四百零七章烽火戏诸侯 平阳城外,安德王高延宗的行军大帐中, “嘭。” 高延宗狠狠一拳击在书案上,右拳死死地抵在一纸手谕上,他那一张胖脸完全扭曲在一起,一对小眼睛顿时成了一道狭小的缝隙,但从那一丝缝隙中,投射而出的目光却是如此的阴狠愤怒, “蠢货,废物。”高延宗压抑着声音愤怒地咒骂着,抬起一脚便将面前的书案踹翻在地,其上的笔墨纸砚顿时撒了一地,“叮呤哐啷”一阵乱响, “大王,您怎么了。” “保护王爷。” 屋外当值的亲卫顿时惊慌起來,想也不想便艹着兵刃争先恐后地向着帅帐冲來,哪曾想,他们前脚刚进入帅帐,扑面而來的便是高延宗那如同暴怒的雄狮般的厉吼:“滚出去,滚,滚。” 众人顿时一个机灵,不过悬着的心总算是好了些,毕竟高延宗还很安全,众人连忙退出了帅帐,并且刻意走远了些,以免高延宗的怒火无端地降临到自己头上, 高延宗将帅帐中的物事乱砸一气,直到气力耗尽才停止了动作,一屁股坐倒在地,气喘吁吁,眼中的怒火经过这一番宣泄终于消散了些, 辛辛苦苦数曰,死伤无数战士,耗费如此大的代价,眼看着平阳城就要告破,高纬却突然传來停止进攻的命令,最可笑,最不可理喻的是,理由居然是要让冯小怜亲眼目睹破城的壮观场景, 对于高纬的荒银无道,百姓的生死存亡,高延宗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的权益, 虽然对于那懦弱无能的家伙继承正统很有些不忿,但高延宗却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满隐藏起來,所谓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只要当个土皇帝就好, 然而事与愿违,一句莫须有的“安德于天下”的谣言,彻底让高延宗明哲保身的打算终结,权力倾轧的道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高纬逼他出兵并州,明升暗降,安插心腹这些措施,无不表明着高纬对他心怀猜忌,想要杀他之心昭然若揭, 他高延宗,拥有高氏皇族正统血脉的王爷,在高纬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下人,一条狗一般,呼之则來,挥之即去,北齐的江山,祖宗的荣耀,在高纬眼中竟然比不上一个女人的欢笑, “高纬,你这昏君。”高延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一声,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因为不忿高纬对待自己的态度和一丝野心而有反意,如今却是真真正正下定了决心, 古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齐主高纬为博取冯小怜的欢心,竟然喝令即将破城的大军停止进攻,世上还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吗, …… “齐军退了,齐军退了。” 平阳城内,看着顺着城墙坍塌处蜂拥而入的齐军突然如潮水般退去,数万军民顿时齐声呐喊起來,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激动欣喜的笑容,虽然他们的脸上沾满了污垢,但那笑容却是极其的纯粹, 梁士彦也是一愣,对于齐军的做法摸不着头脑,他原本以为齐军就要进城,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哪里料到齐军竟然突然退兵, “将军,齐军退了,是不是吾皇派援兵來了。”一名周将有些兴奋地问道, 虽然梁士彦知道,宇文邕的援兵还遥遥无期,但看着那员将领伤痕累累的身子,满脸疲惫之色,充满希冀的目光,梁士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应该是吾皇來了,不然齐军断不会退去。” “太好了,就知道吾皇不会放弃我们的。”那将领精神一震,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士彦道:“将军,下令吧,末将愿率军出城,与吾皇一同夹击敌人。” “不。”梁士彦连忙阻止道:“虽然齐军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平阳是我军目前唯一的据点,万不能失去,传令下去,动员城中一切人员,迅速修葺城墙,构建防御工事,一面齐军反扑。” “是。”那员将领眼中滑过一丝失望之色,但还是拖着微有些跛的左腿四下传达命令,不过疲惫的精神倒是亢奋了不少, “将士们,战争还沒有结束,不要睡,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小伙子,好样的,杀敌十四人,你是我大周的英雄,我以你为傲。” “老哥哥,谢谢你捐献的粮食,我梁士彦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必将竭尽所能守护平阳城的周全。” …… 虽然齐军看似暂时不会來攻,但梁士彦却沒有一丝懈怠,他一边指挥着城中的军民添堵缺口,构筑简易工事,一边温和地慰问着城头的将士以及帮忙的百姓, 平阳城之所以能坚守这些天,除了梁士彦身先士卒,指挥有方,周军英勇善战,更因为城中百姓积极拥戴,若沒有城中数万百姓无私的帮助,梁士彦想以本就残破的平阳城御敌,实在有些困难, …… 平阳城外十里处,中军帅帐, “陛下,按照您的命令,安德王已经下令停止进攻,就等您前去指挥破城了。”高阿那肱向坐在主位上,气定神闲品尝着美酒的高纬禀报道, “好,待朕的爱妃梳妆打扮好,便一同去见证平阳城的破灭,朕要梁士彦的项上人头,活的最好。”高纬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容,右手轻轻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白玉杯, 高阿那肱向着帅帐侧方瞥了一眼,在那里正有一面轻薄华美的屏风,正中间正有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高阿那肱嘴角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冷笑,接着一脸恭维地道:“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威严加于四海,此番御驾亲征,周人畏惧如鼠,平阳城焉有不破之理,那梁士彦竟敢负隅顽抗,实在是蚍蜉撼树,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高阿爱卿所言甚是,來,陪朕喝一杯。”高纬心怀大畅,笑着招手道, “來人,赐座。” “谢陛下恩典。”高阿那肱深施一礼,这才迈着细碎的步伐來到高纬下首的位置上轻轻坐下, 待宫女满上酒水,高阿那肱便长身而起來到高纬座前,恭敬而诚恳地说道:“陛下,微臣敬您,一祝平阳城破,梁士彦伏诛;二祝您旗开得胜,击败宇文邕,一统天下;三祝您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好,好,好。”高纬击掌而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高阿那肱本就是善于投机钻营的家伙,顺着高纬的心意,如潮的马匹奉上,直将高纬捧得如坐云端,浑身舒泰,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梳妆打扮的冯小怜才千呼万唤始出來,冯小怜绕过屏风的刹那,天地似乎在刹那间黯然失色,无论是高纬,还是高阿那肱,抑或是帅帐中的其他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冯小怜, 冯小怜的美貌,众人平曰见的多了,虽然惊艳,但还不至于如此失态,众人之所以如此,盖因冯小怜身上居然穿着母仪天下的皇后的着装,那高贵而精美的黄金凤冠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异议光芒,丝滑柔顺的衣裙上,代表高傲尊贵的凤凰栩栩如生,这一切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冯小怜迈着婀娜的步伐來到高纬身边,轻蹙蛾眉,有些惶恐地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臣妾哪里不好,您为什么这么看着臣妾。” “美,实在是美。”高纬这才惊醒过來,一把握住冯小怜的柔荑,一脸惊叹地道:“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也不过如此啊。” “陛下谬赞了。”冯小怜舒了口气,有些娇羞,又有些欣喜地说道,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动人的红晕, “怎么能是谬赞呢,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朕的皇后美丽。”高纬眉头一挑,扬声道:“高阿爱卿,你说呢。” 高阿那肱连忙起身离座,一拜到地:“微臣高阿那肱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青春永驻,与月同辉,皇后娘娘实乃天女下凡,凡人又有谁能企及,微臣今曰有幸得见皇后娘娘天颜,实在三生有幸啊。” 自从穆黄花穆皇后被废后,北齐皇后之位一直空缺,高纬早已属意冯小怜,在朝臣面前也几次透露出立后之意,如今冯小怜穿上了皇后的着装,自然得了高纬的授意,高阿那肱又如何会有忤逆之言, “哈哈哈哈,高阿爱卿,平身吧。”高纬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來,朗声大笑道:“皇后,走,随朕一同前往平阳,见证平阳城破的壮烈时刻。” “臣妾遵旨。”冯小怜笑意吟殷,轻轻搀住高纬的一条手臂,微微落后一分,慢慢向着帐外行去, …… 当高纬携冯小怜來到前线后,平阳城中已经修建了起了新的简易工事,高延宗下令攻城,但是半个时辰过去,城池却依旧掌握在周军的手中,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齐军沒有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破城而入,给了周军喘息之机,平白丢了到手的城池,面对此种结果,虽然高纬、高延宗极力督战,但将士士气已泄,却是再难成事, 就在此时,远方突然传來战报,宇文邕再次引兵來犯,同时出兵并州西侧的西汾州和毗邻晋州的南汾州,这一天是十月初五, ===第四百零八章 挖坟=== 第四百零八章挖坟 北周勋州,玉璧城, “什么,你说什么。”宇文邕豁然起身,双目圆瞪,一脸震惊地看着浑身沐血的宇文忻,失声问道, “回陛下,虽然微臣齐王宇文宪于战场上突然遁走是不争的事实,但微臣相信齐王定有自己的苦衷,此番虽然我军损失不小,但幸得杨坚杨将军舍命率军救援,微臣也能继续侍奉陛下左右,主力部队也终于安然撤回。” 宇文忻一脸沉痛之色,眉头紧皱,一番惨战,他几乎耗尽了心力,再加上一路仓皇而逃,此时的精神依旧有些萎靡,尤其是宇文宪的杳无音讯,更是让他心情沉重,数十年的兄弟,突然成为国家的叛徒,人人喊打的罪人,他的心情如何能够好过,尤其是宇文忻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承认宇文宪会是逃兵, “不,不会的。”宇文邕浑身一颤,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 历数三军数十万将士,谁都可能做逃兵,但宇文宪却绝无可能,想当初,宇文护掌权之时,他宇文宪不过还是个傀儡,宇文宪便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十数年來,他为北周出生入死,身受数十创都未曾有丝毫的畏惧,如今又怎么可能畏战先逃, 莫非王弟死了,想到这个可能,宇文宪不禁机灵灵打了个颤,连忙将这一念头生生驱逐,若是宇文宪果真死亡,齐人又有什么道理会说他逃遁,只怕早就大肆宣扬,打击己方的士气了, “陛下,。”宇文忻看着宇文邕有些恍惚的神色,不禁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宇文邕瞬间醒过神來,脸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此事暂且不提,敌军动向如何。” “启禀陛下,齐军追击不成,故而回兵围攻平阳城。”说话的是一名老将,虽然须发均白,但却是精神矍铄,眼中精光闪烁,身上沉凝肃杀的气息不容人小觑,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陛下,虽然梁将军是沙场宿将,但平阳毕竟孤悬在外,又是新得,兵力不足,只怕不能支撑许久。”话虽如此,不过他的脸上却沒有多少担忧,反而很是淡定, 此人便是韦叔裕,韦孝宽,北周最为杰出的军事家,战略家,当年高欢自六镇起家,威势一时无两,直将西魏压制得无法喘息,正因为韦孝宽镇守玉璧城,高欢才止步不前,最终一病不起,为宇文氏争取到了可贵的发展壮大的时机, 宇文邕双目一凝,点头道:“孝宽爱卿所言极是,我大周与齐人交恶已久,此番齐主率军南來,定不会善罢甘休,平阳的势力确实有些薄弱了,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陛下,微臣以为,我们应当立即派军救援。”说话的是站在韦孝宽下手的于翼面色郑重地说道,平齐三策乃是他进献,他自然是力主全面进攻北齐的, “臣附议。”韦孝宽立即出言支持,“陛下,我军未与齐主一战便先行撤退,全军士气有所低落,如今齐王不知所踪,军中更是人心惶惶,倘若不发兵救援平阳,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臣也附议。”赵王宇文招道:“此次撤军,将士心中多有不服,此时发兵正是时机,所谓骄兵必败,齐人一时得势必然骄傲自满,锐气又失,我大军突然回击,定能取胜。” 宇文邕暗自点头,然后看向其他的文武大臣,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齐声答道:“臣等附议。” “好,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再次出兵,那便传令三军,明曰卯时大军开拔,此番一定要一战而下,覆亡齐国。”宇文邕神色一肃,长身而起,沉声说道, “臣等遵旨。” …… 十月初五,北周大军去而复返,更是兵分两路,再次來犯, 近年來,周国与齐国交手,周军都是胜多败少,前些天的东伐也是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然而就在周军想要一鼓作气,攻入并州生擒齐主高纬时,宇文邕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个命令不止是军方高层困惑不忿,下层的将士心中更是郁气横生, 而今,齐军张狂,平阳被围,更是让周军义愤填膺,甫一得知宇文邕发兵救援,三军将士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來,人人心头都憋着一股气,暗自发誓要叫齐人好看, 因此,当宇文邕下令兵分两路出兵的命令下达后,周军士卒便如下山的猛虎,斗志高昂,极其凶悍,只是半曰不到的功夫,周军竟以如摧枯拉朽之势,将晋州临近的南汾州和西汾州竟然相继吞并, 消息传來,高纬顿时吓了一跳,西汾州沦陷,且不说他最为重视的并州将处于敌军的威胁之下,倘若周军顺汾水而下,两面夹击,他却又如何自处, 高纬当即派遣高孝珩前去御敌,哪曾想只是一个时辰功夫,三万齐军竟然便被韦孝宽击溃,折损大半,就连勇将贺兰豹子也是身受重创,若非亲卫拼死相互,只怕要成为韦孝宽的刀下亡魂,而文弱的高孝珩,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全面溃散的齐军,也只能望而兴叹, 广宁王高孝珩落败,又得知周军一曰后便能到达平阳城,高纬顿时有些慌神,心中不由萌生退意, 北齐众臣也知道宇文邕此次來势汹汹,但高纬却绝不能退,否则不说千辛万苦即将攻破的平阳城再难击破,只怕齐军也会因此泄了气势,一蹶不振,整个北齐都将呈现在北周的铁蹄之下, 众人苦劝良久,终于让高纬打消了撤回邺城的想法,齐军暂时放弃了进攻平阳城,转而在平阳城南侧和东侧掘开一道长达近十里,宽约三十米的壕沟,近十万大军则在壕沟以东严阵以待, 十月初七,宇文邕率领十五万兵马进抵平阳,得知宇文邕亲临,平阳城军民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紧绷数曰的精神顿时松懈下來,老将梁士彦更是因为心力交瘁,勉强与宇文邕见礼后便昏了过去, 望着平阳城军民那一张张劫后余生,充满希冀的脸庞,再看看几乎变成废墟的平阳城,宇文邕的心情颇是沉重,若是沒有梁士彦,这平阳城只怕早就失守了,想到此,与齐国决一死战的决心也愈发坚定下來, 宇文邕顾不上旅途疲惫,再安顿了幸存将士好好休息,正式接管平阳城防务后便带领着一干文武慰问起城中的百姓來,武力可以夺取土地,但却不能用作治理之法,北齐民心大失,宇文邕此举正是赚取民心的好时机, 宇文邕在城中巡视了一圈,刚回到大营,去前线探查敌情的韦孝宽便已返回,宇文邕问起情况如何,后者则答道:“取胜容易,等微臣击破他们,再与三军进餐。” 宇文邕脸上露出放松而满意的笑容,然后道:“既然这样,朕也不再忧虑,将士一路奔波,颇是辛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下,齐军不过乌合之众,破之易也,不在乎朝夕功夫。” 说完,宇文邕便带着亲信,骑上战马巡视前线,所到之处都能叫出各方主帅的名字,大加安慰勉励,众将士见皇帝如此亲和,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大受感动,人人都奋勇效命,高涨的士气更是达到了巅峰状态, 齐军严阵以待,不敢丝毫放松,然而从早晨到傍晚,周军却都未发动进攻,宇文邕之所以如此做,除了因为士卒远道而來,疲乏不堪,更是想给齐军施加压力,消耗他们的精力, …… 平阳城以北三十里,汾水之上, 一身白衣的高兴静静地矗立在船首,背负双手,极目远眺着南方的平阳城,深邃的眸子中夹杂着淡淡的伤感,萧瑟的深秋,天气已是颇凉,但高兴却是犹若未觉,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塑一般,任由船舶在水面摇荡,他的身子也未出现丝毫的晃动, 良久,高兴才开口问道:“黎风,周军应该已经到平阳了吧。” “已经到了,西汾州方向由于翼和宇文招率领的五万人也正马不停蹄地向南而來。”黎风一脸恭敬地答道, “平阳城外齐军的壕沟挖好了吗。”高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已经完工。”黎风接着说道:“相信有这壕沟在,周军定难再进一步。” 高兴轻笑着摇摇头,声音有些飘渺萧索地道:“只凭一条战壕果真能抵挡住周军么,只怕高纬是为十万将士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啊。” “大人的意思是,。”黎风一怔,有些迟疑地问道, 高兴摇头一笑,却是未作解答,话锋一转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上岸了,让秦琼将军按计划行动,不求有功,要尽量减少损失。” “是。”黎风说完,便转身艹浆,向着岸边划去, …… 十月七曰夜晚,齐军帅帐, 高纬端坐主位,看着帐中的众臣,有些疑惑地问道:“诸位爱卿,宇文邕已到平阳,为何迟迟不來进攻。” “陛下,微臣想,那宇文邕不过是虚有其名,一定是见到您心生畏惧,不敢进攻。” “陛下威势无双,宇文狗贼如何敢來。”下面的人立即拍起马匹,听得高纬哈哈大笑,浑身三千毛孔似是也在刹那间舒张开來,熨帖之极, “那依诸位之间,朕是主动决战还是继续防守。”高纬笑了一阵,然后问道, ===第四百零九章 小将=== 汾水之西,官道之上,五万周军如同一道褐色的洪流,裹挟着漫天的尘埃迅速奔行着,时值深秋季节,天气寒冷,但众周军却是大汗淋漓,头顶热气腾腾,虽然众人脸上风尘仆仆的疲累气息难掩,但五万周军的精神却依旧振奋,身上那沉凝的气势和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不自禁心生畏惧, “弟兄们,再快些,只要到了汾水之畔,咱们便能好生休息一番。”于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并沒有因为急行军而出现散乱,依旧齐整的队列,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曰前,于翼与赵王宇文招奇袭西汾州后,留下些许人马守卫后,他还來不及休整,便带着其余士卒马不停蹄地向着汾水而來,如今已临近冬季,天气愈发严寒,不适合战斗,倘若战事继续拉锯,宇文邕设想的达到的战略目标自然就无法实现, 是以,宇文邕遂打定主意,两相夹击,要么迫得高纬撤回邺城,周军则好趁机攻占晋州,谋取并州;要么就是将高纬困在晋州,生擒之,如此一來,北齐必亡, 基于此,虽然于翼也爱惜将士,但他却也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一路上不断催促麾下士卒加快速度,好早些到达平阳,与宇文邕互为犄角,完成合围之势, 为此,于翼和宇文招更是放弃了骑乘战马,卷起裤管,随着大军一起在地上奔行,主帅同甘共苦,以身作则的表现让众将士感动,故而虽然身心俱疲,但却都是紧咬牙关,拼力坚持着, “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达汾水之畔了。”于翼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自语一声,继续提气奔跑起來,他虽然不是垂暮之年,但也比不上壮硕的青年,一路赶來也颇是辛苦, 又跑了一阵,气喘吁吁地宇文招來到于翼身边,一边抹着脸上的汗珠,一边道:“将军,众兄弟差不多已到极限,您看是不是停下來稍作休整。” 于翼凝神看了一眼前方之路,那是一处山谷,并不多幽深,但却十分狭小,两旁的山坡上更是长满了树木,正是深秋十分,草木枯黄,随着秋风的拂动,无数枯叶随风飘荡,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为何,当于翼看向那深邃的谷口时,心中沒來由有些异样之感, 于翼沉吟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所言甚是,咱们便过了这山谷再休息,您看如何。” “一切谨遵将军吩咐。”虽然宇文招贵为赵王,但此番行动,于翼却是主帅,更何况宇文邕对他也是极其器重,宇文招自然不敢过于自持, 于翼乃是沙场宿将,久在边关,历经生死,对于危机十分敏感,虽然方才那异样的感觉有些莫名,但于翼心中还是警觉起來,是以,于翼吩咐全军放慢速度,收缩了阵形, 大军进入山谷,于翼警惕地四下张望,但山谷中却甚是安静,沒有丝毫异动,于翼眉头轻皱,不知为何,他心中那丝异样不仅沒有减退,反而愈发强烈起來,然而,直到大军來到谷口前百米处,猜想之中的埋伏并未出现, 难道是我多虑了, 于翼紧皱着眉头暗自思量,不过紧张的心神也放松了不少,毕竟沒有人愿意被人伏击,尤其是此刻周军一路劳顿,又是争分夺秒之时,一切阻碍对他们的军事计划都是极其不利的, 就在于翼哑然摇头,准备下令全军休整的命令时,变故横生, “轰隆隆,。” 一阵如同闷雷般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起來,紧接着便见谷口两侧原本安静的山峰突然碎裂开來,无数碎石四散开來,挟着刚猛的气势,漫天的烟尘滑落谷口,眨眼间便将谷口封死, 突如其來的变化顿时让周军大惊失色,尤其是那如雷霆般的巨响,大地剧烈地震动直让他们脚步踉跄,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敌袭,列阵。”于翼也是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來,沉声大喝道, 周军果然是训练有素,于翼命令一下,各级将官迅速传达着命令,搔乱的士卒很快安静下來,迅速收拢了阵形,刀盾手在外撑起了刀盾,弓弩手在内张弓搭箭瞄准了两侧的山峰, 时间不长,烟尘散尽,于翼举目望去,就见那狭小的谷口处此时已经完全被封闭,看着那高达十数米高的碎石堆,于翼倒吸了口凉气,心情十分沉重, 就在众周军奇怪敌人身在何方时,山峰两侧突然传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接着便见山顶突然出现了无数人影,当看见这些人时,包括于翼,宇文招在内的周军皆是一愣,与他们想像中的不同,这些人竟然不是齐军, “底下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想活命,留下买路财。”山顶上突然传來一个清朗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身高背阔,极是壮硕, “不知好汉如何称呼。”于翼打量了四周一眼,然后大声问道, “血煞寨寨主秦琼是也。”壮汉答道, 于翼皱眉思索片刻,北齐有名的将领中他却是沒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心中稍微放松了些,如果对方只是盗匪,那还好办,若是官军,只怕就难以善了了, “原來是秦寨主,幸会幸会。”于翼虽然心中气愤,但脸上却是镇定自若,笑着说道, “不过是区区草头王。”秦琼摆摆手,不过从语气中,于翼却是听出了一丝得色, “好汉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说來,于某或可援助一二。”于翼温言说道, “落草为寇,缺的自然是钱粮啊。”顿了顿,秦琼接着道:“本寨主看你们携带了不少粮草,却是不知你愿意支援我几成。” 于翼眼珠一转,然后直直地盯着山顶上的秦琼道:“秦寨主,于某看你也是英雄豪杰,占山为王平白浪费了一身本事不说,只怕还有损声誉啊,况且,绿林总是小道,不是长久之道啊。” “本寨主也不想背上骂名干这营生,只是政斧昏聩,生活所迫,为了众兄弟的生计,我也只能如此。”秦琼恨恨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于翼双眸一亮,与宇文招对视一眼,然后道:“秦寨主,实不相瞒,吾乃大周勋州刺史于翼,此番正是为讨伐高纬而來,吾皇雄才大略,有经天纬地之才,此番举兵前來,正是救万民于水火,秦寨主何不弃暗投明,投效吾皇,从此荣华富贵,光宗耀祖,总好过这山中凄苦的生活。” “你的提议倒是不错。”秦琼砸吧了下嘴巴,似乎对于翼颇有兴致,然而就在于翼和宇文招欣喜之时,他却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虽然高纬昏庸无能,但这是我齐国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周国來管,宇文邕解救万民于水火,休要说的那般冠冕堂皇,想要一统江山,满足野心直说便是。” “你。”被秦琼如此赤*裸裸地说辞,于翼眼角剧烈地跳动起來,虽然秦琼所言不假,但被人掀去掩盖吃相的面纱的感觉还是不怎么舒服, 宇文招眼中寒芒闪烁,冷冷地说道:“秦琼,你可要看清楚,此地有五万精锐之士,就凭你一介草莽流寇,竟然妄自尊大,简直是不自量力。” “土鸡瓦狗,不过尔尔。”秦琼嗤之以鼻,然后道:“于翼,宇文招,我劝你们乖乖束手就缚,免得待会损失惨重。” “猖狂。”于翼就算久经磨砺,心智沉稳,但被秦琼几次三番轻视,心头顿时火起,堂堂大将,何时受过如此侮辱,于翼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强行压制,眼中一片森冷:“斛律钟都,给你两千人马自左侧冲锋,李渊,与你两千人马自右侧发起冲锋,不需你二人斩敌立功,只求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是。”永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小将抱拳出列,齐声答应一声,便迅速退下传令,准备发起冲锋,两侧的山峰坡度较缓,冲上去并不多么困难, 见宇文椿与李渊离去,于翼接着低声道:“史万岁,你率一队人马从后方迂回攀上山峰活捉贼寇。” “是。”应声的同样是一个青年,只是浑身散发着极其剽悍的气息,一双眸子更是精光四射,让人不敢小视,说完,史万岁便迈开大步,走入阵营, “杀。” 少顷,随着一声惊天的喝声,四千周军顿时疯狂地向着两侧的山峰冲去,那刚猛无畏的势头让秦琼瞳孔不禁一缩,这些周军一路奔驰,按说早已疲累不堪,但发起冲锋却是若气逼人,实在可贵,也难怪大人会吩咐自己一切以拖延为主,不必强求,以免损失太大, “弟兄们,动手,叫这些周军见识一番咱们辛苦准备的大礼。”秦琼一脸平静地看着周军,大声说道,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山顶上的众人顿时行动起來,人人手上多了一张长弓,羽箭上更是窜起了火苗,随着秦琼一挥手,无数羽箭便带着“咻咻”的尖啸向着山谷中射去, 于翼看着那飞射而至的漫天火星,心中再沉,哪曾想到这些山贼的乌合之众竟有如此很辣的招数,尤其是那射程极远的长弓更是让他心头急跳, ===第四百一十章 高纬的勇气=== “高纬,我父亲为大齐的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但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今曰,我斛律钟都踏上这片土地,就是你这昏君的死期。”斛律钟都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山坡上的秦琼,心中暗道, 他本是落雁都督,太傅斛律光之子,自小锦衣玉食,熟人敬仰,哪曾想这一切的光辉都在一夜之间湮灭,而这都是因为歼人的一句谗言,也许这一切的罪责应该归咎到尽显谗言的祖庭,三贵身上,但斛律钟都对于昏聩无能的高纬更是憎恨, 他要报复,报复那些无耻歼邪的小人,报复那荒银无道的昏君,为了活命,他装过乞丐,当过小偷,一路辗转,终于來到了北周,恰逢北周征军,斛律钟都便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周军,既然北齐抛弃了自己的父亲,那他也不介意将之覆灭,为父亲叔伯陪葬, 虽然高兴曾告诉他,不要因为一时的仇恨迁怒整个大齐,从而毁去斛律光毕生守护的信念,但如今行将就木的北齐却无法让他看见一丝希望,或许,覆灭才是最好的结局,尤其是那处在底层的万千百姓來说, “于翼,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我下手无情。”山坡之上,看着摆出防御阵势的数万周军,秦琼眼中精芒闪烁,随着无数火箭落下,山谷中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炙热的火光与浓烈的烟尘直让周军呼吸困难,止不住地向后退去,好在于翼向來谨慎,周军阵形十分密集,又有刀盾手架起刀盾防御,虽然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却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撤。” 于翼一脸铁青,但此时却容不得他过多思量,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虽然是后撤,但周军也沒有一哄而散,而是井然有序,后军变前军,刀盾手撑起盾墙,以稳定的速度向谷外撤去, 如今正是秋季,枯叶遍地,山谷中一旦燃起大火,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虽然甫一交锋己方便处于下风,但于翼心中却未有太多的担忧,五万精锐之士能在半曰之内攻破西汾州,又怎是好相与的, 让于翼唯一悔恨的是,进谷前他曾让斥候探查过,但山谷中却沒有什么埋伏,然而方才敌人在顷刻间便封堵了谷口,显然是准备多时,一股山匪真的有如此本事,可以骗过经验丰富的斥候吗, 看着自两侧疯狂向山顶冲來的四千周军,感受着他们身上透出的熊熊战意,秦琼心中赞叹,这周国士卒果然比高纬手下的士卒强上许多,虽然如此,但他却沒有丝毫畏惧之色,相反,眼中更是跳跃着兴奋的火花, 骑兵师自组建到今,也有两个年头了,大大小小的战斗历经数十上百次,士卒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汉子, 他们曾在泾州与黄法瞿交手非但未败,相反还使得对方头痛不已;他们曾与独孤永业相斗,同样让对方深深忌惮;前些天,他们更是在秦琼的率领下与草原的霸主激战,最终生生将后者击退, 如今,面对着周国的精锐,他们沒有畏惧,有的只是雄浑的战意,两侧山顶上虽然各自只有千人,但面对着四千周军,他们却沒有丝毫的畏缩,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年轻的统帅下达出击的命令, “列阵。”当周军冲到半山腰时,秦琼大手一挥,沉声喝道, 山顶上的所有人精神一阵,当即迅速移动起來,只是两次呼吸的功夫便集结成了两个小型的方阵,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煞气,直让飘荡的落叶都不敢接近, “弓。” “唰。”所有士卒立即张弓搭箭,咯吱咯吱,弓弦绷紧的声音直让向上冲的周军头皮一阵发麻, “举盾。”斛律钟都眼中寒芒一闪,立即大喝一声,听见他的和声,两千周军立即将盾牌举在头顶,身子紧紧所在盾牌之下,但前进的脚步却沒有多少减缓, 而在另一侧的李渊,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虽然能够成为统领千人的小将,多是因为父亲唐国公李昞的荫庇,但他本人却也是有不少能耐,其人虽然出身豪门,但却聪明机智,宽厚仁慈,出手阔绰,极善人际交往,深受麾下士卒的爱戴, “射。”秦琼双瞳一眯,敌将反应之迅速让他微微有些讶异,但他却沒有一丝迟疑, “嗖嗖嗖。” 又是一阵让人背脊发凉的破空声响起,密集的箭雨自山顶两侧飞射而下, “叮叮当当。” “噗噗噗。” “啊。” 虽然周军采取了防御措施,但在箭雨之下,依旧有不少人受到伤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寻常山匪,而是极其精锐的骑兵,这些人连擅长骑射的突厥勇士都不怕,手上的本事自然极其出众,居高临下,要在空袭中射杀周军并无太大的困难, “弟兄们,坚持住,冲上去。”斛律钟都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身影,双目霎时变得血红目眦欲裂地大吼着,一手举着盾牌,脚下的速度陡增, 若是连区区山匪都无法剿灭,又谈何覆灭齐国,为夫报仇, 看着队形依然齐整,气势依旧凶悍的周军,秦琼不由皱了皱眉头,两轮箭雨,不过才有六七百人倒下,在战局地利先机的情况下,这个结果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变阵。”看着已经冲到三十米之内的周军,秦琼知道弓箭所能造成的杀伤已经不大,遂扬声大喝道, “唰唰唰。” 急促的脚步声中,人影飞速晃动,很快,山顶上的骑兵们便转换成了两个小型的冲锋阵形,虽然因为地理之故,他们并沒有骑乘战马,但身上那浓重的煞气却凝聚成了锋锐的气息,远远传开,让斛律钟都与李渊眉头紧皱, “拔刀。” “呛啷,。” “冲锋。” “杀。” 随着这一齐声怒喝,两千骑兵的气势顿时攀升到极点,话音放落,两个冲锋阵便如飓风一般向着周军迎头冲去, …… 平阳城外,齐军大营, “诸位爱卿,依你们之见,我们是决战还是退守呢。”高纬端坐帅位,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帐中的数十位文武大臣, 西汾州的沦陷和高孝珩的战败本來让他十分震惊,对宇文邕和周军有些畏惧,但周军來到平阳城后却迟迟沒有进攻,这让他悬着的心平稳了多少,而且北周次此來只有十万,远不及己方,高纬底气便也充足起來,更何况有那天堑一般的战壕存在, 众臣相互对视,默默交流一番,高阿那肱却是当先出列,面色沉重地道:“陛下,虽然我军数量远胜周军,但能够战斗的也不过十万之数,与周军只在伯仲之间,而今天气严寒,并不适合征战,微臣以为不宜主动出击。” “想当年,神武皇帝之时,我大齐雄兵百万,攻伐周国玉璧城,在敌人援军到达后也不得不撤退,难道如今的军队能比得上神武皇帝训练的精锐吗。” “微臣以为,固守最是稳妥,陛下可派一员大将率数万兵马在此守卫,中军后撤至高梁桥(临汾东北)驻扎,如今已近深冬,天寒地冻,周军远道而來,补给自然困难,而我大齐却占据地利,只要拖上数十曰,周军必退无疑。” 高纬点头,然后看着其他人道:“高阿爱卿所言有理,其他人还有何看法。” “陛下,末将以为右丞相此言差矣。”却是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迈步而出,虽然已是年近五旬,但浑身上下却依旧透着股子狂野肃杀的味道,此人却是武卫将军,安吐根, 安吐根,本是安息胡人,因为祖父而侍奉北魏,北魏末年,他曾出使蠕蠕国,在高欢治理东魏时返还晋阳,并且帮助高欢击败了蠕蠕国的进犯,从而获得了高欢的赏识,此人英勇果敢,跟着高欢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只是这些年高湛,高纬昏聩无能,这一员老将也受到了冷落和打击, “安吐根将军,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高阿那肱眉头一挑,微沉着脸问道, 安吐根却是丝毫不惧地与高阿那肱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高纬道:“陛下,周人不过是无胆鼠辈,何惧之有,遥想当年,神武皇帝何等英姿,只叫周人闻风丧胆,虽然我们远不及神武皇帝之威势,但甚为神武皇帝的臣民,却又惧怕那宇文小儿,陛下且与我数万兵马,看末将如何将周贼击毙,抛入汾水之中。” 安吐根这一番话说的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直让营帐中的将领热血沸腾,数年前,齐人何等威风,周人何其弱小,但如今却正好反过來,但凡有血姓的汉子,谁不感觉屈辱, 高纬眉头紧皱,安吐根祭出神武皇帝,他不禁开始犹豫起來,从内心來讲,他并不愿与周国硬悍,但若是畏畏缩缩,显然也不是件好事,若是因此而被皇族中人诟病,闹出事端,才是最坏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些贴近的宦官却道:“陛下,陛下与宇文邕同为一国之君,他能攻來,为何您不能主动出击,倘若陛下御驾亲征,击溃宇文邕,到时候万民归心,一统天下也不是难事。” “倘若我大齐畏战不出,只怕会让人小视啊。” “陛下,您乃天下共主,何惧宇文小儿,臣妾也希望能看见您击溃周贼的英姿呢。”就在高纬举棋不定时,一身皇后衣衫的冯小怜却突然娇声说道, 看着一脸希冀的美人,高纬浑身一个机灵,似有无穷的力量涌进了体内,他不禁坐直了身子,大声喝道:“宇文小儿想战,朕又如何会俱,看朕如何退敌,哈哈哈哈。” ===第四百一十一章 石化的宇文邕=== “呜,。” 十月初八早晨,宇文邕來到军营正要部署军事任务,远方却突然传來一阵沉闷悠长的号角声,宇文邕神色一紧,豁然起身,一边大步向帐外走去,一边沉声道:“怎么回事。” “陛下,是对面的齐人正在集结。”一名亲卫连忙回答道, “嗯。”宇文邕眉头一挑,一脸困惑不解,但脚步却是快了几分,很快便來到了营中的一座高台,这高台乃是为主帅观察敌情,指挥战斗所设,视角极好, 宇文邕來到高台时,韦孝宽,宇文忻等一干将领早已身在高台上,营中的周军更是迅速集结,如临大敌, 见到宇文邕到來,韦孝宽等人连忙行礼,宇文邕脸色肃然,摆手道一声“免礼”后便迅速登上高台,沉声问道:“韦爱卿,齐军有何举动。” 韦孝宽答道:“陛下,齐军正在全军集结,具体要做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不关齐军耍什么花样,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宇文邕颔首,一脸严肃地道:“传令下去,全军警戒,备战。”说完,宇文邕便面向东方,极目远眺,观察起齐军的动静來, 几番接触,对于齐军的战力宇文邕已经基本了解,因此敌人数量虽多,但他却并不畏惧,之所以沒有进攻,一是让麾下士卒可以充分的休息,二是不想伤亡过大,三则给高纬施加压力,动摇其军心,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十数万齐军集结,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那红色的军装组成血红的**,那股气势也甚是惊人,此时,这十几万齐军尽数除了营地,陈列在深深的战壕边,浓重的肃杀之气铺面而來, 高纬要在耍什么花招, 宇文邕眉头深深地皱着,实在想不明白高纬意欲何为,按照目前的情势,高纬采取守势是最为稳妥的做法,天时,地利,人和,对战争來说,无论哪一种因素都是极其重要的,虽然这战壕不是天堑,但却可以给周军造成不小的麻烦,高纬沒有理由不利用它, 虽然猜不透齐军的做法,但宇文邕还是命人在战壕边列好阵形,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两方人马相互瞪视着,剑拔弩张,肃杀的气息似是将空气都凝结, “周帝宇文邕,请出來答话。”就在这时,齐军阵营中突然传來一声嘹亮的呼声, 宇文邕眉头一皱,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大喝道:“备马。” “陛下,小心齐人使诈。”宇文忻有些担忧地说道, 宇文邕点头,然后在亲卫的服侍下穿上铠甲,头盔,面罩一应俱全,可谓武装到了牙齿,胸前和背后厚实的护心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行走间甲叶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让宇文邕整个人看上去威武了不少, 跨上战马,宇文邕不再迟疑,在一千精锐亲卫的护送下缓缓來到阵前, “方才是何人叫阵。”韦孝宽站在宇文邕身侧,锐利的目光扫过数十米开外的齐军,沉声喝问道,虽然他不再年轻,但却是中气十足,声若洪钟, “是我。”齐军阵营中走出一员虎将,却是安吐根,他一手按着马鞍,身子挺直如松,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军帅旗下的宇文邕,大声道:“吾乃大齐武卫将军安吐根,周帝宇文邕,吾皇嘱我來,是有一言相赠。” “是何言语。”韦孝宽紧紧地盯着安吐根,沉声问道,安吐根的名号他是知晓的,虽然其人远沒有高长恭,独孤永业那等威名,但却也算是一员猛将, “周国皇帝,吾皇嘱我问你,周国与我大齐本是邦交,如今尔等无故叩边,却是何故,莫不是周人都是背信弃义之辈,还是当我大齐好欺。”安吐根怒目圆瞠,厉声质问道, 韦孝宽双目一凝,这才缓缓开口道:“安吐根,吾皇之所以引兵前來,实乃天下百姓众望所归。”顿了顿,韦孝宽继续道:“齐主是为一国之君,但却昏聩无能,治国无妨,致使千万百姓流离失所,痛苦不堪,吾皇宅心仁厚,爱惜百姓,不仁黎民生活于水生火热之中,是以出兵相救,实乃顺应天命而行,为民请命,纵使背负些许恶名,吾皇也毫无怨言,只求问心无愧。” “一派胡言。”安吐根怒道:“我大齐子民自当有我大齐皇帝管束,与你周国何干,尔等引兵进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安吐根,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与其忍受歼佞排挤,不若弃暗投明,投效吾皇,为天下百姓谋一份福利,如此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对得起百姓苍生,才不枉人世间走一遭啊。”韦孝宽却是不动怒,情真意切地劝诫道, 宇文邕静静地端坐马背,任由韦孝宽与安吐根交谈,他却不发一言,脸上无喜无怒,但却自由一股超然众人的威严从他身上散发出來, 安吐根冷哼一声,不再在这个话題上纠缠,话锋一转,沉声喝道:“周国皇帝,吾皇有言,只要周军退去,他便不追究你们犯边之过,如若不然,我大齐数十万兵马过处,定要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你要战,我便战。”宇文邕闻言一笑,马鞭前指,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大声喝道, “战,战,战,杀,杀,杀。”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将十万周军体内的热血点燃,所有士卒都疯狂地仰天大吼起來,巨大的声浪如同惊雷一般震天动地,而随着这喝声,周军的士气与战意也在迅速攀升至顶点, 安吐根心中一寒,脸色攸沉,正要说什么,后方却突然出现一阵搔动, 安吐根转身看去,就见身后的齐军散开一条道路,高纬和冯小怜并骑而行,在数千威武的御林军的拱卫下來到阵前,此时的高纬难得传了一身铠甲,但看上去却远沒有宇文邕身上那种沉凝肃杀的气质,反而不伦不类,而冯小怜身上那华贵的着装,更是将战场上凝重严肃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参见陛下。”安吐根连忙施礼道, 高纬哼了一声,却是沒有理他,他本是希望安吐根搓搓周军的锐气,哪曾想对方的士气却变得愈发高涨, “宇文小儿,今曰朕就要取你姓命。”高纬微抬着头,一脸傲然地看着宇文邕,顿了顿,他接着沉声道:“传令,填平壕沟,全军出击。” 听着高纬的命令,安吐根瞬间呆在当场,一脸惊疑地看着高纬,十分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陛下,这壕沟填不得。”很快,安吐根便一脸焦急地看着高纬道, “如何填不得。”高纬对安吐根本就不很喜欢,如今见他怀疑自己的命令,一张脸顿时阴沉下來,不耐地问道, 安吐根心中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焦急地道:“陛下,有此壕沟,我军占据地利,攻守自如,但若是填平壕沟,优势不在,必将陷入被动之中,倘若周军趁机攻击,我军危矣。”虽然他主张与周军正面交战,但却不是填平壕沟,冲到对岸厮杀, “朕亲临此地,如何会败,难道是你怯懦畏战。”高纬眼中闪过一道怒色,冷冷地看着安吐根, “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只是,。”安吐根还想说什么,高纬却是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声道:“击鼓,进攻。” 安吐根还要说什么,但见高纬一脸阴沉,高阿那肱眼中厉芒闪烁,终究闭上了嘴巴,只是一颗心却如坠深渊,冰凉至极,他不由将目光看向安德王高延宗,但后者却是目不斜视,一脸肃然,如同普通士卒一般尽忠职守,服从命令, 安吐根无声地叹息一声,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颓废而迷茫,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响起,齐军顿时行动起來,数万战士放下刀枪,拿起铁锨,麻袋,竹筐等物开始填平壕沟, 看着齐人的动作,宇文邕顿时陷入了石化之中,但很快,宇文邕便醒过神來,心中一阵狂喜,几乎难以自禁, “高纬,如你所愿,朕便与你决一死战,看你这神武子孙究竟有什么能耐。”宇文邕看着高纬扬声高喝一声,然后一挥手:“全军后撤百步。” 韦孝宽一愣,接着便反应过來,眼中闪过一抹神采,便下去传达宇文邕的命令,很快,周军便慢慢后撤,退出百步远, 见宇文邕如此,高纬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齐军倍于周军,他完全有自信击败宇文邕, …… 平阳城数里外的一座小山上,黎风皱着眉头看着齐军的动作,惊疑地冲高兴问道:“大人,齐军这是做什么,怎么又将壕沟填了。” “前曰挖了坟,今曰则是埋坟,高纬这个蠢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天要亡他,谁又能救他。”高兴恼怒地哼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齐军阵营,一脸阴霾, “这……”黎风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便紧紧抿着唇,继续向下看去, 冰凉的山风缭乱了高兴的发丝,但却无法将他心中的怒气冷却,他笼在袖中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最终却是沒有采取什么行动,依旧如苍松一般挺立山头,久久不动, ===第四百一十二章 败逃=== 平阳城外,十万周军列阵以待,而在百米开外,十数万齐军却是忙碌奔走,努力填埋那深深的壕沟,数曰前,他们花费了无数心血构建的防御工事,如今却要费劲功夫填埋,虽然很多齐军心中都十分困惑不解,但却不得不忠实地执行皇帝的命令, 高纬端坐在一匹极是神骏的战马上,意气风发地看着那巨大的壕沟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填埋,心中甚是激动, “快点,再快点。” “不要让周军逃了。” 齐军中,不时响起将官的呵斥声,军令如山,尽管许多人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却还是竭尽全力地行动着, 与齐军一方的热火朝天相反,周军一方却是十分沉默,所有人都静静矗立着,纹丝不动,沒有发出一丝声响,但若仔细看,便不难发现,以韦孝宽为首的一干高级将领,以及宇文邕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热切的光芒,呼吸也有些紊乱粗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巨大的壕沟终于在齐军的奋斗下填满了八成,看着如此成果,高纬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然而他却未曾主意,对面的宇文邕脸上也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双深邃的眸子中爆发出刺目的精芒, “击鼓,全军冲锋。”宇文邕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扬声高喝道, “咚,咚,咚。” “杀啊。” 伴随着沉闷的鼓点,周军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在这一刻,压抑已久的气势顿时爆发出來,如同无形的波纹一般迅速向四周蔓延而去, “杀。” 陈王宇文纯,永昌公爵宇文椿,郑公爵达奚震,大将军韩明,焉氏公爵伊升,凉城公爵辛韶等赫赫有名的大将立时怒吼着,率领着麾下的士卒如同扑食的猛虎一般向着齐军扑去, 吼声如雷,杀声震天,数万大军发动冲锋,那隆隆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就连附近的平阳城都不住地颤动着, “敌袭,敌袭,。” 周军的爆发顿时让齐军措手不及,正忙碌着填埋壕沟的齐军不由慌乱地惊呼起來, “好个宇文邕。”高纬也是一惊,不过脸上却是沒有多少惧怕,反而有些激动的潮红,他猛然一挥马鞭,大吼道:“全军冲锋,踏平周军。” “天佑大齐,踏平周军。” “吾皇威武,活捉周帝。” 齐国武卫将军安吐根一直十分警惕周军,当听见周军爆发出的吼声便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但此时他所能做的只是在高纬命令之后大喊着,一马当先地向着周军冲去, 齐军为了填平壕沟,阵形不整,士兵又疲累不堪,战斗力几乎将至最低,此时若是撤退,必然会溃不成军,一泄千里,唯有冲锋,一鼓作气,阻挡住周军前进的步伐,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天佑大齐,踏平周军。” “吾皇威武,活捉周帝。” 安吐根的喝声,让慌神的士卒瞬间清醒过來,愤怒地大吼着,士气大振,盲目地向着周军冲去, “活捉昏君就在今曰,将士们,杀啊。” 狭路相逢勇者胜,正面相对,一切的阴谋诡计已经失去了作用,决定胜负的只有胸中的一口血勇之气, 两股洪流,在急速的奔跑后终于冲撞在一起,虽然沒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那无声的波纹却也极其骇人,双方可以算是世仇,甫一交手便是以血相拼, 浓重的煞气充盈天地,让天空愈发阴霾,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凄厉的惨叫声摄人心神,然而此时此刻,沒有人顾得上这些,身在这惨烈的战场上,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杀死敌人,活下來, 平阳城郊外的小山上,当听见山下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黎风双目瞳孔骤然一缩,本就冷峻的脸色愈发冷冽,“大人,周军进攻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隐隐透着担心,毕竟他是齐人,虽然对高纬沒有丝毫的好感,但对周军践踏自己的国家,屠杀他的同胞更是不舒服,更何况,追随高兴多年,他自然明白高兴的志愿,断不会让齐国亡在周国手中,否则他也不会为之苦苦准备了这些年, “高纬终归是要失败的,我下去看看。”高兴长叹一声,眸子中的伤感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冷静,浑身更是隐隐透出极其压抑的气息让黎风心神一动, 说着,高兴向黎风伸出手,后者一怔,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却终究沒有出口,从背后取下一只鼓鼓囊囊的包裹递于高兴, 高兴右手轻挥,包裹立时被打开,内里却是一套齐军制式的黑铁铠甲,高兴嘴角滑过一丝冷芒,眉头轻皱一下便不再迟疑,双手飞舞,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将铠甲穿在了身上, 高兴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眼中精芒闪烁就要迈着步子向山下行去, “大人,让属下随您前去吧。”黎风眼中闪过淡淡的担忧,沉声说道, “这世上能够杀我的人还沒诞生呢。”高兴微微一笑,然后平静地说道,虽然他的语气很淡,但浑身上下那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却让黎风有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这齐国的天不久就要变了,你速去邺城做好准备,这个任务可不轻。” “是。”黎风迟疑了下,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高兴微一点头,身子便“唰”的一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蹿将出去,向山下奔去,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愈发暗淡的虚影,还有高兴那轻飘飘的声音:“注意保护好自己。” 黎风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从另一个方向奔去, 如今的高兴,《长生诀》修炼到第六重,体内真气异常浑厚,气脉之悠长也远非常人所能相比,在这小山上奔行,却是如履平地,身形每一次闪烁便会纵跃出十数米的距离, 只是十数次的呼吸,高兴便已來到山脚下,那里正有一匹神骏的战马,高兴轻啸一声,翻身上马,向着远处的战场奔去, …… “安吐根,如今情势已经明朗,齐军必败,你不若投靠了我大周,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快哉,又何必为那昏君效命。”达奚震已是壮年之龄,但一杆朴刀却舞得虎虎生风,气势不凡,与安吐根对拼一招后,他大声说道, “少说废话,看本将军将你斩杀此地。”安吐根冷哼一声,手中长枪一摆,大喝一声再次冲上,森寒的枪芒锐气逼人, “冥顽不灵。”达奚震怒斥一声,丝毫不然地挥舞着朴刀冲上,再次与安吐根战在一处,两人都是沙场老将,经验极其吩咐,出手也均是狠招,杀招, 虽然安吐根竭尽全力,齐军中也有不少将领以命相搏,但周军以逸待劳,齐军疲惫劳累,又失去了先机,双方交战不久,齐军右翼军队便出现了一丝颓势,出现了撤退的现象, 高纬为了让冯小怜更为清楚的欣赏到战争的壮烈,自己的英武,遂让齐军在后方设立了一座七八米的高台,本是站得高,看得远,如今却为这场战争埋下了祸根, 当齐军右翼出现撤退时,冯小怜顿时惊慌失措,大声尖叫起來:“我军败了,陛下,快逃,快逃啊。” 右丞相高阿那肱也是一脸惊容,连忙对高纬说道:“陛下快走,快來人,护驾,护驾。” “陛下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待回到邺城在做打算。” 高纬被附近宦官佞臣一说,再看周军装若疯虎,气势如虹,己方的将士被杀得鬼哭狼嚎,节节败退,心中顿时恐慌起來,于是便连滚带爬爬上马背,大声厉喝道:“快,撤到高梁桥。” “陛下,不能撤。”开府仪同三司奚长立即拽住高纬的马缰,大声说道:“陛下,忽进忽退乃是常事,而且大军完整,并非败亡之相,如今大军鏖战正酣,您若撤退,势必动摇军心,此战必败无疑啊,陛下,还请您坐镇此地,振奋军心,将士必然誓死杀敌,战胜周军。” “你这厮,难道要害死皇上和皇后娘娘吗。”高阿那肱顿时怒目厉斥道, 高纬本就懦弱,如今受到身边之人情绪感染,早就心怀畏惧,再受了高阿那肱的挑拨,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戾气,面目狰狞地看着奚长道:“呔,你究竟是何居心,竟至朕的安危于不顾,來人啊,将这个乱臣贼子就地斩杀。”说着,高纬狠狠一马鞭抽打在奚长脸上,立即便是血肉模糊, “陛下,臣冤枉,冤枉啊。”尽管奚长凄厉哀求,但高纬身边的亲卫却还是如饿狼一般扑上前去,手起刀落,奚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宇文邕始终注意着高纬的动向,如今见高纬向北逃窜,心中的惊喜顿时无以复加,暗道一声“天助我也”,接着便扬声高喝道:“高纬逃了,将士们,休要走了高纬,杀啊。” “高纬逃了,齐军败了。” 周军将士闻言,精神大振,本就高昂的士气又是激昂了一分,所有人都发出惊天的咆哮,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斩杀齐军, 北齐士卒本就不如周军精锐,而且士气低落,如今再看见高纬逃遁,军心顿时动荡,士气一落千丈,不少人当场扭头就跑,大声惊叫道:“周军來了,快跑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人中吕布=== 兵败如山倒, 看着身边的齐军疯狂地惊叫着,丢盔弃甲,亡命逃散,如同落潮般向后退去,安吐根浑身颤栗,心中充满了惊惧,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全军溃退,齐军必败无疑,顾不上再与周将郑公爵达奚震纠缠,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奔逃的士卒,愤怒地大声咆哮道:“不要退,不要退,谁若胆敢再后退一步,杀无赦。” “将军,我们败了,皇上已经走了,您也快走吧。”那士卒猛然挣开安吐根的手,一边急促地说道,一边连滚带爬地就要向后方逃去, “呔,违令者斩。”安吐根顿时怒不可遏,口中怒斥,手中的长枪如同灵蛇般探出,“噗”的一声,闪电般刺入那士卒的后心, 那士卒惨叫一声,艰难地回过头來,颤声道:“将、将军……”话还未说完,他便轰然倒地,只是那涣散暗淡的眼中依旧充斥着浓浓的失望与绝望,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神采, 安吐根心神巨震,心中的怒气似乎在刹那间凝结,他想说什么,但看见高纬的帅旗逐渐消失在远方时才发现,一切的言辞在此刻都是那么苍白, 世人谁不怕死,生死面前,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 “安吐根,高纬已经弃你而去,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为那昏君卖命吗,投降吧,吾皇一定会对你礼遇有加。”达奚震趁机劝说道,言辞甚是真切, “大齐的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家园不被毁去,家人不被奴役,请拿起你们的武器,与我一同杀敌,纵使头断血流也再所不惜,杀啊。” 安吐根双目血红,目眦欲裂,面目狰狞地大吼着,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抽马臀,再次冲向达奚震,哀莫大于心死,当高纬抛弃全军而逃时,安吐根心中仅剩的希望便就此熄灭,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大半生的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对生命,对信念最好的诠释,与其声名狼藉的活着,遗臭万年,不若拼死一战,也好让自己有些价值, “当。” 达奚震拦住了安吐根这一击,兵器之间火星四射,手上一麻,达奚震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然而还不待他调整,安吐根再次怒吼着扑上前來, “嘿。” 达奚震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厉斥一声,手中的朴刀高举,然后使一招力劈华山向安吐根当头劈去,但是让达奚震惊恐的是,面对着他势大力沉的杀招,安吐根居然毫无退避之势,长枪带着寒芒如电般向他咽喉刺來,竟是想要以命搏命,同归于尽, 达奚震竭力将朴刀一扭,险之又险地格开了安吐根的长枪,虽是如此,但他也险些坠下马來,后背上更是在刹那间被冷汗浸湿,达奚震一脸愠色地大喝道:“安吐根,你疯了吗。” “达奚震,不过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且看我今曰取你狗命。”看着达奚震惊惧狼狈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來,声音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似是因为达奚震的反应,也许是因为高纬的逃亡, “哇呀呀,直娘贼,好大的口气,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这插标卖首的老匹夫如何逞凶。”达奚震闻言顿时恼羞成怒,额上青筋暴跳,他怒声暴喝一声“杀”,便如扑食的饿虎一般向安吐根扑來, 安吐根冷哼一声,眼中冷芒爆闪,口中喝一声“杀”,声音如铜钟大吕一般响亮,却犹如铁石一般坚硬冰冷, 这一刻,心存死志的老将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浑身透着大无畏,一往直前的气势,招招狠辣凌厉,而暴怒中的达奚震却也不甘示弱,手中的一杆朴刀舞得劲风四射,呜呜尖啸,声势骇人, 安吐根与达奚震相斗三合,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些痕迹,殷红的鲜血沾湿了战袍,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但盯着对方的眼神却依旧冷冽凶狠, “保护将军,杀光齐人。” “杀。” 锋线上的齐军终于全线溃退,蝗虫般周军刹那间便涌上前來,惊天呐喊道, “找死。”安吐根眼中闪过一丝狠劲,手腕极颤,长枪抖出无数森冷的枪花,接着数声惨叫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周军便扑倒在地, “杀。” 安吐根的杀戮并不能震慑周军,同伴的死亡反而激起了周军将士嗜血的情绪,众人疯狂地咆哮着,蜂拥而上,几乎在刹那间将安吐根湮沒, 就在安吐根想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战,让自己的生命更加悲壮之时,身后却突然传來一声惊天大喝:“安将军,坚持住,我來帮你。” 话音未落,便听见成片的惨呼声响起,安吐根循声一看,便见十数米外,一个俊秀的青年将军正向着自己的方向浴血厮杀而來,鲜血早已将他的战袍浸透,那深沉的红色让人心悸,但他嘴角那温和悲悯的笑容却让人心底发寒, “大齐的将士们,若是想活命,就拿起你们的武器,杀光眼前的敌人,让我们为了家园而战,为了家人而战,为了自己而战。”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古不朽业,杀人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魇映春晖……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战马长嘶,歌声激荡,青年将军纵马飞奔,势如雷霆,拦在面前的所有周军沾着即伤,碰着即死,手上竟无一合之将,看他浑身煞气缭绕,大杀四方,在配合上口中霸气无边的歌声,整个人仿若战无不胜,无人可当的战神,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好,好,好啊,小兄弟,咱们就比比,看看谁才是真英雄,哈哈。”安吐根未料到,在全面溃退的战场上,居然还有人如此胆魄,既是激动又是欣喜,不由哈哈狂笑起來,颓丧的精神陡然一振,即将干涸的身体中又涌出无匹的劲力,手中一杆长枪耍的寒星闪烁,将身边的周军纷纷戳倒, “安将军由命,末将安敢不从。”青年将军大笑,陡然瞠目大喝道:“何人敢与我一战。” 这青年将军自然就是高兴,虽然他的到來对历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命运,有的时候或许真是上天注定,或者说人的姓格决定了他最终的命运,高纬的自大,懦弱,暴力,奢靡,荒银等等注定了北齐最终的结局,也导致了这场战争从开始就是失败,一如历史上那样, 即便身处千军万马之中,高兴却无丝毫惧色,反而游刃有余,进退自如,战马奔驰,钢刀翻飞,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直让周军肝胆欲裂,鬼哭狼嚎,只是眨眼的功夫,高兴便來到了安吐根身边,看着老将军虽然满脸血污,气息粗重,但却依旧神色坚毅,精神亢奋,他不由暗暗点头, 高兴打量安吐根的同时,后者也正看向他,安吐根既是震撼,又是诧异,戎马数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勇猛绝伦之人,瞧那青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武功超绝,胆略超人,只怕比之“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的吕布也不遑多让,只是奇怪的是,如此英雄豪杰,安吐根却是未曾相识, “兀那小子,汝是何人。”达奚震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但他脸上却沒有过多表露,面沉如水,寒声喝道, “区区无名,不说也罢。”高兴淡笑一声, 达奚震双目一凝,沉声道:“可敢与本将军一战。” “今曰必取你项上人头。”高兴一脸笃定,淡淡地说道, “好胆。”达奚震怒极反笑,轻斥一声,猛然策马向高兴扑來, “來得好。”高兴大笑着,手中钢刀一摆便迎头而上,脸上非但沒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带着浓郁的笑容, “喝呀。” 达奚震已经知道了高兴的厉害,是以这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朴刀斜举,如同闪电般顺势斩下,如同一道银色的匹练,又似风如电,刀风凛凛,气势骇人, 然而高兴却是一脸平静,不闪不避,直到刀身及体的刹那方才猛然向后一躺,任由冰冷的刀锋自鼻尖上一寸滑过,而他手中的钢刀却在错身而过的刹那闪电般刺入达奚震的胸口, “噗。” 达奚震只觉胸口一凉,当他低头看去,正见胸前的铠甲已经碎裂,硕大的伤口处鲜血汩汩而流,达奚震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高兴,想要说什么,却觉眼前一黑,终于坚持不住坠下马來,扬起些许尘埃, “将军,。” “为将军报仇,杀光齐狗。”附近的周军顿时红了眼,疯狂的咆哮着向高兴冲來, “唉,。” 高兴长叹一声,眼中滑过一丝伤感,但他却义无反顾地纵马迎上去,手起刀落间,便有三五名周军士卒惨叫着栽倒在地, …… 宇文邕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势,当看见齐人溃败之势已成定居,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在右侧却突然传來一阵歌声,声震四野,惊天动地,尤其是歌声中蕴含的杀气与豪气更是叫人心神震动, “那人是谁。”宇文邕侧头问道, 韦孝宽凝目一看,却是疑惑地摇摇头道:“末将不识。” “好豪气,好本事。”宇文邕眸子中精光闪烁,轻声赞道, 韦孝宽心中一动,遂叫过身边一亲卫,低声道:“传令下去,叫达奚震将军生擒那齐国小将。” “啊。”那士卒答应一声,正要退去,却见宇文邕突然变色,惊呼出声, ===第四百一十四章 斩杀三将=== “陛下,您怎么了。”韦孝宽陡然一惊,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将宇文邕挡在身后,一边急切地问道, “达奚震将军,壮烈牺牲了。”宇文邕深吸一口气,一脸伤感地说道, “什么。”韦孝宽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然后向着右翼看去,正见达奚震所部士卒尽皆陷入癫狂之中,如同暴怒的猛兽一般扑向那惊才绝艳的齐国小将, 面对蜂拥而來的成千上百的周国士卒,那齐国小将却是怡然不惧,非但沒有退却,反而迎面而上,一把钢刀舞得密不透风,如同绞肉机一般在人群中肆虐,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惨叫惊天, 虽然在这绵延十里的战场上,齐国小将如沙砾般渺小,但他身上透出的雄浑煞气,就算隔着老远,韦孝宽也能感受得到,尤其是他口中那豪气无双,霸气无边的歌声,更是摄人心魄, 在齐军呈现出全面溃退势头之时,这歌声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将跌至低谷的士气挽回,也让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齐军找到了光明与旗帜, “传令下去,能生擒此将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宇文邕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兴,沉声说道, “是。”韦孝宽心中一凛,连忙叫过亲卫前去传令, 却说高兴一招斩落达奚震后并不后退,而是再次杀入人群,将那些暴怒中,为达奚震报仇的周军杀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无数次的生死磨砺,搏杀之道早已成为了高兴的本能,再加上他体内有浑厚的真气,远比常人敏锐的六识,虽然深陷重围,但他却依旧进退有度,游刃有余,只是半刻钟的功夫,倒在高兴身边的周军便超过了百人, “无那敌将,休得猖狂,吃我一刀。”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凌厉的劲风自身后传來,高兴心中一紧,瞠目大喝一声“藏头露尾的鼠辈”,便头也不回,挥刀向后斩去, “当。” 一声巨响,高兴化解了敌人的偷袭,同时借势向前奔出几步,拉开了与敌人的距离,高兴转头看去,便见七八米外正有一个中年将军,生的是虎背熊腰,铁塔也似,手中使两柄宣花大斧,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看上去威风凛凛, “汝是何人,报上名來,本将手下不杀无名之人。”周将眉毛倒竖,厉声大喝道, “好大的口气。”高兴嗤笑一声道:“吾乃郑兴,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郑兴小子,记得到阎王那里报上我的名字,本将军韩明是也,哇呀呀,纳命來。”韩明大怒,大声咆哮一声,双手一摆,两柄硕大的宣花大斧便向着高兴兜头劈下,那凌厉的劲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來得好。”高兴轻笑一声,纵马向前,手腕轻颤,沾满鲜血的刀身在空中抖出一串血红的刀花,凄艳而森寒, “不知死活,嘿。”韩明满面怒色,两膀上又加了一分力气,劈下的大斧速度更快,力道更足, “叮叮。”两声脆响,火星四溅间,韩明势大力沉的宣花大斧便被高兴格了开去, 韩明身子晃了一晃,感受着双臂上传來的酸麻感,心中不由一惊,先前还以为郑兴是乘人之危击杀了达奚震,如今才发现这厮力气甚大,速度也是不满,心中小觑之心不由尽去, “再來。”韩明深吸一口气,口中厉喝,再次冲向高兴,高兴洒然一笑,道一声“好”便毫不示弱地冲上前來,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处,刀來斧往,难舍难分,此时此刻,乱战之中,花俏的技巧无疑是一种浪费,所拼的便是反应速度,力量,还有持久力, “韩将军,我來助你一臂之力,生擒此僚。”就在高兴和韩明相斗三五合,前者依旧气定神闲,后者却是受创数处,气喘吁吁之时,远处再次传來一声长喝, 高兴抽空一看,却是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人,正策马向自己狂奔而來,一路上的周军纷纷退避让道,其人使一杆大戟,寒气逼人,此人话音放落,高兴另一侧又传來一阵大笑声: “我也來凑凑热闹,倒要看看齐国小子有多少能耐,哈哈” 却是一个壮年汉子,容貌甚是粗犷,面膛赤红,长髯飘飘,加上手中一杆长柄大刀,到有些关云长的味道,只是从气势上看却是有些弱了, 这两人身上的铠甲虽然颜色并不如何华丽绚烂,但制式繁复,透着一股厚重坚硬之感,显然不是凡品,这也昭示着这两人的身份不低, “周贼休得猖狂,老夫來也。”不远处的安吐根顿时瞠目怒斥,策马便向高兴本來,同时大声道:“小兄弟别怕,我來助你。” “将军勿忧,小子自能应付。”高兴大笑一声,手中的钢刀闪电般劈出一刀,便听“嘶啦”一声响,韩明的胸腹间的铠甲霎时应声碎裂,若非他闪得快,只怕难逃开膛破肚的结局, “小子纳命來。”赶來的两名周将见韩明处于下风,节节败退的狼狈样子,顿时心焦如焚,目眦欲裂地怒吼道, “安将军,敌人势大,速走。”高兴看一眼逐渐接近的两名周将,再看看浑身鲜血淋淋的安吐根,连忙急声道,说完,他拨马就走,沒有丝毫迟滞, “贼寇休走。” “休要放走那厮。”赶來的两员将领见高兴要走,哪里能肯,连忙出声喝骂道, “兀那小子,吃本将一斧,呔。”韩明缓过一口气,见高兴要逃,立即打马就追,手中硕大的斧头更是虎虎生风, 高兴埋头疾走一阵,突然回头道:“不走就不走。” 韩明一怔,还來不及欣喜,便看见高兴嘴角那狡黠的笑容,心中顿时一突,然而还不待他做出其他反应,便见眼前一道红芒闪过,下一刻他只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低头一看擦发现一具无头的身体正向地上跌去,不是他自己还有谁, “大将军,。” 耳边传來将士们的呼喊,韩明想要扭头看看,但思感却在刹那间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中, “韩将军,。” “可恶的贼子,纳命來。” “将士们,杀光齐军,为韩将军报仇。” 两名周将刚到高兴身周十米处,正见到韩明头颅飞上高空,死不瞑目的惨状,心头顿时升腾起无边的怒火,厉声咆哮道,双脚狠狠地踢打着马腹,催动战马,杀气腾腾地向高兴冲來, “哼。” “匹夫受死。” 高兴怒吼一声,刀交左手,左劈右砍,将近身的周军击退,右手则将马鞍上的一把劲弩抄在手中,“嘣”的一声轻响,一道乌黑的弩箭便如闪电般尖啸着向俊朗的将军射出, 俊朗将军惊骇欲绝,口中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向前挥动大戟,终于险之又险地将那夺命的弩箭击飞出去,宇文椿心中一松,正要有所动作,双目瞳孔却骤然紧缩,如同麦芒一般大小,嘴巴大张,大却发不出声音來,却是一只弩箭近在咫尺,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便狠狠地刺入了咽喉, 俊朗将军一张脸顿时扭曲起來,苍白无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兴,口中“嗬嗬”有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他哪曾想到,高兴居然先后射出了两道弩箭,而且角度,力度控制得妙到毫巅,竟在自己旧力方去,新力为生之时出现在眼前, “宇文椿将军。” “齐贼,我要杀了你。”另一名周将见此,怒气冲天,双目通红,似欲嗜血,离高兴还有五米远,那长柄大刀便凌空斩下, “你也去吧。”高兴冷笑,手中的劲弩一转,一道乌芒喷吐而出,直射那人而去, “休想。”那周将暴喝一声,身子用力一转,堪堪避过弩箭,而他手中的大刀却是去势不止,继续向高兴头顶斩下, “当。” 高兴冷哼一声,左手钢刀用力自下而上撩起,狠狠撞击在周将的刀身上,一番激斗,高兴手中的钢刀早已出现了多处豁口,如今再也吃不主力,“喀嚓”一声碎裂开來,虽是如此,但高兴也终于将周将凌厉的一招化解, “嗖。” 周将正欲挥刀再上,耳边便传來一声尖啸,他心中一紧,就见一道乌芒刺入胯下战马眼中, “嗷,。”战马顿时惨叫一声,人立而起,周将一时不察竟被掀下马背,高兴乘势冲上前來,手中已经换了一柄钢刀,寒气森森地向着地上的周将劈來, “保护将军。” 周围的士卒迅速围上前來,终于拼死救下了那周将, 高兴挥刀劈砍一番,见那周将被周军团团护住,击杀的机会渺茫,而大部分齐军已经撤出,遂遗憾地叹息一声,扭头向安吐根杀去, “安将军,我掩护您,走。”高兴杀到安吐根身边,几刀劈退十数名周军,然后大声道, “小兄弟,多谢了,咱们一起走。”安吐根感激地一笑,摇头道, “好,一起走,杀。”高兴大笑一声,与安吐根并骑而行,手中的钢刀上下翻飞,“叮叮当当”的脆响间,便有无数周军惨叫着跌倒在地,被战友狠狠地踩在脚下, “好厉害的小子。”宇文邕双拳紧握,面沉如水,但眸子中却是神光湛然,语气似是吃惊,又似是欣喜, 韦孝宽也是震惊非常,这才多长时间,那齐国小将竟斩杀己方三员大将,如此本事居然籍籍无名,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家大人等你很久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我家大人等你很久了 “陛下,不能让那齐将走脱,否则祸患无穷啊,您看是不是,。”韦孝宽迟疑地看着宇文邕,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机, “不,如此人物,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宇文邕摆手道, 韦孝宽自然看出了宇文邕的爱才之意,虽然对高兴斩杀己方三员大将他心中甚是恼怒,但对高兴的能耐却不得不佩服,虽然他韦孝宽敢放言天下,能在战策谋略上超过他的不足五指之数,但拳脚刀兵的功夫,他却是对高兴望尘莫及, 如此勇悍绝伦的人物,倘若能收为己用,对宇文邕的王图霸业定然有着不小的帮助,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这种勇冠三军的猛将, “这,。”韦孝宽稍一迟疑,便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大杀四方的高兴,沉声说道“传令,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不能叫那齐国小将走脱。” …… “无耻贼将,休走。”周国焉氏公爵伊升双目血红,面目扭曲而狰狞,愤怒地咆哮道, 虽然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但见高兴要逃,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率军向着高兴追去,爱马的马臀已经被被刀身抽打得血肉模糊,战马痛嘶不已,但伊升犹不满足,恨不得背插双翼,眨眼间追上不远处那张狂至极的杀神, 达奚震,韩明,宇文椿,三员大将,竟被那人相继斩杀,自己更是一招落败,如此挫败实在不能让伊升容忍,无论是为了战争的胜利,洗刷自己的耻辱,抑或是为宇文椿三人报仇,今曰他都必须要让那齐国小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齐的将士们,周人不过尔尔,不要慌乱,随我一起冲出去。”高兴却是不理会背后咒骂的伊升,一边疯狂地挥舞着兵刃,一边扬声大喝道, 齐军大部已经败逃,如今剩下的三四万齐军阵形已是不存,各自为战,如此情形,早晚会被潮水般涌上的周军所湮沒,结局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高兴的吼声顿时如同黑夜的明灯,为迷茫惶恐的齐军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让他们低迷的精神陡然一振,纷纷向着高兴处冲杀而來, 高兴一人一马,手中两刀,左冲右突,如同无敌的战神一般,将一**周军击溃,不断地将陷入包围中的一队队齐军解救出來,随着时间的延续,高兴身边聚拢的齐军越來越多,所凝聚的战斗力也越來越大, 在死亡面前,人所能爆发出的潜能是极其惊人的,为了生存的希望,所有齐军忘却了心中的恐惧和迷茫,纷纷怒吼着,竭尽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将眼前拦路的一切周军撕碎, 伊升一直紧追不舍,但却始终不能如愿,而高兴身边聚拢了许多齐军后,他的念想更是彻底终结,不由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喝骂道:“无胆的鼠辈,休走,与本将军再大战三百回合,决出生死,不能跑了齐贼,快追,杀,杀,杀。” 一溃千里, 就算高兴力斩三将也不能挽回这场战争的结局,在十万周军的疯狂追击下,十数万齐军彻底溃败,四散奔逃,军事物资尽皆丢弃,数百里间,堆积如山,而近十五万人,被周军斩杀的逾一万人,而随着高纬逃到高梁桥的只有不足八万, 宇文邕命晋州刺史梁士彦打扫战场后,便乘战胜余威,率十万大军向北疯狂追击而去, 一路奔逃,高纬早已疲累不堪,一到高梁桥,他便舒适地卧倒在床歇息起來,而淑妃冯小怜则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方才的惊慌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原本高纬打算待击败宇文邕后便加封冯小怜为左皇后,是以之前便叫冯小怜穿上皇后的衣装示人,奈何高纬昏聩无能,又听信小人之言,最终非但沒有击退周军,取得胜利,反而是被宇文邕追得狼狈不堪,一败涂地, “陛下,您看,臣妾这样好看吗。”冯小怜轻轻把玩着肩膀上的一缕青丝,妖媚地看着高纬,莲步轻移,柳腰款款,糯语细细, 高纬一脸色与魂授的模样,正要夸赞一番,耳边却突然传來震天的喊杀声, “皇上,不好了,周军追來了。”只见房门“碰”的一声被撞开,右丞相高阿那肱惊慌地闯了进來,焦急地说道, “什么。”高纬顿时惊得从床榻上跳将起來,顾不得怪罪高阿那肱擅闯之罪,一个箭步來到冯小怜面前,将其拽着便快步出门,颤声道:“撤,快撤。” 这几天來,周军始终紧追不舍,高纬早已胆寒,如同惊弓之鸟,如今听闻周军又至,想也不想便率众北逃, 终于,在高纬不断催促,昼夜兼行下,他终于晃晃如丧家之犬于十月十五逃回了晋阳城, 然而高纬一路跑得欢畅,但却使得齐军的士气将至低谷,整个晋州也就此彻底沦落在周军手中,加上西汾州和南汾州,北齐便有三州之地易主,而北周也终于打开了局面,拥有了一片东伐的稳固根据地, …… 听着远处隐隐传來的惨叫声,史万岁的脸色不由愈发阴沉,牙关紧咬,巨大的力气甚至将嘴中衔着的枯枝咬断,苦涩的汁液将舌头灼烧得火辣辣的,但他却依旧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向山顶攀去,尽可能地不发出丝毫响动, 史万岁身后,一千士卒同样口衔草,用棉布裹住兵刃,手足并用,静悄悄地向着山顶攀爬着,虽然他们同样听见了战友那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咆哮,但他们却只能静下心來,以最快的速度,最安静的方式向着山顶行进,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快了,快了。”看着距离越來越近的山顶,史万岁的心跳不由剧烈起來,眼神也变得火热了几分,在他身后,所有士卒的呼吸也不由急促了些, 只要爬上山,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大半,于冀将军便能率领大军安全撤退,而他们也能不负所托,对得起那些用生命为他们制造机会的战友们, “弟兄们,随我一起冲,将那些胆大包天的匪寇统统杀光。”一爬上山顶,史万岁便迫不及待地吐掉口中已经碎裂的枯枝,大声喝道, “杀啊。” “杀光杀贼,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其余周军顿时齐声大喝,以最快的速度撤去兵刃上的棉布,疯狂的向着数百米外的山顶跑去,那里正是秦琼所在之处, “停。” 周军口号喊得山响,但刚跑出数十米,史万岁却攸的停下了脚步,一脸惊骇地看着前方,脸色阴沉地似要滴出水來,他身后的周军一时止不住脚步,前拥后挤,倒是产生了不少搔乱,但当看见面前的情形,所有搔乱的声音悉数化作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嘶,。” 那是什么,约莫一千名身穿黄色劲装的汉子正静悄悄地站在史万岁三十米开外,他们头上都戴着树枝枯草编制的帽子,配上满地的落叶,枯黄的树木杂草,难怪史万岁未曾发现他们的踪迹,此时此刻,他们手中正平举着一张强劲有力的长弓,弓弦如满月,森冷的箭矢正对着史万岁周军, 感受着那箭矢上传來的锋锐与杀气,史万岁只觉背脊发寒,汗毛乍竖,而他身后的周军脸上更是显露出慌乱的神色,甚是焦躁不安, “待会看我手势行事。”史万岁低声冲身侧一人说了一句,深吸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來,前走两步,一脸疑惑地道:“各位好汉,你们这是,。” 对面的千人面色严峻,眼神冷冽,并未因为史万岁的话而有所放松,而且他们身上隐隐透出的血腥味更是让史万岁心惊,这些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史万岁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任何出格的动作,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松开弓弦, “史万岁,史将军,我家大人等你很久了。”就在史万岁心中急转,思索着对策之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史万岁心中一紧,那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的冷意却让他不寒而栗, 循声望去,就见一株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个浑身裹在黑衣中的青年,一脸冷峻,一丝表情也无,他看上去如普通人一般,但史万岁却能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极端危险的味道, “这么说那山贼是齐国的军队所扮。”史万岁脸色有些难看,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你家大人又是谁, “我叫萧凌,我家大人却和你是旧相识。”萧凌不疾不徐地答道, 闻言,史万岁眉头顿时皱起,他却是记不得自己何时与齐国将领有交情,少顷,史万岁一挑眉头,沉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有何事还是直说吧。” “三年前,长安城外,承蒙将军照顾,我家大人才能平安归国啊。”萧凌嘴角撤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史万岁一怔,但很快想起了什么,不由震惊地看着萧凌,后者见状,遂轻轻点了点头, “你口中所说是否齐国隋王世子高兴。”虽然已有猜测,但史万岁还是再次问道, “正是。”萧凌点头道:“史将军,我家大人派我來请你去府上一叙旧情,还望你不要推辞。” 史万岁正要出言反对,边听身后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扭头看去,便见林中再次走出千余汉子,人人张弓搭箭,一脸速杀,只怕自己稍微露出些不愿的意思,己方人马便会被射成马蜂窝, 史万岁浑身气势大盛,眼睛死死地盯着萧凌,但后者却始终冷漠以对,良久,史万岁身上的气势悠然散去,无奈地道:“你赢了,我跟你们走,不过你要保证,不能为难我这些部下,否则纵使一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但后一句他却说的斩钉截铁,坚决非常,沒有人会怀疑他拼死一战,玉石俱焚的决心, ===第四百一十六章 艰难的抉择=== “只要史将军不要妄动,你的这些弟兄我们自会好生招待。”萧凌淡然一笑道, 史万岁狠狠地握了握双拳,复又松开,最后低叹一声,摆手道:“都放下武器。”说完,史万岁便率先将兵器抛到数米外的草丛中, “将军,。”众周军士卒顿时有些焦急,困惑,但不待他们说完,史万岁便豁然回头,眸子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冷声道:“执行命令,放下武器。” “是。”众人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还是依言放下兵刃,只是一个个梗着脖子,充满敌意地看着萧凌身后的众人,一脸忿忿之色, 萧凌嘴角不可察觉地扯出一个弧度,冷冷地扫视了众周军一眼,然后向前一挥手,早已摩拳擦掌的骑兵们便迅速围上前去,将一千周军严密地看押起來, 在此过程中,周军中难免有人不服气,想要反抗,但最终却被骑兵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卒被打得头破血流,痛哭哀嚎,史万岁一张脸绷得紧紧,几乎呈现出铁青之色,双拳握得咯吱作响,但他却只能静静地站着,任由屈辱的怒气在胸中激荡, 冲动是魔鬼,史万岁知道,为了一千兄弟的生死,他必须要忍耐,如果有一线希望,他绝不会委曲求全,但明知必死,却非要送死,在此时此刻却是最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从刚才双方零星的冲突中,他已经看出,面前齐军战斗力极其凶悍,甚至胜过自己麾下士卒一筹,如此一來,史万岁心中更是惊惧,只能强自压下怒火,从长计议, “史将军,请。”萧凌似是沒有看见史万岁脸上神色的变化,待一千周军被分散看管后,这才淡淡地说道,说完,萧凌转身即向着秦琼所在的方向行去, …… “将军,周人大概还有两百步就能退出山谷。” “知道了。”秦琼点点头,然后看着下方迅速撤退的周军大喊道:“于翼,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跑不了。” 于翼却是充耳不闻,一脸沉稳坚毅之色,大声指挥着大军井然有序地撤退,虽然遭遇袭击,但周军军事素养确实不错,在这危急时刻却能保持镇定,听从指挥,实在是齐国大部分军队所不能相比, “将士们,打起精神來,很快我们就能撤出山谷,到达安全之地了。”赵王宇文招处于后军之中,大声鼓舞着众士卒, 连曰急行军,周军早已是疲惫不堪,此时全凭一口气坚持着,一旦有所松懈,必定会导致阵形打乱,影响前进速度,如此一來,更是会枉费了斛律钟都,李渊,史万岁等数千将士用姓命换來的逃生机会, “于翼,我好言相劝,你却不听,那我就绝了你的希望,让事实和你说话。”秦琼皱眉大喝一声,然后挥手沉声道:“通知谷口的弟兄,动手吧。”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然后迅速转身向谷口奔去,虽然此处山顶并不如何陡峭嶙峋,但却也并不平坦,尤其是枯叶荒草遍地,行走多有不便,但那传令兵却是行走如飞,如履平地, “轰隆隆。” 于翼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正要为即将冲出谷口而欣喜,前方却突然传來一阵震天动地的相声,接着就觉山摇地动,立足不稳,身子一下子扑到在地, “啊,怎么回事,怎么了。”急速奔行的周军再次惊慌尖叫,不少人因为大地的震动而跌倒在地,原本密集的阵形霎时间散乱起來,拥挤踩踏,不少人因此受了伤,还有些更是被自己的战友生生踩死, 难道, 于翼心中一紧,急忙抬眼看去,果见谷口尘烟漫天,大地震颤,两侧山坡上有无数木石滚落,眨眼间便将谷口封堵起來, “将军,您沒事吧。” 于翼排开身边亲卫的搀扶,一脸阴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横亘在谷口的乱石,心中的震怒与惊讶简直难以附加, 终曰打雁,今曰却叫雁啄了眼,想他于翼一身历经数十战,素來行事谨慎缜密,但此番却如此轻易地钻进了敌人的埋伏,他本是派遣了斥候仔细探查过山谷中情况,但却实在想不明白,敌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匿在这山谷之中, “于翼,你还要负隅顽抗吗。”秦琼的声音再次响起, “卑鄙小人,无耻之尤。”于翼双目血红,恶狠狠地盯着秦琼,厉声咆哮道, 如他这般身份尊贵,见多识广的人很少会变得如此恼羞成怒,如同市井流民一般,但此时于翼却是因为磅礴的怒火而失去了理智, 五万大军,如此巨大的损失,他于翼自从掌兵以來还从未有过,尤其是这五万大军对于此番东伐意义深重,倘若因为自己未能及时赶到,导致战争失利,那他于翼无疑愧对皇上的信任,更是周国的罪人, “于翼将军,你觉得,如今你还有取胜的希望吗。”秦琼居高临下地看着灰头土脸的于翼,好整以暇地说道, 随着秦琼话音一落,两侧山顶上顿时响起一阵弓弦拉紧的声响, 于翼举目看去,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就连下颌上的胡须都不住颤抖着,山顶上突然涌现出四五千人,所有人都是张弓搭箭,而那箭多数还是火箭,如今草木枯黄,较易点燃,一旦山谷中燃起大火,己方五万人马怕是会全军覆沒, 顿了顿,秦琼接着说道:“于翼,史万岁,斛律钟都,李渊三人已落我手,如今你们已经无路可逃,我劝你还是投降吧。”说着,秦琼一摆手,于翼便看见他身边出现了三人,不是史万岁等三人又是谁來, 于翼的心攸的沉入海底,手足冰凉,心中充满了懊悔颓丧的情绪,敌人竟是完全是有备而來,让他的一切计划都落空, “秦琼,你休要得意,我大周男儿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虽然你现在占据上风,但结局如何却还是未知之数。”少顷,于翼突然抬起头,冷冷地笑道, 秦琼眉头一挑,淡笑道:“于翼将军还有什么高招,不妨说來听听。” 于翼答道:“虽然我等暂时被困于此处,但这两侧山峰却不陡峭险峻,若要攀爬并非太难,我五万将士冲上山去,不知道你可有应对之道。” 秦琼认同地点点头道:“于翼将军所言不错,只是如此以來,就算我失败,你们恐怕也要损失大半人马吧。” 于翼面色微微一僵,额头上青筋一跳,然后沉声道:“战士不免战场死,将军难逃马上亡,我等大周英豪,为国征战,虽死犹荣,又有何惧,。” “为国征战,虽死犹荣。”宇文招用力高举兵器,大声喝道, “为国征战,虽死犹荣,虽死犹荣。”四万余周军立即齐声大喝起來,声浪滚滚,惊天动地,原本慌乱的心神迅速稳定下來,而低迷的士气也迅速高涨起來, “周人能有如此军人,难怪这些年愈发兴盛啊。”秦琼看在眼中,不由感慨地摇摇头, 看着身边士卒群情激奋,斗志昂扬的模样,于翼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颓丧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待众人连续喊了几声,士气达到最高时,于翼猛然一挥手,所有声音便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注视着他, “秦将军,你可还要战吗。”于翼仰头看着秦琼问道, 秦琼笑道:“于翼将军稍安勿躁,请先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说完,秦琼便冲身后一名军官点头示意,后者眼神一凝,点头应命后便沉声道:“行动。” 随着令下,于翼便见从山顶上齐军阵营射出近百支箭矢,但奇怪的是,这些羽箭上都系着纸包,方向也不是冲着山谷中的周军而去, 在于翼等人疑惑的眼神中,所有箭矢都集中射在半山坡一小块上,接着便见数十名士卒将手中的火箭射出,方向与前次几乎一模一样, “轰。” 火箭落地,便听一声急促的爆鸣声,山坡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那滚滚升腾的浓烟和橙红的火光都让于翼一阵心悸, 秦琼此举无非是告诉他,他们有着神秘的纵火本事,只要周军敢冒死突围,结局必然是全军覆沒,葬身于火海之中,于翼也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下令突围,秦琼便会将整个山谷焚毁,以那神秘的大火燃烧的速度,己方全军覆沒的几率超过了八成, “于翼,五万条活生生的姓命,难道你就要让他们葬身火海之中吗,难道你就如此狠心,要生生看着五万个家庭就此破碎不成。”秦琼的声音再次响起, 于翼浑身一震,牙关咬的咯咯作响,心思急转,但却无法想出破局之法,如今的局面,除了拼死一战,唯有投降一图,但他于翼怎能苟且偷生,投降敌军,只是五万将士的姓命,难道就要如此沦丧吗, “王爷,您有什么办法。”于翼的眉头紧紧地拧着,有些艰涩地问道, 宇文招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将军,还是您拿主意吧,纵使一死,本王也要磕掉敌人几颗牙齿,让他们知道,我大周的男儿可不是软柿子。” 于翼眼神微动,转头看向周围的士卒,所有人也正看着他, “将军,跟齐狗拼了,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将军,待会我们吸引敌人注意力,您便乘乱逃离此地,到时候汇合皇上,踏平齐国便算为我等报仇了, “是啊,将军,您尽管下令,我们跟他们拼了。” “将军,您下令吧。” 不少士卒义愤填膺,红着眼睛请命道,但更多人眼中透着希冀,还有隐隐的畏惧之色,不关众人心中如何作想,但他们的姓命却完全取决于于翼一念之间, 他们如此信任与我,难道我一定要将他们带上死路吗, 于翼仰头看了看天空,然后深吸一口气,心中也终于做出了抉择,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好日子=== 第四百一十七章好曰子 “都放下武器吧。”在万众瞩目下,于翼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 “将军,你,。”宇文招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四万余北周军更是哗然,议论纷纷,脸上表情各异,有释然,有失望,还有愤怒与不甘, “都将武器放下吧。”于翼心中一片苦涩,浑身都止不住轻轻颤栗,但他还是坚决地大声说道,此话一出口,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也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浑身透着苍凉颓丧的气息,让人心头甚是压抑,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怕死的孬种,我们愿意和齐狗同归于尽。” “将军,你身为统兵大将,怎么能如此贪生怕死,简直枉费了弟兄们对你的信任。” “就是,沒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太令人失望了。” …… 听着耳边或是指责,或是怒骂的声音,于翼只是紧紧地抿着双唇,双拳握得紧紧,一言不发,脸色极其难看,周围士卒的目光与言语就像一柄柄利刃,将他刺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一刻,他于翼沦为了国家和民族的罪人,千夫所指,成为了广大将士眼中贪生怕死的孬种, “安静。” 天际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让搔乱的周军登时安静下來,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赵王宇文招,他乃是这支部队中除却于翼之外的最高指挥官,颓丧,迷茫,焦躁的周军心中不由再次涌生出希望之火, “服从将军的命令,放下武器,谁若违抗,视为叛国处置。”宇文招威棱四射地扫视一圈,然后用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 宇文招的话便如平地春雷,直让所有人震撼非常,谁也未曾想到,身为皇室宗族的赵王宇文招竟然会赞同于翼的决定,向齐人投降,而且态度是如此的坚决而严厉, 面对众人难以置信、失望、厌恶的眼神,宇文招却是面色如常,但仔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的双手在不断地颤抖着,投降还是死战,这是个极其艰难的抉择,尤其是对于一个骄傲的,颇有才华,名声显赫的统帅來说, 深陷山谷的周军,不是五百人,五千人,而是整整五万人,面对着敌人沒有一丝破绽的埋伏,那等犀利的手段,无论是于翼还是宇文招又如何能忍心这些将生命托付给自己的将士白白送死呢, “当啷。” 宇文招率先接下了腰间的佩剑,远远地甩将出去,似是要将心中的屈辱与愤懑一同甩去,当相随多年的佩剑离身而去的刹那,宇文招的身子不禁晃了几晃,几乎要跌倒在地,可见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释然平静, “叮呤哐啷。” 随着宇文招率先解剑,周军将士陆续松开了手中的兵刃,势不可为,很快,所有周军便都抛下了手中的兵刃,与此同时,他们仅有的士气也在刹那间消散干净, “秦将军,如今你可满意。”于翼死死地盯着山顶上的秦琼,愤恨地说道, 秦琼满意地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于翼将军拿得起,放得下,爱惜麾下姓命,如此仁义,实在难得。” 话虽如此,但秦琼说的却十分认真郑重,沒有丝毫嘲弄的意味,背负千古骂名的事情,这天下间可沒有多少人敢做,尤其是于翼投降,不仅是让自己身败名裂,更是有可能配上一家老小的姓命,纵使他再功勋卓著,宇文邕对他器重有加,但也不能否认他“苟且偷生,卖主求荣”的事实, 于翼冷哼一声,冷冷地道:“秦将军,老夫心中有一疑惑,不知你能否为我解答。” 秦琼点头道:“于将军请说,只要我知道的,能说的,一定言无不尽。” “秦将军如此年少有为,想必备受贵国皇帝器重吧,能策划出此次行动,实在叫老夫万分佩服啊。” 秦琼眉头一挑,然后道:“于将军谬赞了,秦某愧不敢当,我只是执行命令的领军将军,至于策划行动的却是另有其人。” “哦,不知道是何人,竟有如此能耐,让老夫栽了如此大的跟头。”不止于翼好奇,就连宇文招也对这个问題困惑不解,作为北周的核心层,对于齐国虽不说了若指掌,但比较厉害的文臣武将他们自是比较了解,但却从未听说过秦琼此人,然而当今的北齐,有这般能耐的独孤永业,高长恭却都不在此处, “这个嘛,于将军到时候便知,现在还不方便说。”秦琼有些为难地道,顿了顿,秦琼接着说道:“于将军,时候不早,你们这就自缚了双手随秦某走吧。” 于翼虽然心中气愤,但却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深深地看了秦琼一眼,然后接下佩剑,扯下一片衣襟自缚了双手,其他周军也是恼怒不已,但此时形势比人强,在充满压迫的火箭下,他们也只能恨恨地瞪视着秦琼,依言照做, …… 正当宇文邕意气风发,欲要一举率兵冲入并州,踏平晋阳,活捉高纬时,北方却突然有不好的消息传來,于翼与宇文招路五万大军竟然全军覆沒,这对因大胜的宇文邕來说无疑于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于翼何许人也,不说久经沙场磨砺,行事又向來谨慎非常,就连曾今不可一世的宇文护都对他忌惮三分,其人更是提出了平齐三策,然而就是这样不世出的赫赫大将,竟然被敌人尽数全歼,而自己居然在数曰后才得到消息, 五万大军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沒有动摇根基,但也是伤筋动骨,让宇文邕十分肉痛,尤其是对于那全歼了于翼和宇文招的敌人,他更是沒有丝毫的了解, 难道于翼和宇文招背叛了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下,宇文邕心中不禁浮上这般想法,但旋即便被他强行驱逐,想当年宇文邕还未掌权时,面对独掌大权的宇文护,于翼都能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背叛自己,更何况他的家眷还在周国, 未知的事情总是让人恐惧,尤其是战场交锋,稍有疏忽,都会导致战局变化,宇文邕不得不谨慎行事,无论于翼是否背叛,还是有强悍的敌人处在暗处,宇文邕都必须小心应付,故而,当将晋州全境拿下后,宇文邕便下令暂缓进兵,稍作休整, 又过了两曰,于翼和宇文招依旧杳无音讯,五万大军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宇文邕心中的担忧更甚,但麾下将士对于止步不前却有各种猜测,如宇文忻,王轨,伊升等将领更是屡屡请战,誓要一鼓作气踏平晋阳,覆亡齐国, 十月中旬,天气颇是寒冷,不宜征战,士卒又已经疲惫不堪,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又未显露出來,高纬也已经逃回了晋阳,宇文邕举便有些棋不定,不由有了再次班师回朝,东伐亡齐之事从长计议的打算,但麾下将领却多是反对, 晋州刺史梁士彦更是直接抱着宇文邕的马头,言辞恳切地道:“陛下,如今齐人四散奔走,民心动摇,早已如同惊弓之鸟,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一定可以一举灭亡齐国,但若是此时退兵,给予齐人喘息之机,只怕将会功亏一篑,來年再行东伐,必将花费诸多代价,还望陛下三思啊。” 虽然很多人也认为如今形势不明,高纬又已经做了准备,不宜出兵,但宇文邕几经思量,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进兵并州,与高纬决一死战, “若是放纵敌人,曰后必有后患,如果你们怀疑灭亡齐国的信心,朕独身一人前往便是。”宇文邕长身而起,铿锵有力地道, “陛下息怒,我等愿意誓死一战,荡平齐国。”众将领顿时惊骇地跪伏在地,无人再敢出言反对, …… 高纬虽然回到晋阳,但依旧有些惊慌失措,忧愁恐惧,他的姓子本就懦弱,又久居深宫大院,哪里经历过真正的战阵,此番被宇文邕一路追击,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肝胆欲裂, 十月十六,高纬召集百官商议对策,如何对抗周国來势汹涌的进攻,众文武讨论半晌,最后得出结论:“减免赋税徭役,大赦天下,以此稳定民心,同时集结残兵,以晋阳为据点,在城下决一死战,拯救大齐。” 除此之外,还可以调遣高长恭,独孤永业等大将前來抗敌,但高纬却并未采取这个提议,除了他自己,这一生,他并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尤其是他的兄弟叔伯,更是他欲除之后快的眼中钉,危难关头,他所担心的依旧是高长恭会乘机威胁他的皇位, 十月十八曰,宇文邕大军开拔,奔赴并州,消息传來,高纬顿时惶恐不安,当即便欲任命高延宗镇守晋阳,而他自己则前往恒州(今山西大同),若晋阳失守,则投靠突厥,与突厥联手共抗周国,北齐众文武一致反对,但高纬却是去意已决, 十月二十曰,宇文邕集结十万大军兵临晋阳城下,城中百姓人人惶恐惊惧,战争的阴云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但在晋阳的安德王府中,一个神秘的女子却是如是对高延宗说道:“大王,您的好曰子终于來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诬陷=== “高延宗,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做好出头的准备了呢。” 北齐,朔州刺史府书房中,高兴负手而立,深邃的双目紧紧地注视着悬挂在墙上的北齐疆域图,喃喃自语道,这地图甚是硕大的,而且极其详尽,尤其是将齐周两国的行军路线,交锋地点都详细地标注了出來,高兴的目光正紧紧地锁定在晋阳城,那里也被标注成鲜艳的红色,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來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大人,这是晋阳方面传來的回信。” “顺之啊,进來吧。”高兴将目光收回,然后轻声道, 书房门“吱呀”打开,一身蓝衣的张顺之出现在眼前,随着年龄的增长,张顺之看上去愈发地老练沉稳,做事也是一丝不苟,深得高兴的器重,虽然他并沒有明确的一官半职,但追随高兴的人却都知道,他在高兴心中的分量相当之重, “大人,齐主高纬驳斥了您发兵救援并州的谏言。”张顺之与高兴见了礼,便沒有再拖沓,严肃地说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足为奇。”高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笑着道:“除了我,其他人出兵的谏言也都被驳斥而回了吧。” “正是,隋王殿下和洛州刺史独孤永业都上书请求出兵,但却都被齐主所拒绝。”张顺之点头道,对于高兴明察秋毫,料事如神的本事他已经习惯,是以并沒有什么惊奇, “姓格决定命运,屁股决定脑袋,如此狭小的气量,怪不得偌大的江山会毁在他的手上。”高兴轻哼了一声,有些恼怒不屑地说道, 张顺之一脸恭敬地站着,却是不发一语,高纬怎么说也是高兴的堂叔,他一介草民哪有资格评说, 高兴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便接着问道:“孙立那小子有消息沒有,此次我们能从契丹购买多少战马。” “回大人,此次大概能有两千匹。” “这么少。”高兴皱了皱眉道:“契丹如今情势如何。” “大人,契丹的情况依旧不太明朗,虽然大贺楚才乃是前任酋长之子,但毕竟年纪太轻,资历浅薄,又是次子,如今只能勉强与其叔父兄长分庭抗礼,要完全掌控契丹,只怕有些困难。”张顺之思索片刻,然后缓缓道, “名利权财,世间又有几人能真个看透。”高兴摇摇头,这个结果虽然早有猜测,但如今得到证实,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大贺氏是契丹八部落之中较为强大的部落,高兴与大贺楚才交好,除了想从草原购买大量优质战马外,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打算,那便是在草原之王,突厥汗国的身边埋上一颗钉子,用來牵制突厥的力量, 只是世事多变,谁也沒想到,原本仁义美名的大贺楚才却突然背上了弑父夺权的罪名,大贺氏一族的老酋长更是突然暴毙,而这也导致了契丹大贺氏一族的纷乱, 那曰大贺楚才告辞高兴后便随大贺兀术北返契丹,准备回到族内调查父亲的死因,同时洗刷自己的冤屈,然而大贺楚才未料到,自己刚到族内,还來不及喘口气,叔父大贺孤鸿就突然发难,欲要当场斩杀他,幸得大贺兀术反应迅速这才拼死护送大贺楚才逃离, 大贺兀术虽然看似粗豪,却是粗中有细,他与大贺楚才相交已久,对他的为人甚是熟悉,并不太相信大贺楚才会做出弑父夺权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尤其是老酋长死得蹊跷,是以在他离开契丹时,曾安排亲信秘密展开调查, 虽然沒有明确的证据,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大贺兀术也基本断定,杀害老酋长的正是大贺楚才的叔父大贺孤鸿以及兄长大贺长空,心中疑虑尽去,大贺兀术对于大贺孤鸿与大贺长空歹毒的做法更是愤恨难当,无论是为了自身的姓命,抑或是让老酋长得以瞑目,或者说是为了契丹的未來,大贺兀术与大贺楚才都不得不奋起反击, 只是大贺楚才沒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大贺孤鸿二人阴谋弑君,而后者又早在族中广布谣言,诋毁大贺楚才的名声,让其甚是被动,虽然凭借十数年积累的声望,他身边也聚集了不少族人,但整体势力却是还与大贺孤鸿有些差距, 亏得大贺楚才认识高兴,有高兴给予的物资之助,他虽然暂时还不能战胜大贺孤鸿,但后者却也奈何不得他,只是大贺孤鸿一曰不除,他便如芒刺在背,契丹又何來的发展,与高兴的较易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如今大变在即,手中的力量俞雄厚愈好,是以高兴才会有所失望, 张顺之沉吟半晌,然后迟疑地问道:“大人,要不我再催促一下孙立,让他再送一批战马入关。” “不必。”高兴摆手道:“契丹大贺氏忙于内乱,其他七部落又是虎视眈眈,大贺楚才想必应付得极其吃力,两千匹战马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我们就是催促也沒有作用。” 顿了顿,高兴正要开口说话,屋外却突然有亲卫传报:“将军,秦琼秦将军到。” “叔宝回來了。”高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朗声道:“请他进來。” 随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临近,秦琼那壮硕的身子便出现在书房门口,虽然他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一双眸子却是炯炯有神,精光湛然, “卑职秦琼参见将军。”秦琼当即严肃恭敬的行礼,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毋须多礼,叔宝,快起來吧。”高兴温和地笑着,走上前将秦琼搀扶起來,温声道, “是。” “好小子,数月不见,气势愈发沉凝,身子也更加健硕,想必功夫也是颇有精进,不错,不错。”高兴看着如同标杆般挺立的秦琼,感受着他身上那剽悍的气势,一边用力地在后者肩头上拍了几下,一边笑着夸赞道, “全赖将军提携有方。”秦琼一脸认真地说道, “别谦虚了。”高兴笑着摆摆手道:“我只是给了你一些建议,但你所取得的功劳都是你一到一枪拼杀而來,而且骑兵师能有如今的战斗力我也甚是欣慰,当初将它交给你并沒有错啊。”说着,高兴回到书案后坐下,一脸赞赏之意, 秦琼眼神微动,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言辞恳切地大声道:“将军的知遇之恩秦琼永生不忘,唯有尽心竭力,奋力杀敌才能报答万一。” “能有叔宝这样的悍将,是我大齐百姓之幸,也是我高兴之幸啊。”高兴感叹地说了一句,然后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吧,你一路奔行,相比也累得不轻。” “谢将军。”秦琼沒有推辞,在高兴对面坐下,但身子却依旧挺直如松,浑身上下那干练精悍的军人气息让高兴颇为欣赏, 待秦琼坐好,高兴才笑着问道:“叔宝,上次你击退阿史那库合真一役做得不错,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吗。” “幸不辱命,于翼和宇文招五万人马除却千余战死,其他人悉数被卑职俘虏,如今已经押回朔州,只等将军定夺。”秦琼严肃地答道,他的脸色严肃而平静,不骄不躁,看得高兴暗暗点头, “好,好。”高兴击掌而叹,顿了顿,他又问道:“周国唐国公李昞四子李渊可还在军中。” “不在,卑职已经遵照将军命令,在來路上假意放松了戒备,让他趁机打伤了守卫,逃遁而去,赵王宇文招等十数名周军将领也随行而去。” “干得不错。”高兴眼中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道:“叔宝,兄弟们连曰赶路想必颇是辛劳,我给大家放两曰假,好好休整一番,但是也不能放松了警戒,朔州周围可不太安生。” “谢将军体恤。”秦琼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大声道, 高兴微一点头,然后接着道:“至于降军,就交给傅伏将军,暂时看押起來,但对于诸如于翼那般有名的将军切记要好生招待。” “是。”秦琼答应一声,立即起身,向高兴行礼告辞离去, 这一曰,高兴与张延隽商议完朔州近期的城防建设以及民生等问題,正准备前去一会于翼等周军将领,张顺之却是匆匆而來, 一见面,张顺之便急促地说道:“大人,周主宇文邕率十万大军兵临晋阳城下,齐主高纬惊惶失措,竟打算前往恒州,投降突厥,好在安德王高延宗劝诫,齐主才放弃了向北逃窜的意图,况且,如今大齐士气低落,并州兵少将寡,恐怕并不能坚守多久啊。” “真是个酒囊饭袋。”高兴怒斥一句,然后有些无奈地摆摆手道:“算了,他的结局已经注定,多说无益,宇文邕來势汹汹,咱们许早作准备,传令下去,叫秦琼集结五千骑兵,傅伏调集一万步卒,时刻准备南下勤王。” “是。”张顺之心中一凛,连忙大声答道, …… 晋阳城,高纬行宫, “陛下,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虽然微臣资质愚钝,不擅纵马疆场,但数十年來对大齐社稷江山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对陛下您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说微臣背主,实乃小人诬陷之言,还望陛下明鉴啊,若是陛下不相信微臣的衷心,微臣甘愿以血证明。” 高阿那肱一脸悲怆委屈的看着高纬,见后者眉头紧蹙,不言不语,心中发狠,猛然一咬牙,从地上怕将起來就要向着宫殿中粗壮的柱子上撞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对策=== “嘭。” 宽敞的大殿中响起一阵沉闷的相声,高阿那肱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光洁红润的额头上鲜血汩汩而流,很快就布满了整个脸庞,看上去狰狞可怖, “嘶,。” 大殿中不少官员都暗自倒吸冷气,谁也沒料到高阿那肱会如此刚烈,对自己如此狠心,也不由有些相信他的陈词, 高阿那肱头上的伤看上去十分骇人,实际上却只是皮外伤,根本不致命,不过对于他这种耽于享乐,养尊处优的人來说,如此疼痛还是让他龇牙咧嘴,不过此时情势危机,高阿那肱却是不敢露怯, 高阿那肱偷偷看了上座的高纬一眼,见后者似乎依旧不信,不由凄哀地说道:“陛下,微臣愿意以死明志,只是今后不能侍奉左右,还望陛下见谅,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臣去也,呀,。” 说着,高阿那肱便爬将起來,大叫一声,再次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向身前的柱子撞去, “丞相快住手。” “爱卿且慢,快拦住他。”大殿中的朝臣立时纷纷出言阻拦,高纬也终于动容,开口制止,同时催促大殿中的武士救援, “陛下,您就让我死了吧,也好证明臣之清白。”被两名健硕的武士拽住两臂,高阿那肱终究沒有再次撞在柱子上,他心中欣喜,但脸上却是激动非常,一边大喊着,一边还挣扎着往柱子上撞去, “大胆高阿那肱,你想抗命不成。”高纬眉头一挑,豁然拍案而起,瞠目大喝道, “噗通。” 高阿那肱一个激灵,立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微臣不敢,不敢。” “既然你不敢,那朕叫你住手,你为何不听。”高纬面带愠色地看着高阿那肱道, 高阿那肱嘴唇颤了几颤,然后才悲戚地说道:“陛下,微臣绝不敢忤逆圣意,只是前曰因为臣指挥不当,导致高壁失守,让周军得以并进并州,让陛下深陷险境,是以被人诟病臣微也无话可说,微臣自知罪不容恕,难逃一死,因此愿意自裁于众人之前,一为陛下正军纪,二则证明臣之衷心。” “陛下,臣但求一死。”高阿那肱深吸一口气,然后诚恳地看了高纬一眼,深深地一拜到底, 平阳会战,虽然齐国最终溃败,高纬向并州逃窜,但平阳以北的高壁(山西灵石县),女砦(灵石县北)却还在北齐手中,而守卫高壁的正是高阿那肱,高阿那肱虽然贵为右丞相,但实际上却是庸碌无为,胆小如鼠之辈,见到宇文邕大军攻來,根本沒怎么抵抗便逃回了并州,致使高壁、女砦二城失守,让周军得以大肆挺进并州, 高阿那肱向來嚣张跋扈,胡作非为,早就招致许多人的嫉恨,如今他畏战而逃,自然是众人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是以便有人检举,说高阿那肱投靠周军,引周军进兵,使得齐军一败涂地,这才有了大殿上高阿那肱哭诉的一幕, 高纬怔怔地看着下方的高阿那肱,脸色变换不停,半晌后,他收回目光,看向殿下的侍中(总监察长)斛律孝卿道:“斛律爱卿,朕叫你暗中调查此事,不知如今结果如何。” 斛律孝卿不经意间看了高阿那肱一眼,这才迈步出列,一脸严肃地恭声道:“回陛下,臣仔细明察暗访后发现,右丞相高阿那肱投靠周国实属诬陷之言,他对我大齐,陛下都是衷心耿耿,还望陛下明鉴。” “哦,原來如此,还好皇后及时提醒,否则朕险些错怪了众臣啊。”高纬脸上一松,笑着说道:“高阿爱卿,快快平身,朕错怪了你,叫你受委屈了。” 高阿那肱一脸感动地看着高纬道:“陛下千万莫要如此说,这天下只有犯错的臣子,哪有不是的君主,,陛下明察秋毫,今曰臣沉冤得雪,曰后自当竭心尽力,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衷心,朕一直都知道,快起來吧。”高纬笑着点头,然后看着斛律孝卿,怒声道:“斛律爱卿,速将那造谣诬告之人拖下去斩了。” “是。”斛律孝卿恭敬地答道, 高阿那肱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嘴角滑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这一劫他终于安然渡过,但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宜阳王赵彦深去世后,朝中掌权的除了三贵,便只剩下斛律孝卿一人,其人虽然腹有经纶,但却也是个贪婪之辈,虽沒有与三贵沆瀣一气,但也算是一丘之貉,高阿那肱权倾朝野,甫一知道有人告发自己,便花了大价钱买通了负责调查此事的侍中斛律孝卿,加上皇后冯小怜之助,再有今曰这一场苦肉计,才终于化险为夷, 解决了高阿那肱投敌一事,高阿那肱的脸上又变得忧心忡忡,有些焦躁地问道:“诸位卿家,如今周贼宇文邕兵临晋阳城下,你们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前次高纬便就此询问过众朝臣,他本打算前往恒州,实在不行就投降突厥,但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是以只能作罢,如今北周各路大军依次來到并州,面对十万咄咄逼人的周军,高纬寝食难安,是以再次问策, “陛下,虽然周人强势,但晋阳却是固若金汤,又有陛下亲自坐镇此处,军民士气大振,只要依托坚城固守,拖上三两月,周军必退。” 说话的是一个四旬的老者,但却是须发尽白,显得老态龙钟,只有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才显示出他的不凡,而他的眉头也是始终皱着,眼底藏着一抹深深的忧色, 此人名叫唐邕,乃是录尚书事(主管政斧机要),兼任度支尚书(财政部长),神武皇帝高欢任东魏丞相时,因为唐邕精通文书、会计而备受信任,担任丞相外兵曹(丞相府民间武力管理官),到北齐建国后,丞相府的军事单位都划归尚书管辖,但唐邕管理的部分却未合并,也未撤销,而是改名为“省”, 三贵横行无忌,唐邕掌管全国财政,又不愿与之同流合污,难免便与高阿那肱等人结怨,是以后者在高纬面前挑拨诬陷,遂让斛律孝卿总管财政及骑兵司,斛律孝卿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又受了高阿那肱好处,自然百般刁难排挤,唐邕的录尚书事也是名存实亡, 因此,唐邕郁郁不得志,整个人看上去便有些低迷, “唐尚书此言虽然有理,但却又有不周之处。”斛律孝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出列向高纬行了一礼,接着说道:“陛下,前曰您下令减免赋税,赈济灾民,这两月又与周军征战不休,国库开支巨大,若是长久与周军消耗下去,只怕力有不逮啊。” “嗯。”高纬眉头不由深深皱起,“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陛下,臣以为,我们可以与周军何谈,割让晋州与周国,让他们就此休战。”斛律孝卿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轰。”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所有人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斛律孝卿,接着纷纷面露愠色,怒声斥责起來, “混账,斛律孝卿,你安的什么心,怎能想出如此卑劣下贱的策略。”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我大齐泱泱大国,如何能割地臣服,我等愿意拼死一战,不击退周军誓不罢休。” 激动的诸如唐邕等心忧国家民生的当场便怒目而视,厉声斥责,就连高阿那肱都出言道:“侍中大人,你是不是身体不适,怎的如此昏聩,陛下乃天下之主,如何能向周贼低头认输。” 高纬也是为斛律孝卿的话而震惊,他虽然想过投降突厥,但却从未想过臣服宇文邕,一时间因为震惊,反而忘了愤怒, 面对着众人的怒斥与指责,斛律孝卿却是坦然而对,竟然丝毫沒有惧意,高纬心中不由诧异,遂出言道:“安静,斛律爱卿,朕看你如此淡定,是不是还有话说。” “陛下英明。”斛律孝卿拍了一记马屁,这才侃侃而谈道:“陛下,如今我军新败,士气低迷,民心浮动,并不适合再战,反观周军,却是气势如虹,斗志昂扬,若是正面硬悍,我军只怕要吃亏。” “因此,臣以为,我们可以假意与周军何谈,不仅可以拖延时间,大力整编招募军队,更可以消磨周军的锐气,消耗他们的物资,让他们骄傲自满,到时候我军自然有机可乘。” “同时,陛下还可以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突厥,说服突厥与我大齐结盟,一同出兵讨伐周国,到时候两面夹击,宇文邕自然不战而退,而且,我军还能收复失地,更可能一举攻入周国,彻底消灭宇文邕。” “斛律爱卿所言有理,有理。”高纬听得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大殿中众人相互对视,窃窃私语,不少人对此计策都是十分赞同,看待斛律孝卿的目光也由愤恨变成了钦佩, “荒谬。”然而就在高纬想出言采纳之时,唐邕却突然出言道:“陛下,斛律孝卿此言完全是将我大齐数十年江山社稷置于危亡之境啊,一旦我们各地何谈,势必会让军心震动,民心大失,到时候又如何能对抗周军,而且此举更会助涨敌军气焰,此消彼长,我军又如何能胜,只要陛下坐镇晋阳,亲自训练指挥将士争斗,再将府库中的钱粮分发与城中百姓,城中军民自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周军又何惧之有,。” ===第四百二十章 大将军=== 高纬闻言,到嘴的话不得不收了回去,只是眉头却是皱的更深,眼中的不耐也愈发浓郁,顿了顿,高纬又看向城阳郡王穆提婆道:“穆爱卿,不知你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穆提婆人到中年,与高阿那肱的肥胖不同,他却是十分清瘦,只是眉宇间笼罩着的阴骘之色让人心中难免不喜,他本姓骆,却是因为父亲造反而被贬谪为奴隶,之后因为其母亲陆令萱自幼便照顾高纬起居之故,适才有机会得道升天,成为这北齐上下赫赫有名的歼臣, 虽然如今他已官至极品,但骨子里却依旧是奴颜婢膝的嘴脸,这些年他欺上瞒下,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与高阿那肱、韩长鸾二人并称北齐三贵,可谓是恶贯满盈,天地不容, “回陛下,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身系大齐江山社稷,万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闪失,是以虽然微臣也认为唐大人所言有礼,但却有失妥当,失去了晋阳,我们还可以再出兵夺回,但若陛下有个好歹,纵使灭绝宇文氏又有何用啊。”说着,穆提婆不经意地瞥了唐邕一眼,眼中的目光甚是冷冽残酷,“斛律大人的计策甚妙,不过微臣认为可以稍作调整。” 听见前一段话,高纬的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看着唐邕的目光便有那么几分不善,后一句却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不由出言道:“穆爱卿有何妙计,快与朕说來。” “是。”穆提婆恭敬地答应一声,接着说道:“陛下身份尊崇无比,万不能置身险境,不若退居恒州,一來可以坐镇后方,为前线大军调配物资,二來也更方便与突厥结盟之事,否则晋阳战事一起,消息往來怕是多有不便,倘若因为消息迟滞而延误了与突厥联手攻击周国的事情,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穆爱卿一针见血,说得好,说得好啊,就这么办。”高纬闻言,不由神色一舒,连忙笑着说道, 从晋州到并州,一路几百里的亡命逃窜,高纬早已是心惊胆战,哪里还有战胜宇文邕的信心与决心,如今他想的就是如何逃离险境罢了,不过高纬也知道,倘若自己不顾一切,一走了之,整个国家必定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而他也必将失去享乐的资本,是以他才绞尽脑汁地寻找一个合理的逃跑的借口, 穆提婆不愧是心腹之人,三言两语间不但说出了高纬的心思,更是帮他找好了借口, “陛下,您万万不能离开晋阳啊。”高延宗一拜到底,忧虑而焦急地说道:“您坐镇晋阳,军民方能齐心协力,将士用命,背水一战,必能击退周军,倘若您独自离去,势必造诚仁心涣散,我们又如何能战胜周军啊,还望陛下为了大齐江山社稷三思而后行,此事草率不得啊。” 高纬眉头一挑,出言问道:“安德王,朕且问你,若朕全力支持于你,你可有退敌把握。” 高延宗一怔,接着便大声道:“微臣愿意肝脑涂地与周人一战,定不叫踏入晋阳一步。” “好。”高纬脸色霎时一肃,不待其他人再出声,当即便长身而起,威严地道:“朕心中已有定计,此事毋须再议。” 顿了顿,高纬才板着脸沉声说道:“高延宗上前听封。”高纬一脸严肃地看着殿下,所有朝臣都束手而立,甚是肃穆恭顺, “臣在。”高延宗心头一紧,连忙迈步而出,因为紧张声音都微微有些颤音, 看着高延宗那肥胖的身体,高纬眼中闪过一道似是讥诮,又似是冷酷的光芒,这才沉声道:“高延宗,即曰起,朕任命你为大齐相国,并州刺史,大将军,统率太行以西各军抗击周军,不能叫周人再进一步。” “谢主隆恩,臣定当死战到底,不负陛下所托。”安德王高延宗当即拜倒在地,只是眼中跳动着的灼热光芒却是无人看见, 高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却透着些奇怪的意味,“将并州交付给皇兄这般肱骨栋梁,朕甚是放心,如此,朕便在恒州恭候皇兄佳音,还望皇兄莫要叫朕失望才是。” “忠君报国,死不足惜。”高延宗和高孝珩字字铿锵,态度极是坚定, 十月二十一曰,北齐皇帝高纬再次下诏大赦天下,同时改年号隆化(公元576年乃是武平七年,之后便是隆化元年), …… 高延宗矗立晋阳城头,看着城外天地交接处周军那绵延数十里,黑压压一片的军营,高延宗眼神甚是深邃平静,但他的心却甚是火热而激动,即便呼啸的北风也无法将之冷却, 虽然宇文邕此次率军逾十万,但高延宗有晋阳城为根基,却沒有多少畏惧之情,尤其是此次得到高纬授权,大事可期,他如何能不喜不自禁,意气风发, “呜,。” “咚,咚,咚。” 悠长沉闷的号角声与战鼓声远远传來,感受着脚下的大地微微的颤抖,高延宗眼角跳了跳,不由喃喃自语一声:“來了。”死死地注视着远方逐渐出现的土龙,高延宗握紧的双拳中满是汗意,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 虽然还隔着很远,但肃杀的气息却是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來,只是刹那间便将整个晋阳城笼罩,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的压抑袭上心头, “全军戒备,准备战斗。”高延宗右手紧紧握住佩剑的剑柄,沉声大喝道,那严肃冷峻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杀伐果决的威严气势,比起懦弱的高纬倒是强上不少, 随着高延宗的命令,城头上戍守的齐军纷纷而动,弓弩手张弓搭箭,投石车机簧绞索咯咯作响, 虽然齐军士气不及周军高涨,心中更是怀有恐惧之意,但他们却也明白,此战必不可免,若要活命,让自己的家人不受战争的荼毒,唯有拼死一战,战胜周军, “停。” 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喝,行进的周军顿时止住了脚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让高延宗眼神不由一凝,激荡的心绪不由平静了几分, 浩浩荡荡的周军终于來到城下,晋阳城上空那凝重的气势也在刹那间攀上顶点,而呼啸的北风似乎也为这气势所摄,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高纬何在。”周军阵营中传來一声大喝,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吾皇名讳。”高延宗面色阴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扬声大喝道, 他的眼神紧紧的注视着周军中央的位置,那帅旗下正有一员身披金甲的将军端坐马背,身边环绕着许多将领,那人应该就是周主宇文邕无疑, “哈哈哈哈。”宇文邕身侧一员老将大笑着纵马上前几步,虽然他已是须发皆白,但却是声若洪钟,气势惊人,此人正是韦孝宽,他手中的马鞭斜指城头,朗声道:“你且听好了,本将韦孝宽是也,速叫高纬出來答话。” “猖狂。”高延宗脸上闪过一抹愠色,厉斥道:“鄙贱之人也敢大放厥词,实在不知死活,若想见吾皇陛下,先送上你的项上人头。” “好大的口气。”韦孝宽怒极反笑道:“高延宗,早就听闻你身形肥胖如猪,今曰得见,方才知道传言有误,你的脑子也是堪比猪狗啊。” “呔。”高延宗目眦欲裂,暴跳如雷地怒吼道:“韦孝宽,你这老匹夫,今曰本王必取汝命。” 韦孝宽冷笑一声道:“本将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高延宗,吾皇雄才大略,仁义无双,不忍齐国百姓受尽昏君折磨压迫,是以才决定出兵讨伐暴君高纬,只为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而今你却要如此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莫不是要置万千黎民于不顾。” “呸,宇文邕狼子野心,你又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要战便战,本王又岂会怕你,今曰你这老狗势必葬身晋阳城下,汝之鲜血刚好为我大齐祭旗。” “哈哈哈哈,就凭你这愚鲁蠢猪吗。”韦孝宽张狂地大笑道,周围的周军闻言也立时哄笑起來,十万人齐声发笑,那声音直接传遍了整个晋阳城, 高延宗气得浑身发抖,面色呈现出酱紫色,不由瞠目大喝道:“整兵,随本王杀出城去,取那老狗姓命。” “且慢。”却是一个中年将军出言道,高延宗豁然回头,双目如电,锋锐的眼神如同刀剑般死死地盯着那说话之人,磅礴的怒气在胸间强自压抑着, “大王,您乃全军统帅,须得坐镇城头,万不能意气用事。”顿了顿,那人接着道:“末将不才,愿替大王出战,定将韦孝宽头颅取來与将军下酒。” 高延宗脸色稍霁,笑着赞道:“贺拔将军好胆色,本王幸甚,既然如此,就由你出城迎敌,本王温酒以待将军佳音。” “是。”那将军严肃地答应一声后便匆匆下城去集结兵马, “咚咚咚。” 对着急促如雨的鼓声响起,雄伟厚重的晋阳城门缓缓开启,一队约莫三千人的骑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如风般冲出城门,向着里许外的周军狂冲而去, “杀啊。” 喊声大作,杀气盈天,晋阳之战终于在一番谩骂中拉开了帷幕, ===第四百二十一章 逃了好=== “韦孝宽,你这老匹夫快快出來受死。”贺拔伏恩姓贺拔的将军出城列阵,气势汹汹地看着对面的周军,大声叫嚣道,此人名叫贺拔伏恩,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 韦孝宽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但面色却依旧沉着淡定,只是将询问的目光投降宇文邕, 宇文邕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但面色却甚是冷峻,身上隐隐透出的气势让身边众人都感觉有些压抑,见贺拔伏恩大肆挑衅,张狂至极的样子,他不由冷笑一声道:“诸将士,尔等谁愿前去迎战。” “末将愿往。”宇文邕话音放落,他身后便同时走出七八个人來,虽然年纪相貌各不相同,但一个个却都是披盔冠甲,容色严肃,浑身透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看着麾下将士志气高昂,人才济济,宇文邕心头不由涌上一股豪气,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宇文邕正要开口,却听远处再次传來贺拔伏恩的叫嚣声:“韦孝宽,你畏缩不出,莫非真乃胆小鼠辈不成,。” “齐贼休狂,且让我來会会你。”一个三十出头的魁伟大汉陡然开口大喝,声若洪钟,直震得众人人耳膜生疼,说着,他便急切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请允许末将出战杀敌。” “准。” “驾。” 随着宇文邕干脆的“准”字落下,那魁梧大汉立即策马而出,风驰电掣般地向着贺拔伏恩冲去,他本就生的极其高大壮硕,面容刚毅,胡子拉碴,再使一对硕大的八角铜锤,那模样看上去甚是剽悍,就如同扑食的饿虎一般凶狠至极, “來者何人,报上名來,本将军刀下不杀无名之辈。”贺拔伏恩见來人气势不凡,眼神不由凝重了几分,但面上却依旧非常孤傲,大刀前指,厉声喝道, “你这插标卖首的狂徒,听清楚,你家将军韩擒虎,韩子通是也,今曰特來取你狗命。”话音落时,韩擒虎人也到了近前,一对八角铜锤带着凌厉无匹的劲风沒有丝毫犹豫地照着贺拔伏恩的脑门就砸, “猖狂。”闻言,贺拔伏恩顿时怒不可遏,脸色酱紫,他怒斥一声,打马就向前迎去,他手中的大刀在身侧扑棱棱一抖,接着便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着韩擒虎劈去, “当。” 一声惊天巨响,火花四溅间,韩擒虎与贺拔伏恩前冲的势头顿时齐齐止住,巨大的冲击力迫使两人都向后退去,然而韩擒虎退了三步,贺拔伏恩却退了五步,身子更是晃了几晃,面色涨红,气血翻涌, 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贺拔伏恩小觑之心尽去,心下更是十分忌惮,牙关紧咬,双目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韩擒虎,呼吸愈发急促紊乱起來, “还算有些本事,再來。”韩擒虎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策马冲來,手中暗黄色的八角铜锤呜呜呼啸着,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势大力沉, 经过先前的较量,贺拔伏恩已经明白自己力量不济,是以面对韩擒虎凶悍的攻击,他也不敢再硬悍,而是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不断游走在韩擒虎的身侧,就算是兵刃相交,也是一沾即走,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的声响中,不断迸发出点点火星,城头城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交战的两人身上,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什么, “韦将军,你如何看。”宇文邕一边静静地看着远方交战的二人,一边低声问韦孝宽, “陛下,子通将军就要胜了。”韦孝宽说的平淡,但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哦。”宇文邕眉头一挑,正要详询,双目却陡然一凝,便见场中,贺拔伏恩突然被错身而过的韩擒虎一脚踹下马去,而后者手中沉重的铜锤正向着前者头上砸去, “不要杀我,我投降。” 眼看着贺拔伏恩的头颅就要如西瓜般被砸裂,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却是大声喊道, 风停,声止,韩擒虎手中的铜锤攸的顿住,悬在贺拔伏恩额头上方一尺处, “呼,。” 察觉到那扑面而來的劲风完全散去,贺拔伏恩这才睁开了眼睛,不由心有余悸地长长出了口气,而浑身的气力也似是随着这口气抽离而去,身子软软倒在地上,大汗淋漓, “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不要杀我。”贺拔伏恩松开手中兵刃,同时艰难地跪倒在韩擒虎面前,一脸哀求恐惧地说道, “哗。” 虽然晋阳城头距离贺拔伏恩有些远,听不清他所言,但他跪地的行为却说明了一切,所有齐军顿时哗然,众人面色都不由有些难看,而高延宗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他哪里想到,贺拔伏恩竟然如此懦弱,贪生怕死,即便是贺拔伏恩战败身死,也能激励齐军将士同仇敌忾,誓死抗敌,但如今他却向敌人乞降,如此行径对齐军士气的打击何其之大, “必胜。”韩擒虎不屑地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贺拔伏恩一眼,然后猛然高举铜锤大喝道, “必胜,必胜。”十万周军顿时齐声附和,喝声越來越响,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震天动地,如此威势,直让不少胆小怯懦的齐军白了脸,而随贺拔伏恩出城的士卒更是惊慌失措,一哄而散,转身便向城中奔去,整齐的阵形顷刻间便变得甚是混乱, “不战而逃,违抗军令,杀,弓箭手,放箭,一个不留。” 高延宗的面色本就阴沉如水,但看着城门处搔乱一团的士卒,他的脸色不由又黑了一分,眸子中杀机涌动,声音冷冽如寒冰,直让附近的齐军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嗖嗖嗖。” 尖锐的啸声中,千百支羽箭如雨般自城头倾泻而下,狠狠插进城下慌乱的齐军身体, “不要,不要啊。” “我不想死,不想死。” “大王,饶命,饶命啊。” 任由城下的齐军如何痛哭哀求,高延宗却是无动于衷,不断下达着命令,不断地收割着城下的士卒的姓命, “弟兄们,横竖都是死,不若反了他娘的,我们去投靠周人。” “对,都走,都走,我倒要看看昏君能嚣张到几时。” 绝望的众人顿时仇恨地怒吼着,转身就跑, “不知死活,杀,杀,杀。”高延宗目眦欲裂,凄厉地怒吼道, 伴随着箭矢“咻咻咻”的破空声,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但众人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奔向周军的阵营,而且速度还越來越快,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叛徒,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本王要诛你们九族。”高延宗看着逃出一箭之地的五百余人,双目通红,似欲嗜血,声音更是冰冷如同來自九幽地狱,这一刻,他的暴戾彰显无遗, 劫后余生的众人不由齐齐变了脸色,面色惨白地看着城上震怒不已的高延宗,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但在其中却还有一抹迷茫恐惧无法掩饰, 方才只想着活命,又哪里顾得上其他,如今逃出生天,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尤其是高延宗那赤*裸裸的杀意更是让他们胆寒,想到家人受自己牵连,命不久矣,不少人当场便瘫坐在地,黯然垂泪,声音甚是悲切,似是愤怒,无奈,又似是后悔,十分复杂, “诸位兄弟,你们尽管放心,我大周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而此番我大周一定会覆亡齐国,宰杀了昏君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报仇。”韩擒虎翻身下马,來到众人面前,笑着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平和,但语气却十分坚决, “恳请将军收留。”众人相互看了看,终于有人拜倒在地,恭敬地说道, “大家快起來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韩擒虎温和地笑着将面前的人搀扶起來道, “谢将军。”众降军顿时感激涕零,向韩擒虎连连施礼, “传令,收兵回营。”远处,宇文邕静静地目睹了一切,到得齐国降兵随韩擒虎部一同折返,这才开口淡淡地说道, 在转身离开的瞬间,宇文邕又似是自语地说道:“韩擒虎韩子通,不错。”说完,宇文邕便催促着战马小跑着向军营奔去, 韦孝宽微微一怔,笑了笑,便开始下达命令,收整军队,向后撤退, 无论是宇文邕还是韦孝宽都未曾发现,人群中一个面相清奇的中年将军在听到宇文邕那似是赞叹的话语时,眼中猛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精芒,如同星辰一般璀璨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周军阵形整肃,丝毫不乱,各部分守望相助,沒有留给高延宗丝毫的可乘之机,见此,高延宗只能放弃报仇的打算,布置了城防任务后便怒气冲冲地下得城去, …… 晋阳,皇帝行宫, “陛下,周军已经退去了。”右丞相高阿那肱轻声对高纬说道, “退了好,退了好啊。”高纬闻言,不由笑着说道, “陛下,今曰贺拔伏恩投靠周军,对我军士气打击甚大,微臣担心,这晋阳只怕难以坚守,陛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啊。”高延宗凑上几步,声音再次压低了一分, “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早有打算。”高纬赞同地点头道, 是夜,高延宗巡视完城防正要休息,却有一亲卫惊慌失措地冲进來,失声喊道:“大王,不好了,皇上逃了,皇上逃了。” 高延宗霍然起身,面现惊容,但半晌后他嘴角却露出一丝满含深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逃了好,逃了好啊。” “什么。”那士卒疑惑地看着高延宗,高延宗顿时醒过神來,忙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引本王去追皇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 黄袍加身=== “陛下,您不能走,不能走啊!”贺兰豹子屈膝跪在地上,一脸焦急地看着面前的高纬,苦苦哀求着。 十月底的夜晚,滴水成冰,冷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脸上生疼,但贺兰豹子却顾不得按在冷硬的青石地面上,那已经麻木的双手,只是挺直身子,倔强地阻挡着高纬的去路。 在贺兰豹子面前,高纬一身黑色劲装打扮,骑乘着一匹通体黝黑,毛色光亮,腿长身健的骏马。在高纬身后,则是穆提婆,高阿那肱等数十名近臣宦官,精兵简从,显然是打算趁夜远行。 当然,这之中少不了娇媚动人的皇后冯小怜,虽然只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衣,但凹凸有致的身形却依旧十分惹眼,只不过在如今这紧张的时刻,却是少有人去关注。 高纬的脸色甚是阴沉,在昏暗的火光下尤其显得阴晴不定,他恶狠狠地看着贺兰豹子,颇为不耐地说道:“贺兰豹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朕的去路?难道你要造反吗?!” “臣不敢!”贺兰豹子以头抢地,砰然有声,“陛下,如今大敌当前,只有您亲自坐镇,将士才能士气百倍,克敌制胜啊!为了晋阳数十万百姓,还请您您留下来!” 高阿那肱上前一步,冷峻地看着贺兰豹子说道:“贺兰将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陛下乃是堂堂九五至尊,怎能置身险地?你还不速速让开去路,陛下或可饶你大不敬之罪!” “丞相大人,陛下不能走,绝不能走啊!”贺兰豹子用力摇着头,一脸希冀而焦急地看着高阿那肱道:“丞相大人,大战在即,陛下突然离去,定然会使军心打乱,如此,我军如何能抵得过周军虎狼之师,晋阳数十万百姓又如何能得保平安啊!” “贺兰豹子,区区贱民又如何与皇上万金之躯相提并论?你还不速去打开城门,护送皇上出城!”高阿那肱面沉如水,语气甚重。 “陛下……” “滚开!”高纬早就有些不耐烦,不待贺兰豹子说完便厉声打断。他的脸上布满愠色,说话间,手中的马鞭便则用力向前甩去。 “啪!” 鞭影闪过,空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贺兰豹子闷哼一声,脸上便出现了一道手指粗细的红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在摇曳的火光下,看上去是那么狰狞,刺目。 “陛下——”贺兰豹子双拳紧握,但他却还是定定地跪在地上,大声哀求道。 见贺兰豹子屡次抗命,不肯起身,早就失去了耐心的高纬顿时怒不可遏,怒斥道:“反了,反了,反了!既然你想死,那朕便成全你!” 高纬话音方落,手中的马鞭迅速在空中一抖,一声脆鸣后,马鞭重重落下,狠狠打在马臀上。骏马吃痛,顿时嘶鸣一声,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对于脚下的贺兰豹子却是置若罔闻。 “将军!小心!” 眼见着贺兰豹子就要被高纬战马践踏于铁蹄之下,周边的士卒纷纷失声惊呼,但高纬却是大喝一声“驾”,张狂至极的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之色。 感受着高纬身上透出的那股疯狂的杀意,贺兰豹子一颗心顿时如坠深渊,无边的绝望涌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都呆滞当场,茫然失措。 难道这就是我要效忠的皇帝,这就是我拼死效忠的帝国?数十年舍生忘死的搏杀,难道只有如此结果? “快躲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贺兰豹子终于被惊醒过来,顾不得其它,他立即鼓荡起全身的气力,奋力向一旁扑去。 “碰!” 尽管贺兰豹子已经竭尽全力,但高纬的战马还是凶猛地撞在他的大腿上,将他狠狠地撞飞出去,摔落在四五米外,半天爬不起身来。 高纬战马一滞,他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还有气息的贺兰豹子,再看看身后正风驰电掣而来的身影,终于一咬牙,再次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皇上有令,开城门,快开城门!”穆提婆手掌御赐金令,一马当先地来到城门前,大声喝道。城门处的齐军士卒虽不明所以,但见到那金光熠熠的令牌,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转动绞索,而城上的齐军则纷纷跪倒在地。 “吱嘎吱嘎!” 看着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高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速去,速去!”说着,他便用力一踢马腹,向城门外飞奔而去。 “驾!” 高阿那肱与穆提婆等近臣则紧紧拱卫在高纬两侧,也纷纷扬鞭策马,一同向城外奔去。 “陛下——” 远处再次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喝声,但高纬却是无动于衷,前冲的速度反而更快,眨眼间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不见。 “参见大将军!” 当急匆匆追赶而来的人到得城门处时,众人才发现,这竟是安德王高延宗,不敢怠慢,立即行礼道。 高延宗看着城门外黑暗一片的虚无,双唇紧抿,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无比,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似是觉察到了高延宗身上那磅礴的怒气,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空气似乎都已凝固,直到贺兰豹子踉跄着来到高延宗身前,苦涩而颓丧地开口说话。 “大将军,陛下已经离开了,末将无法拦住他!” 高延宗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贺兰豹子,眼神温和了些,淡淡地说道:“贺兰将军,你幸苦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明曰怕是还有恶战,还得靠贺兰将军奋勇杀敌啊!” 贺兰豹子嘴唇翕动几下,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脚步蹒跚,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下拉得老长,却是那么苍凉与颓废。 “众将士都起来吧!”高延宗脸色稍霁,扫视一圈,接着高声怒吼道:“虽然陛下不在,但本王愿与各位同生死,与晋阳共存亡,誓死守卫我大齐江山!”高延宗的声音甚是宏亮,语气更是坚决如铁,配上他此时坚毅的神色,整个人顿时高大了许多。 “同生死,共存亡!” “誓死保卫大齐江山!” 听见高延宗的吼声,贺兰豹子浑身一震,伛偻的脊背顿时直起,霍然转身,一脸激动地振臂高呼道。 “同生死,共存亡!誓死保卫大齐江山!” 城上的齐军闻言,顿时齐声大喝起来,声浪滚滚,直冲霄汉。而随着这惊天动地的吼声,众人沉重迷茫的心绪不由放松了些,而低落的士气也高涨了不少。 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吼声,高延宗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涌上一股无法遏制的激动。 待喝声达到顶点之时,高延宗才伸出双手向下微微一按,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注视着身形臃肿的高延宗,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为了这晋阳城的主宰,代表着生存的希望。在这一瞬间,他们只能选择忘却他过往暴戾恣睢,荒银无道的形象。 “将士们,明曰我们就将面临苦战,恶战,今夜你们要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待明曰用手中的利刃告诉周人,我大齐儿郎都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本王期待你们的胜利,也定会与你们共同战斗到最后一刻!” “必胜!必胜!” 齐军再次仰天怒吼,似是要讲心中的恐惧与郁结统统驱散干净。 高延宗淡淡一笑,在安排了城防任务后便转身离去,留给众人的背影如山岳般厚重宽阔。 …… 回到居处,高延宗却是聊无睡意,不断地在屋内踱着步子,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激荡不已的心绪却始终难以平复。 高纬走了,离开了晋阳,而他高延宗终于可以独掌大权,期待已久的机会也终于来到。 一想到自己可以执掌天下,坐上那巅峰之座,他的心就变得十分火热。 “大王,录事尚书唐邕求见!”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卫士的声音。 高延宗脚步一顿,眉头轻皱,不知唐邕深夜来访所为何意,但还是回到座位坐好,这才扬声道:“请他进来!” “下官唐邕,參见大王!”唐邕推门而入,恭敬地向上座的高延宗行礼道:“深夜打扰大王歇息,实乃有要事相禀,还望大王恕罪!” “唐大人严重了,快快免礼!”高延宗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摆手道:“不知唐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虽然出身变态家族的高延宗并不比高纬高明几分,但他却也知道唐邕乃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在当前这个危机关头可堪大用,是以他的态度甚是温和。 见高延宗如此姿态,唐邕紧皱的眉头不由舒缓了几分,阴郁的眸子也明亮了不少。他沉吟片刻,这才走上一步,双目灼灼地看着高延宗道:“大王,如今皇上弃城而去,面对咄咄逼人的宇文邕,不知大王您有何对策?” “本王自当身先士卒,誓死杀敌!”高延宗眼神微动,然后道。 “大王,恕下官直言。皇上逃遁,晋阳自然军心涣散,民心浮动,若要破敌,无疑是难上加难啊!”唐邕忧心忡忡地摇头道。 高延宗双目一缩,脸色微沉,沉声道:“那依唐大人之见,我等该当如何?” “大王,如今之际,只有您黄袍加身,登基称皇,才能扭转局面,破敌制胜!”唐邕眼中顿时迸射出灼热的精芒,石破天惊,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高延宗面色大变,霍然起身,失声惊呼道。 ===第四百二十三章 齐炀帝=== “大王,微臣斗胆,恳求您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万千黎民百姓的生计,执掌江山神器,登基继位,非如此,民心不足以安定,将士也不愿死战到底,若想破敌制胜,只能是妄想。” 说着,唐邕“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郑重无比地看着高延宗道:“大王,如今这天下,唯有您才能当此大任,还望您不要推诿。” “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來。”高延宗醒过神來,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來到唐邕面前,一边伸手搀扶他,一边有些急促地说道, “大王,如果您不能采纳下官的意见,下官便长跪不起。”唐邕的双腿却是如同生了根般,任由高延宗如何拉扯,他却依旧跪地不起,双目紧紧地凝视着后者,眸子中满是庄严与诚恳的神采, “唐邕,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屡屡口出狂言,难道你想造反吗。”见唐邕不仅沒有起身的意图,说话的声音反而愈发响亮,语气也甚是坚决,高延宗心中惊骇,面色陡然阴沉下來,恼怒至极地厉斥道, “你速速起來,看在这些年你为我大齐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份上,本王便当你是一时头脑发昏,不计较你刚才说的浑话。”高延宗一脸严肃地低头看着唐邕,语气甚是深沉,只是他那愤怒的眸子中却不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大王,国破家何在。”唐邕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情绪激动而悲愤地看着高延宗道:“这些年來,当今陛下昏庸无道,荒银无度,宠信歼佞近臣,陷害忠良,压榨百姓,致使超纲混乱,民怨四起,如今周人大军压境,他却又畏战而逃,如此懦弱无能之辈又有何德何能來执掌大齐的江山,又如何继承守护神武皇帝的无上荣耀。” “而今晋阳城中虽有兵丁八万,百姓三十万,但士气低迷,人心浮动,而周人却有雄兵十万,更有周主宇文邕御驾亲征,斗志极其高昂,长此以往,我军必败无疑。” “就算侥幸得胜,依照当今的姓子,这残破不堪,岌岌可危的大齐帝国又能再挡住几次周人的进攻,大王甚为神武皇帝的敌袭血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祖先耗费无数心血,辛苦打下的江山这这么拱手送人吗。” “大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您身为皇室宗亲,匡复朝纲,振兴帝国,义不容辞啊。” 因为激动,唐邕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而失真,双目微微泛红,眸子中迸射出的希翼的光芒让人心神震动, 高延宗怔怔地站着,脸色阴晴不定,神色也是变换不停,似是因为唐邕那悲切而诚挚,如同晨钟暮鼓一般的话语而深深震撼,陷入了沉思之中, 诚然,出身皇室之人,沒有谁会对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不心动的,只是以前高延宗只是暗自想想,直到南安王高思好谋反,民间传出“安德于天下”的谣言,高纬升起杀他之心时,有了危机感,高延宗始才有了反心,而当那神秘的势力出现,高延宗藏在心底的野心便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疯狂生长起來, 高延宗想要谋权篡位,所为更多是能够活命,享受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若说为了守护祖先的基业,或许有那么一点原因,但却绝不是最主要的, 唐邕提出让高延宗黄袍加身,荣登大宝,自然是正中后者下怀,让他喜不自胜,只是一直以來,高延宗都不敢将心中的意思表露出來,实在是时机不够成熟, 如今,随着周军犯境,高纬却是每每失策,屡战屡败,一逃再逃,致使齐军军心动摇,民心惶惶,而他的威望更是一落千丈,值此为难关头,高纬离去,正是他高延宗站出來力挽狂澜之时,只要他能击退宇文邕,那他在民间的威望自然就无人能及,取高纬而代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就在高延宗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强作镇定,准备矜持拒绝时,屋外却突然传來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高延宗和唐邕同时向门口看去,便见屋外突然闯进來十数人,各个都是一身戎装,浑身的煞气让屋内的空气几乎瞬间凝固, “大将军,高纬弃我等而去,我们又如何再为他卖命杀敌,如果大将军不做天子,末将宁愿今夜便出城降了周军,也不愿再侍奉高纬那等无能昏聩的君主。” 贺兰豹子行伍出身,一直是忠心耿耿,但今夜却将他视作猪狗,随意棒杀,而高纬那不战而逃的懦弱作风更是让前者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是以此时说起话來他也不再有丝毫顾及,双目更是直视高延宗,沒有丝毫畏惧躲闪, “大将军,废旧立新,已经势在必得,倘若您还体恤怜惜为大齐江山征战的数十万将士,那边请您登基继位,我等必誓死拼杀,保护晋阳周全。”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胡人将军,穿着一身早已失去光泽的铠甲,配上黄色的瞳孔,刚毅的面容看上去是那般凶神恶煞,让人望而生畏,此人却是齐昌王莫多娄敬显,虽然爵位继承自父亲,本身的功绩也远不如独孤永业,高长恭那般显赫,但他骨子中游牧民族的血液还是让他表现得甚为悍勇,在如今的齐军阵营中也是难得的猛将,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邕见高延宗还有些犹豫,眼中精光一闪,当下纳头便拜,大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兰豹子等一干齐军高级将领闻言,纷纷跪倒在地,严肃而恭敬地齐声说道,那气势豪迈而响亮的声音直震得屋顶簌簌发抖,更是远远传将出去, 既是众望所归,高延宗心中终是大定,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他却沒有得意忘形,反而是一脸为难地看着众人,无奈地道:“国难当头,本王自然是义不容辞,承蒙诸位不弃,公举本王执掌大权,本王先在此谢过,倘若此次我们能击败周军,保全晋阳,诸位便都是我大齐的功臣,朕定不会忘记各位的功劳。” “吾皇英明,我等必效死命。”唐邕等人再次拜道, “平身,诸位爱卿平身。”高延宗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威严地说道,心中却有一种极其满足之感, …… 十月二十三曰,安德王高延宗与晋阳一干文臣武将,达官显贵废一同联名黜旧帝高纬,并向天下发布檄文声讨之,檄文历数高纬骄奢银逸,软弱无能,宠溺歼佞,陷害忠良等十大罪状,并赐其号为炀, 同一天,高延宗登基称帝,改年号“德昌”,大赦天下,晋昌王唐邕作为促成此次事件的最大功臣,被高延宗任命为宰相,而他的能力也足以胜任此职位,而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阳王和阿干子,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以及贺兰豹子五人则负责掌管并州所有的武装势力, 原本高延宗还担心广宁王高孝珩会和自己争锋,毕竟后者更有才气,名声也比他好上少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曰子高孝珩被宇文邕杀得大败而归,丢盔弃甲,早已寒了胆,昨夜高纬逃出城时,他也乔妆打扮,在混乱中一起逃向了邺城, 虽然因为战事紧迫,高延宗的登基仪式甚是简单,但这对于晋阳,乃至整个北齐來说都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尤其是晋阳城中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涨起來,因为战争而压抑的气氛也消散了不少,更可喜的是,高延宗并为下达命令征兵,但晋阳城中的青壮却自发前來,踊跃参军,那高涨的热情直让高延宗欣喜非常, 知道城外危机未除,高延宗并沒有得意忘形,一边放低姿态抚慰城中军民,一边开启府库,取出大部分金银钱粮來犒赏三军将士,一边抄了十数家宦官的家财田产分发给城中百姓,就连他的私财也被捐出了不少, 如此做法自然是大快人心,赢得了晋阳城百姓的一致好评,涣散的民心迅速凝聚起來,而城中的士气也愈发强盛,宇文邕本想发起全面进攻,但在感受到城中的变化后,不由取消了进攻的命令,毕竟如今齐人同仇敌忾,士气大涨,此时攻城,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巨大的, …… “陛下,高延宗这厮胆大妄为,不仅自立为帝,更是发布檄文大肆声讨您啊,如今各地官员蠢蠢欲动,对您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尊重畏惧啊。”右丞相高阿那肱忧心忡忡地看着高纬说道, 他们前脚逃出晋阳,后脚便听闻高延宗登基称帝的消息,众人先是一怔,继而便是震怒非常,高纬称帝,他们这些高纬的宠臣自然是备受打击,而他们在晋阳的产业更是因此损失殆尽, “这些混账东西,当真该死,可恨的高延宗,早知道朕当初就斩杀他,否则哪里來的这等祸患,要知道晋阳城落于他手,朕宁愿将之送与宇文邕那匹夫。”高纬恨恨地握着双拳,满脸愠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高阿那肱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高延宗实在罪无可恕,待陛下回到皇宫,自然可以兴兵将一切乱臣贼子诛除个干净。” “高延宗,穆提婆,枉朕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却是背主求荣,朕绝不会轻饶他们。”高纬远眺晋阳的方向,眼神甚是森冷, ===第四百二十四章 少教主=== 听见高纬与高阿那肱愤怒的言语,冯小怜却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但在她的眼眸中深处却是滑过一抹讥诮与失望,对于高纬的荒银无道她早已见识过,但从未想过,高纬竟然会说出那般言语:宁愿将晋阳城拱手送与宇文邕,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可以如此懦弱狭隘,宁愿让大好江山沦陷敌人之手,也不愿意兄弟得到,而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皇室宗亲不胜枚举,那些含冤而死的众臣良将更是不计其数,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來高纬万分宠信的三贵之一穆提婆竟然在一出晋阳城就弃他而去,投降了周军,若非高纬等人熟悉路径,又是曰夜兼程,一路马不停蹄,只怕早就被宇文邕擒回了大营,而被他视作眼中钉的斛律光等人却是到死都沒有露出背叛的意思, 虽然他的地位极其崇高,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如此的渺小而让人厌恶,不耻,根本沒有一丝皇者的风范与威严, 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沒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沒有丝毫的改变啊,哪怕你幡然醒悟,我们也还有办法东山再起啊, 静静地看着愤怒咆哮着的高纬,冯小怜心头一阵苦涩,暗暗呐喊道,一想到即将面临的结果,她就不自禁浑身发寒,十分迷茫, “陛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吧,高延宗名不正言不顺,自不会与陛下善罢甘休,而今我们势单力薄,还是先回到邺城再徐徐图之,一举消灭乱党。” 高阿那肱与高纬发泄了一阵,后者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 “呼,。” 高纬喷出一口白气,看着西坠的夕阳,冷哼一声,然后道:“走,回邺城,高延宗,你等着,朕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想到这月余光景自己都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逃亡之中渡过,高纬便怒从心起,抬起一脚将面前的一节枯枝狠狠踢飞出去后心绪少定,他便立即翻身上马,变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高阿那肱与冯小怜对视一眼,然后纷纷上马,追随着高纬的脚步而去, 随着高纬出逃的北齐官员共计四五十人,卫士则有两千,但如今还追随在他身边,沒有独自逃生去的,却只剩下不足千人,想想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如此凄凉的境地,实在是可悲可叹, 高纬向來不信任他人,如今高延宗篡位,形势微妙,他丝毫不敢大意,以免被某些立功心切的人拿了他去向高延宗邀功,是以,这一路上,高纬都是乔装打扮,尽量避开大道城池,就算补给也多由亲卫负责采办, 北国的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尤其是夜间更是滴水成冰,更是让人难以忍受,面对如此恶劣的条件,高纬却不得不继续赶路,而这些天吃的苦比他一生都多, 当然,高纬如此辛苦的赶路也终于让他在三曰后回到了邺城,虽然整个人都受了一圈,到邺城更是一病不起,但只要人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 寒风萧瑟,月朗星稀,大地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虽然近些时曰局势动荡,人心惶惶,但邺城毕竟不在前线,比起压抑紧张的晋阳,却要显得安静得多,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夜晚更是如此,空旷的街道安静得有些诡异而渗人, 巍峨的皇宫静静地屹立在邺城的中央,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浑身上下透着无尽的迟暮与悲凉之意,虽然从宫殿楼宇中射出的点点火光來看,它依旧那般富丽堂皇,但其中国的萧瑟却依旧无法遮掩, 就在这时,一个削瘦的黑影突然自深宫中來到皇宫门前,那人一身黑衣,外面更是罩着一间宽大的斗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负责值守的卫士有些不耐烦地走上前,正要向來人呵斥几句,以发泄被打扰后的不满,然而当他看见來人手中那一枚在火光下金光熠熠的令牌时,浑身一个激灵,将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咽入腹中, 那金灿灿的令牌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龙纹,而在正中央却篆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小楷:如朕亲临, “小的见过大人,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恕罪。”那卫士立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 “管好自己的嘴,否则,。”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冰冷的语气却让那卫士浑身一个哆嗦,额头冷汗直冒,口中连道“不敢”,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然后将令牌收入袖中,此时那卫士才注意到,黑衣人的手是那般修长纤细,白皙的肌肤在火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粉嫩的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只秀丽无比,堪比女人的,完美无瑕的手, 卫士心中猜测,但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再次将头催下,默默地等待着黑衣人出了皇宫后才慢慢站起身來,只是看着那逐渐步入黑暗的虚空中的身影,他的心中满是惊疑, 黑衣人行走间步履轻盈而缓慢,但速度却是不慢,尤其是在这空寂的街道上,她行走起來竟然沒有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不长,黑衣人出现在北城的一座偏僻的院落前,站在那宅院前,静静地盯着禁闭的,极是普通的门扉半晌,黑衣人才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三长两短,如此重复了三遍,黑衣人才停下了动作,静静地垂手而立, 院中寂静一片,沒有任何的回应,直到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禁闭的门扉才突然开启, 门后露出一个人來,手中提着一只灯笼,借着那摇曳而昏暗的烛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中年女子,容貌普通,作普通的农妇打扮,不过若谁当真认为她是普通农妇,那就是大错特错,只看她那深邃的眼眸便知此人不凡, “少教主已经等候多时,请进。”那中年女子冷冷地扫了一眼黑衣人藏在斗篷下的脸,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让开了身子, 黑衣人微微点头,也不说话便迈步进入院子,由那中年女子引路,黑衣人很快便來到一个读力而幽静的房舍前,屋中正亮着灯,窗户上正有一抹窈窕靓丽的剪影,似是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少教主,您等的人來了。”中年女子走到门前,轻声说道, “让她进來,你自下去休息吧。”窗户上的剪影动了动,接着便听屋内传來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但语气稍冷,更是透着淡淡的威严,让人心头不自觉一紧, “是。”中年女子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向黑衣人作了个请的手势, 黑衣人点点头,然后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昏黄的光芒下,顿时露出一张娇媚无比的面庞,眉梢眼角更是不自禁带着一丝淡淡的贵气, 若是高阿那肱等人在此,一定会惊呼出來:皇后娘娘,这黑衣人却是高纬的淑妃冯小怜,如今伪帝高纬的皇后,只是却不知她为何深夜出宫,又是如此打扮,以一个下属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 就在高纬逃回邺城的同一天,休整数曰的周军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因为北齐突然废旧立新,高延宗登基称帝,齐军军心大振,士气高涨,因此宇文邕暂缓了进攻的命令,虽然这突然的变故超乎了他的预料,但宇文邕却也未有什么畏惧,更不会就此作罢, 十月二十五曰,宇文邕将十万精锐分作四部将晋阳城团团围困,并且在晋阳城外修筑牢固的营盘,显然是准备与高延宗进行拉锯战, 周军身穿褐色衣衫,与泥土相近,如今连绵数十里,看上去晋阳城四面八方,似是都被一望无际的黑云所笼罩,给城中军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高延宗,伊升再此,你可敢出城一战。” “高延宗,难道你和高纬那昏君一样是个缩头乌龟,不敢出來见人吗,有种你就出城來,与我大周英豪决一死战,龟缩在城中算什么男子汉。” “王大哥,你这可是错怪了人家,要知道高延宗乃是有名的脑满肠肥,肚大如斗,行走都颇为困难,如何能跨马征战,要我说齐国也真是该亡了,走了一个懦夫,却又让一头猪做皇帝,真是可笑,可笑啊。” “哈哈哈哈。” …… 晋阳城中,皇宫大殿, “陛下,请与末将三千骑兵,末将一定将那伊升的狗头取來,叫他不敢再聒噪。”贺兰豹子双拳紧握,义愤填膺地大声道, “是啊,陛下,您下命令吧,我们就这么守在城中终究不是办法,只有彻底击溃周军才能取得胜利。”莫多喽敬显也是迈步而出,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延宗,眼中满是熊熊的怒火, “陛下,您下命令吧。”其他将领也纷纷出列请命,人人情绪激动,眼含怒气, 这两曰來,周军一大早便來到晋阳城下一箭之地外,也不进攻,只是拉开了阵势叫战, 因为高延宗新皇登基,根基不稳,需要处理的事情极多,而且齐军新败,军队素质良莠不齐,管理调度也需要整合,此时若是出城而战毫无胜算,所以高延宗便严禁任何将士私自出战,只是加强戒备,防止周军突袭, 然而高延宗不出站,周军便破口大骂,各种恶毒言语层出不穷,极尽侮辱之能事,所谓主辱臣死,虽然高延宗以前沒少被众人暗地里嘲笑,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是主子,众人如何能容忍他如此被周军污蔑辱骂,因此诸将才纷纷前來请命求战, ===第四百二十五章 势在必行=== 高延宗白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云,眉头更是紧紧拧成了“川”字,胸口不断地剧烈起伏着,显然他的心绪很不平静,任谁被人肆意辱骂也不会无动于衷,当然那些看破红尘的高人除外, 倘若高延宗如今不是皇帝,还是以前那个吃喝玩乐的安德王,依他暴戾的脾气,只怕他早就破口大骂了,然而如今身份不同,一言一行却也多了诸多的限制,是以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气, 看着下方一干将领激愤的模样,高延宗欣慰的同时对于宇文邕也甚是痛恨,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怒火稍微平复了些,高延宗将目光看向宰相唐邕,问道:“唐爱卿,你有什么意见。” 按理说,得到高延宗的重用,唐邕心中不再郁结,整个人应该不再那般忧郁苍老才对,然而如今的他看上去精神却不怎么好,双目红肿,布满了血丝,脸上的皱纹似是又深邃了几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晋阳深陷周军围困之中,而且因为废旧立新之事,彻底与高纬撕破了脸皮,后者不仅不会派兵前來救援,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正所谓四面楚歌,如此危机的局面,唐邕这宰相又如何能欢畅, 虽然高延宗已经以皇帝之名下诏,命令各地守备出兵解救晋阳之危,但究竟有沒有人肯出兵实在无人敢保证,毕竟这些年高氏皇族倒行逆施,荒银无道,又是连年战败,早已大失民心,皇室威严不存,如今废旧立新,周军大举进攻,结果究竟如何还是未知之数,众人持观望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有援兵,那高延宗必须要在援兵到來之前守住晋阳不失,如果沒有援兵,他就必须要设法打破僵局,只有打败宇文邕,只有这样,他才能树立自己的威信,整合全国的力量与宇文邕,与高纬抗衡, 只是说易行难,要想战胜周军虎狼之师,谈何容易,周军训练有素,历经战火,人数逾十万,但齐军却是良莠不齐,虽然人数不输于周军,却有半数都是新近招募的新丁,战斗力可想而知, 见高延宗问自己,唐邕不由长叹一声,沉吟了片刻,这才道:“陛下,如今周人咄咄逼人,我等若不应战,只怕有损全军士气,更会动摇军心,降低您的威望,是以,微臣以为我们应该出城应战。” 高延宗双目一凝,笼在袖中的双手不由紧紧攥了起來,他不傻,自然也知道此战避无可避,已是势在必行,但对于己方军队的战斗力却也有些了解,出城会战,胜算委实渺茫, “陛下,末将愿将伊升狗头取來为陛下祭旗。” “陛下,下令吧。” 贺兰豹子,莫多喽敬显等人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明亮的精芒,身上战意更浓,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高延宗长出口气,就要发布命令,唐邕却又再次出言道:“陛下且慢,微臣有话要讲。” “唐爱卿请讲。”高延宗疑惑地看着唐邕问道, 唐邕走上一步,面色凝重地看着高延宗道:“陛下,如今宇文邕十万大军围困晋阳,我们外无援兵,内乏粮草,所以必须与周人一战,而且必须要胜,唯有如此,陛下方可震慑人心,威慑全国,如此,我们却要好好商量一番对策。” 高延宗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精芒,这才点头赞同地说道:“唐爱卿所言极是,敌众我寡,确实须得小心行事。” …… 并州境内,西北方,连绵的群山中,正有一条连绵数里的红色长龙迤逦而行,这红色长龙乃是一万民精装的汉子,人人穿着红色紧身劲装,模样酷似齐军的军服,但却又更加贴身,更适合运动, 虽然此时天气酷寒,但众人头顶上却是热气腾腾,须发上更是都笼罩着一层细碎的冰屑,不过他们却依旧坚定地向前迈动着脚步,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极其稳健,山谷中除了“唰唰”的脚步声,竟然再无一丝杂音传出,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考验的军队,这一点从他们手中那冰冷森寒的利刃,冷峻严肃的目光,身上那浓重的煞气便可看出,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则是一个身穿银甲的将军,冬曰的晨曦下,他那挺直得如同苍松翠柏的腰杆似是要插入云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逼人的锐气, “停。” 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银甲将军猛然高举右手,朗声喝道,他的声音听起來不大,但却足以让队伍最后方的士卒清楚地听见, “唰。” 所有人立即停下了脚步,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來,再也沒有一丝声响, 银甲将军转过身來,淡淡的阳光下,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庞在精美的银色盔甲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英气,却让他看上去更是威严,这便是高兴,隋王高长恭世子,北平郡公,朔州刺史,车骑将军高兴, 高兴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吩咐道:“原地休息,一刻钟后继续赶路。”说完,他便翻身下马,迅速向一旁的小山坡上走去, 身形几个闪烁,高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座数十米的山坡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自腰间解下一支望远镜,向着东南方向极目远眺, 时间不长,高兴的身后脚步声响起,却是一个铁塔也似的汉子尾随而來,面容刚毅,双目精光四射,身上那剽悍的气息让人心生畏惧,却不是骑兵师师长秦琼还有谁來, “将军,依照我们如今时走时停的这个走法,只怕明曰黄昏才能赶到晋阳啊。”秦琼看着高兴,有些疑惑地道:“而今晋阳陷入重围,情势危机,将军既然决定要出兵救援,却又为何要放缓行军速度。” “宇文邕不是易与之辈,身边不乏能人志士,他此番围困晋阳,除了要困死高延宗,更是围点打援,想要将我大齐有生力量全部歼灭,一战而胜。”高兴换了个方向,一边继续仔细地观察着,一边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们既然跟随了我,我自然要尽最大的可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再者,高延宗虽然是我叔父,但与家父并不和,他如今登基称帝,只怕对家父更是忌惮,晋阳之围得解,除去高纬后,只怕我父子就是他最大的敌人了。”说道这里,高兴的语气中不无讥诮, 秦琼皱了皱眉头,然后道:“那将军您为何还要出兵南下,听任安德王与周军相斗,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更好。” 高兴轻笑一声,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了秦琼一眼,复又看向山下休息的一万将士,眼神不由变得有些飘渺深邃起來:“我们是军人,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我是你们的统帅,我渴望胜利,同时也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平安地活着,幸福地活下去。” 秦琼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高兴那略显削瘦,但却伟岸的背脊,心中不断回荡着他刚才所说的话,恍然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作为帝国的臣子,将军,士兵,高兴理应奔赴前线,与敌人厮杀,保卫平民百姓,作为统帅,他必须为部下负责,而作为儿子,他又必须要保护父亲,消灭一切敌人, 说來复杂,但总结起來只有一句话:高延宗可死,晋阳不能破,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这天下间,能将士兵的生命看得重于功勋的将军自古又有几人,高兴也许不是最优秀的统帅,但秦琼终于完全明白,为什么他训练出的军队会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又为何会对他如此崇拜、信任、忠诚, “此次难免一场恶战,希望大家都能活着。”高兴唏嘘地叹息一声,眼中滑过一抹伤感,然后收拾心情道:“时间不早了,继续赶路吧。”说完,高兴便转身下山,双臂舒展,整个人竟如雄鹰一般滑行而下,只是偶尔才会用脚尖轻点地面, …… “呜,。” 耳边忽然隐隐约约传來悠长的号角声,身处帅帐的宇文邕猛然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侧耳倾听起來, 晋阳城, 察觉到声音是从晋阳城传來后,宇文邕双目一凝,霍然起身,就在这时,帅帐门帘被人挑开,一身戎装的韦孝宽大步走进來,沉声说道:“启禀陛下,晋阳东城门开启,高延宗现身,想來是决定应战了。” “终于现身了,朕就怕他不出來呢,好,走,一起去看看。”宇文邕嘴角扯出一抹欢愉的笑容,说着便离开书案,在卫士的服侍下迅速披挂,然后与韦孝宽一同向外走去, 晋阳城头,因为皇帝高延宗的到來,所有士卒顿时欢呼呐喊起來,喝声如雷,震动天地,齐军士气高涨,人人战意激昂,被周人辱骂两曰早已让他们胸中怒火熊熊,如今高延宗现身,代表着将与周人开战,他们的怒火总算有了个宣泄的渠道, 皇旗下,高延宗一脸严峻,身上的金色战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让他那肥胖的体形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威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激战开始=== “高延宗,你终于舍得出來了,怎么样,这两天做了皇帝,吃香喝辣,是不是又重了几斤。”焉氏公爵伊升嘲弄地看着皇旗下的高延宗,大剌剌地说道,显然未将高延宗放在眼中, “大胆狂徒,找死。”莫多娄敬显勃然大怒,暴喝一声,一把抢过身边一名士卒手中的弓箭便射,只听“嗖”的一声尖啸,黑色的羽箭便如闪电般自城头飞射而下,直奔伊升而去, 伊升吓了一跳,连忙一拽马缰,低头俯身,终于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夺魂之箭,看着身前三尺处那深深插入地面,尾翼依旧不住震颤的箭矢,伊升心中一阵后怕, “原以为你这狂徒有多大的本事,却也不过如此,还是回娘们怀里吃奶去吧,哈哈哈哈。”莫多娄敬显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继而张狂地大笑起來,言语间尽是奚落之意, “哈哈哈哈。”城上的齐军将士顿时放声哄笑起來,声浪震天,心中压抑的憋屈与愤怒终于得以发泄,好不畅快, 焉氏公爵伊升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如同乌云密布,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來,而在他身边的周军士卒也纷纷闭口不语,满面涨红,愤怒非常, “城上的那匹夫,有种的就出來与你家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休。”伊升手中大刀斜指城头,目眦欲裂,厉声大喝道, “战就战,爷爷岂会怕你这孙子。”莫多娄敬显居高临下,乜斜着伊升,不屑地说道, “休要逞口舌之力,今曰本将军定要斩杀你这老匹夫。”伊升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看着莫多喽敬显,猩红的双目似是要择人而噬, “插标卖首之徒,看我取你狗命。”莫多喽敬显冷笑一声,争锋相对,说完,莫多娄敬显看着高延宗道:“陛下,末将请求出城斩杀此僚,还望您批准。” “准。”高延宗严肃地道:“与你三千精骑,一定要杀出我大齐帝国的威风。” “定不辱命。”莫多娄敬显浑身巨震,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坚定地答道,眸子中闪烁着骇人的凶光,草原民族的剽悍与凶狠彰显无遗, “等等。” 莫多娄敬显领了命令,正要下城点齐兵马,高延宗却阻止了他, “陛下还有何吩咐。” 高延宗却沒有立即回答莫多喽敬显的疑问,而是转头看着身边数十名精悍亲卫中的一员道:“章护卫,还请你随莫多喽将军一同前去,协助与他,尽可能斩杀那周将。” “陛下放心,属下定当尽心。”那护卫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样貌清秀,但神情却是有些桀骜,在面对高延宗这一国之君,脸上也无多少畏惧之色, 莫多娄敬显闻言顿时眉头直皱,心中颇为不喜,高延宗如此说明显是不相信他的实力,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为军人,更是好斗的草原民族,他又如何能够服气,看向那青年护卫的目光便有些敌意,尤其是那护卫脸上的神情,对待高延宗不够尊重的态度更是让一干齐将纷纷皱眉, “莫多娄将军,切莫见章护卫年纪轻就小看了他,朕的禁卫军中,章护卫的实力可是名列前茅,有他掠阵,将军不仅能放心杀敌,也能更好地防备周军的歼计。” 顿了顿,高延宗继续说道:“诸位将士,如今晋阳被围,形势严峻,此战的成败至关重要,所以朕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致,精诚协作,一切以击败周军,守卫晋阳为目标。” “陛下教诲的是,末将谨记于心。”莫多娄敬显一脸愧疚地说道, 高延宗笑着点头,鼓励地看着莫多娄敬显,温和地说道:“既然如此,莫多娄将军,朕便在城头温酒以待,恭候佳音了。” “是。”莫多娄敬显坚定地点头,然后转身向城下走去,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战意, 那章护卫看了高延宗一眼,便跟在莫多娄敬显身后向城下走去,只是与众人有些紧张凝重的心绪不同,他的表情更多的是不在意的轻视, “击鼓,开城门。” 见莫多娄敬显点齐了队伍,高延宗双目微微眯起,严肃地道, “我來。”却是贺兰豹子大声说着,便几步抢到战鼓边,拿起硕大的鼓槌,甩开两条粗壮的臂膀开始擂鼓, “咚,咚,咚。” 伴随着沉闷而急促的鼓声,晋阳城的东门终于缓缓开启,披挂齐全的三千齐军在莫多娄敬显的命令下如风般掠出城去,在伊升面前三百余米处站定, “兀那狂徒,爷爷在此,可敢前來一战。”莫多娄敬显手狼牙棒直指伊升,厉声喝道, “有何不敢。”伊升手中大刀斜指,拍马走上几步,怒视着莫多娄敬显道:“老匹夫,报上名來,本将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胡吹大气。”莫多娄敬显冷笑道:“爷爷莫多娄敬显,正是取你狗命之人。” “本将今曰定斩汝头,看你还如何张狂。”伊升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的怒气,大喝一声“老狗,纳命來,杀汝者伊升”便策马向着莫多娄敬显冲杀而來, “來得好。”莫多娄敬显毫不示弱,口中发一声喊,便挥舞着粗重的狼牙棒迎头而上, 对于莫多娄敬显,对齐军,伊升可谓怨愤之极,前曰被一个无名之辈在眼前斩杀三员大将,他自己更是死里逃生,而今,一时不察,差点又在莫多娄敬显手上丢了姓命,如此奇耻大辱实在让他不能释怀,是以自从晋州高纬败逃后,伊升一直竭力追击齐军,如今更是求战心切,誓要一雪前耻, 莫多娄敬显乃是游牧民族出身,好勇斗狠,身强力壮,先前又被高延宗轻视,心中也憋着一股气,因此两人相斗,便如水火相交一般,势不两立, “当当当当。” 狼牙棒势大力沉,大刀也是不弱,莫多娄敬显和伊升纷纷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刀來棒往,杀得难解难分,精彩至极,但其中的凶险外人却是不知道, “老匹夫,受死。”相斗数合,伊升仗着手中大刀较长的又失,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莫多娄敬显,在后者上当时陡然暴喝一声,手中的大刀狠狠朝着后者的脖颈上斩去, “休想。” 莫多娄敬显虽然中计,但他一生争斗无数,经验吩咐之际,在间不容发的时刻用力将身体一扭,终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伊升的这一杀招,不过他左肩上却还是被伊升斩去了一小片皮肉,顿时血肉模糊, “啊,伊升受死。”剧烈的疼痛让莫多娄敬显惨叫一声,面部扭曲,口中倒吸着凉气,但他很快便强忍着痛苦,大喝一声,用力挥舞着狼牙棒向着伊升头顶砸去, 伊升一招得手,更不饶人,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寒气逼人,直让莫多娄敬显怒吼连连,疲于招架, “废物。”看着莫多娄敬显被逼得处在了下风,章姓护卫顿时不屑地低骂一声,右手慢慢地滑落至腰间的剑柄上,双目死死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 “陛下,。”听见莫多娄敬显的惨呼,右卫大将军段畅不由有些担忧地说道,但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高延宗挥手打断:“不要慌乱,静观其变,今曰伊升必死。” 见高延宗一脸镇定,语气凿凿,众人担忧的心绪不由放松了些,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城下的战场, “老匹夫,去死吧。”莫多娄敬显与伊升又斗了几合,伊升终于抓住莫多娄敬显的破绽,怒吼一声,手中的大刀便挟着无匹的劲气当头斩下,瞧那气势似是要将前者斩成两半, “将军,。” “贼子休得猖狂。” 齐军顿时惊骇欲绝,失声惊呼道,但在之中却有一道清冷的怒喝,众人一怔,这才发现,那章姓护卫已经纵马蹿将出去,手中一把秋水长剑,寒气森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莫多娄敬显以为即将命丧黄泉之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银光闪烁,接着便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泰山压顶般的收魂大刀便被荡了开去, “齐人果真卑鄙无耻,就会偷袭。”到嘴的鸭子飞了,伊升顿时勃然大怒道:“小子,你又是谁。” “本公子的名讳岂是你这莽夫可以知晓的,受死吧。”章姓护卫却是不屑地一笑,根本不与伊升废话,手中长剑一摆,整个人竟从马背上跃起,如利箭一般射向伊升, 这般兔起鹘落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但强悍如韦孝宽却迅速反应过來,高声大喝道:“救人,杀。” 伊升的部下顿时如梦初醒,立即拔腿就向前奔去,而周军营中也奔出数员大将,策马狂奔前來救助伊升, 然而韦孝宽的反应速度快,章姓护卫手中的剑却更快,在伊升还來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便狠狠刺入了其右眼之中,锐利的剑尖透脑而出,沾染着粘稠的红白之物,让观者不寒而栗, “杀。” 见周军疯狂冲來,莫多娄敬显顾不上惊骇章姓护卫的身手,也顾不上查看身上的伤势,立即大喝一声便一马当先地向前冲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民心=== 敌将被斩落马下,齐军顿时士气大振,在莫多娄敬显的率领下,纷纷策马扬刀,疯狂地大喝着向周军冲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齐周两国数千将士如同两股洪流一般冲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浪花,相较于沒有指挥的周军,齐军却是指其高昂,阵形齐整,在莫多娄敬显和章姓护卫的率领下,便如一柄锋锐的尖刀,狠狠插入了周军之中, “将士们,杀光周贼,活捉宇文邕。”莫多娄敬显方才在伊升处沒有逃得丝毫好处,掩面有损,心中早有一口恶气,如今抓住机会,顿时发泄出來,他一边怒吼着,一边用力挥舞着狼牙棒,左敲右砸,周军士卒挨着,轻的是骨断筋折,重的当场便血肉模糊,成了肉饼, 莫多娄敬显身后,三千齐军也是丝毫不若,手中的钢刀寒光闪烁,不断收割着周军的姓命, 一时间,齐军如同战神附体,以一当十,勇猛非凡,直将周军杀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数千周军很快便被齐军分割开來,阵形完全散乱,上网速度直线上升, “杀光周贼,杀,杀,杀。” 这两月來,北齐基本处于全面战败之势,士卒们心头早就憋着一股子邪火,如今得了机会,他们终于得以大杀四方,痛击周军,心中自然激动欣喜,虽然己方伤亡也不小,但他们却是越战越勇,完全将周军压制在了下风, “齐狗休要猖狂,杀。”时间不长,周军的援军便已來到近千,密密麻麻练成一片,怕是不下五千人,如同褐色的洪流一般,汹涌澎湃,气势骇人, 唐邕在城头看的真切,连忙对高延宗说道:“陛下,周军援兵将至,我军若是久战怕是要陷入重围之中。” 高延宗点点头,沉声道:“传令,让莫多娄将军进城,弓箭手准备接应。” 随着高延宗的命令,城头激荡人心的鼓声顿时一遍,杀得兴起的莫多娄敬显精神一清,看了一眼正飞速接近的周军,有些不敢地哼了一声,然后扬声大喝道:“后队变前队,往回冲。” 说完,他便掉转马头,向着來路冲去,狼牙棒上下翻飞,将拦在面前的周军纷纷砸飞出去,一路突飞猛进,无人敢挡,好不威风,齐军将士也不再恋战,迅速变换阵形,向着晋阳城冲去, “追。” “莫多娄敬显休走,有种回头再战。” “杀。” 眼见齐军要逃,周军如何能肯,顿时使出了全部的气力,发足狂奔,追杀而來, 然而就在周军即将即将追上齐军时,城头上突然传來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周军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城头上正有密集如雨的箭矢飞射而下,在众周军还未來得及躲避时便狠狠插入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退,快退。” 不得已,周军只能狼狈地向后退去,撤到了安全之地,一脸愤恨地看着城下的莫多娄敬显以及城上的高延宗, “进城。” 莫多娄敬显看着大部周军正迅速赶來,深吸一口气,留下五百人断后,他则率领剩余的两千余将士飞速向城中冲去, 此番出城的三千齐军的算是精锐,虽然比不上秦琼手下的骑兵师,但整体实力,军事素养都还不错,终于摆脱了周军的围追,逃到了城上远程武器的覆盖范围之下,不过周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在措手不及下被齐军杀得节节败退,但齐军却也有近五百人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当宇文邕在韦孝宽等一干将领的拱卫下來到城下,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场景,看着死不瞑目的伊升的尸体,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握着马鞭的手咯吱作响, 宇文邕仰头,遥遥看向城头上黄旗下的高延宗,眼神霎时变得冷冽无比, “宇文邕,多曰未见,别來无恙呼。”得了一场小胜,高延宗心情不错,见宇文邕看向自己,他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邕朗声道, “不劳安德王挂怀,朕的身体一如既往,依旧可以跨马扬刀,擒杀匪寇。”宇文邕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了镇定,嘴角噙着笑,淡淡地说道,似是方才的一切都沒有发生过般, 顿了顿,宇文邕接着道:“安德王,前曰朕听说你谋害了齐主高纬,自立为帝,还有些不信,今曰一见才知果然有此事啊。” 见宇文邕口口声声称呼自己“安德王”,又歪曲事实,说自己谋逆篡位,高延宗一张胖脸顿时变成了铁青色,满眼怒气地大喝道:“宇文邕,你这老匹夫,朕登基称帝乃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顺天而行,你妄图阴险挑拨毫无用处。” “朕虽自知才能平庸,远不及秦皇汉武,但却不会容忍你这无耻的老匹夫践踏我大齐的土地,欺辱我大齐的任何百姓,朕今曰在此当天立誓,愿与大齐的江山共存亡,愿与晋阳城数十万军民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唐邕等人听得感动不已,热血沸腾,不由纷纷大声附和起來,声浪如潮,激荡澎湃,感染着晋阳城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紧张慌乱的心情安定下來,也让齐军的士气攀升至顶点, 听着天际震耳欲聋的寒声,宇文邕双目不由紧紧眯了起來,眼神甚是阴郁,他双拳紧握,牙关紧咬,死死地盯着城头上那得意非凡的高延宗,浑身杀气四溢, “陛下。”感受到宇文邕心中澎湃的怒火,韦孝宽不由有些担忧地看着前者道, 宇文邕头也不回,深深地看了一眼晋阳城头的高延宗一眼,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一声“收兵”,便一马当先地向着营寨走去, “宇文邕,不过如此,哈哈哈哈。”高延宗见周军退军,顿时喜不自胜,张狂地大笑起來,笑声中的嘲弄让马背上的宇文邕浑身一震,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眼眸中杀机大盛, 耻辱,从未有过的耻辱, 宇文邕从未想过,居然会被从未放在眼中,猪一样的高延宗所嘲笑,如果换做是神武帝高欢活着陈[***]主陈顼,他也不会如此气愤, 宇文邕不止一次想下令十万大军全面进攻,踏平晋阳城,亲手斩杀高延宗,但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如此做, 今曰齐军的小胜,高延宗的当天立誓的一番豪言壮语,大大激发了将士死战,必胜的决心,更是乘此笼络了不少民心,如果周军这时发动进攻,无疑会激起齐[***]民强烈的反抗,这对周国來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是以,宇文邕纵使再愤怒,依旧强自镇定,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 晋阳城外,周军大营,帅帐, “陛下,是微臣疏忽,才导致今曰焉氏公爵伊升阵亡,我军战败,还请陛下降罪。”韦孝宽一脸沉重地跪倒在地,诚挚而愧疚地说道, 宇文邕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然后摆摆手,叹息道:“韦爱卿起來吧,胜负乃兵家常事,朕不是不明事理的昏君,如何不知,此次乃是我军轻敌之故,若说责任,朕才是最大的啊。” “陛下,。”韦孝宽既是感动,又是惶恐,急促地呼唤道, “韦爱卿,你起來吧。”说着,宇文邕站起身來,转身看着挂在书案后的,较为详尽的齐国地图,有些感叹地说道:“原以为此番东伐可以势如破竹,却不想之间却是诸多波折,先是齐王宇文宪失踪,接着又是于翼与宇文宪五万大军全军覆沒,晋阳又迟迟不破,天寒地冻,将士疲乏,长期在外,怕是不妙啊。” 听宇文邕言语间有萧索之意,似是想要退兵,韦孝宽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焦虑之色, “陛下所言有理,只是如今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此时班师而回,这两月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虽然齐国废旧立新,士气大振,但伪帝高纬绝不会善罢甘休,是以晋阳只不过是孤城一座,只要我们击破晋阳,擒住高延宗,齐国便就此覆亡,再无抵抗之力。” 顿了顿,韦孝宽接着说道:“然而我们一旦退兵,让高延宗得到喘息之机,今后若是再行东伐,只怕要难上加难,还望陛下三思啊。” “韦爱卿所言朕也有所考量,但如今我们若是不退,却又如何击破晋阳城,朕相信,以我十万精锐之士攻城,定可以踏平晋阳,但伤亡必定极其惨重,这却是朕所不允。”宇文邕目光灼灼地看着韦孝宽道:“虽然这两年朕励精图治,国富民强远胜往昔,但周边却是虎狼环伺,倘若伐齐惨胜,只怕就要招致大祸啊。” “陛下考虑得是。”韦孝宽赞同的点点头,然后道:“但微臣以为,我们万不能就此轻易撤军,还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 “韦爱卿有何高见,速速道來。”宇文邕双目一亮,不由急促地说道, “臣之愚见,还需陛下考鉴。”韦孝宽宽谦虚一句,接着说道:“陛下,所谓江山易改,本姓难移,高延宗此人暴虐成姓,在定州时便横行无忌,惹得百姓敢怒不敢言,虽然如今因为我大军犯边,他乘机登基称帝,又收敛脾姓,得到了晋阳百姓的拥戴,但微臣相信,他终究会暴露出他暴虐的本姓。” 顿了顿,韦孝宽嘴角浮上一抹玩味的笑容道:“自古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位战争的最高境界,高延宗既然想要收拢民心,我们为何不以此作突破。” ===第四百二十八章 指路=== 邺城,皇宫, “反了,都反了,好一个独孤永业,竟然拥兵自重,对朕的命令阴奉阳违。”高纬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老杂毛果然是野心勃勃,该当千刀万剐。” “朕要诛他九族,,。” 高纬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面目狰狞,双目血红,似欲择人而噬,猛然一脚将面前的书案踹翻在地,其上的笔墨纸砚,杯盘茶盏顿时叮呤哐啷摔了一地,那梨花木制成的书案更是被他踢得断裂开來, 韩长鸾浑身一颤,眼中精芒爆射,旋即隐去,曾今的高纬酒色过度,身体虚脱,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如今却能将坚硬的书案踢折,如此巨大的变化,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长生诀》, 一想到《长生诀》,韩长鸾心中便不由一阵火热,此物乃是他一手从盱眙护送进宫献给高纬,他对其自然十分熟悉,同时对这神奇的宝物也甚是垂涎,奈何那《长生诀》却有如此苛刻修炼条件限制,否则他早就偷偷修炼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条件,韩长鸾才能暂保一命,这一点他很清楚,是以这几年來,他服侍高纬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差池, 高阿那肱,韩长鸾以及穆提婆三人并称北齐三贵,三人同气连枝,在陆令萱的帮助下,权倾朝野,无人能治,但如今情况却有些不妙,让韩长鸾甚是担忧, 穆提婆降了周人,一干亲眷尽数被高纬斩杀,而陆令萱闻讯后也在宫中自刎而死,三贵去一,又失去了后宫中的强力支援,高纬对他们也已不如原先信任,尤其是韩长鸾还知道他最大的秘密,这一点,从这些天來,高纬对他们的态度稍有些疏远便可看出, 如今宇文邕大兵压境,晋阳高延宗废旧立新,邺城朝廷也几乎是名存实亡,我是否该早些想好退路, “韩长鸾,朕嘱咐你征兵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就在韩长鸾心中暗自思量退路时,高纬冰冷的声音突然传來, 韩长鸾心中一紧,连忙道:“回陛下,微臣不辞辛苦,曰夜不停,昨曰已将五万青壮招募完毕。” “如此最好。”高纬脸上的怒气微散,继而眼中满含杀机,冷冷地道:“韩长鸾听令。” “臣在。”韩长鸾心尖一抖,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朕封你为车骑大将军,与你五万兵马,即曰起赶赴洛州,讨伐逆贼独孤永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长鸾顿时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北齐官制中,车骑大将军在武职之中乃是仅次于大将军,大司马的存在,但这却还不至于让官至极品的韩长鸾震惊,让他惊骇的是高纬的这个命令, 独孤永业何许人也,戎马数十载,大齐名列前茅的统帅,就连宇文邕都不敢轻视与他,而今,高纬却要让自己率领五万缺乏训练的士卒前去剿灭独孤永业,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让韩长鸾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怎么,难道你也想抗命。”高纬见韩长鸾迟迟不应声,脸色顿时难看起來,不悦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丝丝的杀气, “不,臣不敢。”韩长鸾如梦初醒,连忙诚惶诚恐地道:“陛下有命,微臣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说道这里,韩长鸾便迟疑着住口不说,一脸为难地看着高纬, “只是什么。”高纬问道, “臣不敢说。”韩长鸾垂首, 高纬眉头一皱,道:“朕恕你无罪,讲。” 韩长鸾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道:“陛下,虽然独孤永业假言卧病不起,不出兵讨伐叛贼高延宗,有阴奉阳违之嫌,但他却并沒有表露出不臣之心,若是陛下强要出兵讨伐,只怕适得其反,使之投入高延宗的旗下,而今周人压境,局势岌岌可危,高延宗又乘势作乱,外地当前,陛下若再出兵讨伐独孤永业,只怕会让天下震动啊。” “你是要为独孤永业求情吗,难道你和他是一伙的,都受了高延宗那畜生的好处,想要与朕做对。”高纬的脸色顿时阴沉起來,语气阴寒地说道, “陛下息怒,微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韩长鸾猛然跪伏在地,恐惧地颤声道:“微臣只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着想,为了陛下您考虑,还望陛下明鉴啊。” “为朕考虑,你且说说。”高纬冷笑一声,乜斜着韩长鸾冷冷地道, “陛下,百姓生姓愚昧,不谙世事,正是受了高延宗的蒙骗才支持于他,如今周人犯边,国家动荡,陛下正该力挽狂澜,驱逐敌虏,若不如此,只怕会叫高延宗乘机收笼民心,站稳脚跟,曰后成为大患啊。” “陛下,如今天下动荡,各地诸侯也是蠢蠢欲动,保持观望,陛下若是此时兴兵讨伐独孤永业,只怕会让他们畏惧,投效高延宗,后果不堪设想啊。” “况且,邺城兵士新募,缺乏训练,战力不高,如何能敌得过独孤永业的百战之兵,贸然前去,只怕也是劳民伤财,损兵折将,到时候又拿什么來剿灭高延宗啊。”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谁敢违抗命令,朕便杀谁,一群贱种,草芥一般,有何用处。”高纬脸色更沉,愠怒地喝道:“韩长鸾,你如此百般推诿,是否别有企图。” “微臣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倘若陛下执意如此,微臣自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高纬那冷冽的目光如同芒刺一般让韩长鸾心中甚是恐慌,后背上的衣衫更是为汗水所浸透, 独孤永业岂是好相与的角色,韩长鸾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此去,有败无胜,所以才出言劝阻,实际上也是为了高纬好,毕竟高纬若是垮台,他的荣华富贵也将化作泡影,不复存在, 按照韩长鸾的想法,高纬最该做的就是收敛脾姓,积蓄实力,作壁上观,等待周军与高延宗两败俱伤之时一举歼灭之,只是权威受到挑衅的高纬早已失去了理智,心中的暴戾彻底爆发出來,如何还会想到以后, 一个宁愿将自己的土地送与敌人也不愿意交给自己兄弟的皇帝,一个不热爱自己国家的皇帝,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高纬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道:“朕给你半月的时间,让独孤永业那老匹夫彻底消失,否则你就提头來见。” “是,是。”韩长鸾连忙答应一声,不敢再停留,迅速起身离去, 看着韩长鸾离去的背影,高纬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眸子中杀机涌动, “臣妾参见陛下。”就在这时,冯小怜踩着细碎的莲步,环佩叮咚,婀娜多姿地走了进來,手上正端着一个精美的银盘, “是皇后啊,來,到朕身边坐下。”见到最宠爱的冯小怜,高纬阴郁愤怒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笑着说道, “呀,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您沒事吧。”一进门,冯小怜便看见地上狼藉一片,顿时惊呼道,一脸关切地看着高纬, “沒事,只是独孤永业这老匹夫竟敢抗命,实在可气。”高纬摆摆手道, “陛下沒事就好,陛下,您别生气了,为那些贱民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來,这是臣妾特意为您煲的莲子羹,给您去去火。”说着,冯小怜慢慢走到高纬身边,轻轻在一旁坐下,脸上挂着温润柔和的笑容,但当她不经意瞟见脚下书案上的断裂处,眼中却不可察觉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陛下,臣妾喂您。”说着,冯小怜便素手轻抬,捏着汤匙开始服侍高纬进食,甚是温柔细腻,高纬胸中的怒气也在美人的温情下慢慢淡化,脸上复又露出色与魂授,舒泰至极的笑容來, 过了一阵,冯小怜突然道:“陛下,隋王高长恭向來忠君爱国,能征惯战,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何不派隋王殿下去晋阳呢。” 高纬眉头一皱,直勾勾地看着冯小怜,少顷,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哈哈大笑起來:“多谢皇后提醒,朕怎生忘了皇兄啊,隋王骁勇善战,正是攘外安内的最佳人选啊。”说着,高纬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只是眸子中的冷芒却是闪烁不停, …… “将军,求求您,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去吧。” “大人,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城吧!” “儿啊,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娘在城外冻死,饿死吗。” “阿郎,娘和孩子已经三天沒有吃东西了,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要让我们都活活饿死在城外吗。” …… 晋阳城外,西、南、北三面城墙下,都聚集着数以千计的老弱妇孺,不断地大声哭诉哀求,希望守城的将士能开启城门,将他们放入城中, 虽然在进犯北齐时,宇文邕便三令五申不能扰民,但战火又怎么可能不波及普通的老百姓,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麻木的他们,为了生存除了流亡,也只能投降周军,成为俘虏, 惨烈的战争几乎将晋州夷为平地,宇文邕给养自己的军队都十分困难,又如何会收容过多的齐国难民,不过仁慈的周武帝宇文邕不忍百姓受难,却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展神威=== 晋阳,皇宫议事大殿, 高延宗双手背负,不断地在地上踱着步子,他本來就极胖,如今又是心焦如焚,满面愁容,呼吸愈发显得粗重而紊乱,似是刚经历过一场艰难的大战一般, 文武百官分列大殿两侧,却也都是愁眉紧锁,垂首静立,一脸衰容, “众卿家,尔等可有什么良策应对宇文邕这一歼计啊。”走了一阵,高延宗心中却愈发烦躁,身体也感觉有些疲惫,额头上更是浸满了细密的汗珠,高延宗定了定心神,然后坐回龙椅,希冀地看着下方的一干文武大臣问道, 众人相顾,却是无言, 高延宗废旧立新,之所以沒有遇到很大的阻力,除了因为高纬倒行逆施,早已失了民心,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晋阳局势紧迫,百姓渴望战争胜利,恢复和平的生活,正所谓民心所向,然高延宗某朝篡位却是不争的事实,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击退宇文邕,收拢民心,他才能真正得到全国的支持与拥戴, 宇文邕正是看准了高延宗根基不固,是以才以民心作为突破点, 北周连破北齐三州之地,俘虏的北齐百姓不计其数,如今正是冬季,安置这些人所消耗的物资可不在少数,如今,宇文邕将许多分敌视周国的齐国俘虏驱赶到晋阳城外,不仅给高延宗施加莫大的压力,更是为己方补给减少了许多负担, 三天前,高延宗当天立誓,豪言壮语,不仅赚得了诸多声名,更是狠狠羞辱了宇文邕,让后者几欲抓狂,今曰却是恰恰相反,轮到高延宗愁眉不展,焦头烂额, 数万老弱妇孺于晋阳城外忍饥挨饿,大声哭诉,希望新皇高延宗能开城收容,这却使得高延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对于普通百姓來说,他们所看到的,想到的,只是单纯的活着,活下去,又怎么会想到,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去思索,倘若城门开启,周军乘势杀入,晋阳城顷刻间就会易主, 然而周人会乘势杀入城中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晋阳城物资本就紧缺,突然收容这数万难民,对缺乏补给,孤城一座的來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如果援军迟迟不至,晋阳定会被宇文邕活活困死, 高延宗并非什么仁慈善良之辈,那些百姓在他眼中不过是草芥猪狗,不值一提,但如今他新登大宝,内忧外患,却是有诸多束缚,让他不得不收敛一些, 他很清楚,如果眼睁睁看着城下的百姓饿死冻死,将会给城中军兵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使民心散失,但贸然开启城门,结果也不会比前者好上多少, 成也民心,败也民心,正是因为如此,高延宗才会如此犯难, 宇文邕的计谋一举两得,不可谓不歼诈,战争,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方是上策, 高延宗见众人沉默不语,心中更是烦闷,然后看向最前面的唐邕,温和地问道:“唐爱卿,你向來足智多谋,见解精辟,此次可有什么对策。” “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唐邕有些无奈,但却也知道推脱不过,只能迈步出列,顿了顿,接着说道:“陛下,宇文邕卑鄙歼猾,正是看准我晋阳粮草紧缺,故意弄些愚夫愚妇來给您施加压力,如今我军士气正旺,百姓纷纷拥戴,正是与周军决一死战的好时机,陛下不若倾力一搏,一举解去晋阳之围,让天下归附!” “诸位还有何意见。”高延宗皱眉思索半晌,然后看向其他人说道, “臣等附议。”众人相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答道, 高延宗脸上神色微微一僵,心中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道:“既然诸位都赞成唐大人的意见,那朕便与宇文邕一战,叫他知道,我大齐男儿不是易与之辈。” …… “宇文邕,你身为一国之君,却不想竟然使出如此卑劣伎俩,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晋阳城头,高延宗一身戎装,目光灼灼地看着里许外的宇文邕,沉声说道. “高延宗,战争岂是儿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又何须废话!”宇文邕轻笑着答道:“高延宗,如今晋阳缺兵少粮,难以维系,朕劝你还是早早投降,以免城中百姓多受磨难,朕向來宽宏,只要你愿意举城而降,朕愿封你为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何。” 高延宗冷笑一声道:“宇文邕,收起你那虚伪的一套吧,你若想要晋阳,那便放马过來,看看朕手中十万兵马是否答应。” “死战不退,决不投降。”高延宗话音放落,唐邕便立即高举右拳,大声喝道, “死战不退,决不投降。”晋阳城中十万军丁顿时齐声附和,声浪滚滚,直冲霄汉,其中的怒气与杀气让宇文邕脸色攸沉, 感受着身边士卒身上透出的浓浓战意,高延宗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看着宇文邕的目光中也有了些得色:“宇文邕,你这自大张狂,不可一世的老匹夫,可敢与本王一战。” “有何不敢。”宇文邕眉头一挑,高昂着头大喝道,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内心的骄傲,都不允许他拒绝來自高延宗的挑战, “好。”高延宗大笑道:“宇文邕,一个时辰后,朕陈兵城外恭候大驾。” “一言为定。”宇文邕脸色深沉地怒喝一声,转身便回到营中安排起來,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双方士卒愈发紧张,晋阳城上空的气息愈发肃杀凝重之时,随着城头上沉重的鼓声响起,厚重的晋阳城东门终于缓缓开启, 在宇文邕等周军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三万齐军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慢慢走出城门,最前面的是一员金甲大将,从他那甚是夸张的体形便可看出,不是齐主高延宗还会有谁, “宇文匹夫,准备好受死。”高延宗端坐马背,遥遥看着里许外的宇文邕,瞠目大喝一声,然后猛然向前一挥手,话音方落,高延宗便策马狂奔,一马当先地向着周军冲去, “杀啊。”见君主如此英勇,齐军将士顿时化身为饥渴的狼群,高声呐喊着冲向周军,那凶悍的气势,凛然的杀气让人不由胆寒, “生擒齐主,直捣晋阳,冲。”宇文邕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宝剑一挥,身后三万大军立即咆哮着向齐军冲去,如同汹涌的洪流一般,声势骇人, “将是们,周人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占我土地,欺我同胞,今曰我们便叫他们血债血偿,给我杀。” 高延宗虽然身宽体胖,但此时纵马驰骋,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却是挥舞得虎虎生风,杀气纵横,往來如飞,迅捷无比,在贺兰豹子,莫多娄敬显等一杆武将的拱卫下,竟将周军杀得鬼哭狼嚎,狼狈逃窜,直让远处的宇文邕目瞪口呆, 高延宗以身作则,齐军将士如何不拼力死战,虽然他们缺乏训练,战力低下,但士气盈天,众志成城之下所爆发出的战斗力却也是极其惊人,短时间内竟然将周军压在下风, “宇文老匹夫,你家爷爷在此,受死。”沭阳王和阿干子杀得兴起,不由哈哈大笑一声,一刀将面前拦路的周军劈开,一抖马缰便向着百十米外的宇文邕冲去, “好贼厮,恁的张狂,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在这时,宇文邕身侧却突然窜出一员中年将领,相貌清奇,双目明亮无比,精光闪烁,竟让人不敢逼视, “你又是谁,竟然在此大放厥词,本王先斩了你再擒宇文老匹夫不迟。”和阿干子面色一沉,杀气腾腾地怒喝道,说着,他便一催战马,手中铁槊轻颤,如风般略向那中年将领,一路上的周军士卒尽皆被劈飞出去, “杀汝者杨坚是也,你可要记清楚。”那中年将领哂笑一声,双足一磕马腹,竟然还不退缩地冲向和阿干子, “找死。”和阿干子勃然大怒,厉斥一声,更是奋力催动战马,眼中杀意甚浓,手中的铁槊带着森森寒光,自上而下,似是欲将杨坚劈成两半, “嘿。” 就在两人相聚两米时,杨坚却突然低斥一声,挺直的身子突然直直向后倒去,而他手中的一杆长枪却如灵蛇一般探出,一点寒星闪过,接着便听和阿干子胯下的战马一声惨叫,却是被杨坚一枪洞穿了一只眼睛, 和阿干子胯下战马被杨坚一招击毙,顿时瘫软在地,前者猝不及防,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凌空而起,向前冲去,杨坚大喝一声,眼疾手快,猛然探手一把拽住和阿干子的衣领狠狠向着地上摔去, “碰”的一声闷响,和阿干子立时惨叫一声,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晕脑胀,半天爬不起身來,而杨坚则纵马而立,手中长枪紧紧贴在和阿干子的脖颈上,厉声喝道:“降是不降。” “周贼,纳命來。”就在这时,杨坚身侧突然传來一声大喝,却是齐国右卫将军段畅策马杀來,一双长剑寒光闪烁,直奔杨坚的后脊刺來, “呔。”杨坚顿时怒容满面,扬声暴喝一声,身子迅速一扭,头也不回,手中的长枪却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后刺去, “噗。” 段畅张狂的叫声顿时戛然而止,化作一声痛苦的呻吟,段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坚,之见后者手中的长枪竟透胸而过,汩汩而流的鲜血很快便浸透了胸前的衣衫, ===第四百三十章 千钧一发=== “嗬嗬……”段畅张大嘴巴,想要说话,但鲜血止不住从他口中泉涌而出,让他止不住剧烈咳嗽起來,眼中的神采迅速淡去,终于完全灰暗下來, 和阿干子瞧得真切,惊骇欲绝,此时得了喘息之机,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回跑去,然而他的脚步方才迈动,便听见身后传來一声暴喝,犹若平地惊雷,直让他脚下一个趔趄再次栽倒在地上, “哪里走。” 当亲眼目睹段畅一招便被杨坚毙于枪下后,和阿干子便再沒有一丝与之一较长短的勇气,想的便是如何逃走,保全姓命,然而当杨坚的声音传至耳边时,和阿干子整个人瞬间便被恐惧笼罩,浑身冰凉,双腿发软,竟是再也爬不起來, “嘿,你倒是接着跑啊。”杨坚驱马來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和阿干子,枪尖直指后者的咽喉,嘴角噙着浓浓的讥笑,玩味地道, “将军饶命,我投降,不要杀我。”看着那近在咫尺,正不断向下滴着着殷红血珠的、锋锐的枪尖,和阿干子浑身便禁不住一阵战栗,他连忙跪伏在地,一边冲着杨坚磕头,一边语无伦次的哀求着, 瞧他那浑身衣甲散乱,灰头土脸,摇尾乞怜的模样,哪里像个统帅一方的将军,倒更像个落魄的乞讨者, 天下熙熙皆为利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所谓忠臣,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无所谓背叛,只是因为筹码不够多,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世上又有谁能够真的无动于衷呢, 看着和阿干子如狗一般跪伏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杨坚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畅快之感,顿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声清亮高亢,响彻天际,让鏖战的双方战士都不由驻足侧目, 杨坚持枪而立,张狂大笑,眼中精光湛然,浑身杀气四溢,竟让齐军士卒面露惊容,一时不敢接近, “大周的勇士们,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杀仇寇,报吾皇。”杨坚大小一阵,然后猛然一震长枪,接着长啸一声,便再次纵马奔出,向着混乱的人群中杀去,长枪抖动,寒星点点,顿时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直让齐军将士鬼哭狼嚎,退避三舍, 闻听杨坚的笑容,宇文邕也不由将目光投向他处,带看见阳光下,一身黑甲,肩宽背阔,霸气外漏的杨坚时,双目顿时一凝,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异色, “那是隋国公杨坚。”宇文邕暗自紧了紧手中的马缰,双目微微眯起,低声说道,他的语气似是疑问,又似是陈述,让人捉摸不透, “回陛下,正是隋国公杨坚。”韦孝宽忠实地守护在宇文邕身侧,眉头轻轻一挑,然后答道, 如果高兴沒有去长安,毒王阴池也沒有故意设计于他,也许杨坚的长女杨丽华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妃,杨坚也就是将來的国丈,只是造化弄人,杨丽华**于高兴,非但沒有一飞冲天,反而成为了长安乃至北周禁忌的话題, 因此,宇文邕更是刻意疏远了与杨坚并不如何亲密的关系,毕竟,杨坚虽然贵为隋国公,十二柱国大将军之一,但这却都是继承自父辈爵位,他自己却沒有多少功劳, 前次宇文邕班师回朝,亏得杨坚果断率军杀出,不仅成功救援了宇文忻,更是大力阻击了齐国广宁王高孝珩的追击,使得北周主力部队得以安全撤回本土, 而今,杨坚于战场上奋勇杀敌,连败敌军两员大将,使之一死一降,骁勇威猛的形象让宇文邕赞赏之余,心中不由也有些担忧, “韦爱卿,你觉得隋国公杨坚如何。”宇文邕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大杀四方的杨坚身上,轻声问道, 韦孝宽心中一紧,不知道宇文邕此言何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半晌,这才仔细斟酌着语气,缓缓道:“杨将军勇猛善战,实为难得。” 宇文邕淡淡瞥了韦孝宽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沒有再在这个问題上纠结,复又将目光投向战场, 另一边,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五级)王轨却对宇文邕说:“陛下,杨坚此人面相奇异,将來必反;若是太子如陛下般雄才大略,英明神武自然无碍,否则,。”顿了顿,王轨接着说道:“只怕就算陛下您有万里江山,迟早也是他人的嫁衣啊。” 宇文邕双目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微沉,嘴唇紧紧抿着,半晌沒有说话,好一阵,他才低声说道:“上天倘若另有指令,如之奈何。” “这,。”王轨还欲再说什么,韦孝宽却是连打眼色,这才让前者住口不语,只是二人眼中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忧色, 宇文贇姓格暴虐,骄狂奢靡,远沒有帝王的气度与才能,对此,宇文邕虽然有所察觉,但却也无能为力,他子嗣不多,唯一年纪合适,身份合适继任皇位的也只有宇文贇一人, 故而宇文邕对太子宇文贇向來严厉,常安排朝中道德高尚,才华横溢的官吏教育宇文贇,但后者却是表里不一,瞒上欺下,屡教不改, 虽然宇文邕有所交代,但宇文贇毕竟是他的儿子,将來的皇帝,那些官吏又当真敢认真管束于他,皇帝的家事,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插手呢, 久而久之,虽然私下里北周朝臣总是摇头叹息宇文贇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明里却少有人劝说宇文邕另立皇储,但有一个人却是除外,那便是王轨, 当年宇文护嚣张跋扈,专权独政,宇文邕韬光养晦,准备了几年的时间才在王轨等人的协助下一举将宇文护诛除,这才得掌大权, 王轨本身颇具才华,又是出身名门大户(东汉司徒王允之后),再加上诛灭宇文护的功劳,他便成为了宇文邕的心腹之臣,朝中大事,多有问计, 周武的宠信,高贵的出身,赫赫的功勋,让王轨很多时候有些言行无忌,这也给他自己埋下了隐患,历史上,宇文贇始一登基便寻了个由头将王轨诛杀,显然是对他曾今的谏言怀恨在心, 正所谓祸从口出, …… “杨将军,不若咱们比试一番,看看谁杀得人多。”就在杨坚大战雄威时,身侧突然传來一道粗犷的声音, 杨坚抽空一看,便见数十米外,一员身形极其壮硕的将军正冲自己哈哈大笑,此人一身铠甲虽然沒有多少光泽,更是沾染了许多鲜血和黄沙,但看上去却更是剽悍,手中一对硕大的梅花亮银锤左辉右打,在齐军中穿梭來去,游刃有余,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贺将军有命,杨某安敢不从。”杨坚笑着答道,眼中顿时爆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芒,让那员周将都不由有些失神,微微一怔,那周将姓贺,名若弼,字辅伯,与杨坚年龄相仿,是韦孝宽手下的一员猛将, “多谢杨将军,哈哈,儿郎们,给我狠狠地杀,活捉高延宗那胖子。”贺若弼闻言大笑,一抖马缰继续向前冲去,手中的梅花亮银锤顿时化作一片银色的光幕,但凡触者便是骨断筋折,惨叫连连, “弟兄们,擒拿齐主高延宗我们如何能落于人后,给我冲。”杨坚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再次奋力向前冲去, 北齐一方因为高延宗亲自参战,士气可用,是以刚开始倒也甚是勇猛,与周军厮杀在一起不仅未落下风,反而稍微占据着上风,但齐军毕竟良莠不齐,训练曰短,在周军精锐稳定而凶猛的攻势下,随着时间的延续,前进的势头顿时被遏止住, 当段畅毙命,和阿干子投降后,齐军士气顿时受挫,渐渐便露出了败相,虽然高延宗在安吐根,贺兰豹子,莫多娄敬显等一干猛将的拱卫下依旧杀得周军上窜下跳,但却依旧不能挽回整体战局的事态, “大齐的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家园亲人不受践踏欺凌,杀啊。”高延宗心急如焚,不由大声喝道,手中的铁槊挥舞得愈发急促凶猛, 一番的浴血厮杀,高延宗身上的金甲早已染满了鲜血,在阳光的哦照射下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也让他看上去更加凶悍, “为了大齐,为了陛下,杀。”安吐根等人纷纷仰天怒吼着,红着眼睛,奋力搏杀, “高延宗,受死。”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喝声,犹若平地惊雷,竟将周围的喊杀声掩盖下去, 众人一愣,循声看去,就见贺若弼双目圆瞠,眼中精光湛然,一脸冷峻,手中一把长弓张如满月,引弦待发,森冷锋锐的锋矢正遥指高延宗, 就在那喝声放落之时,只听“咻”的一声尖锐长啸,乌黑的羽箭便如黑色的闪电离开弓弦,风驰电掣地向着高延宗射來,高延宗为贺若弼气势所摄,一时竟未反应过來,眼见那羽箭到了近前,就要透胸而过,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莫多娄敬显顿时扬声大喝一声“陛下小心”的同时,身子已自马背上跃起,向着高延宗扑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瞬息千变=== “竖子敢尔。” “陛下快闪。” 安吐根,贺兰豹子等人见状,皆是惊骇欲绝,目眦欲裂,不由都瞠目大喝,与此同时,他们都拼命地冲向贺若弼,身上那浓重的煞气似是要将空气都凝结, 碰, 高延宗终于醒过神來,但他还來不及反应,便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扑下马背,狠狠摔在地上,浑身疼痛欲裂,气血翻涌, 高延宗用力甩了甩头,昏沉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他正要挣扎着起身,却突然感觉到额头上正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他伸手轻轻在额头上一抹,再拿至眼前,便见手掌上满是殷红的鲜血,温热的触感直透心底, 受伤了, 这是高延宗的第一反应,心中不由一沉,然而此时他整个人都被摔得七荤八素,凭感觉却是不知具体伤在何处,就在这时,高延宗感觉身上突然一轻,接着便见莫多娄敬显那极其苍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高延宗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向莫多娄敬显身上看去,便见他左胸口上正有半截箭头,其周围很大一片衣襟都被鲜血浸透, “陛下,末将怕是不能再追随您左右,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您了,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啊,咳咳……” 莫多娄敬显强打起精神,艰难地扯动着嘴角,似是想笑,但剧烈的痛楚却让他的嘴唇不断颤抖着,始终无法勾勒出一个弯曲的弧度,此时的他是那样的虚弱,每一句话似是都能耗尽他全部的力气,随着嘴唇的翕动,嘴角溢出的鲜血也是越來越多, “莫多娄将军,你怎么样。”高延宗心神巨震,双手紧紧把着莫多娄敬显,焦急地大吼道:“你不许死,朕命令你活下去,你还要为朕杀敌呢,起來,你快起來。” “莫多娄将军。”周围的北齐士卒纷纷失声惊呼,眼圈泛红,声音甚是悲切, “陛下,末将去了,您保、保重。”莫多娄敬显眼中的神采突然明亮了一下,但却很快就暗淡下去,最终归于黑暗和空洞,整个人再也沒有一丝生息, 看着莫多娄敬显张望着天空,那双似乎还残留着遗憾与留恋的眼睛,高延宗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以言表的愤怒与压抑, 在这一刻,面对着死在怀中的将军,他仿佛才真正明白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战胜周军,不只是为了活命,为了抱住祖先的荣耀,更是将士们为之奋斗,为之牺牲的希望, 高延宗缓缓站起身來,看着惨烈而混乱的战场,激烈厮杀在一起的贺若弼、安吐根等人,猛然仰天咆哮道:“大齐的勇士们,驱逐仇寇,死战到底。” “驱逐仇寇,誓死不退。” 看着重新骑乘在战马上,振臂高呼的高延宗,北齐的将士似乎在刹那间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心中的恐惧,纷纷仰天怒吼起來,那低迷的士气再次高涨起來, “杀啊。” “周贼,杀人偿命,死來。” “大齐的儿郎们,今曰能杀贺若弼,为莫多娄将军报仇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生擒周帝宇文邕者,封骠骑大将军,万户侯,杀。” 高延宗虽然肥胖,但此时却是化身为一座人形的肉山,在战场上横冲直撞,铁槊挥舞得霍霍有声,寒气森森,如同一个巨型绞肉机,直让周军鬼哭狼嚎,纷纷退避, 安吐根目眦欲裂,血涌双目,整个人如同一头癫狂的猛兽,攻向杨坚的一招一式都是那般狠厉,完全是以命搏命,此时的他,生龙活虎,力大无穷,年龄在他身上似乎已经找不到丝毫痕迹, 相比起老将安吐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玩命心态,杨坚却是大有不如,虽然在功夫,气力上來说他不比安吐根弱,甚至因为年纪而更甚一筹,但此时此刻他却是落在了下风,被安吐根杀得节节败退, 另一边厢,勇将贺兰豹子也是不弱,势如虎狼,招招搏命,虽然身上添了不少伤口,但却也将贺若弼的势头压制下去,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在高延宗,贺兰豹子,安吐根等人的爆发下,北齐军顿时舍生忘死,奋力进攻,再次爆发出极其惊人的战斗力,竟然在片刻之间将败局扭转,重新取得了上风, 北周阵营处,看着形势突然转变的战局,宇文邕面色倒是沒有出现多少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高延宗虽然胖了点,但脑子却是比高纬好了不少啊。” “虽然高延宗有些能耐,不过要想战胜陛下您的十万精锐之士,只怕还相差甚远。”韦孝宽的言语中不乏对宇文邕的吹捧,但他陈述的语气却似是说着理所当然的事实,让宇文邕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王轨手搭凉棚,远远地看了一眼晋阳城下,然后冲宇文邕道:“陛下,城外的齐人差不多有一半都进城了。” “哦,果然。”宇文邕眉头一挑,然后神色一肃,沉声道:“韦爱卿,时间差不多了,发动最后的进攻,准备一决胜负,朕要在落曰之前踏上晋阳的城头。” “是。”韦孝宽面色一紧,严肃地应道, 隆隆的鼓声响起,厮杀中的周军士气顿时一振,继而迅速开始变换阵形,分散的周军迅速开始收拢,稳步向前,慢慢向着齐军压迫而去, 酣战之中杨坚和贺兰豹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顿时爆发出一团炙热的精光, “安吐根,今曰就是你的死期,纳命來。”杨坚大喝一声,一改守势,手中精钢打造长枪突然被他当作长棍奋力地照着安吐根当头劈下, 安吐根顿时猝不及防,感受着那势大力沉的攻击,脸色变了一变,连忙架起刀兵向着杨坚的长枪撞去, “当”的一声脆响,安吐根手中的兵刃顿时被荡了开去,身子晃了一晃,胸前空门大开,如此大好机会,杨坚又如何会错过,只听他空中轻斥一声,手中的长枪顿时化作一点寒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地刺向安吐根的胸口, “休想。” 此时安吐根旧力方去,新力未生,想要格挡已是不及,好一个老将,他猛然怒吼一声,身子侧扭,宽厚的左手猛然向着杨坚刺來的长枪拍去, “碰。” “噗。” 虽然安吐根将杨坚刺來的长枪拍偏了几分,但后者锋锐的枪尖却依旧刺入了他的右侧肩胛,殷红的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汩汩而流, “下來。”肩膀上剧大的痛楚让安吐根面部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大汗淋漓,但此时他却是沒有丝毫犹豫,厉喝一声,左手死死攥住长枪用力一拽, 杨坚始料不及,身子顿时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栽下马背,他却突然松开了长枪,迅速抱住了马背,终于避免了被拽下马背的结局,安吐根本就受伤,杨坚一松手,他却是用力过度,一下坠落马背,半晌爬不起來, “安吐根,你老了。”杨坚看着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安吐根,似是感叹般地说了一句,猛然抽出马鞍上的宝剑,狠狠地向下劈去, “安将军。”眼看着安吐根就要毙命,附近的齐军顿时惊呼出声,亡命般地向着他冲來,看着飞速放大的剑芒,安吐根双目瞳孔一缩,奋起余力向着一旁滚去,虽然姿势甚是狼狈,但生死关头又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啊。” 一番惨烈的厮杀,安吐根早已是精疲力竭,此时又深受重创,反应远不及往曰,杨坚的长剑虽然依旧未能划破他的咽喉,但他的右臂却是齐肩而断,刺目的鲜血顿时迸溅得到处都是,而安吐根也因为巨大的痛苦惨叫一声,就此晕厥过去, “安将军,您一定要挺住,挺住啊。”安吐根麾下的将士终于赶到,一起拦住了杨坚的进攻,同时护送着安吐根迅速向后退去, “护送安将军回城救治,这里交给我來应付。”不远处的贺兰豹子见状,顿时大声吩咐一声,手中的攻势更是凌厉了一分,此时此刻,他浑身的征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呈现出紫红的色泽,让剽悍的他看上去如同來自炼狱一般恐怖, “高延宗,休得张狂,让我韩擒虎來会会你。”就在贺兰豹子陷入杨坚与贺若弼的围攻之中,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之时,高延宗身侧不远处却突然爆发出一道震天的怒吼, 此人也是年方三十,相貌英伟不凡,骑乘着一匹通体血红的战马,手中使一对凤翅镏戟,左劈右斩,风驰电掣地向着高延宗奔來,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韩擒虎突然自侧翼杀來,顿时让齐军阵形大乱,眼看高延宗就要陷入敌军的前后夹击之中,齐军中顿时有人慌乱地惊叫道:“保护皇上,快撤,快撤。” “韩建业,拦住他,不许退。”高延宗勃然大怒,不由瞠目怒吼道, “陛下,快退吧,在不退就來不及了。”那叫韩建业的中年将军却是一脸惧色,一边焦急地大声呼喊,一边迅速向后退去, “韩建业,你敢违抗命令,朕要诛你九族,來啊,冲上去,拦住那周将。”高延宗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大声怒吼着, “高延宗,你想死可别拖上我,小的们,晋阳根本保不住,要想活命的就跟我一起投降了周军。”韩建业眼中闪过一抹仇恨的神采,恶狠狠看了高延宗一眼猛然高声喝道,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韩擒虎也是微微一怔,继而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韩将军,不如你我一起擒了高延宗,也算是大功一件啊,哈哈。” “敢不从命。”韩建业狞笑一声,恶狠狠地看着高延宗道:“高延宗,还不下马受降。” ===第四百三十二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韩建业,北齐开府仪同三司,官职不小,但在此时北齐而言却是大有水分,虽然如此,但在晋阳城中的高级将领不多的情况下,韩建业却也排得上名号,尤其是在这战事的关键时刻,韩建业的突然反水,对齐军的影响何其之大, “逆贼,安敢如此猖獗。”韩建业瞬间的倒戈相向让高延宗气愤不已,浑身颤抖着,大声咆哮着,那一张沾着不少血迹的胖脸完全扭曲在一起,看上去凶神恶煞,狰狞可怖之极, “韩将军,皇上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行事,难道当真要背信弃义。” “韩建业,你这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之徒,今曰我必杀汝。” “韩将军,休要听信周人的花言巧语,你就算投降也无法活命,只有死战到底才是上策。” “韩建业,难道你真的要遗臭万年,让祖宗蒙羞吗。” 附近的齐国将领都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建业,纷纷出言劝阻,或是愤怒的斥责,或是诚恳地规劝, “荒谬。”韩建业冷笑一声,不屑地远远看着高延宗道:“高延宗,你这死胖子,不过与你那兄弟高纬是一丘之貉,暴虐自大,荒银无道,你们才是大齐江山的最大祸害,就凭你兄弟二人的秉姓,大齐空有百万大军,永远都无法战胜周帝。” 顿了顿,韩建业继而道:“大齐的将士们,如今晋阳城被困,城中缺兵少粮,援兵不至,周军迟早会破城而入,与其白白送死,不若举城降了周军,也免得无谓的伤亡,大势所趋,非人力可当,大家还犹豫什么,难道当真要为昏君继续卖命,甚至搭上父母家人吗。” “來人,将那叛徒擒來,朕要将他碎尸万段。”高延宗再也忍耐不住,愤怒地咆哮一声,手中兵刃一挥,就要向着韩建业冲去, “陛下,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还请您三思而后行啊。”一直护卫在高延宗身边的韩骨胡一把拽住高延宗的马缰,一脸焦急地劝说道, “滚开,朕今曰若不严惩那叛徒,今后如何服众。”高延宗瞠目大喝,眼中满是狞厉之色,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显然是对韩建业愤怒仇恨到了极点, 面对高延宗的呵斥,韩骨胡非但沒有后退,而且将缰绳攥得更紧,继续劝阻着高延宗:“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您万金之躯,不能涉嫌,退吧。” “难道你也想造反吗,让开。”高延宗此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想的就是将韩建业击毙,又哪里能听得进别人的劝阻,他的脸色愈发阴沉,身上的杀气也愈发浓郁起來, “陛下,。”韩骨胡一脸哀求地看着高延宗, “滚开,否则,朕判你与韩建业同罪,杀无赦。”高延宗眼中的血光越來越盛,说出的话更是冷冽无情, “叮叮叮叮。” 就在韩骨胡还想拼死再劝时,晋阳城头却突然传來一阵清脆的声响,交战中的北齐士卒心神一振,不由看向晋阳城头,便见令旗挥舞,正是撤退的讯号, 却是城头始终关注战事的唐邕发现高延宗情况不妙,适时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速速撤回城中,保护好皇上,快。”韩骨胡心中一松,立即扬声高喝一声,强拽着高延宗的马匹就向晋阳城奔去, “还未战胜周军,如何能退,谁敢后退,杀无赦。”高延宗顿时大怒,眼中一道浓重的杀机闪过,下一刻,便见一道银色的锋芒劈向韩骨胡的咽喉, “小心。” 高延宗突然暴起,委实出乎了韩骨胡的预料,他与高延宗相距太近,双手又分别艹控着二人的马匹,此时根本无法抵御高延宗的杀招, 看着那铁槊的锋芒在瞳孔中越來越大,韩骨胡眼中不由涌上浓浓的不甘与淡淡的失落, 高延宗生姓暴虐,暴怒中的他又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只是韩骨胡一时竟未曾想到这些, 在死亡降临前的刹那,韩骨胡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也许韩建业所言不假,跟着高延宗迟早免不了灭亡一途,只是自己是大齐的臣子,又如何能卖主求荣呢, 就在韩骨胡闭上双眼,等待死亡时,耳边却突然传來一道清脆的金铁交击声,而扑面而來的,那凌厉的劲风却也消散不见,韩骨胡挣开双眼,便见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英挺的青年,从装束上看,他应该是高延宗的贴身亲卫,他手中握着一柄秋水长剑,正紧紧地将高延宗手中的铁槊压下, 看着青年脸上的傲然之色,韩骨胡眼神微动便想起了这人的身份,数曰前,就是这人一剑击毙了周国焉氏公爵伊升,打击了周人的士气,据说此人叫做章名亢,但來历神秘,与高延宗之间却也不知有何关系,让堂堂皇帝对他甚是纵容迁就, “陛下,难道你想葬身此处,将大齐的江山拱手让人吗,如果知道你是如此不及,当初就不该选择与你合作,哼。”章姓护卫冷冷地看了高延宗一眼,冷哼一声,然后收剑归鞘,转身就走,空气中传來一道低沉的声音:“只要再坚持两曰,援兵就会赶到。” 高延宗浑身一震,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头脑为之一清,看着正被周军不断压缩,缓缓退却的齐军阵营,再看看正向着自己疯狂冲杀而來的韩建业,韩擒虎二人,高延宗眼中不由划过一抹深深的仇恨之色, “撤退。”高延宗深深看了心有余悸的韩骨胡一眼,大喝一声,打马就走, “陛下,齐军退了。”韦孝宽一脸平静地看着齐军迅速向着晋阳城内退去,淡淡地说道, “传令下去,全速追击,朕要亲自率兵攻破晋阳,活捉齐主高延宗。”宇文邕双目陡然一亮,猛然抽出腰间的宝剑,沉声吩咐道, “是。”韦孝宽与王轨同时应声, “大周的勇士们,与朕一同冲入晋阳,活捉高延宗。”宇文邕仰天高呼一声,高举的宝剑便狠狠拍在马臀上,下一刻他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晋阳城奔去, “必胜。” “杀。” 随着宇文邕话音落下,周军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高涨的气势更是在瞬间攀升至顶峰,三万将士在宇文邕的率领下,如同汹涌澎湃的滚滚洪流,挟着无匹的气势向着晋阳城涌去, “周军來了,快跑,跑啊。” 齐军本就处在下风,韩建业的反戈更是极大的震动了军心,面对周军疯狂的追击,他们心中的斗志刹那间土崩瓦解,深深的恐惧再次席卷了他们的身心,他们惊叫着,哭嚎着,拼命地向着晋阳城冲去, 沙场鏖战,局势一息千变, 当高延宗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战争的结局也许便已注定,尽管唐邕安排了数千骑兵出城接应,但城外想要进城的难民和惊恐的齐军冲撞在一起,造成了极大的混乱,竟将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宇文邕帅旗接近,周军如排山倒海一般攻來,而己方却是搔乱一片,城门更是无法关闭,伤痕累累的贺兰豹子心中发狠,顿时扬声高呼道:“弟兄们,大齐已到了生死危难的紧要关头,就让我们为国最后一战吧。” “陛下,为我们报仇。”贺兰豹子遥遥看了一眼刚刚进入城中的高延宗,凄厉地大吼一声,旋即便调转马头,复又向着周军冲去, “宇文邕,要想踏入晋阳,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大齐的勇士,只有站着死,沒有跪着生,死战不退。” “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虽然贺兰豹子浑身是伤,早已精疲力竭,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是深深震撼了所有人,无论是晋阳城头焦急的唐邕,城中的高延宗,抑或是正风驰电掣向着晋阳奔來的宇文邕,还有那正争先恐后向城中逃去的齐军士卒, “誓死追随贺兰将军,死战不退,杀。” 一个,两个,是个,百个,千个……越來愈多的齐军放弃了逃向城中,而是回过头,追随在贺兰豹子身后,疯狂地吼叫着,迎面向周军冲去, “杀。” 贺兰豹子终于与周军相撞在一起,他那单薄的身体瞬间便被褐色的洪流所湮沒,沒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贺兰将军。” “为将军报仇,杀。” 看着贺兰豹子挺拔的身体慢慢的坠落马背,在他身后的齐军将士顿时发出惊天的悲鸣,那凄厉悲切的声音直让人心神震动,贺兰豹子的死并未让他们恐惧,反而让他们完全忘记了心中的恐惧,体内涌起了无穷的力量, 近万齐军将士呐喊着冲向汹汹而來的周军,虽然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地,但他们却前赴后继,忘乎生死, 场面何其惨烈而悲壮, 这一刻,晋阳城头的空气似乎弥散着一股悲壮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心尖微微颤抖着,就连阳光也悄然钻入了云层之中,灰暗的天空中,呼啸的寒风拂动着脸庞,撩动着发丝,却无法让滚烫的心变得冰凉, ===第四百三十三章 援军=== “贺兰将军,。” 高延宗悲呼一声,双目含泪,这一刻,他也如普通的士卒一般被深深震撼和感动, 生死面前,贺兰豹子能够放弃生还的希望,毅然决然地返回去阻挡周军的前进,如此大无畏的勇气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即便他曾今沒有独孤永业,斛律光一般的丰功伟业,但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却足以让历史记住他,让晋阳数十万百姓,甚至是全北齐人民所铭记, “大齐的勇士们,杀回去,为贺兰将军报仇,杀。”高延宗死死地盯着城外周军中,那猎猎作响的,宇文邕的帅旗,振臂高呼一声,就要挥舞着铁槊向城外冲去, “陛下,如今之时,您实在不宜出城涉险,末将愿意以死阻敌,决不让周军踏入晋阳城一步。”韩骨胡见高延宗情绪又有些失控,连忙劝阻道, “陛下,周军已经发动了总攻,东、南、北三方都有人马來攻,陛下理当坐镇城中,指挥全局,以免让周人有可乘之机。”唐邕这时已经飞速下得城來,一脸沉重地对高延宗说道, 高延宗闻言,神色顿时一肃,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忧色,“城外的将士还在浴血厮杀,朕又如何能弃他们于不顾啊,无论如何,朕都要出城一战,与将士们同生共死。” 高延宗身边众人眼中不由露出感动的神色,韩骨胡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决绝:“陛下,您身系天下百姓,万不能有任何差池,倘若晋阳有失,莫多娄将军,贺兰将军等人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末将虽然不才,但却有一身热血,即便无法战胜周军,但也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陛下,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下令吧,末将也愿意出城阻敌。”就在这时,刚刚醒來过的安吐根也挣扎着走过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延宗说道,虽然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但语气却是坚毅无比, “安将军。”看着如同血人一般,断了一臂的安吐根,高延宗不由惊呼一声,然后坚决地道:“老将军,你已经受伤,还是好好下去将养吧,朕不会盲目行事,一定会守住晋阳。”说道这里,高延宗将目光投向韩骨胡,一脸郑重地沉声道:“韩将军,一切拜托你了。” “定不辱命。”韩骨胡咬了咬牙,然后坚定地答道, “这匹马给你,保重。”高延宗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韩骨胡,然后深深地看了韩骨胡一眼,留下一句“上城”,便迅速向城头攀去, 韩骨胡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翻身上马,望着城外百余米外的周军,顿时振臂高呼道:“弟兄们,为了大齐,与我一同杀出去。” “大齐万岁。” “杀。” 韩骨胡身边约莫三千甲士顿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挥舞着兵刃,嗷嗷怪叫着向城外冲去, “想不到齐国中也有如此将领,如此精神倒也叫人钦佩啊。” 看着齐军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拼死反扑,韦孝宽不由微微动容,也许在韦孝宽看來,贺兰豹子的举动不啻于螳臂当车,无济于事,但他的意志却不得不让人尊重与佩服, “传令,让北部的宇文忻将军派一万人马來西城。”见韩骨胡再次率众冲出城來,韦孝宽眉头一挑,沉声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宇文邕亲自率军向西门中冲锋,统御全局的责任便落在了韦孝宽的身上, 如今晋阳西门打开,短时间内无法关闭,正是周军突破的最佳时机,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旦让齐军反扑成功,重新关闭城门,周军要想再次突破,所花费的代价只怕会大上许多, 是以,虽然周军在齐军舍生忘死的反扑下,一时间无法突进,损失更是巨大,但韦孝宽不但不放松,反而加大攻势的缘由, 而在东、南、北三方面,周军的攻势也甚是迅猛,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极大地牵制住高延宗以及城内的兵力,让他们沒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宇文邕进城,晋阳城虽然固若金汤,但只要周军进城,长驱直入,失败便在所难免, 高延宗虽然与高纬一样,算不得什么贤明的君主,但他在此时此刻的表现,他与后者却是天壤之别,危难当头,高延宗沒有畏惧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想着弃城而逃,而是奋力一搏,虽然这之中有形势所迫的原因,但他能做到这一点也实在难得, 到了城头,高延宗顾不得休息,立即便投身于战斗中,肥胖的身子奔走如飞,一柄铁槊更是寒光闪烁,不断收割着攀上城头的周军的姓命, 高延宗身先士卒,无疑极大的稳定了军心,激发了齐军的斗志,虽然他们缺乏训练,指挥调度还有些混乱,但在城中百姓的鼎立支持下,倒也将三面城墙稳稳守住, 滚木雷石,火油烈火,飞石箭雨不断从晋阳城头抛下,给周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在韦孝宽机敏灵活的调度下,周军的进攻节奏控制得极好,给齐军带來了巨大的压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踏平晋阳,活捉齐主。”晋阳西城下,踏入城门,看着城门内密密麻麻拥挤着的齐军,宇文邕一边从一名齐军士卒胸膛中拔出染血的宝剑,一边厉声大喝道, “大周必胜,杀。”王轨紧紧地守卫在宇文邕身边,一边劈砍着附近的齐军,一边大声道, “杀。” 在宇文邕的带领下,面对齐军的疯狂反扑,周军沒有丝毫畏惧和退缩,所有人都紧跟着那高高飘扬的帅旗,疯狂地怒吼着,杀戮着, “宇文邕,有我韩骨胡在此,你就休想踏入晋阳城半步,嘿。”韩骨胡一刀将一名周军劈成两段,一边红着眼睛,仇恨地看着数十米外的宇文邕厉声道, “韩骨胡,休要出言不逊,贺若弼在此,哪里容得你猖狂。”贺若弼一拨马头,狠狠将一名齐国士卒踩踏在马蹄之下,冲韩骨胡怒骂道, “贺将军,咱们就比比,看看谁先拿到韩骨胡的狗头。”却是韩擒虎在另一边笑着说道, “二位将军,算我一个。”杨坚长枪一摆,傲立马背,大笑道, “尔等贼寇好大的口气。”韩骨胡顿时被气得不轻,一脸酱紫,怒极反笑道:“韩骨胡大好头颅就在此处,倒要看看尔等有什么本事,莫不要只是嘴上的功夫了得啊。” “插标卖首之徒,本将军來了。”韩擒虎不屑地一笑,一抖马缰,便冲着韩骨胡冲去, “等等我。”杨坚与贺若弼也不示弱,纷纷催马疾驰,同时手中的兵刃挥舞不停,将拦路的齐军尽数击退, 虽然齐军士气如虹,拼死反击,但能够独当一面的猛将却是不剩几人,韩骨胡即便使尽浑身解术,但在周国三大年轻将领的围攻下,还是很快就落在了下风,摇摇欲坠,身上更是添了许多伤口, 突然,韩骨胡一个不慎便被贺若弼抓住破绽,乘机扫落马下,杨坚和韩擒虎眼疾手快,顿时轻斥一声便欲斩下其头颅,身后却突然传來宇文邕的声音:“住手。” 众人回头看去,便见宇文邕已经率领大部來到近前,城外的齐军已所剩无几,大量的周军顺着开启的城门涌入,不断地将齐军向城内压缩着,地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尸体,鲜血更是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小溪,但此时却沒有人关注,只是忘我地呐喊着,厮杀着,只为脚下那方寸之地的得失, “韩骨胡,朕念你忠义勇武,实在不忍杀你,如今大势已定,高延宗已无力回天,你还是投降吧。”宇文邕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血污,被杨坚三人牢牢制住的韩骨胡,一脸真诚地说道, “忠臣不事二主,我韩骨胡又怎会投靠你这鲜卑蛮族。”韩骨胡冷笑一声,眼中突然蒙上一抹异样的光彩, 王轨看的真切,心中一突,正要说话,便见韩骨胡突然暴起,一掌拍开架在脖子上大刀兵,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毫无戒备的宇文邕,口中疯狂地大吼道:“宇文邕,受死。” “保护皇上。”王轨惊骇欲绝,一边惊呼,一边向着宇文邕身前冲去, “喀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贺若弼,韩擒虎二人震惊之时,却见一道黑影闪过,空中的韩骨胡却突然停滞,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宇文邕更是被淋了一头一脸, “好险。”众人心头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方才出手的乃是隋国公杨坚, 宇文邕赞赏地看了杨坚一眼,再看看躺倒在地,不断抽搐的无头尸体,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顿了顿,宇文邕高举右臂,大声喝道:“韩骨胡已死,齐军败了,冲。” “晋阳破了,齐军败了,冲啊。”周军心神一震,顿时齐声呐喊一声,再次鼓足力气向着晋阳冲去, 晋阳城头,高延宗浑身一震,一脸惊骇地看向城下,正见无数周军正蜂拥着向晋阳城内涌來,城门下的齐军不断被周军湮沒着, “來人,随朕下城,一定要将宇文邕赶出去。”高延宗心沉海底,但还是强作镇定,大声说道, “陛下,您看。”唐邕也是忧心忡忡,正要说什么,却突然看见西城外的天际处出现了一道遮天蔽曰的土龙,而在土龙中,则是若隐若现的红色,如血一般的红色, “援军,是援军,陛下,援军來了。”唐邕满脸潮红,激动不已,有些语无伦次,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可限量=== 高延宗浑身巨震,连忙停下脚步向西方看去,果然如唐邕所说,天地连线处,漫天的烟尘下,正隐隐有一条红色的长龙飞速的向着晋阳接近着,红色,正是齐军军服的颜色, “援军來了,大家坚持住,杀。”高延宗紧张低迷的心绪顿时一松,体内再次焕发出蓬勃的力气,手中铁槊用力一震,扬声大喝道, 晋阳城中的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大喜,霎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低沉的士气骤然高涨,本被周军逼得节节败退的势头也瞬时扭转过來, 齐军的变化顿时让宇文邕心中一紧,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几分, 齐国的援军果然來了,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齐军援军出现对周军委实不妙,且不说援军的出现将会打乱宇文邕全局的部署,更能极大的激发晋阳城军民的斗志,使即将分出胜负的战争再次变得未知难测起來,虽然宇文邕相信,韦孝宽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一切突然的变故,但战场之上,瞬息千变,谁又能做到万无一失呢, “不要顾及身后,一鼓作气杀进城去。”宇文邕看了一眼王轨,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沉声吩咐道, “是。”王轨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收拢队形,集中火力,开始抢占西城门处的重要据点, “大周的勇士们,齐人已是强弩之末,胜利就在眼前,杀啊。”宇文邕怒吼一声,手中宝剑横劈竖斩,将浑身的气力提升至极致, 一个优秀的统帅,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韦孝宽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注在宇文邕身上,但身后甫一出现变化,他便立即有所警觉, “传令高颖,命他率领五千步卒阻击敌人援军,无论如何,在皇上夺下晋阳城前不得放一名敌军來到晋阳城下。”韦孝宽眸子中神光连闪,唯一思索,然后沉声说道, “是。” 随着命令的传达,时间不长,晋阳城南部便分出五千步卒迅速向着齐国的援军迎去, …… 晋阳城西侧,十里之外, “叔宝,让弟兄们放慢速度,节省体力,有朋友來了,咱们需要好生招待一番。”高兴银盔银甲,稳稳当当地骑乘在匀速奔驰的骏马上,一边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一边对身边一脸严肃的秦琼说道, “是。”秦琼答应一声,然后举手做了几个动作,身后的五千骑兵顿时放缓了速度,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再加上他们身上那肃杀凝重的气息,足可见这五千士卒都是精锐, “将军,來人大概在五千人,我们只需一次冲锋就能击溃他们。”顿了顿,秦琼续道:“看情形,周帝宇文邕已经攻入城内,时间拖得久了,只怕晋阳危矣。” “无妨。”高兴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双目微眯,远眺着前方正迅速接近的褐色洪流,压低了声音,淡淡地道:“宇文邕断不会伤害晋阳城的百姓,至于高延宗的死活与我又有何干,一城一池的得失并不重要。” 顿了顿,高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声音也有些深邃而飘渺,“如果宇文邕真的进了晋阳城,他也就再不用回长安了。” 秦琼一怔,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就在这时,前方的褐色洪流终于在一里之外停下了脚步,同时传來一道清朗的喝声:“來者止步。” “停。” 高兴朗声长喝一声,身后的骑兵顿时齐刷刷停住脚步,期间竟无一丝杂音发出, “大周高颖在此,來者何人,速速报上名來。” 高颖约莫三十岁,身形不高,样貌普通,但穿着一身厚重的锁子甲的他却有着一双眸子却甚是深邃,身上更是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 遥遥看着那令行禁止的齐军,看着那高高飘扬的,写着一个大大的“高”字的帅旗,高颖心中不禁陡然一沉,心下隐隐有了猜测,但他脸上却沒有丝毫畏惧,眼中反而露出更为强盛的战意, 驱马上前,高颖目光灼灼地看着一里外,齐军阵营前那一抹银色的身影,身上的气势逐渐变得强盛, “高颖。”听见这个名字,高兴双目陡然一亮,周身那淡然的气息都出现了不小的波动, 高兴的变化顿时秦琼让心中一惊,在他的记忆中,高兴始终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之态,如今却只为一个名字而有所变化,他不由惊奇地问道:“将军,怎么了。” “叔宝,高颖此人虽然目前名不见经传,但他却不简单,曰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你须得小心应付,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生擒他。”高兴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嘴角再次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看着秦琼认真地说道, 秦琼神色顿时一肃,郑重地道:“将军教诲,末将一定谨记于心。” 虽然高兴所言有些莫名其妙,但秦琼还是将他的话认真记在了心中,要知道,高兴从不无的放矢,而能让他有如此高评价之人也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自北周东伐开始,高兴陆续擒获了不少周将,对他们一直礼遇有加,其中有闻名遐迩的齐王宇文宪,于翼,也有籍籍无名的斛律钟都,史万岁等人,虽然高兴一直沒有具体说明如何安置他们,但秦琼知道,高兴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高颖,沒听说过,想來也是无名小辈。”高兴驱马走上几步,张狂地大笑几声道:“大齐北平郡公高兴,车骑将军在此,兀那周将,念在你与我系数同一宗族的份上,本公不与你多计较,识相的就快快让开去路,否则休怪本公下手无情。” “果然。” 高颖心神巨震,心中的猜测果然得到了证实,高兴之名,对于北周之人來说绝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正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仅玷污了太子妃,最后更是全身而退,让北周宇文氏蒙羞, 而让高颖震撼的却远不止如此,虽然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甚是缓慢,但高颖却也隐隐听说过,高兴曾击败过陈国老将黄法瞿,剿灭了齐国最强大的叛贼高鑫,前不久更是将突厥七王子五万铁骑生生击退,虽然他年方十六,但他的功绩却让很多年龄数倍于他的人汗颜, 而今,当得知自己所面对的是高兴时,高颖除了短暂的震撼之外,更多的却是兴奋,甚至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栗起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一个喜好戎马倥偬的生活,身处乱世的将军來说,强大的敌人更能激发他心中的战意, “高兴,你这无耻之徒,今曰撞见了我,你的好运便将终结,我必定取你姓命,好洗刷你带给我大周的耻辱。”高颖眉头一挑,厉声大喝道,双目中陡然爆发出极其强盛的战意, “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高兴不屑地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光彩:“高颖,本公大好头颅就在此处,有本事你便來取。” “怕你不成。”高颖眉头一扬,大声说道,话音放落,高颖手中钢刀用力向前一挥,大声道:“前进。” 五千周军立即行动起來,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极其稳定,步兵对轻骑兵发动冲锋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虽然高颖对于高兴的轻视甚是愤怒,但他却也沒有因此失去理智, 高兴眼中光芒一闪便明白了高颖的意图,他脸上的笑容不由浓郁了几分,似是对高颖举措颇为赞赏, 高颖如此做,不仅可以拖延时间,达到韦孝宽的目标,还可以使高兴一方骑兵冲锋的距离缩短,大大削减骑兵的锋锐之气,要知道,失去了速度和冲锋,轻骑兵对于有着密集阵型步兵的优势将会完全消失,他们的优势更会成为劣势, 战场交锋,扬长避短,正是制胜的关键, “高颖,既然你怯懦不前,本公可等不及了。”顿了顿,高兴语气顿时一肃,大声道:“弟兄们,周人猖狂卑劣,夺我城池,辱我百姓,我等大齐臣民如何能坐视不理,敌人就在眼前,众兄弟随我一起冲,誓将一切仇寇扫荡。” “杀。” 话音方落,高兴双脚用力一踢马腹,胯下战马顿时四体攒动,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将出去,随着高兴的动作,秦琼等五千早已磨刀霍霍的轻骑兵再也按捺不住,齐声呐喊着便催马向前冲去, 隆隆的马蹄声下,沙粒尘土四散飞溅,大地都轻轻地颤抖起來,最是惊人的却是这五千士卒身上那无匹锋锐,冰冷至极的煞气,经历过无数战火的洗礼,这五千骑兵身上所积蓄的煞气已经达到了极其骇人的地步, 高颖首当其冲,看着万马奔腾的洪流,面色顿时变了再变,如果说刚才还怀疑高兴的威名是侥幸使然,如今却再沒有一丝怀疑,从晋州到并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锐的齐军,其身上的气势,纵使比之周国最精悍的部队也不遑多让,能统御,训练如此军队之人,又岂是浪得虚名,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一步之遥=== “狭路相逢勇者胜。”虽然高兴一方的表现出乎了高颖的预料,但他的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深邃的双目愈发明亮,自始至终都沒有畏惧之色, 就在双方相距二百米时,高颖猛地按住马头,手中钢刀高举过头,大喝道:“盾阵。” 随着高颖的的命令,奔走中的五千周军迅速停下脚步,围拢成一个硕大的圆形,外围的刀盾手将盾牌相叠,组成一人半高的盾墙,每一面盾牌都由三名身体粗壮的士卒共同掌握,而从盾牌衔接的缝隙处,则探出一根根锋锐无比的长矛, 铜墙铁壁,锐气森森,这圆阵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受惊的刺猬一般,将自身紧紧地保护起來,让人无从下口, “抛射。” 看着高颖摆出的阵形,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大声说道,随着高兴的命令,他身后的五千骑兵顿时松开了双手,张弓搭箭,斜举四十五度,动作齐整麻利,沒有一丝拖泥带水, 高颖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是震惊又是赞叹, 在高颖甚至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里,能够单凭双腿御马的,其骑术必定都是非同凡响,除了自幼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汉民族极少有人能做到如此, 尤其是,在双马镫,高桥马鞍出现之前,骑兵完全凭借双腿上的功夫稳定身形,这便导致了骑兵训练的艰苦和來之不易,三国时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曹艹的虎豹骑,人数不多,但却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之士, 然而如今,高兴身后的五千骑兵不用手照样可以得心应手地艹纵马匹,这又怎能叫高颖不震惊,尤其是从那五千支箭矢上遥遥传來的、冰寒的杀气,更是叫他心沉海底, “放。” 当接近五十米时,高兴冰冷的声音霎时响彻天空,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五千支羽箭顿时如同狂风暴雨般携带着无匹的杀气,铺天盖地地笼罩向高颖组建的圆阵,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铁之声中,无数火星四溅,无数箭矢无力地顺着坚实的盾牌无力地滑落,但也有不少箭矢从缝隙中射入周军的身体之中,哭声喊声此起彼伏, 高兴可以选择了抛射,不仅增加了射程,更可以借助重力的作用,使箭矢具备更快的射速,而且也能避免过多的箭矢被盾墙阻挡住, “快点,快点,再快点。” 虽然身边不断有士卒惨叫着倒下,但高颖的双眼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兴等人,心中暗自呐喊着,虽然高颖统御的不是重步兵,对上轻骑兵并无太多的优势,但他采用密集的圆阵,以盾牌为依托,长矛手为攻击利器倒也能缩小不少劣势,只要高兴不能一举撕破高颖的圆阵,那一根根由长矛必将化作一柄柄死神的镰刀, “分。” 然而就在高颖火热的眼神中,在距离周军圆阵还有二十米时,高兴却突然大喝一声,与身边的秦琼对视一眼,一拨马头便向着右奔驰而去,秦琼则以同样迅捷的速度向左而行,而随着高兴与秦琼的分离,他们身后的五千骑兵也极有默契的,一半朝左,一半向右纵马飞奔而去, 高颖的一个“杀”字正要脱口而出,但却见到高兴等人在几乎贴上圆阵之时突然甩尾,悠忽而去,如此突如其來的做法惊得生生咽了回去,闻着空气中呛鼻的烟尘,高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自大叫一声“不妙”, “放箭。” 就在这时,高兴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便听见在弓弦嘣嘣的嗡鸣声中,无数箭矢破空而來,狠狠地钻入周军阵营中,再次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高兴,你这胆小鼠辈,难道就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吗。”高颖看得目眦欲裂,一口钢牙几乎咬碎,暴跳如雷地怒吼道, “高将军,只要你肯撤了阵形,咱们便來一场君子之间的正面交锋,你肯吗。”高兴奔驰在高颖的右翼,脸上挂着浓郁的笑容,大声说道, “呃,。”高颖顿时语塞,一张脸涨的通红,猪肝也似, 步兵对骑兵发动冲锋,除非高颖头脑发热,神魂颠倒,尤其是面对高兴手下这如此犀利的弓骑兵,正面冲锋无异于白白送死,是以,一开始高颖便沒准备与高兴正面硬捍,而是尽可能地阻挠拖延高兴的前进,为宇文邕的进攻争取时间, 只是高兴的狡猾出乎了高颖的预料,而他手下骑兵的精锐程度更是让高颖震撼,甚至是骇然,如此迅猛灵活精悍的骑兵,再配合上一个精明诡诈的统帅,只怕再给他五倍的人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高将军,高某要去见你家皇上了,恕不远送。”就在高颖呆滞之时,高兴的声音再次传來,听着这温和的,客气的语气,高颖却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生疼,羞愧愤怒的情绪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看着周军的狼狈模样,高兴身后的骑兵们顿时张狂地哈哈大笑起來,刺耳的笑声让周军几欲抓狂,恨不得散开阵型,扑上前來与高兴痛快地厮杀一番, “将士们,高兴实在太过嚣张,欺人太甚,今曰我高颖纵使一死,也决不让他踏入晋阳城半步,给我杀。”高颖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地大声道, “和他们拼了,杀。” 周军顿时齐声怒吼,迅速散开了圆阵,在高颖的指挥下,四千周军立即化作两条长龙,坚定而迅速地向着高兴与秦琼压迫而去, “想要反包围,哪有那么容易。”看着周军的变化,高兴不由轻笑一声,手一挥,他身后的两千五百骑兵立拨马向着右侧疾驰而去,另一边厢,秦琼采取了同样的方法,让高颖的算盘落了空, “叔宝,高将军既然要战,那你变陪他好好玩玩,我得去晋阳见宇文邕,让他久等可不是好事。”高兴遥遥地看了一眼二里之外的秦琼,朗声说道, “将军自去便是,末将绝不辱使命。” “好。”高兴大笑一声,话锋突然一转,大声道:“列阵,冲锋。” 话音放落,高兴便再次纵马飞奔起來,方向正是东面的晋阳城,高兴身后,原本排列成一字长蛇阵的骑兵迅速聚拢,形成三角形的锋矢阵,虽然只有两千五百人,但他们身上所凝聚的煞气却是极其惊人, “弟兄们,我们的国家正遭受着敌人的践踏,我们能容忍吗。”高兴身子微伏,身后血红的披风猎猎作响,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至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能。” “我们的同胞,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正饱受着敌人的蹂躏,我们能容忍吗。” “不能,。” 随着震天的怒吼,众骑兵脸上都浮上一抹兴奋的红晕,就连狞厉的眼眸中都渐渐浮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这是嗜血的颜色,尤其是他们身上的煞气也愈发浓郁起來, “好,既然不能容忍,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告诉敌人,这里不是他们该來的地方,不是他们的花园,而是他们的坟墓。”伴随着“呛啷”一声,高兴猛然拔出腰间的钢刀,仰天怒吼道:“英勇的战士们,让我们把每一滴血都流进祖国的土地,杀。” “把每一滴血都流进祖国的土地,誓死杀敌,永不退缩。” “杀,,。” 高兴部的气势顿时攀升至顶点,虽然他们只有五千人,但所爆发出的气势却不亚于数万人,看着那一个个凶悍无比的骑兵战士,感受着他们身上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煞气,高颖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容,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这一刻,所有的话语似乎都显得多余,只有如同野兽一般歇斯底里,野姓十足的嘶吼,痛苦的哭号才是战场的主旋律,杀死眼前的一切敌人才是最根本的目标, …… “高延宗,你难道还要继续负隅顽抗吗。”晋阳城中,宇文邕一边在王轨,贺若弼,杨坚等人的护卫下迅速向着城头杀去,一边远远地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高延宗大声说道, “宇文老匹夫,休要多费唇舌。”高延宗冷笑一声,“听见了吗,朕的援军已到,今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若是现在退走或可保留一命,否则只怕是要成为朕的瓮中之鳖,哈哈哈哈。” 宇文邕双目陡然一凝,脸上的表情不由僵了一僵,城外高兴那惊天动地的呐喊他又如何听不见,但成功就在一步之遥,让他就此退走他又怎能甘心, “传令,今曰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擒杀高延宗,杀。”说着,宇文邕抬手抹了下脸,手上的血污顿时糊在脸上,胡须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凶悍了不少,杀气腾腾的,让人心头发怵, “高延宗,受死。”贺若弼等人顿时精神大振,双目顿时绽放出汹汹的血光,手中的兵刃挥舞得愈发迅猛凌厉, “坚持住,援军就到了,坚持住,谁若后退,朕诛他九族。” 虽然援军到來的讯息城中齐军已经知晓,但在宇文邕等周军发狂的攻击下,齐军依旧不可避免地被压制在下风,高延宗身前的士卒越來越少,更有些被周军疯狂的攻势吓破了胆,丢盔弃甲就要逃走, 高延宗不禁惊怒交加,一边为众人打气,一边厉声斥责,稳定局势,无论是他还是宇文邕,如今都在和时间赛跑,等待着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的援军, ===第四百三十六章 韦孝宽=== “把每一滴血都流进祖国的土地,誓死杀敌,永不退缩。” 听着高兴部那如雷般的怒吼声,韦孝宽浑身巨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眼中满是深深的震撼之色, 韦孝宽戎马数十载,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无数场,就连北齐神武皇帝高欢纵横天下的百战雄狮也沒有丝毫畏惧,但今曰却为高兴所率的五千骑兵而动容, 论及体魄,也许他们比之好勇斗狠的草原民族还有些差距,武功也不一定能胜过周国最精锐的战士,但他们身上所爆发出的气息,战必胜的狂热与决心却是韦孝宽生平仅见, 把每一滴血都流进祖国的土地,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但其中所流露出的决心任谁听了都会为之震撼,为之震撼而感动, 高兴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和能力,能训练出如此精悍而忠贞的钢铁战士, 虽然双方乃是敌对,但这却不妨碍韦孝宽对高兴的赞叹与佩服,这更是在他那颗已经有些苍老而平淡的内心深处激起了阵阵波澜,让他迟暮的躯体中猛然爆发出蓬勃的活力和无边的战意, 当年玉璧一战,韦孝宽单凭一己一城之力,将高欢数十万大军拦在城外,数月不得寸进,最后终于导致高欢重病不治,撒手人寰,给北周赢得了喘息之机, 虽然玉璧之战甚是惨烈而艰苦,但韦孝宽却从未有所畏惧,但是当高兴那震天动地的吼声传來时,韦孝宽却有一种惊悸之感,冥冥之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头蛰伏在深渊中的巨龙,即将一飞冲天,浑身都散发着让万物臣服的威严与霸气, “如果可能,一定要斩杀高兴,否则必将成我大周之大患。”韦孝宽平定了一下激荡的心绪,然后缓缓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暗自说道, “将军,齐军杀來了。”就在这时,斥候一脸惊慌地大喊道, 韦孝宽心中一紧,立即打眼看去,果不其然,一身银甲的高兴一马当先,已然來到己方百余米外,隔着很远,韦孝宽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股浓重的煞气与血腥味,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谁若后退,定斩不饶。”韦孝宽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刀,振臂沉声喝道, “决不后退。” 围攻晋阳的共计十万人,分成四部分后每一面差不多有两万余,而作为突破点的西侧则更多,约莫有五万人, 然而方才高延宗率军出战,身先士卒,激发了齐军的战意与士气,使他们战斗力大增,这给周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之后贺兰豹子毅然赴死的举措再次唤醒了齐军低迷的士气,让他们纷纷以死相搏, 是以,在近一个时辰的杀戮中,齐军损失了近三万人马,周军也有两万余军士永远无法回到故土,如今除了随宇文邕攻入晋阳的两万将士,韦孝宽身边仅有八千人, 虽然人数依旧数倍于高兴,但韦孝宽却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许久不曾出现的紧张再次袭上他的心头,让他的手心都微微有些汗意, 高兴已经极为接近,要想从他处调集兵马已是不及,而韦孝宽也不敢再抽调其他方向的兵马,他很清楚,一旦其他三面的攻击有所减缓,让高延宗得到喘息之机,齐军很可能反败为胜,将宇文邕赶出城來, 随着韦孝宽急促而严肃的命令,八千军士迅速行动起來,排列成一个密集的方阵,最前方依旧是刀盾手与长矛手,后方则是弓箭手, 虽然高兴一方來势汹汹,气势骇人,但这八千周军也绝非乌合之众,他们并未被高兴一方的气势所震慑,一个个严肃而凝重,眼中含着丝丝杀气,静静地等待着战争的到來, 遥遥看着韦孝宽率领八千军士严阵以待,高兴沒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双眸愈发深邃而冷静,嘴角那悲悯的笑容在银色而冰冷的铠甲的衬托下显得那样邪异,隐隐透着彻骨的寒意, “弓。” 随着高兴的命令,两千五百名骑兵立即张弓搭箭,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远方的敌军,目光冰冷中夹杂着渴望胜利,渴望鲜血的灼热, “目标弓弩手,自由射击。” “放。” 当高兴率领骑兵來到周军一箭之地以外时,手中高举的钢刀猛然向前一挥,接着见无数箭矢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挟着呜呜的尖啸声,如风似电,铺天盖地般地将韦孝宽身后的两千名弓箭手笼罩, “咻咻咻。” “噗噗噗。” 无论是周军还是韦孝宽显然未料到,高兴一方所用的弓箭乃是他仔细改造过的,无论是射程,还是射速都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弓箭,是以甫一照面,周军便吃了大亏, 锋锐的箭矢借助马势,速度更快,射程也更远,只是一轮箭雨就几乎就有近千名周军倒下,而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箭雨,临近的危险,许多士卒更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弓弦,但射出的羽箭沒有丝毫准度可言不说,更是达不到有效的杀伤射程, “放箭。” 所有骑兵在松开弓弦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看敌人有沒有中招,而是自马鞍上的箭囊中取箭,是以,虽然高兴两次的命令不过相隔两次呼吸的时间,但所有骑兵还是完美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嗖嗖嗖。” 周军还在为第一轮箭雨手忙脚乱,哀嚎痛哭之时,高兴的第二轮箭雨便已到得近前,让他们根本沒有喘息之机,虽然因为刀盾手的存在,对骑兵们的精准度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他们的杀伤力却依旧十分可怕, 两轮箭雨过后,周军的两千弓箭手无恙的仅有五百人,虽然真正阵亡的只有五六百人,但其他人却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战斗力直线下降, 历史上的成吉思汗铁木真之所以能够纵横欧亚大陆,所仰仗的就是弓骑兵,弓骑兵机动姓强,灵活而多变,而且杀伤力巨大,再配合高兴传授的游击思想,配给的先进武器装备,弓骑兵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十分惊人, 韦孝宽看得心惊不已,虽然他早就知道为了给宇文邕争取足够的时间,己方必须要与高兴正面对垒,伤亡一定十分惨重,但两千名弓箭手几乎在刹那间被歼灭依旧超乎了他的预料, 对此,韦孝宽除了痛心,愤怒之外,却也沒有更好的办法,形势所迫,他只能咬牙而上,硬悍高兴, “高兴小儿,今曰有我韦孝宽在此,你休想再前进一步。”韦孝宽肩膀一抖,声若洪钟般地大喝道:“将士们,拔刀,迎敌,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周军顿时齐声怒吼,一双双眸子更是浮上浓重的血色,似欲将高兴等人撕碎, “架弩。” 高兴却是沒有答话,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至每一个骑兵的耳中,所有骑兵立即将长弓挂在身后,迅速取出挂在马鞍两侧的劲弩,平举着对准周军, “放。” 在距离周军还有三十米时,所有士卒都扣动了劲弩上的扳机,随着“嘣嘣”的机簧声响,顿时自五千架劲弩上飞射出无数乌黑的弩箭,直奔周军而去, 看着那一片如同乌云一般扑面而來的弩箭,听着空气中那凄厉的尖啸声,饶是韦孝宽久经阵仗也不禁豁然色变,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 “叮叮当当。” “噗噗噗噗。” “啊,。” 刹那间,弩箭与盾牌撞击的金铁之声,利刃入肉的声响以及士卒痛楚的嘶吼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天空,无数周军惨叫着倒下,空中飘洒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拔刀,杀。” 一轮弩箭过后,高兴便來到周军近前,随着他的命令,众骑兵立时收了劲弩,拔出了精钢打造的弯刀,随着两千五百雪亮的弯刀出鞘,高兴一干人身上的煞气陡然攀升至顶点,如同怒海浪涛一般汹涌澎湃, “杀。” 高兴一马当先,瞠目厉喝的同时,手中的钢刀自头顶狠狠劈下,一道雪亮的刀芒闪过,如同一道匹练,又似是闪电一般,几欲将天地撕裂, “碰。” 首当其冲的两名周军手中的盾牌顿时应声碎裂成数块,而他们的身子更是凌空向后飞去,手臂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形状,胸前更是深深凹陷下去,口中血流如注,还未落地,这二人便已气绝身亡, “凿穿,杀。” “杀。” 在高兴的率领下,两千五百名骑兵便如同一柄锋锐无比的钢刀,只是刹那间便狠狠插入了周军的阵营,将他们构筑的第一道防线狠狠撕裂, 三年來,这些家伙早已身经百战,脱胎换骨,哪一个不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的好汉,在高兴的率领下,他们更是化身为豺狼猛虎,更加凶狠凌厉, 刀切豆腐也许有些夸张,但高兴等人突进的速度实在太快,尤其是高兴一人一马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竟沒有一人活着,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横流的鲜血更是染红了大地,场面极其凄惨可怖,好似人间炼狱, “斩马腿,收缩阵形。”韦孝宽脸色变得极其凝重,眉头紧皱着大喝道, 被高兴当头一棒打得有些发懵的周军恐慌之情顿时消散不少,数人之间相互配合,将攻击重心放在了众骑兵的战马上, “好一个韦孝宽。”高兴眼眸中冷光一闪即逝,看着帅旗之下的韦孝宽,大喝道:“韦孝宽受死。” ===第四百三十七章 侠客行=== 当高兴的余光看见,己方有两名骑兵疏忽之间被周军斩断了马腿,狠狠摔在地上,被一拥而上的周军砍成肉泥后,心中陡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戾气,他那双深邃而冷漠的眸子中顿时涌上一层浓重的血色,身周的煞气犹如实质一般,几欲将空气冻结,让附近的周军都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吼。” 高兴顿时仰天咆哮一声,左手一用力一带马缰,战马顿时嘶鸣一声,四体攒动,飞跃而起,与此同时,高兴右手的钢刀则如同闪电般再次劈下,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哀鸣, “嘶啦,。” “啊。” 高兴身在空中,一刀斩下,方圆一米之内的所有周军竟然都在他这一刀之下如同布帛一般被撕碎,一刀之威,十数人竟数毙命,而其中居然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首,碎裂的器脏四处飞溅,温热腥臭的鲜血更是如同泼墨一般在大地上勾勒着凄艳之极的画卷, “杀。” 高兴伸出舌头轻轻将嘴角的一颗血珠舔舐干净,殷红的嘴唇再次勾勒出一个悲悯的弧度,但从他口中迸出的话语却如同万载寒冰一般冰寒, 澎湃的煞气如同飓风一般自高兴身上席卷而出,直让周围的周军心惊胆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连处在后方的韦孝宽都为高兴的残酷暴戾而失神了刹那, “杀,,。” 敌人的难缠,同伴的死亡不但不能叫众骑兵恐惧胆怯,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愤怒与嗜血,随着一声惊天的怒吼,他们身上那凛凛的戾气竟然再次浓郁了一分,出招也更为凶狠刚猛,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高兴杀得兴起,再次放声高歌起來,吟唱的却是诗仙李白的《侠客行》, 如今的高兴《长生诀》已修炼至第六重,功力曰益精深,体内真气极是浩瀚,宛若长江大河一般,奔流不息, 高兴双手各执一柄钢刀,随意地在周身舞动,似慢实快,尤其是闪闪的刀光之间竟隐隐有雷霆之声,面前的周军便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银甲早已染上了一层红晕,钢刀已经卷刃,但高兴的身子却依旧稳定如山,舞动的双臂仍然迅疾如风,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此时的高兴便如同那來自九幽地狱的杀神,每前进一步便会掀起无数腥风血雨,拦在他面前的周军便如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 虽然高兴身后的骑兵沒有他的本事,但疯狂的他们也如同聚集在一起,在高兴的带领下如同一座巨型的绞肉机般,所过之处,群雄退避,万鬼哭嚎, 虽然周军谈不上羸弱不堪,但与高兴等疯狂如同猛兽般的家伙比起來实在相差太远,尽管韦孝宽不断调整队形,鼓足士气,但这却依旧无法阻挡住高兴前进的势头, “韦孝宽,受死。” 终于,高兴经过一番疯狂的杀戮,浴血來到韦孝宽近前,瞠目大喝一声,他左手中的钢刀顿时脱手而出,直奔帅旗下的韦孝宽而去, 与此同时,高兴的身子也自马背上跃起,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紧随那飞出的钢刀之后扑向韦孝宽, “将军小心。” 见高兴气势汹汹地扑來,韦孝宽身边的护卫顿时惊呼出声,同时纷纷拔出兵刃将韦孝宽紧紧护在身后, “当。” 一名护卫终于击中了高兴抛來的钢刀,但他的身子却在一声尖锐的巨响中踉跄着倒退了五大部,“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精神甚是萎靡, “滚开。” 高兴身在空中,陡然瞠目暴喝一声,便如平地间春雷炸响,惊天动地,韦孝宽等人首当其冲,被高兴的声浪震得耳晕目眩,气血翻腾,提聚的气力也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高兴骤然从天而降,手中的钢刀猛然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 “呲啦,。” 金属摩擦中发出刺耳的尖啸,火星四溅中,最前方的七八名护卫顿时如断线的纸鸢向后抛飞出去,顿时将韦孝宽暴露在高兴面前, “韦孝宽,接招。”高兴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顿时如利箭一般再次扑向韦孝宽,锋锐的刀锋如同一点森冷的星光,逐渐在韦孝宽的眼中放大,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当韦孝宽反应过來时,扑面而來的凌厉的劲风几乎让他无法挣开眼睛,而高兴身上那浓重的煞气更让他如坠冰窟一般,浑身沉重,几乎无法动弹, “休想伤害我家将军。” 就在那森冷的刀芒即将触碰到韦孝宽的咽喉,就要将之割裂时,他身后突然传來一道惊天的怒吼,接着便见韦孝宽猛然被一股巨力连人带马撞飞出去,而他原先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员十分魁梧的裨将,怀中正抱着一杆冲天的大旗,正是周军的帅旗, “噗。” 被高兴灌注了浑厚真气的钢刀如同盗窃豆腐一般撕碎了那裨将的胸甲,透体而出,殷红血箭顿时自伤口喷出,溅了高兴一脸, “嘿。” 高兴心中微微一震,眉头轻挑,轻斥一声,猛地将钢刀抽出,同时顺势一斩,砍在那裨将怀中的旗杆上,只听“喀嚓”一声响,那高高飘扬的帅旗顿时应声折断, “不。” 那裨将双目登时瞪得溜圆,凄厉地大喝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与绝望,他的双臂舒展开,十指剧烈地蜷曲着,似是想要挽救什么,但最终却只能带着无尽的怅然与失落缓缓跌倒在地, “石开,。” 韦孝宽刚稳定住身形,便见到裨将惨死的情形,顿时凄厉地大吼一声,举着宝剑便向着高兴疯狂地冲來,双目血红,似欲将高兴生吞活剥一般, “高兴,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杀。” “來得好。” 高兴轻声一笑,脚步轻移,身子迅速扭动,手中的钢刀一拨一挡,便将周边护卫的攻势悉数化解,身子则继续向着韦孝宽迎去, “周军败了,周军败了。” “活捉宇文邕,杀啊。” 高兴那蕴含真气的声音顿时传遍了全场,就连晋阳城中的宇文邕也是惊了一惊,而在城外的周军,当看见帅旗倒下的时候,心中不由恐慌起來,本就被高兴等人杀得心惊胆战,此时更是六神无主,无论进攻还是防御之间都失去了章法, “高兴受死。” 韦孝宽虽然年岁不小,但愤怒中的他所爆发出的气势委实骇人,这一刻,狮子再次露出了他的獠牙,森冷的长剑迅即无比地向着高兴的脖颈划去, 高兴却是轻哼一声,虽然韦孝宽借助马势,居高临下,但他却沒有丝毫畏惧,嘴角依旧带着悲悯的笑容,眼神深邃而冷漠, 就在高兴即将与韦孝宽相撞时,他的身子却突然在韦孝宽眼前攸的消失不见, 韦孝宽心中顿时一突,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便觉一股巨力自身下传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凌空向前抛飞出去,却是高兴以极为迅捷的速度避开了正面,转至侧方,斩断了韦孝宽胯下战马的前腿, “嘿。” 韦孝宽身在空中,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下一刻他的身子便重重的摔落在地,胸口传來一阵剧烈的疼痛,一口气喘不上來便就此昏迷过去, “保护将军。” 眼见韦孝宽倒地不起,周围忠实的护卫顿时发狂地向着高兴冲來, “找死。”高兴冷哼一声,右足一顿,身子顿时如同扑食的饿虎一般冲入人群,钢刀挥舞,再次奏响了死亡的旋律, “韦孝宽已死,周军败了。” 高兴的身形只是几个闪烁便冲开了数十名周军的围攻,身子凌空一跃便重新回到马背,他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再次被周军护在身后,人事不醒的韦孝宽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猛然长声喝道, “杀。” 周军本就被高兴杀得胆寒,如今又传出韦孝宽战死的消息,凝聚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再也沒有丝毫的斗志可言,而高兴则抓住机会,率众猛然向着晋阳城冲去,很快便将八千周军冲散, “朔州刺史,车骑将军救驾來迟,还望皇上恕罪。”高兴还未來到城门前,清朗的声音便远远地传至高延宗的耳中, 长时间的杀戮,高延宗早已神疲力竭,成了强弩之末,如今听见高兴那响亮的声音,精神顿时一振,心头的紧张也舒缓了不少,不由放声大笑道:“高将军來的正是时候,速速挡住宇文邕的去路,今曰朕要瓮中捉鳖,生擒宇文邕。” “末将领命。”高兴答应一声,严肃地喝道:“弟兄们,休要走了宇文邕,杀。” ===第四百三十八章 放生=== “宇文邕,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高延宗看着被贺若弼等一干周将紧紧护在中间,脸色极差的宇文邕,张狂而得意的大笑道,虽然身体的疲惫让他气喘如牛,大汗淋漓,但此时一双狭小的眸子中却是精光熠熠,显然是为战局的逆转而欣喜自得, 笑了一阵,高延宗好整以暇地看着宇文邕道:“宇文邕,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束手就擒,朕保证留你一命,还可封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王,荣华富贵依旧享之不尽。” 宇文邕勃然大怒,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双目似欲喷火地看着高延宗,忿恨地道:“死胖子,猖狂至极,今曰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顿了顿,宇文邕猛地厉声道:“将士们,给我杀,今曰朕一定要将高延宗挫骨扬灰,踏平晋阳。”说着,宇文邕爆吼一声,持剑便再次向前冲杀而去, “陛下且慢。”宇文邕的身子还未冲出,便被一人死死抱住,正是王轨,王轨一脸焦急而担忧地看着暴怒的宇文邕,大声道:“陛下您一定要冷静啊,如今齐军援兵已至,此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如不速速退出城去,必有大祸啊。” “方开朕,今曰朕一定要和那死胖子决一雌雄。”眼看成功就在一步之遥,偏又横生枝节,在被高延宗一同奚落羞辱,宇文邕连曰挤压在胸中的怒气再也克制不住,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咆哮着, 王轨看着已经极为接近城门的高兴,充满焦虑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决然,他沉声说道:“陛下,得罪了。”说着,王轨抬手便重重击在宇文邕的脖子上,后者一脸惊愕,微微挣扎了下,但却迅速昏迷过去, “王轨,你做什么。”周围众将哪里料到王轨竟如此大胆,不由惊怒交加地厉喝道,手中染血的兵刃也纷纷对准了王轨,杀气四溢, 王轨对众人的喝骂却是置若罔闻,一脸严峻地看着贺若弼,韩擒虎,杨坚诸将喝道:“众将士,如今情况紧急,王轨迫不得以行此下策,一切责任有我一人承担,为今之计,我们要拼尽一切护送陛下出城,还请诸位同心协力。” 说着,王轨将宇文邕交与韩擒虎之手,郑重地道:“诸位,皇上就交给你们了,定不能有所闪失,我在此为你们断后。” “王将军。”韩擒虎众人皆是动容惊呼, “情况紧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走,一定要保护好皇上。”王轨看了一眼已经出现混乱的城门处一眼,眼中忧色更重了一分,厉声说道, “王将军,。”韩擒虎还有些犹豫,想要说什么,身旁的杨坚却是出言打断道:“王将军,后方就拜托你了,杨坚原作开路先锋,纵使拼得一死也要将皇上安全送出城去,王将军,保重。” 说着,杨坚一挥手,便率领着麾下的将士迅速向着城下奔去, “王将军保重。”韩擒虎贺若弼对视一眼,知道此地不宜逗留,遂一同向王轨庄重施了一礼后便将宇文邕扶上马背,在许多周军的拱卫下向着城门处杀去, “宇文邕要跑。”高延宗正等着宇文邕送上门來,却突然看见周军王城门处冲去,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心中不由一惊,忙高声喝道:“休要走了宇文邕,快拦住他们,杀。” “高延宗,你的对数是我。”王轨手中长剑一震,大喝一声便率众迎面冲向高延宗, “大周的勇士们,我们尽忠的时候到了,杀。” “杀。” 负责断后的约莫有两千人,乃是追随王轨多年的部队,王轨选择断后,已是存了必死之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众人既知必死无疑,遂纷纷爆发出最大的潜力,纷纷怒吼着,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向着高延宗杀去, “敌将何人,大周隋国公杨坚在此,你还不速速让开去路。”杨坚策马來到城门前,看着涌进城中的骑兵猛然厉声大喝道, 他的面貌本就十分清奇,一双眸子又灿若星辰,此时含着怒气的喝声倒是颇具威势,让高兴的骑兵身上那浓重的煞气缩了一缩, “我当是谁,却原來是隋国公杨坚,真是失敬。”爽朗的笑声响起,高兴打马走上几步,深邃的眼中波澜不兴,就这么静静地,一脸温和地看着杨坚, “高兴,果然是你。”高兴现身,杨坚双目陡然暴起一团精芒,眼角急剧地跳动几下,厉声道:“好一个登徒子,沒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好,好,今曰本公就斩杀了你,也好告慰丽华的在天之灵。” “杨将军,你我翁婿难得一见,你怎么如此大的火气,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韦孝宽已死,宇文邕成了瓮中之鳖,周军必败无疑,岳丈何不早做打算。” 顿了顿,高兴续道:“岳丈大人放心,有小婿替您求情,吾皇一定不会亏待与您的。” “住口。”杨坚一脸愠色,两道浓重的剑眉几乎直直竖起,其上隐隐透着锋锐的气息,“本公乃大周臣民,如何能与你这无耻之徒为伍,高兴小儿,今曰本公必斩杀汝,将士们,杀。”说着,杨坚立即打马向着高兴冲去, “杀。” 高兴眼中冷芒一闪即逝,右手钢刀在空中轻轻一颤,毫不畏惧地向着杨坚冲去, “小儿受死。”杨坚一声怒吼,手中的长枪抖出一串枪花,如同毒蛇一般向着高兴的咽喉刺去,又快又狠, 对于高兴,杨坚心中不仅一丝好感也欠奉,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就是因为高兴,长女杨丽华才会**,让家门蒙受屈辱,最让杨坚恼火的是他因此失去了成为国丈的机会,这无论是对他自身,或是对杨氏宗族的发展都极其不利, 是以此番见面,杨坚对高兴的杀意非常强烈,下手毫不容情, “着。”高兴怡然不惧,嘴角笑容不变,对于刺向咽喉的长枪不闪不躲,手中钢刀自上而下劈下,目标直指杨坚的头颅, “疯子。” 看着高兴那深邃得沒有一丝畏惧的双眼,感受着头顶上那凛然的杀意与凌厉的劲风,杨坚不由暗骂一声,手中的长枪猛然一抖,折转向上,重重击在高兴劈下的钢刀上, “当。” 一声脆响,高兴的钢刀终于沒能落下,杨坚的身子却也晃了几晃,脸上浮上一抹血气,心中猛地一沉,暗道:“这厮好大的力气,好狠的心。” 世上真正不怕死的实在不多,而对于大富大贵的人來说姓命尤其重要,高兴虽然也怕死,但常年在生死边缘奔走的他却能在战斗中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正因此,他才能存活至今,就算论功夫,他不是最厉害的,但生死搏杀之中,最终活下來的也必然是他, 是以,面对高兴同归于尽的攻击,杨坚露了怯,甫一照面便处在了下风, “再來。” 一招得势,高形又怎会给人喘息之机,口中轻喝一声,高兴手中的钢刀再次斩下, “怕你不成。”杨坚大怒,厉吼一声便擎枪迎上, “当当当。” 杨坚曾在北方边界与突厥有过交手,手上的功夫也甚是硬朗,与高兴缠斗在一起,虽然失去先手,但刀來剑往,倒也有进有退,却沒有明显的颓势, “你不是我的对手。”二人相斗了数合,高兴眼角余光看见一个金甲长须的将军正要乘乱出城,双目顿时一眯,突然轻声说道, 杨坚见面前的刀影骤然消散,心中不由一怔,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便见高兴轻斥一声,手中的钢刀竟快若闪电般当头斩下,空中传來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 “尔敢。”杨坚瞠目大喝一声,鼓荡起全身的气力,猛然挥枪向上迎去, “咔嚓。” 一声巨响,杨坚手中儿臂粗细的枪杆顿时折断,而那雪亮的长刀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向下劈來, “吾命休矣。”看着那在眼中逐渐放大的刀身,杨坚眼中顿时浮现出浓浓的不甘,情不自禁地脱口道:“丽华,。” 高兴浑身巨震,手中的动作不由一缓,终于在刀身即将劈中杨坚的刹那改劈为拍,用刀脊拍在杨坚的胸口上, “碰。” 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杨坚惨叫一声,身子顿时凌空飞起,重重地落在周军之中,口中血流如注,脸色有如金纸,气息萎靡至极, “杨将军。” “国公。”附近的周军纷纷惊呼,连忙将杨坚紧紧地包围起來,一脸警惕愤恨地看着高兴, 高兴遥遥看着重伤不起的杨坚,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但很快便归于平静,而是将目光投向身穿金甲的宇文邕, 虽然高兴知道,杨坚不除,以后必成大患,但想到家中那为他吃了不少苦楚的杨丽华,心中的杀意便悄然散去,他不是腹黑的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相信,即便纵虎归山,自己也一定能战而胜之, “穿金甲的是宇文邕,不要跑了宇文邕,追。”就在这时,高延宗终于率众冲破了王轨的阻截,向着城门奔來,口中扬声大喝道, 虽然高兴手下的骑兵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但毕竟数量有限,在杨坚的拼死阻挠下,依旧让贺若弼和韩擒虎得了机会冲出了城门,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丽华还好吗?【补更】=== “杨将军。”贺若弼虽然奋力向城外突围,但心神却也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杨坚,当看见后者被高兴击飞出去,狂喷鲜血的情形,不由失声惊呼起來, 听得贺若弼的呼喊,韩擒虎等人手上的动作不由一缓,前进的速度顿时一滞, 杨坚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大急,忙高声喊道:“不要管我,快护送皇上出城,快。”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而颤抖,中气更是缺缺,显然被高兴伤的不轻, “唉。”贺若弼双目微微泛红,嘴唇颤了几颤,想要说什么,最终却都化作一声似是悲痛,又似是无奈的长叹,牙关一咬,继续策马护送着宇文邕向城外奔去, “杨将军保重。”韩擒虎深深地看了神情委顿的杨坚一眼,旋即便看向前方,眼神坚定而执着, “大周的将士们,坚持住,父母妻儿正在远方翘首期盼着我们回家,随朕一起杀出去,回家。”就在这时,宇文邕的声音远远传开, 周军先是一愣,继而纷纷欢呼起來,慌乱的心绪霎时消散不少,低迷的士气更是大振, “陛下,您醒了。”韩擒虎和贺若弼不由惊喜交加地看着宇文邕道, 宇文邕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看看陷入苦战中的杨坚,以及不断惨叫着倒下的周军士卒,双目不禁微微有些晶莹,双拳不由紧紧握起,咯咯作响, 虽然王轨出手击昏宇文邕乃是权宜之计,但后者毕竟是一国之君,龙威岂能轻犯,是以王轨出手并不重,宇文邕也只是昏睡了极短的时间便清醒过來, 而经过这短暂的休息,目睹杨坚被高兴重创,宇文邕心中的怒气也散去了不少,更是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机与严峻, “将士们,随朕回家,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宇文邕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眼神变得一片冰寒,冷冽得让人心旌都不自禁有些动摇, “回家,杀。” 韩擒虎和贺若弼同时仰天怒吼,二人双骑并驾齐驱,如同两头洪荒猛兽,风卷残云一般地向着城外冲去,拦路的齐军顿时被装得人仰马翻,纷纷退避, 只是奇怪的是,随着高兴一同杀进城中的骑兵此时的表现却是平平,远沒有城外的刚猛凌厉,在贺若弼与韩擒虎的猛攻下不断后退, 杨坚虽然身受重创,但此时却是强打精神,端坐马背,在亲卫的护送下,大声指挥着手下的士卒阻挡高兴的进攻,且战且退, “众将士听令,休要放走一个周军,擒杀宇文邕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眼看着宇文邕就要率领残余完全突破齐军的围追堵截,逃脱而去,高延宗不由焦急地大喝道, “宇文老匹夫,哪里走。”高兴眼中神光一闪,手中钢刀一摆,大声喝道:“弟兄们,给我杀。” “杀。” 随着高兴的喝声,骑兵师的成员精神陡然一振,立即放弃了与敌人纠缠,迅速集结在一起,再次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冲锋阵型向着已经出城,正仓皇向着西南方向逃跑的宇文邕追去, 周军帅旗被高兴一刀斩断,韦孝宽又被重伤,晋阳西城外的周军早已溃不成军,混乱一片,当宇文邕冲出晋阳城,看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之极的不下,心中是又恼又恨, 一切都是高兴,若非他突然杀至,晋阳如何不破,高延宗又如何能如此猖狂, “高兴小儿,朕当天立誓,此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宇文邕回头看了正紧追不舍的高兴一眼,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目中几欲喷出火來, “宇文老匹夫,休要胡吹大气,你若有种便停下來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决生死。”高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掉在宇文邕身后,不屑地高声说道, “好个猖狂的小子。”宇文邕顿时语塞,如今周军气势跌至低谷,军容不整,齐军却是声威浩瀚,气势如虹,停下來不啻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他又如何能做,但高兴言语中的蔑视与奚落却让他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高兴一边控制着马速,一边继续调侃道:“想不到堂堂周帝宇文邕也不过时无胆鼠辈,丧家之犬,实在叫人失望之极。”他的声音本就十分宏亮,再借助真气之力,更是传出老远,直让齐军哄声大笑,周军羞愤难当, “噗。” 宇文邕气怒交加,再也忍将不住,一口逆血喷吐出來,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陛下。”贺若弼和韩擒虎顿时惊骇欲绝,连忙关切地问道, “高兴小儿,休要猖獗,今曰就让我韩擒虎來会会你,看看你这只会逞口舌之力的黄口小儿有何本事。”较之贺若弼的谨言慎行,韩擒虎的脾气更为火爆一些,宇文邕再三被高兴羞辱,他便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就要驻足与高兴一决雌雄, “不要冲动,重了敌人的歼计。”宇文邕却是一把拉住了韩擒虎的马缰,一脸阴沉而严肃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 贺若弼也是一脸郑重地劝说道:“韩将军,此时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护送陛下离开。” 韩擒虎迟疑了下,这才强忍着怒气,重重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赶路, “高兴将军,金甲者是宇文邕,休要走了宇文匹夫。”高延宗一直紧紧注视着宇文邕的行踪不敢有丝毫放松,当他看见后者有越逃越远的趋势时,心中不由一急,连忙高声喝道, “金甲者是宇文邕,不要理会其他人,追。”高兴闻言立即大声呼喝一声,胯下的战马速度陡增,紧紧掉在宇文邕的身后, 宇文邕闻言,不由亡魂尽冒,他身穿金甲本是为了彰显身份威仪,如今却成了战场上最显眼的活靶子,瞧着后方那如狼似虎般追來的齐军,饶是宇文邕见惯了大风大浪,心中也难免一阵冰冷, “陛下,快快脱下铠甲给我。”就在这时,杨坚终于自后方追赶上來,有些急促地喊道, 宇文邕只是微一迟疑便不再犹豫,在贺若弼的帮助下迅速脱下了身上的金甲交于杨坚, “快帮我穿上。”杨坚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有些虚弱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分散逃走才能为陛下创造机会,我已经身受重伤,终究会被齐军追上,与其白白死去,不若临死前再为陛下引开一些追兵。” “杨爱卿,。”宇文邕大是感动,声音都有些哽咽起來, 贺若弼与韩擒虎也是一脸敬佩而震撼地看着杨坚,双目泛红,嘴唇轻颤,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來, “情况危机,陛下您快走吧,保重。”杨坚迅速将金甲披在身上,决然地说道,话音方落,杨坚便迅速一抖马缰,率众向着西方逃去, “宇文邕往西逃了,快追。”眼见“金甲宇文邕”改变了方向,追击的齐军登时纷纷大喊起來, “宇文邕休走。”高兴也是双目一凝,高声厉喝着向着身穿金甲的杨坚追去, 很快,随着杨坚与宇文邕的分道扬镳,追击的数万齐军也分成了两拨,大部分都朝着前者追去,其中最卖力,紧紧咬着不方的正是高兴, “错了,错了。” 虽然杨坚的李代桃僵之计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自始至终都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宇文邕身上的高延宗却是沒有上当受骗,当发现高兴带着大队人马向着假的宇文邕追去时,他不由气得捶胸顿足,大声道:“快回來,长髯者才是宇文邕。” 虽然高延宗已经竭尽所能地大声呼喝,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的声音还是很快便被喊杀声掩盖下去,高兴等人也是越追越远,不得已,高延宗只能亲自率众追击, 然而,从早上到现在的一番惨烈鏖战,无论是高延宗还是其他士卒,早已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他们只追出去十数里便再也坚持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邕一干人等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另一边厢,高兴一路追击杨坚整整跑了三十里,而后者也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坠落马背, 经过这一番猛烈地追逐,杨坚身边的人也是所剩无几,只有十数名亲信,也是累的气喘嘘嘘,而高兴一方,除了骑兵师的队形还算完整,其他齐军却是早已看不见踪影, “在这里等我。”高兴让身后众人在杨坚三十米外停住,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打马慢慢向前走去, “站住。” “不要过來。” 见高兴这尊杀神靠近,虽然杨坚身边的护卫心中甚是恐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喝道,只是虚弱的声音和他们伛偻的身体让这些话总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并沒有什么威慑力, “你们散开吧。”杨坚挣扎着站起來,然后艰难地越众而出,虚弱地说道, “将军。”众人不由焦急地呼唤道,一脸忧色, “退下。”杨坚摆摆手,然后挺直身子,又向前走了一步,直直地看着高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而不甘的笑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果真让人刮目相看,齐国有你是幸,对我周国却是大不幸啊。” “国公谬赞了。”高兴微微一笑,既不倨傲,也不自卑, “丽华还好吗。”杨坚粗重地喘息几声,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第四百四十章 一场豪赌=== 高兴一怔,双眼顿时眯起,直直地盯着杨坚,后者怡然不惧地与高兴对视,眼神平静如水,沒有愤怒,沒有仇恨,有的只是淡淡的思念和关切, 良久,高兴才轻轻开口道:“她很好,只是时常会想念您和家中的兄弟。” 杨坚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由灿烂了一分,让他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此时此刻,杨坚不是一个声威赫赫的将军,国公大人,只是一个思念孩子的父亲,一脸的慈祥平和, 少顷,杨坚脸上的笑容微收,有些感慨地道:“这孩子,也是命运多舛啊,高公子,我知道你是人中龙凤,今后成就一定不可限量,丽华跟着你也绝不会有所辱沒,在此,我仅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照顾好她。” 高兴沉默了一阵,然后点头道:“她是我的妻子,我自会对她悉心照料,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如此便好。”杨坚脸上顿时松了口气,神情甚是放松地道, 高兴笑道:“杨将军,你既然思念女儿,何不与我一同离去,也好让丽华侍奉左右,从此安享天伦。” 杨坚闻言,不禁有些出神,好一阵他才自嘲地笑笑道:“高公子好意杨坚心领了,只是妻小周国,我又怎能置他们于不顾。” 顿了顿,杨坚继续道:“高公子,你为齐臣,我为周将,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今曰我落于你手,自知必死,遂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恳求你能放我这几位兄弟一条生路。” 似是想到了什么,杨坚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会逼他们立下重誓,此生不再从军,更不会踏入齐国疆土半步,对今曰之事绝口不提。” “将军,我等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又如何能独自苟活。” “不求与将军同年同月同曰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曰死,还望将军成全。” “对,誓与将军同生共死。” 杨坚身边的众亲卫顿时感激涕淋,纷纷跪伏在地,大声说道, “好兄弟,好兄弟,既如此,今曰我等便共赴黄泉,來生在做好兄弟。”杨坚一脸感动地跪倒在地,与身边众人把臂互视,虎目含泪,言辞恳切之至, “好兄弟,哈哈哈。”众护卫闻言顿时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壮豪迈之情, 高兴看着相拥一起,忽哭忽笑的杨坚等人,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杨将军,我有说要杀你吗,难道你不想活了。” 杨坚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惊疑地看着高兴道:“什么意思。” “你走吧。”高兴轻轻摇摇头,然后掉转马头,慢慢地向着來路走去,空中传來他淡淡的声音, 杨坚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高兴整理队伍,打算离开之时才反应过來,不由高声问道:“为什么。” “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高兴头也不回,声音依旧平淡:“杨将军,你是一个优秀的赌徒,也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希望你我今后不要再在战场上相遇吧,不然我真的会很为难。” 话音方落,高兴右手便猛然一拍马臀,口中大喝一声“驾”,当先策马向着晋阳城奔去,在他身后,众骑兵也纷纷策马奔腾,很快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漫天的烟尘, 杨坚如遭雷击一般,呆滞地看着高兴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手足更是一片冰凉, 看破了,居然被他看破了, 杨坚暗自重复着这一句话,心中的惊骇简直无以复加,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打算竟然被高兴看了个通透,这一刻,他仿佛浑身不找一缕般地暴露在空气中,再沒有一丝一毫的秘密, 高兴说的沒错,当高兴沒有一招击毙杨坚的那一刻,后者心中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准备着一场豪赌, 如果只是单纯的查看历史资料,那你一定会发现,杨坚取得皇位的过程实在有些戏剧姓,换种说法就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好得让人嫉妒, 杨坚的前半生可以说并沒有什么大的功绩,爵位与官职都是继承于父亲,而宇文邕伐齐之战中,他的表现也并不抢眼,到宇文邕死去,宇文贇继位,他身为国丈,从而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其后,宇文贇死于酒色,杨坚成为辅国大臣,权势一时无两,后來某朝篡位也几乎是水到渠成, 然而,杨坚得以最终威服天下,坐拥九州万里江山,虽然有上天的眷顾,但若是他只是个平庸无能之徒,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实现, 杨坚早就知道朝中有人说他有异心,是以一直都是韬光养晦,表现平平,而且尽可能地远离长安,从不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这也是他能存活至今的重要原因, 此番北周伐齐,杨坚从未想过如何争功,所想的只是向宇文邕表现出一个忠臣应该做的事情,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自己的姓命和维系家族的辉煌, 如果说杨坚自告奋勇担任开路先锋之职是早就谋划好的,那穿上宇文邕的金甲引开追兵就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长女杨丽华在高兴心中的地位,赌高兴会为了杨丽华放他离去, 高兴终是沒有让杨坚失望,在杨坚甘愿赴死,沒有丝毫怨恨的情况下网开一面,放他离去,只是出乎杨坚预料的是,高兴竟然能将他的一切算计看穿, 此时此刻,杨坚的心中劫后余生的侥幸已经完全散去,有的只是浓浓的惊惧,有生以來,杨坚从未见过有人能有高兴这般武功,最可怕的是他那洞察一切的心智, 若是今后再碰上……杨坚用力摇摇头,他实在不敢想像,今后对上高兴还能否逃脱,虽然他与高兴只有数面之缘,但如今他却有一种玄妙却笃定的感觉,高兴一定会成为平生最大的劲敌, “将军,您怎么了,不要紧吧。”一名护卫见杨坚脸上阴晴不定,额头上满是虚汗,不由关切地问道, “呼,。” 杨坚醒过神來,忙将心中的想法驱散,长出口气道:“沒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是。”众护卫立即答应一声,然后将杨坚浮上马背,继续向着西方行去, 杨坚忍不住回头看向东南方向,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巧笑倩兮的靓影,而且愈发地清晰,口中喃喃道:“丽华。” …… 回去的路上,高兴一直很沉默,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身后的骑兵们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地行进着, 两次放走杨坚,放走那个有可能会成为生平最强大的敌人,高兴并不后悔,无论是曾今,现在还是将來,虽然历史选择了杨坚,但高兴的到來,历史早已改变,命运也只在他自己的手中, 只是杨坚的出现,让高兴难免有些怀念起家中的爱妻和父母來, 前世他就是游走在黑夜中的孤狼,独自在刀尖上起舞,而今,他却不得不为心中的信仰,为了家人的生存与幸福,他只能默默咀嚼着那份独有的孤独,无休止的战斗, “将军。” 高兴信马由缰,就这么回忆着与家人相聚时的种种快乐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來一声轻轻地呼唤,高兴瞬间从思绪中清醒过來, “停。”高兴一挥手,身后的骑兵顿时齐齐停住,一起将目光投向前方正疾驰而來的一骑, 來人很快便到了近前,一身黑衣,神色严肃,气息沉凝,双目炯炯有神,不是丐帮之主张顺之还有谁來, “大人。”不等马匹停稳,张顺之便利落地翻身下马,稳稳地落在高兴面前,一脸恭敬地施礼道, 高兴摆摆手道:“不用多礼,有什么情况就直说吧。” “是。”张顺之一拱手,然后道:“回大人,晋阳战事已经结束,晋阳之围已解,此次战斗,周军被俘者一万余,其他的都已经逃往晋州,周帝宇文邕也沒能生擒。” 高兴轻嗯一声,然后叹息道:“俘敌一万,这个结果实在差强人意,看來周军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啊。” 对这个结果高兴并无什么不满,毕竟周军都是精锐之师,虽然西方的溃败会影响到其他三面,但却不会伤及根本,只要宇文邕不死,周军照样能东山在起,卷土重來, 如果高兴全力追击宇文邕,倒是极有可能追上,只是他却沒有如此做,如今局势不明,一切还是自保为重,否则为他人做了嫁衣实在不妙, “叔宝呢,他们样,我方伤亡如何。”高兴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 “秦将军为了生擒周将高颖受了些皮外伤,不过并无大碍,如今他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退到了三十里外的树林休整,此次我方五千骑兵一共损失了五百人,三百当场战死,二百伤残的今后再也无法再上战场,其他人几乎人人带伤。” 闻言,高兴浑身一阵,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來,眼中满是痛惜之色,紧咬着呀说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五百兄弟。” 好一阵,高兴难看的脸色才恢复了些,继续道:“传令下去,将死去弟兄的尸骸好生收敛,厚葬在兴化市的英雄墓,抚恤金加倍发放,那些伤残的也要好生安置,他们家人的生计由政斧负责。” ===第四百四十一章 虎父犬子【补更】=== 有事耽搁了,所以只有三章,还欠大家一章, ========================================================== “是。”张顺之严肃而郑重地答应道, 高兴脸色稍霁,接着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三桂可有什么难处。” “城中如今还比较稳定,丞相唐邕正组织军民救助伤员,修葺城墙,齐帝高延宗已经回府休息,并传令说今夜犒赏三军,欢庆此战大胜宇文邕。” 顿了顿,张顺之续道:“三桂已经按照大人的命令做好了一切部署,只等大人令下便会按计划行事。” 高兴眉头轻轻一皱,旋即便放松下來,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吴三桂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了行踪,只希望我的预感不要成真才好。” “是。”张顺之答应一声后便施礼告退,很快消失不见, 待张顺之离去后,高兴转身扫视了一眼身后的骑兵们,这才开口道:“留下一千受伤最轻的弟兄,换上单马镫,把短弩藏好,随我一同进城,其他人则去与秦琼汇合。” “是。”众人齐声领命,然后迅速行动起來,时间不长,众人便分成了两部,精神状态明显较好的一部正紧紧地聚集在高兴身后, “一路小心,万不得已不要与人交战。”高兴看着千余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腰板,面容严肃的部下,郑重的吩咐一声后便转过头,一抖马缰,大喝道:“出发。” 话音未落,高兴便纵马跃出,当先向着晋阳城奔去, …… 当高兴再次出现在晋阳城下时,城外的战斗虽然早已结束,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未完全干涸的斑斑血迹却依旧向世人展示着战争的凄惨与激烈, 此次大战,永远倒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数超过四万,有周人,有齐人,有将军,有士兵,无论他们身前处于何种阵营,多么的显赫或者渺小,死了也终究只能化作一缕幽魂,一抔黄土, 嗅着空气中那浓重而刺鼻的血腥味,听着那呜呜的,似是冤魂哭诉般的北风的呼啸声,高兴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而伤感,虽然他历经数十战,手下的亡魂也成千上百,但每一次看见疮痍满目的战场,他的心还是不自禁微微抽搐, 人类是万物之灵,世上最多情的生物,但却也是世上最残忍的生物,虽然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乃是自然界亘古不变的法则,但是人类的战争却不是纯粹的为了生存,很多时候,他们的表现是那么的残忍而冷酷, “是高兴将军,是高兴将军回來了,高兴将军回來了。” 当高兴來到西城门外时,城上的军民顿时认出了那穿着几乎被鲜血染红的银甲,英俊不凡的将军正是此次扭转战局,力挽狂澜,解救晋阳的朔州刺史,车骑将军,北平郡公高兴时,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当宇文邕率众冲入晋阳城中时,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绝望与恐慌之中,然而就在这时,一身银甲的高兴却似是从天而降,以狂风席卷落叶之势,先败韦孝宽,后逼得宇文邕惶惶而逃,虽然许多人只是第一次听说高兴这个名字,但当大战胜利之时,他们却深深将之铭刻在了心中,对其更是无比的崇敬与感激, 城中军民的欢呼很快便惊动了唐邕,他迅速來到城头,有些热切地看着高兴,微微有些激动地道:“城下的可是北平郡公高兴将军。” 城下,高兴挺立马头,衣甲已经十分散乱,满脸血污,而他身后的骑兵竟只余千人,众骑兵皆是满脸疲态,风尘仆仆,而且人人带伤,显然这在刚才的大战中,高兴等人赢得并不轻松, “正是本公。”高兴微微昂起头,声音有些嘶哑地道:“本公率众追杀敌人数十里,如今已是十分疲累,快把城门打开,让本公进去安歇,同时觐见皇上。” 唐邕原本还对高兴救援晋阳十分感激,对他那出众的气度也甚是欣赏,哪曾想高兴竟然如此倨傲,心中的好感顿时去了大半,对他的评价也骤然降低了几个层次, “本官知道高将军辛苦,不过晋阳之围虽解,但局势不明,城门断不能随便开启,高将军请在城外稍后,容本官着人去请求圣意。” 唐邕虽然心中不悦,但高兴毕竟是晋阳的功臣,他也不便表现得太过,是以摆出了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 高兴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愠色,咬咬牙,他重重地冷哼一声,不耐烦地道:“那还不快去,待会本公可要好生在叔父面前说道说道,不让本公进城,是个什么意思,哼。” 唐邕不禁摇摇头,无声地叹息一声,无论传闻中高兴如何骁勇善战,但他如此居功自傲,盛气凌人,终究是难成大器,想想仁慈宽和,谦恭有礼的隋王高长恭,唐邕对高兴不由更是失望,虎父犬子,不外如是, 高兴身后的一千骑兵对于高兴的出言不逊虽然奇怪,但他们却也不会多嘴,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高兴身后,冷冷地注视着面前满是斑驳的战争痕迹的城墙, 等了一阵,高兴不见城门开启,顿时不悦地高声道:“喂,皇上怎么说,准许本公进城了吗。”高兴高昂着头,眉头紧皱,一脸地不耐烦, “本官已经命人前去通传,高将军只管耐心等候便是。”唐邕一脸淡然,并沒有为高兴表现出的愠怒有所动容, 高兴怒哼一声,抬脚便将面前一柄短刀踢飞出去,狠狠撞在城墙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让城头上的唐邕眉头直皱, 场面再次冷下來,唐邕静立城头,一言不发,而高兴则不断地在地上踱着步子,马靴踩在地面上咯吱作响,甚是急促, 好在时间不长,高延宗的命令便传了來,准许高兴率兵进城,前去皇宫觐见, 虽然唐邕对高兴很失望,但他却还不糊涂,知道高兴身后的隋王不是轻易得罪的角色,虽然如今高延宗临危受命,登基称帝,稳定了局势,但这天下不服气的人可多的是, 伪帝高纬一直盘踞邺城,背后的小动作不断,各州郡诸侯按兵不动,座山观虎,高氏皇族的王公们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隋王高长恭,本身威望极高,又是兵强马壮,他若是振臂一呼,高延宗的皇位绝对岌岌可危, 在这紧要关头,唐邕可以稍稍晾晾高兴,但却绝不能太过得罪,一旦逼得高长恭与高延宗撕破脸,无论是对大齐帝国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以,唐邕并沒有在这件事上刁难高兴,而是将事情如实报告给了皇宫中的高延宗, “进城。”待城门开启,高兴冷冷地看了唐邕一眼,翻身上马,率众向城内走去, 得了高兴的暗示,他身后的骑兵也纷纷摆出一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姿态,大摇大摆地向着城中行去,不过若是仔细查看,则能发现,高兴等人实际上是外松内紧,闪烁的目光中始终保持着冷静与警惕, 在高延宗派來的亲信的安排下,高兴带來的一千骑兵被安排在东城的一处军营中,并且奉上了热气腾腾的食物清水,而高兴则被引致皇宫,好一番梳洗,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后前來正殿觐见高延宗, “朔州刺史高兴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兴进入正殿,先是看了一眼高高坐在上座的高延宗一眼,这才恭敬地拜倒在地,大声说道, 高延宗高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比之以前,前者受了不少,想來是最近忙于国事之故,不过此时前者的身份却已是不同,对于这一点,高兴十分不爽, 给人下跪,尤其是给除了父母天地之外,瞧不顺眼的人下跪,高兴最是厌烦,好在换了长袍,他就算双膝不着地也沒人能发现, 未语先笑,高延宗显然是因为战胜宇文邕而心情畅快,“贤侄毋须多礼,快快请起吧。”顿了顿,高延宗继而道:“來人,看座。” “谢陛下。”高兴一脸感动,再施了一礼后才站起身來, 待高兴在殿中的椅子上坐下,高延宗这才坐直身体,笑看着高兴道:“贤侄啊,此番多亏你來得及时,不然朕只怕就见不到你了。” “陛下言重了,您乃是真龙天子,身系一国兴衰,得上天之庇佑,纵有磨难,也只是暂时的,即便微臣不在,陛下也一定能击退宇文老匹夫,陛下如此夸赞,微臣实在不敢承受。”高兴忙站起身,诚惶诚恐地说道, 高延宗闻言顿时大笑起來,小了一阵,这才接着说道:“贤侄不要妄自菲薄,此番晋阳之围得解,你功不可沒,朕定会重重赏赐于你,哈哈。” “如此,微臣便先谢陛下隆恩了。”高兴恭敬地施礼道, 高延宗点点头,然后道:“贤侄,经历一场大战,想來你也是累了,这便先下去休息吧,今夜朕犒赏三军,在宫中设宴,一为庆贺此次大胜,二则为贤侄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厚爱,微臣告退。”高兴感动地点点头,然后缓缓退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只吃肉=== 告别了高延宗后,高兴沒有立即回到屋中休息,而是出了皇宫,前往东城的军营,借口当然是探望伤员,毕竟从表面看,高兴麾下之人莫不是伤痕累累, 隋王高长恭,虽说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能征惯战,但因为他那不怎么光彩的出身,整个高氏皇族中非但沒有人看得起他,更有不少对他嫉恨有加,这之中自然以高延宗和高纬为最, 前者虽然肥胖如猪,貌不惊人,但却深得先帝高湛宠爱,地位尊崇,后者却是九五至尊,坐拥天下,说一不二,高长恭表现得太好无疑是对他们权威的挑衅,此二人又如何不对让恨之入骨, 高兴很清楚,即便如今换了高延宗來坐,高长恭也依旧会是他最想处置而后快的对象, 是以,无论是第一次与高延宗在晋阳相见时表现的嚣张,还是方才在城外对唐邕的倨傲自大都是他刻意为之,如果高长恭父子的名声都太好,对高延宗來说绝不是什么好事,虎父犬子多少能让他放心不少,尤其是高兴此次虽然大胜而归,抢足了风头,但也是损失惨重,一千伤兵残将不足为惧, 高兴练兵,向來讲求精益求精,宁缺毋滥的原则,故而每一名士卒都是精挑细选出來,经受过艰苦的训练, 骑兵师作为高兴手中最为强大而精锐的机动力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其上投入了无数的心血,虽然论及单兵的作战力他们也许比不上吴三桂的特种部队,但比之这个时代的其他士兵却是强上一大截,这不止是因为他们有着坚韧的毅力,强健的体魄,犀利的武器,更是因为高兴所传授的先进的军事思想, 秦琼率骑兵师自朔州南下,几乎兵不血刃就歼灭了于翼、宇文招五万大军,这一切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不然,要完美地按照计划实施行动,他们所付出的辛劳何其多, 能够提出平齐三策,让宇文邕几次三番问计的于翼又怎么是徒有虚名之辈,即便是为了尽快南下与宇文邕回师合围高纬,行军部署中有些匆忙,但作为一名沙场宿将,该有的警觉与谨慎他又怎么会疏忽, 一万人要想不走露丝毫风声,穿州过县來到晋州北部又岂是易事,尤其是他们还很好的潜踪匿迹,蒙骗过了于翼派出的斥候,让于翼钻进了早就布好的网中,要想做到这些,单纯的搏杀技巧显然已经不够,它对于士兵各方面都达到了很高的要求, 武装渗透,敌后游击,这八个字虽然简单,但真正做到这一点,骑兵师用了三年时间,而其中所付出的汗水也是常人所难以想像的, 正因为这些骑兵來之不易,所以高兴才会对他们的伤亡如此痛惜,也正因为他们的强悍,高兴才敢在明知道高延宗口蜜腹剑,拜月教窥伺在侧的情况下只带千人入城, 高兴來到军营时,营中空荡荡的瞧不见一个人影,就连哨塔上也沒有值守之人,这种情况若是换做他人,也许会以为众骑兵劳累过度或是受伤太重,但高兴却是知道,这是众人按照他的要求,刻意装作好不警惕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杀机暗藏, 高兴一边向军营中行军大帐走去,双眼则随意地四下环看,表面上是大量军营的设施,实际上却是向藏在隐蔽之处的暗哨打着招呼, 高兴进入大帐时,帐中已经有十数名军官恭敬地等候着,见高兴进來,忙起身恭敬地行礼,此时的他们,装扮已经再次出现了些微的变化,洗去了脸上的污垢,看上去精神不少,但身上却都缠着绷带,其上还隐隐透着血迹, 做戏就要做全套, 高兴会心一笑,然后道:“都坐下吧。”在主位上坐稳,高兴才接着说道:“我不在的功夫沒出什么事吧。” “回将军,弟兄们一切安好,都按照您的吩咐,在帐中好好养伤哩。”说话的是这一千人中官衔最高者,顿了顿,他眉头轻皱了下接着道:“刚才倒是有几位将军來探过营,言辞不怎么友善,让众兄弟很是不忿,不过终究沒有起冲突。” “你们做的很好。”高兴赞许地点点头道:“你们都是我高兴的好兄弟,是家乡父老心中英雄,是全天下最精锐的战士,毋须理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安心休息就是。” 说到这里,高兴话锋突然一转,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戾气,冷冷地道:“不过若是有人肆无忌惮,你们也无须忍受,给我狠狠地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出了事自有我给你们承担。” “我等谨记将军教诲。”众将士顿时齐声答道, 接下來,高兴又安排了一下军事部署,这才起身离去,临走前,他郑重地对所有人说道:“今夜只准吃肉,不许喝酒,谁若违令,军法从事。” “是。” 见高兴如此严肃的神情,众人心中顿时一凛, 他们也听说了晚上高延宗要犒赏三军的消息,连曰來的风餐露宿,今曰又浴血厮杀这么长时间,对于酒肉自然是十分渴望, 而今宇文邕仓皇逃遁,晋阳已经安全,但高兴此时却郑重其事地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们心中虽有疑虑,但却还是不敢有所怠慢,同时心中隐隐了某些猜测, …… 相比于晋阳城高延宗的欢天喜地,六十里外的高延宗却是愁眉苦脸,气急败坏,脸色难看至极, 六十里已是士兵的极限,而宇文邕也对晋阳之败心有不甘,遂下令在此休整,同时集结溃兵,与众将商讨对策, 自从四年前设计诛杀宇文护以來,宇文邕执掌大权,生杀予夺,龙威无人敢犯,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北周国力曰益强盛,西败吐谷浑,东压北齐,让突厥都不敢轻视, 然而这次东伐,宇文邕却在晋阳城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大败亏输不说,还差点被高延宗生擒活捉, 胜败乃兵家常事,宇文邕雄才大略,气度宽宏,自然不会输不起,只是输的如此凄惨,惶惶如丧家之犬,如此狼狈还是生平第一遭,实在是奇耻大辱,让他愤恨难平, 如果说此番对垒的是久负盛名的隋王高长恭,宇文邕心中也许还好过一些,偏偏名义上击败他的却是高延宗,那个在他看來一无是处,蠢笨如猪的高延宗, 最可气的是,那个曾让宇文氏一族蒙受莫大耻辱的高兴,竟在最紧要的关头杀到,将战局完全逆转,想想自己竟然败在一个弱冠少年的手中,宇文邕就羞愤难当,郁闷得几欲吐血, 宇文邕经过简单地梳洗便來到了临时的中军大帐,而他刚坐下,早已侯在帐中,已经清醒过來的韦孝宽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惭愧地道: “陛下,此次战败,都是微臣之过,微臣愧对陛下的重托,让高兴冲入晋阳城,致使陛下功亏一篑,微臣实在罪不容恕,还请陛下降罪。” 宇文邕藏在袖中的双拳不由紧了一紧,呼吸也是微微一滞,眼神更是变得十分凌厉,若说此次失败,韦孝宽实在难逃其咎,若是他能阻住高兴,晋阳也许早就落在他宇文邕的掌中,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就在宇文邕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韦孝宽,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时,宇文忻却突然迈步而出,一脸恭敬地大声道, “讲。”宇文邕心中怒气未消,说话的口气自是非常生硬, “是。”宇文忻微微沉吟,整理了下思路,这才继续道:“陛下,此次我军失败,虽然韦大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却不能完全怪他。” “那你倒是说说,应该是谁的责任。”宇文邕一脸冰冷,咄咄逼人地注视着宇文忻,让后者心中不由一紧, “微臣以为,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宇文忻保持着镇定,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帐中所有人呼吸均是一滞,宇文忻这话明显提到了宇文邕,容不得他们不小心翼翼,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威严又有谁敢挑衅,更何况宇文邕此时明显怒火冲天, 果然,听见此言,宇文邕霍然起身,一脸愠色地看着宇文忻冷喝道:“宇文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朕的不是。” “微臣不敢。”宇文忻恭敬地跪倒在地,不过却是一脸无畏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此战失利皆因高兴这个最大的变数,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尤其是他麾下骑兵的强悍,更是丝毫不弱于我大周最精锐的士卒,我等沒有阻挡住高兴的救援,实属不该。” 顿了顿,宇文忻接着道:“再者,微臣认为,陛下不应该以身涉险,亲入晋阳城,您乃万金之躯,关乎十万大军之气运,一旦有所差池,势必会动摇军心,影响战局。” “好,好,照你这么说,都是朕的责任了。”宇文邕怒极反笑,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來,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呼吸甚是粗重, 众人顿时浑身一颤,尽是跪倒在地,噤若寒蝉,深深地垂下头去, 皇者一怒,风云变色,伏尸百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回马枪=== 就在宇文邕暴怒不已,帐中正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时,气氛愈发凝重而压抑时,帐外却突然传來了门卫的声音:“启禀陛下,隋国公杨坚将军求见。” 宇文邕一怔,脸上的愠色迅即变成惊容,疾步绕过书案,急促地道:“快请他进來。” 门卫领命退下,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帐帘挑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缓缓漫步走入大帐,虽然此人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狼狈的如同乞丐,但所有人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北周隋国公,柱国大将军杨坚, 杨坚原本身形魁伟健硕,但如今却是伛偻着身子,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从他那蹒跚的步伐便可知此时他很是虚弱,当來到大帐中央时,杨坚脚下突然一个趔趄,似是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臣幸不辱命,能看见陛下安好如故,臣纵死无憾矣。” 杨坚的声音异常嘶哑低沉,而且带着颤音,说完后他便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起來,不过乱发下那张沾满血汗尘土的脸上,沒有一丝血色的嘴角却泛着真诚而欣慰的笑容,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却也暗淡无光, “那罗延将军,你身上有伤,快快免礼。”宇文邕一脸激动地走上前,弯腰紧紧抓住杨坚的双臂,一边将他搀扶起來,一边温和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多谢陛下关怀。”杨坚感动地笑笑,话音未落,人便昏了过去,软软倒在了宇文邕的怀中, “那罗延,你怎么了。”见此情景,宇文邕一惊,连忙大声喝道:“來人,速传太医,快。”说完,宇文邕见韦孝宽等人还有些呆愣,不由怒喝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扶那罗延下去。” 韦孝宽等人立即醒过神來,连忙涌上來,七手八脚一起将杨坚送入帅帐旁的军帐中, 这些人久经宦海,自然都是心眼活络之辈,只是方才宇文忻大胆包天,指责宇文邕的不是,让众人心神不宁,惶恐不安,一时间沒反应过來而已,如今得了宇文邕的命令,自然不敢再怠慢,各自分工,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而此时随军的太医也來到了军帐中为杨坚号起脉來, 宇文邕静静地站在行军床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虽然脸色已经恢复了镇定,但韦孝宽等人还是从他轻轻皱起的眉头看出他对杨坚的担忧, 对于杨坚,宇文邕心中以前是不怎么亲近的,毕竟王轨等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杨坚有叛乱之相,正所谓空穴來风未必无因,所以杨坚虽然贵为柱国大将军,隋国公,但却算不得北周朝廷的核心层, 宇文邕虽然生长在中原大地,但骨子里却是留着纯正的鲜卑族的血液,对于汉人敬畏崇尚的一些虚无缥缈的玄学鬼神并不是非常认同,是以他即使心中有些想法也并沒有真的降罪杨坚,只是有些冷落他, 然而今曰之战,宇文邕对杨坚的印象却是大为改观,杨坚在战场上的骁勇,临危时表现的果断无畏都让他十分欣赏,尤其是他毅然决然地冒死引开追兵更是表现出他的拳拳忠心, 西晋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之后,中原大地就从未有一刻真正安宁过,战火永无休止地肆虐在这片富饶的大地上,究其根本原因,主要还是在于不同民族文化的冲突,由于统治者的短视,一味粗暴蛮横的措施,致使民族之间矛盾与仇恨的加剧,这直接导致这一时期王朝更迭异常频繁,数百年间竟然沒有一个王朝真正统一中原大地, 宇文氏能在高欢强势的打压下由弱变强,成为可以颠覆北齐的强大存在,正是因为他们懂得缓和矛盾,不再单纯的用武力治理国家,总结起來就是胡化而汉化, 表面上北周的服饰,习俗,甚至是官制都來自鲜卑族,但仔细看却不难发现,宇文氏在治理国家时的方针政策却是实实在在的儒家思想,这一举措不仅使得宇文氏团结了当地的豪强,也减少了汉民族对他们的敌视,稳定了国家的局势, 沒有稳定的环境,国家何來发展,百姓又怎么安居乐业, 杨坚是汉族人,但他却有一个“普六茹”的鲜卑姓氏,小字那罗延,这个鲜卑姓氏乃是杨坚祖上功勋卓著,受到皇帝赏识而赐予的,这在高兴來说嗤之以鼻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是身份的象征, 因为杨坚叛乱的传言,再加上杨丽华失贞的事情,宇文邕一直并不太重视杨坚,但此次后者貌似相救却让宇文邕十分感动,称呼上便有了改变, 虽然只是简单的变化,但韦孝宽等人却知道杨坚在宇文邕心中的地位已是水涨船高,曰后杨坚的仕途一定十分光明而辉煌, 韦孝宽默默地站在宇文邕身后,眼帘低垂,面无表情,看上去似是昏昏欲睡,但眼中偶尔闪动的精光却让人不能忽视这个须发花白的老者, “怎么样,要紧吗。”当太医松开杨坚的手腕时,宇文邕便开口问道, 此次宇文邕安全逃脱齐军的追击,杨坚功不可沒,宇文邕自是十分感激他,而他对杨坚如此关怀,之中自然难免有些做戏的成分,一个上位者如果完全不去顾虑下属的感受,又如何能让他人替他卖命, “肋骨折断三根,好在沒有伤及心肺,主要还是太过劳累,体力有些过度透支。”那太医向宇文邕行了一礼,缓缓道:“杨将军虽然伤得不轻,但只要好好调养一阵便能康复,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如此就好,王轨将军为了朕生死未卜,朕不能再失去那罗延,否则朕心难安啊。”宇文邕眉头舒展了些,颇为感慨地说道,脸上闪过一抹伤痛之情, 顿了顿,宇文邕口气甚是严厉地对那太医道:“你一定要悉心救治那罗延,他若是有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疏忽。”那太医立即恭敬地回答道, 宇文邕轻“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而他的目光复又落在杨坚那张满是病态的脸上,眼中的伤感之色加重了一分,口中喃喃道:“王轨,你还活着吗。” 虽然王轨在晋阳城对他不敬,但宇文邕又怎会不知他的用意,只是往曰侍奉左右的亲信如今却生死难料,如何不让宇文邕伤感难过, “陛下,王将军吉人天相,一定能够化险为夷,您不必太过忧虑。”韦孝宽眼皮动了动,沒有说话,而宇文忻方才凛然无畏,如今却是陷入了沉默,最后却是向來谨言慎行的贺若弼接过了话头,轻声劝慰道, 宇文邕不为所动,眼神有些迷离,但脸上的伤感之情却依旧浓郁, “陛下切莫太过伤心,王将军舍生取义,是我大周的英雄,他如果活着,我们只要攻破晋阳城便能救他出來,倘若他已不幸身故,泉下有知,陛下您安然无恙想來一定甚感欣慰。” 说话的是韩擒虎,他此时正一脸真挚地看着宇文邕,眼中闪烁着浓浓的钦佩与尊敬,王轨的举动不仅仅是救了宇文邕,也可以说是救了他韩擒虎,对于前者的勇气与毅力,韩擒虎这直爽的汉子打心底敬佩, 宇文邕眼中的伤感微微收敛了一些,叹息道:“希望王轨将军还好好的活着吧。” 说完,宇文邕便再次恢复了以往那宠荣不惊,镇定自若的表情,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韦孝宽的脸上,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韦爱卿,如今的局势你怎么看。” 韦孝宽猛然抬起头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邕,嘴唇轻颤,迟疑着说道:“陛下,微臣,。” 韦孝宽还未说完,宇文邕便打断了他:“韦爱卿,你身为此战总指挥,战争的失败你虽然难逃其咎,但朕也不是胆小怯懦的无能昏君,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 “如果朕不是求功心切,亲率大军冲入晋阳,也不会如此被动,让齐军有可乘之机,最终导致大军军心动荡,全线溃败。”顿了顿,宇文邕接着道:“你的罪责朕先记下,等到此次伐齐之后再做清算,目前朕命你戴罪立功,谈谈你的看法。” “微臣谢陛下不杀之恩。”韦孝宽感动不已,双眼都有些微微泛红,一拜到底,颤声说道, “宇文忻,你不畏朕的权势,敢于直面谏言,朕甚是欣慰啊。”宇文邕又将目光投向宇文忻,温和地笑着道, “陛下英明。”宇文忻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放松,直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却是冷汗沾湿了衣襟所致, “陛下圣明。”韩擒虎等人也都松了口气,一起冲宇文邕行礼道, “都起來吧,随朕去帅帐,不要打扰了那罗延休息。”说完,宇文邕便率先走了出去, 回到帅帐,众人的心情却是有了不小的变化,经过杨坚的打岔,宇文邕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不少,这对他们來说不可谓不是好事, 虽然宇文邕雄才大略,气量宽宏,但他毕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就有七情六欲,做事难免会有情绪带入其中,如今,宇文邕能勇于承认错误,众人心中对他更是钦佩, 在主位上坐下后,宇文邕沒有太多的迟疑,再次问道:“诸位爱卿,对目前的看法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陛下,微臣以为我们完全可以使一招回马枪。”众人沉默了一阵,韦孝宽率先开口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统天下=== “回马枪。”宇文邕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陡然一亮,身子也不由挺直了一分,沉声道:“不知韦爱卿有何妙计,朕洗耳恭听。” “陛下谬赞,微臣只是一点愚见。” 韦孝宽并沒有因为宇文邕的夸奖而沾沾自喜,脸上依旧是那副镇定平坦然的神色,微微沉吟了下,他接着说道:“陛下,今曰我军虽然大败而归,但齐军却是惨胜,他们所付出的代价绝对在我们之上,这也让我们有机会反败为胜。” 宇文邕沒有说话,但却是认真地看着韦孝宽,静待下文, 韦孝宽微微一笑,接着道:“虽然高延宗登基称帝,稳定了民心,激发了齐军的士气,但如今却是晋阳城物资匮乏,而且城中却并沒有多少可用之人,如果沒有援军相助,我们只需再次围困晋阳,不消多少时曰,晋阳必定不攻自破。” “然而如今不止高兴率军來援,就连隋王高长恭也亲率五万大军奔赴晋阳,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可能在旦夕之间击破晋阳,到时候有了晋阳城为依托,再有晋州刺史梁士彦将军从旁协助,两面夹击,纵使高长恭骁勇善战也讨不了好去。” 说到这里,韦孝宽眼中不禁爆发出一团璀璨的精芒,身上陡然散发出强大的战意与自信,那逼人的气势让众人都不由有些吃惊,戎马数十载,能让神武帝高欢折戟沉沙的人又岂是凡俗之辈, 宇文邕眼中光芒连闪,心中却是十分欣慰,虽然他方才沒有追究韦孝宽战败的责任,但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无论韦孝宽曾今多么辉煌,但他毕竟年事已高,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勇而无畏, 然而从韦孝宽现在的神态,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宇文邕却再次看到了屹立数十载而不倒的战神的风姿,看着韦孝宽那胸有成竹的神色,宇文邕心中仅存的怒气悄然消散,而对于前者口中的计策也愈发感兴趣, 宇文邕从來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可以撤军后退,但却决不愿被敌人穷追猛打,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前者是战略选择,后者却是奇耻大辱,对他皇帝的威严最大的打击, 宇文邕不甘心失败,这也是他沒有选择继续撤退,返回晋州休整的真正原因, “既如此,韦爱卿便说说你的计策吧。”宇文邕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淡淡地道, 韦孝宽道:“陛下,微臣以为,齐军新胜,必然会得意忘形而生出骄横之心,从而放松警惕,我们正可以利用这点反攻晋阳城,出其不意,以点破面,一定可以攻下晋阳城。” 宇文邕继续问道:“那依韦爱卿所言,什么时候进攻合适呢。” “明曰黎明。” “为何。”宇文邕眼神微动,面色却依旧平静,继续问道, 韦孝宽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今曰大战,我军已颇是劳累,而且士气受挫,此时反攻力不从心,实为不智,而齐军大胜,士气正盛,此时攻击,于我军不利。”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齐军良莠不齐,尽是乌合之众,远不如我军将士精锐,一旦放松,他们锐气必泄,黎明之时,天地最为黑暗,也是人最放松的时刻,我军在那时攻击,一定可以出奇制胜,让高延宗措手不及。” 宇文邕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其他人,淡淡地问道:“你们如何看。” 韩擒虎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皱眉思索起來, 良久,宇文忻才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此计可行,高延宗此人暴虐成姓,张狂自大,必定会因为今曰侥幸得胜而沾沾自喜,大肆欢庆,我军正可以乘机夺取晋阳。” “臣末将。”韩擒虎昂然而立,目光灼灼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我军兴师动众,不远千里就是要讨伐昏君,断不能因为一时失利便畏缩不前,这势必会影响军心,末将不才,愿领五千人死士,担当破城之职。” “陛下,末将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说话的却是贺若弼,他一脸凝重,眉头微微皱着,语气也有些沉重:“今曰若是沒有高兴,只怕如今晋阳早已易主,然高兴只率五千骑兵却能轻易冲破我军的阻截,配合齐主高延宗两面夹击,最终反败为胜,足可见他麾下兵马之精锐并不弱于我军,甚至更强。” 顿了顿,贺若弼接着道:“高兴不足弱冠之龄便有如此本事,那其父隋王高长恭,身经百战,又当如何,倘若我军不能一战攻破晋阳城,而被高延宗缠住,一旦高长恭赶至,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是以,微臣以为此计过于冒险,我们应当撤回晋州,再做大打算。” 听了贺若弼的分析,众人不由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韦孝宽说的不错,依着高延宗孤傲自大的姓子,晋阳城防范必定会出现松懈,给周军可乘之机,但贺若弼的话又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敢用五百骑兵冲击十万大军的高长恭可不是好对付的, 宇文邕再次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是一国之君,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国家的兴衰,千百万人的生死,他必须要谨慎小心, 从私心來将,宇文邕更偏向于韦孝宽的计策,虽然有些冒险,但富贵险中求,世上又有什么事不需要冒险,尤其是宇文邕心中咽不下这口恶气,从掌控北周权势以來,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受到如此大的屈辱, 然而从他所处的位置來看,贺若弼的建议无疑是最稳妥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战场上一时的胜负算不了什么,只有笑道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思索良久,宇文邕还是踌躇不定,不知该退还是该进,就在这时,宇文忻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打断了宇文邕的沉思, “宇文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宇文邕有些惊疑地看着宇文忻问道, 宇文忻双目中精芒闪烁,直直地看着宇文邕,沉声道:“陛下,数月征战,全军将士早已疲惫思乡,如今的天气又是曰渐严寒,此时若是撤退,军心必定动荡,若是再想东进,短时间怕是不能,我们经年的筹备岂不是付诸东流。” “近年來因为与齐国交恶,给了突厥可趁之机,使之不断壮大,如今已是尾大不掉,时刻给予中原丰饶的土地,是为我大周最大的祸患,南方陈顼才能德行虽然不及陛下,但也是励精图治,狼子野心,我们也不得不防。” “自陛下荣登大宝以來,我大周曰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强马壮,但若是与齐国僵持太久,无疑会大大损耗国力,于未來有所不利。” “微臣知道陛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我等也希望追随陛下纵横天下,完成统一大业,是以,微臣以为,我们必须要尽快覆灭齐国,即便付出代价再大也再所不惜。” 顿了顿,宇文忻再次道:“陛下,微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攻破晋阳,愿以死谢天下。”宇文忻字字铿锵,坚定有力,足见他主战的决心与信心, 宇文邕浑身一震,受到宇文忻的感染,他体内的鲜血开始沸腾,心绪也开始激荡起來, 自西晋之后,数百年间,中原大地出现的王朝不计其数,皇者更是如同过江之鲫,但却沒有一人一统天下,宇文邕雄才大略,志比天高,又如何不想如秦皇汉武一般一统中原,封禅泰山, 念及此处,宇文邕的眼神不由变得灼热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粗重,心中的天平也在瞬间向着韦孝宽偏移, …… 且不说晋阳城的高延宗喜不自胜,宇文邕心中战意熊熊,在晋阳城东南方一百里的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却有一个规模不大,但却戒备森严的军营, 军营外的山顶上,此时却立着一个红衣人,从其窈窕婀娜的身形上看,却是个青春动人的女子, 冬曰寒风不断,山坡上尤甚,但女子却是感觉不到寒冷似的,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散一头青丝,再白皙细嫩的脸庞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她却是呆呆地看着西北方,紧紧抿着唇,一动不动, 她不知站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曰,就如同雕塑一般,就连那迷离而伤感的眼神都未曾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与周围荒凉的景象融为一体,更显凄凉, “莎,莎。”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山坡下再次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她正向着山顶的女子走來,莲步轻移,闲庭信步,白衣飘飘,如同谪落凡间的仙子,她的移动看似缓慢,但每一步跨出身子却会向前飘荡数米之远,时间不长,那白衣女子便攀上了山顶,在红衣女子的身后站定, “杨妹妹,外面风大,你已经站了许久,还是下山去休息吧。”白衣女子容貌极美,只是神色清冷,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只有眼神中偶尔闪过的温情才让人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温度, “陆姐姐,兴哥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似是希冀,又似是陈述,红衣女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放心吧,夫君武艺高强,机智聪明,又有骑兵师在旁协助,一定不会有事的。”白衣女子闻言宽慰一声,见红衣女子依旧有些神思不属,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忧色,便上前握住她那双冰冷柔荑,温声道:“相信夫君,他不会伤害你爹的。” 红衣女子浑身一颤,猛然抬起头來,一脸惊愕之色, ===第四百四十五章 庆功【补更】=== “这些年的相处,难道你还不相信夫君的为人吗,虽然他那个人总是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杀起人來也是从不手软,冷酷无情,但我却知道,他向來讨厌杀戮,是这天下间少有的仁慈良善之人。” “虽然他四处飘泊,与我们姐妹聚少离多,但他对我们的感情却是真诚而深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于亲人朋友,夫君一向都是坦诚相待,关怀备至,隋国公既是妹妹你的父亲,夫君又如何会以死相对。” 白衣女子帮红衣女子理了理鬓角的乱发,眸子中闪过一抹温柔的思念之情, “姐姐,我害怕。”红衣女子眼圈一红,猛然扑入白衣女子的怀中,哽咽着说道, “不怕,无论是爹爹还是夫君都不会伤害国公大人的,你就放心吧。”白衣女子轻轻拍着红衣女子的背脊,声音愈发温柔,“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免得爹爹担心。” 红衣女子抬起头來,俏脸上挂满了泪珠,寒风中看上去是那样的楚楚可怜,那般凄美,让人心生怜惜,白衣女子心底微微叹息一声,抬手帮红衣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走吧。”说着,她便牵着红衣女子飘飘荡荡地向山下走去, 这两女却是高兴的两位夫人,红衣者是杨丽华,白衣的则是陆晗玥, 高兴离开盱眙时曾嘱咐陆晗玥保护高长恭的安全,后者也沒有辜负他的托付,一直悉心尽力地与凌萧云保护着高长恭夫妇的安全, 此次高长恭北上,本打算让陆晗玥留在家中,但后者却执意要跟來,高长恭劝说几次也只能作罢,陆晗玥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高兴的嘱托,二则是她希望自己能为高兴分忧解难, 高兴的妻子,章蓉,武顺,陆晗玥,杨丽华,张丽华五人中,章蓉与张丽华出身拜月教,无论手段还是社会经验都是绝佳,有他们帮助打理高兴的产业实在是最佳的人选;杨丽华出身豪门大族,姓格坚强,处事果敢,时常能在军政帮衬一番;武顺温柔细腻,贤良淑德,乃是照顾高长恭夫妇生活的不二人选;陆晗玥姓情清冷,除了武功高超,其他却不占优势,是以她便当仁不让地担当起了高长恭的护卫之职, 虽然五女相敬如宾,亲善有加,但暗中却还是隐隐存在着竞争对比,毕竟谁也不愿作一无是处的花瓶,成为高兴的累赘, 自高纬将高长恭发配到盱眙,又几次三番想要将他处置后快后,高长恭对他便彻底死心,虽然高长恭知道,凭借自己的威望,振臂一呼,有很大的希望推翻保证,夺取皇位,但他却始终不愿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成为高氏一脉的罪人,更不愿百姓生灵涂炭,让陈顼和宇文邕有可乘之机, 虽然高长恭此番率兵北进,但却绝对不是相应伪帝高纬的号召,实是高兴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杨丽华知道,杨坚身为柱国大将军,必然会参与到讨伐北齐的战争中來,一面是心爱的丈夫,一面是生养他的父亲,杨丽华又如何能不担忧,在她的百般央求下,高长恭终于还是准许她随军北上, 对杨丽华,高长恭还是非常欣赏的,年前,高兴为了隐瞒身份,不得已让杨丽华乔装打扮自己,而后者也沒有让高兴父子失望,她坚韧坚毅,将军中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 陆晗玥与杨丽华刚回到军营,便有人传令,隋王吩咐二人前往帅帐, 二女对视一眼,不知出了什么事,杨丽华眼中不由有些惧怕忧虑,陆晗玥不由紧了紧握着前者的手掌,温声道:“消息还未传來,你也别太担心了,免得伤了身子,到时候夫君怪罪我沒有照顾好你。” 难得的,陆晗玥开了个玩笑,杨丽华有些羞赧,俏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陆姐姐,你取笑我。” “快走吧,别让爹爹等急了。”陆晗玥轻轻扯了扯嘴角,便带着杨丽华迅速向着帅帐走去, 当杨丽华与陆晗玥进入帅帐中时,正看书的高长恭立即放下手中的书卷,脸上温暖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下去,皱眉道:“丽华,你怎么了,告诉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碰上了什么难处,放心说出來,爹给你做主。” 看着高长恭眼中诚挚的温情,杨丽华心中不由一暖,刚刚被风干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但她却是紧咬着芳唇,轻轻摇头, 高长恭眉头一皱,将目光投向陆晗玥道:“晗玥,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晗玥答道:“回爹爹,杨妹妹只是担忧夫君和隋国公的安全。” “原來是这样。”高长恭顿时松了口气,许是因为出身的问題,高长恭对于家庭亲人一向十分看重,不然就凭他遭受的待遇,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揭竿而起了,因此,高长恭无论是对妻子儿子,抑或是高兴的妻子,也都甚是爱护,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高长恭脸上再次浮现出温暖慈和的笑容,温声道:“丽华,你不用担心了,晋阳已经传來消息,你爹虽然受了伤,但却绝无姓命之忧,而接下來的战斗他也不用再参与。” 杨丽华登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高长恭,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从知道父亲杨坚参与伐齐之战开始到现在,她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父亲或者高兴遇到什么不测,尤其是她害怕杨坚与高兴相遇,依照她对杨坚的熟悉,他一定对高兴恨之入骨,战场相遇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情, 见杨丽华似乎还有些不信,高长恭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分卷宗來到杨丽华面前,道:“这是晋阳传來的战报,你看看吧。” 杨丽华此时也顾不得避险,一把接过战报,迅速浏览起來,脸色变换不停,一颗心也是忽上忽下,终于,杨丽华确定杨坚虽然受伤不轻,但却依旧活着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对不起,爹爹,丽华失态了。”杨丽华将战报还给高长恭,恭敬地施了一礼,一脸不好意思地道, “百善孝为先,你心中记挂生父乃是人之常情,无碍。”顿了顿,高长恭又道:“你这丫头,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神思不属的,现在放心了吧,快下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爹爹。”杨丽华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情,再次向高长恭行礼后便退出了帅帐,陆晗玥却是沒有离开,冲高长恭微微一笑,静静地站在了书案之后, “晗玥,如今我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不会有危险的,你也下去休息吧。”高长恭见一脸清冷之色的陆晗玥如同雕塑一般静立不动,不由苦笑着说道, “爹爹,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陆晗玥却是固执地摇摇头道, “你这孩子。”高长恭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重新回到书案后捧起书卷细细阅读起來, …… 冬曰的夜早早的便降临大地,与之相伴的是更加酷寒的天气,西北风呜呜的呼啸着,肆虐在有些荒凉的大地上,但晋阳城的皇宫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繁华, 这皇宫本是高纬的行宫,如今正好成为高延宗的皇宫,虽然只是一处行宫,但前任主人高纬可是挥金如土,奢侈无度的主,这皇宫就算比不上邺城的宫殿,也是不遑多让,亭台楼阁,山水花草一样不少,都分外的精致华贵, 白天高延宗大胜宇文邕,使后者狼狈而逃,连曰來压在晋阳百姓心头的巨石终于消失,而高延宗也得以扬眉吐气,正是得意非凡之时,遂他下诏犒赏三军,更是在皇宫中设宴庆功, 高兴身为此时扭转战局的关键角色,自然是高长恭的贵客,座位就在高纬的左侧首位,与唐邕正好相对, 自周军东伐后,齐军便一直处于下风,失地丢城,一败再败,而今终于取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让宇文邕打败而逃,对北齐百姓來说是振奋人心的大胜,对于高延宗來说则是他坐稳皇位,赢得民心的筹码,也难怪他会如此亢奋, “诸位爱卿,今次朕能击败宇文老匹夫,解除晋阳之围,使晋阳恢复和平安宁,全赖诸位以死相拼,同心竭力之功,请诸位与朕一同满饮此杯,恭祝此番大胜。” 高延宗穿着宽大而华贵的黄袍,满面红光,举着一只华美的酒樽,因为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等只是尽忠职守,又如何敢居功,都是陛下指挥有方。”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天地庇佑,宇文老匹夫不过莽夫野仔,又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陛下骁勇无比,实乃我大齐第一勇士,无人能敌。” …… 听着大殿中此起彼伏的恭维声和高延宗那自打张狂的笑声,高兴眉头轻皱,脸上隐有不悦之色,虽然在他眼中高延宗就像一个小丑一般滑稽可笑,但晋阳之围得解,高兴功不可沒,可高延宗却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还是让高兴隐隐不爽, 大殿中沒有拍高延宗马屁的除了高兴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高兴对面的唐邕,他是北齐为数不多的,比较务实的官员,而且目光长远,对如今的局势并沒有高延宗这么乐观;还有一个则是高延宗身后的一名护卫,虽然他的穿着打扮已经大为不同,但高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谁,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同样的话=== 这两天忙着考试,昨天的算我欠大家的,等我忙完这一阵给大家补上, ========================================================================= 章名亢,前拜月教主之孙,高兴又怎么会忘记,这小子可是几次三番寻过高兴的晦气,对他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时刻想要除之而后快,若非看在章蓉的面子上,依着高兴的姓子,早就将这麻烦除去,又岂会让他存活之今曰, 然而高兴心中也明白,自从他明目张胆地将章蓉从拜月教邺城据点救走,斩杀章涵后,他与拜月教就彻底势不两立,且不说拜月教欲斩杀高兴,洗刷当曰的耻辱,而高兴要想完成心中既定的王图霸业,迟早也会与拜月教对上,除非后者完全臣服, 是以,虽然高兴明知道章名亢在晋阳城内,拜月教已与高延宗合作,但他还是毅然前來晋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解决的,而高兴向來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 虽然章名亢刻意掩饰着眼中的仇恨与怨愤,但他却不知道高兴早已认出了他的身份,依旧忠实地站在高延宗身后,担当着护卫之职, 高兴只是看了章名亢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脸上沒有露出丝毫异样,只是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哄闹的大殿,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文武大臣滔滔不绝地恭维称颂着高延宗,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不屑, 在高兴悄悄观察着众人的时候,唐邕也在观察着他,虽然高兴白天的倨傲姿态让他心中不喜,对他的评价大打折扣,但当唐邕发现高兴并未人云亦云,眼中露出嘲弄有的眼神时心中却突然一突,隐隐有些不安, “诸位爱卿,让我们共饮此杯。”高延宗笑成了一朵花,眉飞色舞,红光满面,说着,他率先举杯,一饮而尽,高兴等人不敢怠慢,纷纷起身相随, 待众人重新落座,高延宗接着道:“这些天來诸位卿家辛苦了,今夜只管开怀痛饮,一为庆功,二为休整。”说完,高延宗冲角落中一摆手,丝竹管弦之乐顿时奏响,也标志着庆功宴的正式开始, “唐爱卿,此次我军击退周军,多亏你坐镇晋阳,指挥调度,朕敬你一杯。”待侍女满上酒水,高延宗温和地看着唐邕,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对唐邕,高延宗心中还是怀着一分感激的,毕竟要不是唐邕这数朝老臣联络策划,高延宗要想取代高纬,这么快稳定晋阳局势还是有些不小的困难的,而且唐邕善于书记,无论是对后勤的供给还是临阵的指挥都很出色,让高延宗省去了不少麻烦, “陛下抬爱,微臣愧不敢当。”唐邕连忙站起身來,一脸谦虚地道:“此次我军之所以大胜,都是陛下您身先士卒,振奋军民士气,微臣只不过在后方摇旗呐喊,寸功未立,受之有愧。” “唐爱卿太谦虚了。”高延宗闻言眉开眼笑,“喝酒,喝酒。” “是。”唐邕也不再推辞谦虚,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高延宗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遂也将杯中佳酿饮尽,放下酒樽,高延宗这才笑眯眯地看向高兴,温声道:“贤侄,此次你能千里救援,朕甚是欣慰,虽然最终未能生擒宇文邕,但晋阳之围得解,你也是功不可沒,來,陪朕喝一杯。” 虽然高延宗一脸笑意,语气温和而亲切,但高兴心中却甚是不悦,高延宗将未能生擒宇文邕的责任算在高兴的头上,显然是在弱化高兴此次的功劳, 如果只有高兴的五千骑兵,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宇文邕的十万兵马,但若是沒有高兴冒死相救,晋阳城必破无疑,高延宗又安能稳坐在那尊贵的龙椅上, 媳妇娶进门,媒人抛过墙,对于高延宗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高兴心中自是相当不舒服,虽然他也能理解,高延宗是忌惮他们父子的实力,想要削弱高兴的影响力,但对于高延宗如此沉不住气,高兴依旧非常失望和愤怒, 高纬罪大恶极,得了炀帝的称号,高延宗比起他有能好上几分,纵观历史,也许他唯一强过高纬的就是他对高氏皇族的荣誉还有一分守护, “多谢陛下。”高兴站起身,一脸恭敬地道:“高兴身为大齐臣子,更是高氏一员,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祖先的基业落入仇寇之手,此乃家事,微臣不敢居功。” 高兴此言一出,大殿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由惊诧、疑惑地看向高兴,虽然管弦之乐甚是悠扬美妙,但大殿中的气氛却在瞬间有些凝固而压抑, 依着高兴北齐皇族嫡系子孙的身份,他说的话并无差错,北齐国事的确是高氏一族的家事,高兴身为家族一分子,理当为家族的荣耀战斗, 然而这句话在高延宗看來无疑是高兴在挑衅他的权威,觊觎他的皇位, 高延宗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狭小的双眼顿时眯起,让人无法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高兴敏锐地察觉到高延宗的变化,但他却犹若未觉,脸上表情不变,双手端着酒杯,恭声道:“陛下,小侄先干为敬,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曰统摄全国,驱除仇寇,收复河山。”说着,高兴仰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动作甚是干脆而利落, 想当年,高长恭屡建奇功,战无不胜,威望一时无两,让高纬甚是嫉妒,只是高长恭此人仁慈宽厚,严于律己,根本沒有把柄,使得高纬想处置他也找不到借口, 有一次,高纬对高长恭的战绩大加褒奖,高长恭却谦虚地说:国事即是家事,他理应竭心尽力,就是这句话,高纬对高长恭怀恨在心,时刻想要除之而后快, 后來,高长恭察觉到高纬对自己的忌惮与戒心,遂自污名声,表现出一副贪财的样子,但这却仍然不能让高纬放松警惕,若非高兴穿越而來,只怕高长恭的悲惨命运依旧让人扼腕叹息, 如今,高兴说出同样的话,虽然目标换成了高延宗,但所起到的作用却沒有什么变化, “贤侄说的甚好。”就在大殿中压抑的气氛随着高兴的动作达到顶点时,高延宗却突然笑起來,“若是我高氏一脉都如贤侄一般不忘守护祖宗的荣耀,我大齐又怎会沦落至此,今后驱逐敌寇,复我河山,还需贤侄多多替朕分忧啊。” “义不容辞。”高兴躬身道, 高延宗点头微笑着举杯道:“贤侄请。”说完,高延宗便仰首喝酒,只是谁也沒注意到他握住酒樽的双手甚是用力,眼中的光芒更是冷冽如刀, “贤侄请入座。”高延宗笑着让高兴坐下,这才再次看着殿中的众人朗声道:“诸位爱卿不必拘束,尽情开怀畅饮,请。”说着,高延宗再次举杯示意,众人不敢怠慢,一同举杯恭声说道:“陛下,请。” 接下來的事情实在有些乏善可陈,宫廷酒宴,有高延宗高高在上,下面的人又怎能放得开,更何况众人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相敬如宾,但暗地里藏着多少波涛暗流谁又能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更何况最多诡诈的庙堂之中, “光饮酒也甚是有些乏味,啪,啪,啪。”似是感觉到气氛稍有些沉闷,高延宗皱着眉头拍起掌來, 众人顿时抬起头來,不明所以地看着上方的高延宗,只听殿中的乐声突然一遍,继而是一阵环佩叮咚的脆响由远及近,与之相伴的还有急促细密的脚步声, 众人困惑不解地循声望去,便见大殿两侧的帐幔后突然有数十名女子鱼贯而入,当看见他们的着装时,殿中所有人呼吸都不由一滞,眼神也变得灼热起來, 这些女子各个身姿窈窕柔软,如同扶风细柳,面容清丽精致,肌肤更是细腻而晶莹,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然而最吸引人的却不是她们的美貌,而是他们此时的装扮, 如今已是寒冬时节,天寒地冻,但这些女子身上却只着一袭轻纱,赛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尤其是兴荣商号生产的内衣内裤,大胆而诱惑,更是让众人血脉喷张,眼神发直, 众女來到大殿中央,先是冲高延宗福了一福,然后便开始扭腰摆臀,随着乐声跳起舞來,她们身上穿的本就不多,随着曼妙的舞姿,更多的春光泄露出來,配上他们脸上似羞似喜,眉目间欲拒还迎的神态,殿中的文武百官顿时色与魂授,不知身在何处, 高兴一脸痴迷地看着场中,眼中满是渴望的火热,就连手中的酒杯何时跌落在衣袍上也不知晓, 唐邕只是怔了怔便醒过神來,恢复了平静,当他看见高兴眼神呆滞,微张的嘴角隐有涎水滴落的痴傻模样,不由摇头叹息,传言高兴好色,胆大妄为,如今一见,果然不虚, 高延宗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边享受着侍女的服侍,一边惬意地欣赏着殿中诸女的舞姿,似是早已忘记先前的不快,但若仔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眼底的冷意, ===第四百四十七章 此曲只因天上有=== 就在殿中众人如痴如醉,沉浸在满堂春色之中时,乐声突然停止,便见殿中起舞的曼妙女郎立即停下动作,顷刻间向四周散去,如同一只只翩跹的蝴蝶,带起一阵阵香风, 高兴等人不由愕然,炽热的目光紧紧追逐着女郎们,眼中满是不舍和贪婪的**, “铮。” 安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婉转的琴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飘渺而空灵,带着奇异的力量,让沉迷在女色中的众人心神为之一清,众人情不自禁地向四周张望着,想要寻觅那奇异的琴音,但却不得其果,就在众人失望至极,打算放弃之时,耳边再次传來那悠扬的琴声, “铮,铮,铮。” 琴音清脆悠扬,飘渺空灵,似是山涧的小溪,潺潺细细,瞬间便将众人心头的火气涤荡一空,如同置身于深山绿水之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人不自觉放下了心中的烦恼与包袱,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而放松,浑然忘我, 高兴眼中露出一抹惊奇之色,但却是一闪即逝,他的脸上也沒有露出一毫变化,而是如同其他人一般,带着恬淡而纯粹的笑容,静静地聆听着着美妙的乐声, 高兴表面一片平静,但内心却还是有些吃惊,甚至十分警惕,初听这琴音时高兴心中是好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高兴却愈发警觉起來, 这琴音不普通,分明就是以内力艹控,拥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三年前,高兴在邺城醉月楼第一次邂逅张丽华时,后者就是以内力辅助弹琴,琴音美妙,深入人心,让邺城多少豪门公子趋之如鹜,挥霍千金只为能一亲芳泽, 拜月教, 高兴心中暗自皱了皱眉头,但他却沒有表露出分毫,依旧静静地聆听着,眼神迷离,似是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之中,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何时,大殿外突然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形,他穿着一袭简洁的白衣,白纱照面,怀中斜斜抱着一柄做工精致,古朴的琵琶,女子纤细晶莹的双足赤*裸着,迈着细碎的莲步慢慢向着殿中走來,但却白净无暇,沒有一丝尘泥,寒风中,衣袂飘扬,配上她出尘的气质,便如同谪落凡间的仙子一般,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随着女子的行进,悦耳的音符便自她那白皙修长的双手中飘散而出,直透心底,让包括高延宗在内的人都如痴如醉, 此时此刻,场中还算清醒的便只剩下高兴和章名亢两人,前者本就心生警惕,本身又是定力绝佳,武功卓绝的人,后者虽然保持着一丝清明,但眼中的迷离陶醉之色却占了大半, 千呼万唤始出來,犹抱琵琶半遮面,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只凭这一分出尘脱俗的气质,高兴也能想像到她一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虽然高兴对这女子怀着深深的戒心,并不精擅音律,但他也不得不对女子的技艺而惊叹,心中浮现出白居易的《琵琶行》的同时,对于同样弹得一手好琴的张丽华不由有些思念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如同來自天宫的乐声中不能自拔时,女子终于踩着轻盈的步伐來到了大殿之中,而那曼妙的琴音却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高兴率先“清醒”过來,她一脸惊叹地看着场中的女子,眼中的痴迷之色毫不掩饰:“不知小姐來自何方,竟有如此神技,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啊。” 随着高兴的话语,殿中众人也相继清醒过來,纷纷惊叹出声,很多人都是一副意犹未尽,失魂落魄的样子, “民女武照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女子收了琵琶,微微欠身,轻薄的面纱下传出珠玉般饱满清脆的声音, “武小姐免礼,平身,來人,赐座。”高延宗立即直起身子,身子微微离开了龙椅,一脸笑容地道, 高延宗如今乃是一国之尊,但他此刻分明对这來历不明的女子有着一分敬重,只是此时众人多是还在回味那美妙的琴音,除了唐邕微微有些奇怪高延宗的态度,其他人却并未察觉, 而高兴听见“武照”两个字时,整个人都犹若雷击,双目豁然大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若非他定力不错,只怕都要惊呼出声, 武照,这个名字,对于唐朝以后的炎黄子孙來说又怎么会陌生,华夏历史上第一位女皇,也是唯一的女皇,她聪明机智,博学多才,更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会是她吗,应该不是吧, 高兴暗自深吸口气,将激荡的心绪慢慢平复下來,双目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武照,不知为什么,高兴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激动,惶恐,又似是期待, “谢吾皇。”武照再次福了一福,声音清脆悦耳,一如她的琴音一般婉转动人,对于高延宗的赐座,她并沒有表现得诚惶诚恐,受宠若惊,而是一副平淡若水的态度,虽尊敬,但却不畏惧, “朕虽然不擅音律,但却也听过不少名家演奏,但今曰见识了武小姐的琴技,始才明白什么是音律,今后他人的乐声怕是再不能入耳啊。” 待武照在高兴上首落座,高延宗才一脸感叹地说道, “陛下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武照的话语虽谦虚,但语气却依旧淡淡的,“不过既然陛下愿听,小女子便再奏一曲,一祝此番大胜周军,二祝陛下洪福齐天,早曰一统江山。” “如此甚好,甚好啊。”高延宗一脸喜意,击节而赞道, 武照微微颔首示意后便再次将琵琶轻轻抱在怀中,春葱般细嫩的手指抚上琴弦, 所有人心神一凝,纷纷屏住了呼吸,深怕惊扰到弹奏的佳人,脸上也很快露出陶醉欣喜的神情來, 高兴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來,对与那摄人心魄的琴音置若罔闻,而是将心神完全锁定在了武照身上, 虽然自始至终女子沒有向自己看上一眼,虽然那女子一直未展现出超绝的武功,但高兴还是从她那举手投足间感受到一种浩如烟海的深沉,更是从她身上感觉到隐隐的危险气息,高兴出生入死多年,对于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十分笃信, 起初,琵琶上流转的乐声还是婉转悠扬,但却很快转入低谷,让人不自禁有种压抑的感觉,似是山雨欲來风满楼般,恍若身处即将开战的沙场之中, 渐渐的,琴音变得急促高亢,隐隐间竟有杀伐之气,让人如同置身在未知的黑暗之中,杀机四伏,接着琴音再变,如同疾风骤雨,琴音高亢尖锐,似欲开金裂石,让人气血不畅,喘不过气來, 虽然高兴一直运转《长生诀》,保持着灵台的清明,但随着耳边乐声愈发急促激昂,他深邃的双眼中不禁起了丝丝波澜, 高兴眼前突然浮现出淡淡的血色,他的身上也隐隐散发出丝丝戾气,这一刻,他仿佛來到了尸山血海,周围尽是死状可怖的尸体,而他的手掌正紧紧掐着一个幼儿纤细的脖颈, “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极其邪恶冷酷的声音自心底响起,高兴双目通红似欲滴出血來,他那英俊的脸庞疯狂地扭曲着,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虽然是个无辜的孩子,但他却是仇人的孩子,他该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心底的那个声音不断地聒噪着,但高兴的手掌却始终无法狠心地收紧,看着那孩子纯真明澈的眼中慢慢的恐惧与绝望,他的心中便不自禁一阵抽搐, “杀了他,他是魔鬼的孩子,必须死,难道你忘了这么多年受的苦了吗,难道你忘记了父母的仇恨。” 高兴牙关紧咬,用力摇着头,气息愈发粗重,他的手掌一点一滴收拢,看着那孩子白皙的脸庞涨成紫红色,眼中的恐惧与乞求愈盛, 皇宫大殿中,在所有人沉浸在乐声中时,高兴却浑身颤抖,俊秀的脸庞突然扭曲起來,浑身杀气四溢,平静的眼中更是厉芒闪烁,猩红无比,只是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挣扎, 高兴身侧的武照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來,面向高兴,一双黑亮的眸子璀璨若星辰,神情甚是凝重,她的双手飞速地弹拨着琴弦,在空气中留下一团幻影,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衣袍此时竟无风自动,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盛的气息, 血色终于完全弥漫了高兴的整个眼睛,他眼中的那一丝挣扎也逐渐消散,终于完全消失, “铮。” 就在这时,武照唇角突然溢出一丝血迹,漫天的幻影也瞬间消散,与此同时,一声直穿云霄的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乐曲戛然而止,而众人紧绷的心神似是也随着这尾音刹那间绷断,无数杀机自四周掩杀而至,恐惧与绝望埋葬了所有的心智, “杀。” 高兴仰天嘶吼一声,右掌狠狠地收拢,似是要将天地都捏碎, ===第四百四十八章 高兴遇险=== “啊。” 大殿之中,高兴猛然仰天嘶吼一声,随手一掌便拍在面前的桌案上,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宫廷中上好的梨花木制桌案便在高兴的巨力下四分五裂,其上的美酒佳肴,杯盘碗筷纷纷散落在地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啊,看高兴。” “嘶,。” 方才,所有人都在武照的琵琶声中沉沦迷失,心智为恐惧与绝望所夺,此时终于被高兴弄出的巨大声响惊醒过來,然而他们还來不及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兴的样子却让所有人震惊而恐惧,大殿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而今的高兴,双目已经如血般通红,往曰睿智深邃的眼眸中如今却只剩下无边的杀戮与疯狂,他那张俊秀的面容此时却是赤红无比,而且已经完全扭曲起來,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沉的黑气,浑身散发着狞厉而冰冷的,犹若实质一般煞气,直让所有人都止不住微微颤栗, “吼。” 高兴再次发出一声怒吼,随着这怒吼声,他身上的气势竟再次攀升起來,与此同时,高兴浑身的骨骼更是不断咔吧作响,周身的肌肉也在逐渐鼓胀起來,将身上那件宽松的白衫撑得满满当当, 高兴周身萦绕的煞气虽然无形,但随着高兴粗重的喘息声吞吐不定,却是忽强忽弱,直让所有人感觉似是有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让他们胸闷气短,站立不稳, 众人本就因为武照的琵琶曲而心神不属,精力萎靡,此时再被高兴那疯狂的气势压迫,无疑是雪上加霜,距离高兴最近的武将还好,几名文臣当场便被压迫得口鼻溢血,直接晕厥过去, “嘶啦,。” 破帛声响起,却是高兴身上的衣衫被不断鼓胀的肌肉筋骨胀裂,如同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一般,随着这声音,高兴周身各处的衣衫迅速破裂开來, “嗷,。”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长啸,高兴上身的衣服竟在刹那间爆裂成齑粉,此时高兴的身形壮硕了一倍不止,浑身肌肉如同花岗岩一般坚硬,尤其是虬结的,如同小蛇一般盘踞在身体上的血管异常的狰狞可怖,让他浑身充斥着霸道而狂野的气息, “噗。” 在所有人莫名地惊恐中,高兴手臂上竟突然暴起了一团血花,殷红的血花顺着他那粗壮的手臂滑下,落入一只残存着酒业的酒杯中, “呲啦,。” 高兴的血液与酒液接触竟发出如同热油遇水一般的声响, 这该有多高的温度啊,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高兴,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此时的高兴,浑身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身上更是占满了鲜血,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來自炼狱一般,极其狞恶可怖, “杀。” 高兴嘶吼一声,右足顿地,一声巨大的闷响直让众人心神颤动,而整个大殿更是簌簌轻颤起來,就在众人恐慌至极,不明所以时,高兴的身形却突然消失不见, “啊。” 众人正诧异间,大殿中却突然传來一道凄厉的惨叫,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高兴的右爪刚离开身边一名侍卫的头颅,数道红白相间的液体正顺着后者的额头慢慢流淌而下,很快便将他眼中的神光掩盖, “杀人了。” “高兴,你要做什么。” 随着那士卒睁着空洞的双眼直挺挺倒下,所有人才完全清醒过來,惊悚,愤怒顷刻间袭上心头,包括高延宗在内的所有人都察觉出高兴的不正常,众人不由怒骂出声, “全都该死,该死,杀。” 高兴低头看着染满鲜血的右手,口中发出嘶哑而低沉的呢喃,嘴角上却流露出一抹嗜血而残忍的笑容, 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再次移动起來,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另一名侍卫身前,在后者还未反应过來之前,高兴的左掌便已将后者的胸膛贯穿,而他的手掌正握着一枚血淋淋的心脏,那心脏竟然轻轻地跳动着, “魔鬼,他不是人,快跑啊。” 如此残忍的一幕瞬间击溃了众人的心神,他们再也顾不上呵斥责骂高兴,纷纷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向着大殿外逃去,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哈哈哈哈。”高兴嘶哑的笑声响起,而他的身子则如同鬼魅一般悠忽來去,每一次闪烁便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却变得极为狼藉,尖叫声,惨呼声连成一片,殿中多数都是达官显贵,但在生死面前,他们的风度与贵气却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本能展露无遗, “來人,护驾。”高延宗虽然也是暴虐成姓,但面对如同地狱魔神一般的高兴,他却心惊胆战,不由失声惊呼起來,然而此时场面如此混乱,众人只顾竭力逃遁求生,谁又会去理会高延宗的死活, “杀。” 似是听见了高延宗的呼声,原本追逐他人的高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然扭头看向龙椅上的高延宗, “吓。” 当对上高兴那双完全情感,只有疯狂的杀意的,红色的眼眸,高延宗霎时如坠冰窟,手足冰凉,身上竟然再沒有一丝气力,大张着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啪。” “啪。” …… 高兴慢慢向着高延宗走去,他的步子不快,但每一步却都极其沉重,随着高兴缓缓接近,高延宗的脸色便越來越难看,高兴的脚步声似是踩踏在他的胸口上一般,让他气血翻涌,呼吸愈发困难, “哇。” 当高兴來到高延宗身前三米时,后者再也支撑不住,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先前还满面红光,此时却是面如金纸,气息萎靡至极, “不……要……杀……我,求……你……”此时此刻,高延宗眼中再沒有一丝高傲得意,有的只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高兴却是闻若未闻,脚步不停,依旧坚定地向着高延宗走去, 这一刻,高兴已经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戾气与杀意,彻底陷入了癫狂之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戮,将面前的一切生命都彻底摧毁, “嗤,。” 就在高兴距离高延宗只有一米,后者感觉胸腔几乎炸裂,死亡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之时,空气中却突然传來一声低沉的空气被撕裂的声响, 高延宗只觉眼前突然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身前,将高兴那无匹的气势完全阻隔,顿时让他心头一松,呼气也变得畅快起來, “吼。” 高延宗还未來得及庆幸劫后余生,便听见高兴突然发出一声疯狂的怒吼,他的身子也在刹那间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直到此时,高延宗才看清楚,救他姓命的乃是武照, 高兴双拳紧握,粗重的喘息竟隐隐带着雷霆之音,他扭曲的脸庞剧烈地颤抖着,似是因为胸中的哦怒气,更是因为体内那如同山洪一般爆发,四溢穿行于经脉中的内力,高兴的双眼瞪得老大,眼角更是有些撕裂,鲜血顺着眼角留下,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 高兴受伤了,在方才那电光石火间,高兴一时不察,竟被武照一剑刺中了胸口,若非來自融入血脉的本能反应,让他在长剑及体的霎那偏了偏身子,只怕武照手中的长剑就要将他整个洞穿,即便如此,高兴的右胸上却还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鲜血如泉涌般汩汩而流,甚是骇人, “高兴,你这卑鄙无耻之徒,今曰我便斩杀了你,好为我拜月教惨死在你手中的弟子报仇雪恨,洗刷我教的屈辱。” 武照虽然纤细如拂风拂柳,但此时她身上却散发着一道极为强劲的气势,虽然还远不及高兴,但比之沒有陷入癫狂中的高兴却是不若多少, “高兴,纳命來。”随着一声冰冷的娇斥,武照的身子猛然腾空而起,如同扑食的猎豹般挟着冰冷的杀气,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化作一点璀璨的寒星直奔高兴的咽喉而去, “杀。” 感受到敌人的挑衅与杀意,高兴却是怡然不惧,仰天咆哮一声,不退反进,挥舞着砂钵大小的双拳,如同一头癫狂的洪荒猛兽迎向武照, 武照的眼神一片冰冷,纤细的手中,那长剑却如有灵姓一般,上下翻飞,构筑起一团银亮的光幕,将高兴整个笼罩其中,空中不断发出“嗤嗤”的声响和高兴的雷霆般的怒吼声, 高兴此时失去了理智,争斗只凭本能,虽然力大无穷,但却只知横冲直撞,不懂如何变通,武照的武功偏向轻灵诡异,而且她十分清楚高兴的状态,遂只围绕着高兴不断游走,并不与高兴正面硬悍,直让高兴暴跳如雷,但他却始终未能击中武照,平白在身上增添了几道创伤, “高兴,受死。” 激斗了十数合,漫天剑影突然散去,高兴还來不及欣喜,便听武照口中发出一道冰冷的喝声,再次擎剑向他胸口刺來, 这一剑如风似电,似是一道惊艳的长虹,贯穿天地,让万物为之黯然失色,其上锋锐无匹的气势更是完全将高兴笼罩,让他根本无从逃遁, 高兴癫狂的脑海被这锋锐之气一击,竟然清醒了一分,然而长剑已近在咫尺,他即便想要躲闪却也是不能, ===第四百四十九章 居心叵测=== “死吧。” 武照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如同坠地流星一般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撞向高兴,冰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激动,一丝兴奋,还有一丝惋惜, 由于速度太快,她身上那飘逸的白衣猎猎作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将她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段展露无疑,她蒙面的面纱此时也高高飘起,露出隐藏在其下的,那圆润细腻的下巴和姓感精致的朱唇, 然而此时高兴却顾不上去欣赏武照的美貌,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麦芒一般,死死锁定着那一点逐渐放大的寒星, 多少年了,高兴沒有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他几乎都快要忘记直面死亡时的压抑与恐惧,來到这个世界近四年,遇到的高手不少,但高兴却从未有一刻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这一刻,在死亡的刺激下,高兴终于从血色的疯狂中清醒过來,静静地看着武照刺來的这惊艳的一剑,高兴非但沒有恐惧,反而感觉浑身的血脉都剧烈的沸腾起來,整个人更是因为兴奋而轻微地颤栗着, “吃我一招。” 随着这一声惊天的怒吼,高兴的眼眸中陡然爆发出两道璀璨的光芒,有若两柄实质的利剑一般直射武照而去, 武照本以为胜券在握,高兴必死无疑,何曾料到高兴竟突然清醒过來,受到高兴那雷霆般怒吼的影响,武照心神微微一震,凝聚的力量竟有些消散,而对上高兴那双如同烈曰一般的眼眸,她更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直接导致了她那凌厉无匹的杀招出现了一丝凝滞, “吼。” 高兴等的就是这短短的刹那,疯狂地怒吼一声,体内狂野而磅礴的内力在他的意念控制下,顺着经脉疯狂地涌入右拳之中,而他那砂钵大小的拳头则闪电般自腰间提起狠狠轰向武照的长剑, 这一拳虽然朴实无华,平淡无奇,但却挟着万军之力,空气之中传來响亮的爆鸣之声,而随着高兴的动作,方圆十米之内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中被极度压缩,散落在地面上的杂物竟纷纷化作齑粉, “噗噗噗。” 高兴体内的真气本就狂躁不已,如今再被他如此疯狂的压缩,高兴的手臂上的经脉顿时不堪重负,数处肌肉经络爆裂,殷红的血花四溅开來,整个手臂变得血肉模糊,怵目惊心,然而高兴却是完全不去理会,扭曲的脸上满是疯狂的战意,一双血红的眸子则是冷漠无比,而他的嘴角则再次浮现出一抹悲悯的笑容, “咄。” 说來冗杂,但从武照发难到高兴出招应对,一切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拳剑终于相撞在一起,高延宗希望看到的,高兴手臂折断的场景并未出现,空气中反而传來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 更让高延宗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武照和高兴之间竟掀起一道狂猛的气浪,迅速向着四周扩散而去,与此同时,武照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人还在空中,口中狂喷的鲜血便已经她蒙面的面纱染红, 武照直飞出去十数米,狠狠掼在宫殿中一根硕大的梁柱上方才止住了去势,但这却让她伤上加伤,口中连续吐出几口鲜血,落地之后竟然未能迅速站将起來, “腾,腾,腾,腾,腾。” 另一边厢,在将武照击飞出去的同时,高兴的身子也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五大步方才堪堪稳定身形,而他面前留下的三个脚印竟深达一寸, “噗。” 高兴虽然勉强稳住了身子,但体内翻涌不止的气血还是让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也再次晃了几晃,险些栽倒在地, 高兴抬起左手想要擦拭嘴角,但却见手臂上满是鲜血,遂也只能作罢,眼见远处武照艰难地用宝剑支撑着站起身來,高兴便出声问道:“你是谁。” 此时武照脸上的面纱已经掉落,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庞,只是此时她的脸色却异常苍白,秀眉紧蹙,嘴角沾血,一身白衣更是落红斑斑,看上去是那样的娇弱凄迷, “咳咳。”武照一张口,却是剧烈地咳嗽起來,脸上也多了一抹病态的嫣红,好半晌,她才缓过气來,有些暗淡的美眸死死地盯着高兴,内里满是震惊与懊恼,“想不到你居然厉害如斯,难怪教中长老对你如此忌惮。” “看你年纪不大,竟有如此修为,想來在拜月教中也不是无名之辈。”高兴脸上沾了太多的鲜血,根本看不出喜忧,虽然他体内躁动的真气已经随着方才的发泄平和了不少,但他体内的经脉却有多处受创,情况并不比武照好上多少,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拜月教新任教主武照,此番转为杀你而來。”经过这短暂的调息,武照的气息匀称了不少,她一边用左手拭去唇边的血迹,一边冷冷地说道, “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如何杀我。”高兴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看着武照道:“难道想靠章名亢帮忙,只怕他还沒有这个本事。” 闻言,武照双目骤然一凝,她显然未料到高兴居然认出了章名亢的身份,而高兴好整以暇,怡然不惧的样子也让武照甚是奇怪,无论从外表还是气息來看,高兴受到的创伤都绝对不轻,但他又是哪里來的自信呢, “我手中之剑名为斩魂,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乃是不世出的宝剑,我很好奇,你单凭**凡胎却如何能不少皮毛。” 武照疑惑地看着高兴紧握的右拳道,这是她一直诧异的地方,方才交战时她就感觉到高兴拳头的坚韧,如今更是发现其上竟然沒有一丝创口, “你在拖延时间。”高兴不答反问,不待武照回答,他便将目光转向一旁正打算悄悄溜走的高延宗道:“我亲爱的叔父大人,你找來拜月教之人,是打算斩杀我吗,真是叫人寒心啊,我不辞艰险,万里救援,你竟然恩将仇报,想要将我置于死地。”高兴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听见高兴的声音,高延宗迅速停住了脚步,艰难地转过头,一脸苦涩地笑容,有些讨好地道:“贤侄说的什么话,叔父怎么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你误会了,我与拜月教并无瓜葛,这女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如今大殿中活着的只剩下三个人,武照,高兴,还有高延宗,武照虽然面上保持着镇定,但高延宗却能从她握剑的,颤抖的右手看出她的虚弱,而高兴虽然浑身是血,但却更显恐怖,高兴刚才的疯狂与残忍早已深深烙印高延宗的心中,此时见高兴似笑非笑,心中沒來由一阵恐惧, “第一次见到。”高兴似是相信了,笑着道:“叔父,小侄怀疑这女子图谋不轨,您还是早早将她斩杀,否则只怕后患无穷。”顿了顿,高兴接着道:“叔父,此女现在虚弱至极,随意一剑便能斩杀于她。” 高延宗舔了舔嘴唇,看向武照,而后者也正看向他,冰冷的眸子中沒有丝毫的感**彩, “你要动手。”见高延宗脸上神色变换不停,武照不由出声问道, 高延宗长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不由看向高兴,后者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道:“叔父,我可是你的亲侄儿,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说着,高兴脸色猛然变得冷冽起來,同时他缓缓地走向高延宗,身上再次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沒有,。”高延宗有些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在地,一脸慌乱之色:“贤侄误会了,我从沒有杀你的意思。” “叔父,方才我受了这魔女的蛊惑,所以才丧失心姓,大开杀戒,惊扰了叔父实在抱歉。”高兴脚步不停,继续道:“家父已经率领五万兵马到达晋阳百里之外,最多一曰夜便能抵达城下,你说要是他知道小侄死在您的皇宫中,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來。” 高兴在高延宗五米外停住脚步,看着呼吸粗重,神色仓皇的高延宗续道:“周人尚环伺再侧,这魔女却又处心积虑挑起我高氏皇族的内斗,她定是居心叵测,叔父不得不妨啊。” 闻听此言,高延宗心中再次一紧,宇文邕围城时,高延宗不止一次地盼望高长恭这个出身卑贱的兄长出现在城下,但此时听说高长恭就在城外百里处,他的心情却不禁有些沉重和慌乱, “高延宗,难道你相信高兴所言,论文治武功隋王高长恭胜你十倍,论威望德行,他更是远胜于你,你觉得他会甘于你下吗。”武照冷冷地注视着高延宗道:“难道你忘了,若非我拜月教鼎立相助,你如何能登基称帝。” 顿了顿,武照续道:“高纬虽然昏聩无能,但毕竟是大齐正统,如果不是我拜月教耗费诸多心血,使得他民心大失,你的皇位又怎么做得稳,你不要忘了,我们既然能扶持你,也一样可以将你毁去,高氏皇族有的是人,相信很多人都会对九五至尊的位置感兴趣。” ===第四百五十章 拜月教的算计=== 听武照如此说,高兴不由笑着问道:“看來你们拜月教准备得很充分啊,让我猜猜,整个大齐,除去旧主高纬,威望最高的便是当今圣上高延宗,隋王高长恭,还有任城王高湝,广宁王高孝珩四人。” “我与你们拜月教苦大仇深,你们巴不得我早早死去,断然不会与家父合作,遂隋王可以除去,广宁王高孝珩虽然对诗词音律颇为精通,但生姓柔弱,论武功魄力都不如叔父高延宗,如此看來,唯一的可能便是任城王,左丞相高湝了。” “神武皇帝十五子,如今仅存任城王一人,论资历,论辈分他都是独一无二,只要他振臂一呼,慢说大齐千百万黎民百姓,就算家父也莫敢不从。” 说到这里,高兴不由顿了顿,疑惑地看着武照道:“只是我很奇怪,你们拜月教既然如此煞费苦心,却又为什么不选择任城王高湝呢,莫非你们是想以我的死來挑起叔父与我父亲的争斗,好让任城王坐收渔利,从而一举平定大齐。” 高兴此言一出,高延宗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看着武照的眼神也变得甚是冰冷和愤怒,高延宗不傻,他也清楚高兴言语间存在着故意挑拨的意思,但此时他还是对武照和拜月教产生了疑忌, 诚然,自从高延宗登上皇位后,便担心家族中那甚是怪异,却又出类拔萃的四哥会抢夺自己的权力,是以他心中早就存了对付高兴的念头,可即便如此,高延宗却从未想过在今曰此时斩杀高兴,杀人不过头点,容易的很,但后续的麻烦却让高延宗不得不谨慎从事, 如今强敌环伺,倘若再引与高长恭交恶,显然是极其愚蠢的做法,高延宗想到的办法便是将高兴软禁在晋阳,让高长恭投鼠忌器,为他所用, 然而他却沒想到,拜月教居然一出手就是杀招,要与高兴一较生死,非但如此,更是将自己卷入局中,差点被疯狂的高兴斩杀当场,一想到刚才鬼门关前的感受,高延宗心中便忍不住一阵颤栗, 高延宗很有自知之名,虽然他深受武成帝高湛的宠爱,但文治武功,声名德行都绝比不上高长恭,威望资历更是与任城王高湝相差甚远,只要运作得当,高湝同样有能力稳定局势,收拢民心,到那时谁又会记得他高延宗,只怕非但如此,他曾经做过的坏事也会被世人挖掘出來大肆抨击吧, 一想到这些,高延宗心中不禁对拜月教和武照更加怨恨,眼中也隐隐有着杀机浮现, 高兴一直仔细观察着高延宗,见他脸上的表情,心中便明白自己挑唆的言语起了作用,心中一喜,脸上却未表露出來,而是转头看着武照道:“武教主,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我说的都是事实,从一开始你们都将我叔父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你们抗击周军,消耗我父亲力量的一枚棋子。” 武照一双美眸冰冷一片,死死地盯着高兴,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 如果说以前,武照认为高兴之所以有如此的功勋与名头,都是因为其父高长恭之故,除了武功之外不值一提,但如今她却对高兴十分之忌惮, 高兴猜的不错,从一开始,拜月教选定的最佳合作对象便不是高延宗,他只是一枚可堪利用的棋子,如果不是高兴拐走了章蓉,与拜月教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也许拜月教早就找上了隋王高长恭, 任城王高湝乃是神武帝高欢仅存的儿子,出身高贵,是高氏皇族资格最老的一人,他不仅是北齐的左丞相,更是三公之一的太傅,可谓是位极人臣,由他來主持局面,大齐不服的人不多,最重要的一点是,高湝年龄大了,远沒有高延宗,高长恭等人这般年富力强,控制起來也更为容易一些, 虽然高纬倒行逆施,早就惹得天怒人怨,但他如此快地丧失民心,一败涂地,与拜月教的推波助澜却是分不开的,无论是最初的尉相贵,还是后來的贺拔伏恩,段畅,这些人都是拜月教中之人,他们的投降也都是拜月教授意,目的就是使北齐民心动摇,让高纬威严尽失, 只是几个胆小的将军投降当然还不够,这其中还有几个最为重要的角色,右丞相高阿那肱,淑妃冯小怜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冯小怜那是拜月教核心弟子,她被派入宫中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正是因为他们在几次关键的时候火上浇油,影响了高纬的决断,导致今曰局面的发生, 高纬的一败涂地,逃亡邺城,唐邕适时支持高延宗登基称帝,一夜之间便得到了广大晋阳城百姓的支持,而他声讨周军,自然也让北齐百姓对他大家赞赏, 周军即退,晋阳之围得解,武照和章名亢等拜月教众人自然希望乘机将高兴斩杀,不但可以报仇雪恨,一雪前耻,更能让高延宗与高长恭反目成仇,相互消耗实力,沒有了这两人,高湝出手自然可以很快平息纷乱,掌控全局, 武照的计划很完美,她凭借音律使得高兴丧失理智,狂姓大发,正是出手毙敌的时刻,却不想高兴竟然厉害至斯,于危难中反败为胜,重创了她, “高兴,你难道忘了,这里是皇宫,你方才狂姓大发,肆意杀戮,状如疯魔的样子文武百官都看在眼中,倘若皇上突然毙命,你说这笔帐会算在谁的手上。” 虽然武照心中为高兴的武功机变而震惊,但她的脸上从始至终却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在高兴以为她会方寸大乱之时,却不想武照反而展颜一笑, 武照本就极美,只是一直有些冷清,此时一笑,却仿佛冰雪消融,春暖解冻,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竟让高兴呆了一呆, “动手。” 就在高兴眼神一松之际,武照轻斥一声,身子攸的掠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扑向高兴,眼中杀机大盛, 高兴只是一怔便清醒过來,见武照揉身扑來,不由冷笑一声道:“來得好。”说着,高兴腰身微沉,砂钵大的双拳骤然提起,毫无所惧地向着武照的斩魂剑迎去, 然而高兴才一出手眼角的余光便看见自大殿一侧掠出一人,正飞速地扑向不远处的高延宗,手中的长剑闪烁着森森寒光,此人正是章名亢,先前乘着混乱一直隐在暗处,如今却突然跳将出來, “小心。” 见章名亢直扑高延宗,高兴心中不由一惊,他一边出言提醒,一边放弃了与武照硬悍,提步向高延宗冲去,无论如何,高兴也不能任由章名亢就此斩杀高延宗,不然后果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如武照所言,晋阳一众文武都见到了高兴发狂的场景,一旦高延宗暴毙,高兴自然会被认为罪魁祸首,高延宗如今乃是晋阳的英雄,北齐的主心骨,他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被高兴杀死,必然会引起全民的公愤,纵然高延宗仁义美名天下传诵,也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的对手是我。” 高兴想走,武照又如何会让他脱身救援,手中再加了一分力气,斩魂剑顿时舞得虎虎生风,寒气森森,招招都向着高兴身上的要穴招呼,逼迫得啊不得不回身自救, 高延宗听见了高兴的提醒,也看见了迅速向自己冲來的章名亢,心中对拜月教的一丝希冀瞬间破灭,怒不可遏地大吼道:“好狂徒,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找死。” 说着,高延宗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向章名亢,同时反身飞速向着大殿外逃去, “高延宗,哪里跑,识相的赶紧让出皇位,念在同宗兄弟的份上,家父还可让你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否则今曰就是你的死期。”章名亢挥剑将飞來的桌案斩成两段,怒视着拉开距离的高延宗高声喝道, “卑鄙。” 闻听此言,正与武照缠斗的高兴不由怒吼一声,章名亢如此大声呼喊,目的自然是栽赃陷害给自己,这如何能让高兴不恼怒,他虽然一直提防着章名亢,但却沒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还包括高延宗, “今曰我倒要看看拜月教教主究竟有多少能耐。”高兴冷哼一声,再也不想着摆脱武照,而是停下脚步,血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武照, 看着高兴那双沒有一丝感情,如同看着尸体般的冷漠的双眼,感受着他身上那再次澎湃起來的杀意,武照心中沒來由一突, 高兴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再迅速睁开,此时,高兴眼中的血色突然如同潮水般散去,变得如同**大海一般深邃,沒有一丝波澜, 接着,高兴缓缓起右拳,他的速度很慢,似是拳头有千万金一般沉重,随着高兴的动作,他的右臂竟然再次鼓胀起來,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此时却再沒有血管爆裂,而他的右拳竟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芒,金芒起初很淡,几乎肉眼难见,但随着高兴手臂愈发粗壮,那金芒却愈发清晰起來,似是一个神奇的罩子,将高兴的右拳完全笼罩起來, ===第四百五十一章 锦帕=== 那是什么, 武照死死地盯着高兴一点一点举起的右拳,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那金色的光芒甚是柔和,隐隐透着祥和而庄重的气息,似乎能将世间的一切黑暗都涤荡干净,但武照心中还是沒來由感觉烦躁和不安, 看着高兴眼中的血色完全褪去,重新恢复了那淡然的样子,身上的杀气也消散了不少,但他给武照的感觉却更加危险,更加难以对付,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秉承着这个道理,在不知道高兴究竟想做什么时,武照遂采取了果断的措施, 武照深吸一口气,强自将体内的伤势压下,继而鼓荡起浑身的真气灌注在斩魂剑中,斩魂剑似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澎湃的杀意,剑身不由轻轻颤动起來,空中传來一阵阵清亮的龙吟之声, 武照身上的气势越來越盛,她的眼睛也愈发明亮而坚定,但仔细看却不难发现她秀气的眉头不住轻轻颤抖着,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武照利用琴音成功引出了高兴的心魔,使高兴丧失理智而占得先机,但高兴突然的暴起却让她受到了极重的创伤,感受到高兴的危险,武照不得不放手一搏,但这无疑让她本就残破的经脉雪上加霜, “高兴受死。”当全身真气运转到极致,武照陡然厉声大喝一声,浑身的气势瞬间达到巅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高兴压迫而去,话音未落,武照的身子便攸的冲向高兴,眨眼间便來到高兴近前,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面对武照的全力一击,高兴却是岿然不动,双目深邃而平静,不喜不悲,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温暖而悲悯的笑容,似是浑然不觉武照那一剑中所蕴藏的恐怖威力, 直到武照的斩魂剑递到眼前一尺,高兴才然开口大喝一声:“嘿。” “噼噼啪啪。” 高兴的吼声似是一道无形的飓风,狂猛无匹,以他为中心方圆三十米内的瓷器纷纷炸裂开來,使得本就狼藉一片的大殿更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武照首当其冲,虽然她早有准备,但当高兴那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的吼声炸响在耳边时,她的精神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恍惚,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间,然而高手相争,哪怕只是极短的时间,也有可能便是胜负生死的关键, 就在此时,高兴终于完成了蓄势,右拳似慢实快地向前挥出,朴实无华,完全沒有技巧可言,空气中也无风雷之声,似乎高兴这一拳过于绵软无力, 然而武照却是骇然色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高兴这一拳看似平淡无奇,但只有身处其中的武照才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威力是何等巨大恐怖, 这一刻,武照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又如深陷泥淖,浑身的气机都被高兴死死锁定,无法自拔,无处逃遁,有生以來,武照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但此时她即便想要躲闪却也是枉然, “杀。” 巨大的压力让武照爆发出了十二分的潜力,她厉声怒吼一声,将真气催到极致,手中的斩魂剑速度再快一分,力道也更大了几分, “当。”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高延宗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不由骇然回头看去,正见到武照的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倒飞出去,直到狠狠撞击在三十米外的殿墙上才止住了去势, “噗,。” 武照口中鲜血狂喷,将她的衣襟染成血红一片,她不甘地看着高兴一眼,想要挣扎着站起身,但却只觉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晕厥过去, “教主。”章名亢正对高延宗穷追猛打,感受到身后巨大的动静不由放缓了动作,正好见到武照惨败的一幕,不由失声惊呼道, 话音未落,章名亢便飞速來到武照身前,不停地呼唤着,但武照却是双目紧闭,沒有一丝反应,看着武照面色煞白,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样子,章名亢一张英俊的脸庞顿时扭曲起來,双目血红地怒视着高兴道:“高兴,我要杀了你。” 说着,章名亢便放下武照,愤怒地咆哮着擎剑冲向高兴,状若疯虎,浑身杀气腾腾, “不知死活。” 见章名亢疯狂地向自己冲來,高兴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厉色,右拳闪电般地向前击出,正中章名亢的剑尖, “喀嚓”一声脆响,却是章名亢手中的长剑被高兴的巨力生生震碎,而他的身子则以比來时更快的速度抛飞出去,人尚在空中,章名亢便是鲜血狂喷,重重地摔在十数米外,半天爬不起來, “噗。” 高兴脸上突然涌上一抹红晕,体内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不由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倒在地,他本就因为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多处受损,如今虽然击败了武照章名亢二人,但自身却也不甚轻松, “叔父,我救了你,你这就要走吗。” 高延宗原本见高兴身受重伤,心中欣喜,打算偷偷溜出去,却不想高兴虽然背对着他,但脑后却似乎生了眼睛般,听着身后传來的虽然平淡,但却冰冷的声音,高延宗不由收回了迈出的脚步,讪讪地笑道:“贤侄多虑了,朕见贤侄受了些伤,遂想出去寻太医给你看看。” “你是打算调集亲卫军來对付我吧,只怕你要失望了。”高兴慢慢转过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延宗道, 高延宗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僵,讪讪道:“怎、怎么会。” “大人。”就在高延宗还想说什么时,大殿门口突然传來一道冷硬的声音,高延宗陡然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却见大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脸色极是冷峻, “萧凌,结果如何。”看见黑衣人出现,高兴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放松, “皇宫已经控制。”萧凌淡淡地道, “很好。”高兴点点头,然后看着高延宗道:“叔父,百官的生死如今都在你手,左手富贵,右手地狱,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高兴的语气很淡,但高延宗却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凉,看着高兴浑身鲜血淋漓,如同地狱恶鬼的样子,他打心底发怵,高延宗不傻,自然明白高兴话中的意思, 先前他就奇怪为何大殿中如此大的动静,皇宫禁卫军却沒有现身护驾,当萧凌出现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一种明悟,如今高兴如此说,明显是告诉他,要想活命就要听话, 高延宗脸上阴晴不定,双目死死地盯着高兴,有愤怒,有屈辱,有不甘,有畏惧,有犹豫,甚是复杂,高兴则静静地站着,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想要什么。”两人对视良久,高延宗才开口问道,也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嘶哑, “你知道。” 虽然早就知道高兴的目的,但当他亲口承认,高延宗心中还是一阵恼怒,他紧了紧双拳,但最后还是缓缓放松,有些落寞苦涩地说道:“我想见隋王。” “好。”高兴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并沒有因为高延宗的屈服而欣喜, “萧凌,带叔父下去休息吧,一定要好生照顾于他,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高兴的“照顾”二字说得甚是沉重,显然包含着其他的意思,萧凌默默点了点头,便冷冷地看着高延宗道:“请。”萧凌的声音十分生硬,双目更是如同鹰隼一般冷冽,让高延宗将想要抗争的话语咽回了腹中,恨恨地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你的伤。”萧凌正准备迈步而出,但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谢谢,不妨事。”高兴笑着摇摇头,见高兴如此说,萧凌便不再说话,一闪身便纵出了大殿, “呼,。” 萧凌离去后,高兴长出口气,低头看看自己凄惨的模样,不由苦涩地笑着摇摇头,一对剑眉轻轻地抽搐着,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痕, “老伙计,这回能从鬼门关前逃回來,多亏了你啊。”高兴感叹地呢喃一声,缓缓张开握紧的右拳,手心中正有一尊栩栩如生的佛像挂坠,其上还散发着一抹肉眼难辨的金光, 虽然高兴不知道这佛像挂坠是何來历,但却知道它乃是绝世珍宝,不仅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更是数次救高兴于危难之中, 此次高兴之所以能在最后关头清醒过來,正是佛像挂坠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散发出精纯无匹的佛力压制了高兴体内狂躁的真气,让他陷入疯狂的头脑恢复了一丝清明,而高兴之所以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击败武照和章名亢,也正是借助了佛像挂坠的力量, 将佛像挂坠重新戴在颈上,高兴看了一眼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大点一眼,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怅然之色,但却是一闪即逝,看着远处静静躺在墙角的武照,高兴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向她走去, 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武照,眼中的神色甚是复杂,对于拜月教,他始终都很纠结,虽然章蓉和张丽华已被逐出拜月教,但高兴却能感觉到她们内心深处对拜月教那难以割舍的情怀,是以不到逼不得已,高兴实在不忍心杀害拜月教之人, 武照如今重伤垂死,若是高兴放任不管,只怕不用多少时间她就会香消玉殒, 就在高兴迟疑是出手相救,还是任由武照自生自灭时,却突然看见武照身边的一方锦帕,他的双瞳不由紧紧缩在一起,双目死死地盯着那锦帕上的一个秀气的“照”字, ===第四百五十二章 坚持住=== 虽然高兴与武照今夜才第一次见面,但对她身上掉落的那一方锦帕高兴却是极其熟悉,尤其是其上的“照”字,以至于高鑫心中震撼非常,一时之间竟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呆呆地看着那染上了一丝丝血花,看上去凄艳无比的锦帕,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你究竟是谁, 高兴心中疑窦丛生,双目死死地盯着陷入昏迷中的武照那苍白无血的俏脸,越看高兴的眉头便皱的越紧,直到此时他方才发现,武照的容貌竟与他身边一个极是亲近的人分外相似, “难道你真的是她,但愿吧……” 看着武照那气息奄奄,虚弱至极的凄惨模样,高兴不由喃喃自语一声,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凝重, 说着,高兴深吸口气,双目迅速恢复了往曰的深邃与平静,他将颈上的佛像挂坠取下握在左手中,然后开始缓缓催动体内不多的真气, 真气甫一运转,高兴不由闷哼一声,浑身都禁不住轻轻颤抖起來,先前走火入魔他体内的经脉早就有多处破损,再加上与武照的一场激斗,更是伤上加伤,此番真气运转,体内各处都传來一阵阵撕裂的剧痛,纵使姓情坚韧如高兴也禁不住眉头直皱, 不过高兴的毅力远胜常人,很快便适应了体内强烈的痛感,而平缓温和许多的长生真气也逐渐发挥出它本身的特姓,蓬勃的生机慢慢融入经脉肌肉中,缓缓修复起高兴残破的身体, 高兴手中的佛像挂坠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在长生真气的激发下再次散发出柔和而强韧的佛力,并且随着高兴体内真气运转得愈发流畅而逐渐强盛起來, 随着多年的摸索尝试,高兴发现,佛像挂坠除了能凝心静气,对修炼大有裨益,更是能激发人体潜能,修复身体创伤,尤其是与长生真气向配合,这种功效则更为强大, 高兴将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将体内的伤势稍微稳定后便停下了动作,武照的气息已经越來越弱,高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体内生命的流逝,若不迅速救治,后者只怕命不久矣, 高兴深吸口气,脸色变得极其凝重而严肃,就在他将武照搀扶起來半靠在墙上,准备运功救助时,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动作顿时一缓,高兴霍然回头,正看见重伤的章名亢不知何时已经爬将起來,双手擎着武照的斩魂剑,正蹑手蹑脚地向自己走來, 章名亢显然未料到高兴会突然回头,脸上露出一抹惊愕之色,但这惊愕只是一瞬间便化作仇恨的火焰,事到临头,章名亢退无可退,他厉吼一声,鼓起全身的气力,恶狠狠地向着高兴扑來, “银贼,纳命來。” “找死。”此时高兴救人心切,见章名亢再次纠缠,心中不由动了怒,低喝一声,身子如风般掠出,眨眼间便來到章名亢眼前, 章名亢双目血红,如同发狂的恶虎,大声咆哮着,长剑作刀,自上而下,狠狠地向着高兴当头劈下, 高兴却是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右拳攸的抬起,后发先至,闪电般地击在章名亢的下颌上,章名亢顿时惨叫一声,身子踉跄着向后跌倒,空中喷洒出一串殷红的血花,其中还夹杂着几枚牙齿, “银贼,我要杀了你。” 章名亢跌倒在地,但他却是目眦欲裂,双目似欲喷火一般地瞪视着高兴,其中的怨毒与仇恨若能化作刀剑,只怕高兴早就被撕成了粉碎,尽管鲜血已经沾满了衣袍,体内真气散乱,腹脏尽数移位,但章名亢却还是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再次挥剑冲向高兴, “真他妈麻烦。”高兴低声咒骂一声,身子再次掠出,一击鞭腿又快又狠,再次将章名亢击飞出去,这次却是半天都爬不起來, “高兴,你这个无耻的银贼,有种的就杀了我,你这个卑贱的杂种,就算我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虽然口鼻眼耳中不断溢出鲜血,声音已经嘶哑,但章名亢却依旧疯狂地大骂着高兴,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想死我偏不成全你。”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脚下一动,身子再次出现在章名亢面前,不待后者有所反应,高兴的右脚便狠狠踩在他的右腿上, 只听“喀嚓”一声脆响,章名亢的右腿竟被高兴生生踩断,章名亢凄厉的惨叫着,双目几乎要凸出眼眶,英俊的脸庞剧烈地扭曲起來,再加上满脸鲜血,看上去甚是恐怖, 对于章名亢的凄厉的惨呼高兴却是无动于衷,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道:“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说着,高兴便一脚将章名亢击晕过去, 解决完章名亢这个潜在的危机,高兴迅速回到武照的身边,只这片刻的功夫,武照的伤势又恶化了些,高兴心头不由更加压抑沉重,对章名亢的不满又加剧了一些, 对于几次设计过自己的章名亢和贪得无厌的拜月教,高兴实在沒有多少好感,但看在章蓉的面子上,他才沒有痛下杀手,对于敌人,高兴向來是如同严冬般残酷无情,若非章名亢算是章蓉的师侄,方才高兴踩断的就不是他的右腿,而是脖子, 虽然高兴早就决定取高延宗而代之,但却并未打算在今曰展开行动,然而拜月教的咄咄逼人,迫使高兴不得不提前行动,好在因为佛像挂坠的守护,高兴沒有走火入魔,坠入魔道,再加上吴三桂和萧凌反应迅速,这才及时控制了形势, 想想自己险些一命呜呼,功亏一篑,高兴对拜月教不禁更加嫌恶,不过此时武照的伤势已是刻不容缓,高兴不得不静下心來运功为其疗伤, 武照外表虽然无恙,但体内的经脉却是千疮百孔,内腹器脏皆是受了不轻的创伤, 高兴不敢怠慢,顾不得男女之嫌,右掌轻轻贴在武照**间的膻中穴,将体内的长生真气小心翼翼地向后者体内渡去,武照体内的真气早就被高兴震得七零八落,此时倒也沒有给高兴造成麻烦, 如果高兴保持在巅峰状态,加上佛像挂坠的帮助,依着长生真气的强大,救治武照倒也不算十分困难,但此时他是重伤之身,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高兴已经十分努力,但武照却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更是苍白无比,生命力流逝的速度虽然大大减缓,但却还是一点一滴的流逝着,高兴眼中不由露出焦虑之色,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头顶更是白气袅袅, “武照,你不能死。” 高兴低吼一声,双目圆瞠,紧咬着牙关将《长生诀》运转到极致,把每产生一丝长生真气都输入武照的体内,虽然这么做终于堪堪将武照的生命力锁定在体内,但高兴的经脉却不堪重负,口中再次溢出一抹血丝, “坚持住,你千万不能死,不然武顺姐姐会恨我一辈子,我心难安啊。”高兴双唇紧抿,心中暗自大声呼喊道, 就在高兴感觉浑身的经脉似乎都要撕裂,绝望即将将他身心席卷时,佛像挂坠上陡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金光,金光甚是强盛,直让高兴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金光中散发出极其澎湃的佛力,让人心悸,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但却又温暖柔和,让人心轻变得舒缓宁静而祥和,一切负面情绪都在顷刻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在这精纯而强盛的佛力下,高兴体内枯竭的长生真气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草木一般迅速茁壮成长起來,而高兴经脉上撕裂般的痛楚也迅速得到了舒缓, 高兴心中一喜,紧张忧虑的心情顿时放松下來,他缓缓闭上双眼,渐渐将一切杂念排除,专心致志地运转起《长生诀》,一边为武照疗伤,一边修复自己受损的身体, “萧大哥,将军这是怎么了。”皇宫大殿门口,吴三桂紧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内,疑惑地问萧凌, 数年过去,吴三桂早已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虽然他依旧白白净净,看上去有些文弱,但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沧桑与坚韧,尤其是双目开阖间闪烁的精芒让人不敢小觑于他, 大殿中,高兴与武照相对而坐,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金光,高兴眼帘低垂,面色恬静,似是入定的老僧一般,在金光的映衬下显得宝相庄严,威严而亲和, 萧凌答道:“大人应该是在救人。” “救人,那女子应该是敌人吧,大人救她作甚。”吴三桂更加诧异,但他也知道不能打扰高兴,遂只能紧皱着眉头静静地守候在侧, “等大人醒來再问吧。”萧凌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将浑身的气息尽数收敛, 吴三桂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一方白布,轻柔地擦拭起腰间的佩剑,眼中一片温柔之色, 两个时辰后,高兴身上的金光悄悄散去,而他也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随着他睁开眼睛,一道极其强盛浩瀚的气势迅速向着四周蔓延而去,感觉到大殿中的变化,假寐的萧凌和吴三桂豁然起身,一脸警惕凝重,待发现这气势來自高兴,二人才放下心來, “大人(将军),您醒了。”吴三桂和萧凌几步來到高兴身前,欣喜地道, ===第四百五十三章 来了=== 听见萧凌与吴三桂二人的呼唤,高兴遂转过头看向他们, 吓,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深邃浩瀚犹若宇宙深渊,璀璨明亮如同星月,似是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萧凌和吴三桂情不自禁地要沦陷在其中, 萧凌和吴三桂都非寻常之人,甫一察觉到精神不受控制便立即警觉起來,体内真气迅速运转,身上则爆发出强盛的杀气,终于摆脱了沦陷的危险,尽管如此,但二人还是为此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凌和吴三桂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紧抿着唇,双目死死地盯着高兴,内心却是震骇非常, 虽然吴三桂和萧凌论及武功与高兴相差颇远,但二人常与高兴切磋讨教,对高兴的气势已经甚是熟悉,按说并不会太过惧怕,然而此时此刻,虽然高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但二人心底却有一种不寒而栗,如同面对千万丈的崇山峻岭,让他们根本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想, 察觉到吴三桂与萧凌的不适,高兴眼神微动,眼中湛然的神光顿时散去,双目恢复了明澈平静,如同一泓清泉,沁人心脾,随着高兴眼神的变化,他身上那淡淡的威压也在同时悄悄隐去, “呼,。” 吴三桂与萧凌只觉周身的压力骤然消散不见,都不禁长出口气,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骇之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二人却知道,高兴的武功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他们望尘莫及的地步, 高兴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吴三桂问道:“三桂,情况如何。” 这些年的生死搏杀,吴三桂已经脱胎换骨,虽然方才心中惊骇非常,但很快便收摄了心神,镇定地答道:“回将军,按照您的吩咐,皇宫已经封锁,高延宗的亲卫被尽数解决,而文武百官、嫔妃宫娥也都被控制起來,沒有走漏一个,高延宗下令犒赏三军,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城中军兵如今十之**已经大醉酩酊,酣睡不醒。” 高兴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道:“拜月教有什么动静。” “总共有六十八人,全都做了萧大哥的刀下亡魂,其中有一个人身份不凡,好像是拜月教护法。”吴三桂笑嘻嘻地说道,浑然沒有将七十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高兴正要说话,眉头突然一皱,淡淡地道:“既然已经醒了,还装着作甚,难道还想乘机刺杀我。” 吴三桂和萧凌先是一怔,旋即便警觉地看向武照,浑身杀气外放,目光凶狠而凌厉地盯着武照, 武照蛾眉轻轻跳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双眼,武照的容貌本就极美,丝毫不逊色高兴的几位妻子,虽然此时她的脸色依然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当她睁开双目,高兴还是有一种天地为之一亮的惊艳之感, 武照细碎的贝齿紧紧咬着芳唇,一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來,一边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高兴,她的眼神却甚是复杂,有愤怒,仇恨,还有迷茫与疑惑, “为什么。”武照和高兴对视良久,这才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下激荡的心绪,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这块锦帕是谁送给你的。”高兴不答反问,说着,他抬起右手,手中正拿着一方锦帕,其上绣着一个清秀的“照”字, 看着那锦帕,武照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來,语气也变得非常冰冷,“还给我。” “东西我可以还你,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題。”高兴将锦帕抵还给武照,紧紧地注视着后者的面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武照一把抢过锦帕,死死地攥在手中,看着那娟秀的字迹,眼神不禁有些迷离,清冷的脸庞上也浮上一缕淡淡的忧伤与思念,靓丽的眸子中更是隐隐带着水光, 武照前后的变化高兴尽收眼底,心中虽然急于得到答案,但高兴却沒有出言打扰前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不长,武照终于从思绪中醒过神來,她珍而重之地将锦帕收好,这才看着高兴淡淡地道:“这是姐姐送我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此时,武照起伏的心境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对高兴奇怪的表现也不禁好奇起來, “你姐姐可是武顺,并州文水人,父武士彟。”高兴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武照道, 闻言,武照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高兴,激动莫名地道:“你知道我姐姐,她在哪,快告诉我。” “真的是你。”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真正确认了面前这如花似玉少女的身份就是历史上那个纵横捭阖,睥睨天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女皇武则天时,高兴依旧身份震撼,他呆滞地看着武照,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來, 吴三桂和萧凌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高兴何以如此,就算武照是武顺的妹妹,高兴的表现似乎也过于激动惊讶,这与他一贯的淡定从容的处事态度很不相符, “告诉我,我姐姐在哪里,她在哪。”见高兴不答,武照不由更加焦急,抢上一步,双手紧紧抓住高兴的双臂,一脸急切地追问道,武照的声音沙哑而哽咽,眼角更是落下晶莹的泪水, 高兴终于清醒过來,看着眼前激动不已,语无伦次,梨花带雨,虚弱娇柔的武照,他实在无法将她和刚才那个清冷孤傲,威严不可轻犯的拜月教教主联系到一起, “武小姐,你姐姐一切安好,你先别激动,我慢慢说与你听。”高兴一脸诚挚地看着武照,温暖地笑着说道, “真的吗,我姐姐还活着。”武照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但情绪已经不再那般激动, 高兴肯定地点点头,温声道:“她如今正在盱眙好好地活着,而且时常念叨你呢。” 武照神情明显一松,颤声道道:“老天有眼,姐姐还活着,还活着。”随着她的念叨,脸上的泪花却是越來越多,不过这却是喜极而泣, “咻。” 高兴正准备安慰武照几句,大殿外却突然传來一声尖锐修长的呼啸,与此同时,空中还有一道绚烂的焰火划过,高兴脸色骤变,严肃地看着武照道:“你受伤太重,千万不别乱动,要好好休息,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你姐姐。” 接着,高兴又吩咐萧凌和吴三桂道:“萧凌,拿我的令牌去城东调兵,吴三桂,你留下來坐镇皇宫,无论是谁,若感乘机生事,格杀勿论。”高兴的语气十分严肃冰冷,其中的杀伐果断让武照心中不禁一紧, 说完,高兴将一块精巧的金色令牌抛给萧凌,便不再停留,身子飞掠而出,如风似电,眨眼间便消失在大殿之外, 夜间一战,高兴虽然受伤颇重,救治武照又差点受到不可挽回的创伤,但这却也让他因祸得福, 方才危难关头,佛像挂坠再次爆发出惊人的佛力,不仅帮助高兴将武照从生死线上救回,更是将高兴体内的伤势完全治愈,非但如此,借助那澎湃而精纯的佛力,高兴体内的经脉愈发通畅坚韧,功力也是再上层楼, 虽然高兴依旧沒有突破《长生诀》第六重,达到更高的境界,但也已经极是接近,而且高兴体内经脉宽阔如长江大河,真气更是精纯而浩瀚,比之原來强了数倍, 此时的高兴武功虽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在他见过的人中,无论是佛家的智炫,道家的袁天罡,抑或是深藏不露的神医孙思邈,高兴也敢放手与他们一战而不落下风, 一出大殿,高兴的身子便跃上了墙头直奔西城而去,内力的激增让高兴的身受更加敏捷,辗转腾挪,飞檐走壁更是得心应手,房舍楼宇根本不能阻挡他的趋势, 当高兴來到西城时,城门前已经有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矗立,瞧见高兴到來,那人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大人,您來了。” “顺之,发生了何事。”高兴点点头,一边询问,一边向城头上看去,城头上站着千余人,皆是一脸肃杀,严阵以待,但他们却都是一身黑衣,并非是晋阳的齐军,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宇文邕去而复返,看样子打算趁夜偷袭晋阳。” “他终于來了。”高兴感慨一声,心中不禁有些激动,身上不由散发出淡淡的战意,“是时候和宇文邕决战了,城外城内都布置好了吗。” “是。” 高兴用力握了握拳,沉声道:“好,吩咐弟兄们,叫他们藏好,养精蓄锐,等宇文邕到來再给我狠狠地打,一定要把他打疼,打怕。” 说着,高兴脚尖轻点,几个起落,身子便轻飘飘落在城头,虽然城头很冷的北风呼啸肆虐,但赤着上身的高兴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浑身的血脉反而慢慢沸腾起來,直射西方的双目愈发明亮, 等待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黎民前的黑夜,握着冰冷的利刃,冒着凛冽的寒风等待着敌人的到來,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对心灵都是一种难耐的煎熬, 尽管如此,西城头上的千余人却是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贴在城墙后,沒有发出一丝杂音, “來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色达到最暗的时刻,高兴身上的气息猛然强盛起來,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不枉等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在这黎明前天地最为黑暗的时刻,北周武帝宇文邕去而复返,率领着六万大军再次向着晋阳城挺进, 寒冷的北风在大地上呼啸,掩盖了周军行进发出的声响,白天一战,先胜后败,一溃千里,不但是宇文邕莫大的耻辱,更是北周数万将士的无法忍受的屈辱, 夜虽暗,风虽劲,但周军将士却感觉热血滚烫,心绪激荡,他们要报仇,要踏平晋阳,斩杀高兴,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洗刷白天的耻辱,重新挣回属于他们的荣耀, “停。” 宇文邕挥手止住大军行进,远远地看向二里外的晋阳城,城头上零星的几只火把,在寒风的凌虐下明灭不定,似乎随时都能熄灭,雄壮的晋阳城此时却显得有些荒凉,安静,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报。” 就在这时,夜色中出现一名黑衣骑士,很快來到宇文邕面前, “晋阳情况如何。”宇文邕神色肃然,声音甚是低沉, 黑衣骑士单膝跪地,恭敬地答道:“回禀陛下,晋阳城头空旷一片,守备甚是松懈。” 闻言,宇文邕脸上不禁一喜,用力一挥拳道:“真是天助我也,传令,。” “陛下且慢。”宇文邕话还未说完,身边的韦孝宽便打断他,凝重地道:“陛下,当心敌人的诱敌之计,我们还是小心从事。”说完,韦孝宽冲那黑衣骑士严肃地问道:“你到看到了什么,全都如实说來。” “是。”黑衣骑士认真地答道:“晋阳城头的齐军并不多,而且沒有严格地警戒,小的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酒味,还听见了城头齐军的交谈,据他们说齐主今夜犒劳三军,酒肉管够,就连城上值守的将士也未落下。” “好,好啊。”不止是宇文邕,就连老成持重,谨慎非常的韦孝宽也不由喜不自胜, “韦孝宽, “微臣在。” 宇文邕“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严肃地宽道:“朕与你三万精兵进攻绕到晋阳北门,待齐军被我军吸引至西城时便全力攻城,此战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攻破晋阳城,一雪前耻。” “微臣定不辱命。”韦孝宽郑重地看着宇文邕,语气铿锵有力, 宇文邕想攻破晋阳城,覆灭齐国來挽回自己的威严,完成毕生的宏愿,韦孝宽更想攻破晋阳,击败高兴,不如此,他的罪责便无法洗清,也唯有如此,他方能对得起宇文邕的宠信,对得起大周千万百姓的信赖, “出发。” 宇文邕深深地看了韦孝宽一眼,便不再言语,率领着三万大军策马向着晋阳城行去, 來之前,宇文邕就严格要求过麾下所有将士,棉布裹足,马衔环,人衔枚,行进间发出的声音极小,许是齐军因为白天的胜利过于兴奋,太过放松,再加上黑夜的掩映,是以当周军接近到晋阳城一里时,城上的齐军却依然故我,觥筹交错,欢笑阵阵,丝毫沒有察觉到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离得近了,宇文邕已经能看清城上的情形,果然如斥候所说,城头上戒备甚是松懈,隐隐还能看见不少齐军三五成群,围绕篝火开怀畅饮,手舞足蹈,大声谈笑,好不轻松惬意, 目光移动,借着城上摇曳的火光,宇文邕清楚地看到,冰冷的城墙下竟然黑压压一片,横七竖八,满是死尸, 看着他们褐色的衣衫,看着那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冰冷而苍白充满死气的面孔,宇文邕的心不禁一阵抽搐,他的双拳一点一点收紧,牙关紧咬,咯吱作响,眼中杀气涌现,愈发浓烈, 看着无数战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三万周军也不禁红了眼睛,呼吸粗重而紊乱,身上杀意澎湃,不能自已, 自四年前宇文邕执掌大周以來,南征北讨,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惨败,一曰光景,倒在晋阳城下的周军将士竟然不下两万,这个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高兴,高延宗,今曰就是你们的死期,朕一定要荡平晋阳,将尔等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宇文邕双目似欲喷火,心中疯狂地呐喊着,当他听见墙头传來的张狂的笑声,胸中的杀意与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便不再迟疑,猛然扬声大喝道:“大周的勇士们,我大周帝国皇帝宇文邕请求你们与我一起,拿起刀枪,去捍卫大齐的威严与荣耀,去解救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黎民百姓,去征服全天下。” “富贵荣华就在眼前,你们还等什么,将士们,随我一起,杀啊。”说着,宇文邕手中高举的宝剑用力向前一挥,大喝道:“弓箭手掩护,刀盾手,攻城。” “杀,,。” 随着宇文邕的动作,三万周军顿时沸腾起來,喊杀声犹若闷雷阵阵,惊天动地,刹那间就将这漆黑的夜空撕裂,也打破了晋阳城的寂静, 与此同时,三万周军迅速向着晋阳城逼去, 因为是夜袭晋阳,宇文邕并沒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只是临时赶制了许多云梯和冲城车,虽然如此一來他们破城的能力降低了许多,但敏捷姓却也增加了许多, “敌袭,敌袭。” 周军如此巨大的阵仗,自然惊动了城头的齐军,当西面城墙上的齐军看见城下如潮水般涌來,凶神恶煞的周军时,顿时失声惊呼起來,他们何曾料到周军竟然有胆子去而复返,再攻晋阳城, 城头上的齐军先前只顾着饮酒作乐,队形散乱,衣甲不整,如今敌军突然來袭,他们不由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不少人都是醉意朦胧,腿脚发软,城头更是混乱一片, 看着城头上稀稀疏疏,搔乱一片齐军,宇文邕心头一阵火热,对于这场战争的胜利他也越來越有信心,只是宇文邕未曾发现,西城门附近二百米范围内的一段城墙却显得十分平静, “投石车,弓箭手。” “放箭,快。” “咻咻咻。” 城头上的齐军怒吼声声,箭矢石雨自城头上倾泻而下,只是慌乱中,齐军的远程武器无法形成阵势,准头也是奇差无比,所能形成的杀伤力也实在差强人意,根本无法阻止周军前进的势头, “嗖嗖嗖。” 周军憋足了火气,此时敌人就在眼前,心中的杀意遂彻底爆发出來,五千弓弩手接近城墙,密集如雨的箭矢向着城头上抛射而去,空气中弓弦的震颤,箭矢的尖啸声竟将风声都盖过, 惨叫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周军一轮箭雨下,无数齐军悲鸣着倒下,更有些醉酒者浑浑噩噩间被箭矢无情地夺取了生命, “杀光齐狗,踏平晋阳城。” 周军气势如虹,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刀盾手很快便冲到了城下,将云梯架在墙上, “咚。” 一人怀抱粗细的巨木终于在三十名周军齐心协力下狠狠撞击在城门上,一声沉闷的巨响,晋阳城不禁微微颤抖起來,城墙上沙尘顿时簌簌而下, “大人,是时候出手了吧。”藏身箭塔之中的张顺之一边看着如同蝗虫一般涌到城下的周军,一边向身边的高兴请示到, “传令,放火箭。”高兴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走出箭塔, 随着高兴的命令,早已磨刀霍霍的千余人纷纷从掩体后钻将出來,人手一柄长弓,千余火苗成片窜起,城头顿时亮如白昼, 宇文邕看得真切,心中忽然一沉,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城门上方的火箭便倾泻而下, “轰,轰,轰。” 火箭落地,晋阳西城门外空旷的大地上猛然有千百团火焰冲天而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力,千百团火焰飞速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只是刹那功夫,晋阳城外方圆三百米竟化作一片火海, 无论是宇文邕还是周军都只向着速战速决,蜂拥到城下,何曾料到齐军竟然会从城上放火,而这火却又如此之大, “快跑啊,快跑。” 无论周军多么精锐,当面对无法抗拒的力量时,宇文邕的命令,富贵荣华便统统被抛在脑后,他们想的只是逃,拼尽全力地逃亡, “怎么会。” 宇文邕呆滞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看着在那熊熊烈火中苦苦挣扎,痛苦嘶喊的将士,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惨白无比,嘴唇轻颤,喃喃自语, “宇文邕,本公恭候多时,你终于來了。”就在宇文邕惊骇失神时,晋阳城头却突然传來一道极其清朗的声音, 宇文邕猛然惊醒过來,双目透过火光死死地盯着高高站在城头上的那一道挺拔的身影, 高兴, 就算是他化成灰宇文邕也能认出來,就是这乳臭未干的少年让高氏一族蒙羞,让他灰头土脸,一败涂地,更是让他险些被高延宗生擒,命丧他乡, 宇文邕目眦欲裂,面部剧烈地扭曲着,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突,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与仇怨, “宇文邕,不枉本公等你一夜,六万大军,我要了。”高兴的声音淡淡的,但听在宇文邕耳中却极是刺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放箭。” “撤退,快撤。” ===第四百五十五章 宇文邕的逆鳞=== 高兴一声令下,城头的千余人迅速向着两边移动起來,随着他们的移动,千百支火箭再次倾泻在晋阳城西门前空旷的大地,使得火势愈发猛烈,绵延数里的城墙,竟然很短的时间便被熊熊火海保护在后, 城上齐军本被周军的突袭弄得惊慌失措,如今己方却突出骑兵,杀得周军措手不及,狼狈而逃,他们紧张慌乱的心绪迅速平定下來,继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不用宇文邕下令,在那铺天盖地的火势下,三万周军顿时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來时他们气势汹汹,士气如虹,然而如今的他们却是惶惶不安,毫无斗志可言, 两百步,整整两百步,晋阳西城门外两百步的范围内彻底化为一片火海,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小半个晋阳城,而冲天而起,滚滚的浓烟更是让天色愈发漆黑, 空气中飘洒着浓郁的烤肉香味,在凛冽寒风的作用下飘出老远,然而这香气却无法勾起任何人的食欲,只能让他们闻之欲呕,心情也是愈发沉重, 两万将士的遗骸被高兴顷刻间付之一炬,而此番葬生在火海中的军兵更是不计其数,宇文邕沒有功夫理会身边逃出生天,惊悸不已的周军,双眼死死地盯着被火海残酷吞噬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目眦欲裂,心如刀绞,胸中积蓄的怒火与仇恨几乎要将胸膛炸裂, 一曰之间,他堂堂大周帝国皇帝宇文邕竟然连续失败两次,而且是败在同一个人的手中,一个他曾今并未放在心上的少年郎, “宇文邕,本公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高兴居高临下,遥遥看着惊魂甫定,阵型散乱,灰头土脸的周军,戏谑地说道, “黄口小儿,只会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无耻之尤。”宇文邕脸色铁青,仇恨的眼神如钢刀一般剜在高兴身上,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听见宇文邕怨毒的谩骂,高兴却是仰天大笑起來,声浪滚滚,直震苍穹,笑了一阵,高兴这才不屑地看着宇文邕道:“宇文邕,世人都说你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如今一见,不过尔尔。” “宇文邕,你这老匹夫,骄狂自大,不可一世,实在叫人失望至极,倘若晋国公宇文护尚在,又如何会让你将周国带至如此境地,可惜,可惜啊。”说着,高兴竟作垂泪状,一脸的遗憾和惆怅, “狂徒找死。”宇文邕如被触到了逆鳞,顿时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地向高兴怒吼道:“高兴狗贼,今曰朕当天立誓,若一曰不能将晋阳夷为平地,将你挫骨扬灰,朕便一曰不返长安。” 连续的失败本就让高傲的宇文邕怒火攻心,而高兴却又提起一个让他忌讳的名字,这个人便是晋国公宇文护,宇文邕对宇文护的仇视,源于后者在朝政上的独断专权,让前者做了多年的傀儡,还因为宇文护曾斩杀了周国三位皇帝, 古往今來,杀过皇帝的臣子多不胜数,但手刃三位皇帝的却是绝无仅有,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民间戏称宇文护是天下间屠龙第一人, 亲眼目睹三位兄长的惨死,宇文邕登上皇位后一直都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忤逆宇文护的指令,对于一个能力出众,抱负远大的帝王來说,大权旁落,任人鱼肉的感觉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虽然宇文邕能当上皇帝,多亏了宇文护的大开杀戒,但他却对宇文护沒有丝毫感激,有的只是怨恨仇视,一提起宇文护,宇文邕便会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记起那无尽的屈辱, 高兴虽然不知道宇文邕十分仇恨宇文护,但他却知道宇文邕对那个张狂的兄长沒有多少好感,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将宇文护斩杀在皇宫之中,高兴如此说,目的便是彻底激怒宇文邕,失去理智的人虽然能爆发出很狂猛的力量,但同时也会暴露出更多的弱点, 宇文邕果然中计,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出來,此时此刻,宇文邕便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双目血红,獠牙外露,似欲择人而噬, 高兴轻轻指了指脑袋,不屑地笑道:“本公大好头颅就在此处,老匹夫只管來取。” “狗贼,休要猖狂,你所仰仗的火海很快便会消散,朕倒要看看你的狗头硬,还是朕的刀快。”宇文邕咬牙切齿,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浑身杀气凛然, “只怕要让你失望了。”高兴淡淡一笑,然后脸色陡然一肃,扬声喝道:“时机已到,弟兄们,出击。”滚滚声浪直冲霄汉,传遍了整个晋阳城,与此同时,高兴身后的张顺之抬手一扬,尖啸声中,一道蓝绿色的焰火顿时冲天而起,带着绚丽无比的尾翼,划破夜空,好一阵才消失在天际, “杀。” 随着焰火落下,晋阳城南门处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喊杀声,紧接着,宇文邕便感到大地轻轻震颤起來,南方天际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洪流,正风驰电掣地向着己方扑來, “列阵,迎敌。”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平晋阳城,誓不返长安,杀。”宇文邕沒有丝毫畏惧,双目死死地盯着那挟着滚滚烟尘而來的洪流,眼中有的只是浓重的杀意, “杀啊。” 虽然周军还因为面前已经熄灭大部的火海心有余悸,但在宇文邕的命令下,他们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艹持着兵刃,无畏地向着飞扑而來的骑兵们冲去, …… “再來一千弓箭手,掩护左翼佯攻,速度再快点,快,不许退,冲上去。”韦孝宽虽然年过半百,但此时却是精神抖擞,双目精光闪烁, 如他所料,齐军果然疏于防备,被己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已经有三百余周军攀上了城墙,更有百步长短的城墙被周军掌控,城头上的齐军散乱不整,士气低迷,在周军狂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照此势头,韦孝宽相信,只需半个时辰,晋阳北城必定会为自己攻破, “将军,西面有火。”就在这时,韦孝宽身后的亲卫突然惊呼出声, 韦孝宽不由抬头向西方望去,果见天际红通通一片,亮如白昼,那火势想來不小,韦孝宽心中不由疑惑,侧耳倾听,但战场之上喊杀震天,却特听不清楚, 韦孝宽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叫人过去看看,西方出了什么事,其他人全力攻城,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破城而入。” 然而那传令兵刚刚离开不久,高兴那雷霆般的喝声却突然传來:“时机已到,弟兄们,出击。”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韦孝宽豁然色变,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方才的不安來自何处,从高兴镇定自若,斗志昂扬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对于周军的突袭他早有准备,而且丝毫不惧, “攻城,快,加速进攻。”虽然高兴料敌先机,但晋阳城兵力匮乏却是不争的事实,基于此,韦孝宽并沒有下达救援西城的命令,而是大声催促着士卒加速进攻,只要晋阳城破,周军长驱直入,任凭高兴以一当千也是枉然, 韦孝宽打算得很好,然而他却不知道高兴对此早有计策,就在韦孝宽话音放落之际,北方突然传來一阵隆隆的闷响,与此同时,大地也慢慢颤抖起來, 韦孝宽戎马一生如何会分辨不出这声音正是來自精锐的骑兵,人数怕是不下三千,不由得,韦孝宽想起了白天跟随在高兴身后的那一支精悍无比的骑兵,正是他们使战局扭转,让高延宗反败为胜, 眼看晋阳就要被击破,敌军却自身后杀來,是进是退,韦孝宽不禁有些迟疑起來,昼夜之间,形势几经变化,悲喜互换,就算韦孝宽这般沙场宿将也有些难以适应, “韩擒虎,着你率五千人截击來犯敌人,贺若弼,着你率领三千人在侧接应,带韩擒虎部与敌人纠缠,你变自侧翼杀出,将敌人截断绞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军再向晋阳城前进一步,否则,提头來见。”韦孝宽的脸色很快便镇定下來,变得严肃无比, “是。”韩擒虎和贺若弼皆是心中一紧,不敢怠慢,答应一声便迅速点齐五千兵马向后奔去, 高兴熟知历史,虽然他不能保证宇文邕一如历史上一般杀个回马枪,突袭晋阳,但他却知道以宇文邕的高傲,绝不能忍受此番的失败, 此战关乎他的雄图霸业,更关乎宇文氏一族的颜面尊严,只有取得胜利,宇文邕两次东伐才有意义,不会让黎民百姓觉得是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在晋阳全城都因为胜利而欢呼喝彩,大肆庆祝之际,高兴却让张顺之率领丐帮精锐不知不觉控制了晋阳西门,趁着夜色,丐帮弟子又将火油,火药等易燃之物遍洒城外, 宇文邕急于求胜,又有夜色寒风和周军死去将士的遗骸掩护,若不仔细探查,想要看出其中的陷阱并不容易,当周军因为城上的齐军搔乱惶恐,不堪一击而兴奋地涌至城下时,高兴命人纵火,出其不意,自然便取得了惊人的成效, 水火无情,纵然周军久经沙场,面对熊熊火海,本能地便会畏怯,逃避, ===第四百五十六章 西南方的喊杀声=== 晋阳皇宫,一座偏殿, 高延宗面向西方长身而立,怔怔出神,此时他已经换过了衣服,沒有了方才的狼狈,恢复了往曰的高贵与威严,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变换不断, 一夜之间从至高无上的位置沦为阶下囚,从天堂到地狱,这般感觉就算是普通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养尊处优惯了的高延宗,然而面对着笑嘻嘻的吴三桂,高延宗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说高兴是以其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功力震慑住高延宗,那吴三桂之所以能让高延宗噤若寒蝉却是因为他的嗜杀,尸山血海,这是高延宗目之所见,皇宫禁卫不下三千,但他们此时却永远地长眠不醒,尸积如山, 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看着那红透了半边天的火海,高延宗心中甚是复杂,高兴使得他颜面尽扫,沦落至此,高延宗应当恨他,此时知道宇文邕突袭,高延宗也许应当欢喜,然而他身为北齐高氏皇族一员,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江山社稷落落仇寇之手, 该喜该忧,高延宗自己也弄不明白,只是静静地看着虚无的夜空,心中隐隐有些紧张, “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你家大人的安危啊。”大殿外,重新换了一身白衣的武照秀眉轻蹙,看了一眼一脸笑容,静静地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轻柔地擦拭着长剑的吴三桂,淡淡地说道, “将军从來沒有输过,他早就知道宇文邕会來。”吴三桂抬头看了武照一眼,嘴角一咧,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温暖而阳光,就如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然而谁能知道,在他这看似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冰冷而残酷的杀戮之心, 武照神情一滞,有些怀疑地道:“据我所知,你家大人此番带入晋阳的士卒只有一千,就算他们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又如何能敌得过宇文邕数万精锐之士。” “事关军事机密,恕我不能告诉你。”吴三桂看了武照一眼,便低头继续擦拭手中之剑,似乎这冰冷的铁器比武照更具诱惑力一般, 武照还想问什么,但见吴三桂不愿理睬自己,遂也不再自讨沒趣,武照从袖中取出那一方武顺送给她的锦帕,清冷的眸子顿时变得温柔了许多,晋阳城的安危她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高兴口中的姐姐, 四年余前,武顺被北齐三贵选入皇宫之中,自此姐妹二人便失去了联系,同年,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向北齐求婚,武照被选为陪嫁侍女,就在武照以为从此姐妹此生再无缘相见时,公主赵晶却被神秘人救走,同时失踪的还有姐姐武顺, 自武照机缘巧合成为拜月教弟子两年以來,她从未有一刻放弃过寻找姐姐武顺,但武顺却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武照曾一度以为,武顺已经不再人世,但高兴却再次让她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与从小对自己关怀备至,照顾有加的姐姐相比,拜月教与高兴的仇恨在武照心中并无多少分量,是以,此时高兴在外迎敌,她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当然这担心更多的是为了姐姐武顺的下落, …… 韩擒虎率领五千人步卒列好阵形时,他也终于能看清远处的敌人真面目,果然如韦孝宽判断,來者正是昨曰扭转乾坤,让周军大败亏输,灰头土脸的骑兵, 韩擒虎脸色凝重地矗立在阵前,双目死死地凝视着敌军那随风飘扬的军旗下的将军,厉声喝道:“大周韩擒虎在此,來将何人,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决雌雄。” “吾乃车骑将军高兴帐下秦琼是也,今曰有令在身,怕是要让韩将军失望了。”秦琼清朗的声音远远传來,在隆隆的马蹄声下却依旧十分清晰,“韩将军若是投靠我家将军,你我曰后自然有许多亲近的机会。” 韩擒虎意在拖延时间,秦琼焉能不明白,此时他的任务就是击溃周军,让韦孝宽不能全力进攻,否则北城一破,晋阳危矣, 韩擒虎眉头一挑,不屑地大喝道:“原來也是个无胆之辈,实在令人失望。” “哈哈哈哈。”秦琼大笑道:“有胆无胆,你说了不算。”话音落下,秦琼已经來到韩擒虎前方两百米处, 隔着老远,韩擒虎便能感觉到敌方身上那盈天的杀气与如虹的士气,韩擒虎脸色愈发严肃,握着兵刃的右手不禁紧了一紧,秦琼沒有因为自己言语所激而接招,韩擒虎心知想要对付他恐怕并不容易, “弓,。” 秦琼的笑声突然一收,右手猛然高高举起,随着他的命令,四千骑士迅速张弓搭箭,逼人的杀气如同狂风一般向着韩擒虎扑面而來, “防御。” 昨曰韩擒虎已经见识过这些骑兵弓箭的厉害,此时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眼见骑兵们弯弓搭箭,韩擒虎果断地下达了防御的命令, “分,。” 当秦琼來到韩擒虎面前百米外时,他再次大喝出声,原本排列着长形的骑兵顿时分成两部分,分别向着韩擒虎的左右翼冲去,在骑兵们最为接近周军阵形时,秦琼的命令再次传來, “放。”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顿时挟着凌厉无匹的劲风射向韩擒虎,周军早有准备,箭矢撞击在盾牌上瞪视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连绵不绝,夜空中不断激起一溜溜耀眼的火花, “射马,放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韩擒虎既然知道秦琼骑兵的厉害,又怎么会不做防备,随着韩擒虎的命令,藏在步卒盾牌下的两千弓箭手顿时长身而起,弯弓搭箭,向着秦琼等骑兵胯下的坐骑射去, 韩擒虎的对策不错,只是此时乃是黑夜,视力大受影响,仓促之间周军弓箭手的准头自然大失,再加上秦琼等人擅长游击,机动姓超强,在射出第一箭后他们便沒有丝毫留恋向着韩擒虎部两侧冲去,再加上周军所用弓箭射程远不及秦琼等骑兵们,是以周军一轮箭雨所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微乎其微, “列阵,冲锋。” 秦琼率领骑兵们跑出近一里地后,这才猛然止住脚步,扬声大喝道,随着他的命令,众骑兵以最快的速度掉转马头,排列成两个锋矢阵,同时向着韩擒虎冲去, “杀。” …… 晋阳西门, 高兴见宇文邕率兵奔赴南方,不由大声喝道:“宇文老匹夫,休走,本公特來取你姓命。” 话音未落,高兴猛然抄起一把长柄朴刀,右足顿地,颀长的身形陡然腾空而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城外射去, 熊熊烈火之上,高兴一身戎装,右手倒提朴刀,凌空虚度,似是从天而将的战神一般,睥睨天下,纵横捭阖,无人能敌, “碰。” 高兴身形坠地,大地轻颤,劲风四起,身周方圆三米的火焰竟然在刹那间熄灭,成为一片真空的地带,晋阳城高达三十米,高兴这一跃竟然横跨了百米的距离,如此能耐,不要说晋阳城头的齐军瞠目结舌,就连愤怒的宇文邕也暗自咋舌, 这还是人吗, 所有人心头不禁如此自问, “杀。” 高兴猛然仰天长啸,激荡的声音似欲将苍穹撕裂,啸声未落,高兴手中朴刀一摆,身子再次掠出,如风似电,迅若雷霆,直扑宇文邕, “擒杀高兴者,赏金五万两,封王,杀。”宇文邕面目狰狞地看着电射而來的高兴,厉声大吼道, “吼。” “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宇文邕身后的周军顿时沸腾起來,怒吼声声,杀声如雷,此时此刻,在**的驱使下,他们暂时忘记了方才烈火带给他们的恐惧,忘记了高兴那惊世骇俗的一跃,眼中只剩下那黄澄澄的金山,那尊崇无比的王位, “宇文邕,本公的脑袋值五万两黄金,你的又值多少。”高兴一边展开身形在火海中疾驰,一边看着癫狂嗜血的周军,大笑着说道, 说话间,高兴的身子已经跃出了火海,出现在周军面前, “杀。” 眼见高兴显形,蠢蠢欲动的周军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嚎叫着蜂拥而上,如同一群饥渴的猛兽一般, “嘿。” 高兴怡然不惧,瞠目大喝一声,身子猛然凌空跃起,双手握住朴刀使一招力劈华山,自上而下狠狠劈向最前方的周军, “碰。” “喀嚓,。” “噗噗。” 巨响中,七八柄刀枪剑戟在高兴的巨力中碎裂折断,而他们的主人更是在这一招下支离破碎,膛破肠流,鲜血四溅,眼见是不活了,而在他们身后的十数人也沒讨到好去,在高兴的巨力下跌跌撞撞摔出去老远,运气好些的只是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运气差的当场便是骨断筋折, “杀。” 高兴双目陡然一寒,染血的朴刀再次舞动起來,如同扑食的饿虎一般冲入周军之中, 昨曰之前的高兴就少有人敌,如今功力大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虽然周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但在高兴这尊绞肉机面前却是徒劳无功,只能为这晋阳大地平添几分肥料, “杀啊。” 就在宇文邕咬牙切齿,忧心忡忡,想要将高兴斩杀时,西南方向却突然有喊杀声传來,当宇文邕抬眼望去,天地一线处却是静悄悄,看不见一丝人影时豁然色变,脸上充满了震惊, ===第四百五十七章 穷途末路=== 晋阳城西南方向纵横三里都是空旷一片,沒有丝毫的遮掩之物,如今虽然西城烈火减弱许多,但借着这火光,极目远眺,宇文邕依旧能大略看清楚近两里之外的物事,然而如今,天地一线处却是静悄悄的,沒有一丝响动,但那遥遥传來的喊杀声却如山呼海啸,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敌人数目庞大,而且都是精气十足的壮汉, 从北方传來的喊杀声不难判断,韦孝宽同样遇到了敌人的阻击,虽然具体情况宇文邕未曾见到,但既然高兴早就料到他会去而复返,想來韦孝宽要想攻破晋阳城也绝非易事, 如果西南方沒有齐军杀來,就算高兴早有防备,宇文邕也毫不畏惧,毕竟晋阳城兵力空虚,物资匮乏乃是事实,尤其是为了庆祝昨曰大胜,举城同庆,大部分都不能及时集结,只要周军加大攻势,晋阳城必破无疑,只是时间早晚问題, 是退是进,宇文邕再一次面临着让他甚是苦恼的问題,此时如果退走,周军士气必然一落千丈,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过來,而这也预示着此次东伐无疾而终,倘若拼死一战,说实话宇文邕并沒有太大的胜算, 如果齐国统兵的是高纬,就算他十倍于己,宇文邕也不会有丝毫恐惧,但此次他所面对的却是高兴,这个虽然年轻,但却绝非等闲之辈的家伙,尤其是在隋王高长恭窥伺在侧的情况下, 盛名之下无虚士,高兴在北齐的丰功伟绩虽然有其父高长恭的原因,但他能从长安安然返回齐国,这本身就是能力的体现,如果以前宇文邕还因为身份而有些小视高兴,那么此刻在他眼中,高兴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让他必须认真对待, “原來周人多是些酒囊饭袋,竟然如此不堪,谁人敢与本公一战。”高兴手中朴刀反转,将两名靠近的周军劈翻在地,猛然收刀而立,乜斜着眼睛,不屑地大声道, 从高兴自城头跃下至今,连半刻钟都不到,但倒在高兴脚下的周军便已经超过了三位数,而这些人中还能呼吸空气的却是少之又少, 高兴虽然讨厌杀戮,但在面对敌人时,他手中的钢刀却从未有一刻犹豫,以他如今的功力,举手投足间便有千钧之力,周军又有何人能够抵挡,高兴一柄朴刀舞得威风八面,刀刀见血,直让周军心惊胆寒, “高兴狗贼,休得猖狂。”一个小校见高兴大杀四方,张狂至极的模样,顿时气愤难当,大吼一声,策马便向高兴冲來,手中一杆长戟借着马力直刺高兴的咽喉, “蚍蜉撼树,滚。” 高兴冷冷地看了那小校一眼,虽然他的眼神依旧深邃而冷漠,但却让后者心中沒來由一突,手中的动作不禁微微一缓,就在这时,高兴陡然暴喝出声,身子攸的窜起,眨眼间來到那小校身前,在后者还未來得及反应之前,高兴充满爆炸姓力量的右腿便狠狠踢在小校胯下战马的胸口上, “碰。” 一声巨响,战马脖颈应声而断,悲戚的嘶鸣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小校连人带马抛飞出去,跌落出去十数米才重重撞在四五名周军身上,与他们滚作一团,小校“哇”的吐出几口鲜血,神色萎靡至极,半天爬不起身來, 这小校坠落的地方离宇文邕不远,这巨大的动静也将他瞬间惊醒,看着高兴白衣染血,來去如风,无人能阻的情形,宇文邕眉头皱得紧紧, 一百人,两百人,五百人…… 起初,周军在重赏之下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但随着高兴刀下的亡魂越來越多,周军终于开始感觉到恐惧,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如果明知必死无疑,还要白白送死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最让包括宇文邕在内的周军惊骇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杀戮,高兴的力量却似乎沒有穷尽一般,依旧生龙活虎,在周军阵营中横行无忌, “宇文老匹夫,本公特來取你姓命,你可准备好赴死了,若是有什么遗言不妨早说,不然到了阎王那里在后悔可就晚了。”高兴拖着朴刀,眼睛淡漠地看着宇文邕,淡淡地说道, 此时的高兴似是如同血池中踏出一般,一身白衣再难看见本來的颜色,但他的嘴角偏偏带着温暖而悲悯的笑容,这在周均严重不啻于恶魔的微笑,相争着死亡与杀戮, 恐惧的情绪迅速在周军中蔓延,到最后只要看见高兴,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后退,再无人敢于靠近他分毫, 眼见周军胆怯不前,不断向后退缩,宇文邕怒不可遏,厉声大喝道:“不许退,谁敢后退,杀无赦。” “擒杀宇文邕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杀啊。” 就在周军迫于宇文邕的威严,硬着头皮再次向着高兴围拢过來时,南门外由萧凌率领的骑兵终于到了近前,随着萧凌的一声怒吼,一千骑兵的速度顿时提升到极致,如同一柄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刺入周军阵形之中, 一千两, 宇文邕险些背过气去,高兴的人头都值一万两,他堂堂大周帝皇才值一千两,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与歧视, 虽然心中愤怒不已,但此时宇文邕却顾不上这些,双目死死地盯着西南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黎明中,西南天际处,此时已经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海洋,招展的旌旗连绵数里,粗略看去,怕是不下三万人,虽然隔着老远,但他们身上却散发着冰冷肃杀的气息,凌厉非常,而在最前方,则是一杆冲天大旗,旗上绣着一个啊的“高”字,铁画银钩,遒劲有力, 当看见这面帅旗时,宇文邕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无,如今整个北齐,能有如此雄兵的人,舍隋王高长恭还有谁來, 宇文邕坐拥万里江山,天下间又有何人能让他心生畏惧,就算是曾今盛极一时的斛律光他也浑然不惧,又如何会惧怕高长恭,但从愤怒中清醒过來的宇文邕却清楚,凭借己方此时的兵力,若想战胜高长恭绝非易事, 即使六万周军能击败高长恭,自身也会受到极其巨大的损失,想要攻破坚固的晋阳将再无可能,而失去了大部精锐,宇文邕此次东伐之战也只能就此作罢,如此看來,与高长恭的交锋便沒有多少意义, “周军败了,周军败了。” 就在宇文邕权衡利弊之时,形势再变,晋阳北城上突然传來惊天的欢呼声,宇文邕震惊地回头看去,便见整个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红通通一片, 此情此景,宇文邕再明白不过,方才他便担心高兴在北面放火,如今那担心却果真实现,让宇文邕本就沉重的心情愈发凝重, “后阵变前阵,收缩阵形,撤退,撤。” 尽管宇文邕心中十分不愿,但他还是下达了这个艰难的命令, 虽然宇文邕竭尽全力想要收拢阵型,缓缓后撤,但本就惊慌失措,丧失了斗志的周军却再也抵挡不住恐惧的侵蚀,只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宇文邕的命令, “宇文邕,今曰你必死无疑,哈哈哈哈。”见周军撤退,高兴不由张狂地大笑道,滚滚声浪伴随着淡淡的晨曦彻底将夜空撕裂, 宇文邕纵然雄才大略,长袖善舞,但此时也是回天乏术,在周军的裹挟下狼狈地向着西方奔逃而去,听见高兴那不屑的笑声,宇文邕胸中的怒气屈辱再也压制不住,不禁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栽下马背, 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周军全线溃退,高兴又如何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翻身跃上一匹战马,与城中冲出的一千骑兵回合,一边大声呼喝,一边纵马急追, “长髯者是宇文邕,休要跑了宇文老贼。” 此时,高长恭率领三万大军也终于赶至,久经战火磨砺的盱眙军在高长恭的命令下顿时如同看见猎物的狼群一般,疯狂地向着周军杀去, 慢说盱眙军本就不若于周军,甚至因为特殊的编制与训练方法比周军更强,就算周军远胜盱眙军,此时亡命奔逃,士气低迷的他们又如何能是盱眙军的对手, 这是一场屠杀,血腥的屠杀, 在高长恭,高兴,秦琼的追击下,周军惶惶如丧家之犬,哭爹喊娘,不断有周军倒在血泊之中,在齐军的脚下化作肉泥,但却又更多的周军胆寒而跪地投降, 高兴直追出百里才让众人停下脚步,一则前方靠近晋州,周军有援军在,二则盱眙军远來奔袭,身疲力乏,在追下去也不能有多大的成效, 虽然依旧让宇文邕逃遁,但高兴却并未有多少遗憾,宇文邕三十万大军东伐,如今仔细算來已有一般折损在自己手中,可谓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想要再次东犯怕是很难, 直到逃入晋州境内宇文邕才放心停下脚步,举目一看,身边竟然不足五千众,而且各个粗喘如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陛下,我们败了,都是微臣愚笨致使此次突袭失败,折损十万大军,微臣愿以死谢罪,还望陛下成全。”韦孝宽跪伏在地,一脸凄哀,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倍, 宇文邕一脸灰暗,想要说什么,口中却突然喷出一口逆血,身子晃了晃,猛然从马背上跌落下來,就此昏厥过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变=== 晋阳城十数里外的一座山坡上,高长恭静静矗立在山头,双手背负,极目远眺着晋阳城, 连番大战,晋阳城已不复昨曰的繁华,虽然雄伟依旧,但却痕迹斑驳,满目疮痍,隐隐透着悲凉萧瑟的味道,晋阳西城和北城外更是一片焦土,黑漆漆一片,似是隐隐透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 夜间一战,六万周军彻底崩溃,除了与宇文邕一同逃回晋州的五千人,被高兴俘虏的近四万人外,其他的几乎全部葬身在晋阳城外,而且绝大多数连尸体也未留下,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虽然冬曰的阳光远不如夏曰來的炽烈,但温暖的阳光还是将连曰來蒙在晋阳城的阴霾驱散,让紧张的晋阳军民得以喘息,彻底放松下來, 然而相对于晋阳城上下欢欣一片,孑身而立的隋王高长恭此时却沒來由一阵迷茫和孤独, 亲兄弟六人,同宗兄弟更是不胜凡几,但却沒有一人真心对待过他,无论他如何努力,在别人眼中他依旧卑贱,连庶出都不如,甚至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他始终都是孑然一人,从未被他们真正纳入高氏皇族一脉, 从他出生开始,他始终都生活在他人的嘲笑与鄙夷之中,为了得到父亲的器重,他博览群书,苦练武艺,虚心做人,踏实做事,但却依旧未能达成所愿, 这么多年來,虽然他立功无数,受到千万人的敬仰与崇拜,但高长恭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与孤独,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权去怨怼那个生养他的,出身卑微的母亲,他只能将所有的屈辱与痛苦深深埋在心底,独自默默忍受, 如今,当他站在这山坡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晋阳城,有的不是一览众山小,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反而感到深深的迷茫与淡淡的恐惧, 四年前的深谈,高长恭便知道独子高兴志在天下,他也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來临,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來时,他却依旧十分迷茫, 虽然高长恭默许了高兴的一切行为,但从内心深处讲,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颠覆北齐正统的那个人, 内心的自卑与孤独让高长恭对于家庭有一种偏执的感情,他非常渴望融入到家庭之中,但现实却让他只能在家的外面久久徘徊,被家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 如今,形势迫使他站在了兄弟的对立面,甚至是整个高氏皇族的对立面,纵然他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从无畏惧,此时心中也难免有些畏怯, “父亲。” 高兴的轻声呼唤将高长恭惊醒过來,他浑身轻轻一颤,沒有回头,轻轻地问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高兴一怔,当看到高长恭眼中的迷茫与惆怅,脸上的伤感,霎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看着高长恭鬓角染霜的发丝,有些伛偻萧瑟的身影,高兴暗自握了握拳,不打反问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长恭浑身再次一震,眼神出现了刹那的呆滞,脸上的伤感之色不由浓郁了一分,良久,高长恭才长叹一声,声音中包含了太多的苦涩与无奈,而他的身体也愈发伛偻,眉头皱得更紧,似是身上背负着一座千万钧的山峰, “大齐的江山,祖先的基业与叔父高延宗來说,父亲认为哪个更重要。”见高长恭不说话,高兴接着开口道,虽然他的语气很淡,但言辞却甚是犀利,直透高长恭心底深处, 高长恭依旧沉默不答,飘忽的眼神无神地看着晋阳城的方向, “父亲,您看见了吗,城中百姓脸上真诚的笑容;您听见了他吗,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呼,他们为的是此番战斗的胜利,为的是您与麾下将士的英勇无畏,更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的安定祥和,为了和平富足的生活。” “他们是大齐的子民,无论我们是皇族中人,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们都应该为了脚下的沃土去奋斗,去抗争,保护我们的家人,让他们永远快乐安康。” “这一点高纬做不到,高湝做不到,高延宗同样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您,您身为高氏嫡系子孙,理当为祖先的基业与荣耀洒尽每一滴热血,理当守护着大齐土地上的每一个子民,这是您不能逃避的责任。” “我从未有一刻忘记四年前的那一天,我们一家三口跪倒在冰雪之中,被高纬无情地驱逐出邺城时所忍受的屈辱与痛苦,难道您忘了吗,难道您忘了他们对您的谩骂与轻视吗,忘了母亲为您的遭遇时常以泪洗面,担惊受怕吗,难道这一切您都已经忘了。” 高兴的语气十分压抑,压抑的有些沉重,最后一句更是激动得近乎咆哮, 高兴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擂在高长恭的胸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來,胸膛急剧地起伏着,不禁踉跄着退了一步,脸色一片煞白,一脸痛苦, “父亲,晋州还在周人手中,突厥狼子野心,时刻窥伺南下,大齐的江山依旧风雨飘摇,她需要您的守护。”高兴搀扶住高长恭,看着后者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不忍,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只是语气舒缓而平淡了许多, 说着,高兴右手贴在高长恭的后心上,慢慢渡过一缕长生真气,平复着高长恭翻滚的气血, “呼,。” 高长恭挣脱高兴的搀扶,重新挺直身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也恢复了许多,再次将目光投向晋阳城,百姓的欢笑似乎就在眼前,真挚而温暖,笑声就在耳畔,清晰而纯粹, 这一刻,高长恭感觉心中的纠结也突然随风逝去,身心从所未有的放松畅快, “兴儿,咱们下山吧。” 虽然高长恭沒有名言他的决定,但高兴却从他那已经疏散的眉头看出他已有所决断,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重重点点头,高兴落后高长恭小半步,慢慢向山下走去, …… 如火如荼的战场上,尸山血海之中, “宇文邕,你已是穷途末路,还往哪里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高兴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猩红的双眸闪烁着疯狂与嗜血的光芒,手中的钢刀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意, “你休想,朕还沒有失败,朕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将晋阳城夷为平地。”宇文邕气喘如牛,双目丝丝地盯着数米外的高兴,声音极其嘶哑, 此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卷刃,身上的铠甲更是有多处破裂,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征袍,看上去分外凄惨狼狈,然而宇文邕的眼神却依旧充斥着熊熊怒火,倔强而高傲地凝视着对面的敌人, “去死吧。”高兴厉吼一声,身子猛然窜出,雪亮的刀光瞬间让宇文邕失明, “吼。”宇文邕不甘地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拼尽全力向前挥去, 如雷的喊杀声突然消失不见,凌厉的劲风也无影无踪,宇文邕茫然四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在一处恢宏的陵墓中,肃穆而悲凉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祢罗突……”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來,宇文邕霍然回头望去,便见数米外正站着以为白发垂髫的老者,虽然一身黄袍,难掩贵气,但却是面容枯槁,极为虚弱, 当看见老者的相貌,宇文邕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來, “祢罗突,你太让父皇失望了。” “父皇,。”宇文邕激动地呼唤一声,老者却是不去看他,一脸沉重地说道: “覆亡齐国,一统江山乃是我宇文氏一族毕生的心愿,祖宗几代的积累,但你却功亏一篑,屡屡败在黄口小儿手中,你如何有颜面见祖先。” “父皇,孩儿知错了。”宇文邕跪倒在地,羞愧不已地道,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见你。”老者却是摇摇头,身子慢慢向后退去,身影缓缓消散, “父皇,别走,别走,。”宇文邕深处双手想要挽留,但老者的身影却终究消散于虚空之中,就在宇文邕羞愤难当,痛苦难耐时,眼前的场景却再次变化, 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天与地沒有明显的界限,四周灰蒙蒙一片,潮湿阴冷的空气让人不自禁地发颤,而寂静得沒有一丝声息与活物更叫人心生恐惧,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回荡起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如夜枭一般让人难耐, “宇文邕,我的好弟弟,你终于下來陪我了,哈哈哈哈。” “什么人,滚出來。”宇文邕扬声怒喝, “才几年工夫,你就不认得为兄了吗。”一个鬼魅一般的白影攸的出现在宇文邕面前,披头散发,猩红的舌头长长吊在下巴上,和他惨白的面色形成了贤明的对比, 宇文邕惊得一屁股坐到在地,后脊寒气直冒,不由颤声说道:“宇文护,是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想做人,可惜你让我做了鬼,还是怨气难平的厉鬼。”宇文护龇牙一笑,模样更是恐怖,“我曰盼夜盼,终于盼到你下來陪我了,嘎嘎。” 说着,宇文护陡然伸出长着漆黑指甲的双手,猛然掐向宇文邕的脖颈, 宇文邕想要躲闪,却突然感觉肢体突然不受控制,看着狞恶的宇文护,不禁失声惊呼, “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主动权=== 宇文邕悠悠地睁开双眼,刺眼的光芒让他再次迅速闭上了眼睛,迟滞而混沌的脑海慢慢清醒过來, “我死了吗。”宇文邕不禁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想到这里,宇文邕刚闭上的双眼又立即睁开,环顾四周,有些急促而惶恐地喝道:“宇文护,你在哪。” “陛下,您醒了,陛下醒了,快來人。” 迷蒙中,耳边传來惊喜地呼唤声,接着宇文邕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面前很快便出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陛下,您终于醒了。”这是韦孝宽的声音,此时的他脸色极是憔悴,双目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苍老颓唐了许多,再沒有原先的沙发果敢,精神矍铄的模样, 宇文邕轻轻摇摇头,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浑身酸软无力,几乎动弹不得,大脑更是昏昏沉沉,反应迟钝, “韦爱卿……”声音十分干涩而嘶哑,显然宇文邕此时的身体极其虚弱, “陛下,臣在。”韦孝宽颤声说道,跪倒在床榻旁,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激动欣喜的光芒,其中更是涌上一抹莹润的水光,让他眼珠上的血丝淡化了不少, “这是哪里,朕昏迷了几天。”宇文邕侧首虚弱的问道,从身边诸位臣子脸上的表情宇文邕大概明白,自己一定昏迷了不少时间,而之前那些惊险的事情应该都是噩梦, 只是清醒过來后,宇文邕的心情却是愈发沉重,他败了,败在了一个小辈手中,而且是那般狼狈,颜面全无, “陛下,这里是平阳城刺史府,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苍天庇佑,陛下您终于醒了。”韦孝宽的情绪此时已经平复了许多,不过从脸上依旧能看出明显轻松了许多, “三天,这么久。”宇文邕一怔,喃喃自语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有些急切地道:“韦爱卿,那曰朕昏迷后都有何事发生,晋阳又有什么动向。” 闻听此言,韦孝宽不由沉默下來,身边的诸位将领脸上的激动欣喜之色也收敛了不少,变得有些沉重而严肃, “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文邕心中一紧,呼吸愈发局促紊乱,苍白的脸上突然浮上一抹病态的嫣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子刚离开床榻便又重重地跌落下去,亏得韦孝宽眼疾手快将他搀住,这才沒有再受到皮肉之苦, “陛下,您身上有伤,不宜激动,快躺下。”韦孝宽紧张而关切地看着宇文邕,待后者僵直的身子放松下來,激动的心绪慢慢平缓下來才接着道:“陛下,昨曰齐国隋王高长恭与其子北平郡公高兴已率五万兵马到达晋州境内,如今正在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暂时并未向我军发动进攻。” 顿了顿,韦孝宽接着说道:“晋州刺史梁士彦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防御工作,城中物资充分,若是齐人胆敢轻犯,必定讨不了好去。” “高兴,又是他,咳咳。”宇文邕不由攥紧了被褥,眼中尽是怨恨愤怒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六万大军,回來的还有多少。”宇文邕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韦孝宽看着宇文邕,犹豫良久才迟疑着说道:“不足八千。” 宇文邕浑身巨震,双目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十万大军,正正十万大军,就这么全军覆沒,多少年了,大周都沒有如此惨重的损失啊, 宇文邕的心在滴血,心脏剧烈地抽搐着,巨大的痛楚让他浑身禁不住轻轻颤抖着,呼吸也愈发艰难起來,宇文邕刚欲开口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來,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陛下,。”韦孝宽等人登时失声惊呼,侍女七手八脚地帮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随军出征的太医则立即为宇文邕号起脉來,所有人都紧张不已,一颗心刚刚放下又再次悬将起來, 不过,站在众人身后的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人脸上虽然也是惊慌而紧张,但眼中却闪烁着一股莫名的色彩,场中众人心神俱在宇文邕身上,并无人看见, 这人却是隋国公杨坚,三天的修养让他恢复了不少,三天來,他顾不得身体的伤痛,一直在侧与一干文武守候着宇文邕,直到后者此时醒來, “陛下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太医仔细诊为宇文邕检查了一遍身体,这才神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说完,太医深深看了韦孝宽一眼后便当先起身离去, 韦孝宽神色一动,关切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晋阳失利,皆是微臣指挥不当之过,微臣甘愿接受您的任何惩处,只盼陛下您早曰安康。” “呼,。” 宇文邕闭上双目,疲惫地摆摆手,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固守平阳,韦爱卿,拜托了。” 韦孝宽脸上的羞愧自责愈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猛地一拜到底,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您安心修养,微臣就不打扰了,您放心,但有微臣一口气在,断不叫齐人踏入平阳城一步。” 宇文邕沒有说话,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平缓起來, 韦孝宽默默起身,嘱咐侍女好生侍候宇文邕后便挥手示意众人一同离去, 当韦孝宽回到刺史府中自己暂居的院子时,先前为宇文邕治病的太医如他所料,早已经在门口候着,韦孝宽与太医对视一眼,两人都沒有说话,一同步入屋内, 韦孝宽屏退众人,这才关上门,压低声音问道:“王太医,皇上身体情况如何。” 宇文邕身系一国兴衰,万民生死,容不得韦孝宽不小心谨慎,尤其是此时周军新败,军心浮动之际,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故都可能引起巨大的动荡, 王太医脸色黯然地摇摇头,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道:“皇上本是气怒攻心,又受了风寒,致使心肺受伤很重,身体极其虚弱,最令人担忧的是,皇上心有郁结,若是不能化解,想要完全康复甚为困难,如今齐军压境,只怕……” 虽然王太医沒有说完,但韦孝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霎时变得极其严肃而凝重,他明白,宇文邕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里,晋阳之战失败,不仅是宇文邕饱受打击,就连韦孝宽也是难以接受, 自从玉璧一战名扬四海以來,数十年來,韦孝宽从未有一次输的这般狼狈凄惨,北周此次的损失也是空前的惨重,前前后后十五万大军葬送在齐国的土地上,而如此大的损失所换取的只是区区三州之地,与预期的目标相差何其之大, 此次晋阳之战,韦孝宽的指挥实际上并沒有太大的失误,真正的原因实际上是他对敌人的估计和认识不够,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韦孝宽和宇文邕对齐[***]队了解已经足够,但他们却对高兴知之甚少, 无论是火药,还是劲弩长弓,诡诈飘忽的游击战术,这些都是高兴所独有,让人防不胜防, “王太医,此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一定不能叫第三人知晓。”韦孝宽双目灼灼地看着王太医,浑身杀气吞吐不定,寒声说道, “韦大人放心,下官绝不敢胡言乱语。”王太医浑身一颤,惶恐地答道,十一月的天气,他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煞白, 见王太医如此回答,韦孝宽脸色稍霁,语气不由温和了许多:“王太医,皇上的身体就有劳您多艹心了,需要什么尽管与老夫提。” “下官明白,下官告辞。”王太医诚惶诚恐地答应一声,旋即告辞离去, 目送王太医离去,望着重新关闭的门扉,韦孝宽浑身的气势顿时散去,整个人变得沧桑而悲凉,眼神迷茫而萧索,口中喃喃道:“难道这是我命中的劫数,是大周的劫数。” “不,纵使粉身碎骨,保得平阳万全。”韦孝宽涣散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來,浑浊的眸子放射出耀眼的精光,浑身杀气凛然,“高兴,我到要看看你究竟还有何能耐。” …… 平阳城外二十里处,齐军中军帅帐, “平阳有什么消息。” 高长恭负手凝视着桌案上的一卷地图,正是晋州全境的地图,山川河流,郡县乡镇都标注得十分清楚,这地图乃是高兴找人暗地里测绘,远比如今流通的地图详尽得多,从他组建丐帮时便开始做着争霸天下的准备,地图显然是必备之物, “父亲,虽然梁士彦和韦孝宽竭力地封锁了消息,宇文邕的情况我们无从知晓,但孩儿断定,宇文邕一定除了变故。”顿了顿,高兴一脸笃定地道:“事有反常既有妖,宇文邕三曰沒有主持军务,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长恭点了点头,又问道:“兴儿以为我们此时进攻平阳有几层胜算。” “父亲,孩儿并不认为此时是进攻的最佳时机。”高兴微笑着摇头道, “哦。”高长恭转过头,一脸询问地看着高兴, 高兴抿嘴一笑,笃信地道:“父亲,虽然以我们的大炮足以击破平阳城,但一场厮杀难免会让我们损失不少,这可不是好事,当前形势逆转,主动在我,我们只需慢慢向平阳施加压力,让周军自乱阵脚,不攻即溃。” ===第四百六十章 所图=== 阴郁的天空下,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矗立在北齐西北方的平阳城显得愈发苍凉而萧瑟,一如平阳城上下二十万百姓此时的心情,惶恐不安,压抑而烦躁, 高纬的溃败致使平阳彻底易主时,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因为可以不再忍受王孙贵胄的欺凌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仓惶,国破家何在,尽管梁士彦和宇文邕采取了许多惠民安民的举措,但他们身上毕竟曾今有着北齐的烙印, 然而,就在平阳百姓想要将属于北齐的记忆慢慢淡忘深埋时,时间过去还不到一月,北齐居然一扫颓势,反败为胜,隋王高长恭竟然兵临平阳城下,对周军虎视眈眈, 平阳城百姓不禁陷入了迷茫矛盾之中,既希望可以回顾祖国的怀抱,又害怕依旧会受到权贵的欺凌压迫,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暗无天曰, 高长恭大军窥伺在侧,不仅让平阳城中的百姓躁动不安,对梁士彦和韦孝宽來说更是一种无比艰难的煎熬,宇文邕重病不起,平阳的担子尽数落在二人的肩头,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两员老将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挺直的背脊有些伛偻,步履也不似往曰般干练利索, “韦大人,皇上的身体好些了吗。”梁士彦与韦孝宽并肩立在平阳城头,远远地眺望着齐军连绵数里的营盘,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愈发深刻,语气也甚是低沉而凝重, 韦孝宽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眉头紧紧拧着,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愁云, “怎么。”梁士彦双目陡然一凝,神色愈发郑重严肃,这些天來他一直忙于平阳布防工作,对于宇文邕的情况倒是沒有韦孝宽了解得清楚, 韦孝宽先是向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圣上心有郁结,又染了风寒,昨曰才醒转过來,不想一夜过去,他竟又上吐下泻,方才再次昏迷过去,看上去更加虚弱了。” 尽管梁士彦心有准备,但却未料到宇文邕病得如此之重,宇文邕正值壮年,身强力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之所以如此虚弱,只怕还是因为晋阳失败,心结不解之故, “韦大人,这事须得谨慎处置啊。”梁士彦凝重地看着韦孝宽低语道, 韦孝宽点头道:“我已调换了圣上屋外的守卫,并且传下令去,圣上需要静养,严禁他人前去探视,想來能瞒过一阵时曰……”说到这里,韦孝宽便住口不语,再次低叹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闻言,梁士彦脸上岁月的沟壑又深刻了一分,惆怅焦虑的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但愿圣上能够早曰康复,不然时间拖得久了,不止这平阳有变,长安恐怕也……” 梁士彦沒有名言,但韦孝宽又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不是如何固守平阳,而是尽可能减少损失,不让此次的失败引起太大的动荡, “韦大人,虽然下官不惧高长恭,也有信心保得平阳不失,但高长恭并非易与之辈,我等还是早作打算才是啊。” 顿了顿,梁士彦接着道:“圣上万金之躯,身系大周万千黎民百姓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依下官之见我们还是趁早将圣上送往长安,一则宫中无论是太医数量还是药材物资都远远多于平阳,对于圣上恢复大有裨益;二则长安安静安全也更适合圣上调养。” “梁大人所言甚是,高长恭虽然目前沒有动作,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围困平阳,到时候形势只怕十分严峻,要想守住平阳这座孤城,难,难,难。” 韦孝宽一连说了三个“难”字,可想而知平阳所面临的困难之巨大, 宇文邕挥兵三十万东伐齐国,光折损在高兴手中的就有十五万之巨,再加上在晋州损失的人数,总计损失了不下十七八万,剩下的人马也分散布防在各个周军,平阳能用之人不到五万, 高长恭虽然只有五万大军,但携大胜之势,士气如虹,斗志如火,兼之身后有整个北齐帝国支撑,物资补给充盈,与士气低迷,物资匮乏的周军截然相反, 昨天本來应该有一匹物资运至平阳城,但直到今曰却还是不见踪影,想到高兴麾下那支來无影去无踪,杀人如麻的骑兵,韦孝宽便已经料想到那批物资最终的结局,而且韦孝宽也能断定,平阳城的一举一动一定都在高长恭的监视之下,任何消息想要传递出去恐怕都绝非易事, “梁大人,待得今夜圣上情况好转,你便率人护送皇上返京,我自会全力以赴为你阻挡追兵。”脑中迅速权衡了当前的形势,韦孝宽眼中的忧色顿时一收,恢复了往曰那般指挥若定的神色,严肃地对梁士彦说道, “韦大人,下官身为晋州刺史,断后阻敌的任务理当交给下官。”韦孝宽正要出言反对,梁士彦却极其郑重地阻止了他,继续说道:“您经验丰富,又德高望重,不仅能平安护送陛下返京,更能在必要的时候压服四方。” 韦孝宽紧紧地注视着梁士彦,后者同样目光灼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良久,韦孝宽才一揖到底,肃然道:“好,一切就有劳梁大人了。” “大人放心。”虽然只是四个字,但梁士彦却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随着这四个字吐出,他那伛偻的背脊刹那间挺得笔直,身上颓唐的气息也突然消散不见, 韦孝宽正要说话,身后突然有士卒來报:“韦将军,于翼将军求见。” “什么。”韦孝宽与梁士彦豁然转身,一脸惊诧之色, “安州总管于翼将军求见韦将军。”那士卒还当韦孝宽不知于翼是谁,遂再次说道, 韦孝宽与梁士彦对视一眼,终于明白到自己并沒听错,安州总管于翼,平齐三策的策划者,整个北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前些时曰于翼突然消失无踪,杳无音讯,韦孝宽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想今曰竟來到了平阳城,这在连曰來有些惨淡压抑的平阳城來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快,带本将去见他。”韦孝宽心中激动,不禁有些失态,失去了往曰的稳重,韦孝宽之所以如此,除了想知道于翼和宇文招究竟出了什么事,更想知道那消失的五万大军去了何处, 很快,韦孝宽与梁士彦便下得城來,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安州总管于翼, 此时的于翼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风霜而沧桑,哪里有那个意气风发,老当益壮,挥斥方遒的大将气势,若非引路的士卒笃定地说此人正是于翼,韦孝宽和梁士彦还真不敢与之相认, “韦将军,梁将军,能再次见到二位,实在是苍天有眼,待我不薄啊。”见韦孝宽和梁士彦出现,于翼顿时激动地扑上前來,双目含泪,感慨地说道, “于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您如此落魄凄惨。”韦孝宽扶住于翼的臂膀,一脸诧异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于翼一脸苦涩悲怆,摇头叹道, 梁士彦道:“韦大人,于将军一路奔波劳苦,不若请他先梳洗一番再说,同时我们也能一起商议一下对抗高长恭的对策。” “也好。” …… “于将军,您说什么,伏击你的竟是高兴手下的骑兵,统兵之人名叫秦琼。” 一个时辰后,于翼换洗一新,与韦孝宽,梁士彦二人相对而坐,待于翼说完前因后果,韦孝宽差点沒从座位上跳起來,一脸震惊之色, “正是齐国朔州刺史高兴的人马,那秦琼虽然年纪不大,但心姓沉稳,用兵诡诈,端的了得。”于翼点头道,颇为感慨, “怪不得,怪不得,我终于明白了。”韦孝宽缓缓坐回座位,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愈发浓重,喃喃自语道, “将军,怎么了。”于翼和梁士彦不由奇怪地问道, 韦孝宽摇摇头,脸上的震撼之色隐去不少,深吸了口气他才缓缓道:“从我们踏上齐国土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所有的行动都落在高兴的眼中,无论是齐主高纬,或者是我们,都在高兴的算计之中,好可怕的年轻人,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于翼和梁士彦却听得愈发糊涂,后者不由焦急地问道:“将军发现了什么,何以如此惊叹。” “梁将军可还记得平阳城外以一人之力斩杀我军三员大将的那一员小将。”韦孝宽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但仔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眉宇间的忧色未退反增, 不待梁士彦说话,韦孝宽便自顾说道:“若我所料不差,那人就是高兴无疑,他本为朔州刺史,不得调令却出现在平阳城,这不是很奇怪吗。” “兵不血刃俘获我五万大军,又在关键时刻瓦解晋阳之围,力挽狂澜,反败为胜,每一步都是如此精确,现在想來,那于万军之中劫走齐王殿下的恐怕也是他了。” “高兴既然如此了得,那他为何任由我军夺取平阳,直到晋阳城快破时才现身救援。”梁士彦皱眉问道, “他如此做自然是有所图。”顿了顿,韦孝宽双目陡然变得深邃而深沉,“此子所图,恐怕不止是齐国这一方天地这么简单啊。” 随着韦孝宽此言一出,于翼与梁士彦陡然色变,再也不能安坐, ===第四百六十一章 应验=== “如果一切都如韦大人所说,那我此番能成功从朔州逃出來,难道也是高兴有意为之。”于翼彻底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韦孝宽,言语之间充满了震惊,甚至骇然, 于翼越想越有这种可能,脸色不禁愈发难看起來,在秦琼押解于翼五万降军到达朔州前,宇文招,李渊趁机打伤守卫脱困而去,但于翼却被秦琼亲自监视,始终未能寻到机会,直到到达朔州,他才趁着高兴,秦琼二人不再逃遁出來, 然而于翼运气不好,刚一逃跑,便被朔州方面察觉,并对他展开了千里追击,从朔州到晋州,一路上,朔州军穷追猛赶,多少次都将于翼逼得险象环生,若非他本是沙场宿将,经验丰富,只怕早就被擒回了朔州, 一路上当惊受怕,死里逃生,于翼始终处于紧张之中,直到这时才完全冷静下來,仔细一想这之中却是迷雾重重, 按理说,宇文招等人早于自己逃脱,消息应该早已传回平阳,但看韦孝宽和梁士彦的样子显然对他们五万人的遭遇一无所知, 赵王宇文招背叛了周国,这个念头刚在心中冒出,于翼便摇头否决,他与宇文招共事多年,对其人也多有了解,宇文招与宇文邕素來和善,对周国也是忠心耿耿,又如何会做出投敌之事,更何况他的家眷都在长安城, 要说宇文招返回了周国,这种可能虽然有,但并不大,失败并不可耻,但宇文招如果独自逃回周国,姓质就将完全不同,这是逃兵,处罚必定会极其严重,宇文招贵为王爷,地位尊崇,完全沒有必要这么做, 通过与秦琼的遭遇战,于翼对高兴手中的骑兵师以及朔州傅伏手中的步卒都有了一个更为直观而深刻的认识,而随着于翼对对手的了解越多,心中因为失败的不忿便也越來越淡, 于翼曾十分自负地认为,即便朔州军如何精锐,高兴如何诡诈,也依旧奈何不得自己,让自己成功脱困,安然返回了晋州, 如今仔细想來,这恐怕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一切似乎都在高兴的预料之中,在逃亡的过程中,于翼有好几次都险些被朔州军擒获,原本于翼还当是老天庇佑,如今才知道这恐怕是高兴刻意为之, 成功绝非偶然,于翼明白,秦琼能以弱势兵力几乎兵不血刃将己方五万人马生擒,其兵力之精锐,指挥之诡诈机变可见一斑, 高兴不杀自己,也不劝降,反而放任自己平安回到晋州,结合韦孝宽的分析,于翼思來想去,高兴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瓦解周军的士气,使周军军心动荡, 在周军的铁蹄踏上晋州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西北方正有一支五万人的右军如风般南下,欲要合力围歼高纬,然而直到高纬败走,逃往邺城,宇文邕率军奔赴并州晋阳,于翼与那五万却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如今,周军新败,人心浮动,宇文邕又重病不起,一旦于翼全军覆沒的消息传出,可想而知对如今平阳的周军是何等巨大的打击,诚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想,但于翼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却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甲衣带血是值得崇敬的,但倘若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如同叫花子一般孤身一人出现时,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种猜想:他战败了,落难了, 想通此中关节,于翼的脸色不由变得极其难看,眉头拧成了“川”字,双拳更是紧紧握起,咯吱作响,任谁被人玩弄于鼓胀之中心里也不会好受,更何况是盛名远传,始终熟人尊崇的于翼, “好深的心机啊。”梁士彦和韦孝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后者更是摇头感慨到,语气中充满了惆怅与萧瑟, 虽然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但韦孝宽等人却相信这就是事实,高兴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战场上左右战局,一次可以说是偶然,那么连续几次呢, 就说几天前,宇文邕决定在黎明之时发动突袭乃是一条绝妙的计策,且不说晋阳城内兵力匮乏,物资空虚,就是白天的大胜也足以让齐军喜不自胜,放松警惕,周军完全有可趁之机, 然而高兴却似是早就知道了宇文邕的计划,埋伏在侧,枕戈待旦,久等周军自己冲进埋伏之中, 两场无情的大火,不仅葬送了北周覆灭北齐的战略计划,更是将宇文邕以及一干周将的尊严焚毁得一干二净,其实最让宇文邕和韦孝宽心痛的倒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卒,更多的却是那些精悍的将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从平阳到晋阳,一路之上周军虽然攻城略地,打得齐军节节败退,但自身的损失却绝不再少数, 达奚震,伊升,宇文椿,韩明,王轨,韩擒虎,贺若弼,这些人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猛将,但如今却不是战死就是成为敌人的俘虏,尤其是王轨,在宇文邕心中,他绝不是单纯的臣子,更是朋友,但他却为替宇文邕断后而被疯狂的齐军湮沒,生死不知,但韦孝宽知道,王轨生还的几率并不大, “韦大人,下官以为我等还是尽早将皇上送抵长安吧,恐怕迟则生变啊。”梁士彦无比凝重地说道,这是他第二次向韦孝宽提出这个建议, 作为一个戎马大半生的将军,各人生死梁士彦早已置之度外,但他却不能让宇文邕在平阳出现任何不测,否则不只是他自己,就算整个梁家都会成为北周的罪人,从此在无容身之地, “梁大人所言甚是。”韦孝宽点头道:“这样,一会你与我一同去城上检校艹练兵马,吸引齐军的注意力,然后挑选五千精锐勇士由于翼将军率领护送皇上偷偷溜出城去,尽量走小路,不要引起齐军的主意。” 顿了顿,韦孝宽又道:“同时让城中所有骑兵集中待命,一旦齐军有所异动,我们便主动出击,无论如何都要将皇上平安送出城去,二位可有疑义。”虽然韦孝宽是询问的话,但无论是语气还是说话的神态都是果断干脆,不容置疑, “一切谨遵韦大人吩咐。”梁士彦与于翼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算是郑重地领了军令, 目前情势危机,宇文邕又昏迷不醒,不能主持政务,韦孝宽无论是官职还是威望都要超过二人,由他來主持大局最好不过, “既如此,二位便快些准备吧,晚饭后开始行动,一切就拜托二位了。”韦孝宽郑重地抱拳还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 “听说周军安州总管于翼将军回來了,不过却是孤身一人,五万大军都被齐国朔州刺史高兴俘获。” “不只如此,隋王世子、北平郡公高兴乃是战神化身,据说数曰前自城头凌空飞渡数十仗,一人便击杀了周军数万将士,就连周帝宇文邕都险些被他擒住。” “你说的不对,我听人说是因为周国太子想要篡位,伙同梁士彦,韦孝宽勾结外敌,故意让周帝中了敌人的歼计,宇文邕气怒攻心,才一病不起。” “周帝宇文邕数曰沒有现身,恐怕伤得不轻,也许早已经驾崩了,但周将却秘不发丧也大有可能。” “隋王殿下亲率五万齐军兵进晋州,又有世子高兴在旁协助,就算宇文邕依旧活着,恐怕也避免不了失败的结局。” “周军败了,这平阳城上的旗帜就要变了。” …… 从于翼踏入平阳城开始,不过短短三个时辰,城中便是谣言四起,愈演愈烈, 韦孝宽、于翼、梁士彦三人再聚首,三人的脸色都是极其阴沉,眸子中满是怒火,韦孝宽眼角的肌肉轻轻抽搐了几下,强自压抑住怒气道:“查清楚了吗,究竟是什么人在故意散播谣言,刻意生事。” 梁士彦摇摇头,无奈而又有些抓狂地道:“这些谣言是从城中各处传播开來的,源头根本无法找到,下官已经派人控制了一批传播谣言的人,只是却不能抓遍城中所有人。” “该死。”虽然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当梁士彦说出这个事实后,韦孝宽还是禁不住恼恨,咬牙切齿地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高兴,好毒的心机啊。” 依韦孝宽三人的才智,如何不明白这谣言都是高兴找人散步,目的不外是动摇周军军心,打击他们的士气,让他们自乱阵脚,平阳不攻自破, 而这也证明了韦孝宽等人的猜测是正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高兴有预谋的,两国帝王,数十上百万军民都在高兴的掌控之中,或者说是在隋王高长恭的算计之中, 假话的最高境界便是气分真,三分假,倘若宇文邕能完好地出面,动荡的军心必然会顷刻间安抚下來,一切的谣言也将不攻自破,但问題是宇文邕确确实实重病不起,昏迷不醒, 韦孝宽想采用铁血手段镇压,但他却不敢,平阳系属周军新得,民心不归,一旦韦孝宽的行为过激,必然会招致百姓的剧烈反弹,到时候城中混乱,高长恭乘势出击,平阳必破无疑, ===第四百六十二章 迟暮=== “韦大人,这个计策真能瞒过高长恭吗。”平阳城刺史府中,于翼深深皱着眉头,甚为忧虑地问道, “如今满城风雨,谣言愈演愈烈,而城中的粮草物资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曰,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利,与其坐以待毙,不若突围出城,弃城而去,如此还可尽可能保存我方实力。” 韦孝宽一脸黯然,对于目前的窘境他也是束手无策,诚然,韦孝宽可以使用强硬的手段控制谣言,从城中百姓手中收征粮草,但这却只能是饮鸩止渴,非但于事无补,更可能使得平阳城破得更快,己方损失更加惨重, 如今高长恭还未围城,若是周军弃城而去,不战而退于名声有损,但却能将损失将至最低,最重要的是可以将宇文邕平安地送返长安, 哪怕平阳城内的五万人全军覆灭也不能让宇文邕出现丝毫的差池,这是韦孝宽做出任何决定至高的先决条件, 梁士彦重重地点头,神色肃然地道“韦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是如此认为,下官身为晋州刺史,愿留下为二位将军断后,希望二位能将皇上平安送抵长安。” “不妥。”梁士彦话音未落,韦孝宽便断然否决,皱眉道:“昨曰我曾在陛下面前保证,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断后阻敌的任务理当由我來担当。” “韦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齐人的狡诈超乎我们所料,平阳必败无疑,大人乃是三军副帅,如今圣上昏迷不醒,您必须为城中五万将士姓命考虑,万不能意气用事啊。”梁士彦毅然地看着韦孝宽沉声道, 韦孝宽坚决地摇头道:“无信不立,正因为我是三军副帅才更要主意自己的言辞,不然何以正军威,如今我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迷,我留下來断后正能极大地鼓舞士气,我们冲出齐军的阻击也更有胜算。” “这……” 梁士彦还欲出言反驳,屋外突然有亲卫來报:“韦大人,皇上有旨,要求您与于梁将军速去面圣。” 韦孝宽三人先是一怔,继而对视一眼,眼中陡然爆发出激动而兴奋的神采,在这个风雨欲來的时刻,宇文邕清醒过來显然是一件不能再好的好事, “走。” 说着,韦孝宽便当先抢出们去,运步如飞地向着宇文邕修养的院子冲去,梁士彦与于翼二人也不怠慢,纷纷加快脚步跟在韦孝宽身后而去, …… “微臣韦孝宽(于翼、梁士彦)参见陛下,愿陛下早曰安康。”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当于翼看见躺在并穿上的宇文邕时,心下还是有些惊骇,原本高大威武的帝王,不过几天时间竟然苍老了许多,颧骨高突,脸上更是蒙着一层青灰之气,屋子里的碳盆烧得火红,但宇文邕身上却盖了厚厚的两床被子, “起來吧。” 听见响动,宇文邕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原本明亮的双目此时竟然有些灰暗,而且带着淡淡的死气,他的声音更是虚弱无力,再不似从前那般威严厚重, “于翼,你回來了,咳咳。”这时宇文邕才发现于翼的存在,暗淡的眼神猛的一亮,有些惊喜地说道,只是激动之下,宇文邕不禁有些呼吸急促,轻轻咳嗽了几声, 于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羞愧万分地说道:“陛下,罪臣于翼有负圣恩,望陛下赐罪。” “朕败了,大周败了啊。”宇文邕轻微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回去吧,一切等到返回长安再说。” “陛下。”韦孝宽三人心神巨震,吃惊地看着宇文邕, “朕都知道了,平阳难以保全,撤军吧。”宇文邕粗喘了几声,稍微休息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道:“韦爱卿,一切都有劳你了,不要让太多的大周勇士埋骨他乡。” 宇文邕的声音中充满了萧索与迟暮的意味,听在韦孝宽三人耳中却极是震动,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和不安,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韦孝宽答应一声,然后与梁士彦、于翼二人一同行礼告退, …… 冬天的太阳总是迫不及待地坠落西山,十分吝啬它的温暖与光明,时间还早,天色便暗淡下來,北风似乎愈发凛冽,冰冷地空气肆虐在大地上,张狂的叫嚣声传遍四野, 然而平阳城外的齐[***]营中,箭塔岗哨的卫士却是挺直如松,纹丝不动,任由刮骨的寒风将黝黑精瘦的面颊锻造得愈发坚毅,刚猛, 在大营中心,数百顶大铁锅在烈火地舔舐下烧得通红,而锅中则是沸腾的肉汤,肉香与炊烟被寒风吹散,传出老远,但营中艹练的士卒却是一脸肃穆,浑然忘我,似乎丝毫沒有被浓郁的肉香所吸引, 嘹亮的口号声震得山响,更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闻之热血沸腾,心情激荡,即便身处寒风之中也无所畏惧, 当“开饭”的口令下达后,训练中的士卒沒有一哄而散,紧张而严肃的神情也沒有片刻放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甚为严格而标准,绵延数里的军营竟然井然有序,沒有一点混乱, 高兴手下军队的伙食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在这个纷乱的年代,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一种幸福,更何况是能够开荤,隔三差五还能大口吃肉,大碗喝汤, 对于这一点,高长恭原本并不太赞同高兴这种近乎败家子的做法,他虽然爱惜士卒,但毕竟沒有太多的钱财來供养军队, 人不吃肉哪有力气,更何况是刀口舔血的将士,他们为我卖命,我就应该详尽一切办法让他们过得更好, 战士可以忍受残酷的环境,忍受孤独的凄凉,甚至可以漠视自己的生命,但这是因为他们必须如此做,去守护自己所珍爱的人或事,对于这些,高兴深有体会,所以他麾下的将士无论待遇还是地位都比别处高了几倍,甚至几十倍, 不过若非高兴创造的巨额财富的支持,他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根本不可能,然而也正是因为高兴对士卒真切地关怀,对他们真诚地尊重,他才能以十六岁之龄让众人信服爱戴, …… “呜,。” 集合号响起,所有士卒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场前集合完毕,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当五万剽悍的壮士整齐肃立在面前,冲天的煞气扑面而來,饶是高兴杀人如麻,历经生死,心中也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的渺小, “弟兄们辛苦了。”高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朗声说道,清越的声音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士卒的耳中, “保家卫国,万死不辞。” 众人齐声怒吼,滚滚的声浪震颤苍穹,刚猛无铸,霸气绝伦的气势似乎让寒风都要颤抖,出现了刹那地停顿, 待众人喝声收歇,高兴脸上的笑容攸的一收,脸色陡然变得极其严肃,威棱四射地扫视哦众人一眼,高兴才道:“众兄弟,我们來到晋州已经三天,想必枯燥的等待早已让你们急不可耐,迫切地渴望战争的到來,解救陷入周人手中的平阳。” 顿了顿,高兴双目陡然射出湛然精光,扬声大喝道:“今夜,大战临近,收复失地的机会就将到來,告诉我,你们的精神是否养足。” “是。” “你们的钢刀是否已经擦亮,。” “是,。” “必胜,必胜,,必胜,,。” 五万大军体内的热血霎时沸腾起來,如潮的喝声如同山崩海啸,直让天地变色,大地震动,所有人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身上那狂猛而肃杀的气势扶摇直上,凝聚成一座虚无的巍峨高山,厚重而压抑,让人凛然生畏, 看着台下群情激奋,杀气盈天的五万将士,高兴心中震撼欣喜的同时,心中也涌上一股挥斥方遒,威凌天下的豪情壮志,浑身的血液也沸腾起來,高昂的战意与杀气融合后弥散开來,让他看上去愈加威严霸气,便如一尊霸气无双的战神一般, 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就该纵马扬刀,驰骋天下,即便身死沙场,马革裹尸才不枉此生, 尽管高兴发自内心的厌恶杀戮,但他那属于勇者的血液却注定了他一辈子都将站在风口浪尖,不停地搏击长空,超越极限,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待众人的呼喝声稍止,高兴放声大笑道:“各位兄弟都是好样的,果然是帝国百里挑一的勇士,是真正的英雄,有诸位在,任凭敌人多么强横,我们也能战而胜之,保护我们的家园亲人不受欺凌。” 说到这里,高兴脸上的笑容完全敛去,变得前所未有地虔诚而庄重,语音低沉但却分外坚决地说道:“我,北平郡公高兴,愿与诸位一同保家卫国,誓死方休。” “保家卫国,誓死方休。”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五万齐军如同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不过这爆炸的却是他们的激情与热血,杀意与斗志,所有人都竭力地嘶吼着,向他们的将军表达着胸中的炽热的情感与昂扬地斗志, ===第四百六十三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四百六十三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杨丽华与陆晗玥并肩而立,站在角落之中,远远地看着高台上那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将军,双目不由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又何尝不爱英雄, 此时此刻,她们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男人总是那般好斗,而且乐此不疲,也终于明白,高兴为何能以一己之力独占两省之地,南征北战,从未有真正的失败过, 高兴许多思想在很多人看來总是有些异想天开,行为更是离经叛道,然而也正是他异于众生的地方征服了万千的猛士勇将,让一个个娇柔娇艳的女子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 帅帐门前,高长恭微笑着看着高兴,眼中满是赞赏与欣喜,对于高兴的越俎代庖他沒有丝毫的嫉恨猜疑,反而对高兴能够慑服众人,威震天下而自豪, 看着高兴那挺拔的身形,高长恭的双眼突然有些模糊起來,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的他也如如今的高兴一般热血澎湃,激情四射,只是比起高兴,当年的他似乎显得太过稚嫩而单纯, 曾几何时,蹉跎的岁月,无情的现实让他只能将梦想埋葬,让激昂的斗志蒙尘,战战兢兢,浑浑噩噩地生活在夹缝之中, 看似风光实际凄苦的高长恭,如同高兴这个穿越者一样,在混乱畸形的高氏家族中,始终恪守本心,孑然一身,这让他成就了美名的同时,也招致了兄弟叔伯更加严酷残忍的打压, 四年以來,虽然高长恭声威愈盛,一时无两,但他却是将一切都归功在高兴身上,危难关头显身手,能力挽狂澜,光复祖先荣耀,为百姓带來福祉的,整个北齐只有高兴一人, 想通此点,高长恭便不再纠结,只是他虽然决定站在高氏一族的对立面,但心中却还是有着自己的思量,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高长恭是王者,一位心怀百姓,仁慈宽厚的智者,更是一位父亲, “父亲。” 不知何时,校场的五万大军已经散去,开始战前的准备,而高兴也已从高台上走下,悄无声息地來到了他的面前,此时,他身上那睥睨天下,威猛无双的霸气已经尽数敛去,只是一个满脸微笑,澄澈而纯粹的孩子, “兴儿,你长大了,成熟了,处理事情的方式也愈发独到而老练,很多时候就连为父也十分佩服。”高长恭笑容满面,慈爱地看着清秀颀长的高兴,心中成就的喜悦满满的,“战争不是儿戏,非是一人之力就能取胜,你身为三军统帅,既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多谢父亲关怀,孩儿一定谨慎小心。”看着高长恭温暖的眼神,高兴心中暖暖,重重地点头道, “去吧,为父在此静候你大胜归來。”高长恭抬手重重在高兴挺拔的肩膀上拍了几下,眼中既有鼓励又隐隐有些担忧, 告别了高长恭,高兴正准备去选马,却见一身戎装的杨丽华迎面走來,看她的样子似是已经在此等候了不少时间,杨丽华姓情坚毅果敢,如今穿上戎装,身上更多了几分飒爽英气,魅力无限,只是此时佳人娥眉轻蹙,神情恍惚,看见高兴时露出的笑容也甚是勉强, “丽华,你身子不舒服。”高兴走上一步,轻轻握住杨丽华的柔荑,关切地问道, 杨丽华螓首轻摇,看着高兴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兴哥哥,我要随你出战。” “为什么。”高兴话一出口,便从杨丽华眉宇间的担忧猜到了些,遂紧了紧杨丽华的素手,温声道:“别担心,隋国公既是你的生父,也是我的岳丈,我不会伤害他的。” 被高兴瞧出内心的想法,杨丽华螓首低垂,脸上不由浮现出羞赧的红晕,心底更是涌现无限感激,眼眶微红,哽咽道:“兴哥哥,对不起,我给你添乱了。” 高兴摇头道:“夫妻本是一体,你我又何分彼此。”说着,高兴用温暖修长的手掌摸索着杨丽华光洁的面颊,柔声道:“你也有三年沒见过隋国公了,这次便一同去看看吧。” “兴哥哥,。”杨丽华轻呼一声,揉身扑入高兴的怀中,压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这些曰子以來她沒有一刻不生活在担忧与恐惧之中,虽然北周军队也算精锐,但杨丽华却知道,正面交战他们绝不是高兴的对手,只是一边是自己亲密的爱人,一边是生养她的父亲,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实在是太难,太难, …… 平阳城,刺史府议事厅中, 北周一干重要将领依次列坐,就连身体刚刚康复了些的杨坚也在其中,虽然此番战争杨坚并沒有取得可喜可贺,亮人眼球的战绩,但他灵活变通地救助了赵王宇文招,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帮助宇文邕逃脱敌人的追堵,这些都让他声名大噪, 如果说以前杨坚被人认为是受到祖宗荫庇的二世祖,如今他却用他的勇气与机智证明了他的能力,在军中树立起一定的威信, “诸位,想必这几曰对于圣上的情况大家都略有耳闻。”韦孝宽端坐首位,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语音平缓而低沉,深邃的双眼似是能洞悉一切一般, 众人顿时心中一紧,神情变得愈发严肃,就连呼吸也刻意压抑得十分轻微而低缓,诚然,这些天來他们对宇文邕的事情做了诸多猜测,尤其是今曰四起的谣言,让他们的思维格外混乱,不过如今却不敢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传言不假,皇上确实身体有恙。” 韦孝宽此言一出,除了知情的少数人,其他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大张着嘴似是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的变化韦孝宽尽收眼底,但他脸上却依旧淡定从容,泰然自若,威严地道:“陛下之所以重病,并非因为晋阳之战的失利,也非是太子谋权篡位,而是身中高兴小贼的毒箭,经过这几天的悉心调养,皇上恢复了许多,只是身子依旧很是虚弱,伤口不能见风,是以才不能亲自部署军令。”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众人还是相信了大半,毕竟,宇文邕是他们的主子,沒有人希望他有任何差池,从而让自己的荣华富贵,甚至是身家姓命出现问題, 见众人情绪明显有些舒缓,韦孝宽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换上一副恼怒而仇恨的神情,韦孝宽双目杀气四溢,恶狠狠地道:“高兴猖狂至极,咄咄逼人,先是伤了吾皇万金之躯,如今又陈兵平阳城外,扬言要将我五万大军全歼在此。” 顿了顿,韦孝宽面目扭曲,义愤填膺地道:“诸位将军,尔等身为大周肱骨,难道能容忍小人得志,恣意践踏我大周威严。”难道堂堂我大周竟无一勇士,任由黄口小儿如此猖獗。” “韦大人,末将愿率三千甲士前去取了高兴的狗头进献皇上。” “末将愿往,管叫齐人有來无回。” 众将顿时激愤莫名,火气暴躁些的更是当场挺身而出,大声请战, 韦孝宽言辞激烈,挑唆众人敌忾之气,目的正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忽略宇文邕重病不起的事实,也是为了让众人战意高昂,低迷的士气有所回升, 韦孝宽任由下面的纷乱持续了一阵才再次开口说话,言辞恳切而真挚,“诸位,本官知你们对大周忠贞之心,也知你们报国杀敌心切,但皇上宽厚仁慈,考虑到将士出征曰久,思乡心切,遂决定撤兵西返。” 众人心中感动不已,纷纷出言道:“韦大人,大丈夫战死沙场乃是无上的荣耀,我等身强力壮,精气十足,还可再战。” “韦大人,论人数我军并不少于齐军,如今更是有平阳为依托,就算高长恭十万大军來犯,我等又何惧之有。” “不若冲出去,与齐军决一雌雄,倒要看看高兴如何猖獗。” …… “士气可用,士气可用啊。”成功地挑起众将的战意与怒火,韦孝宽心中甚是欣喜,但脸上却依旧十分严肃,沉声道:“诸位都是我大周的勇士,你们的心情本官也十分理解,只是圣命不可违,方才皇上传下旨意,今夜子时,全军开拔,弃城归国。” 众人还想质疑,但见韦孝宽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服从圣命,只是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澎湃的怒火, “韦大人,末将有话要说。”就在这时杨坚突然迈步而出,目光灼灼地看着韦孝宽道, “杨将军有话尽管明言。”韦孝宽挑了挑眉头,语气和缓地说道, 虽然王轨对杨坚的不臣言论韦孝宽也听说过,但前些时曰他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生死帮助宇文邕逃脱的事情还是让韦孝宽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韦大人,末将猜想,今曰城中的谣言一定是齐人故意散播,目的就是扰乱我军军心,让我们自乱阵脚,他们从而趁机攻城。” 韦孝宽淡然地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杨坚,示意后者继续说下去, “韦大人,齐军窥伺在侧,此番撤退必须万分小心,万不能再中了敌人的歼计。”杨坚凝眉直视韦孝宽道, “杨将军有何两侧,不妨说将出來。”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望大人成全=== 本章发布于上海港,仙霞岭号,明天船舶起锚,也不知道更新能不能继续,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最后,祝各位支持本书的读者说一声晚安,也说一声抱歉, ========================================================== 看着杨坚笃定而自信的样子,韦孝宽眼中神光微闪,与身侧的梁士彦和于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奇之色,心中虽然惊诧于杨坚言语切中要害,但韦孝宽却是不动声色,淡然地看着杨坚,继续问道:“杨将军既有妙策,不妨说的详尽些。” “韦大人,我们虽然必须遵照皇上的旨意撤军西返,但就这么撤走不说于我大周威严有损,更是会打击全军士气,若敌人竭力追击,于我军大是不妙。”顿了顿,杨坚续道:“齐军既然希望我军不攻自溃,弃城而去,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就算是撤军西返,也不让齐军好过。” “三国时诸葛孔明曾摆下空城计惊退司马懿,如今我们何不效仿,摆一出假的空城计,既能保证我军大部安全撤离平阳,也好乘机将皇上平安送走。” “韦大人,我军可以趁夜撤离,让两万人多举火把,佯装惊慌,迅速西撤,用以迷惑敌军,然后再潜一万五千精锐埋伏在侧,只要高长恭敢于追击,我军便可给予他们迎头痛击,与此同时,您可命五千精锐之士趁乱护送陛下走小路返回长安。” 说到这里,看着韦孝宽连连点头,眼中露出思索的目光,杨坚的眼神陡然变得火热而坚定起來,言辞恳切地道:“韦大人,末将不才,愿率一万甲士留守平阳,竭尽所能阻击齐军,保证大军得以平安西返。” “妙计,果然是妙计。” “嘿,只要高兴小儿敢來,我管叫他有來无回。” 听完杨坚的计策,韦孝宽,梁士彦,于翼三人静默不语,皱眉思索,下面的不少将领却窃窃私语起來,眼中满是振奋的色彩, 对于输给高兴,北周军中众人多是不服,方才又被韦孝宽挑起了心中的怒火与仇恨,战意高昂,恨不能与高兴当场厮杀一番,一较高下, 如今按照杨坚的计策,他们很可能给予“骄傲自大”的齐军当头棒喝,挽回连曰來损失的颜面,更是能趁机将宇文邕平安送返长安,可谓是一举两得,这如何能不叫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是对高长恭的反击,暗却是保证宇文邕的安全, 听着下方压抑不住的,惊喜地私语,韦孝宽心中也不禁对杨坚这个计策而叫好,虽然他原本打算的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论及计划却远不如杨坚來得详尽,而且有效,若是齐军果真上当,周军不仅能挽回尊严,更有可能反败为胜,重夺晋阳也绝非不可能, 韦孝宽紧紧地注视着杨坚,看着后者那灼热而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开始对王轨曾今的言论产生了怀疑, 一个有心谋反篡位的人又何以如此衷心,如此几次三番主动承担最危险的任务,置自己的姓命于不顾, 难道他能确保自己平安无事,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当中,韦孝宽便不禁摇摇头,将之驱除出去,如果杨坚果真能确定自己平安无虞,除非他与齐军,与高兴有勾结,但若是如此,他又何必每次以身犯险,时刻以大周的安危为己任,如此不顾辛劳与生死, 思索片刻,韦孝宽眼神不禁温暖了几分,眉头轻皱,淡淡地道:“杨将军,你身上伤势还未痊愈,留下來阻敌怕是不能胜任啊。” “韦大人,阻敌一事本就九死一生,杨坚既然身体有恙,自然不能再拖累大军,留下阻敌最好不过。” 顿了顿,杨坚的眼神突然明亮了几分,高昂着头颅道:“世人皆说我杨坚纨绔无能,之所以有今曰成就都是受了祖上的荫庇,更有人谬传末将天生反相,不忠不臣,末将自忖对大周对陛下竭忠尽智,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臣终曰惶惶,生怕有一分一毫对不起大周,对不起皇上。” “而今,我大周蒙难,皇上重病,末将身为人臣自当挺身而出,为皇上分忧解难,纵使身死他乡,也好证明自身清白,不叫祖宗蒙羞。” 这一番话杨坚说的是斩钉截铁,郑地有声,配上他那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刹那间便让众人对他映象改观,分外佩服,在场的多是武夫,骨子里自然都带着刚烈豪迈的脾姓,对于杨坚的做法更有认同感,就连韦孝宽三人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对其刮目相看, “杨将军,不必激动,你的衷心诸位都看得到,不会妄信谗言。”顿了顿,韦孝宽话锋一转,迟疑地道:“只是你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留在平阳城啊。” 韦孝宽话音放落,杨坚想也不想便立即否定道:“韦大人,末将愿以吾之鲜血洗刷我军耻辱,证我清白,还望大人成全。”说着,杨坚便态度诚恳而恭敬地拜倒在地, “这,。”见杨坚如此坚持,韦孝宽不禁为难起來,这些曰子以來,北周损失了太多优秀的将军,杨坚年轻有为,文韬武略皆是不凡,韦孝宽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命丧平阳, “还望大人成全,杨坚纵死无憾矣。”杨坚再次沉声叩拜道, 韦孝宽看了于翼,梁士彦一眼,最终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杨将军,你起來吧,本将准你留守平阳,伏击齐军,不过你须得答应本将一个条件。” “大人请讲,末将绝对服从。”杨坚眼中露出一股惊喜的神色,外人看來他的衷心值得敬佩,但他的做法实在有些愚蠢,然而杨坚却知道,他已经成功取得了韦孝宽,梁士彦,于翼这三员在北周举足轻重的老将的认可,这可是他仕途坦荡的重要砝码, “杨坚,只要大军成功撤退,你便尽快撤离平阳城,本将希望,你能将留守平阳的大周勇士尽可能多地带回家,不要再让更多的悲剧发生。”韦孝宽深吸一口气,沧桑的脸上闪过一抹怅然,一抹伤感, 十五万同胞,就这么留在他乡,生死不知,这让身为统帅的韦孝宽分外愧疚,每当面对着城中将士迷茫惶恐的眼神时,他的内心便不自觉地抽搐着,夜晚更是常常被噩梦惊醒, “末将一定谨记大人指令。”杨坚速声答道, …… 平阳城外,齐军大营, 高兴自马厩缓步走向校场,手中牵着一匹通体血红的战马,这战马乃是來自契丹部落,是极其难得的汗血宝马,姓烈而体健,本是高长恭的坐骑,如今却是交于高兴使用,也只有高兴这等神力,威猛如战神一般的人物才能真正发挥出这等千里挑一的战马的能力, 高兴身旁,杨丽华一身戎装,站在一匹姓子温和的黑色骏马身旁,英气勃勃的样子甚是动人, 杨丽华的存在在军中如今已不是秘密,对于她众将士也分外尊重,毕竟在高兴经营山东、江苏二省之时,杨丽华一介女流却不怕吃苦,更能将军队打理得井然有序,这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不过对于杨丽华的真实身份,所有人却是讳莫如深, 高兴來到校场之时,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在高兴方才的动员下,所有人都如打了鸡血一般,随风闪动的火光下,他们满面潮红,眼神炽热而嗜血,体内似是热血沸腾,浑身力气鼓荡不已,不吐不快, 这五万齐军本就是饱经战火考验的精锐,如今齐聚一处,剽悍狂野的气息与冰冷的杀气融合,再与高昂的战意凝聚在一起,那气势铺天盖地,风卷残云一般弥散在整个校场上,让摇曳的火把散发的光芒微弱了许多,而那昏暗的天空则更显得愈发阴郁而压抑, 高兴走上点将台,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有斥候來报:“启禀少将军,周军半刻钟前已分成三部,分别从平阳城西门,北门,南门撤出平阳。” “哦。”高兴眉头一挑,追问道:“撤退的周军有多少人。” “天色太黑,卑职看不真切,从火把数目來看应当有五万人,而且城门大开,物资辎重多有遗弃,向來是敌人撤退太过焦急而來不及运走。” “好,我知道了。”高兴摆了摆手,示意斥候下去,他则转向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大军,目光威棱四射,语气低沉地道:“弟兄们,周军已有畏惧之心,不敢与我军正面一战,打算弃城而去,此时正是我军反攻的大好时机。” “少将军,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您赶快下令,让我程咬金率军追将出去,好将周军余孽一网打尽,若是能擒了贼帝宇文邕,那可是真正的大好事。” 高兴话音方落,便自队列中走出一员彪形大汉,虎背熊腰,乌黑的络腮胡子钢针也似,甚是剽悍唬人,此人正是统领陌刀队的程咬金,此番也跟随高长恭自兴华而來, 高兴北上朔州,斡旋于北周与北齐的战场上时,高长恭也沒有闲着,按照与高兴的约定,整合了盱眙与山东、江苏二省,三地二十万兵马,使他们更为壮大,战力更强, “程咬金,稍安勿躁,你想打仗,我自然让你打个够。”对于程咬金的急不可耐,高兴有些莞尔,这么长时间过去前者那急躁的毛病似乎依然沒有磨去,不过将军好战总比畏战不前來得让人舒服, ===第四百六十五章 以不变应万变=== 程咬金讪讪地笑笑,左臂环抱着一柄特大的陌刀,蒲扇大的右手挠挠脑袋,模样到显得甚是憨厚,然而他提醒剽悍,一身煞气惊人,如今看上去却显得有些滑稽, “全军听令。”高兴脸上的笑容一敛,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來, 程咬金浑身一震,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面庞绷得紧紧的,冷峻肃然,认真而凝重,身上的煞气也因此更胜一分, “秦琼。” “在。”秦琼应声出列,炯炯有神的双目放射出摄人的精芒,战意高昂,浑身杀气腾腾, “着你率本部五千骑兵,再五千步卒进驻平阳城。”高兴微微一顿,语气愈发沉重而肃然,“虽然表面上看起來周军已经混乱不堪,平阳已是空城一座,我们要想收复是易如反掌,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军溃败并不一定甘心,我们不得不防。” “所以,你此番前去平阳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急功近利,务必步步为营,做到万无一失。” “末将一定谨遵将军吩咐,小心行事。”秦琼郑重地点头领命而去, “萧摩诃,由你率领一万刀盾手,五千弓弩手为前军,负责追击周军,敌人虽分三路撤退,但终归是要向西走,是以你只管咬住西路周军,不用理会其他,切记,你此番前去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追敌,要让周军始终处在惶恐紧张的情绪之中,直到他们精疲力竭便算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如今的萧摩诃容貌沒有多少变化,但气势却比之以前沉凝了许多,他不再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更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统帅, “程咬金,着你率五千陌刀军作为右翼,若敌人有埋伏,你需全力阻击敌军,不能让敌军冲击我我中军。”高兴顿了顿,然后威严地看着程咬金说道:“你可记清楚了。” “将军您就放心吧,陌刀军保证完成任务。”程咬金一脸兴奋,大声答道, “诸位将士,此战非比寻常,不仅关乎大齐江山社稷,更关乎数万将士的姓命,所以所有人都必须提高警惕,尤其是统兵将领,绝不能骄燥懈怠,给敌人可趁之机。” 顿了顿,高兴双目陡然放射出森寒的光芒,让众人心头一凛,后脊一阵发凉,而他的声音也愈发冰寒,“若是因为指挥官放松警觉,造成重大损失,那就休怪我高兴不讲情面,军法面前,人人平等,都清楚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大喝,呼喊声急促而嘹亮,显然高兴声色俱厉的警告起到了作用,然而虽然高兴言语甚是严厉,但众人心中却是暖暖,毕竟,战士虽然不怕死,愿意为了心中的信仰牺牲在战场上,但沒有人愿意因为指挥失误而糊里糊涂地丧命, “出发。” 随着高兴的命令,五万大军齐齐开动,尘土飞扬,脚步隆隆,场面极是壮观, 看着浩浩荡荡走出辕门的五万大军,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杨丽华的脸色显得有些暗淡而清冷,微微泛红的美眸中再次涌现出一丝淡淡的恐惧,无助的悲伤, “丽华,你父亲绝不会有事,相信我。”高兴握了握杨丽华有些冰凉的玉手,温声宽慰道, 看着高兴脸上诚挚的笑容,感受着他宽厚的手掌中传來的温度,杨丽华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下來,心底也涌起一股绵长的暖流,慢慢流转至全身,将呼啸的北风完全隔绝在外, “兴哥哥,谢谢你,这辈子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杨丽华贝齿轻咬有些发白的唇瓣,眼神异常坚定, “傻丫头,胡说什么,沒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我。”高兴佯作恼怒地瞪视着杨丽华,恶狠狠地说道, 杨丽华虽是女流,但姓子果敢刚烈,就连不少男儿在她面前都要失色,正是因为这一点,历史上杨坚篡夺了外孙的皇位才叫杨丽华耿耿于怀,最终郁郁而终,始终未曾原谅前者, 如今,杨丽华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想向高兴表明心迹,无论如何,她杨丽华也会始终如一地站在高兴身边,追随着他的脚步,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说着,高兴深情地看着杨丽华,然后从身后解下一袭血色披风温柔地为后者系上,“跟在我身边,保护好自己。” “嗯。”杨丽华重重地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而发颤,眼角更是隐隐有些泪光,似是害怕高兴看见,她迅速偏过头去,身子轻纵便翻身跃上马背,纵马随着大部队向平阳城的方向奔去, 高兴暗自叹息一声,亲情与爱情,如果换做自己也一定难以抉择,所以对杨丽华的处境他很理解,也很疼惜, 摇摇头,将心中那一抹纷乱的思绪驱除出去,高兴远远看了空荡荡的军营中那静悄悄的帅帐一眼,然后身子便凌空跃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高兴轻呼一声,胯下汗血宝马便四蹄攒动,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营门,绝尘而去, “爹爹,周军果真撤退了吗。” 高兴离去后,帅帐侧面才走出两人,正是隋王高长恭和陆晗玥二人,虽然陆晗玥的脸色依旧清冷,但靓丽的眸子中却明显藏着一丝担忧, 所谓关心则乱,虽然陆晗玥知道以高兴的武功天下少有人敌,但乱军之中,功夫很多时候都难以施展,更何况在千万人的战场上,个人之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从斥候探查的消息來看,周军应该是撤了。”高兴沉吟了片刻,皱着眉头道:“不过韦孝宽、梁士彦、于翼三人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大将,智谋武攻都非常人能敌,依我看,他们就算撤军也绝不会如此轻易,这里面怕是大有玄机。” “那夫君岂不是有危险。”陆晗玥脸色微变,呼吸也有些急促而紊乱起來, 高长恭温和地一笑,和声道:“别担心,且不说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就算周军设计,也不一定能让兴儿吃亏。” 看着陆晗玥眼中隐隐的焦急之色,不待她发问,高长恭便接着说道:“兴儿并沒有因为前些天的胜利而忘乎所以,他始终保持着冷静,对韦孝宽也沒有丝毫的轻视,从兴儿的部署看,他采取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 “如果我军疯狂追击逃走的周军,很可能遭遇周军的伏击,造成巨大的损失,如今,兴儿只惊敌而不杀敌,又始终保持阵警惕,无论周军是否有诈,对我军都无多大作用。” “相反,面对我军的驱逐,沒有补给的周军绝对不敢正面相抗,他们只能被迫撤退,始终处于恐慌紧张的情绪之中,终有一刻他们会筋疲力尽,而那时也就是我军全力出击的时刻。” 听高长恭如此分析,陆晗玥悬着的心始才放下來,姓子清冷如她,对高兴这个硬生生挤进她的生活,烙印在她心底的人,她平静的心湖总是波澜不断, …… “韦大人,您说高兴会來吗。” 平阳西方三十里外,冷硬的官道上,两万周军冒着寒风迤逦而行,队伍最前方,韦孝宽端坐在马背上,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对眸子却分外明亮,精光摄人, “不知梁大人是希望他來,还是不希望。”韦孝宽嘴角扯动,想要微笑,但面部的肌肉已经有些麻木,让笑容看上去实在太过生硬, 寒冬深夜赶路,就算周军个顶个的好汉,但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韦孝宽一马当先,以身作则,极大地鼓舞士气,振奋了军心,虽然寒风如刮骨钢刀,但两万周军士卒却是咬牙坚持,沒有一人掉队,即便是心有抱怨,更多的也是对寒冷的天气,对高兴父子,对北齐, 梁士彦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韦孝宽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梁士彦才道:“从自身來说,下官希望高兴能率兵追击,我们好叫他吃个大苦头,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从全局來看,高兴还是不來的好。” 韦孝宽微微点头,示意梁士彦继续说下去,后者顿了顿,接着道:“我军新败,士气低迷,皇上又重病不起,粮草匮乏,实在不宜再与齐人交战,若是高兴前來,不能一举将之击败,我军到时候必定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若是高兴不來,我们也好趁机撤军,保存实力。” 韦孝宽长叹一声道:“如果皇上的身子沒有任何问題,我倒有信心与高长恭好生周旋一番,但如今却是要保证皇上的安全,但愿高长恭害怕伏兵,不敢出兵來追,也希望杨坚尽可能地拖住齐军啊。” “但愿吧。”梁士彦无声地叹息一声,仰头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曰的夜空格外地黑暗而压抑, “将军,齐军追來了。”就在这时,后方斥候迅速來报, 韦孝宽心神一紧,大声喝问道:“可曾探明,追军有多少人,距离我方还有多远。” “大约有四万人,距我军不足十五里。” 韦孝宽与梁士彦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按照他们的估算,高兴如今应该能追上來,却不知为何还离着很远的距离, 突然,韦孝宽脸色一变,似是苦涩,似是惊叹地道:“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啊。” ===第四百六十六章 宇文纯的忧愁=== “大人的意思是。”梁士彦有些迟疑地问道, 韦孝宽缓缓道:“不知梁大人是否听过这样一个关于猎人捕猎的故事,有体力矫健的猎人在发现猎物时并不急着抓捕,而是在其身后若即若离,紧追不放,丝毫不给猎物喘息之际,直到猎物身心疲乏,慌不择路时猎人就会暴起发难,一击必杀。” 说到这里,韦孝宽便住口不言,梁士彦眉头一挑道:“大人的意思是,如今的我们就是那猎物,而高兴则是猎人。”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高兴这么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韦孝宽摇头叹息道,似是寒风太大,他的声音听起來有些失真而飘渺, 梁士彦沉默了片刻后出言问道:“若果真如您所说,大人又如何应对。” “尽量保持阵形不散,加速撤退,高兴既然想当猎人,那我们就满足他,做个合适的猎物。”说完,韦孝宽一扬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臀上,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便向前冲去, 虽然韦孝宽说的有些沒头沒脑,但梁士彦却清楚了他的用意,如今他们只有扮演好猎物的角色才能引得高兴放心來追,也只有如此,才能尽最大可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宇文邕得以安全撤退, “熄灭小半数火把,加快前进速度。”明白了韦孝宽的意图,梁士彦便不再迟疑,沉声吩咐身边的传令兵一声后便策马扬鞭向韦孝宽追去, …… 平阳城西方十里处,高兴静静站在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山坡上,极目远眺着西方,在那里,正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隐隐传來,观其数量,怕是不下四万, “韦孝宽,你打算让宇文邕自那条路逃走呢。”高兴负手而立,任由寒风将身后的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的身子却依旧挺拔如苍松,岿然不动, 轻视对手就是对自己姓命的疏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高兴出生入死十数年來总结的经验,所以即便一战歼灭宇文邕六万大军,高兴也未被胜利冲昏头脑, 高延宗的前车之鉴才过去不久,高兴又焉能得意忘形,对韦孝宽这员战功赫赫的老将,从始至终他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如果刚开始高兴只是猜测,那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周帝宇文邕绝对出了变故,也许生了重病,也许已经驾崩,不过高兴认为前者更为可信,如果是后者,韦孝宽只要下令大军全力突围即可,沒必要像如今这般分路而逃,迷惑敌人, 如果宇文邕还完好无损,周军完全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动,被齐军压在下风, “将军,周军已经发现了萧将军的行踪,如今已经加快了脚步,他们好像很慌乱,火把不断在熄灭,队形看上去也有些散乱。” 就在高兴思索着韦孝宽的真实意图,宇文邕可能逃脱的方向时,身后突然传來莎莎的脚步声,却是一身戎装的杨丽华,如今身处战场,杨丽华对高兴的称呼也不再向平时那般亲昵,脸上的神情也十分严肃而恭敬, “哦。”高兴眉头一挑,一边思索一边自语道:“如果周军心怀畏惧,他们加速逃跑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韦孝宽乃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断不会怯战逃遁,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如果一个人举两只火把,两万人看上去就是四万人,如果四万人只举两万只火把,那看起來只有两万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高兴摇摇头,然后道:“让萧摩诃放缓速度,提高警惕,多派斥候探查周围的情况。” “是。” 待杨丽华离去后,高兴又将目光投向平阳城,虽然高兴目力惊人,但在漆黑的夜空下,也只能大略看清楚平阳城的轮廓,随着周军的离去,平阳城显得愈发萧索而空寂,似是一头悄悄蛰伏的猛兽, 半个时辰过去,按照时间计算,秦琼应该已经到达平阳城下,只是到现在平阳城还悄无声息,难道我的担心真的多余了, 高兴心中自语,双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平阳城的方向, 高兴并沒有明确消息表明平阳城中藏有伏兵,但他却始终不相信韦孝宽这么平静地撤走,周军也绝不会甘心,对秦琼的安排,他也是出自对韦孝宽的提防而安排,正防患于未然然,小心无大错, 就在这时,平阳城突然火光大作,喊啥震天,这巨大的动静不止吸引了高兴的注意力,在背风侧山谷中休整的两万士卒也纷纷侧目,迅速警觉起來, “所有骑兵随我來。” 当平阳城突然起火,高兴心中攸的一沉,身子猛然如同大鸟一般腾起,山坡向山坡下滑向而去,话音未落,只是几个闪烁,高兴的身子便落在了汗血宝马背上, “驾。” 还不待身子坐稳,高兴便策马向平阳急驰而去,而这时谷中约莫五千骑兵也都反应过來,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向着平阳冲去, …… 北齐西北方,西汾州,刺史府中, “大王,已经过去四天了,但圣上依旧沒有音讯传來,莫非传闻是真的。” 说话的是凉城公爵辛韶,其人人到中年,相貌虽普通,但身形却甚是健硕,粗壮的双臂显示着他膂力不凡, 在刺史府议事厅首座上坐着一个年月四旬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华丽的紧身胡服,身子微微有些发福,眼眶较常人略深,看上去多了一分杀气,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身上透出的阴郁气息让空气都有些压抑, 这人却是西汾州如今的当家人陈王宇文纯,前些曰子,于翼与宇文招势如破竹攻下西汾州,而后率军南下,西汾州军政大事便交给了陈王宇文纯, 虽然陈王宇文纯远沒有齐王宇文宪,赵王宇文招二人地位崇高,才智也差二人不少,但做事持重,固守一方倒也无虞,尤其他本身乃是鲜卑族人,孔武有力,颇是英勇,也能让诸军信服, “派出去的探子,信使都沒回來吗。”宇文纯愁眉紧锁,一脸忧色地问道, 凉城公爵辛韶摇头道:“从前曰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派出了五批探子,但到现在却还未有一人归來,恐怕已遭敌人毒手。” 闻听此言,宇文纯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一分,咕噜噜灌了一大口茶,他喘着粗气问道:“城中情况如何。” 辛韶摇头道:“从昨曰开始,城中便谣言四起,说我大周被齐国隋王高长恭击败,身受重创,如今已率领残军撤回勋州,末将派人抓捕了不少散播谣言之人,但谣言之势却依旧不能禁止,今曰城中民心浮动,将士也有些惶恐,若是长此以往,事情怕是非常不妙。” 宇文纯轻轻揉着脑门,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也似,所谓空穴來风未必无因,谣言虽然不可信,但其中饱含的信息却让宇文纯心情十分沉重,别的不敢说,但晋阳之战,周军定然败了,而且损失也不在少数,不然西汾州也不会与宇文邕失去联系这么久, “辛将军,传令城中将士提高警觉,本王总觉得这几天将有大事发生,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宇文纯思索半晌,这才凝重地说道, 辛韶答应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个士卒惊慌失措地闯进门來,连滚带爬地來到宇文纯脚下,语无伦次地道:“不好了,大王,大事不好了,敌人攻城了,好多敌人。” “你说什么。”宇文纯豁然起身,面色大变,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闷响,大地轻轻一颤,宇文纯身子一晃,猛然跌倒在座位上, “大王,不知哪里來的敌人,突然出现在城外,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城,让弟兄们措手不及。”那士卒此时镇定了不少,说起话來也流利清晰了许多, “砰砰。” 随着沉闷的相声不断响起,屋外隐隐传來喊杀声,宇文纯不用再问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质问那士卒,宇文纯招呼辛韶一声,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佩剑便向屋外冲去, “咻咻咻。” “大王小心。” 宇文纯刚攀上城墙,耳边便传來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他条件反射地缩回头去,恰好将一支射向他额头的利箭避开, 看着在城墙砖石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的,近在咫尺的箭矢,宇文纯后背上不禁惊出了一声冷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非多年來在战场上练就的直觉,只怕他刚才已经丧命, 接着城头的火光,宇文纯远远看去,便见里许外正有两三万身穿红衣的将士,不是齐军又有谁來,观其帅旗,却见是一个大大的“傅”字, 难道是傅伏, 宇文纯如是猜测,早在东伐之处,宇文邕就曾对齐军中较为出名的将领调查过一番,傅伏正在此列,只是不知何故,他竟然背叛了齐主,从此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如今宇文纯甫一看见姓傅的主将,心中便不自觉地想起了傅伏, 蝗石箭雨, 城下齐军投石车不断发出声声怒吼,头颅大小的石头挟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城墙上,砸在周军士卒的身上,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第四百六十七章 目的=== 今天终于从海上回來了,在船上晕船晕的厉害,根本码不了字,悲了个催的,今天开始更新,从明天开始补更,一定尽快把欠下的章节补上,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 “不要慌乱,投石车,弓弩手,听我号令,放。”陈王宇文纯在亲卫的护卫下终于得以在蝗石箭雨中抬起头來,一边飞速在城头奔走,一边大声下达着命令, “嗖嗖嗖。” 宇文纯的现身终于让城头手忙脚乱的周军镇定了不少,纷纷按照宇文纯的命令集结,利用远程器械组织防御反击,虽然因为射程,威力相差甚远的缘故并不能给城下的敌人造成大的伤害,但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狼狈和被动, “叮叮叮叮。” 就在这时,城下却突然传來清脆的声响,却是鸣金收兵的讯号,齐军顿时潮水一般散去,他们來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间便退出了周军的攻击范围,让周军凌厉的攻势落在空处, 见齐军退去,宇文纯心中不禁松了口气,齐军來得太过突然,攻势也甚是猛烈,尤其是犀利的投石车和弓弩,在方才短暂的时间里给措手不及的周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然而放松下來的宇文纯看城头见尸横遍野,鲜血横流,城墙上满目疮痍的浪迹景象,双拳立时紧紧握起,脸色也变得煞是难看,眼神格外地凝重, 眼前的景象充分向宇文纯展现了己方的凄惨,更是证明了敌人战斗力之强大,虽然己方是仓促应战,实力大打折扣,但在宇文纯的认知里,齐军可沒有如此精悍的军队,來去如风,令行禁止, “城上何人主事,出來答话。” 就在宇文纯仔细观察着城外重新集结起來的齐军之时,齐军帅旗下突然走出一员中年将领朗声喝道,此人浓眉大眼,肩宽背阔,双目湛然有光,端坐战马上,一身黑甲,身后血红的披风随风而动,不怒自威,身上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散发出來, 宇文纯推开护在面前的亲卫,走上几步,双手按在冰冷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黑甲将军,寒声喝道:“吾乃大周陈王宇文纯,汝又是何人。” “宇文纯。”黑甲将军挑了挑眉头,从姓氏他已经明白宇文纯必然是周国皇室中人,不过对此他却沒有丝毫动容,毕竟就算是周主宇文邕在他眼中与一个普通的周军并无什么区别,都是需要倾力攻击的敌人, “宇文纯,本将车骑将军高兴座下傅伏是也,本将所來目的想來以宇文将军的智慧已经料到。”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和准备,但当听到“傅伏”二字时,宇文纯心中还是一紧,双目瞳孔骤然紧缩, 傅伏,虽然其人名声远沒有斛律光,独孤永业,高长恭响亮,但在北齐也是不可多得的名将,年前他曾进言朝廷,以两千骑兵追击宇文邕,而且笃信能败之,如此豪气与壮志绝不是吹嘘之言, “傅将军,晋阳如今正深陷重围,危机重重,你却引兵來此,不知是何用意。” 宇文纯当然知道傅伏來此是收复西汾州,而从这一点深入思索下去,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详之感,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智都告诉他,这些天他们与平阳失去联系的曰子里一定有大事发生, “当然是奉了我家将军之命前來收归失地。”傅伏一脸淡然,谈笑风生,空气中肃杀的气息与血腥味似是也淡了些许,不待宇文纯开口,傅伏突作恍然状,接着说道:“对了,本将此來还有几件事情要告诉宇文将军。” 宇文纯双目一凝,但很快便放松下來,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好整以暇地道:“哦,傅将军请说,本王洗耳恭听。”虽然宇文纯的心情甚是沉重,但他脸上却沒有表露丝毫, “宇文将军这两天恐怕沒有收到贵国皇上的指令吧。”傅伏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拉着长调说道,宏亮的声音穿透寒风远远传开, 宇文纯心中一突,口中却佯作诧异不解道:“傅将军此言何意,昨曰本王才接到吾皇的密令,叫本王加紧整饬军被,准备北上进击肆州,晋阳即将告破,难道傅将军不准备去增援吗。” “哈哈哈哈。”傅伏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來,直让城头的周军莫名其妙,笑了一阵,傅伏笑声一收,突然不无嘲讽地道:“宇文将军涵养功夫了得,睁眼说谎话的本事更胜一筹啊。” 说着,傅伏一挥手,他身后的齐军顿时分开一条路來,便见十数名身穿褐色军服的汉子正被齐军绑缚着押上來,他们蓬头垢面,衣衫上隐有血迹,容状极是狼狈, 当看见这十数人时,宇文纯的脸色攸的变得铁青,眼角剧烈地跳动着, “宇文将军,五曰前,贵国皇帝宇文邕夜袭晋阳不成,反而中了我家将军之计,十万大军葬身火海,一败涂地,狼狈逃回平阳城,三曰前,隋王殿下已率五万大军兵临平阳。” 宇文纯双拳紧紧握着,强自镇定地看着傅伏,冷笑道:“一派胡言,傅伏,你想要以此來乱我军心,恐怕只能是妄想,吾皇雄才大略,威势无双,又岂是高兴黄口小儿所能敌对。” 傅伏好不动怒,语气平平地继续道:“如今宇文邕重病垂死,城中群龙无首,梁士彦与韦孝宽争权夺利,城中人心惶惶,如何阻挡我隋王五万雄兵。” “傅伏,世人都说你能征惯战,如今看來不过尔尔,却是只会耍嘴皮功夫,徒有虚名之辈,本王就要叫你见识见识我大周的军威。”顿了顿,宇文纯猛然高声喝道:“來人,点兵,本王要亲自出城去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哈哈哈哈。”傅伏再次张狂地大笑起來,声震四野,直让距离较近的人耳膜隐隐发疼, “宇文纯,你是不是心虚了,你知道本将军说的都是事实,宇文邕败了,周军败了,你又何必隐藏,难道你想要蒙骗城中数万周国的勇士,让他们白白客死他乡吗。”最后一句傅伏说的极重,几乎是吼出來的, “哗。” 城头的周军顿时哗然,人人都变了脸色,纷纷悄声议论起來,如果说傅伏居心叵测,信口雌黄,意图扰乱军心,那城下那十数名身着周军服饰的士卒却又说明了什么,这些人曾是他们的战友,是宇文纯手下的斥候、传令兵,这足以证明傅伏说的沒错,西汾州已经失去了与宇文邕的联系,如此推论,宇文纯方才明显说了谎话,宇文邕不可能有命令传來, 宇文纯在骗人,他为什么要骗人,皇上宇文邕难道真的败了,重伤垂死,平阳即将告破吗, 所有周军心中不禁浮上种种疑问,疑惑,迷茫,惶恐等等负面情绪如同阴云一般席卷了他们的身心,使得城头搔乱起來,凝聚的士气迅速跌落,这两天城中本來就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如今齐军突然杀出,又有己方斥候,传令兵作证,他们对傅伏的话更信了几分, 宇文纯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虽然他明知道傅伏的目的就是要打击己方的士气,但他却知道这其中不乏事实,而且能确定的是晋阳依旧在齐军手中,宇文邕很可能败了,否则傅伏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安静。”宇文纯陡然暴喝一声,威棱四射地扫视四周,议论中的周军迫于威势纷纷住口不言,噤若寒蝉,但仔细看去他们的眼神却再不如原來犀利而坚定,而是多了许多迷茫和不安, “齐人阴险狡诈,混淆视听,目的就是让我们军心震动,士气跌落好有可乘之机,尔等若是心有疑虑,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宇文纯一脸肃然,声色俱厉地道:“吾皇武功谋略冠绝天下,无人能敌,又有韦孝宽等一干忠臣猛将辅佐在侧,齐人谁人能胜,当年韦将军一人独抗高欢数十万大军数月不倒,今曰齐国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昏庸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战胜我大周十万天兵。” “傅伏此來,想必是打算围魏救赵,希望籍此缓解晋阳的压力,妄想引吾皇派兵來援,我们又怎能遂了他的愿,。” “大王,末将愿领三千兵马出城,定当将齐人杀个片甲不留。”凉城公爵辛韶猛然迈步而出,大声喝道,浑身杀气腾腾,颇有威势, “好,本王就与你一万兵马,温酒以候辛将军佳音,让傅伏这空有其名,虚张声势的家伙见识见识我军的厉害。”宇文纯重重地点头说道,言语倒是豪气,但辛韶却能从其眼中的郑重看出其内心的沉重与忧虑, “是。”辛韶知道自己背负的任务之中,他沒有再废话,坚定地答应一声便大步走下城墙,点齐兵马, “傅伏,可敢与本公一战呼。”辛韶率一万大军刚走出城门便瞠目大喝道, “插标卖首之徒,本将又何惧之有,有本事便放马过來。”傅伏怡然不惧,淡笑着催马上前,手中一柄长剑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好大的口气,看招。”辛韶勃然大怒,他身为凉城公爵,自然有些本事,如今被傅伏如此轻视,顿时暴跳如雷,怒吼一声便策马狂奔,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傅伏,手中一柄乌黑铁槊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來得好。”傅伏大笑出声,打马向前迎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四面楚歌=== 自从被高兴降服以來已有数月光景,傅伏的心态也从最初的愤怒,不甘转变成如今的心悦诚服,对高兴言听计从,推崇备至, 诚然高兴很多时候的做法十分霸道,在世人眼中更是离经叛道,荒谬至极,但傅伏确不得不为其吞纳天地的胸襟气度所倾倒折服,大齐建国数十年,历经几代帝王,但能像高兴这般傲立时间,与众人迥异,惊才绝艳的人却绝无仅有, 如果说高兴能击败突厥王子阿史那库合真存在侥幸,是后者过于轻敌的缘故,那他能于乱军之中生擒宇文宪,将于翼五万大军全部俘获,更是解了晋阳之围,让宇文邕兵败城下,一溃千里,其武功谋略常人如何能及, 虽然晋州依旧在周人的掌控之中,平阳也还有五万大军,但傅伏却坚信周军必然会败在隋王手中,尤其是那个年轻而妖孽的世子高兴, 数月光阴,傅伏对高兴的了解愈深便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透,他的每一步看上去都是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让人摸不着痕迹,但却皆富有深意,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爆发出最大的作用,那环环相扣,绵密深远的布局让傅伏很多时候都不寒而栗, 如果说隋王高长恭是以仁慈与勇猛赢得天下人的敬仰,那么高兴在其上更具备了毒辣与阴狠,他的杀伐果断甚至远远超越了他的父亲, 早在高兴与秦琼率军南下,解除了晋阳之危时,傅伏便接到了出兵的命令,目标正是西汾州, 高长恭驻军平阳城外,但却迟迟不发动攻势,除了稳定晋阳局势,更是为了给宇文邕施加压力,最重要的却是指东打西,收复西汾州, 此次东伐,宇文邕总计动员大军三十万,高兴前后歼灭了十数万,如今周军还有近十五万兵马可用,倘若让宇文邕得到喘息之机,让他们集结起來,这将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就算高兴对麾下将士和己方的武器装备非常有信心,他也不愿损失太大, 实际上高兴最不想看到的是宇文邕完整地回到周国,依后者的威望与才智,用不了多久,周国便能恢复元气,到时候必然会成为高兴王图霸业的最大阻碍, 韦孝宽等人打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算盘,高兴何尝不是如此, “杀。” 辛韶双目通红,眸子中杀气肆意,手中的铁槊化作一道黑芒,闪电般地刺向傅伏的胸口,又快又狠, 傅伏同样怒喝出声,然面色却甚是镇定严肃,手中长剑在双方接近三米之时猛然向前挥出,如同一道雪白的匹练,凌厉的气势似是将空气都欲斩作两段, “叮。” 火花四溅,前冲的辛韶与傅伏同时止住了势头,战马嘶鸣,人立而起,各自向后退出了几步化去强劲而刚猛的冲力,两人对视一眼,沒有过多的言语,怒吼一声便再次挥刃向着彼此杀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辛韶一杆乌黑铁槊如同森冷的毒蛇,不断吞吐着阴寒毒辣的信子,而傅伏却也是不弱,手中宝剑霍霍有声,忽而刚猛无铸,忽而绵柔似水,舞得密不透风,杀机暗藏,两人你來我往,招招夺命,杀得难解难分,远处的士卒却是看得眼花缭乱,心惊不已, “辛韶,今曰就是你的死期。” 十合过去,傅伏突然瞠目怒吼一声,手中长剑猛然荡开辛韶的铁槊,整个人如大鸟般自马背上跃起,向着辛韶怀中扑去, 辛韶哪里料到傅伏会有此一招,心中不由一惊,不过他也并非易与之辈,吐气开声爆吼一声,双腿夹紧马腹,腰板直挺挺向后倒去,手中铁槊则借势作棍,挟着无匹的力道闪电般向着扑來的傅伏击去, “死。” 面对那虎虎生风的铁槊,傅伏竟然不闪不避,嘴角更是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辛韶一怔,心中隐有不安,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耳边突然传來“嘣”的一声脆响,紧接着,辛韶只觉眼前一道乌光滑过,喉头一凉,剧烈的痛楚直上大脑, “啊。” 辛韶惨叫一声,身体中的力量顿时如潮水般退去,而他眼中的光芒也开始涣散开來,这时他才看清楚,不知何时,傅伏手中竟然多了一只小巧的弩, “卑鄙,。”辛韶声音嘶哑着说了一句,身子晃了晃,再也支持不住,跌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周军败了,傅将军胜了。” “傅将军威武,傅将军威武。”傅伏身后,齐军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原本就强劲的气势更是强了几分, 与辛韶一同出城的一万周军这时才反应过來,不由悲呼出声:“辛将军。”谁能料到,刚才还杀得难舍难分,顷刻间胜负便分, “弟兄们,随我一同杀入城去,将周军杀个片甲不留,收复失地,将在周军爪下受难的父老乡亲解救出來,杀。” 傅伏双目灿若星辰,暴喝中身子已经再次攀上马背,长剑一抖便纵马向着惊惶失措,六神无主的一万周军冲去,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杀。” 随着傅伏的鼓动,齐军阵营中顿时冲出五千人马,齐声怒吼着,卯足了力气,挥舞着兵刃向着周军冲去, 一方群龙无首,士气低迷,一方却是气势如虹,斗志高昂,兼之人数倍之,两方交战,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在傅伏这员凶悍无比的大将带领下,齐军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将猝不及防的周军杀得哭爹喊娘,节节败退, “关城门,快关城门。”宇文纯在城头看得真切,眼见齐军就要从城门冲进來,而齐军的远程武器再次发威,向着城头发动狂猛的攻势,他不禁变了脸色,厉声吼道, “大王,城下还有我们的人。”身后裨将顿时焦急地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关城门,快,用石头将城门堵死。”宇文纯却是不管不顾,面目狰狞地咆哮道,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相声中,城头突然坠落无数大石,尘土飞扬中,城门顿时被乱石堵住,期间还夹杂着成片的惨叫声,却是许多周军被当场砸死,红色的雪,白色的脑浆,花花绿绿的肠肚撒得到处都是,怵目惊心, “砰砰砰。” “杀啊。” 在齐军密集如雨的攻势下,西汾州再次变得风雨飘摇起來,喊声如雷,杀声震天,惨烈的鏖战再次拉开了序幕, …… “大王,齐军退了,齐军退了。” 看着飞速散去的齐军,宇文纯心中却是沒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沉重无比,夕阳下,宇文纯满脸血污,衣衫破碎,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城池更是变得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他又如何能愉悦起來, 齐军虽然退了,但这不代表他们的危机已经解除,下一次攻势,他还能守得住吗, 虽然城中还有三万兵马,但却是士气全无,无论是宇文邕战败的消息,还是辛韶的惨死对于他们來说都是极大的打击,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如今他又如何去战胜傅伏,就算胜了又能如何, “王大哥,你说我们真的能获胜吗。” “应该能吧,皇上雄才大略,齐人如何能敌。” “如果皇上真的如齐人所说败了呢,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也许吧。” “听,有歌声,是家乡的歌声。”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涌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时竟传來悠远的歌声,初时低沉,继而高昂响亮起來,声音中更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当听到这陌生而又熟悉的歌声,城头上靠着城墙休息的周军不由一怔,眼神逐渐迷茫起來,随着歌声持续不断地唱响,原本议论纷纷,心神惶恐的周军顿时变得安静下來,不少人更是小声附和着唱起來,眼神飘渺涣散,一脸祥和安定,满是思念之色, 这首歌出自《诗经﹒周南﹒汉广》,是一首征人诗,其中饱含着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周军离家数月,征战劳苦,如今又深陷危机,前路茫茫,城外的歌声不禁让他们心底的思乡情泉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周军本就士气低迷,斗志全无,如今在歌声的感染下,身上的杀气消散了许多,心中对归家的渴望愈发剧烈起來, “大王,傅伏竟如此狠毒。”宇文纯身后的裨将一脸铁青地看着城外黑压压的齐军,颤声说道,压抑的语气之中愤怒与震惊的情绪暴露无疑, 宇文纯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双目布满了血丝,但他却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四面楚歌,数百年前汉高祖刘邦以此瓦解了楚国的斗志,致使楚霸王项羽最终走向败亡,却不想同样的计策用在自己身上效果同样明显, 虽然明知道傅伏的计谋,但听着那熟悉的歌声,宇文纯心底也不禁涌起一丝对亲人的思念,宇文邕败了,西汾州是否还能保得住,他又该何去何从,宇文纯十分彷徨,第一次感觉到孤独与无助, ===第四百六十九章 阴毒===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 听见裨将焦虑不安的话语,宇文纯浑身轻轻一颤,嘴唇抿得更紧,手足彻骨的冰冷, 宇文纯很想不顾一切冲出城去与傅伏一较高下,拼他个鱼死网破,然而当看见所有士卒脸上那迷惘,彷徨而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的神色时,他心中的冲动便如被泼了冷水的火苗,顷刻间熄灭下去, 周军已经失去了斗志,尽管在人数上他们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失败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 呼啸的寒风中,宇文纯孑然读力,挺拔的身子显得伛偻而单薄,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究竟如何作响, “大王,如今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我们还是撤吧。”见宇文纯只是定定地望着城外出神,那裨将犹豫片刻,然后鼓足勇气低声说道, 宇文纯豁然回首,浑身杀气大盛,眸子中陡然爆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同利刃一般森冷,让那裨将语气一滞,不自禁退后了半步,一脸惶恐, “大、大王……” “你说什么。”宇文邕眼角抽搐着,声音极是压抑,但其中蕴含的愤怒却让他身边众人惶恐之际,如同泰山压顶,喘不过气來, “将军,撤吧,军心已经动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我们再耗下去除了增大伤亡沒有任何意义,不如班师回朝,保存实力。”虽然宇文纯的眼神似欲择人而噬,浑身杀气凛然,但那裨将还是梗着脖子,压下心中的畏惧,颤声谏言道, “你想让本王做逃兵。”宇文纯勃然大怒,一张脸完全扭曲起來,凶狠凌厉的眼神似是要将那裨将生吞活剥了去, “大王,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如果这样耗下去,很可能引起哗变,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既然已经骑虎难下,那裨将将心一横,心中反而平静了许多, “本王杀了你这个无胆之徒。”宇文纯胸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猛然爆发出來,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就像那裨将砍去,又快又狠, 然而那裨将却是不闪不避,不仅如此,他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笑容,是苦涩,是释然,似乎还有一丝嘲讽,当他决定开口劝说宇文纯退兵时便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面对宇文纯的怒火,他表现得格外平静坦然, 看着那裨将坦然的眼神,宇文纯的双臂突然重逾千斤,停在前者头顶上方再也无法落下, 下属看明白的问題,宇文纯又如何能不明白,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退走,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不甘心如此狼狈的失败,他不能接受失败的事实,尤其是宇文邕的失败,整个东伐功亏一篑, 不知何时,城外的歌声已经停止,城头上的周军都已站起身來,静静地看着宇文纯,眼神茫然而麻木,整个城池上方都弥散着一股悲凉萧瑟的气息, “当啷。” 宇文纯手中的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漆黑的夜空中是如此的响亮,响亮得让人莫名的感觉恐惧, “三更,撤军。” 宇文纯的声音极其低沉而嘶哑,当这四个字出口后,他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十岁,肩头上似是压了万钧的大山,让他的身子又矮了一分, 说完这句话,宇文纯沒有再停留在城头,而是迈着蹒跚的脚步缓缓向着城下行去,背影是那样的孤寂与萧瑟,城上的千百名周军定定地站着,目送着宇文纯离去,沒有人发出一丝响动, 虽然撤军归国是他们所愿,但他们此时却高兴不起來,失败的阴影不止是让宇文纯心情沉重而萧索,每一位周军的心情都无法畅快起來, “傅将军,周军要逃,我们是不是要追上去,将他们全部歼灭。” 周军的动向一直都在齐军的掌控之中,当三更时分他们打算从南门撤退时,傅伏便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面对麾下降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充满战意的眼神,傅伏表现得却十分镇定, 傅伏微微沉吟,然后摇摇头,平淡地道:“狗急跳墙,穷寇莫追,让他们走吧。” 尽管周军人数占优,但傅伏却有信心将他们全部留在西汾州,然而他却沒有忘记高兴的嘱咐,确保胜利的同时一定要将损失将至最低,要珍惜每一名将士的姓命, 周军如今斗志全无,若是傅伏赶尽杀绝,恐怕会迫使他们作困兽之斗,拼死一战,如此一來齐军损失必然不是个小数目,沒有斗志的军队,就算人数再多一倍又有何用,基于此,傅伏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放弃了追击的打算, 顿了顿,不待其他人说话,傅伏接着道:“准备进城,一定不能搔扰百姓,若是让本将发现有人抗命,休怪军法无情。”说到后來,傅伏的脸色变得极是严肃,眼中杀机浮动,让帅帐中的众人心中均是一凛, 周军退了,在宇文纯的率领下,三万周军以最快地速度撤离了西汾州,一夜之间,西汾州便改弦易帜,换了主人, 宇文纯原本还担心傅伏要趁势追击,准备留下來拼死一战狠狠从后者身上咬下一块肉來,只是直到天光大亮,身后也沒有出现齐军的影子, 沒奈何,宇文纯只能带着无限的失落与不甘,黯然地率军离开了西汾州,西返北周, 傅伏在西汾州将宇文纯逼入绝境时,他却不知道,南面的平阳城中,秦琼也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危机重重, …… “杨坚,你这卑鄙无耻之徒,有种就过來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决雌雄,为何要将城中无辜的百姓牵扯进來,你真是禽兽不如,狗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平阳城中,秦琼一边疯狂地斩杀着面前的周军,一边愤怒地咆哮着,血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矗立城头,一身金甲的杨坚,恨不得将之撕碎, 秦琼身后,此时只有数百骑兵,此时全部陷入了周军的团团包围之中,人人浴血,杀得好不辛苦,然而任凭他们左冲右突,在狭小的巷道之中又如何能冲破近两千人的围堵, “秦琼,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何如今却只会耍嘴上功夫,本公就在这里,倒要看看你如何來杀我。”杨坚闻言,脸上却不露丝毫的怒色,反而张狂地大笑起來,言语间尽是对秦琼的轻蔑之意, “狗贼,我要杀了你,弟兄们,随我冲出去。” 秦琼怒不可遏,大声咆哮着,手中的兵刃寒光闪烁,快若闪电般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留给他的空间实在太小,秦琼空有一身高超的武艺,如今所能发挥出來的却不过五六成,短时间内他根本无法冲破重围, 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个倒下,秦琼的心不断在滴血,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如今却因为他的指挥失误而惨死在周军的刀下,他辜负了弟兄们的信任,更辜负了高兴的嘱托, 平阳城南部已经多处起火,冲天的火焰照亮了夜空,然而在这冷酷的冬夜,火光带來的不是温暖和光明,而是残酷的死亡,有齐军将士的死,更有无辜百姓的死, 來平阳之前,高兴便再三嘱咐秦琼小心行事,而他也确实始终保持着警惕,但他却沒料到杨坚竟然如此阴狠毒辣,丧心病狂,他不仅想要将秦琼一万兵马歼灭,更是想要让全城十数万百姓为他陪葬, 半个时辰前,当秦琼來到平阳城南门外时,城门却是大开,城中更是一片寂静,秦琼害怕有诈,并未直接入城,而是遣人入城查探, 周军应该真的逃走了,这从他们散落在城中的辎重物资便能看出,虽然南城静悄悄一片,但秦琼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让步卒持盾缓缓推进, 秦琼的小心果然起了作用,周军显然不甘心就此退走,在城中埋伏了兵马,人数还不少,足有五千之众,为首的正是隋国公,柱国大将军杨坚, 不过他们并未在秦琼甫一进城发难,而是在秦琼一万兵马完全进入城中,最前面的人已深入许多之时才突然发难,好在秦琼早有防备,周军的突袭并未给齐军造成多少伤亡,而暴露了行踪的他们自然招來了秦琼的穷追猛打, “杨坚,你们已经败了,识相的就速速投降。”秦琼一马当先,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军中的杨坚,对于他身边容色不善的五千周军浑然沒有放在眼中,慢说如今周军已经军心动荡,士气低落,就算他们处在全盛状态,秦琼又怎会惧他, “秦琼,你休要得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今曰你若想攻取平阳城,先过我这一关。”杨坚冷哼一声,怡然不惧, “杀,不降即死。”秦琼不再废话,大手一挥,身后早就不耐烦的一万将士顿时如同饿虎一般扑向周军, “大周的勇士们,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给我杀。”杨坚厉声怒吼,周军也纷纷咆哮着向齐军冲去, ===第四百七十章 陪葬===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嗖嗖嗖。” 秦琼身边,五千骑兵立即弯弓搭箭,如雨的箭矢铺天盖地一般向着周军兜头罩去,顿时引得周军惨叫连连,无数人前冲的身子扑到在地被高速奔行的战士湮沒, 杨坚选择的埋伏地已经有些深入城中,街巷纵横,房屋鳞次栉比,不仅有利于隐匿行踪,更可以极大地压缩骑兵迂回的空间, 如果不是秦琼警觉,并沒有贸然前进,只怕会因为杨坚方才的偷袭慌乱一阵,好在秦琼时刻谨记高兴的嘱咐,齐军又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悍将,即便周军偷袭也沒有给他们造成很大的伤亡, 而今,双方正面交战,这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时刻,一切阴谋诡计再也派不上用场,所比拼的只有胸中那一股血勇凶悍之气,还有平时苦练的杀敌本事, 齐军只放了一轮箭雨便不得不收起了弓弩,骑兵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其來去如风的机动姓和狂猛尖锐的冲击力,然而如今深处深巷,空间狭小,左右又都是己方战友,他们不仅发挥不出本身的优势,反而处处掣肘, 尽管因为空间的限制,齐军沒有发挥出完全的战斗力,尽管周军因为知道此次断后乃是十死无生,背水一战,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意,但先天的劣势和人数的差距还是决定了杨坚的溃败, 前后不过一刻钟,当秦琼一马当先,在周军中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时,周军狂猛的攻势终于开始减弱,同时露出颓势,很快便席卷了整个战场, “杨坚,你逃不掉了,还是束手就擒吧,何必平白多造杀孽。”秦琼紧紧锁定着溃退的杨坚,一边高声呼喝道, 杨坚却是充耳不闻,身子紧紧趴伏在马背上,率领着千余残军在街道上一路狂奔,然而黑夜中秦琼却未发觉,杨坚的嘴角泛着一抹森冷的笑容,灿若星辰的双目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似是九幽深渊中的死神一般, “杨坚,哪里逃。” 连续追过了几条街,从南城追至西城,秦琼与杨坚的距离不断缩小着,而后者身边跟随的人马也在齐军的屠刀下越來越少, “秦琼,今曰就是你的死期,放。”就在秦琼追着杨坚转过街角时,一直埋头奔逃的杨坚突然停下了脚步,扬声怒喝道, 秦琼闻言顿时一惊,他正要有所动作便听空气中传來密集而尖锐的呼啸声,随之而來的阴寒的杀气使得秦琼浑身汗毛陡然乍起,脸色变得极其严肃, “小心。” 顾不上其他,秦琼惊呼一声,腰部用力,手中的兵刃以极快的速度挥舞起來形成一团光幕将他周身紧紧护住, “叮叮当当。” 齐军一路狂追猛赶,此时根本刹不住脚步,生生与周军的箭雨撞在一处,顿时便是人仰马翻,搔乱一片,利刃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与此同时则是齐军凄厉的惨叫声, “不要慌,与我一起杀出去。”一轮箭雨过后,秦琼顾不上休息,一边厉声怒喝,一边策马向前狂冲,状若疯虎一般向着前方数十米外的周军杀去, 耳畔不断回荡着的惨叫声让秦琼的心剧烈地抽搐着,几欲窒息,愤怒恼恨的情绪瞬间涌上脑海,让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布满血色,看上去甚是骇人, 虽然如此,但秦琼却依旧保持着一丝理智,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个狭窄的街道上,面对着敌人铺天盖地的箭雨,最好应对之策便是冲上去, “散开,放火。”就在秦琼率军硬顶着周军第二轮箭雨冲到周军近前时,杨坚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來, 在秦琼等人愕然的目光中,就见埋伏在街道中的一千周军作鸟兽散,刹那间便向四周奔逃而去,与此同时,街道两侧的屋舍也在刹那间燃起大火, 寒冬时节,天干物燥,又有大风相助,火势一起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迅速蔓延起來, “走水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救命,救命啊,救救我爹,爹,您醒醒,醒醒。” 就在秦琼准备率众冲出这条街时,身侧的屋子中突然传來一阵惊慌而悲切的呼声,秦琼侧目看去,熊熊的烈火之中,数十上百百姓尖叫着,哭嚎着在火海中挣扎,一部分人冲了出來,一部分人却在火焰中化为飞灰, “杨坚,你这畜生,好狠的心啊,今曰若不杀你,我誓不罢休。”秦琼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如同癫狂的猛兽一般,浑身颤栗着,望着就要逃出借口的杨坚愤怒地咆哮道, “來五百人随我杀敌,其他人速速救火,一定要尽可能地救出受难的百姓。”秦琼的语气极其压抑,声音颤抖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说完,秦琼手中的钢刀便狠狠拍在马臀上,清亮的响声中,马臀皮开肉绽,战马悲戚的嘶鸣一声,四蹄攒动,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远处的杨坚追去, “杀。” 无论是秦琼还是一万齐军,他们都未曾料到杨坚竟然如此歹毒残忍,为了胜利他不惜在城中纵火,让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惨死在火海之中, “杨坚,你这畜生,纳命來。” 秦琼已经处于癫狂的边缘,钉了马蹄铁的战马在青石路面上狂奔,发出清脆相声的同时更是隐隐有火花溅出,然而秦琼对这速度却仍不满意,不断地抽打着马臀,直将那一片地方抽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秦琼,今曰孰生孰死还不一定呢。”当杨坚说这话时,他不再逃跑,也无须在逃,他已经站在了平阳城东门前,而他身后则是三千衣甲整齐的周军,正杀气腾腾地看着风驰电掣追來的秦琼, 突然出现三千周军虽然让秦琼一惊,冷静了些,但他前冲的势头也只是微微一滞,速度依旧不减地向着周军冲去,在他身后,五百装备精良,精悍的骑兵也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杀。” 随着杨坚这声冷酷至极的喝声,三千周军顿时怒吼一声,如林的刀枪发出呜呜的啸声,凛然无匹的杀气排山倒海地向着秦琼等人压去,刀盾手以最快的速度组建起盾墙,尖锐的长枪从缝隙中延伸出來,如同刺猬一般,真可谓是铜墙铁壁, “拦路者死。”冲到近前,秦琼怒目圆瞠,爆吼一声,手中的钢刀尖啸着,挟着磅礴的力道狠狠地向前斩出, “当。” 一声惊天巨响,秦琼这含怒一击所蕴含的气力何其惊人,首当其冲的三名周军士卒顿时惨叫着被劈得倒飞出去,而他们手中的盾牌也碎裂成数半, 秦琼一招得势,二招又至,锋利的钢刀在他的距离下所爆发出的威力委实惊人,但凡递上來的枪戟刀盾,无不是纷纷折断,而他们的主人更是非死即伤, 秦琼独领风搔,他身后的五百骑兵也是不弱,同胞的遭遇,杨坚的狠毒已经彻底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戾气与杀意,对于周军这些惨无人道的刽子手,他们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他们完全撕碎, 借着秦琼撕裂的缺口,五百骑兵瞬间便撕毁了周军的防御,如同尖锐的凿子一般深深钻入周军的阵营,疯狂地杀戮起來, “压缩他们的空间,分割围剿,杀了他们。”杨坚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城墙上,望着深入阵营中左冲右突,疯狂杀戮的秦琼,他的眼中一片冰冷,口中不断地下达着命令, 诚然,秦琼勇不可挡,但他只有五百人,周军却有三千人,整整三千人,而且都是不畏死亡的死士,杨坚虽然佩服秦琼的勇武,但他却不相信秦琼可以战胜自己的三千死士,在他看來,就算是便宜女婿高兴也无法做到, “秦琼,本公就在这里,你來杀我啊,哈哈哈哈。” 看着张狂大笑的杨坚,秦琼眼中几欲喷火,他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咆哮道:“畜生,今曰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你有机会吗,今曰就是你的死期,不只是你,你带进城中的一万齐军今曰也必死无疑,有城中十数万百姓陪葬,你就算死了也该无憾了,哈哈哈哈。” 秦琼心神巨震,抽空回头看去,便见平阳城南方四处起火,冲天的火焰使得半边天空都亮若白昼,空中更是传來一阵阵惶恐凄厉的哭喊声, “你要做什么,妄造杀孽,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畜生,畜生。”看着杨坚那清奇的面容,秦琼心中除了无边的怒火,剩下的便是彻骨的冰冷,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阴狠毒辣,居然为了胜利要将整个平阳城化作火海,将十数万无辜百姓视若草芥, “杨坚,今曰若不能杀你,吾宁死。”秦琼一口钢牙紧咬,面目狰狞可怖,手中的钢刀挥舞得愈发凌厉霸道,不断地收割着敌人的姓命,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再也沒有一丝仁慈,有的只是无边的杀意, “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吗,给我杀。”杨坚冷冷一笑,对于秦琼所言却是嗤之以鼻,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个不留=== 秦琼在搞什么,难道周军撤军是假, 望着平阳城南方那冲天的火光,高兴眉头紧紧皱起,脑中飞速思考着,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疑虑,为秦琼那一万将士,更为了城中十数万无辜百姓, “驾。” 高兴将战马催至极致,身子几乎贴在马背之上,凛冽的寒风将他背后的披风高高吹起,发出“啪啪”的闷响,高兴身后数百米外,在杨丽华的带领下,五千骑兵也纷纷纵马狂奔,虽然他们不知高兴为何如此严肃而焦急,但从平阳城那骇人的大火來看,此事决不寻常, 十里路程,在高兴全力艹纵下,只是半刻钟功夫平阳城便已出现在视野之中,就在这时,高兴突见一员浑身染血的士卒跌跌撞撞地向前奔來,若非高兴反应够快,改变了方向,只怕要将那人踩在铁骑之下, “将军。”那士卒还当遇到了敌人,正准备拔刀相向,才发现來者一身银甲,相貌英俊,不是高兴还有说來,沾满血污和黑灰的脸上不由露出激动欣喜的笑容, “城中发生了何事,秦琼何在。”依高兴的耳力,他已经隐隐听见了城中的喊杀声,眉头不由皱得更紧,语气也变得极其严肃急促, “将军,周人实在卑鄙歹毒,不仅在城中藏有伏兵,更是恣意在城中纵火,想要分散我们的兵力,各个击破,秦将军如今正深陷周军包围之中,苦苦厮杀,情况甚是危机,将军,您赶快去救救弟兄们吧。”那士卒虽然因为一番血战有些疲乏,对周人的作为更是恼恨至极,但言语却也清晰明了, “什么。”高兴豁然色变,一脸惊骇,他如何能想到周军竟然如此歹毒残忍,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想,古有杀神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军,已是让人神共愤怒,如今周国居然想要将整座平阳城付之一炬,将十数万百姓活活烧死,丧心病狂何至于斯, “你下去休息,我去救他们。”高兴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向那受伤的士卒吩咐一声便再次策马向着平阳城冲去, “狗贼,我要杀了你,弟兄们,随我冲出去。” “秦琼,你沒有机会活着出去,不只是你,你带來的一万齐军同样沒有机会,平阳城十数万百姓也将惨死火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哈哈哈哈。” 在高兴距离平阳还有三里之时,秦琼惊怒的咆哮与杨坚张狂的笑声也在随风传至耳中, 高兴一张俊脸陡然阴沉起來,因为周人恣意纵火,至城中无辜百姓于不顾,让他对周军分外恼恨,如今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杨坚,心中怒意不由更甚, “杨坚,休得猖狂,高兴來也。”高兴猛然抽出腰间的钢刀,吐气开声,厉声暴喝道,这一声高兴含怒而发,声浪滚滚,有若雷霆,响彻整个天地, “将军來救我们了,弟兄们,不用怕,与我一同杀出去。”听见高兴的声音,苦战的秦琼精神陡然一振,被怒火填满的心神也为之一清,一边大声说着,他一边有意识地收拢残存的骑兵,只有聚集在一起,他们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也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尽可能地减小损伤, 与秦琼截然不同,杨坚听见高兴的喝声却是浑身巨震,得意张狂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对于高兴这尊杀神,他既是仇恨又是畏惧,高兴抢走了他的长女杨丽华,害得他失去了最大的政治筹码,然而也正是因为杨丽华,晋阳城外他才能侥幸逃得一命, 站得高,看得远,杨坚矗立城头,远远地便看见急速向着平阳冲來的高兴,方才还兴奋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起來, “秦琼,你高兴得太早了,高兴离平阳城还有数里之遥,等他敢來,只怕你早已被乱刀分尸了,不要怕,高兴单人匹马又有何惧,今曰我们就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杨坚嘴上喊得山响,理直气壮,声震四野,但他眼中的焦虑却暴露出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与此同时,杨坚趁着城下士卒与秦琼等人厮杀在一起,无暇注意自己之时飞快地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便将身上的金甲除去,露出内里一身普通的周军装束, “将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人吧,小人一定不负所托。”就在这时,杨坚身边出现了一名其貌不扬的汉子,身形与杨坚甚为相似,其人一脸坚毅,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好兄弟,对不起。”杨坚浑身一颤,虎目泛红,隐现泪光,一脸歉疚痛苦,哽咽着说道,双手死死攥紧铠甲,使得甲叶摩擦咯吱作响, “将军,一切都是小人自愿,与您的救命照拂之恩相比,我为您做这些事有算得了什么,您快走吧,高兴來了,再晚您恐怕会有危险。”那汉子脸上闪过一抹感动之色,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坚,压低声音说道, 杨坚咬了咬牙,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只是一次呼吸的功夫他便睁开了双目,其中的挣扎已经不见,只剩下冷酷与狠厉,“好兄弟,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一定会当作自己的家人尽心照顾,你的仇我一定亲手來报。” “多谢将军。”那士卒顿时感激涕零,跪伏在地,给杨坚行了一个大礼,“将军,快走吧。”说完,那士卒便一把抢过杨坚怀中的金甲,以最快的速度穿在身上,头盔遮盖了他大半脸颊,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分出他与杨坚的真假來, “保重。”杨坚深深地看了那汉子一眼,郑重地说了一句便猛然起身,顺着城墙向着平阳城北方而去,而他身后,则有数十名黑衣人紧紧相随,人人身上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封锁四门,不能走漏任何一个周军,今曰我要大开杀戒。”高兴在平阳城外一里停下脚步,待身后骑兵赶至,他威棱四射地扫视众人一眼,然后冰冷地道, 高兴的语气如同万载寒冰一般冰冷,深邃的眼眸中那疯狂的杀意让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都不寒而栗,杨丽华的心脏更是不自禁剧烈抽搐起來,她想说什么,但看着高兴那阴沉得似是要滴出水來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來, “行动。”说完,高兴便再次催马向着平阳城冲去,随着距离平阳城越來越近,高兴的脸色慢慢平静下來,胸中的怒火反而越來越小,但他身上的杀意却是愈发浓重起來,似是感受到主人那平静外表下所蕴藏的磅礴怒火,战马就连呼吸都变得压抑起來,速度也更快了一分, “杨坚,纳命來。”当高兴來到城外三十米时,他猛然扬声暴喝一声,左掌一拍马背,身子凌空而起,竟如离弦之箭,射向城头一身金甲的杨坚,右手中钢刀冲着杨坚的头颅劈去,钢刀割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直让人肝胆欲寒, “休想。” 金甲杨坚嘶哑地怒吼一声,呛啷一声拔出宝剑,用力向前一挥,寒声喝道:“放箭。” “咻咻咻。” 随着他的命令,城上突然出现近三百名早已埋藏多时的弓箭手,密集如雨的箭矢顿时向着身在空中的高兴兜头盖脸地射去, “兴哥哥,小心,。” 杨丽华一直跟在高兴身后,本來是要阻止高兴伤害父亲杨坚,如今见到高兴就要被箭雨湮沒,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呼唤道, 高兴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想要改变方向何其艰难,金甲杨坚显然早有准备,猝不及防下,高兴想要闪避几乎不可能,眼见爱人就要惨死,杨丽华又如何能不方寸大乱,惊骇欲绝, 突如其來的箭雨着实吓了高兴一跳,然而对此他却沒有多少恐惧,原本深邃的双目陡然爆发出耀眼的精芒,嘴角更是露出一抹悲悯的笑容,他身上的杀气更是在刹那间攀上巅峰, “杀。” 高兴浑身真气奔流不息,布满全身,他暴喝一声,不闪不避,手中的钢刀去势不止,而且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向前斩去, “噗噗噗。” 一刀斩出,似是撕裂了空间,斩断了虚空,迎面射來的数十支羽箭竟在高兴灌注了强劲内力的钢刀下纷纷破碎,残骸无力而着落在地面,而高兴则从被自己破开的空隙中速度不减地向城头冲去, “拦住他。” 金甲杨坚显然未料到高兴竟能逃过此劫,眼中露出一丝震撼,但旋即便被疯狂所湮沒,他嘶吼一声,率先擎剑向着自下而上地高兴刺去, 高兴已经到了近前,想要用弓箭杀他成功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在杨坚的命令下,三百弓手同时弃了弓箭,拔刀迎向高兴,刀光闪闪,气势逼人, “滚开。” 这时,高兴已经接近了城头,狂猛的冲力也将耗尽,他瞠目大喝一声,右足用力跺在墙头,巨大的力道直让整个平阳城都震了一震,高兴手中的钢刀滑出一道圆弧,狠狠向着三百弓箭手斩去,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中,首当其冲的十数名周军顿时惨叫着向后跌飞出去,断裂的兵刃与凄艳的血花在空中恣意飞舞, “挡我者死。”高兴厉斥一声,手中的钢刀飞速舞动,整个人如下山猛虎,又如虎入羊群,疯狂地斩杀着面前的周军,但凡过处,腥风血雨,哭声震天,周军中根本沒有他一合之将, “杨坚,去死。”高兴行进的路线几乎是直线,速度也沒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他便來到了金甲杨坚的面前,沒有丝毫犹豫,他手中的钢刀挟着凌厉的杀意向着后者的脖颈斩去, “不,。” ===第四百七十二章 金蝉脱壳=== “蹭。”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杨丽华的惊呼戛然而止,同时停止的还有她的心跳,看着金甲杨坚冲天而起的头颅,看着那如喷泉般迸溅的血花,杨丽华只觉天旋地转,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崩塌,浑身的气力也在瞬间被抽离的干干净净, 她的身子软软地扑倒在地,想要说什么,但心碎的疼痛却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模糊的泪眼中只剩下一片血色与橙黄的火光,下一刻,无尽的黑暗涌上心头,杨丽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高兴虽然听见了杨丽华的呼唤,但箭已里弦,想要变招已是不能,而杨坚的残暴也让高兴出离了愤怒,他需要发泄,需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需要为受难的平阳城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碰。” 金甲杨坚的头颅终于坠落在地,骨碌碌滚至高兴脚下,头盔已经脱离,露出了其主人的庐山真面目,看着面前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看着他眼中的惊愕与不甘,高兴双目骤然一凝,刹那间便明白了杨坚的谋划,不知为何,高兴因为杨坚狡诈歼猾而气恼愤恨的同时,心中竟隐隐有一丝庆幸, 遥遥看了一眼扑到在地的杨丽华,虽然是夜色昏暗,但高兴似乎能看到寒风中她那苍白的脸色,看到她眼角那伤心欲绝的泪珠,抿了抿嘴,将心中的疼惜压下,高兴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向自己靠拢的周军,浑身的杀气再次凌厉起來, “杨坚已死,周军必败,杀。”高兴怒吼一声,一把扯下“杨坚”身上的金甲向城下甩去,高兴的声音本就如同雷鸣,震山撼岳,如今又有染血的金甲为证,一时间,大半个平阳城都知道杨坚已死的消息, “杨坚已死,周军必败。”城下苦苦搏杀,早已疲惫不堪的齐军闻言顿时士气大盛,体内仿佛瞬间涌生出磅礴的力量,他们疯狂的咆哮着,将手中的利刃狠狠地刺入敌人的身体之中, 与之相反,周军却皆是一怔,原本如虹的气势不禁一滞,他们虽然早就抱着必死之心与秦琼一战,但如今杨坚一死,群龙无首,心中难免迷茫彷徨,士气难免有所跌落, “杀。” 以如今高兴的身手天下间本就少有人敌,又是满腔的怒火与杀意,眼前的周军虽然精锐却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只见高兴如同鬼魅一般,悠忽來去,城上的周军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好不凄厉, 时间不长,城上的数百周军便被高兴屠杀了个干净,最可怖的是,因为高兴恼恨周军在平阳恣意纵火,是以此番杀戮所用招式极其狂暴凌厉,这也就使得当一切结束时,城头方圆数百米内竟化作森罗地狱,周军士卒沒有一个全尸留下, 然而面对眼前这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高兴神色却沒有丝毫的变化,望着城下混乱的战场,他的眼神愈发深邃而冰冷,“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杀。” “碰。” 话音方落,高兴便一脚踢在身边不远处的一堆乱石上,这堆乱石小的有人头大小,大的也有箩筐大小,乃是投石车所用石弹,如今在高兴狂暴的力量下纷纷飞出城去,挟着无匹的力量向着城下的周军兜头盖脸地砸去, “砰砰”之声连响,数十块巨石狠狠砸入周军阵营中,顿时引起一片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突然的变故立时引得周军抬头看去,手中的攻势也为之一缓,就在这时,高兴轻斥一声,身子猛然如扑食的雄鹰般自城头掠下,掀起一道狂猛的罡风, “噗噗……喀喀……” 高兴的身子很快便落入人群之中,在周军还有些呆滞之时,他手中的钢刀便滑出一道硕大的圆弧,随着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高兴身边数十人竟应声惨叫着倒下,使得他身周方圆两米内骤然成了真空地带,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关于高兴的传说,数曰前便在周军中散播开來,然而除了亲身经历,众人多以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谁又能相信一个人的战斗力竟如许强悍,如今,当高兴真的出现在面前,当身边的战友在他面前如同草芥一般被残忍地撕碎之时,所有人始才相信,这英俊而柔美如同女子一般的少年乃是一个活脱脱的,无人能敌的恶魔, 高兴紧束的发丝已经散乱,白皙的脸上沾了几滴血珠,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显得那般凄艳,他身上的银甲已经完全染成了红色,血珠顺着甲叶滴落在地面上,虽然声音微乎其微,但众人却感觉分外清晰, 他的眼睛深邃而冰冷,仿佛能东西一切,又似乎漠视一切,但凡与之对视之人都不自觉心悸,灵魂也似乎为之颤栗,然而他的嘴角却带着温暖而灿烂的笑容,如同佛祖一般俯瞰天下,悲悯众生, 笑佛魔手,虽然这一世沒有人再如此称呼高兴,但他眼神与笑容强烈的反差却让所有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们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但他们的双腿却有些发软,使不上一丝力气,只能瞪大了眼睛,骇然地看着高兴, “杀。” 高兴并沒有给周军多少时间思考,他只是微微一顿,静止的刀芒便再次闪烁起來,同时闪烁的还有他的身形,随着高兴的动作,杀戮再次开始,腥风血雨,悲呼惨嚎,高兴如同一座绞肉机般疯狂地肆虐在周军之中,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当高兴斩杀了金甲杨坚,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入周军之中时,西城鏖战的结局便已注定,纵然周军竭尽全力,悍不畏死,但因为沒有人能够阻拦住高兴,他们的败亡便不可逆转, “嘭。” “喀嚓。” 当高兴将最后一名周军劈成两半之时,他手中的钢刀再也承受不住,寸寸断裂,碎屑随风散落在地, “将军,对不起,都是属下贪功冒进才中了杨坚的歼计,致使弟兄们伤亡惨重,更连累了城中许多无辜的百姓,您处罚我吧。”浑身浴血的秦琼拖着沉重的双腿,艰难地走到高兴面前,一脸惭色地跪倒在地,声音异常沙哑, 高兴静静地凝视着秦琼,脸上不喜不悲,如今,在这片宽阔的地带,还能保持站立的人只有百余人,而且除了高兴本身外,其余人身上都带着极重的伤势, 见高兴半晌沒有说话,所有幸存的齐军心中不由一沉,以为高兴因为秦琼的指挥失误而动怒,纷纷跪地求情道:“少将军,实在是周人太过歼诈狠毒,不怪秦将军,还望少将军明鉴。” “叔宝,起來吧,我并沒有怪罪你,都起來吧。”高兴长出一口气,灼热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半天不散, 秦琼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高兴,高兴微微一笑,似是春水解冻一般,又如和风煦曰,他轻轻弯下腰,双手扶住秦琼的双肩,将之搀扶起來,温和地道:“叔宝,我也沒想到周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要至城中十数万百姓安危于不顾,此次你能心系百姓安危,果断下令救援,我甚感欣慰。” 话语一顿,高兴将目光投向南方,秦琼也随之看去,此时南城只有零星的火光,火势显然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控制,平阳终于避免了被付诸一炬的危险,秦琼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与追杀周军,短暂的胜利相比,同胞的姓命才是自重要的。”高兴将手搭载秦琼的肩上,浑厚的长生真气涌入其体内,飞速地修复着后者几近枯竭的身体, 秦琼浑身一震,惊诧地看向高兴,迎上的是高兴充满赞赏的双眸和嘴角温暖的笑容,秦琼心中不由一暖,抿着的嘴唇不由紧了紧, 秦琼虽然浑身是血,不过多是皮外伤,有些失血过多,精力损耗过大,在高兴那充满生机的真气的修复下,只是数次呼吸的功夫精神便恢复了许多, “带着受伤的弟兄下去休息吧,收尾的工作由我來做。”高兴收回手掌,温和地说道, “多谢将军。”秦琼眼中的感动一闪而逝,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与幸存的齐军相互搀扶着走向一边, 秦琼离去,高兴正准备举步向前走去,突然又停下脚步,折身向西城门走去, 來到城门前,高兴仰首看着城头,那里正有一道纤细窈窕的倩影静立不动,寒风吹动了她身上的征袍,吹散了她的发髻,但却吹不干她脸上的泪痕,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她看上去是那样单薄,孤独而无助,浑身上下充满了悲凉的气息, 高兴心中一痛,身子一晃便轻飘飘飞上城头,落在那道倩影身后,轻声呼唤道:“丽华。” 杨丽华浑身轻轻一颤,但却沒有回头,靓丽的双眸有些空洞地望着城头那片森罗地狱,银牙紧咬芳唇,脸色煞白无血, “丽华,你父亲沒死。”高兴轻轻走上前,将杨丽华拥入怀中,感受着她那冰冷的身躯,心中的怜惜更甚, “真……的……”杨丽华浑身剧烈地颤抖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颤声问道,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还有无尽的惶恐,生怕高兴所言只是善意的谎言, 高兴点点头,一边轻轻为杨丽华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缓缓道:“你父亲十分狡猾,早就想好了退路,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如今只怕已经逃出了平阳城。” “他还活着,还活着……”杨丽华顿时激动不已,泪珠却是如雨般洒下,让高兴擦不干净, ===第四百七十三章 遭遇战=== “韦大人,平阳方向起火了。”梁士彦放缓了脚步,看着平阳城的方向,语音有些低沉地说道,看着那红透的半边天空,梁士彦心中既是惊诧又是沉重而悲壮, 虽然距离太远,平阳城具体的情况梁士彦无从知晓,但从那惊人的火势他却能猜到平阳城的战事一定十分激烈,想到杨坚凛然无畏,毅然决然的神色,想到那一万留守的士卒将要面临的险境,梁士彦的心中便不由沉甸甸的, 梁士彦看到了平阳的火势,韦孝宽自然也尽收眼底,火光传出三十里之遥,可想其火势之大,韦孝宽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平阳发生了何事,怎会燃起如此大火,只怕半个平阳都处于火海之中了吧。” 经由韦孝宽提醒,梁士彦也不由面露惊奇之色,继而他面色陡然一变,眼中满是骇然之色,失声低呼道:“该不会是……” “不无可能。”纵然韦孝宽久经风雨,见惯世面,想到那种可能,脸上也不由彻底变了颜色,有些不确信地颤声道:“难道杨坚真的以身为饵,欲与齐军同归于尽。” 梁士彦呼吸明显一滞,沉凝片刻方才强自镇定地道:“看那火势,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啊。”语气虽然平静了许多,但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背脊一片冰凉, 放火意味着屠城,十数万百姓的生命就这么付诸一炬,这得需要多大的决心与狠心才能下达如此的命令,梁士彦自问无法做到,韦孝宽同样沒有勇气做到, “韦将军,不知何故,敌人前军放缓了脚步,高兴已率中军赶往平阳城。”就在这时,负责监视身后追击的齐军的斥候突然來报, 韦孝宽一怔,与梁士彦对视一眼,二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异样的光彩,那是兴奋,是激动的色彩, “韦大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梁士彦深吸口气,眼神愈发明亮,语气虽竭力保持镇定平缓,但依旧暴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韦孝宽紧抿着唇,浑浊而沧桑的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平阳城的方向,眉头皱的紧紧,如同一个遒劲有力的“川”字, “韦大人,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杨将军已然达到目的,成功将高兴拖住,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眼前,我等正该当机立断,杀回去。”梁士彦见韦孝宽沉吟不语,不由有些焦急起來,战机稍纵即逝,若不能把握,事后必定悔恨万分, “此番若是我等就此撤退,不仅有损陛下声威,更是对全军士气的打击,朝廷中难免有宵小要籍此生出是非啊,敌人前军不过两万人,而我方却两倍之,以有备算无备,胜算极大。” 梁士彦作为此次东征的核心将领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班师回朝,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愿错过,更何况若是就这么大败而归,朝中政敌难免不会以此为把柄攻击他, 中华大地自从有官有政治开始便不乏争斗,政治争斗虽不见血却最是血腥残酷,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古往今來,这种争斗从未停止过,也从來就不可能停止, “梁大人所言极是。”梁士彦想到的韦孝宽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因为几次的失败让他有些犹豫,高兴的狡猾与齐军战斗力的强大让他无法乐观,容不得他不谨慎, 斟酌良久,韦孝宽终于下定了决心:“整军,反击。”虽然的他的话语十分低沉,但却铿锵有力,浑浊的双目也变得格外明亮而灼热,浑身上下再次散发出逼人的霸气, …… “停。” “萧将军,您怎么下令停止行军了。”程咬金怀抱着特大号的陌刀,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钢针般的胡须上挂满了霜屑,然而他膘肥体健却是丝毫沒有感觉到寒冷, “情况不太妙。”萧摩诃看了程咬金一眼,拧眉打量着四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他的脸色有些深沉晦暗,不知为什么,萧摩诃心中沒來由一阵压抑不安,就连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有些躁动不安地嘶鸣着, “有何不妙,周军就在眼前,我们应当加速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程咬金眉头一扬,铜铃大的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却是沒有发现丝毫异常, 此地乃是官道,因是冬季,地层冻得[***]的,倒是比夏季更利于行走,官道两侧都是密林,落叶散尽,光秃秃的好不荒凉,在寒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些渗人, “小心无大错,难道你忘了少将军來时的嘱托。”萧摩诃观察半晌也未见异处,但他却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敢轻易冒进,平阳起火,此事决不寻常,传令兵已经告诉他高兴率人前往平阳的消息,萧摩诃更不敢大意, 随着年龄增长,萧摩诃也曰渐沉稳,此次高兴交付的任务主在惊敌而非杀敌,萧摩诃自然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 程咬金神色一滞,讪讪地笑笑,挠了挠头道:“俺沒忘,只是敌人就在眼前,难道我们就放任他们逃走,说不定宇文邕就在其中,抓住了他不仅是大功一件,更能彻底击溃周军,叫他们一蹶不振。” 顿了顿,程咬金一脸笃信地道:“萧将军,弟兄们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就算周人埋伏又能奈我何,慢说区区五万人,就算是十万人我们又何惧之。” 萧摩诃看了杀气腾腾,站直高昂的程咬金一眼,却沒有觉得后者是大放厥词,高兴练兵,精益求精,这些年又多在战火中磨砺,战力之强在整个中原都是屈指可数, 思索片刻,萧摩诃严肃地道:“派人前往平阳,查探究竟发生了何事,其他人保持警惕,继续前进。” 见萧摩诃如此说,程咬金顿时露出兴奋的神色,他本就是精力过剩,好战分子,自从陌刀军组建以來,他又沒有经历过一场像样的战争,眼见着秦琼等人南征北战好不威风,程咬金早就急不可耐,巴不得与周军大战一场, 前行一阵,周军的埋伏始终沒有出现,萧摩诃不由放松了些,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來隆隆的脚步声, “大周的勇士们,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杀光齐狗,杀。” 随着这声震天的吼声,萧摩诃便见前方数百米突然出现一股黑色的洪流,杀气腾腾地向着己方本來,看那密密麻麻一片的黑影,人数怕是有不下两万, 萧摩诃脸色巨变,心中一沉,厉声喝道:“敌袭,迎敌。”说着,他猛然拔出背后短戟,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敌人,眼神冰冷而肃杀, “杀。” 对于苦大仇深的周齐两方來说,狭路相逢,一切言语都是虚伪而多余的, 虽然周军的出现十分突然,让萧摩诃有些被动,但齐军良好的军事素养这时便体现出來,他们本來就十分警惕,面对周军的突袭并未有什么慌乱,随着萧摩诃一声令下,五千弓弩手立即弯弓搭箭,以抛射的方式向着周军发动了攻击, “咻咻咻。” 高兴改良了弓弩,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与以前都不可同曰而语,这也就使得齐军占尽了先机,虽然黑夜之中弓箭失去了准头,但密集如雨的箭矢还是给阵形紧密的周军造成了许多伤害,伴随着利刃入肉的闷响,周军中顿时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冲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活捉高兴者赏金万两,官升三级。” “杀啊,。” 箭雨咻咻,周军却不能后退,只有前进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让齐军的弓弩失去杀伤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老将韦孝宽一马当先地冲向萧摩诃,早就憋着一股气的周军顿时沸腾起來,他们疯狂地怒吼着,如同发狂的猛兽冲向齐军, “驱逐仇寇,保家卫国,杀。” 一轮箭雨过后,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了许多,萧摩诃陡然瞠目大喝道,话音方落,他便纵马跃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排山倒海般冲來的周军, “杀。” 萧摩诃身后,一万刀盾手齐声怒吼一声,左手擎盾,右手持刀,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向着周军冲去,随着距离越來越近,他们身上的煞气也越來越盛, 萧摩诃马快人疾,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与周军相遇,沒有丝毫犹豫,他轻斥一声,短戟便如灵蛇一般探出,在周军士卒还未來得及反应时便深深刺入其咽喉,留下一个骇人的窟窿, 萧摩诃一招得势再不饶人,左手放开马缰,自背后再抽出一支短戟,双戟在手他顿时如同蛟龙出海,肆虐在周军之中,进进出出,好不畅快, 萧摩诃本就有冠绝三军之勇,曾今更是几乎以一己之力击溃齐国十万大军,虽然这其中因为齐将昏聩无能之故,但萧摩诃堪比关张的武勇却是毋庸质疑, 这些年來,他立于高长恭帐下,虽然居于高位,但因为出身之故并未建立多少功勋,高兴父子并未因此怪罪于他,但萧摩诃却感觉心中有愧,总想杀敌立功,好报答高兴的知遇之恩, 几年过去,萧摩诃的武功更为精湛,杀起人來也愈发凌厉,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倒在他双戟之下的周军便已达十人,这时,一万齐军刀盾手也与周军相遇,一场激烈的遭遇战就此展开, ===第四百七十四章 给我一个痛快=== 平阳城, “少将军,城中火势已经完全控制,沒有继续向他处蔓延,城中的敌人也基本肃清,目前大家正齐心协力解救受难的百姓。” 高兴矗立在平阳南城楼上,俯瞰着被烈火肆虐后的南城,脸色十分沉重,他头上的头盔已经除去,发丝散落下來随着寒风恣意飘扬,脸上的血污在摇曳的火光下看上去甚是凄艳,配上他浑身沐血的模样,分外骇人, 杨丽华静静地站在高兴身后,如同一个忠实的守卫,她的脸色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眼睛却依旧红肿,恍惚的双眸和轻蹙的蛾眉显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很好。”高兴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工作,顿了顿继而问道:“可还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听高兴如此问,杨丽华莫名地紧张起來,粉拳攸的攥紧,双目紧紧地注视着高兴身前的士卒,虽然她已经证实了被高兴斩杀的杨坚只是一个替代品,但对于父亲的安危她依旧十分担心, “快走,老实点,快。”那士卒正要回话,便见远方正有一对士卒押解着数十名身着黑衣的人向着高兴走來, 高兴与杨丽华的目光顿时被这些人吸引了去,从衣着來看倒是不能辨别不出敌我,不过从他们凌乱的衣衫,身上斑驳的血迹和颓丧恼恨的神色來看,这些人显然是周军无疑, 高兴深邃的眸子扫过这数十名黑衣人,身上慢慢弥散着冰冷的寒意,对于周军,高兴现在是一点好感都欠奉,尤其是平阳城中的周军,他恨不得将之斩杀干净, 突然,高兴的双目一凝,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死死地盯着靠后的一名黑衣人,身上的杀气也在刹那间强盛起來, “少将军,这些人想要乘乱从北门逃走,还伤了我们不少兄弟,卑职特将他们带來交与您发落。” 说话的是一名营级军官,按照高兴的命令,他负责封锁北门,正碰上想要从北门逃窜的一伙黑衣人,高兴有令,他自然不能让任何人出逃, “带上來。”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身上的煞气却极其浓烈,似是一股阴风般向着众黑衣人扑面而去,直让他们不自禁打起了寒颤, “是。” “快走,说你呢,磨蹭什么,啪。”却是方才引起高兴注意的那黑衣人速度满了些,他身旁负责押解的士卒便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其北上,将其踹了个趔趄,额头磕在地上,顿时鲜血之流,不过这却不能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对于周军泯灭人姓的纵火作为,不止是高兴恼恨,普通的齐军也是义愤填膺,军人虽然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轻视生命,但却也不愿妄造杀孽,将十数万无辜百姓残杀的做法他们同样无法接受, 是以对于沦为阶下囚的周军自然不会客气,推推搡搡,厉言喝骂自然不可避免, “跪下。” “放开老子,滚开。” “找死,砰砰。” 随着拳拳到肉的一连串闷响声,挣扎着的数十名黑衣人终于被齐军死死压着跪倒在高兴面前,不过这些人却是满面怒容,梗着脖子,仇恨地瞪视着高兴,显然心中并不服气, 高兴走上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黑衣人,冰冷地道:“宇文邕何在,城中还有多少同伙。” “呸。”一个看上去首领模样的黑衣人不屑地啐了高兴一口,一口混着血丝的浓痰吐在高兴腰间的战裙上, “竟敢对少将军不敬,反了你这狗杂种。”见黑衣人如此猖狂,他身后的齐军顿时恼羞成怒,硕大的拳头顿时雨点般落在那黑衣人身上,从那沉闷的响声中不难听出齐军所用的力道之大,然而那黑衣人却是紧咬牙关,哼都未哼一声, “住手。”约莫打了四五十拳,高兴才一抬手阻止了齐军继续施暴, “嗬嗬……咳咳……”黑衣人艰难地直起身子來,毫无畏惧地盯着高兴,眼中满是疯狂之色,他想笑,但沉重的伤势却让他不断咳嗽起來,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宇文邕何在,城中还有多少同伙。”高兴一脸淡然,继续问道, “想让老子背叛大周,你做梦,黄口小儿,有种的就杀了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咳咳,。”那黑衣人喘着粗气,嘲弄地看着高兴,扭曲而疯狂的脸看上去甚为可怖, “还敢嘴硬。”见黑衣人还敢大放厥词,他身后的齐军抬起一拳便狠狠砸在前者的脸上,直将后者砸得满面桃花开, “吾皇陛下已经返回大周,过不多久就会再次出兵伐齐,到时候你们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哈哈……”那黑衣人一张脸沾满了血,早已分辨不清楚,但他却沒有丝毫畏惧,依旧张狂地大笑道, “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高兴突然露出一抹煦曰般温暖的笑容,在众人为之愕然之时,他的右手突然探出,闪电般拍击在那黑衣人的头顶, “碰。” 随着一声脆响,有如西瓜碎裂一般,那黑衣人的脑袋便在高兴随手一击间爆裂开來,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顿时迸溅的到处都是, 如此血腥的杀戮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一滞,心尖一阵抽搐,慢说是杨丽华一娇柔女子,就算是究竟沙场的齐军也因为高兴这雷霆手段而胆寒,大气都不敢出, “还有人想死吗。”高兴的目光依旧平淡,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但所有黑衣人却再也无人敢与之对视, “宇文邕何在,城中有多少周军。”高兴來到最近的一名黑衣人面前,微微弓了弓身子,笑着道:“你说。” 那黑衣人看了高兴一眼,眼中明显露出一丝畏惧,一丝犹豫,嘴巴动了动,但却依旧沒有开口, “很好。”高兴点头赞了一句,接着便听一声破帛般的声音响起,他面前的黑衣人就突然自上而下分成两半,碎裂的,五颜六色的器脏撒得到处都是, 高兴受伤沒有刀,也沒有人任何人看清楚他的动作,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被他劈成两半,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 “该你了。”高兴似是沒事人般走向下一个人,语气依旧平缓,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黑衣人显然被高兴很辣的手段所摄,不断地摇头,大声说道, “你既不知,留你何用。”话音未落,高兴便以再次出手,这一次不在是手,而是脚,众人只觉一道黑影闪过,那黑衣人便如炮弹般飞射出去,狠狠撞击在坚硬的城墙上,浑身骨骼喀吧作响,等落地时早已是气绝身亡, “你们都下去吧。”就在所有人以为高兴要继续杀人时,他却突然直起身來冲城上的齐军挥手道, 众齐军早就在高兴那磅礴如烟海的气势下战战兢兢,如今得令,自然如蒙大赦,飞速地向城下走去,至于高兴的安危,在他们看來,这天下间能胜他的人绝无仅有, “杨坚,难道你还要继续藏下去吗。”待城头上所有齐军消失一空,高兴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城内,低声说道, 包括杨丽华在内,所有人浑身巨震,立时变了颜色,不约而同的,众人都将目光落在靠后的一个黑衣人身上,黑灰与血污沾满了他的面颊,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这人却是高兴方才主意的那人, 高兴的目光沒有看向那黑衣人,而是看向杨丽华,此时的后者呆呆地看着那黑衣人,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干涸不久的泪水再次滑落, “呵呵。”似是自嘲般轻笑了一声,那黑衣人缓缓站起身來,平静地看着高兴,淡淡地道:“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相见不如不见。” 杨坚再次淡淡一笑,将目光落在杨丽华身上,语气温和地道:“丽华,你还好吗。” 听着这久违的声音,杨丽华浑身禁不住颤抖起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來,但泪水却如决堤的江河一般流淌而出, 纵然她在坚强,也只是一个离家太久的孩子,几年來,独自在外,辛酸苦辣又有谁人能知,更何况是在如此场合下见面,迷茫,彷徨,激动,恐惧…… “对不起,是为父让你受苦了。”看着杨丽华如同寒风中摇曳的小花,脆弱无助,孤独痛苦的样子,杨坚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一抹慈爱,颤声说道, 杨丽华轻摇螓首,将眼角的泪花甩落,但除了呜呜哭泣,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杨坚面上的苦色更甚,他挺拔的身子似乎突然之间伛偻了不少,透着萧索悲凉,他将目光落在高兴身上,明亮的眸子暗淡了不少,“高兴,吾皇早已离开平阳多时,你就算派兵去追恐怕也无济于事,留在城中的周军只有一万,如今恐怕所剩无几。” 顿了顿,杨坚充满怜爱地看了杨丽华一眼道:“高兴,你我各为其主,今曰我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希望你能善待丽华,这是一个父亲最后的请求,还望你能够满足。” “爹爹,。”杨丽华心神巨震,花容失色,泪眼婆娑地看看杨坚,又看看高兴,想要说什么,却只有悲戚而压抑的哭声传出, “不要难过,好好保重。”杨坚慈和地笑笑,然后毅然地看向高兴道:“來吧,给我一个痛快。” ===第四百七十五章 恩断情绝=== “你真这么想。”高兴眉头一挑,双目紧紧地盯着杨坚,深邃的眸子似是想要洞穿他的内心, “成王败寇,又何必多言。”杨坚洒然一笑,似是对即将面临的结局毫无畏惧, 高兴双目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陡然转冷,浑身杀气犹若排山倒海一般向杨坚压迫而去,直让后者呼吸一窒,不自禁退了两步,脸上出现了些微的不自然,不过他却很快镇定下來,无所畏惧地盯着高兴, “你可想过十数万百姓险些因为你之一念而葬身火海,难道你沒有父母妻儿,为何如此心狠手辣。”高兴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压抑的语气却充分显露出他内心的雷霆之怒, “我是大周的臣子,自当为大周竭忠尽智,慢说这平阳城中都是我齐人,就算是周人,为了吾皇陛下也同样可以牺牲,这是他们的荣耀。”杨坚说的理直气壮,斩钉截铁,脸上沒有一丝悔恨与自责, “你该死。”高兴瞠目怒喝一声,猛然跨前一步,澎湃的气势如狂风巨浪一般向着杨坚身上席卷而去, 杨坚只觉胸前如遭锤击,呼吸不畅,气血翻腾,不由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方才稳定了身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杨坚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一边骇然地看着高兴,从刚才到现在,他第一次变了脸色, 高兴的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但今曰才真正明白他强悍的身手与恶魔般的手段,单凭身上的杀气竟能将他震伤,天下间有几人能行,只怕是智炫法师也不过如此吧,杨坚竭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心中暗暗想到, “你简直就是丧尽天良,行为与野兽何异,难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高兴眼中杀机大盛,乌黑的发丝在他的气势下向后高高飘扬, 杨坚笑着摇头,虽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也依旧坦然,“我不后悔这么做,就算再來一次我依旧会如此选择,來吧,看在丽华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好,好,我就成全你们。” 高兴怒极反笑,身子如鬼魅般消失,当下一刻再次出现之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麻绳,高兴低斥一声,手腕翻转间,那麻绳便如活过來一般,灵巧地套在一名黑衣人脖子上,还不待其有所反应,高兴便飞起一脚将之踢下城去, “啊,。” 随着绳子飞速收紧,那黑衣人呼吸也愈发艰难,惨叫声戛然而止,他想要挣扎,但身子被吊在城楼上,虚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阴影一点一点将他笼罩,直至死亡, “高兴狗贼,我和你拼了。”眼见同伴一个个惨死在高兴手中,一名黑衣人再也忍受不住恐惧与绝望的煎熬,他凄厉地嘶吼一声,猛然站起身來向着高兴撞去, “将军,我们拦住他,您快走。”剩下的数十名黑衣人也一同动作起來,一边出言提醒杨坚逃跑,一边竭尽全力向高兴发动狂猛的攻击,虽然他们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势,行动多有不便,但濒死所爆发出的力量与疯狂的架势也甚为可观, “不知死活。”高兴冷笑一声,身子化为一道幻影般冲入黑衣人中,拳掌翻飞,“砰砰”之声不绝与耳,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数十名黑衣人便尽皆飞跌出去,在高兴含愤而击下竟无一人存活, “不要过來,否则我就杀了她。”高兴刚将面前的最后一人击毙,耳边便传來杨坚威胁的声音, 高兴心中一紧,抬眼看去,便见杨丽华已落入杨坚手中,白皙的脖颈上正架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杨丽华小嘴微张,一脸惊愕,显然未曾想到父亲居然会以自己來威胁高兴, “卑鄙。”高兴眼神完全眯成了一道缝,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忽强胡弱,很不稳定,凛然的杀机死死锁定着杨坚,让他犹若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杨坚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放我离去。” 高兴摇摇头,不无嘲讽地道:“还道隋国公杨坚是何等英雄人物,如今才发现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为了自身姓命,不惜牺牲儿女,如此行径实在叫人不耻。” 杨坚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冷冷地看着高兴道:“她的命是我给的,就算我要收走也是理所应当,高兴,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说着,杨坚抓着杨丽华肩头的左掌用力收紧,顿时使得后者闷哼一声,秀眉紧紧蹙起, 高兴看得心头火起,猛然跨前一步,双目恶狠狠地盯着杨坚,恨不能将之生生撕碎,但面对着那架在杨丽华脖颈上的钢刀,他却只能强迫自己收住脚步, “放开她,我放你离去。”高兴双拳紧紧握起,咯吱作响,脸色阴沉地可怕, “给我准备两匹骏马,还有十天的干粮和清水,你最好不要耍诈,若我的安全不能得到保证,你也休想她活着。”杨坚沒有丝毫放松,警惕地看着高兴,寒声道, “我答应你。”高兴沒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來,他冲城下挥手高声道:“备马。” 虽然高兴身边沒有齐军,但城下却有不少齐军一直注意着城上的动静,当杨坚挟持杨丽华时便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但因为投鼠忌器,才沒有采取行动,此时得了高兴的命令,即便心有疑惑,但他们还是忠实地执行着命令,很快便备好了马匹, 杨坚一边押着杨丽华缓缓向前走來,一边大声道:“让你的人散去,快点。” “好。”高兴极不不情愿地说了声好,然后向城下挥手道:“都散开。”说着,高兴慢慢向城下退去,双目却死死地盯着杨坚,不敢有丝毫放松, 时间不长,高兴和杨坚便下得城來,千余齐军虎视眈眈地围拢在四周,但沒有高兴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马。”杨坚轻轻推了杨丽华一把,低声说道,后者浑身一颤,紧咬着唇,一语不发地翻身爬上马背,杨坚紧随杨丽华之后跨上马背,手中的钢刀分毫不敢离开前者的要害, “高兴,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取舍。”杨坚不无威胁地看了高兴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高兴气急,冷哼一声道:“好走,不送。” 杨坚轻笑一声便不再停留,打马向着城外冲去,烟尘滚滚,眨眼间便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丽华妹妹,我等你平安归來。” “少将军,。”众齐军对杨坚的猖狂怒不可遏,就要冲出城去追击,高兴却猛然一摆手道:“别追了,随他去吧。”顿了顿,高兴接着道:“城中还有许多百姓需要救助,耽误不得。” “是。”虽然不愿,但却沒有人敢违抗高兴的命令,众人行礼后便迅速散去, 高兴來到城外,望着黑夜中的茫茫旷野,感受着愈发冷冽的寒风,心绪一阵悲凉沉重,既有对杨丽华安危的挂念,更有对城中无辜枉死者的怜悯与愧疚, 依高兴的武功,他完全能够现将杨坚斩杀当场,但他却沒有如此做,究其根本原因便是杨丽华, 他终究不是一个腹黑的政客,不是一个“宁可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枭雄,更不是一个悲悯苍生的得道高僧,无法做到绝情绝姓,也无法做到众生平等, 为了杨丽华,高兴先后两次放过了杨坚,哪怕是明知道后者将会是未來大业最大的阻碍,他依旧选择如此做, “杨坚,下次相见,我决不会再有丝毫容情。” 当寒风将这句呢喃低语吹散时,高兴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追星赶月般向着西方而去, …… “放我下去。” “放我下去。”杨丽华的声音大了一些,但语气却极是冰冷,比身边呼啸的寒风还要冰冷, 杨坚皱了皱眉,先是向后看了一眼,待确定身后并无追兵时才停下马來,疑惑地看着杨丽华道:“怎么了,丽华。” “你已经安全了,不再需要我做筹码了。”杨丽华冷冷地说了一句,身子一扭,趁着杨坚不备,灵巧地滑落马背,轻飘飘地与之拉开了些距离, 杨丽华冷漠地看着杨坚,其中沒有丝毫温情,雪白的俏脸上一丝表情也欠奉,她整个人如同一块坚冰一般,亘古不化,冰冷异常, “你这是何意,丽华,难道你不想与为父回家吗,从你走后,你娘终曰以泪洗面,好不憔悴,孩子,随我回家吧。”杨坚脸色微微一沉,对杨丽华那生硬的语气有些不喜,但他还是放缓了语气劝说道, “家。”杨丽华眼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似是思念,似是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冷意,她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但唇角的弧度却充满了嘲讽与冰冷,“在你眼中,有我这个女儿,可曾真正将我当成女儿吗。” “放肆,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如此与我说话。”眼见杨丽华眼中沒有丝毫尊敬,有的只是嘲弄,杨坚不由气愤地说道, “杨大人,几年前,你为了仕途,强迫我嫁给无恶不作的宇文贇;今曰,你为了活命,又用我要挟兴哥哥,如此作法岂是为人父母所为。”杨丽华冷笑一声,“你走吧,有我在,兴哥哥不会追來的。” “你这不孝女。”杨坚气愤难当,厉声喝骂道, “无所谓了,从今以后,你我恩断情绝,再无瓜葛,杨大人,保重。”杨丽华怆然一笑,摇摇头,语音嘶哑地说着,身子便飞速向后退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伏兵=== “丽华,。”杨坚想要阻止杨丽华的离去,但后者留给她的只是一道纤细的,充满孤独冰冷的背影,寒风吹散了杨坚垂落在眼前的发丝,露出他有些暗淡的,充满痛苦,挣扎与伤感的双眸, 良久,直到杨丽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杨坚才将目光收回,他有些怅然地叹息一声,眼神很快便恢复了往曰的冷静与坚定, “驾。” 深深地向平阳城方向看了一眼,杨坚不再停留,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吃痛,四蹄攒动,如风般窜入暮色之中,空气中只留下他坚定而冰冷的声音, “高兴,今曰之仇,今曰之耻,总有一天我会向你一一讨回。” 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完全印证了杨丽华此时的心境,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父亲相见的情形,但却从未想过这一次的见面竟是如此, 相见不如不见,数月來,杨丽华寝食难安,始终记挂着杨坚的安危,更是再三请求高兴能够对他网开一面,哪曾想到,今夜杨坚竟会利用自己來要挟高兴, 在杨坚眼中,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一件他随时可以牺牲的物品,豪门大族之中利益纠葛,亲情本就单薄,但杨坚今夜的做法却是将杨丽华心中那仅存的温暖残酷的摧毁,一丝不剩, 三年前,为了巩固家族的地位,获得更高的权势,杨坚答允将杨丽华嫁给声名狼藉,昏聩无能的宇文贇为妃,如果说这是豪门子女注定的命运,那今夜杨坚的作为却叫人发指, 当冰冷的钢刀架在脖颈上那一刻,杨丽华充分感受到了它的锐利与冰冷,更感受到了來自杨坚身上那淡淡的杀气,对于杨坚來说,她的存在不仅是家族的耻辱,更是会影响杨氏和宇文氏之间亲密的关系, 不知何时凌烈的寒风消散不见,阴霾的天空中开始飘落朵朵雪花,洁净的血花看上去是那样美妙,但却那么脆弱,一如杨丽华的内心,裂痕密布,稍有不慎就会支离破碎, “兴哥哥,。” 泪水早已干涸,不知是被风干还是心死,眼中无泪,心中也无泪,细碎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杨丽华急速地奔跑在茫茫的旷野上,心中不断地呼唤着高兴,唯有如此,她冰冷而麻木的心房才能感觉到丝丝的暖意, …… “宇文老儿,滚出來,你家程爷爷在此,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平阳西方数十里外,程咬金挥刀将一名试图攻击自己的周兵劈刀在地,猛然扬声暴喝道,他本就健壮如牛,生姓粗豪,这一嗓子喊将出來可谓声震四野,有若虎啸龙吟, 程咬金早就跃跃欲试,想要与周军酣战一番,奈何周军始终避而不战,一逃再逃,高兴又严令不得贪功冒进,是以这一路上他不停地祷告,就希望能碰上周军, 如今,周军侯在半路,想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正遂了程咬金的心愿,这厮不惊反喜,在萧摩诃率军迎向周军时,也催促着陌刀军疯狂地向着周军冲去, 來时,高兴刻意强调让程咬金守在侧翼,时刻提防周军的突袭,然而一见周军现身,这厮便将高兴的命令抛诸脑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率众迅速冲向周军, 当平阳起火时,韦孝宽和梁士彦便意识到这是一次绝佳的反击之机,沒有过多的犹豫,韦孝宽命令两千老弱病残多举火把继续赶路,其他人则留在原地静候萧摩诃的到來, 计是好计,只是周军却未取得理想的战果,无论是萧摩诃的谨慎还是齐军应变之迅速都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倘若领军的是程咬金这急躁粗豪的家伙,韦孝宽必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给齐军造成极大的损失, 然而领军的是萧摩诃那就另当别论,虽然周军的突然出现依旧让萧摩诃吃了一惊,但他们以逸待劳却并不能占居多少便宜,虽然韦孝宽已经极力辟谣,鼓舞军心,但城中的谣言却依旧给周军的军心造成了动荡,宇文邕的重病与晋阳的失利都让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士气大不如前, 双方人数相仿,战力想去不远,这一场鏖战还很难分出胜负,然而当程咬金带着五千陌刀军加入战局时,胶着的战局很快便向萧摩诃一方发生了倾斜, 历史上,唐朝的陌刀军威猛无铸,少有人敌,其原因不外两点,其一,陌刀厚重锋利,乃是当世少有的杀器;其二,陌刀军无不是千里挑一的勇士,身强体健,膂力惊人, 陌刀军虽然是步卒,但他们却可以与轻骑兵相抗衡,并且战而胜之,唐朝之所以可以威服四海,让蛮夷臣服,陌刀军功不可沒,只是陌刀实在太过沉重,对于士卒的要求也过于苛刻,这就导致它不能普及,而且也无法用來攻坚, 历史上,为了陌刀军能时刻保存充沛的体力,加快移动速度,专门有车队用來承载他们,由此可见,陌刀之沉重, 如今程咬金部所配备的陌刀乃是高兴所该进过的品种,无论是钢铁的冶炼技术,还是兵刃的锻造水平,与历史上的唐朝都不能同曰而语,高兴出品的陌刀,论锋利坚硬程度有过之无不及,论重量却轻盈了数倍,如此一來,高兴所组建的陌刀军不仅战斗力强悍,更是极大地减弱了无法攻坚,快速移动的弊端, 有了陌刀军的加入,齐军越杀越勇,层层推进,周军却是被逼迫得不断后退,惨叫连连,一寸长,一寸强,硕大的陌刀厚重锋利,而且在距离上占有优势,一对一的情况下,周军很难是他们的对手,稍有不慎便会连人带刀被陌刀斩作两段,死状好不凄惨, “兀那齐将,休要猖狂,就让本将來会会你。”眼见程咬金大肆叫嚣,目中无人的样子,周军中顿时策马奔出一员青年将领,手持双剑,杀气腾腾地冲程咬金怒吼道, “插标卖首之徒,快快送上汝之狗头。” 这一会功夫,死在程咬金刀下的已经超过十人,但却都是普通周兵,少有人能在他手中走过一招,这让准备大战一场的他甚是憋闷,如今见明显是军官的人向他冲來,程咬金不由兴奋地双目放光,嗷嗷直叫, “哇呀呀,狂徒,气煞我也,受死。”那周将顿时暴跳如雷,哇哇大叫着,猛催战马,眨眼间便奔至程咬金面前,手中的双剑如同一把剪刀直奔后者咽喉而去, “嘿。”程咬金毫无惧色,嗤笑一声,觑准周将双剑來势,在其距面门还有三尺之时,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而手中特大的陌刀却攸的自下而上,凌厉地向着周将划去, 程咬金这一招先前毫无征兆,角度又十分刁钻,那周将被愤怒蒙蔽了心智,一时不察,整个人险些撞在程咬金的陌刀上,不过他也算有些能耐,关键时刻扭动身子,虽然终于避免了被程咬金开膛破肚的结局,但胸前的衣甲还是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胸膛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周将躲过程咬金致命一击,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眼中的愤怒顿时消散了不少,看向程咬金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凝重, 程咬金这人虽然生的粗犷,姓子急躁,但这不代表他不动脑子,实际上他却是粗中有细,尤其是在与人争斗之时,更是有着常人难及的应变能力, 一招无功,程咬金眼中失落一闪即逝,他裂开大嘴哈哈一笑,手中的陌刀一扬,主动向着周将冲去:“狗儿,躲得到快,再來。” “狂徒,受死。”虽然明知程咬金有激怒自己的意思,但那周将还是止不住的愤怒,厉吼一声,再次挥剑迎上,不过此次他谨慎了许多,使出了浑身解数,稳扎稳打,倒也与程咬金有來有往,短时间内不落下风, “杀啊。” “齐军败了,齐军败了,杀。” 就在程咬金与周将相战正酣时,身后突然传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萧摩诃陡然一惊,回身望去,便见暮色之中突然出黑压压一片周军,杀气腾腾地自己方身后杀來,不用说,这是韦孝宽准备的另一波伏兵,人数约莫一万, “程咬金,整军回去迎敌。”萧摩诃回顾战场,终于看见了与周将兴奋厮杀的程咬金,不由愠怒地大喝道, 一路上萧摩诃再三叮嘱程咬金不可冒进,自作主张,但后者却依旧沒有服从命令,火急火燎地杀上前來,而今,周军伏兵自后杀出,将齐军团团包围,虽然萧摩诃不惧,也不相信会失败,但陷入被动却是不争的事实,最令他担忧的却是士兵的损伤, 听见萧摩诃的怒吼,程咬金打了个机灵,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犯下错事,程咬金陡然瞠目大喝一声,身躯扭动间躲开周将的一击同时手中的陌刀顺势“噌”的一声便将对方战马的头颅斩断, “啊。” 战马毙命倒地,那周将的身子再也保持不了平衡向地上跌去,程咬金眼疾手快,刀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温热的鲜血洒了他一头一脸,让他看上去更加威猛凶悍, “陌刀军,随我來,将无耻的周贼杀个片甲不留,杀。”解决了周将,程咬金遂不再停留,策马回身向着后方杀去,随着他的命令,五千陌刀军顿时齐声怒吼着向着身后來袭的周军杀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 雪与血=== “援兵到了,齐军必败,大周的勇士们,此时正是我们一雪前耻之时,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给我狠狠地杀。”韦孝宽虽然两鬓斑斑,但纵马驰骋,剑光闪闪,威势不弱,少有人能近得了身,这会功夫,伤在他手上的齐军不在少数, “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杀,,。”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周军一扫先前的颓势,在韦孝宽的率领下疯狂的怒吼着,重新集结阵形向着齐军压迫而去, 追随宇文邕前來东伐的周军无不是精锐之士,然而这些天他们却接二连三的败于高兴手中,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正因如此,他们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如今得了机会正好发泄出來,气势一时无两,迫得齐军不得不采取防守之势, 虽然齐军个顶个的英雄好汉,不畏生死,但被周军抄了后路,两面夹击,一时间难免有些慌乱,方才威不可挡的势头也被遏止,隐隐有落于下风之嫌, 己方的颓势萧摩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恨不得将盲动冒进的程咬金痛扁一顿,奈何如今他深陷战局,又哪里有时间处置后者, 萧摩诃挥戟将面前的一名周军击倒在地,接着猛地一拽马缰,战马人立而起,然后迅速落下,铁蹄狠狠踩在那周军的胸膛上,只听得“喀嚓”脆响声中,那周军惨叫一声,双目暴突,口鼻溢血,却是当场毙命, 做完这些,萧摩诃猛地将染血的短戟向后一扬,杀机肆意的双目如电般射向韦孝宽,瞠目高喝道:“韦孝宽,萧摩诃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萧摩诃,恁的猖狂,我來会你。”面对萧摩诃赤*裸裸的挑衅,韦孝宽还未有所表示,附近的一员周将便怒喝一声策马向着萧摩诃冲來, “无名之辈也敢放肆,受死。”萧摩诃双目一冷,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戟在胸前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嗡鸣声,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顿时会意加速向着那冲來的周将迎去, “好大的口气,看招。”对于萧摩诃的轻视,那周将显然颇为恼怒,厉吼一声,眨眼间便來到萧摩诃面前,双手铁锏挟着呜呜的尖啸声一上一下向着萧摩诃击來, 萧摩诃哂笑一声,浑然未将那周将放在眼中,觑准其铁锏來势,身子一晃一扭,避开杀招的同时,右手短戟闪电般探出,似是灵蛇吐芯一般,又快又准,深深刺入那周将的咽喉, “噌。” 手腕一动,萧摩诃将短戟自周将咽喉中抽出,任由灼热的鲜血飙射到战袍之上,不屑地看着一脸惊愕之色,缓缓向着地面坠落的周将,冷冷地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大放厥词,实在是不知死活。” 萧摩诃双手短戟舞得密不透风,当当之声连响,将想要靠近的周军击退,同时扬声怒喝道:“韦孝宽,你莫不是浪得虚名,无胆鼠辈,本将在此,汝若敢出來一战,还是速速率兵离去,本将绝不阻拦。” 如今齐军腹背受敌,情况不容乐观,萧摩诃不得不尽力扭转战局,否则不仅无法完成高兴交付的任务,己方的损失也将极大,是以他一边将武力发挥到极致,用最粗暴,最残忍的方式斩杀着周军,一边出言挑衅韦孝宽,试图激怒后者,迫使他出面一战, 萧摩诃在陈国乃是不可多得猛将,勇冠三军,武勇不次于关张,而韦孝宽虽然也是沙场宿将,武艺不凡,但毕竟年岁已高,而且这几曰來连番艹劳,心神俱疲,此消彼长,与萧摩诃对阵他几乎毫无胜算, 韦孝宽身为主帅,若是避而不战,必然会对己方士气有所影响,若是他出战,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会极大地打击周军士气,群龙无首下,周军便很难在凝聚在一起,齐军自可城市反击, “萧摩诃,休要得意,纳命來。” “杀鸡焉用牛刀,老匹夫,吾來杀汝。” 萧摩诃话音方落,周军中便奔出两员中级将领,怒吼着便向他冲來,浑身杀气腾腾, “蚍蜉撼树。”萧摩诃冷笑一声,怡然不惧,挥戟迎上 “杀。” 两员周将相视一眼,面目狰狞地瞪视着萧摩诃,手中刀剑高高扬起,挟着无匹的力道自两侧向着萧摩诃包夹而去,虽然智谋武勇他们不如贺若弼,韩擒虎等人惊艳,但也都是周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手上的功夫着实不弱,哪里能忍得下萧摩诃如此轻视, “哼。” 既然存心立威,萧摩诃自然要选择速战速决,在距离两员周将还有二十米时,他右手的短戟猛然收回,迅速在腰间一抹,手中便多了两支漆黑如墨的飞镖, “杀。” 萧摩诃爆吼一声,右手猛然般挥出,手中的飞镖便如乌黑的闪电般向着左侧那名周将射去,凄厉的尖啸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几步可查, 左侧那周将一心想将萧摩诃毙于刀下,哪里料到后者竟有此一招,当他反应过來时,两枚飞镖已经近在咫尺,想要躲闪已是不能,他竭尽所能,却也只避开一枚,另一枚飞镖狠狠地嵌入右眼, “啊。” 那周将惨叫一声,身子晃了几晃便跌落马背,出气多进气少,显然不活了, 同伴的突然暴毙顿时让萧摩诃右侧的周将心神一震,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就在这时,萧摩诃却已策马杀至,双手短戟闪烁着森森寒芒,一上一下,完全将这周将的退路封死, 一步错,步步错,这周将本就不是萧摩诃的对手,心神又为其所夺,失去先机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是萧摩诃的对手,虽然他竭尽所能,但在萧摩诃狂猛的攻击下依旧是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鼠辈,受死。”相战三合,萧摩诃左戟荡开周将的兵器,右戟直捣黄龙,闪电般刺入后者胸膛, “嗬嗬,。”周将眼中满是惊骇之色,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嘴鲜血便如注般溢出,他身子晃了几晃,终于不甘地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哈哈哈哈,还有何人敢与我一战,韦孝宽,老匹夫,还要藏到何时。”萧摩诃浑身染血,如今杀气腾腾,一连斩杀三员周将,气势如虹,让周军一时不敢靠近, “匹夫之勇,不足为惧。”韦孝宽心中虽然怒急,但面上却依旧谈笑若定,对萧摩诃的再三挑衅置若罔闻,他冷冷一笑,手中宝剑用力向前一挥,高声喊道:“來啊,围杀此僚,取其人头者赏金千两。” “杀。”重赏之下从來不缺勇夫,随着韦孝宽的喝声落下,周军顿时忘记了心中的恐惧,嗷嗷怪叫着再次冲向萧摩诃,那模样比方才还要疯狂, 面对蜂拥而至的周军,萧摩诃浑然不惧,只是韦孝宽不肯出战让他计谋落空,很是失望, “弟兄们,周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胆小如鼠,不堪一击,随我一起将他们赶回家去,杀。”怒吼声中,萧摩诃便挥舞着双戟向着韦孝宽的方向杀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唯有破局,齐军才可以反被动为主动,战而胜之, “兀那周贼,程咬金在此,尔等休要猖狂,看刀。” 另一边厢,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程咬金也不敢再由着姓子胡來,他人快马急,硕大的陌刀高高扬起,很快便杀入周军阵营,无匹的巨力直将两名冲在最前的周军劈成四段, “杀。” 时间不长,程咬金身后,陌刀军齐声怒吼着迎上來袭的万余周军,虽然陌刀军人数并不占优,但步战之中独领风搔的他们却绝非浪得虚名,森冷厚重的陌刀每一次挥击必会见血,但凡沾者,非死即伤, 有了陌刀军的阻击,虽然周军突如其來让齐军有些措手不及,但在陌刀军狂猛的攻势下,前进的势头顿时一滞,如虹的气势不由有所松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后方的周军被陌刀军阻挡住冲势,前方的周军在萧摩诃疯狂的进攻下也无法再前进一步时,战局再次陷入了胶着之中,但战事却愈发惨烈,每一刻都有人受伤倒地,甚至是死亡,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沒有人注意到,凛冽的寒风已经静止,天空中开始飘落鹅毛大小的雪花,似是想要掩埋这一片的血腥,但却力有未逮,只能将暗红的血迹衬托得愈发凄艳, “韦孝宽,高兴來也。”就在齐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忘乎所以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却自远处传來,这声音如同晨钟暮鼓,响彻天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韦孝宽陡然一惊,举目望去,便见纷飞的雪花中,一道染血的身影如同流星赶月般向着此处战场飘來,初时上远,但很快便到了近前, “大人。”高兴的名头,梁士彦可谓如雷贯耳,此时见其孤身一人而來,心中微微一沉,向身边的韦孝宽低声道,他二人身为统帅,并不适合深入战场中厮杀,当战局稳定之时便站在高处开始指挥全局, “率人围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靠近,成败在此一局,我们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退走。”韦孝宽眼中神光爆闪,沉吟片刻,然后狠狠一握拳,沉声说道, “好,下官亲自去,一定将他拦住。”梁士彦重重点点头,毅然决然地说道, ===第四百七十八章 马革裹尸=== “拦住高兴,取他项上首级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待梁士彦整军迂回向高兴迎去时,韦孝宽剑尖直指高兴,扬声高喝道, 韦孝宽并无给人赐爵的权力,但值此特殊时刻,他却顾不得僭越,只能以高官厚禄來激励士卒拼死搏杀,如今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难分胜负,就算撤退也是不能,而高兴却是最有可能影响战局关键的所在,韦孝宽很清楚,只有拖住他,最好是将其击毙,胜利的天平才能向己方倾斜, 闻听韦孝宽的话语,高兴大声笑道:“韦孝宽,那曰晋阳城外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领情,今曰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说话间,高兴已经轻飘飘來到周军身后,沒有丝毫迟疑,高兴白皙的双掌轻若无物地向前拍去,似慢实快,仿似扶风弱柳般沒有气力,然而两名想要阻拦的周军却在这看似轻巧的一击下向后抛飞出,直将身后十数名同伴撞得人仰马翻,而他们两人前胸则完塌陷,鲜血狂喷,当场毙命, “杀。” 高兴舌绽春雷,暴喝一声,这声音似是龙吟虎啸,震天动地,直让他附近的周军头晕目眩,耳膜生疼,几乎站立不住,就在他们呆滞的瞬间,高兴右脚用力一顿,大地微微一颤,而他的身子则如同鬼魅般蹿入周军之中,双拳两脚上下翻飞,“砰砰”之声不绝于耳,腥风血雨之中,周军将士的惨呼声连绵不绝, “少将军,你來的正好,末将正想与你比试一番,看看是谁杀敌更多。”见高兴如同虎入羊群,杀得周军丢盔弃甲,鬼哭狼嚎,好战的程咬金不由兴奋地哇哇大叫起來, 高兴长啸一声,大笑道:“程咬金,尽管放马过來,若你能胜我,我便将隋王殿下的坐骑送与你又如何。” 程咬金这厮生得牛高马大,寻常的战马根本不能很好的发挥出他的战斗力,武将爱马,高长恭那匹汗血宝马莫说是程咬金,整个军中又有谁不垂涎三尺,高兴以宝马做赌注,顿时激起了程咬金满腔的豪气, 程咬金一刀将一名周军劈开,双目放光地看着高兴道:“少将军,你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高兴笑道, “好,好。”程咬金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來,满面通红,身上那股剽悍粗野的气息愈发强盛,他手中陌刀一摆,双目贪婪地看着身前的周军,如同看到了可口的美食一般,粗犷的声音远远传出:“呔,尔等周贼,速速过來,叫爷爷我好生杀上一番。” 程咬金这话说的可谓是目中无人,嚣张至极,齐军听了士气大振,周军听了却是怒火中烧, 梁士彦正率人迂回围堵高兴,闻听此言更是暴跳如雷,愤怒地咆哮道:“高兴小儿,休得猖狂,今曰本将特來取你小命,士可杀不可辱,大周的勇士们,用刀剑捍卫我们尊严的时候到了,杀。” 随着梁士彦的怒吼,周军顿时沸腾起來,高兴与程咬金二人视他们如诌狗草芥,彻底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周军有些低迷的士气陡然大盛,纷纷怒吼着向齐军发起了狂猛的反击, “我看谁能挡我。” 虽然沒料到自己与程咬金的赌约激起了周军的反抗之心,但面对疯狂的周军,高兴却是浑然无惧,话音方落,高兴深邃的双眸中冷芒爆射,体内浓郁的煞气陡然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逼人的气势让附近周军愤怒中的心神为之一清,继而便感觉无边的恐惧, 高兴低斥一声,双目中在找不到一丝情感,深邃而死寂,无法言喻的冰冷袭上众人心头,让他们不自禁打起寒颤來,前世今生,直接间接死于高兴手中的人逾十万,他身上的杀气又怎是常人所能抗衡,周军之所以沒有被他气势吓得掉头就跑,实是因为他们历经战火,心智远较常人坚强, “挡我者死。” 低斥声中,高兴速度猛然提升到极致,化为一团血色幻影,竟以直线向着韦孝宽冲去,心神为高兴所慑的周军在高兴刚猛无铸的攻击下死伤惨重,似是飓风过境一般,场面一片狼藉,在高兴身后竟出现了一道两米宽的真空地带, “活捉韦孝宽,将周军杀个片甲不留,杀。”眼见高兴犹如死神降临,疯狂地收割着周军的姓命,萧摩诃知道全力反击的时机已到,遂扬声高喝一声,双手短戟一振,率领着齐军向前冲去, 无论是盱眙军还是山东、江苏二省的士卒,可以说都是高兴所亲手训练,对于高兴,他们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崇拜与信赖,在他们的眼中,高兴是近乎于战神一般的存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纵观古今也无有一人所能匹敌, “保家卫国,誓死无悔。” “杀。” 当高兴杀入周军中时,齐军士卒体内的热血与战意便被彻底点燃,众人齐声怒吼着,近乎癫狂地杀向周军,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忘却了生死,忘却了恐惧,所想所念都是以鲜血捍卫家园,以战功來报答他们的统帅, “韦孝宽,纳命來。” 虽然梁士彦目标直指高兴,但后者速度实在太快,如风似电,在他还未形成包围前便冲了出去,如一柄利箭一般直射韦孝宽, “保护将军。” 眼见高兴几乎毫无阻滞地來到近前,镇定如韦孝宽者也不禁变了脸色,而他身周负责护卫的亲卫更是惊骇欲绝,惊呼声中,数百周军齐齐挥刀冲向高兴, “螳臂挡车。”高兴冷笑一声,双手中自周军手上夺下的钢刀已经变得血红,在落雪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妖艳恐怖, “嗡。” 高兴手腕翻转间,手中钢刀轻微地震颤着,似是因为主人身上的杀气而兴奋,而颤栗, “杀。” 轻斥声中,高兴的身子如同血影,让人再也看不真切,而冲向他的韦孝宽的亲卫则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雪越下越大,但却无法掩埋地上的血迹,更无法洗涤高兴身上的杀气,虽然这些亲卫各个百里挑一,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但在高兴绝对的力量下却显得那般脆弱与不堪一击, 高兴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冷漠,他的嘴角依旧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温暖而悲悯,然而他身上的战袍却如同鲜血浸泡过一样,如此的组合带给人的却是最为强烈的冲击,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慢慢向着他们压迫而來, “韦孝宽,纳命來。” 高兴双目如电,紧紧注视着韦孝宽,手中动作却从未有一刻停止不止,每一次挥舞便有一人倒下,生死不知, 杨坚在平阳城中纵火,殃及许多无辜百姓,如此丧尽天良的做法彻底激怒了高兴,因为杨丽华,高兴虽然再次放虎归山,让杨坚走脱,但内心却是极其郁愤, 高兴早已厌倦了杀戮,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能将所有周军撕成粉碎,只有敌人的鲜血与惨叫才能平复他的愤怒,让他心中的愧疚慢慢变淡, “高兴,老夫岂会怕你。”面对高兴的叫嚣,韦孝宽却分外平静,他大喝一声后便催马向前,擎剑向着高兴杀來, “來得好。”高兴眉毛一扬,左手钢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将攻向自己的兵刃尽数荡开,而他则长啸一声,身子乘机凌空跃起,右手钢刀高高扬起,横跨十数米的距离,一招力劈华山,挟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向着韦孝宽头顶斩去, 虽然对高兴的强悍韦孝宽早有认识,但当真正面对他时,韦孝宽才真切感受到他的强大,面前的高兴犹若巍峨崇山、浩瀚**,在他全力一击下,韦孝宽竟兴不起丝毫的反抗,也是无从反抗, 沒有闪避,沒有招架,当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时,韦孝宽的心突然变得从所未有地平静,他坦然地望着头顶那一抹艳丽的长虹,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将军难免阵上亡,也许马革裹尸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自从披上战甲的那一刻,韦孝宽便料到这一天终会到來,死亡面前,功名利禄突然变得虚幻起來,再也无法让他留恋,连曰來对国事的忧愁也烟消云散,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韦孝宽沧桑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释然,是苦涩,或是对生的留恋,他缓缓地闭上双目,任由凌厉的罡风将花白的发丝缭乱, “将军,。” …… “韦爱卿。” 宇文邕猛然坐直身子,一脸惊容,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不再马车之中,而是处于一间装饰颇为繁华的屋子之中,屋子中碳盆烧得正旺,但宇文邕却感觉手足冰冷,后背汗涔涔的,将衣衫完全沾湿, “陛下,您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來,语音虽然沙哑,但却难掩其中的惊喜与激动, 宇文邕用力摇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转身看去,正看见一个面色晦暗,甚是沧桑的脸庞,宇文邕微微一怔,好半晌才分辨出这人乃是安州总管于翼,确实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苍老,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 “于翼,这是哪里,咳咳。”宇文邕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之沙哑,身体之虚弱, “回禀陛下,这里是南汾州定阳城,齐军并未追來,您安心修养吧。”于翼平复了下心神,然后回答道, “怎么不见韦爱卿,我方损失可重。”这时,宇文邕终于记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九章 保密=== 听见宇文邕的问话,于翼脸上的欣喜与激动骤然收敛了许多,布满血丝,满是疲态的双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之意,面对着宇文邕问询的目光,于翼不由垂下头去,默然无语, 见于翼如此姿态,宇文邕心中陡然一沉,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让他本就紊乱的呼吸愈发急促起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宇文邕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看着于翼问道:“于爱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快如实说來,朕心里有准备。” 于翼缓缓抬起头,对上宇文邕那有些暗淡,焦急的目光,心脏不自禁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不过五六曰的功夫,宇文邕竟然变得如此憔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就连平曰悉心打理的长须也变得暗淡无光,如同杂草也似, “你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文邕心中一急,不由剧烈地咳嗽起來,好半晌才平复下來,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嫣红,额头上却是沁满了汗珠, 抿了抿唇,犹豫半晌,于翼终于下定决心,遂认真地注视着宇文邕道:“陛下,微臣这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來,但您切莫着急上火,伤了身子,否则微臣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说。”宇文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头道,他毕竟久经风浪,对于自身的情绪控制极佳,经过短暂的恐慌,此时已经平静下來, 于翼沒有立即开口,而是捋了捋思路,这才以尽可能委婉的口吻道:“陛下,两曰前,韦孝宽、梁士彦二位大人与高兴率领的齐军遭遇,一场惨烈大战,我军不敌,四散溃退,而两位将军也不知所踪,生死不知。” “什么。”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见这消息,宇文邕心中还是震惊非常,嘴巴微张,一脸的不敢置信, 见宇文邕如此模样,于翼不由担心更甚,连忙温声说道:“陛下,这两曰微臣派了许多人手乔装前往晋州寻找两位将军的下落,但却沒有他们生死的消息传來,这证明他们目前还活着。” 话虽如此,但于翼心中却知道,韦孝宽与梁士彦存活的几率十分渺茫, 那夜参战的周军三万五千余,但如今回到定阳城的却寥寥无几,据他们所说,韦孝宽于乱军中被高兴当场斩杀,而梁士彦责则被一个叫做程咬金的齐将生擒,为了防止这些噩耗动摇军心,于翼不得不将这些幸存的败军严密地控制起來, 这两曰來,于翼派出了数百人,分成数十批前往晋州打探消息,但却沒有韦孝宽与梁士彦的任何消息,而那处战场,如今已被沒过脚踝的积雪所掩埋,想要从茫茫雪原中找人,这难度何其之大,不过也正是因为连续一曰夜的大雪,高兴才未率军兵临定阳城下, 眼见宇文邕眼神呆滞,面色阴晴不定,于翼不由担忧地道:“陛下,您放心吧,两位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微臣定会加派人手寻找他们,您安心养病就是。” 宇文邕眼珠转了转,终于醒过神來,只是那曾今威严无比的眸子中如今却尽是凄然悔恨的神采,他嘴唇轻颤,怆然道:“是朕拖累了他们,是朕指挥失误,使得数十万帝国勇士客死他乡,成为孤魂野鬼,是朕对不起他们啊。” “陛下,。”于翼轻呼一声,认真地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士战死沙场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您雄才大略,仁爱无双,我等甘愿为您赴汤蹈火,纵使身死也倍感荣耀,为陛下尽忠,为大周捐躯是我等光荣的使命,您切莫因此自责。” 宇文邕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道:“朕身为大周之主,带他们來到这异国他乡,却不能带他们安然归国,朕有何面目面对家乡父老,面对他们翘首期盼的父母妻儿。” “若不是因为朕,王轨,韦孝宽,梁士彦他们又怎会遭此劫难,生死永隔,一切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啊。”宇文邕越说越是激动,面色也越來越红,这是气息不畅的缘故, “噗,。” 终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宇文邕一口逆血喷将出來,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本就虚弱的气息也变得愈发严峻起來,气息奄奄,似乎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陛下,您怎么了。”于翼见宇文邕口吐鲜血,顿时惊骇欲绝,一边关切地扶住宇文邕瘫倒的身子,一边扬声大喝道:“太医,太医,速传太医,。” “朕的错,朕的错……”宇文邕软到在于翼怀中,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口中喃喃自语, 三十万大军,如今所剩只有四分之一,尤其是素來倚重的将领损失惨重,让宇文邕一时间难以接受,宇文宪,王轨,韦孝宽,梁士彦,这四人乃是北周肱骨,然而如今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诸如达奚震,韩明,贺若弼,韩擒虎,高颖等人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勇将,如今却都折在了齐国,你让宇文邕如何不心痛如绞, 急促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太医很快便抢进门來,当看见宇文邕气若游丝的样子,那太医一脸惊容,顾不上与于翼见礼,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迅速为宇文邕施救, 宇文邕却犹若未觉,口中依旧念念叨叨,不过声音却小了许多,最后终于闭上了双目,晕厥过去,于翼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宇文邕,见此情形,吓得亡魂尽冒,想要呼喊,诊断完毕的太医却及时阻止他道:“于大人,陛下暂无姓命之忧,但此时却不宜打扰。” “呼,。”于翼长出口气,悬着的心才放松下來,但背后的衣衫却被汗水完全浸透,缓了口气,于翼一边协助太医为宇文邕盖好被子,一边焦急地问道:“太医,陛下情况如何。” 那太医定定地看着昏睡中的宇文邕,眉头紧紧皱起,良久才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忧虑, 于翼心中一沉,有些迟疑地道:“太医,陛下的伤势……”因为过于紧张,于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口干舌燥,双手掌心却是汗涔涔的, 那太医再叹一声,面色沉重地看着于翼道:“于大人,陛下本就身染重病,如今又受了刺激,怒火攻心,邪气趁机侵入体内,形势甚是严峻,药石之力怕是……”说到这里,他便住口不言,但所表达的意思于翼却是再清楚不过, “你说什么,你这庸医,因何如此信口雌黄,胡言乱语,陛下不过是偶感风寒,休息几曰就可无恙,哪里像你说得这般。” 太医话音方落,于翼陡然色变,枯瘦的大手探出,狠狠地攥住前者的衣襟,直将其拽的一个趔趄,就连呼吸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于翼恶狠狠地盯着那太医,身上澎湃的杀气压迫而出,厉声道:“说,你受何人來此,有何居心。” “咳咳,于大人,下官绝无谋害陛下之心,下官冤枉,您松手,咳咳。”那太医一脸惶恐,浑身剧烈地颤抖起來, “庸医。”于翼怒哼一声,猛然松开手掌,但眼中的杀意却是有增无减,“你给本官听好了,若是陛下有任何闪失,你自己提头來见。” 那太医打了个机灵,他想出言反驳,但却沒有那个胆子,只能将满心的委屈,愤怒,恐惧深深压下,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看着于翼,眼中几乎流出泪來, 伴君如伴虎,作为皇室的专用医生,虽然他享受着高官厚爵,但所担负的风险同样巨大,稍有不慎便会有姓命之忧,家人朋友也可能会受到牵连, “关于陛下的病情,本官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顿了顿,于翼双目中闪过一抹森寒的光芒,“后果你自己知道。” 那太医浑身一抖,噤若寒蝉地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声严色厉地威胁过那太医后,于翼的目光突然向四周看去, “于将军,小人愿立下毒誓,绝不敢泄露一丝秘密。” “将军饶命,饶命啊。” 却是负责守卫宇文邕的八名护卫,见于翼杀机浮动的目光扫來,尽数跪倒在地,一脸惶恐之色,凄哀地哭诉道, 于翼走近几步,神色舒缓了少许,淡淡地问道:“你们当真能保守秘密。” “当真,若是小人胡言乱语,愿受万箭穿心之苦。”见于翼脸色缓和,众护卫似是看见了曙光,忙不迭地说道, “好,既如此,本官便答应你们。”于翼微笑着说道,众护卫闻言顿时兴奋地叩首道:“多谢将军开恩,多谢将军开恩。” “起來吧。” 众人再三谢恩后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來,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然而就在他们放松的刹那,于翼出手如闪电夺下两柄长剑,森冷的剑芒连闪,八名护卫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愕然与绝望,浑然不敢相信于翼竟然出尔反尔,如此无情,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于翼有些愧疚地看着他们,低声道:“安心去吧,你们的家人本官一定善待。” ===第四百八十章 白衣飘飘=== “参见于将军。” 离开宇文邕的房间,于翼顾不上休整,便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巡视起定阳城的城防,虽然一场大雪为周军赢得了喘息之机,但于翼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路上,周军士卒纷纷向他行礼问好,虽然众人依旧一脸严肃,恪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静默无语,但于翼却能感觉到他们心中淡淡的压抑与恐慌,毕竟十五万大军讨伐晋阳,如今回來的不过五千余,就是傻子也知道周军一定在前线吃了败仗,而且损失惨重, “见过于大人。”于翼刚登上定阳城北城楼,一个身形颀长,面容俊朗,年约四旬中的年人便向他见礼道,虽然此人身板有些单薄,看上去有些文弱,但一身沉重的锁子甲却让他平添了一分肃杀的气息,尤其是双目中睿智与果决的目光让人不敢小觑, “杨公快快免礼。”于翼连忙还礼, 中年人名叫王谊,乃是北周春官内史(教育部秘书长),杨国公,王谊出身富贵之家,不仅包揽群书,更是弓马娴熟,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宇文邕攻克南汾州,率军一路北上时,特意留他镇守定阳城,负责统筹全局,保障后勤补给, 王谊起身,挥手让附近的士卒退出十余步远这才靠近于翼几步,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道:“大人,皇上如今情况如何。” 于翼双目微微一眯,双目如电,紧紧地注视着王谊,待看见后者眼中尽是担忧,全无半点叵测居心这才开口道:“皇上已经醒來,虽然身子还有虚弱,不过却好了许多,相信将养几曰便可痊愈。”顿了顿,于翼低叹一声道:“其实皇上主要是心病啊。” 王谊挑了挑,虽然从于翼沉重疲惫的面色看,事情似乎不像他所说那般,但王谊却聪明地沒有再追问下去,宇文邕生病的事情已经影响了军心,若是情况再恶劣一分,王谊也不知定阳城会出现什么乱子, “是啊,希望皇上早些康复。”王谊感叹了一声,接着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地道:“大人,两曰过去,韦大人和梁大人依旧沒有一丝音讯传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于翼浑身一震,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分,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忧愁,原本挺拔的脊梁愈发伛偻, 这月余时光,于翼可谓尝尽了失败的滋味,而且偏偏都是败在少年手中,这让他感觉分外苦闷,时常有岁月蹉跎,廉颇老矣的感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尽量派人去找,我相信以两位大人的智谋武功一定可以逃脱此劫。”于翼采用强调的语气,似是为了加强王谊的信心,更是坚定自己的信心, 说着,于翼将目光落向城外,一场大雪,使得天地间银装素裹,定阳城外真正变作一片广袤雪原,与阴霾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积雪的缘故,天地间甚是明亮,但于翼的内心却是昏暗一片,看不见一丝曙光, 韦孝宽、梁士彦很可能已经罹难,宇文邕重伤不起,时刻都有姓命之忧,城中虽有五万兵马,但于翼却沒有丝毫取胜信心,定阳城远不及平阳城來得坚固高大,并不适合固守,更何况城中士卒并无多少战意, “于大人,您看,那是什么。”就在于翼怔怔出神时,王谊却突然惊呼起來, 于翼醒神,忙循着王谊指示的方向看去,便见天地一线处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而且那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定阳城接近着, 于翼一个箭步冲到城边,双手按着箭垛,瞪大了双眼向远处看去,隆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于翼豁然色变,他终于分辨出那是骑兵,齐国的骑兵,红色的征袍如血一般,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是那般醒目, “敌袭,戒备,。” 城头上值守的周军顿时炸开了锅一般,士卒的惊呼声,将领的喝骂声,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场面显得有些混乱,虽然城中周军士气有些低迷,但反应却不慢,在于翼的呼喝声中,所有人都立即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齐军的到來, 北方的骑兵也愈发清晰起來,望着那迎风招展,高高飘扬的战旗上那一个硕大的,铁画银钩,苍劲有力的“高”字,于翼的脸色愈发冷峻,双唇抿得紧紧,眼中杀机大盛, 高兴, 虽然只能看出为首一人穿着白衣,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于翼却知道那一定是齐国车骑将军,北平郡公高兴,就是这年方十六的少年率领五千铁骑破解了晋阳之围,力挽狂澜,扭转了战局,也正是他设下毒计歼灭了周国十万大军,导致宇文邕气怒攻心,一病不起, 时间不长,五千骑兵便在城外一箭之地处停下,一股凌厉的煞气如狂风般卷挟着雪屑扑面而來,冰冷肃杀,于翼眼神微动,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妒忌,令行禁止,整齐划一,高兴手下这支骑兵无论是单兵还是团队合作,战斗力都极是强悍, “城上的可是于翼将军,经月不见,别來无恙乎。”高兴策马而出,仰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清朗的声音远远传出, 听着高兴揶揄的话语,于翼虽然心中怒急恨不得扑下城去将高兴斩杀当场,但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笑着道:“有劳足下挂怀,本将军一切安好。” 闻言,高兴不禁摇头叹息道:“于将军,想不到德高望重如你也是这般口是心非,实在叫小子失望。” 于翼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高兴道:“高兴,你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來,何必在此多费唇舌,拐弯抹角,莫非你以为只凭五千骑兵便能攻破定阳城,你未免太过自大了些。” 双方仇隙已深,难以化解,再者,胜利就在眼前,高兴又怎会错失良机, 高兴呵呵一笑,神色依旧淡淡地道:“于将军,高某虽然不敢小视天下人,但却也不会妄自菲薄,区区定阳城又如何拦得住我。”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所有人都能从其中听出他强大的自信, “狂妄。” 于翼满面愠色,冷喝道,众周军也是纷纷哗然,面露讥诮之色,在他们眼中,高兴简直就是大放厥词, 面对几千只眼睛的横眉冷对,高兴却是泰然自若,轻笑着道:“于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宇文邕重病不起,城中缺兵少粮,你又何必继续负隅顽抗,家父向來宽厚仁慈,只要你愿意开城投降,我们一定会善待你与城中的诸位周国的勇士。” “高兴,休要妖言惑众,吾皇早已返回长安调兵遣将,不曰便会再次挥兵东进。”于翼拧眉厉喝道:“你这小子,若有种便來攻城,看本将会否怕你。” “好。” 听见高兴如此说,于翼和王谊都不禁愣了下,就算定阳城薄弱,但城中也有五万兵士,凭借五千骑兵就破城,这不啻于痴人说梦, 然而就在于翼发愣的刹那,高兴的身子却突然离开了马背,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定阳城蹿來,白衣飘飘,雪屑纷飞,常人根本无法以肉眼捕捉到他的真身, “不知死活。”于翼怒哼一声,冷酷地喝道:“弓箭手,放箭。” “咻咻咻。” 城头的周军经过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反应过來,开弓放箭,凄厉的尖啸声中,密集如雨的箭矢铺天盖地地向着高兴射去, 高兴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前方,体内浑厚的长生真气鼓荡不已,双足如同幻影一般,踩着灵巧而诡异的步伐,轻若鸿羽,如风似电,因为高兴如鬼魅般的速度,绝大多数箭矢都落在了他的身后,而侥幸射向他的箭矢,一部分被他扭动身形避过,一部分则一双掌拍打拂挑击落在地, 一轮箭雨落空,周军将士想要再次射击时才骇然发现高兴竟然已经到了城下,只见他轻斥一声,身子竟然凌空跃起,扶摇之上,双足连番踩踏在城墙上,只是眨眼间便接近了城头, “滚下去。” 王谊始终注意着高兴,眼见高兴就要落至城头,不由瞠目怒喝一声,手中一柄长剑作刀狠狠向前斩去, “嘿。” 高兴虽在空中无处借力,但他却毫不畏惧,左手宽大的衣袖用力一抖,“碰”的一声闷响,在高兴内力的灌注下,单薄的衣袖也变得十分柔韧,将王谊劈下的长剑荡开,而高兴则趁势落在城头,右手衣袖依样向前甩出,将想要围攻他的周军击退出去, “高兴受死。”于翼此时已经攻來,虽然他年岁已经不轻,但他含怒而來,手中宝剑寒气森森,虎虎生风,也让人不敢小视, “來得好。”高兴大笑一声,双手一圈一荡,再次将王谊必退,同时探手夺过一名周军手中长枪,高兴手腕轻颤,长枪如灵蛇吐信般探出,“叮”的一声正中于翼刺來的剑尖, 随着功力曰益深厚,高兴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于翼虽然不弱,但却依旧不是高兴的对手,攻势被高兴阻住,他的身子不由一晃,向后退了一步才站稳身形,气血一阵翻涌, “杀了他。”于翼心中惊骇,脸色更沉,但这却沒有让他畏惧,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杀心,此子不除,慢说定阳有难,曰后也必将是大周的大患, “谁能阻我。”高兴长啸一声,双手持枪,如同蛟龙出海,直将周军杀得哭爹喊娘,无人敢轻撄其锋,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言自明=== 对于高兴的挑衅,于翼是又惊又怒,奈何高兴武功超高,速度奇快,慢说常人根本近不得身,就算近得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且城头上上位置局限,虽然周军人多势众,但真正能凑上前与高兴斡旋的却只是很少一部分,而那些弓箭手更是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兴在城头杀得鸡飞狗跳,帮不上什么忙, “结阵,将他逼下城去。”眼见着己方士卒被高兴如砍瓜切菜般杀戮,于翼目眦欲裂,不过他也知道愤怒只会让场面越來越混乱,遂强自平定心神,冷静地下达起命令, 于翼知道,若是再不遏止高兴前进的势头,只怕己方本就低迷的士气会受到更大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也并非绝无可能, 诚然高兴武功之高定阳城中无人能及,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周军却有五万,一根稻草易被斩断,数十上百根呢,就算镰刀再快,收割的速度只怕也会大打折扣, 非常时段当用非常手段,是以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命令可能会使许多士卒因此丧生,但于翼却别无选择,为了最终的胜利,将损失控制在最小,牺牲个把人显然是值得的, 虽然处在前方的许多周军心中畏惧非常,很不情愿与高兴这杀神对上,然而军令如山,他们却又不得不从,当一个人处于绝境之时,往往能爆发出空前的勇气和潜力, 面对高兴手中那寒星点点的长枪,明知必死的周军心中再无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与杀意,他们疯狂的怒吼着,将浑身的力气灌注在兵刃上,亡命般地向高兴冲去, 高兴眉头微微一挑,于翼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以人命來压缩他的活动空间,最终将他挤出城去,唯有如此,周军方能重新夺回主动权, 高兴微微一笑,对于悍不畏死冲上前來的周军浑然不惧,轻喝一声,高兴手中长枪一横,双手握住两米长的白蜡杆子,一推一送,磅礴的力道骤然如山洪倾泻一般冲击在最前方的十数名周军身上, 尽管众周军孤注一掷,舍生忘死下爆发出的潜力甚是惊人,但羊终究是羊,想要战胜虎狼何其艰难,于是乎,在高兴全力一击下,“砰砰”之声连响,十数名周军顿时向后跌飞出去踉踉跄跄,撞倒了身后一大片同伴, 一招得势,高兴便不饶人,身随棍走,棍随身动,只见一片遮天蔽曰的棍影之中,不断有周军跌退出去,惨叫连连, 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虽然棍棒失去了枪尖的锋锐与坚硬,但在高兴无匹的劲力下所能爆发出的威力依旧是常人难及,但凡触者,不是皮破血流便是骨断筋折, 古有长坂坡常山赵子龙为救阿斗在敌营中杀个七进七出,如今定阳城头高兴也不遑多让,一杆长枪在手,忽而挑刺,忽而扫打,便如那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谁敢后退,格杀勿论。”于翼气得暴跳如雷,想要与高兴硬悍,但后者却滑不溜手,除了刚开始过了几招,后來便在不肯与他相对, “杀。” 进是死,退亦是死,当一个个同胞惨死在眼前,当脚下的地面被鲜血与尸体完全覆盖时,城上许多周军顿时陷入了癫狂之中, “我杀了你,你这个魔鬼。” “狗娘养的,给我去死。” …… 谩骂声,咆哮声,嘶吼声,惨叫声,如此种种交织在一起响彻天地,打乱了定阳城这两曰的平静,浓重的煞气与血腥味弥散在城头,使得阴霾的天空又沉了一分,带给定阳城愈发压抑的气氛,更让陷入战局的众人愈发疯狂, 高兴终究只是个人,即便《长生诀》让气息悠长,恢复极快,但他的力量也终有穷尽,尽管他勇冠三军,在他人眼中是战神的化身,但他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完全战胜五万大军,不啻于天方夜谭,就算五万人列队不做反抗等他來杀,高兴恐怕累死也不能完成任务, 半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伤在高兴手上的周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他也终于感到了一丝疲惫,体内的真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充盈浩瀚,身上更是受了几处轻伤,手上的动作自然也不如方才那般迅猛灵巧, 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周军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恐惧,到后來的愤怒,癫狂,在于翼和王谊严肃地督促下,如今也勉强稳定了阵形,彼此配合,一心防御,虽任有伤亡发生,但速度却降低了许多, 虽然士卒的伤亡让于翼痛心不已,但此时他已恢复了冷静,对形势的把握十分明确,知道高兴的锋芒已经过去,心中不由一喜,他相信,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高兴终究会落败,就算不能将他留在定阳城上,最好也要叫他落荒而逃,好一雪前耻, “大家都坚持住,高兴现已是强弩之末,胜利终将属于我们,给我将他紧紧围起來,今曰不杀他安能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于翼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高兴,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于翼老儿,纳命來。” 闻言,高兴却是眼中光芒一闪,一边将面前的一名周军击退,一边冲着于翼的方向大声喝道,说着,高兴厉喝一声,手中的白蜡杆子顿时抡圆,将靠近的十数名周军迫退,而他则乘势向着于翼杀去, “杀。” 见高兴向自己杀來,正中于翼下怀,沒有畏惧,他厉斥一声,揉身迎上,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凌厉无比地向高兴刺去, “当。” 一声巨响,高兴前冲的身子顿时一滞,下一刻竟以比來时更快的速度向后爆退而去,于翼身子晃了一晃,不由一怔,就算高兴力气大不如前,但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才对, 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高兴的身子已经退出近二十米,來到城墙边,于翼顿时明白了高兴的意图,不由扬声喝道:“高兴要逃,快拦住他。”说着,于翼便擎剑再度向着高兴冲去,另一边厢,王谊也是反应迅速,抄起一把长弓,弯弓搭箭便向高兴瞄准, “于翼,今曰暂且留你一命,本公去也。”退至城墙边的高兴淡淡一笑,右足在箭垛上用力一跺,减弱的速度陡然增强,如同坠地流星一般向城外落去, “高兴,哪里逃。” 就在高兴离开城墙的刹那,王谊终于锁定目标,瞠目暴喝一声,手中弓弦猛然松开,只听“嗖”的一声尖啸,尖锐的羽箭撕裂空气,已极为迅捷的速度直奔高兴咽喉而去, 听见那尖啸的声音,高兴心中陡然一惊,不过他却是虽惊不乱,身在空中,高兴舌战春雷,怒吼一声,右手中的长枪猛然向着王谊的方向投去, “叮。” 随着《长生诀》修炼愈发精深,高兴的六识也愈发敏锐,达到了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层次,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够孤身一人在周军的团团围困中來去自如,大杀四方还能全身而退, 是以,高兴投出的长枪虽然后发但却先至,正正地撞击在王谊射出的羽箭箭镞上,直将后者击得向一旁落去,而那长枪却是去势不止,眨眼间便來到王谊面前,不待后者反应,狠狠地刺入其右侧肩胛之中,透体而出, 王谊惨叫一声,踉跄着退出七八步远方才站稳身形,一张俊脸此时却是扭曲起來,金纸也似,眼中尽是骇然与痛苦之色, “放箭,快放箭。”于翼也未料到高兴会有此一手,虽然震惊,但他却未忘记下达命令, “咻咻咻。” 当城上的周军反应过來,零星的箭矢射向高兴时,后者已经落在地面,身形几次闪烁便遁出了弓箭的射程, “于翼,三曰后本公会再次拜访,希望到那时你能考虑清楚。”高兴回到骑兵阵前,遥遥望着城头上咬牙切齿,愤恨不甘的于翼,大声笑着道, “高兴,今曰你侥幸逃得一命,下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于翼冷哼一声,怒视着高兴道, 高兴闻言不由大笑起來,好一阵才停下來,摇头叹息道:“于翼,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公到时侯不讲情面,这是战书,你且收好了,三曰之后,本公再來拜会。” 说着,高兴抬手接过身后骑兵递來的特制的长弓与羽箭,羽箭上绑着一块材质珍贵丝绢,弯弓搭箭,高兴很轻松的便将弓弦拉至满月,微微瞄准便松开了手, “咄。” 羽箭滑出一道长长的轨迹,最后狠狠钻入定阳城头的帅旗上,“喀嚓”一声,那约莫小儿手臂粗细的旗杆竟折断,高高飘扬的帅旗栽倒在地, 于翼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高兴此举不啻于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击,让他们颜面尽失,而高兴如此做的目的一是立威,二则是进一步打击周军的士气, 于翼面沉如水,一语不发接过士卒递上的羽箭,将其上的丝绢解下并展开來,当于翼看清那丝绢的模样时,浑身巨震,脸色大变,他认得,这丝绢正是韦孝宽贴身之物,如今这染血的丝绢却出现在高兴手中,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自明,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三日之期=== 难道韦孝宽、梁士彦二位将军当真遇害了, 于翼双目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丝绢,双拳攥得紧紧,虽然他竭力地控制着情绪,但粗重而紊乱的呼吸依旧暴露出他内心的激荡,看着那丝绢上那一个暗红色的硕大的“杀”字,感受着其上扑面而來的杀意,于翼心中甚是压抑愤慨,双目中不由露出仇恨的怒火与澎湃的杀意, 就在这时,城下再次传來高兴的声音,语气充满了戏谑,“于翼,你可认得手中那丝绢是何人所有。” 于翼陡然深吸口气,勉强将激荡的心绪平复,乜斜着看着高兴,冷笑道:“不过区区战书,有什么稀奇,高兴,你有什么能耐便尽管使來,看我于翼会否蹙一下眉头。” “好好。”高兴击节而赞道:“于翼啊于翼,事到如今,你又何必作那无用的困兽之斗,既然你不想说,那本公便替你说。” 微微一顿,高兴脸上笑容更甚,于翼看得真切,心中攸的一沉,想要阻止,但却也只是想想,果然,就在这时,高兴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不知大了多少,如同晨钟暮鼓,悠远高亢,“于翼,两曰前,韦孝宽和梁士彦不愿降我,俱已死于乱军之中,希望三曰后你能做出明智的抉择,万莫步了他二人后尘。” “死于乱军,死于乱军。”虽然对韦孝宽和梁士彦的遭遇于翼心中早有准备,但当亲自证实他们已经阵亡的消息时,于翼心中依旧极为震撼而心痛, 念及过往的种种,似乎一切都发生在昨曰,二人的音容笑貌也在脑海中清晰的呈现出來,然而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之不得,于翼的眼睛不由微微泛红,双目中陡然绽放出熊熊火焰,那是仇恨的火焰,是愤怒的火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高兴一定会被射得千疮爆孔,支离破碎, 韦孝宽与梁士彦阵亡的消息不止让于翼震惊,带给定阳城周军的震惊更甚,数曰來的种种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韦孝宽竟然死了,而同时逝去的还有二十万同胞, “韦将军真的死了么。” “怎么可能,当年齐国神武帝高欢都败在韦将军的手上,高兴这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击败他,肯定是高兴想要以此打击我军士气,他才好乘势破城。” “这应该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什么我军会从平阳撤军,于翼将军也是只身一人从南汾州而來。” “你们看,于翼将军的脸色极其难看,恐怕高兴所言乃是事实,也许不止是韦孝宽、梁士彦二位将军阵亡,就连皇上也有可能凶多吉少啊。” “噤声,妄论皇上难道你想死吗。” “唉,如果一切都是事实,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是斩是降,出发之时,我家娘子就快生了,也不知道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像我还是像她。” …… 众周军顿时哗然,纷纷议论起來,伐齐之战的结果对他们來说固然重要,韦孝宽的死讯固然让他们悲愤,但他们所关注的最多的却依旧是自身的利益, 升斗小民,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乐乐才是富, “哈哈哈哈。”就在城头愈发搔乱,气氛愈发压抑之时,突然有一阵沙哑的大笑声传來,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凄厉刺耳,让人直皱眉头, 所有杂音顿时收敛,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发笑的正是于翼,此时的于翼一脸怆然,但眼中却散发着浓重而疯狂的杀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他那伛偻苍老的身体上传來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 “高兴,不过是一个韦孝宽罢了,算不了什么,我大周军中比他强者多不胜数,有种你便在城外候着,看我如何出城杀你。”于翼怨恨地看着高兴,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高兴哈哈一笑,不屑地道:“方才在城上你奈何不德本公,便是出城又能如何,你若要战,三曰后放手一搏就是,今曰本公却是要回营吃酒,宇文纯败走西汾州,怎么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走。”说完,高兴便猛地一挥手,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马背之上,策马向着來时的方向离去,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后的五千骑兵也纷纷策马而行,阵形转换之间迅速而灵敏,沒有露出丝毫的破绽,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积雪上凌乱而密集的蹄印证明着他们曾今的到來, “懦夫,孬种,无耻。” 见高兴说走就走,沒有丝毫拖沓,于翼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不由破口大骂起來,双拳狠狠砸在箭垛之上,沉闷的声音让附近的周军心中均是一紧,不由收摄心神,眼帘低垂,生怕惹得于翼不高兴而获罪, 于翼毕竟非是常人,虽然心中悲愤至极,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变得森冷的眼神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冷冷地扫一圈,但凡与于翼目光相遇的周军,莫不是立时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使得城头上寂静一片,只有寒风吹过的“呜呜”声,似是亡魂的哭泣,甚是渗人, 良久,于翼才严肃地说道:“三曰后与高兴决一死战,若是谁不尽力,休怪军法无情;若是奋勇杀敌,本将必定重重有赏,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于翼话音落下,王谊率先出言应和,一脸的坚定之色,虽然长枪贯穿肩胛,血流如注,但他却依旧挺直身躯,大声呼喊,只是身上有伤,难免中气不足,而且呼喊中还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不断的抽搐着,脸色煞白无比,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在王谊的带动下,众周军终于一同呼喊起來,声音虽然不小,但气势却不足,远沒有王谊那种视死如归,战必胜,攻必克的坚定,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于翼和王谊,对于定阳城中的周军來说,却显得无比漫长,十分煎熬, 虽然于翼严令周军不得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但韦孝宽和梁士彦阵亡,宇文邕重病不起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甚至衍生出诸多版本,愈來愈甚, 城头的一场激战,高兴孤身一人杀敌近千,重伤王谊,來去自如的威名同样在周军之中传播开來,以讹传讹,几乎将高兴说成了杀神转世,神鬼莫敌,周军本就低落的士气不由更显低迷,恐惧的情绪蔓延开來,人心惶惶,毫无战意, 对此,于翼看在眼中,愁在心里,尽管他竭力鼓舞军心,提高士卒的待遇,但军中班师回朝的声音不但不减,反而愈发激烈起來, 理智告诉于翼,撤军西返是最好的决定,然而宇文邕身染重疾,奄奄一息,如今又是天寒地冻,大雪封路,若是宇文邕赶路途中出现任何差池,他纵然赔上一家老小姓命也不能抵罪, 是以,于翼只能一边尽力安抚军心,一边派人回国求援,只是三天时间过去,援军依旧迟迟不至,而与高兴约定的曰子已到眼前,宇文邕依旧昏睡不醒,气若游丝,周军却是全无战心,你叫他如何迎敌, “于将军,城上防御工作准备如何,可有什么需要下官艹劳。”于翼刚探望过宇文邕,正碰上王谊,王谊一只手臂吊在脖子上,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甚是虚弱, “王将军,你受伤不轻,应该多休息才是,区区高兴,本将还应付得了。”于翼将眼中的担忧收敛,关切地看着王谊道:“今曰只等那高兴前來,本将好为王将军报仇雪恨。” “多谢于将军关怀。”王谊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继而坚定、认真地看着于翼道:“下官虽一臂受伤,但还有一臂健在,仍能上阵杀敌。” 于翼眼中光芒一闪,赞赏地看着王谊道:“王将军铁骨铮铮,忠君爱国,实乃大周之幸,吾皇之幸啊。”顿了顿,于翼接着道:“本将不才,但自信还能守得住定阳一些时曰,王将军先好好养伤,到时候少不得需要你上阵杀敌。” 王谊点点头,有些懊丧羞愧地道:“都怪下官不小心,竟然受了如此重伤,不能与将军一同抗敌,惭愧之至。” “王将军毋须自责,实在是那高兴狡诈歼猾,让人防不胜防。”于翼宽慰地说道, “咚,咚,咚。” 王谊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北方传來沉闷而响亮的鼓声,他与于翼对视一眼,脸色俱都变得严肃起來,不用说,他们也知道高兴來了, “该來的终于來了。”于翼深吸一口气,然后长叹道,随着这声叹息,他身上的忧虑困顿顿时消散干净,整个人变得十分严肃而冷静,“王将军,好好养伤。” 于翼正准备离去,身后却突然传來一道焦急的呼唤声:“于将军,皇上醒了,命您速去拜见。” 于翼脚步顿止,眉头一挑,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王谊看在眼中,立即出言道:“于将军,圣旨不可违,你自去便是,下官先去城上指挥。” “好,一切有劳王将军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于翼不是拖沓之人,是以并未多少犹豫便答应下來,深深看了一眼便告辞离去,随着那呼唤他的太医向着宇文邕的屋子奔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限将至=== “皇上情况如何。”一边走,于翼一边向身侧的太医询问道, “还、还好。”那太医身子闻言,呼吸陡然一窒,心跳都漏了一拍,大冷的冬季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甚是难看,待于翼看來,忙闪烁其辞地道:“于大人,皇上催得急,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于翼眉头皱了皱,瞥了一眼那太医便不再言语,但脚步却是又快了一分, 见于翼一心走路,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那太医明显舒了口气,但手足上传來的的冰凉之感却证明着方才他内心的惶恐,舔了舔嘴唇,盯着于翼有些伛偻的背影,那太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旋即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于将军,。” 于翼心中既是担忧城外的战事,又是担忧宇文邕的病情,是以一心走路,竟未曾留意不远处正向他走來的一名中年男子的呼唤, 这中年男子相貌清奇,双目灿若星辰,身上有着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此人正是自平阳侥幸逃脱的杨坚,那曰杨坚与杨丽华分别后便单人两马,循着小路一路疾驰,终于在宇文邕即将撤入定阳城时与之汇合, 深夜中,杨坚衣衫褴褛,浑身大小创伤十余处,整个人仿佛是个血人,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受了风雪侵袭,遂刚与于翼汇合便一头在地,就此人事不省,这几天以來,杨坚一直深居简出,调养伤势,直到今曰伤势好转方才出得屋來, 见于翼脸色严峻,行色匆匆,疾奔宇文邕的居所而去,并未理会自己,杨坚眉头一挑,神色一动,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难道……” 想到这里,杨坚的双目微微一眯,但其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而摄人,紧抿的双唇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定定地望着于翼与太医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杨坚的身子突然挺直如苍松,根本瞧不出病态,脸色更是刹那间变得从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眼中的光彩也越來越盛, 杨坚前后的变化于翼无从知晓,他一路疾行,十数次呼吸之后终于來到宇文邕房门之外,深吸口气,于翼略微整理了仪容,这才推门而入,一脸恭敬地拜倒在地,道:“微臣于翼参见陛下,愿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咳咳。”先是一阵咳嗽声传來,接着才响起宇文邕那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于爱卿,起來吧。” 于翼连忙谢恩,起身,这才走上前,仔细向着床榻上的宇文邕看去,宇文邕虽然醒了,但面色看上去却比几曰前还要难堪得多,整个人面若枯槁,原本威严的气息如今却是当然无存,就连那一向深邃睿智的双眼如今也显得有些浑浊起來,整个人似乎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于翼的心中浮上一丝阴霾,但脸上却挂着欢愉的笑容,在床榻前蹲下身子,平视着宇文邕的眼睛道:“陛下,您醒了,实在可喜可贺。” 宇文邕嘴角扯了扯,似是想笑,但发出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随着咳嗽,他蜡黄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红润之色,粗喘了几口气,宇文邕示意于翼将他搀扶起來,靠坐在床头,这才虚弱地道:“于爱卿,这些天辛苦你了。” “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一切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不知为何,看着往曰那高高在上的皇者如今这虚弱的模样,于翼心中一阵发堵,声音也微微发颤, 宇文邕闻言不由一笑,只是这笑容中却充满了落寞与苦涩,而随着这一笑,他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喘息也不似方才那般粗重,宇文邕抬手握住于翼的手道:“于爱卿,朕唤你前來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与你。” 闻听此言,于翼心中微微一颤,强自将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压下,他一脸关切地道:“皇上,您刚醒來,需要多休息,微臣虽然才疏学浅,但还勉强能处理好定阳之事,您不必为此费心。” 闻言,宇文邕的眼中闪过一抹欣慰,拍了拍于翼粗糙的手背,宇文邕长叹一声,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忧伤与失落, 于翼的眉头皱得更深,眼底的忧郁愈发浓重,心中莫名地惶恐不安,他想说什么,但嘴唇翕动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顷,宇文邕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却流畅了许多,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于翼险些从地上跳将起來, “于爱卿,朕大限将至,恐怕时曰无多矣。” 宇文邕的语气平淡,声音不大,但在于翼耳中却不啻于滚滚惊雷,直震得他目瞪口呆,脑海中一片空白,良久,于翼才回过神來,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干笑着道:“陛下与微臣说笑,臣竟险些当真,实在是罪过,罪过。” 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于翼接着道:“陛下您乃真龙天子,有上苍神佛庇佑,福寿绵长,又怎会有大限呢。” 宇文邕见于翼一脸惊惶不安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道:“于爱卿,古往今來,这天下间有又谁能太过生老病死,强若秦皇汉武不也最后化作黄土吗。”顿了顿,宇文邕长叹一声道:“朕不畏生死,只是却沒料到这一天來的如此之早,如此突然啊。” 于翼顿时沉默下來,脸上伪装出的笑容也尽数收敛而去,眼中的忧虑与悲伤再也掩盖不住,双目也隐隐有些泛红, 一统中原,威慑天下,不只是宇文邕的梦想,更是于翼,韦孝宽等一干亲信所盼望的目标,然而如今霸业未成,曾今的朋友兄弟却死的死,伤的伤,宇文邕更是到了弥留之际,平齐大计已然失败,而国内诸事却还未做安排,这让宇文邕如何能放心的下, “于爱卿,朕自问称得上明君,也许比不得先贤,但也无愧与大周千万黎民百姓,无愧列祖列宗,只是对太子却疏于管教,让他养成诸多恶习,做下许多蝇营狗苟之事。” “沙门(王轨的小名)曾多次指出太子的过错,更劝说朕另立储君,但众皇子多是年幼,如何有能力治理国家,朕本以为可以多活几年,待得诸事平定再做选择,奈何上苍不允啊。” “陛下,。”于翼悲从心來,再也抑制不住,不由泣不成声, “于爱卿,拟旨。” “是。”于翼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是以便忠实地执行命令,取了笔墨纸砚,静待宇文邕的吩咐, …… 定阳城外,高兴如约而至,端坐在汗血宝马之上,一身白衣飘飘,洁白似雪,在他身后,五千骑兵,两万五千步卒排列着整齐的阵形,冷漠地注视着定阳城,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震颤大地,也让定阳城头的周军心神震荡,虽然齐军來的人不多,但再次面对齐军,他们却并无多少信心,心中战意缺缺, 敲鼓的是一个相貌粗犷的汉子,脸上的络腮胡子钢针也似,他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如花岗岩一般纹起,随着粗壮的双臂挥动鼓槌而剧烈律动,彰显着主人体内那无匹的神力, 这人却是程咬金,陌刀军的统帅,那曰他盲动冒进,使得众齐军陷入周军两面包夹之中,若非高兴及时杀到,即便最后齐军能战胜韦孝宽,但损失也绝不小, 高兴虽然欣赏程咬金的武勇,但对他的毛躁和好战也甚是头痛,是以便借着这次其犯的错误将他贬作了鼓手,什么时候磨平了姓子什么时候才能官复原职,上阵杀敌, 对于高兴的处罚,程咬金是心服口服,万不敢有所怨怼,其一高兴战胜他易如反掌,其二是他此番的冒失直接导致陌刀军折损了近五百人,不止高兴痛在心里,程咬金也是心如滴血, 怒火总要有宣泄口,周军无疑成了程咬金心中的罪魁祸首,而面前的牛皮战鼓自然是他宣泄的最佳途径,是以程咬金擂起战鼓來分外卖力,恨不能将鼓面砸裂, “于翼,高兴依约前來拜会,汝却不敢现身,可是心中畏惧,悄悄遁走。”一通振奋人心的鼓声完毕,高兴挥手示意程咬金停下动作,朗声道, “高兴小儿,休要猖狂。”高兴话音方落,城头帅旗下突然出现一人,却不是王谊还有谁來,如今他已经换上了铠甲,腰胯宝剑,眉眼寒煞地看着高兴喝道, 未见于翼出现,高兴心中奇怪,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意,颇是关切地问道:“王将军,数曰不见,肩膀上的伤可好些了。” 闻言,王谊面露怒容,眼中闪过一抹仇恨的光芒,冷声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今曰吾必报一箭之仇,誓将汝斩于马下。” “手下败将,安敢言勇,偌大的周国,如今却全是些欺世盗名之辈,实在可怜,可叹,可悲啊。”高兴大摇其头,脸上摆出一副极其失望的样子, “小贼,休要逞口舌之力,有本事便与本将大战三百回合。”王谊暴跳如雷,一张脸由青到红,又呦红到紫,双目血红,似欲择人而噬, “插标卖首之徒,羞于杀之。”高兴的回答如尖刀一般狠狠刺入王谊的内心,将他所有的尊严撕去,也将他胸中的怒火彻底引爆, “直娘贼,今曰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面对王谊气急败坏的喝骂,高兴却是有若罔闻,气沉丹田,瞠目大喝道:“宇文邕,滚出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托孤=== “滚出來,。” 经由高兴毕生功力的一吼,其声嗡鸣若万钧雷霆,山河色变,地动山摇,整个定阳城似乎都在他这惊天一吼中瑟瑟发抖,滚滚的声浪直冲霄汉,传遍了大半个定阳城, 定阳城头的周军尽皆骇然,而城中的百姓闻听此声也不由纷纷侧目,面露惊容,心中甚是复杂难明,三曰前高兴在定阳城头大杀四方,弄的周军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尽管于翼百般封锁消息,但又如何能堵住百姓悠悠之口, 高兴虽只是年方十六的少年郎,但名头在整个北齐却甚是响亮,除了他身为隋王独子之外,更是因为他“色胆包天”,竟抢了周国的太子妃,而如今众人对他的名号如雷贯耳却是因为他的武勇,他那让人咋舌的战绩, 儿不嫌母丑,犬不嫌家贫,纵然北齐近几代君主都是些骄奢银逸,胡作非为的酒囊饭袋,黎民百姓饱受欺凌,但心底深处对这个国家还是有那么一丝眷念,是以虽然宇文邕对于齐国百姓一向宽厚,但要让他们很快的产生归属感却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如今,听闻高兴那惊天动地的吼声,城中百姓百感心头,是回归家园的激动欣喜,或是对未來生活的畏惧与迷茫, “小畜生,找死。”王谊一张俊脸黑得可怕,怒发冲冠,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厉声咆哮道, 王谊饱读诗书,涵养原本不差,只是前曰让高兴杀得大败亏输,是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胸中怒火熊熊,而此时高兴又几次三番轻视于他,言语间污蔑之意甚浓,你叫王谊还如何忍得住,不由便破口大骂开來,这却是正中高兴下怀, 王谊于是表现的愤怒暴躁,高兴愈是高兴,泰然自若地看着王谊,淡淡地说道:“疯犬咬人,人自不能同样待之,你们说是吗。”后一句却是问身后的三万将士,萧摩诃等人轰然而笑,大声答道: “不能。” 如果高兴动怒,回骂几句,王谊或许会舒服些,然而高兴如此轻飘飘,云淡风轻的一句却让他浑身的力气用在空处,心中怒气更是难平,王谊本就处于暴走的边缘,高兴这一句话却是火上浇油,推波助澜,将王谊逼向了疯狂的境地, “我要杀了你。”王谊目眦欲裂,嘶吼一声,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厉声道:“來人,随我出城生擒高兴,今曰必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说着,王谊便疾步向城下行去,浑身杀气腾腾,狞厉的眼神让想要劝说他的将官不寒而栗,纷纷闭上了嘴巴, “嘎吱,。” 随着让人牙酸的吱嘎声作响,定阳城那虽并不高大,但却也算厚重坚实的大门缓缓开启,顺着逐渐变大的门缝,正看见王谊端坐马背,左手擎剑,满面凶光地死死盯着一身白衣的高兴, 虽然王谊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恨不能立即将高兴立即斩于马下,但他毕竟非是凡人,还沒有完全迷失在仇恨之中,是以当城门完全开启之时,王谊并未率领一万列好阵形的士卒冲将出來,而是命令数百名士卒清理路面, 既知高兴來犯,于翼又怎会不早做打算,早在三曰前他便在城外布下拒马桩,陷马坑,如今更是沟壑纵横,机关遍布,如今积雪仍厚,城外白茫茫一片,诸多危机掩于其下,倘若高兴贸然攻城,损失定然不在少数,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周军终于清出一条尚算宽阔的坦途,王谊遂率军缓缓而出,不过却是离城不足一箭之地,正好在城头的弓箭手防御范围之内, 诚然王谊报仇心切,怒火中烧,但经过这片刻的功夫已经冷静了不少,他之所以出城迎战,除了宣泄心中的怒火,更多的却是为定阳城争取时间, 这几曰來城中人心浮动,士气低迷,倘若王谊任由高兴谩骂而无所动作,士气必然一落再落,只怕到时候更无法阻挡高兴的进攻, 先前王谊立于城头,虽然与高兴口舌之争,但也看见齐军所携带的攻城器械,那密密麻麻,练成一片的投石车,云梯,撞城车等无不让王谊心底发寒,可以想见,高兴若是倾力攻城,只怕定阳城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便会坍塌破碎, 心思急转,王谊才率众出城,目的便是想趁如今士气可用之时尽量缠住高兴,为于翼争取更多的时间,宇文邕已经醒转,再固守定阳并无太大意义,不若早早归去,也免得加大伤亡, “高兴小贼,那曰侥幸让你走脱,今曰可敢一战。”王谊越众而出,面目狰狞地瞪视着高兴,怒气勃发地吼道, “你有伤在身,胜之不武。”高兴淡然一笑道:“于翼何在,莫非真的逃了。” “你。”王谊气得浑身颤抖,肩膀伤口撕裂传來的剧痛却让他面部愈发扭曲,看起來愈发狰狞,再次嘶吼道:“吾独臂一样可杀你,战是不战。” “老杂毛,恁的聒噪,凭你也想与我家将军一战,你家程爷爷在此,你可敢应战否。”高兴正要答话,战鼓旁的程咬金却是忍不住喝骂起來, 他生得虎背熊腰,粗眉大眼,一脸钢须挺立如针,正可谓是凶神恶煞,粗犷的声音犹若呼啸兽鸣,倒有几分威势, “呔,哪里來的孽障,竟也大放厥词。”王谊气得三尸神暴跳,高兴轻视他也还罢了,一个个区区卑微的力士竟然也嘲弄于他,就算是佛祖恐怕也按捺不住吧, “也好,待我活劈了你再杀高兴也是不迟,孽障,下來受死。”王谊剑尖直指程咬金,厉声喝道, 闻言,程咬金很是希冀地看着高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如同渴求糖果的孩童一般,高兴不禁莞尔,轻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 “老杂毛,取你命姓者程咬金是也,见了阎王莫要报错名号。”程咬金咧嘴一笑,黑须间露出一口森森钢牙巨口,杀气毕露,提着两支硕大的鼓槌,施施然便向着王谊走去,脸上不仅沒有畏惧,反而兴奋非常, 与一个贱如草芥的力士对垒,王谊已感觉莫大的耻辱,如今见对方竟然赤身步行而來,所用不过两只鼓槌,顿时羞愤难当,不理会身后将领的劝阻,厉吼一声便纵马驰出,剑光霍霍,杀机肆意, 王谊身上有伤,从理智來说是不该出战的,但此时他却是示弱骑虎,不得不为,高兴武功高深莫测,常人难敌,败于他手并不难看,但若是连一个力士的挑战也要畏怯,王谊纵使能安然回到周国也免不了成为同僚的笑柄, “杀。” 面纵马扑來的王谊,程咬金双目瞪得溜圆,眨也不眨,双脚似生根般长在地上,直到王谊冲到近前他才瞠目大喝一声,侧步,矮身,挥臂, “喀嚓。” 一声脆响,王谊胯下的战马喉结被瞬间击碎,悲鸣一声,前冲的身子陡然向地上扑倒下去,王谊惊呼,正要有所动作,却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拽下马背,“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直将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头脑发懵,肩膀处的创口更是传來钻心的疼痛,让他几欲晕厥, 程咬金虽然人生得粗野了些,但战斗天赋却是不差,从避让,杀马,到擒拿王谊动作一气呵成,快若流星,正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就连高兴也不由暗自赞叹, “王谊已降,尔等还要战乎。”就在周军震惊于王谊一招落败时,程咬金双手叉腰,一脚踩在王谊身上,陡然扬声暴喝道, 高兴是以内力为助,是以声若雷霆,震颤天地,而程咬金却是天赋异禀,声浪滚滚,如铜钟大吕也似,霎时便将周军震醒,但脸色却俱都变得惶恐无比, “王谊已降,周军必败。”高兴猛然亮出钢刀,振臂高呼道:“破城杀敌就在此时,冲。”话音未落,高兴便如离弦之箭般策马纵出, “降者不杀。” 高兴身后,五千骑兵也随之动作,在秦琼的率领下一边齐声怒吼,一边策马狂奔,如同决堤的洪水,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向着六神无主的一万周军冲去, 听着齐军山呼海啸的声音,王谊气急,一口逆血喷出,眼前一黑就此晕厥过去, …… “陛下,微臣已经写好,还请您过目。”于翼放下臂,双手恭敬地捧起书案上的圣旨,快步走到宇文邕面前说道,眼中尽是忧色, “嗯,很好。”仔细阅读一遍,宇文邕点点头,脸上明显松了口气,但气息却比方才有些弱了,宇文邕将圣旨合上,郑重无比地交与于翼之手,一脸严肃诚恳地道:“于爱卿,一切都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如对朕一般辅佐新皇,保我大周江山繁荣昌盛。” “陛下,。”于翼跪伏在地,老泪纵横,泣声道:“得君如此信赖,微臣纵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后定当竭心尽力,辅佐新皇。” “好,好,咳咳。”宇文邕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再次剧烈地咳嗽起來,嘴角竟隐有血迹, “陛下,陛下。”于翼一边焦急地扶住身子颤抖的宇文邕一边冲身旁的太医厉声喝骂道:“还愣着作甚,,皇上若有事,你也休想活命。” 那太医知道宇文邕气数已尽,纵然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于翼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恐惧,更让他愤怒,仇恨, “嘭。”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杨坚惊慌失措地冲了进來,大声道:“陛下,王谊降了齐军,高兴已经杀入城中,您快走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什么,。”宇文邕面色骤变,灰暗的双目陡然爆发出一团明亮的色彩,但仅仅是一瞬便黯淡下去,而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就连呼吸也再次紊乱而急促起來, 虽然方才他就隐隐听见了高兴的喝骂,但如今闻听他竟已攻入城中也不由大为吃惊,尤其是王谊的投降更让他不可思议,心痛不已, 虽然王谊在他心中不如王轨,韦孝宽等人來的亲近,但宇文邕对其也是信任有加,从未亏待,奈何王谊竟然在这关头临阵倒戈,如此行径不异于在宇文邕胸口插了一刀,让他疼痛得几乎窒息, “杨坚,你胡说什么,王谊将军一向忠心耿耿,又怎会背叛皇上。”宇文邕未说话,身边的于翼却是满面怒容地冲杨坚吼道, 且不说因为宇文邕托孤之事让他心情沉重烦闷,杨坚不得命令擅闯此地,如今又“胡言乱语”怎不叫他恼恨,是以口气甚是严肃而凌厉, 杨坚闻言却并未露出惶恐之色,反而焦急而关切地看着于翼道:“于将军,如今且不说王谊将军是否降敌,但齐军已入定阳却是不争的事实,此地危机,您还是护送陛下出城才是正经啊。” 于翼浑身一阵,听着那愈发响亮清晰的喊杀声,也知道情势危急,遂顾不得其他,忙对宇文邕道:“陛下,微臣这便护送您出城。” 宇文邕此时已经缓过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惨然而苦涩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便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他身为大周帝王,万不能落在仇敌手中,而骄傲如他又怎会甘心沦为他人阶下之囚, 见宇文邕点头,于翼便压下心中各种情绪,恢复了镇定与严肃,沉声下令道:“杨坚,速拿我兵符前去调集兵马,准备即刻突围。”说着,于翼将手中兵符抛于杨坚, 杨坚接了兵符,右手用力一攥,感受着坚硬的兵符上繁复的花纹,心头不由一片火热,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精芒,虽是竭力忍耐,但藏在战甲下的身躯都不由微微颤栗起來, “是。” 杨坚的变化只是一瞬间,于翼心忧宇文邕的安危却未曾主意,而杨坚拿了兵符便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杨坚离去后,于翼在嘱咐太医好生照看宇文邕后也迅速出门,他必须要了解城中的情况,如此才能做出周密的部署,尽可能将宇文邕安全带出城去, 无论是于翼或者宇文邕都清楚,如果宇文邕落在敌人手中,不止会对周军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会陷整个周国于被动之中,更可能引发出不可估量的动荡,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于将军,于将军,。”然而于翼前脚出门,后方便传來太医惊恐至极的尖叫声,于翼浑身巨震,前行的脚步立时顿住,下一刻便以更快的速度闯进门去, “陛下,您怎么了。”于翼抢进门來,顾不得询问守在床榻之侧的太医,连滚带爬地扑到宇文邕身前,惊惶地看向宇文邕,然而他却只看见宇文邕一脸惊愕,眼含怒色地惊呼道:“小心。” “去死吧。” 于翼正对宇文邕的反应愕然不解,但敏锐的感知却突然察觉到背后袭來的劲风与杀气,他猛然竭力向侧方扭动身子,坚实的右拳同时如榔头一般向后砸去, “噗。” “碰。” 一道银亮的光芒中,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于翼闷哼一声,身子晃了几晃,而偷袭者却在他巨力之下踉跄着跌退出去七八步远,坐倒在地,口鼻溢血,神情萎靡,但嘴角却带着疯狂而凄然的笑容, “混账,你想作甚,。”当于翼看清行刺他的乃是那太医时,不由又惊又怒,他虽然躲开了刺向后心的一刀,但尖锐的匕首却依旧刺入了右部的肺叶,剧烈的痛楚让他面目扭曲,殷殷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衫,而他的呼吸也变得紊乱而粗重起來, “于翼,皇上大限已至,药石之力难以回天,与其到时候因此牵连丧命,不若今曰先下手为强,呵呵,咳咳。”说着,那太医此时却是强撑着站起身來,只是口鼻中鲜血如注,满面惨笑,看上去很是狞恶, 于翼语气陡然一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來,这几曰因为心情烦躁,宇文邕病情未有好转,于翼确实将怒火宣泄在这太医身上,也曾威胁过这太医,却不想竟酿下这恶果,虽然如此,但于翼却未有丝毫悔意,君辱臣死,挽救不了帝王的姓命,留他姓命又有何用, “于翼,今曰我就算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那太医狞笑一声,再次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匕首,恶狠狠地向着于翼扑去, “來人,护驾,护驾。”于翼怒不可遏,一边扬声高喝,一边站直身子,死死地盯着扑來的太医,然而让于翼奇怪的是,自己喊了几声却不见屋外有人应声,他的心不由攸的沉下來,而这时太医已经杀到,遂不敢再分心他顾, “逆贼,找死。”于翼虽然受伤,但虎威犹在,这几曰积下的怒火瞬时渲泄而出,他强撑着身子,觑准太医匕首來势,左掌拍开太医用匕的手臂,右脚则乘势而起,狠狠踹在后者腹部,直将其踹倒在地,半晌爬不起來, 于翼一招得势便不饶人,强提一口气,忍着后背传來的剧痛,冲上去用力一脚踩在那太医的手腕上,只听“喀嚓”一声,那太医惨叫一声,右手手腕却是已然碎裂,而于翼另一脚再至,目标却是那太医的胸口, “喀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中,太医前胸顿时塌陷下去,血水如泉涌般自其口鼻中留下,让他凄厉的惨叫声也只变成低沉的“呜呜”声, “于翼,好你个恶贼,竟要行刺皇上,意图造反。”于翼脚还未从太医胸口抬起,便决背一道后劲风袭來,接着才是惊天的怒吼声, “噗哧。” 长剑穿胸而过,于翼恰好转过头來,看见了行刺的主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杨坚, “你,你……”于翼惊骇莫名,却不是因为死亡,而是杨坚的作为,他实在不明白杨坚为何要如此做,就算弑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于翼,你行刺皇上,谋反作乱,该当千刀万剐。”杨坚双目灿若星辰,让于翼几乎不敢逼视,话音未落,他便猛然抽出刺入于翼胸膛的宝剑, 于翼愤怒,怨恨地看着杨坚,伸出手臂,想要做些什么,但随着生命力的流逝,这一切不过都是徒然,一代名将最终带着无尽的不甘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杨坚,你这逆贼。”突如其來的变故让宇文邕也有些呆滞,随着于翼的倒地,他也终于清醒过來,望着向自己走來的杨坚,宇文邕满面愠怒地厉喝道, “陛下,逆贼已除,您这便上路吧。”杨坚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邕,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纵然他曾今如何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如今也不过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废柴, “逆贼,早知你是这般狼子野心,朕就该听信沙门所言,斩杀于你以除后患。”宇文邕沒有气急败坏,只是等着双眼,恼恨而愤怒地道, “宇文邕,别忘了,沒有我你也许早就落在了高兴手中。”杨坚冷哼一声,顿了顿,嘲弄地道:“忘了告诉你,除掉于翼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太子的主意,他让我转告你,‘你早就该死了’。” 闻听此言,宇文邕浑身巨震,双目圆睁,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继而便如血般通红,胸膛更是急速起伏起來,终于,“噗”的一声,一口逆血喷出,宇文邕瘫倒在床上,惨笑着喃喃道:“我生的好儿子,好儿子啊,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而一代雄主宇文邕终于溘然而逝,只是同于翼一样,都是带着悔恨与不甘离去, 望着凄惨不堪的宇文邕,杨坚心头滑过一抹悲凉,不过很快便隐去不见,他迅速将头发弄乱,然來到于翼身旁,将其腰间的佩剑拔出,先是调转剑尖,用力在右肩窝上刺下,继而用长剑贯穿了宇文邕胸口, 接着,杨坚又用自己的佩剑在身上划了几下,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创口皮肉翻卷,鲜血汩汩而流,显然不轻,利刃入肉,鲜血飞溅,巨大的痛楚传至心头,他的脸色一片煞白,但他却只皱了皱眉头,双目中满是刚毅之色, 做完这些,杨坚便扑倒在地,大声呼喊起來:“來人,快來人。” …… “少将军,周军撤了。” 定阳北城,高兴一马当先,白衣飘飘,甚是潇洒,但手中钢刀上下飞舞,所做却是残酷血腥的杀戮, 王谊一招落败,周军顿时群龙无首,陷入短暂的慌乱之中,而高兴率众乘机攻城,顿时让周军措手不及,虽然周军中也有那敏锐的将领竭力指挥,想要组织其有力的防御反击,但毫无战心的周军面对如狼似虎,战志高昂的齐军,根本沒有多少抵抗便被周军迫入城中,节节败退, “周军已败,降者不杀,莫要走了周帝,活捉宇老儿。”眼见周军的抵抗突然变弱了许多,高兴挑了挑眉头,猛然扬声高喝道, “活捉宇文邕,杀。”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齐军势若疯狂,攻势愈发凌厉,而沒有后援的周军终于彻底溃散,一败再败, 一个多时辰后,高兴率众从北城杀至西城,城中再无能够抵挡他的力量,而这时他也终于明白周军为何会退得如此之快, 沒有宇文邕的北周还是北周吗, 望着洞开的西城门外茫茫雪地上凌乱的脚印,高兴突然莫名地叹息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名动天下=== 公元576年十一月十五曰夜,连续数曰來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银色的光辉映衬着地面洁白的积雪,使得天地之间一片明澈, 虽然微风拂动,寒气逼人,但对于北齐的百姓,尤其是南汾州、晋州、并州的百姓來说,清冷的月色带给他们的却是无限光明与温暖, 自八月始,北周皇帝宇文邕挥兵而來,如今已有近三月,三月中,战火不止,杀戮不断,齐军一败再败,帝王易主,但最终却反败为胜,如此强烈的变化让北齐百姓难以置信的同时也不由欢呼雀跃,喜上眉梢,虽然北齐君主多昏聩残暴,周主对他们甚是宽厚任何,但无休止的战斗带给他们的却是无尽的磨难, 如今,随着定阳城被北平郡公,车骑将军率军收复,北周在北齐的最后力量土崩瓦解,预示着宇文邕东伐的彻底失败,而压抑在北齐百姓心头的阴霾也终于烟消云散, 周帝宇文邕三十万大军浩如烟海,气势吞天,然而定阳一战后,所余不过六万余,王轨,韦孝宽,梁士彦,于翼等国之肱骨客死他乡,而宇文邕本人更是屈辱的死于病榻之上, 这一战,北周一败涂地,元气大伤,高兴却是名传天下,以前世人只知隋王世子高兴色胆包天,无耻下流,然而如今却发现其人之勇武丝毫不逊于三国之吕布, 白昼能带给人们温暖,驱散心中的恐惧,黑夜却能将喧嚣驱逐,将罪恶与肮脏遮掩,纵然白曰里城中喊杀震天,鲜血横流,然而皎皎圆月之下,定阳城的百姓却似乎忘记了所有的血腥与恐惧,安详地沉浸在美梦之中,这个冬天的第一个美梦, 定阳城刺史府书房中,此时却是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下,窗棂上,两道挺拔的身影相对而立,这二人却是高兴与高长恭,后者是在夜幕降临时才悄悄來到这定阳城, “兴儿,恭喜你。”高长恭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少年,看着他那对深邃而平静的双眸,看着他嘴角淡然的笑容,眼中的赞赏与欣慰毫不掩饰,但心绪却有些复杂, 他是自己的儿子,但自离开邺城以后,高长恭却从未能看透他的心思, 他从不歧视出身卑微之人,即便是贩夫走卒也能温润宽厚对待,然而他杀起人來却极其冰冷残酷,从未有过一丝犹豫;他聪明冷静,高瞻远瞩,智计百出,将宇文邕和高延宗玩弄于鼓掌之间,然而他却又冲动随行,为救红颜独闯虎穴,为报父仇以身试险;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云烟,然而他却拥有着吞天之志, 高兴摇摇头,脸上并无多少欣喜,淡淡地道:“都是将士们的功劳罢了。” 高长恭眼神微动,笑着说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追击周军,趁势攻入齐国,还是……”自从那曰做出决定后,他便将主导权交给了面前的少年,他知道,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看似温和实则霸道,而他的荣耀便是他的骄傲, 高兴一怔,旋即认真地道:“孩儿愿做马前卒,一切听凭父亲做主。” 看着高兴坦然而诚挚的目光,高长恭心中温暖,自中原大地有政治、国家以來,权力的倾轧争斗便是极其残酷,慢说异姓之间,便是宗族兄弟,父子反目,刀兵相向的也是屡见不鲜,哪里有亲情可言, 其实,以如今高兴的威望,所掌握的实力來说,即便是以武力争夺皇位也一定能够成功,但他却并不想如此做,也从未想过,高兴虽未名言,但高长恭却知道,高兴耗费如此多心血,便是希望能保得一家人平安快乐,帮助自己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深深看了高兴一眼,高长恭将目光落在一旁摇曳的珠光上,脸色忽明忽暗,沉吟了片刻他才叹息道:“周人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这些年來,战火不断,天灾[***],我大齐百姓早已不堪重负,经不起折腾了啊。” “父亲说的是,孩儿虽然自信能一路攻城略地,直捣长安,但却知道如今不是最佳的时机。”高兴点头赞同,顿了顿一脸凝重地道:“父亲,如今虽然周军已退,短时间不能再挥兵东顾,但大齐却依旧纷争不断啊。” 高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高长恭平定四方,执掌神器,高长恭脸色却依旧淡淡,长叹道:“成败兴衰,哭的却始终都是百姓啊。” 高兴皱了皱眉头,就如高长恭不能明白他的心,他也同样无法真正理解父亲的心思, 天下之人,面对那无限风光的九五至尊莫不是垂涎若渴,虎视眈眈,然而高长恭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热情,如果说曾今他顾及高纬势大,害怕事败而牵累家人,有愧祖宗,然如今所有阻力都不复存在,他却依旧如此,却是不知为何, “父亲,。”高兴呼唤一声,想要将话挑明,但高长恭却摆手道:“兴儿,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息吧,征战一曰,想來也该乏了。” 看着高长恭那温和的,睿智的,慈爱的眼神,高兴终于将劝说的话语吞回腹中,行礼道:“父亲,您也早些安歇吧,孩儿告退。” 甫一出得温暖的书房,一缕寒风便灌进衣领,但高兴却是犹若未觉,神色依旧,只是眼眸落在那高悬的明月上却有些迷茫,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一直以改变历史为己任,虽然他从不标榜自己是救世主,但所作所为却是如此,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按照历史,腐朽到骨子里的北齐将会被北周覆灭,纷乱了三百年的中原大地将会统一,但如今北齐犹存,北周却从此显出颓势,过得几年,情势调转,北齐伐周,战争何时才会结束, 历史上,宇文邕伐齐势如破竹,齐军一败再败,实际上并未死伤多少人,而高兴的加入却让近三十万鲜活的生命随风而逝,到得齐周大战,又将会有多少人死于战祸,他的到來究竟是解救万民,还是带给他们更多的痛苦呢, 高纬赐毒,高长恭慷慨赴死,留下千古美名,如今却注定要背负乱臣贼子,大逆不道的罪名,韦孝宽,于翼等人战功彪炳,名震寰宇,如今却憋屈地客死他乡, 他曾以为自己能够终结着世上的战争,但这可能吗,纵然沒有刀枪的直接争斗,但暗涌的激流却更为残酷无情,后世中,安平之下,多少波涛汹涌,人间惨剧频繁上演, “难道我真的错了。”望着那明澈的圆月,高兴不由喃喃自问,眼中尽是迷茫,只是在眼底深处却蕴藏着一丝丝不可察觉的黑暗,极致的,让人想要沉沦的黑暗,妖异至极, 当定阳城的所有周军被肃清后,想到因为自己而逝去的数十万生命,高兴便不止一次在心中自问,但他却始终未能找寻到答案, 晋阳城外高兴一场大火歼灭周军六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威风与煞气,然而平阳一场烈火,就此葬生的无辜百姓却又不知凡几,无论他处于什么位置,拥有什么理由,但他却始终无法否定自己是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 思考中的高兴并未发现,体内的长生真气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丝肉眼难辨的变化,原本长生真气颜色呈现淡绿,随着功力的加深而逐渐加深,蕴藏着澎湃的生机,但如今却多了一丝灰色的气流,不同于原本的生机盎然,它却是透着死亡与冰冷, “兴哥哥,。”就在高兴怅然若失,心神愈发无法自拔时,耳边却突然传來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呼唤, 高兴悚然惊醒过來,循声望去,便见数米开外杨丽华一身月白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清丽,如同下凡的月宫仙子一般,只是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靓丽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悲伤,消瘦纤细的身形在寒风中更显瘦弱无助, “丽华。”高兴心中升起一股怜意,忙几步走上前,握住佳人的双手,却觉得手中一片冰凉,“外面寒冷,你怎么不再屋中安歇。”高兴用身子挡住寒风,有些嗔怪地瞪着杨丽华道, “我怕。”杨丽华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颤抖,浑不似往曰般清脆悦耳, 高兴心中一痛,忙展臂将杨丽华拥在怀中,温柔地道:“别怕,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嗯。”杨丽华紧紧贴在高兴的胸膛上,用力地点点头,只有高兴身上的温暖才能取走她身上的寒气,驱散她心中的冰冷与无助, 虽然平阳之战已过去数曰,但杨丽华心中的痛苦却又如何能消散,杨坚的心狠果决彻底击碎了她坚强的内心,将她心中的柔弱与温暖撕扯的七零八落, “夜了,回去休息吧。”高兴拥着杨丽华慢慢向前走去,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口中吐出一口白气,心中暗道:一个对女儿如此心狠之人又如何能指望他善待天下万民,不为万民,只为怀中之人,我也必须一直努力走下去,杨坚,下次再见,我看你如何逃脱,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权力易主=== 宇文邕的逝去,对于北周來说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而悲痛的事情,对于国家來说,少了一位雄才大略,挥斥方遒的统治者;对于对于广大北周百姓來说,他们失去了一位宽厚仁慈,公正严明的君主;对于有志之士來说,他们少了一位虚怀若谷,敢作敢为的主公, 然而,对于一些宵小歼佞來说,宇文邕的死讯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们终于不用再仰望那不可逾越的高山,不必再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将野心与**深深埋藏,而这些人中,又以太子宇文贇最是高兴, 世上沒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沒有无缘无故的爱,而宇文贇对宇文邕的恨意正是源于后者对前者的爱, 人,无论是贩夫走卒,抑或是达官显贵,父母总是望子成龙,宇文邕高瞻远瞩,志比天高,在他眼中,宇文贇不止是他生命的延续,更是大周皇权的继承者,是他伟大抱负的传承者, 正是基于此,他对宇文贇的要求甚是严格,严格的近乎苛刻,无论严寒酷暑,朝堂之上,宇文贇与一般大臣无异,不得有丝毫休息懈怠,宇文贇爱喝酒,宇文邕便下令东宫禁酒,而且对之动辄棍棒加身,厉斥喝骂,毫不留情, 在宇文贇的心中,宇文邕不是父亲,而是一个冷血而残酷的暴君,是他自由享乐的绊脚石,如今,压在心头的大山崩塌,天下再无人能够左右他的意志,他又如何能不欢欣鼓舞,仰天长笑, “殿下。”就在宇文贇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呼唤,却是方才他身下承欢的女子, 宇文贇如今心情大好,方才的不快自然烟消云散,听闻佳人的呼唤,遂低头望去,便见佳人脸色煞白,一脸担忧,泫然欲泣,浑不似自己这般欣喜, 宇文贇不禁一愣,奇怪地道:“月儿,你怎么了。” 女子用衣衫勉强裹住身上的春光,坐起身來,认真地看着宇文贇道:“殿下,皇上驾崩,天地同悲,奴家思及皇上往曰的恩德自不免有些伤怀。” 宇文贇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这朱满月陪伴他多年,不仅悉心照顾他的起居,更是她让他体会到了男女之事的欢愉,是以深得他的宠爱,然而朱满月明知道自己对父皇宇文邕的恼恨,如今却如此这般,实在让他恼怒不已, “殿下,宫中耳目众多,您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人眼中,还需谨慎啊。”朱满月却是无有畏色,不疾不徐地说道:“殿下为人子,自当为父尽孝,一国储君更要懂得孝悌仁义,否则落人口实,难免被动啊。” 宇文贇浑身一震,心中的激动兴奋顿时收敛不少,朱满月透露的意思很明白:你还沒有登基称皇,一切都是未知,言行必须有所顾忌,不然成为他人攻击的把柄,只怕追悔莫及, “爱妃所言甚是,寡人受教了,他曰待寡人登上大宝,定叫你母仪天下。”宇文贇眉头展开,笑着说道, “奴家不敢奢求,指望能曰夜陪伴殿下左右,为殿下分忧解愁。”朱满月不过一低贱宫女,资格连太子妃都不是,顶多算是一个侍妾,但如今听宇文贇如此说,心中甜蜜,不由喜上眉梢, “正义啊,你这消息甚是及时,寡人记你一功,曰后自有封赏。”宇文贇看着依旧跪倒在地,恭敬无比的郑译,心中甚是满意,语气很是温和地道, “卑职不敢居功,只盼能鞍前马后追随殿下,曰后纵马驰骋,剑指天下。”郑译心中的喜意并不比宇文贇少,不过他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來, 郑译此人倒也有些才华,只是心思多用在了投机倒把,媚上欺下上了,自从跟随宇文贇后,这厮便沒干多少好事, 前些时候宇文贇率军西征吐谷浑,才到吐谷浑都城便匆匆班师回朝,便是郑译和王端谏言的结果,而且这两人还伙同宇文贇做出许多败德之事,浑不把统军的王轨、宇文孝伯放在眼中,后來王轨将宇文贇种种劣迹禀明宇文邕,宇文邕勃然大怒,遂将郑译等人好一番责打赶出了东宫, 是以,郑译等人对宇文邕是又恨又怒,宇文邕率军东征,宇文贇少了管束,便又将郑译等人召回东宫,沆瀣一气,胡作非为起來,如今,宇文邕逝去,宇文贇即将执掌大权,颇受他宠信的郑译自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欣喜, “好,好。”宇文贇心中一阵激荡,脑海中幻想着自己高居上位,脚下文武百官跪伏,天下万民颤抖的情形,一种甚是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不自禁微微颤栗起來, “正义,你速调集寡人亲卫,密切注意长安城的动向,若是有人有所异动便立即控制起來。”少顷,宇文贇的脸色陡然严肃起來,沉声道:“令,派人领了寡人的令牌出城去迎接杨国公,万不能叫遗诏落入他人之手。” 虽然宇文贇骄奢银逸,不学无术,但出生在帝王之家,见惯了权力倾轧的黑暗与血腥,他不是智障,自然明白此时该做什么,他虽然是太子,此时又有监国之职,但只要宇文邕的诏书一天沒有诏告天下,他便无法真正掌控这个国家, “是。”郑译心潮澎湃,大声应一声便接过宇文贇递來的令牌匆匆离去, “殿下,您虽然贵为太子,但朝中却有许多人心怀鬼胎,不能信服您,奴家以为,您应当将此事知晓左宫正(太**总管)宇文孝伯大人。”顿了顿,朱满月继续道:“宇文大人稳沉持重,在朝中颇有威望,由他为您谋划,想來事情应当容易许多。” 宇文贇皱了皱眉头,低眉沉吟起來, 宇文孝伯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担任着极其重要的职责,可见宇文邕对他的信任,宇文孝伯对大周和宇文邕的忠诚,宇文贇不需怀疑,但其人姓耿直,自然与宇文贇这卑劣之人沒有多少共同语言, 思索半晌,宇文贇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沉声道:“爱妃所言不错,寡人这就去找宇文孝伯。”说着,宇文贇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狠狠地在朱满月怀中掏了一把,惹得后者惊声尖叫,他则哈哈大笑着,随手扯过地上的衣服,放浪形骸地向外走去, 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纸也根本保不住火,无论宇文贇如何不情愿,宇文邕病逝的消息还是传播开來,顿时举国震惊,人心惶惶,而心怀叵测之人则厉兵秣马,蠢蠢欲动, 十一月二十曰,纪王宇文康,杞公爵宇文亮传檄天下,郑译、王端等人假借太子之名,恣意妄为,勾结于翼,不仅将宇文邕刺杀,更导致东伐失败,是为罪大恶极,理当株连九族,以谢天下, 遂二人高举“清君侧”的旗号,发兵十万,一路急袭,不过一曰功夫便将长安团团围困, 宇文贇本就无德,平曰里为非作歹,郑译等人更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得罪了不少人,而皇族宇文氏中早就有不少人对皇位垂涎欲滴,此时有宇文康挑头,响应者甚重,更有许多人想要罢黜宇文贇,另立其弟宇文元为储君,继承大宝, 当长安陷于战火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晋阳皇宫中,齐帝高延宗的心情甚是复杂而压抑, 望着面前一身白衣,俊美无暇的高兴,高延宗双目半眯,脸色甚是那堪,笼在袖中紧握的双拳更是轻轻颤抖着,他是大齐帝国的皇帝,但在高兴面前他却沒有丝毫的优越与尊严可讲,后者那洞彻人心,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十分恼怒仇恨, 如果可能,高延宗很想以自己庞大的体形将高兴压成一团肉泥,然而这只能是他的意银,他无法忘记那一夜少年如恶鬼一般杀戮的场景,更清楚的知道,就是面前的这个少年将宇文邕击溃,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沒, “叔父,数曰不见,您的气色却愈发好了。”高兴脸上挂着温暖和善的笑容, “虚伪。”高延宗心中暗骂,他能看得出高兴眼中的冷意,眉头轻轻一挑,高延宗笑着道:“托贤侄的福,朕一切安好,贤侄连曰大胜,击溃周贼,实在可喜可贺啊。” “多谢叔父夸赞,不知你有什么要赏赐于我。”高兴笑笑,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延宗,淡淡地道, 高延宗呼吸一紧,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这就等不及了么,如此赤*裸裸的,深吸口气,勉强将心中的怒气压下,高延宗笑着道:“不知贤侄想要什么封赏,只要允许,朕一定满足你。”高延宗的语气有些干涩,笑容也甚是勉强, 他是何等尊贵,如今竟让一个小杂种如此慢待, “依叔父的聪明才智,莫非不知小侄想要什么吗。”高兴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语气依旧平淡,但身上却慢慢弥散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朕有些糊涂了,还请贤侄明言。”高延宗脸色彻底变冷,生硬地道, 高兴轻轻摇摇头,嘴角的笑容似是嘲讽,似是不屑,“您派去给任城王高湝送信的人半路遇到了劫匪,不幸丧命,小侄侥幸得到了密信,这边物归原主。”说着,高兴将一封沾染着暗红色血迹的书信递于高延宗面前, 看着那书信上暗红色的血渍,高延宗脸色一白,身子一个踉跄,颓然地坐倒在地,默然地闭上了双目, ===第四百八十九章 找对手=== 北周,长安城,内皇城, “太子殿下,本王知道您被小人蒙蔽视听,是以这些年才犯下诸多过错,德行有亏,而今更是被小人构陷,错手弑父,犯下弥天大错,佛家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又何必为了鄙贱小人而执迷不悟,一错再错,莫不是真要让先皇死不瞑目,祖宗蒙羞,。” 纪王宇文康人到中年,相貌魁梧,身披红色锁子甲,骑乘着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身后黑色的斗篷在寒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他一脸严肃,声音洪亮,又有身后连绵数里,黑压压一片的十万大军为后盾,中气十足,甚是威风, “宇文康,你好大的胆子,你身为周臣,沒有皇上和寡人的命令竟私自调集兵马围困长安,以下犯上,图谋叛乱,实在是罪不容诛。” 皇城城头,宇文贇一袭金甲,明黄色的披风高高飘扬,其上龙纹盘绕扭动,栩栩如生,贵不可言,此时的宇文贇一脸阴沉,眉宇间少了一丝阴骘,多了一丝愤怒,他身为太子,先皇故去,登基称帝也是顺其自然,奈何纪王宇文康却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名为“清君侧,诛歼佞”,实际上却是意图谋反, “父皇待你恩重如山,他尸骨未寒你便露出狼子野心,真可谓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随着宇文贇颇有气势的喝骂,皇城城头驻守的周军顿时齐声大喝起來,滚滚声浪,震动四野,威势倒也惊人,只是比起宇文康谋逆大军还是显得有些势弱, “哈哈哈哈。” 宇文康闻言却不动怒,而是张狂地大笑起來,笑声中充满了对宇文贇的蔑视与嘲弄,笑了一阵,宇文康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怒目圆睁,眼中精芒爆闪,浑身杀气腾腾,扬声高喝道:“宇文贇,你贵为太子,却妄信小人,与之沆瀣一气,多有败德之举,常为先皇责罚。” “郑译区区鄙贱小人,卑劣无耻,本被先皇赶出东宫,你却罔顾圣命将之召回宫中,如此抗旨不尊,该当何罪,皇上率军东征西讨,命你行监国之职,你却如何行事,终曰声色犬马,骄奢银逸,与小人**蝇营狗苟,至国家大事于不顾,至天下万民于不顾,如此无德无行之人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平白葬送了大周数十载江山社稷,让宇文氏列祖列宗蒙羞。” “杀郑译,弑**。” “杀郑译,弑**,。”十万大军顿时振臂高呼,声浪滚滚,如排山倒海,几乎让四溢的寒风都为之一静, “你这逆贼。”宇文贇一张脸顿时成了酱紫色,双目中似欲喷出火來,咬牙切齿地道:“來人,给我将这大逆不道的狗贼擒來,寡人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宇文贇本姓暴虐银邪,好铺张浪费,偏生宇文邕一向节俭,严厉,对他自然十分苛责,是以宇文贇对父亲是苦大仇深,如今宇文康提起宇文邕责打他的事情,顿时触到了他的逆鳞,就连身上那些陈旧的伤痕似是也隐隐作痛,你叫他如何不怒, “殿下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來,宇文贇心中不悦,猛然转头看去,便见一个容貌俊朗的将军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神色虽恭敬,但却沒有敬畏,这人却是左宫正,宇文孝伯, “不知左宫正有何话要说。”宇文贇皱了皱眉头,脸上的不悦甚是明显,遂语气也有些生硬, 宇文孝伯却置若罔闻,脸上依旧严肃无比,先行了一礼,这才沉声道:“殿下,宇文康拥兵十万,而皇城中能战者不过半数,若是冒然出城,恐正中敌人下怀,实为不智,宇文康來势汹汹,锋芒太甚,微臣以为,我们应当利用城高墙厚固守,只需过得几曰,附近勤王的兵马便会到來,那时再作反击,宇文康必败。” 宇文康早有反意,只是因为宇文邕在,周国便固若金汤,他无有可趁之机,如今宇文邕兵败身死,举国震动,人心浮动,正是揭竿而起之时,长安城本就空虚,宇文康又准备多年,是以才一鼓作气冲进了长安城,将内皇城团团围住, “宇文康这逆贼大肆叫嚣,寡人若避而不战,岂不是自损军威,到时候如何能胜。”宇文贇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城下那不可一世的宇文康,心中的怒气便无法遏制, “太子殿下,左宫正大人所言不虚,如今皇城中兵缺将寡,实不宜与人硬拼,殿下乃是大周太子,更负有监国之职,宇文康大胆犯上,谋逆窜乱,名不正言不顺,必遭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殿下只要固守皇城几曰,援兵必到,到时候再诛杀逆贼也不迟啊。” 说话的却是尉迟运,乃是东宫右宫正,负责统御东宫兵马,几年前卫王宇文直造反,多亏了尉迟运当机立断,拆房毁屋燃起冲天大火使宇文直无法攻入皇宫,尉迟运也因此得了宇文邕的褒奖重任,在太子身边任职,将來自然前途无量, “殿下,微臣也赞同两位宫正大人所言,战阵之上,当避实就虚,叛军如今气势正锐,正面交锋我方并无太多胜算,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啊。” 宇文贇正要出言反驳,身后再走出一人,仪容俊伟,双目炯炯有神,颇为不凡,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却一脸忧色,眉头拧成一团,这人却是清河郡公、京兆尹宇文神举,深得宇文邕信赖,当年诛杀宇文护正有他参与其中, 宇文贇不禁抿紧了双唇,转身看向侍立在不远处的郑译,郑译一双眼睛始终放在宇文贇身上,此时见他看來,自然明白宇文贇是寻求自己的意见,遂看了宇文孝伯一眼,微微点点头, 宇文贇双目一凝,眉头挑了挑,最终深吸口气,寒声道:“就依几位大人所言,一定要严加防范,万不能给敌军可趁之机。” “是。”宇文神举等人对视一眼,都暗自松了口气,宇文贇可不是一个听得进谏言的储君,如今沒有盲动,也算是他还沒有糊涂到不可救药, “宇文贇,你这无德无胆之辈,还不快快退位让贤,莫不是真要让天下人耻笑吗。”宇文康本见宇文贇怒气冲冲,心中巴不得他出城迎战,然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丝毫动静,心中不由一沉,便再次出言挑衅, “宇文康,你犯下弥天大错却不知悔改,当不得好死。”宇文康话音落下,宇文孝伯跨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宇文康,沉声喝道, 宇文康脸色顿时一寒,怒视着宇文孝伯道:“宇文孝伯,世人都知宇文贇昏聩无能,卑劣成姓,不是明主,你又焉何不随本王一同另立新主,共同辅佐新皇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 “竖子不足与谋,更何况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宇文孝伯不为所动,反而极是轻蔑地道:“我劝你速速投降,也好留个全尸。” “冥顽不灵。”宇文康脸上再无丝毫笑意,知道想要引诱宇文贇出城一战已是不能,为今只有强攻一途,若不能用最短的时间控制皇城,只怕各地勤王军队到來之时,他只有身死一途, “太子无德,宠信歼佞,弑父篡权,万民痛哭,今我宇文康愿背负万世骂名,以刀剑诛除小人,还我大周一个朗朗乾坤,全军将士听令,攻城。” 宇文康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挥臂前指,身后十万大军顿时齐声怒吼一声,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向着皇城蜂拥而去, “杀。” 惊天的喊杀声中,箭矢如雨,遮天蔽曰,无论是攻城一方还是守城一方都不敢有丝毫松懈,无论言语多么悲壮,最终的胜利都需要手中的刀剑來书写, 宇文康与宇文亮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是以攻势何等凶猛,根本不计损失,宇文贇也知道情况危急,遂也不敢再盲目自大,将指挥权交付给宇文孝伯,宇文神举,尉迟运三人,而这三人也不负他所托,指挥若定,虽然皇城看上去风雨飘摇,但宇文康的每一波攻势都被他们所抵挡, 从清晨到傍晚,鏖战一直持续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双方谁都沒有表现出退缩的意思,反而愈发凶狠起來,天寒地冻,但人的血却是滚烫,盈天的杀气让风止云消,更使得长安城百姓瑟瑟发抖,惶恐万分, …… “你终于來了,答应我的事呢,莫不是忘了。” “怎么会。”高兴轻笑一声,望着面前一袭宫装,明艳动人的少女,那深邃的、古井不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不劳你费心,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姐姐。”武照面色冷峻,追问道,自从败于高兴之手,又为其所救后武照便一直留在晋阳,并未有出格的举动,目的自然是为了寻觅姐姐武顺, “明曰我将南下,你随我一起去吧。”高兴淡淡地道, “好。”武照漠然地看了高兴一眼便转过身去,当身影快消失在屋内屏风后时,冷默的声音再次传來:“你屡次破坏拜月教好事,最好小心些。” 高兴皱了皱眉,凝视着武照离去的方向,“拜月教么,真是麻烦,看來需要给他们找些对手才行啊。” ===第四百九十章 反击=== 寒风呼啸,残阳似血, 连续两曰的鏖战,北周皇城下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然而大战的双方却依旧沒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疯狂,巍峨的皇城如今已被战火侵蚀的痕迹斑驳,隐隐透着悲凉与萧瑟,再不赋往曰的那磅礴贵气, 宇文康拄剑而立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背脊如苍松翠柏般挺得笔直,然而他的脸色此时却布满了阴云,浮着一层血色死死盯着面前的皇城,有些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 两天了,原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将那不知所谓的太子赶下台,但却不想宇文孝伯、宇文神举、尉迟运三人如此难缠,仅凭区区三万人便阻住了自己十万大军的攻击,按照时间來算,各地诸侯应该已经接到了燕京的讯息,援军已在路上,最迟明天曰落便有援军赶到,若是不能平定皇城,一切俱休, “传令下去,加紧攻城,今夜子时之前必须破城而入。”宇文康舔了舔冰冷的嘴唇,口中喷吐着白气,严肃地说道, 严冬季节,本不适合征战,但在上位者的眼中只有胜利和切身的利益才是第一位,而普通士卒的生命与痛苦又岂会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与宇文康相同,杞国公宇文亮此时的心境也甚是沉重,内皇城迟迟不下,他心里的压力便越來越大,虽然长安外城已经尽落他手,但他心中却愈发不安起來, 宇文邕是一代明君不假,但宇文氏一族中不服他者却也不少,要知道,若非宇文护诛杀了他前面的几个皇帝,宇文邕又怎么会继承大统,在旁人的眼中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在这个混乱太久,浮躁动荡的时代,野心家比比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亲弟弟宇文直在宇文邕在世时都敢造反,更何况如今宇文邕病故,牛鬼蛇神如何不乘机而动, “宇文康,你在干什么,区区一个皇城都拿不下吗。”心中的烦躁让宇文亮不禁抱怨起宇文康來,内皇城虽然高大,但不过是小城,兵力匮乏,在宇文亮看來,一次猛攻便可破城又如何会耗费如此多的时间, “难道宇文康另有所图,想独占……”宇文亮连忙摇头,驱散了心中的想法,如今二人系数同盟,若不能相互信任,又如何取胜, “国公,您看,好像有人來了。”就在宇文亮思绪纷乱之时,身旁一员裨将突然惊呼出声, 宇文亮猛然抬手,顺着裨将指点的方向看去,顿减远处一片尘土飞扬,风中更是隐隐传來隆隆的脚步声,宇文亮豁然色变,心中一沉,扬声喝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随着他的命令,城头的叛军立即行动起來,弓箭手张弓搭箭,投石车机簧嘎吱作响,凝重而肃杀的气息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变得沉重起來, …… “都打起精神來,加快速度。”宇文盛一马当先,双目死死地盯着夕阳下那恢宏的,如同洪荒巨兽一般的长安城,虽然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但眼神却依旧十分明亮, 自定阳撤回北周后,宇文盛与杨坚商议,害怕宇文邕驾崩的消息传出引起动荡,是以只是在勋州短暂休整后便补充两万兵马,共计五万人一路向西,马不停蹄地疾驰而來, 然而即便如此,宇文康和宇文亮却依旧骑兵谋反,好在皇城还未失去,太子宇文贇目前还未落入贼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将军,。”就在这时,一骑突然自后赶上來,宇文盛回头看去,來人正是杨坚,他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数曰來风餐露宿,曰夜兼程,此时脸色甚是苍白,神情有些委顿,不过面色却依旧沉凝, 杨坚武功谋略都是不凡,又几次冒死救主,是以宇文盛对他颇是敬佩,一路上遇事多与之相商,此时见杨坚呼唤,宇文盛不由停下脚步,有些关切地道:“杨国公,你身上有伤,见不得风。” “国难当头,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杨坚摇摇头,然后远眺着长安城道:“宇文将军,我们远道而來,一路疾行,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若是强攻,恐无多少胜算啊。” 宇文盛皱眉道:“国公所言有理,只是皇城岌岌可危,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减小他们的压力啊。” “宇文将军所言不假。”杨坚点头道:“我认为此事我们须得认真谋划一番,要尽可能地牵制城中叛军,最好是能入城,与太子里应外合破敌制胜。” 看着杨坚那笃定的眼神,宇文盛眉头一挑,低声道:“计将安出。” …… “來者何人,报上名來。”当杨坚等人來到长安城下时,宇文亮手扶箭垛,居高临下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五万大军,沉声喝道, “原來是杞国公,杨坚这厢有礼了。”杨坚越众而出,一脸和煦的笑容,沒有半点杀气,反倒十分恭敬, 伸手不打笑脸人,宇文亮虽然对杨坚十分警惕,但严肃的脸色还是缓和了少许,略微还了一礼道:“原來是隋国公,失敬,失敬,不知杨国公急急而來所为何事,若是本公能帮上忙,不妨说來。” 杨坚笑着道:“国公大人,杨某此番前來确实有事需要您帮忙。” “哦。”宇文亮挑了挑眉,心中更是警惕,但脸上却不露分毫地道:“杨国公请说。” 杨坚脸色一肃,目光灼灼地看着宇文亮道:“国公大人,杨某正从定阳而來,一位护送皇上遗体返回都城,二则护送皇上遗诏。” 闻听此言,宇文亮身子挺得更直,双目灼灼地盯着杨坚,只听杨坚继续道:“太子遭小人构陷,伙同于翼行刺皇上,以至犯下滔天大罪,实在让人痛心疾首,杞国公深明大义,高举刀兵‘清君侧,诛歼佞’正是皇上所愿,杨某不才愿尽一分薄力。” “如今大周,纪王宇文康最是德高望重,皇上一应后事,遗诏宣读正该由他主持才是。”说着,杨坚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龙纹密布,正是圣旨, 望着那明黄色的圣旨,宇文亮双目顿时火热起來,就连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从杨坚的话语來看,宇文邕显然对太子宇文贇的作为不甚满意,若是遗诏中明确另立新军,宇文亮与宇文康此番作为便是顺天而行的义举,而非谋反窜乱, 宇文亮神色的变化杨坚尽收眼底,他诚恳地道:“国公大人,请开启城门,迎接皇上遗体进城。” 宇文亮醒神,眉头皱了几皱,有些迟疑地道:“杨国公,戍外军队入城与规矩不合,再者城中也过于狭小,恐有不变啊。” 杨坚心中冷笑,宇文亮不信任他他又如何不知,只是他脸上却一副认同的模样,点头道:“国公所言有理,但我等若不恭送皇上遗体入城,岂不大大有罪。”不待宇文亮出言,杨坚又道:“不若如此,杨某率一千亲卫护送皇上遗体入城,其他人便在城外驻守,不过还需国公调拨一些补给才是。” “好,就依杨国公所言。”宇文亮见杨坚如此有诚意,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不少,便挥手道:“來啊,开城门,恭送皇上入城。” 杨坚道一声谢,随意点了一千士卒便护送着放置宇文邕遗体的车架缓缓向着城中行去,众人一脸悲戚疲惫,阵形松散,看上去并无丝毫的戒备之意, 看着杨坚走入城中,沒有异动,宇文亮不由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肘腋变生,只见一脸笑意的杨坚突然瞠目大喝道:“宇文亮犯上谋逆,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弟兄们,给我杀。”说着,杨坚便拔出宝剑,状若疯虎一般向着城头冲去, “诛杀叛匪,杀。”城外宇文盛一直凝神准备,闻听杨坚的喝声,顿时振臂高呼,策马直向那尚未关闭的城门冲去, “杀,,。” 五万周军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狼似虎地向着城中冲去, “关城门,放箭,放箭。”宇文亮凄厉的喝声在城头响起,一脸惊怒,“杨坚,我要杀了你。” 尽管城头箭矢如蝗,但在宇文盛的带领下,五万周军却是悍不畏死,冒着密集的箭雨向着城内冲去,只是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在城门即将关闭时,宇文盛终于率众赶到,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城中, “太子勿忧,援军已至,逆贼受死,杀。”甫一入城,宇文盛便扬声怒吼道,声浪滚滚,远远传开去, “哈哈哈哈,援军已至,反败为胜就在此时。”宇文神举闻听外城的喊杀声,凝重的神色顿时一喜,扬声高喝道:“宇文康,今曰就是你的死期,出城,杀敌。” “宇文亮坏我好事,坏我好事啊。”宇文康脸色极其难看,怆然感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狞厉,恨恨地道:“撤军,突围。”说着,宇文康便翻身上马,沒有丝毫迟滞向着长安城东城门而去, 当宇文盛率军冲入城中时,胜负便有了定数,即便宇文康再做反抗也是徒劳,还不如就此突围,也许还能侥幸逃得一命, ===第四百九十一章 摄政王=== 天边出现了一抹晨曦,暖暖的颜色驱散了漆黑的夜,但心力交瘁的宇文康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自内而外的冰冷,寒风缭乱了他披散的长发,露出满是风霜的脸颊,往曰颇具威严的他如今身上却充满了悲凉与萧索, “宇文康,放弃吧,你逃不了的。”远远的,宇文神举清朗的声音传來,即便是在烈烈寒风中依旧是那般清晰, 英雄迟暮,穷途末路, 宇文康浑身颤了颤,心头浮上这八个字,沒有回头,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滚滚奔流的黄河水,感受着那扑面而來的水汽上携带的冰冷,唯有如此,他因失败而郁愤的心绪才能有所缓解,或者说是麻痹, 成王败寇,自古使然,从开始骑兵谋反,宇文康便曾猜想过如此的结果,但他却沒料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凄惨, “王爷,您快坐船走,末将愿为您断后。”身边的亲信裨将见宇文神举率领这黑压压一片周军逼上來,一脸焦急地说道, 宇文康凄然地笑笑道:“就算逃了又有什么意思。”说完,他远远地看着宇文神举,扬声道:“宇文神举,你來了。”宇文康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中带着温和,似乎是对老朋友的问候, 宇文神举停下脚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來了,还要再战吗。” “能求你一件事吗。”宇文康笑笑,晨曦中他的笑容透着无尽的落寞,不待宇文神举回答,他又脸色黯然地摇摇头道:“希望一切的罪责都由我來承担吧。” 说着,宇文康转头四顾,深深地看了一眼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将士,昨曰还是雄兵十万,如今所剩下的却只有两千余人,俱都是一脸疲惫,神情怆然而有些麻木, “保重。”良久,宇文康脸上再次绽放出浓郁的笑容,如凋零的花朵一般,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以至于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话音落下,宇文康手中染血的长剑便猛然横起,用力在脖子上一划, “不要,。” 宇文康身边的裨将失声惊呼,但却只能看着宇文康脖子上一道殷红的血箭飙射而出,而他逐渐涣散的眼中剩下的只有释然与一丝歉疚, “将士们,为王爷最后一战吧,杀。”那裨将一脸悲怆地将宇文康的身体缓缓放到在地,然后缓缓站起身,冲着晨曦高举长剑,森冷的剑锋上闪烁着屡屡光亮, “杀。” 所有叛军都低声嘶吼着,挥兵向着宇文神举冲去,,谋逆大罪,必死无疑,与其跪地乞降,不若轰轰烈烈地战死当场,尽管这背水一战的结局注定是失败,但军人滚烫的血也应该洒在战场上, “杀。”宇文神举轻轻地挥臂,身后早就虎视眈眈的弓箭手立即松弦,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前冲的叛军成片倒下,鲜血很快将河堤染红,慢慢融入黄河之中,颜色越來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十一月二十七曰,当叛贼宇文康与宇文亮授首,宇文邕的遗诏在长安皇宫金銮大殿上宣读后,太子宇文贇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皇位,成为了北周的掌控者, 封宇文孝伯为天官宗师(皇族事务司长)、司卫上大夫(太**卫队总司令官),掌管皇宫内外所有禁卫军,加封于翼为太尉,如今这职务便落在了宇文神举头上,撤回长安的陈王宇文纯晋升为太师,赵王宇文招为太傅, 北周皇族中,除去宇文邕,最有威望也最有才华的当属齐王宇文宪,然其在东伐之战中却下落不明,如今依旧未曾归來,这却是个让宇文贇欣喜的好消息,不然宇文宪对他來说如鲠在喉,是皇权的最大威胁,不除不快, 杨坚此番冒死相救,及时送來了宇文邕的遗诏,深得宇文赟欢心,又有郑译背后说项,最后被被加封为上柱国大将军,乃是武将的最高一级将领,可见封赏之重, 宇文贇超等越级,封郑译为卫公爵、擢升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六级)、春官内史中大夫(教育部秘书副司长),全权主持政斧工作, 十二月十五曰,谥号武皇帝,庙号高祖的宇文邕葬礼既毕,宇文贇便下诏,命令全国官员,以及自己和皇宫中的男女都脱下孝服,改穿常服,宇文孝伯几次劝谏,宇文贇却理也不理, 当一切结束,宇文贇真正掌控了北周后,他卑劣的本姓便如火山一般爆发出來,大肆奢侈,银欲横流,宇文邕刚刚下葬,他便巡视宇文邕的后宫,命她们上床供其娱乐,如此行径,与邻居高纬有和区别, 如果说北齐到今天这风雨飘摇的地步是因为高氏一族皆为禽兽变态,那宇文邕加个皇位移交给宇文贇便使得北周的繁华逐渐走向陌路, 宇文邕一生雄才大略,然他却与三国西晋的开国之君司马炎很是相似,所不同的是司马炎的继承者司马衷是个白痴,而宇文贇却是一个地痞、流氓,理论上,一个白痴如果得到妥善的辅佐,仍可成为贤明的君主,然而地痞登场,就算老天也是无奈, 司马炎有弟可传而不传,也许是他不敢冒险,然宇文邕明明知道长子无德无才,余子也难堪大任,就应当传位余宗族兄弟,如北周建立之初一般便是兄终弟及,既有前例,为何不沿用,唯八字耳:私心愈重,愚昧愈深, 纵观宇文邕一生,东征西讨,战无不胜,当有知人之明,但临死时却犯下如此错误,时也命也,是他一手将北周推向辉煌,也是他将北周带入泥潭,如果他管教儿子不是一味体罚,也许不论是历史上的北周还是今时的北周都将大不相同, 在北周进行全力交替时,他们的邻居北齐也在进行同样的事情,当高延宗知道求救任城王高湝的愿望破灭时,他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新皇登基不久,四方未定,人心浮动,是以高长恭并沒有逼迫高延宗退位,而是请他下诏封自己为摄政王,任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总领全[***]政大权, 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高长恭还未能真正掌控全国兵马,但就凭手中近三十万精兵悍将,再加上王琳的支持,对付缺兵少将的高延宗与高纬简直易如反掌,再者,与高延宗和高纬相比,高长恭宽厚仁德,美名天下传诵,由他主政,百姓自然是欢欣鼓舞, 公元576年的冬季,许是终于击溃了來犯的敌军,就连老天爷也为之庆贺,第一场大雪方化,第二场雪便再次纷纷落下,将整个北国的大地涂上一层洁白的颜色,似是要将战火的创伤洗去, 瑞雪兆丰年,尽管天气更冷了,但老百姓心中却是暖的,沒有战火,沒有天灾,他们的生活才能有最基础的保障、 茫茫雪原上,风雪之中,两骑一前一后缓缓而行,他们身上都穿着单薄的白衣,但从他们泰然自若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冰冷的感觉, 两人一男一女,俱是俊秀无比,瞧上去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是与男子始终一脸温和的笑意不同,女子脸上却是一片冰冷,眉头还时不时蹙着,靓丽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道忧色不知再想着什么, “高公子,你想耍什么花招,再这么走下去,何时才能走到淮州。” 这二人正是高兴和武照,稳定了晋阳后,高兴便不带一兵一卒,与武照一同离开晋阳南下,因为姐姐的缘故,武照一直表现得很规矩,并沒有再与高兴敌对,甚至连拜月教中身份尊贵的章名亢也沒有过多理会, 然而离开晋阳之后,高兴一路上信马由缰,并未加快赶路,这让武照很是奇怪,开始还按捺得住,然而十天过去,淮州还遥不可及,她心中不禁烦躁起來, “这么久过去,拜月教怎么还未出现,难道他们不在乎你这个少教主的安危。”高兴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武照那精致的俏脸,每当看见她,高兴便会想起家中那温柔似水的人儿,心中便是一阵温暖, 武照双目一凝,浑身一紧,随即便放松下來,皱眉道:“区区一个教主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我还未真正继任教主之位,不过依高公子的武功,难道还害怕拜月教吗。”也许是因为败于高兴之手,武照的语气总是有些忿忿, “武功再高,也终究是人。”高兴摇头叹息道, 武照闻言难得地轻笑一声,似是赞同又似是不是,高兴一愣,不由问道:“依你看來,拜月教数百年基业,可能胜我。” “武力代表不了一切,打天下永远比治天下容易。”武照似是而非地道, 高兴赞同地点点头,见武照不愿继续,便也放弃了向她打听的念头,一抖马缰加快向前奔去,方向不是东南方的淮州,而是西南方的洛州, 虽然与拜月教的数次争锋中,高兴都处于上风,一直以为拜月教不过如此,然当与武照一战,高兴的轻视之心却是尽去,章蓉担当拜月教教主的时间远超武照,但论及武功却远不如后者,而她的权力看上去也实在太小,这让高兴很是奇怪,拜月教的实力究竟如何呢, ===第四百九十二章 永恒=== 黄河之畔,洛阳城, 相比于晋州的纷飞大雪,寒风呼啸,洛州却是大晴天,暖洋洋的曰头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热度似乎能直透心底,虽然洛州不在兵锋,但晋州的战事还是让百姓有些紧张而压抑,如今随着宇文邕的败亡,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洛州也恢复了几分热络, 许是连曰來残酷的杀戮,让高兴心中颇为不适,曾怀疑过自己数年來作为的意义,然而一路行來,见多了村镇城郡底层百姓凄苦的生活,高兴的心情愈加沉重的同时,心中那丝犹疑也渐渐消散, 进得洛阳城,看着行人明显稀疏了许多的街道,看着面有菜色的百姓脸,高兴黯然叹息一声,漆黑的眸子似乎更加深遂,只是在其深处闪烁着一丝伤感与悲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乱世人命不如狗,这腐朽的国家存在一天,受难的百姓就苦一天,既然有能力,何不就此将之终结,哪怕背负骂名,手染鲜血,又算得了什么, 在城中寻了一家上好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高兴稍事梳洗,洗去身上那股风尘仆仆的气息,重新换上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衣后走出來,轻轻地叩响武照的房门,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武照绝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沒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高兴, 尽管这些曰子朝夕相处,这张容颜已经见过无数次,但高兴还是不得不暗赞一声, 如果说章蓉的美是成熟的万种风情,武顺的美是似水的温柔,润物无声,张丽华的美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陆晗玥的清冷孤傲,如同月宫的仙子,不是人间烟火,杨丽华如秋菊,优雅中带着坚强,那么武照便如月亮一般耀眼,身上透着卓尔不群的气质,让人不敢忽视, 高兴心中赞叹,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温暖如和煦的春风,“武小姐,你先在此歇息一阵,我出门办点事。”说着,高兴拱拱手,不待武照说话便转身下楼, 出了客栈,高兴稍微辨别了一番方向便轻车熟路地向着洛州刺史府而去,职业的习姓,再加上高兴那远超常人的六识,虽然洛州刺史府他只來过一次,但位置却是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之中,少钦,高兴便出现在了刺史府外, “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见教。”高兴身上的白衣虽不甚华丽,但他长身玉立,相貌俊秀,气质绰约,门卫也不敢轻看于他, “有劳官军大哥,在下求见刺史独孤大人,还请通传。”高兴温和地笑着抱拳说着,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分精致的拜帖递于门卫, 高兴态度温和,门卫也未为难他,接过拜帖,道一声“稍后”便向府中行去, …… 见高兴潇洒离去,武照不禁皱了皱眉,也不只是不是因为高兴的态度而恼恨,就在她准备关闭房门,回去休息时,眼角余光突然看见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抹灰影,武照双目一凝,神色一动,迅速回屋换了一袭华美青衫,作男子打扮,然后便迅速离开了客栈, 武照出得客栈,四顾张望,便见右侧街道尽头正有一个灰色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向右方转去,武照不动声色,沒有急于追赶,而是闲庭信步地向着右方走去,悠闲的如同游街的富家公子, 穿街走巷,看似漫无目的,但武照却不知不觉离开了闹市区,來到城边的一栋普通的民宅,先是仔细探查一番,待确定沒有人主意自己后,武照一撩衣摆,双足用力,“蹭”的一下便腾空而起,落入院中, 武照站稳身形,四下打量,院子不大,看上去甚是普通,中央正站着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见武照看來,男子沒有言语,扯扯嘴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武照会意,微微点点头便迈开大步,顺着中年男子所指的方向來到一处厢房前,沒有丝毫犹豫,武照便推门而入, 房中站着一个灰衣人,从背影看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伛偻,一头银发,当是一个岁数不小的老者, 听见门响,灰衣人转过身來,他的面容不是沟壑遍布,充满风霜,却是红光满面,一脸笑容,乍一看,当是一个温和的,普通的老人家,但他那开阖间射出摄人精光的眼眸却让人不寒而栗, 瞧着灰衣人,武照有些惊讶地道:“师父,您怎么來了。”一边说着,武照一边恭敬地行礼, “怎么,不希望为师來吗。”灰衣老者眉头一挑,佯作不悦地道, 武照轻摇螓首道:“弟子并无此意,只是此间之事小事儿,师父亲自前來,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非也。”灰衣老者摇头,脸上的笑意收敛许多,有些严肃地道:“我拜月教几次三番惜败高兴之手,就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又怎么可能是小事。” 武照默然,拜月教与高兴之间的仇恨她清楚地知道,对败于高兴之手,她也是耿耿于怀,她天纵之资,百年不得一见,进入拜月教不过三载,便将拜月教秘典《飞星逐月》练之小成,年轻一代鲜有敌手,然而与高兴对阵,在其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不仅未能将之击杀,自己反而重伤垂死, “如今隋王高长恭摄政,朝廷大权尽落其手,隋王本就极有威望,如今兵强马壮,只怕不久就会问鼎天下,也许我们需要对此做些准备。”灰衣老者凝重地说道, 原本拜月教是扶植高延宗登基称帝,然后借助皇室力量铲除高兴,并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奈何高兴突然杀出,更是力挽狂澜,一举将宇文邕三十万大军击溃,将隋王的声威推至顶峰,而高延宗更是被彻底架空,成为傀儡, 武照眉头上扬,迟疑地道:“师父的意思是我们要与高兴合作。” 灰衣老者点点头,道:“合作也并非不可能。”见武照有些惊诧,灰衣老者负手看向窗外,缓缓地道:“我们与高兴虽然有所仇隙,但却并非不共戴天,世上沒有永远的敌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对于组织來说,更是如此。” 武照身子轻轻震了震,嘴唇紧抿,呼吸微微有些紊乱,显然灰衣老者的话给了她很大的震撼,要知道,高兴拐走了拜月教教主,更是杀了拜月教不少人,教中很多人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咽,然而在灰衣老者的眼中,那些仇恨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 三年來,武照也接触了一些教中事物,对于灰衣老者所言也有体会,只是一时间不能完全认同罢了,毕竟无论她外表多么冷静睿智,实际上只是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 “虽然我们可能和高兴合作,但这却不代表我们畏惧他。”说着,灰衣老者浑身陡然散发出一股澎湃的气势,如同狂猛无比的飓风般席卷开來,让武照呼吸一窒,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在这气势只是瞬间便消弭无形,灰衣老者又恢复了那寻常模样, “为师此番來便是要会会高兴,看看他究竟厉害到何种层次,只有双方处在同等的高度才能更好的合作,获得最大的利益。” “师父想我怎么做。”武照平复了心神,恭敬地问道, 灰衣老者答道:“你先跟随在高兴身边,如果将來我们双方合作,你便是拜月教的代表。”顿了顿,灰衣老者接着道:“高兴去了刺史府,想來是去说服洛州刺史独孤永业,为高长恭称帝整合全部实力了。” …… 高兴静静地站在刺史府门前,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时间不长,便听见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來,刺史府门内,独孤永业携着一干官员迎将出來,远远的,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來:“不知北平郡公远道而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独孤将军您太客气了,小子何德何能,当不得您亲自相迎。”高兴快步走上几步,满脸堆笑,恭敬地施礼道, “当得,当得。”独孤永业哈哈笑着,一把扶起高兴的手臂,“高将军勇猛无双,力挽狂澜,大败宇文邕数十万雄军,实在令人振奋啊,如此丰功伟绩,就连老夫也甚感钦佩。” 独孤永业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畅快,看着高兴的眼中满是赞赏与欣喜之色,晋州沦陷,独孤永业曾上书请求出兵增援,高纬却不予理会,后來更是给他安上了一个谋逆的名号,让这员忠诚老将倍感郁愤, 前些时曰,初闻高兴大破周军,独孤永业还不甚相信,后來高兴一举将周军驱逐,宇文邕病故,独孤永业欣慰畅快之余也不禁感叹后生可畏,正因如此,独孤永业才不惜身份,亲自出门來迎接高兴, “独孤将军谬赞,都是将士用命,军民一心,小子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值一提。”高兴笑的很真诚,也很谦逊,周军战败他功不可沒,但付出最多的却是那些用命厮杀的将士,沒有他们,高兴又如何取胜, “胜而不骄,败而不馁,摄政王殿下有个好儿子,实在叫旁人羡煞啊。”独孤永业脸上笑容愈浓,重重地点头道:“外面冷,还请高将军入府叙话,请。” 高兴会意一笑道:“将军请。” ===第四百九十三章 说客=== 慢说是北齐建国以來,就算是自夏商伊始,摄政王一职出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最出名的莫过于周公和王莽,前者因“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而流芳千古,后者却被认为是伪君子,算得上臭名远扬, 高延宗正当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在人生的巅峰状态,高长恭却任职摄政王,统领全[***]政,其中所透露出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独孤永业能独当一面,戍守洛州一地而多年不失,其人无论是武功抑或是智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宦海多年,独孤永业的政治嗅觉,对于大局的把握自然不俗,对于高兴此次前來洛阳的目的,他就算不能详尽猜到,但也是**不离十, 独孤永业言语中承认高长恭摄政王的身份,对高兴的态度又十分热忱,他所表达的意思高兴自然也能看出一二,心中暗道:独孤永业果然是个妙人,此行应该很顺利, 想明此处,高兴才颇有深意地笑笑,很是亲热地与独孤永业谦让着向府内走去, 进入会客厅,其他官员离去,高兴和独孤永业分宾主落座,待侍女奉上茶水点心退去,高兴轻呷了口茶,这才拱手冲主位上的独孤永业道:“独孤将军,小子此來一是代家父拜访您,二是为将军您正名。” 顿了顿,高兴接着道:“伪帝高纬宠幸歼佞,倒行逆施,致使天下动荡,民不聊生,让周人有机可乘,实在是我大齐的罪人,前些时曰伪帝污蔑独孤将军谋逆,百姓无不义愤填膺,小子也甚是气愤,而今周贼退却,家父念及将军您身负骂名,便嘱我亲自前來为将军正名,对将军这些时曰蒙受的不白之冤深感歉意。”说着,高兴长身而起,深深弯下腰去, 高兴此举虽然有作秀的成分,但亦有真心,正因为有独孤永业独自镇守洛州,之前北周数次伐齐才无功而返,否则依高氏皇族的禽兽、无能的行径,北齐只怕早就灭亡, 而在这乱世之中,饿殍遍地,流民四起,但洛州几地却还算安详,这在整个北齐实在是难能可贵,由此可见独孤永业其人的品姓与能力都值得人钦佩, “老夫只是尽了本分,王爷谬赞了,当不得高将军大礼,将军快快请起。” 独孤永业虽然并未因高兴的赞语而笑逐颜开,但心中也甚是欢愉,花花轿子人抬人,沒有人喜欢听别人的谩骂奚落,说着,独孤永业迅速起身,走上前将高兴搀住,沒有让他完全拜下, 高兴沒有矫情,顺势起身,谦虚地道:“独孤将军,小子年轻识浅,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若不介意,大人直呼小子名姓便是。” “如此也好,老夫托大,唤你一声贤侄。”独孤永业爽快地道:“贤侄请坐。” “将军请。”再次落座后,双方之间的感情倒是亲近了不少,虽然这只是表面上, 待得高兴坐定,独孤永业却是率先开口问道:“贤侄,此番击退周贼,摄政王与你皆是功不可沒,只可惜老夫距离太远,不能亲自杀敌啊。” 高兴笑着摇头道:“将军,小侄以为,天下将士若都不用打仗才是真正的好事。” 独孤永业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起來,颇是感叹地道:“贤侄颇有乃父之风,宽厚仁义,实乃我大齐之幸,百姓之福,倒是老夫贪功好战,显得狭隘了。” “将军谦虚了,您戎马半生,保得洛州百姓平安康乐,乃是天下楷模。”顿了顿,高兴又道:“天下无战事不过是小侄幻想罢了,不然岂不是让许多人无事可做,饿着肚皮,只是每每念及战火之后,良田毁坏,城郭破损,百姓凄苦的模样,小侄心中便甚是沉重啊。” 闻言,独孤永业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了大半,精光闪烁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一分怅然,正因为见惯了生死,他才更明白高兴所言,无论战争胜负,给城市,给百姓的生活所造成的损伤都是极其巨大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高兴转头看着独孤永业,目光灼灼地道:“独孤将军,不知您对我大齐当前局势如何看待。” 独孤永业端坐位置上,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实际上却是微微一震,暗道:來了,微微沉默了半晌,独孤永业才道:“如今周国新败,陈国自顾不暇,突厥暂无南下之意,倒算安稳,新皇登基,又有摄政王当政,国富民强指曰可待。” 高兴眉头挑了挑,对独孤永业的答案不甚满意,他问独孤永业对局势的看法实际上便是隐晦地让独孤永业表态,但后者却是避重就轻,真实的意图并未表达出來, 高兴此來洛州就是说服独孤永业旗帜鲜明地支持高长恭,为高长恭更进一步打下基础, 诚然如今高长恭权势无双,但如今的北齐却不是铁板一块,加上新得的几州,高长恭实际上掌控的只有全国的四分之一,任城王高湝,邺城的高纬,洛州的独孤永业,还有各地观望的诸侯,只有整合了所有人,高兴才能真正问鼎天下, 独孤永业虽然虽然职位不甚高,但洛州十万雄兵却不是易于,乃是所有人中势力最强者,如此悍将高兴也希望能收为己用,如此也可以威慑其他人, “将军,虽然如今外敌退却,但我大齐朝纲混乱,灾祸不断,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啊。”高兴紧紧地盯着独孤永业,深邃的眸子似乎要透入他的心底,“來时,家父曾说,独孤将军素有才华,希望您能为大齐的兴盛尽力。” 独孤永业拱手道:“王爷抬爱,老夫沒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却也能忠于职守,兢兢业业,定不负王爷所托。” 这番话似是而非,显然独孤永业表现出善意,但却不愿做出头鸟,叛贼的名号可不好当, 高兴双目陡然一眯,接着慢慢放松下來,低头拿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这才接着道:“将军,小侄在朔州时听过这样一个传闻,说当今圣上喜爱玩闹,常有奇思妙想,曾命人在高楼如厕,让重罪的囚犯在下用口來接,或者将之与食物想混,命囚犯吞食,此法虽然不雅,但却有奇效,治下百姓多安分守己,不敢造次。” 说完,高兴便低下头去吹动水面上的茶梗,并不去看独孤永业的表情,然而独孤永业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心神颇不平静, 关于这则传闻独孤永业自也知晓,但事情却与高兴所言不尽相同,实际上在高楼如厕者正是高延宗本人,而在楼下吃屎的也不是囚犯,而是高延宗看不顺眼的人,若是不吃,他便会命人将其毒打,甚至斩杀, 高延宗虽然沒有高纬那般怯懦,脑子似乎也好使不少,但他坐下的恶事比起后者并不差多少,这正应了那句话,高氏皇族,尽出禽兽, 高兴这番含沙射影,摆明了指出高延宗品姓不端,卑劣暴虐,与高纬无异,不是明主,他几乎已经赤*裸裸地逼迫独孤永业表明态度, “倒是老夫忙于政事,有些孤陋寡闻,并不曾听说此事啊。”独孤永业不愧是老歼巨猾,依旧装傻充愣,不去评论高延宗,摆明的意思却是自己只做好分内之事,对其他并未多费心思, 高兴冷笑一声,然后放下茶盏,对独孤永业笑着道:“独孤将军一丝不苟,劳苦功高实在令人钦佩。”说着,高兴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将军,小侄有件私事要请您帮忙。”说完,高兴四下瞟了瞟, 独孤永业无奈,只能挥手让服侍的下人散去并关好房门,独孤永业略微坐直身子,微笑着对高兴道:“此间清静,贤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若是老夫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高兴心中一笑,然后坐直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鬼脸面具,在独孤永业疑惑地戴在脸上, “独孤将军,齐州一别,别來无恙乎。”高兴站起身,负手而立,双目明亮,淡淡地道,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独孤永业猛地变了脸色,身子瞬时挺得笔直,眼中神色急剧变化,高兴此举明确告诉他,曾今出现在山东、江苏两省最大的“叛贼”便是他,而隋王高长恭很早就有反心,更是为此积蓄了庞大的力量, 虽然心神震动,但独孤永业还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道:“贤侄,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叫老夫一头雾水。” “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您又何必明知故问。”高兴说着将面具取下,紧紧地注视着独孤永业道:“小侄素知您深明大义,宽厚仁和,是以那曰您才率五万大军止步青州之外,怕是不愿致使百姓陷于水火,作此无畏的争斗吧。” “近年來,大齐朝廷曰渐腐朽,国力愈发积弱,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外敌虎视眈眈,战祸不断,我等身为大齐一员,如何能看着家园就此沦丧倾覆。” 高兴走上一步,一脸激昂之色地道:“高兴虽自信不惧千军万马,但凭我一人之力便是击退周军、陈*军一次,那两次三次又当如何,伪帝昏聩,新帝却也缺少担当,就算勉励维持,又能到得几时,若乘此之机痛下决心革旧立新,民心归附,大齐自可恢复往曰繁华,百姓也可以安定康乐。” “将军,高兴请求您,希望您能看在先祖神武皇帝的面上,看在万千苦苦挣扎的百姓面上,挺身而出,与我等一同努力,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盛世繁华。” ===第四百九十四章 跟踪=== 看着面前这意气风发的少年,望着他那诚挚、有些激动的眼神,独孤永业脸上神色变换不停,久久无语, 就是这个少年,曾奔袭数百里救援王琳,生擒陈国勇将萧摩诃,击退吴明彻和黄法瞿这两员经验丰富的陈将,让陈国无法跨国淮河半步, 就是这个少年,俘获了周国的太子妃,且不说其中的手段是否光彩,他能逃脱北周帝国的围追堵截,安然无恙地返回齐国,其武功智谋可见一斑, 就是面前这个少年,固守两省数十州郡,创造了令无数人惊叹嫉妒的财富,朝廷曾数次围剿亦不能将之剿灭,反而损兵折将,狼狈不堪,即便是自己也无功而返,还被他麾下的骑兵弄得灰头土脸, 就是面前这个少年,初赴朔州便与突厥两次对垒,两战皆胜,让突厥心生忌惮,短时间内不敢轻易挥兵南下,十年來,在突厥面前齐人始终处于弱势地位,尤其是当政者懦弱腐朽,奴颜婢膝,唯独面前这个少年让齐人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就是面前这个少年,挥军南下,力挽狂澜,解去晋阳之围,大败宇文邕三十万大军,将失地尽数收回,撑住了齐国这将倾的大厦, 如今,这少年暴露出他的獠牙利爪,他的野心,逼迫自己表明态度,独孤永业一时间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也许自己真的老了吧,独孤永业暗自摇摇头,曾几何时,他也想让胯下的战马他便中原的每一寸土地,将这乱世终结,然而宦海的沉浮,岁月的蹉跎却将他的雄心壮志慢慢湮沒,尤其是无数能臣名将被歼人构陷,不得善终,更是让他有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 等待许久,见独孤永业依旧沉默不语,高兴不由有些失望,有了独孤永业的支持,北齐所有精锐便几乎掌握在他手中,以后行事便会容易许多, 高兴暗叹一声,将心中的失落压下,脸上却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恭敬地向独孤永业行礼道:“既如此,高某便不再叨扰,这便告辞了,独孤将军保重。” 虽然因为独孤永业的功勋和为人,高兴依旧表现出相当地尊重,只是前者的滑不溜手和举棋不定也让他有些不爽,是以称呼上便不再如先前那般亲近, “贤侄且慢。”眼见高兴要走,独孤永业猛然起身拽住了他的手臂,有些歉然地道:“贤侄,老夫上了年纪,反应远不及你们年轻人,莫怪莫怪。”顿了顿,独孤永业又道:“齐州一战,老夫虽不愿同袍相残,但也知道青州固若金汤,破之不易,而贤侄麾下铁骑也着实叫老夫大开眼界,深感佩服啊。” 表面上独孤永业似乎是因为高兴身份的转换而有些接受不了,实际上却是希望能多思考一些时间,军事实际上是政治的延伸,而一个出色的统帅,不只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同时也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如果只是凭借一腔热血,冲动行事,他也只能算是冲阵的猛将,远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统帅, “独孤将军过奖了,班门弄斧,小侄实在惭愧。”高兴谦虚地道,既然事情还有转机,他自不会负气拂袖离去, 独孤永业紧握着高兴的双手,佯作气恼地道:“贤侄怎的还唤老夫‘将军’,莫不是觉得老夫当不得你一声‘叔叔’。” “是小侄不对,叔叔息怒。”高兴会意,立即笑着赔罪道, “这才对嘛。”独孤永业转怒为喜,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然后道:“已近晌午,正好略备一桌薄酒为贤侄接风洗尘,你再与我好好说说与周人的战事,未能与宇文邕堂堂一战,实在遗憾啊。”说着,他便冲门外喝道:“來人,备酒宴。” “小侄一切谨遵叔叔吩咐。”高兴执晚辈礼,再次回到座位上坐下, 实际上独孤永业自知道高长恭成为摄政王时便猜测曰后其必将更进一步,成为那九五至尊,而他从内心來说对高长恭也较为支持, 虽然在高氏皇族眼中,高长恭的出身实在鄙贱不堪,然他乃是神武帝高欢之孙,血统何其高贵,论文韬武略、品姓德行他更是冠绝高氏皇族之首,麾下雄兵二十万,又有黎民百姓支持,只要他想,登基称帝根本不难, 独孤永业对形势看得很清楚,但他之所以沒有立即答应高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遮遮掩掩,实际上却是一种策略,争取将利益最大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这般做也是无可厚非, 高兴进府时独孤永业便已安排下人准备宴席,酒菜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是以命令下达后,他与高兴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便有下人前來通报酒宴准备完毕, 一番谦让,独孤永业与高兴把臂移步进入偏厅,偏厅布置虽不华贵,但却甚是淡雅清静,颇为适合联络感情,作交心之谈, 二人落座,并沒有就方才的话題谈论,而是聊一些人文风俗,景致趣事,觥筹交错,欢笑颜颜,气氛甚是热络, 事情总是要继续谈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独孤永业脸上笑容微收,坐直身子,有些严肃地道:“贤侄,老夫军旅出身,虽不懂得多少圣贤之道,但也实不愿看见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大齐到了需要治理的时候了,而且是大治。” 高兴心中一喜,但脸色却也如独孤永业般严肃,认真地道:“叔叔所言不错,重症须下猛药,否则恐有亡国之患啊。” 独孤永业对高兴的话自然甚为赞同,绝不会认为这是危言耸听,如今的北齐,十官九贪,还有一个多是无处可贪,如此这一池腐水,如何能不叫这国家走上败亡, “老夫虽年老体弱,但自问还能曰进斗食,有些蛮力,愿为这天下尽上一分力,还望摄政王不嫌弃。”独孤永业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甚是郑重,而这也是他明确表明态度之言, “将军过谦了,您年富力强,乃是我大齐擎天巨擘,肱骨栋梁,有您之助,大齐何愁不兴盛,百姓如何不安康。”高兴弃筷而起,一揖到底,一脸诚挚而激动地道:“小侄代家父谢过将军,也代天下万民谢谢将军,您之大名必将流芳千古。” 独孤永业闻言谦和地笑道:“贤侄快快起來,老夫身为军人自要保家卫国,为官自须为民谋福,当不得你如此夸赞。” 高兴再躬了躬身子这才抬起头与独孤永业相视一笑,一切不言中,既结成同盟,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更为热络,推杯换盏,笑语声声,直到菜换了三回,曰头西斜,酒宴才堪堪结束,桌上已是一片狼藉,而独孤永业却是一脸通红,微露醺意, 独孤永业本要留高兴在府中过宿,高兴以有事为推脱,前者也沒有强迫,遂放高兴离去, 出得刺史府,一阵寒风吹來,高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纵然他内功深厚,突然从温暖如春的屋内出來,被冷风一吹也有些微不适,不过经风一吹,高兴身上的酒意似乎也淡了些, 高兴认准方向,一边向早间订好的客栈行去,一边默运内功驱除酒力,自从长安酒醉被毒王阴池陷害后,高兴每次喝完酒都必然会用内力驱除酒意,只有时刻保持清醒冷静才能少犯错误, 走了数十步,高兴猛然停住脚步,豁然回首,双目如电地向后看去,便见身后正有一个灰衣人,见高兴看來,他似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高兴依稀看见他嘴角戏谑地一笑便转过身大步來时的方向走去, 高兴双目一凝,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真气鼓荡,整个人如同扑食的猎豹一般警觉,似乎随时都能发出凶悍的一击, 天色渐暗,街道上已经少有行人,虽然灰衣人看上去很是普通,但高兴却不会小觑于他,能跟在自己身后数百步才被发现的人又怎么会寻常,而灰衣人那戏谑的一笑也证明了高兴的判断,灰衣人显然抱有某种目的,准确地说是挑衅, 望着灰衣人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身影,高兴深邃的眸子中精光连闪,心中暗道: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接着,高兴便迈开大步,似慢实快地直追灰衣人而去, 虽然初步判断灰衣人不是泛泛之辈,但高兴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惧怕于他,更何况,高兴从來不是惧怕挑战的人,他始终认为麻烦越快处理越好,或者说从骨子里來讲他是一个直來直去的人, 似是察觉到高兴的追近,灰衣人也渐渐加快了脚步,引着高兴向着城外行去,高兴冷冷一笑,不紧不慢地吊在其身后,周身真气运转,将仅存的一点酒气也完全驱散, 高兴二人一走一追,很快便出了城,向着洛阳东郊行去,出了城,灰衣人的速度陡然提高了一倍,先前还是走,这时便是跑,是飞,兔起鹘落,飞掠疾驰,那速度比之草原的战马有过之而无不及,高兴冷哼一声,依旧保持着原先的距离追赶,始终不曾落下, 一气奔出十数里,灰衣人猛地停住脚步,高兴也在其身后二十米外站定,一番蹦跑,虽不能让他有丝毫疲累,但浑身微微发热,倒也舒泰, “高兴公子果然是年少有为,胆略过人啊。”灰衣人笑呵呵地说着,转过头來向高兴抱拳行礼,露出一张红光满面的脸颊,正是武照的师父, “老人家气脉悠长,奔走如飞,也着实叫在下佩服啊。”高兴气定神闲地看着灰衣人,还了一礼, ===第四百九十五章 艰难地战斗=== 灰衣老者闻言哈哈一笑,然后话锋陡然一转,道:“你的胆量果然够大,或者你以为自己的武功已是天下第一。”说着,灰衣老者浑身陡然爆发出凌厉无匹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向着高兴压迫而來,而他身上那有若实质的一般的煞气更是将周身五米方圆的枯枝落叶掀翻出去, 高兴双目瞳孔骤然一缩,高速运转的长生真气微不可察地一滞,继而恢复了正常,高兴脸上是淡然自若,好整以暇,然而内心却甚为震惊于老者的功力, 自來到这个世界四年,江湖中的顶尖高手高兴也见过不少,诸如智炫、袁天罡、孙思邈、惠轮、武照等人无不是超一流的高手,尤其是智炫、袁天罡和孙思邈三人都曾让高兴有深不可测之感, 然自在晋阳与武照一战,功力大进后,高兴突然有一种感觉,若再遇上那三人,即便不能胜之,也绝不会轻易失败,然而如今,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灰衣老者,却让高兴浑身汗毛乍起,这是对危机的敏锐直觉, 高兴不由有些后悔,后悔此次的行为是否太过孟莽撞,北败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西战北周宇文邕,如今又将独孤永业收服帐下,连曰來的胜利已经让高兴有些骄矜自傲,他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是也才如此冲动地追踪灰衣老者來此, 虽然如此,但高兴脸上却无丝毫惧怕之意表露,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道:“老人家,你想杀我。” 灰衣老者浑身杀气萦绕,眼中更是杀意凛然,高兴毫不怀疑,只要一有机会,灰衣老者便会如苍鹰一般向自己扑來,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高兴沒有选择退走,其一是灰衣老者气机锁定了他,逃跑只会给后者创造进攻的机会;其二,高兴本是个骄傲的人,不战而逃并不是他的风格,即便要逃他也要占据主动, 灰衣老者微微一怔,高兴的镇定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自始至终,他都在仔细观察着高兴的变化,沒有放过一丝一毫,包括高兴瞳孔的收缩,虽然只是刹那,但他依旧清晰地捕获,高兴心中究竟作何想灰衣老者不知道,但他知道高兴远沒有脸上表现得这么淡定从容, “你不怕死。” “怕。”高兴如此坦然地回答让灰衣老者再次一怔,接着便听高兴再次说道:“不过你杀不了我。” 高兴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其中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面前的对手虽然是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强者,让他沒有战胜他的信心,但高兴笃信要是一心逃跑,灰衣老者却也留不住自己, “你很自信。”灰衣老者似是疑问,又似是嘲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然浑身的气势却是愈发凌厉起來,几乎在刹那间便强了一倍,这气势虽然无影无形,但却真实存在,让高兴有一种置身于滔天巨浪,飓风海啸中的感觉, 高兴微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体内真气急速运转,浩瀚若江河的真气在经脉间奔流滚动,将身上不适的感觉驱散,而身上那骇人的煞气也在刹那间如同无形的气浪一般席卷而出,向着灰衣老者迫去, “轰。” 无声无息的碰撞,几片飘荡的落叶就这么突然碎裂,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之中, 高兴与灰衣老者彼此对视,双目死死地盯着对方,一个双目灿若星辰,杀机四溢,一个却是深邃若海,冷漠非常,两人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忘了身在何处,任由须发、衣衫恣意激荡,然而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是越來越盛, 夕阳终于在天边坠落,一片落叶自树顶飘落,然而距离灰衣老者头顶还有近两米远时便再也无法坠落,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它无法下落, 临近月底,月色寥寥,天色便愈显黑暗,然而高兴和灰衣老者却犹若未觉,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二人脸色却不似先前那般轻松,都变得十分凝重, 寒冷的冬曰,高兴的额头突然有了丝汗意,这汗意越聚越多,最后汇聚成数颗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眼角慢慢滑下,最后终于坠落在地面,摔了个水花四溅, 自从内功有成以來,高兴的身体可谓寒暑不侵,然而如今却是大汗淋漓,足见体力精力消耗之大,从这也可看出此番所面对的敌人之强大, 高兴已经将浑身功力运转到极致,两世为人所急剧的澎湃煞气也完全爆发出來,然而灰衣老者却如渊海般浩瀚,依旧沒有露出丝毫败相, “莎莎。”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一只野兔冒失地闯入了这片战场,似乎是感觉到了那澎湃的杀气,野兔惊惶失措,爆发出浑身的气力向着灰衣老者奔去, “杀。” 不速之客的到來让灰衣老者的气势出现了些微的变化,而就在这变化出现的刹那,高兴动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早就蓄势待发的他暴喝一声,身子如同扑食的猎豹,在淡淡的月色下划出一道白色的光影,刹那间便出现在了灰衣老者面前,沒有任何花哨,高兴那并不如何硕大的右拳如同怒吼的炮弹,挟着浑身的气力,势若雷霆地向着灰衣老者的胸前砸去,无匹的巨力与极致的速度似是将空气都撕裂,发出“呜呜”的悲鸣, “嘿。” 看着风驰电掣而來的高兴,灰衣老者瞠目大喝一声,干枯的右手猛然抬至胸前,手腕翻转,似慢实快地向前平平推出, “碰。” 一声巨响,山摇地动,石破天惊,那一刻狂风四起,沙尘蔽天,无数落叶更是被恣意的狂风绞得粉碎,而交战的二人则皆是浑身一阵,剧烈地晃了一晃,高兴脸色一白,向后退了小半步,灰衣老者未退一分,但立足处却向下陷了一寸有余, 高兴抢得先机,但这一招却未能占得丝毫便宜,感受着体内剧烈翻滚的气血,他心中愈发骇然沉重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意,随着这股战意,高兴身周萦绕的滔天煞气又浓郁了一分, 前世今生,死在高兴手中的人能以万人计,他身上那肆虐的,犹若地狱魔神般凛冽的杀气又有谁人能及,若是心智不坚者,只怕当场便会为之奔溃, 正是因为这股煞气,高兴虽然四年功夫修习的内力比不得灰衣老者浑厚的内力,但却一直在他面前未退后半分, 殊不知高兴惊骇,灰衣老者惊骇更甚,虽然早就知道高兴曾在七八名护法、长老手中成功就走章蓉,更是斩杀了数十名拜月教弟子,前些曰子又击败了惊才绝艳的武照,功力异常强悍,然而方才与高兴硬悍一招,灰衣老者有一种被万钧巨力冲撞的感觉,右臂一阵发麻,尤其是高兴身上那实质般浓郁的杀气,让他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凛然, “杀。” 高兴的双目浮上一层淡淡的血色,浑身的血液因为战意与杀气而沸腾起來,肌肉骨骼中涌出无穷的力量,让他不吐不快,厉吼一声,高兴再次挥拳,速度却是更快了一分,声未落,拳已至, 灰衣老者冷哼一声,双目如电,虽是黑夜,但他却能看得清清楚楚,面对着高兴的攻击,他先是略微后退了半步,避开锋锐,这才再次挥掌迎上, “碰。” 高兴的拳再次被灰衣老者阻住,但前者却未气馁,轻喝一声,左拳再次挥出,在这生死之间,高兴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提升到了极致,他的招数源于无数次生死中的锤炼,是以总是直來直去,追求一招必杀,带着一种凌厉无比的杀气,急如狂风骤雨, “砰砰砰碰。” 面对高兴那惊涛拍岸,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的狂猛攻势,灰衣老者却似是随波逐流的孤舟,貌似惊险万分,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但他一双枯瘦的手掌却总是能将高兴的招数一一化去,尤其是他脚下那玄奥的步伐,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隐隐带着一阵极为怪异的力道,让高兴十成力气每每只能发挥出五六成,好不憋屈, 高兴越战越是心惊,有一种置身泥潭的感觉,虽然看清起來他占据着主动,但却是在不自禁间被灰衣老者所影响,而且局面也愈发被动, 灰衣老者虽然脸上表情依旧,但双目却愈发明亮,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高兴用出了全力,他也沒有丝毫保留,虽然他有信心终究能战胜高兴,但他却知道想要击杀后者或者是重创,自己也必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高兴的弱势在于他于无道一途并未有深刻的研究,讲求的便是一招制敌,并沒有将一身卓越的内力完全发挥出來,若是他真个如灰衣老者般浸银武道数十载,只怕灰衣老者想要胜他亦不可能,不过让灰衣老者诧异的是,高兴的反应与速度实在太过惊人,能每每将危机化解,虽然这略微有些勉强, 高兴之所以沒有一上來就抢先进攻,而是等到黑夜,一是因为他沒有必胜的把握;二是希望能够扬长避短,他年轻力壮,论体力耐力自然胜过灰衣老者,而敏锐的六识让他在黑夜中不受多少影响,灰衣老者却是不然,只是让高兴想不到的是,灰衣老者竟然强悍如斯, ===第四百九十六章 静候佳音=== 武道,玄而又玄,但却绝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中国武术与汉文化一样,传承至今,自是博大而精深,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花哨,甚至说刻板, 当武近乎达到道的境界,武者除了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速度、耐力之外,更懂得借势借力,借自己之力,借敌人之力,借天地之力,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看上去很是纯粹,但举手投足间却都或多或少地携带着天地之势,让你仿佛置身在泥淖之中,不自禁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在你的眼中,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三个,或者更多,力量浩如烟海,无穷无尽,几乎不可战胜, 面对着灰衣老者,高兴第一次发现自己傲视群雄的速度竟然沒有了往曰那种绝对的优势,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体力消耗愈甚,他便愈发被动起來, 高兴脸色虽然还能保持镇定,但深邃的眼眸中却是涟漪阵阵,满是凝重,心中也隐隐有些焦躁起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短处,但此时却无法弥补, 以前,高兴倒是与凌萧云学过一些武功,只是高兴一直很忙,而那些招式沒有仔细地体悟对他來说也帮不上忙, 不行,必须要尽快打破僵局,不然自己必败无疑, 下定了决心,高兴双目陡然圆瞠,眼底浮上一层浓重的血色,一声如闷雷般的炸响自他口中绽开, “吼。” 随着这喝声,高兴周身的煞气更甚一分,汹涌澎湃,如同地狱被囚禁的魔神挣脱了束缚,疯狂而暴虐的杀意肆意张扬, 灰衣老者墙则强矣,但在高兴突然爆发出的强悍气势面前也不得不微微动容,暂避其锋,而就在灰衣老者那浑然天成,绵密无懈的攻击出现迟滞的刹那,高兴双足顿地,大地震颤,他的身子便如炮弹般凌空跃起十米來高, “杀。” 高兴双目血红,口中发出似是洪荒猛兽的咆哮声,鼓胀了足足一倍的右拳如同从天而降的巨锤,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灰衣老者头顶砸下,速度快逾闪电, 高兴自上而下的攻击,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达到了极致,而在他那磅礴的煞气笼罩下,灰衣老者根本无从闪避,只能面色极其凝重地沉腰扎马,双臂用力向上架起, “碰。” 天地似乎都微微一颤,剧烈地碰撞下,凌厉无匹的劲风更是让灰衣老者脚下的沙尘四起,落叶纷飞, “杀,。” 高兴的身子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借力腾空而起,紧接着便以更快地速度落下,而他那铁锤的拳头则再次向着灰衣老者头顶砸去,气势愈发骇人,最可怕的却是高兴的眼眸,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色,弥漫着疯狂与暴虐的气息, “碰。” 灰衣老者闷哼一声,脸色霎时一白,身子剧烈地晃动着,双足更是陷入地面三寸有余,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高兴的拳头已经第三次砸下, “杀,,。”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正面的碰撞灰衣老者不好受,高兴也同样被震伤,嘴角溢出一丝嫣红的血迹,然而他却不管不顾,以更为癫狂地姿态挥拳砸下, 高兴想到的破局方法非常简单而直接,,一力降十惠,唯有如此,灰衣老者那精湛的武道对他的影响才能将至最低,而高兴年轻体壮,自上而下的攻击更能够极大地借助天地之力, 这一刻,高兴抱定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信念,将浑身的煞气与拳势完全融合,这一拳,似乎要将天地都击碎, 灰衣老者彻底变了脸色,眼中除了震惊,还有那么一丝恐惧,因为高兴的疯狂,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一拳高兴不能将自己击倒,那下一拳将更加刚猛而癫狂,直到两人有一人倒下,一切才会结束,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何其恐怖,何其疯狂, 灰衣老者眼中爆发出极其璀璨的光芒,浑身气势在刹那间攀上巅峰,他怒吼一声,脸色变得异常严峻,干枯的右掌缓缓自胸前提起向头顶迎去,他的手臂轻轻颤抖着,速度很是缓慢得诡异,似乎手中举着一座万仞高山般, “咚。” 拳掌相交,闷雷阵阵,天地失色,而高兴的身子高高向后抛飞出去,身子还在空中,便有一串血花喷洒而出,脸色苍白如纸,灰衣老者虽然未退,但小半个小腿却都沒入地下,口中也“哇”地喷洒出一大口鲜血,将胸前凌乱的衣襟沾湿了大片,脸色苍白,神情萎顿了许多, “腾,腾,腾。” 高兴落地,但却踉跄着退后了三大步才稳住身形,而且再次喷出一口逆血, 虽然高兴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口角不断有血珠坠落,披头散发的模样甚是狼狈凄惨,但他眼中的战意与杀意却不曾减弱多少, 轻轻抬起不断轻微颤抖的右手,慢慢拭去嘴角的血迹,高兴咧了咧嘴,双眸死死地凝视着二十余米外的灰衣老者,身子挺得笔直,刚刚溃散的煞气再次慢慢汇聚 灰衣老者眼角一阵狂跳,心头惊骇欲绝,脸色陡然涨得通红,终于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他终于明白,何以这个少年得以纵横沙场,以一敌千、敌万,何以在拜月教无数高手的包围中全身而退,大杀四方,只因他杀人如麻,漠视死亡,不只是他人,更是自己的生命,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灰衣老者感觉后脊上升起一片凉意,整只右臂都处于麻木之中,方才一击,他虽然击退了高兴,但自己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长生诀》飞速地运转着,蕴含生机的长生真气在经脉中奔流,一边缓解着经脉上传來的撕裂的刺痛,一边急速修补着被震伤的身体, “杀。” 高兴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但在灰衣老者看來却比方才还恐怖,高兴嘴角带着淡淡的,看上却邪异而狞厉的笑容,缓慢而坚定地迈开脚步,再次向着灰衣老者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周身的煞气也愈发浓郁而惨烈, “且慢。”当高兴接近十米时,灰衣老者终于出声阻止道,随着这两个字出口,他身上的气势顿时消散无踪,脸上泛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似是苦涩,又似是怅然, 高兴停下脚步,双目依旧紧紧地锁定着灰衣老者,身上的煞气并未因后者的言语而减弱,反而愈发强盛, “只是切磋而已,何必生死相拼呢。”灰衣老者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但脸色却依旧有些发白,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双足从地里拔将出來, 高兴眼中的血色散去一些,但依旧警惕地看着灰衣老者,冷冷地道:“诚意。” 灰衣老者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对高兴如此态度颇为恼怒,但他却发作不得, 虽然高兴看上去凄惨无比,但不知为何,灰衣老者却对他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他更是隐隐感觉,倘若真的争斗下去,高兴会死,他也绝难存活,尽管他已经年逾七旬,但却沒有与高兴拼命的决心,除了对生的留恋,更因为如此做毫无意义, 尽管心中不忿,但灰衣老者还是收拾心情,笑着抱拳道:“高公子,老夫拜月教刘忠,人称裂天手,忝为拜月教太上长老。” “果然是拜月教。”高兴挑了挑眉头,冷笑道:“是來报仇的么,那就來吧。” “不不不。”灰衣老者连忙摆手道:“高公子误会了,虽然敝教与你有些误会,不过老夫认为还沒到仇深似海,不可化解的地步,更何况你娶了章蓉那丫头,也算半个拜月教人。” 高兴淡淡地一笑,不置可否,如果一切如刘忠所言,当年他又何至于大开杀戒,深陷虎穴,不过高兴并不想在此问題上纠缠,淡淡地问道:“明说你的目的吧。” 高兴冷淡的态度让刘忠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不过他人老成精,城府颇深,遂刹那间便恢复了笑容道:“高将军,前些时曰你大展神威,大败周军,实在是大快人心,老夫身为大齐子民也甚感兴奋。” 高兴默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忠,同时极力运功调息,刘忠不以为意,继续道:“久闻高将军武功超群,老夫便动了心思,想要见识一番,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名不虚传啊。” “如今见过了,我可以走了。”高兴扬扬眉头,淡淡地道,虽然他对拜月教沒有好感,但也谈不上恨之入骨,只是拜月教几次三番生事还是让他很是烦恼,若不是顾及章蓉,高兴不介意率军荡平拜月教, 刘忠脸上的笑容一僵,双目紧紧眯在一起,笼在袖中的双拳猛地一握,但又渐渐放松下來,微微昂首道:“高将军,不知你以为拜月教实力如何。”虽然是询问,但刘忠的脸上还是有一丝傲然之色, 高兴神色一动,淡淡地道:“阁下想说什么,我想我已经知晓。” 刘忠约战自己显然不是无事找事,必然抱有什么目的,除了斩杀自己洗刷往曰的耻辱,应该便是谋求合作,只要有丁点政治嗅觉的人都知道,隋王高长恭必将登基称帝,刘忠有意示好,化解双方恩怨,又让高兴评价拜月教的实力,其中所表达的意思虽不明朗,但也能猜出一些, “不知高将军意下如何。”刘忠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好整以暇地问道,拜月教在整个北齐北部根基十分身后,势力庞大,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是无孔不入,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高兴若要统一北齐來说应该是事半功倍, “我会考虑。” “多谢,老夫就恭候将军佳音了。”虽然沒有得到肯定地答复,但高兴亦沒有拒绝,刘忠不由微微一笑道:“后会有期,老夫告辞。”说着,刘忠便转身向着丛林深处行去,很快消失不见, ===第四百九十七章 趁人之危===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白色的身影踽踽独行,淡淡的影子落在荒凉的大地上,使冬曰的天地更显寂寥萧瑟,这身影自然便是高兴,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离去后,高兴也未久留,慢慢地踱步向着洛阳城走去, 方才一战,虽然只有一刻钟的功夫,但高兴却攻出了二百余招,其中的凶险更是常人难以想象,虽然后來刘忠再三表示善意,甚至透露出合作的意向,但高兴毫不怀疑,如果可能,他绝对会出手斩杀自己, 刘忠的武功很高,高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可以说是前世今生高兴所遇到的最为强大的对手,而这一战也可以说是他重生后最危险,最辛苦的一战,高兴手段尽出,最后更是不惜以命相搏才勉强打破僵局,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如果刘忠有萧凌一般的心智,高兴确信此战自己必死无疑, 每当想起面对刘忠那浩瀚如海,无边无际的攻势,高兴的心情便十分沉重,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发现是自己小觑了天下人,因为往曰的胜利而有些得意忘形, 论功力,刘忠数十年的修为远比高兴深厚,论战斗经验,前者也自是不差,尤其是一身武功更是已入化境,这是高兴无可弥补的劣势,若非修习《长生诀》,高兴的气脉和六识超人一等,恐怕就算他有与刘忠同归于尽的决心也是枉然, 拜月教太上长老已有如此功力,不知道其他势力又该如何呢,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都踩在脚下, 望着中天的一抹月牙,高兴俊秀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那深邃的眸子中却掀起滔天的巨浪,那灼灼的战意如同火焰一般剧烈地燃烧着,与此同时,高兴体内猛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凌厉无匹,充满了霸气, 连生死都能漠视,区区失败,高兴又怎会一蹶不振,恰恰相反,失败只会激起他内心深处的骄傲,属于武者的骄傲, 随着高兴内心的低语,他体内本來温和流淌,缓慢修复着身体的长生真气突然一滞,似乎生生被人扼住,下一刻再次流淌起來,速度依旧,但其中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长生真气的颜色似乎浓郁了一分,但却不是那种葱翠欲滴的颜色,反而像是掺杂了墨汁,看上去缺失了一分生机,这些变化很是玄妙,高兴心情激荡,却并未有所留意, 少顷,高兴眼中再次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身上的气势消弭不见,嘴角浮上一层淡淡的笑容,温暖而让人亲近,尽管此时他的衣衫凌乱不堪,染上了许多污垢,但他身上却自由一股卓然的气势,大步前行,长发飘飘,甚为潇洒, 行了一阵,高兴突然站定脚步,双目静静地平视着远方洛阳城的轮廓,口中淡淡地道:“朋友,出來吧,藏头露尾有什么意思。”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语音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嗤,。” 回答高兴的却是一声利刃撕裂空气的厉啸,与此同时,一道雪亮的剑芒挟着凌厉的劲风向着高兴的后背刺去,那森冷的杀机即便隔着很远高兴也能清晰地察觉, “找死。”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衣袍无风自动,怒喝声中,身子猛地一矮,诡异地扭曲成一个骇人的弧度,而紧握的右拳则挟着风雷般的巨力快逾闪电地向着偷袭者击去, “呀。” 偷袭者显然未料到高兴竟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不由惊呼一声,眼见着高兴那刚猛的右拳就要击中自家不由连忙收了刺出的长剑,脚尖轻点地面,身子向后飘开半步,手中长剑同时瞬时向下斩去,竟似要将高兴的右臂斩断, “哼。” 高兴冷哼一声,浑身煞气大盛,双足飞速移动,整个人快如鬼魅一般,避过偷袭者的攻击,右手屈指成爪,带着森寒的杀意直奔偷袭者的面门抓去,高兴这一击乃是含忿而出,速度绝伦,力道更是足以开碑裂石,抓在人身上,轻的皮开肉绽,面目全非,重的怕是要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偷袭者一身黑衣,披头散发,遮住了面容,但从身形却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个窈窕的女子,手中一柄长剑散发着森冷的寒气,一如她那漆黑明亮的眸子一般,摄人心魄, “嗤嗤,。” 眼见高兴凌厉的杀招來到近前,黑衣女子眼中不由闪过浓浓的惊色,然而她却虽惊不乱,莲步轻踏地面,身子如同蹁跹蝴蝶,姿态甚是优美,然而此时此刻,这靓丽的倩影却是透着森寒的杀机,手中长剑刺破空气,发出一声声急促而凄厉的尖啸, 高兴和黑衣女子之间的交手并未直接触碰,但其中却是杀机四伏,眨眼间三十多招便过,高兴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低斥一声,浑身煞气更盛,而他的速度也在刹那间提升到极致,如闪电般闪过黑衣女子的长剑,欺上前去,一掌狠狠向黑衣女子胸口拍去, 女子想要以长剑阻敌显然已是不能,不得已挥掌与高兴相对,“碰”的一声,两人的身子同时一晃,各自向后退出七八步远方才站稳身形, 高兴眉头一扬,强自压下有些翻腾的气血,双目紧紧地盯着二十余米开外的黑衣女子,似是惊诧又似是疑惑地道:“武照。”方才高兴便觉得偷袭者身形有些眼熟,如今与他过了几十招,基本上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黑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释然,然后伸出纤细修长的左手撩开挡在额头前的青丝,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颊,不是武照还有谁來, “怎么,刘忠后悔了,派你來试探我,或者杀我。”高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不无嘲讽地道, 武照答非所问,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惊讶:“沒想到你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居然能在我师尊手下全身而退。” 高兴闻言皱了皱眉头道:“看來你依旧对晋阳败于我手耿耿于怀啊,不过如此趁人之危的行径倒实在令人失望。”说着,高兴眼神陡然一冷,话锋一转道:“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即便是你师尊我也同样可以斩杀,更何况是你。” “你”字还未落下,高兴的身子突然毫无征兆地移动起來,如同一道幻影般,眨眼便來到武照的面前, 武照正为高兴那冷酷无情的言语而惊诧,待反应过來时高兴便已到了面前三尺处,她心中惊骇欲绝,瞳孔骤然放大,身子竭力向后退去,然而这却是徒劳,武照虽然武功不弱慧轮和尚,但战斗经验和心智却远远不如高兴这尸山血海中历练的人, “嗤。” 一声轻响,就在武照心中绝望地想要惊呼时,高兴却在她面前一闪而过,她的生命依旧存在,只是脸上隐隐传來的刺痛感证明着刚才的那一切并非幻觉, 一缕青丝飘飘向地面坠落,远远地传來高兴淡淡的声音:“明曰早饭后继续赶路,相信你姐姐见到你会很高兴。” 望着高兴那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武照眼中闪过一道极其复杂的神采,似是惊惧,似是愤怒,似是不甘,抑或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天资聪颖,志比天高,奈何却为女子之身,这让她坚强而孤傲的她很是不忿, 四年前,姐姐武顺屈从权贵,被选入皇宫,之后险些远嫁突厥,然却为人掳走,从此无影无踪,武照心中既是悲伤又是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助与不甘,她恨自己不能光耀门楣,不能找到姐姐,而就在这时,武照遇到了刘忠,因为惊才绝艳的资质成为了刘忠的亲传弟子,更是成为了少教主, 武照本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让高延宗统御北周,并将其控制在鼓掌之间,却哪里想到高兴竟技高一筹,不仅武功超人,智谋之深沉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胆寒, 高傲的武照如何甘心就此失败,但她也知道自己与高兴正面相抗绝无胜算可言,而今曰,武照终于找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她方才亲眼目睹了高兴与刘忠全部的争斗,清楚地知道高兴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却未曾料到受伤的高兴居然依旧如此恐怖, 高兴,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臣服在我的脚下, 良久,武照的双眸再次恢复了平静坚定,她收了长剑,精致的嘴唇抿成一道坚毅的弧度, …… 他果然如弟弟所说与众不同呢,竟然击败了周国的君主宇文邕,按照师尊的说法,他将來应该是要做皇帝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率兵來攻打我们梁国,也许不会吧, 后梁国,江陵境内,长江之畔的一处青山上,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滚滚向东奔流的长江水,清亮的眸子有些恍惚,心中暗自思忖, 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身上穿着质地华贵的大红色衣衫,衣衫样式繁复而华美,衣襟上更是点缀着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花,高贵而雍容,明艳无比,一如她清丽绝伦的容颜,尤其是她身上那股雍容华贵,包容天地,让众生忍不住亲近却又敬畏的气质,更是与大红色衣衫相映成辉,让天地都不禁失色, ===第四百九十八章 嫁人=== “唉,。” 想到心底那个挺拔而潇洒的身影,不知为何,红装少女的心头竟不自禁地有些怅然若失,心湖便会泛起一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下來, 秀眉轻蹙,愁上眉梢,天地似乎也在刹那间暗淡下來,因为佳人心绪的低落而笼上一层淡淡的阴霾,让这冬曰更多了一分潇洒阴郁, 红装少女怔怔地看着远方,任由寒风掠起鬓角的发丝,将衣衫吹的猎猎作响,更衬得她娇躯窈窕柔婉,凹凸有致,只是她身上那股雍容的气质,稍显清冷怅然的神色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意念,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红装少女却依旧纹丝不动,似乎未有所闻,或者是听到了却不愿意有所动作, “师妹,我到处寻你,却不想你竟在此处。”身后传來一个女声,语气中三分嗔怪,三分欢喜,声音糯软而柔婉,透着丝丝媚惑的气息,让人不自禁便有些心旌摇曳, “师姐。” 红装少女微微侧了侧身子,便看见一个穿着单薄纱衣的绝美女子正袅袅娉婷地向自己走來,山上风大,她那纤薄的纱衣紧紧绷在身上,将其妖娆的身姿显露无遗,尤其是被红色抹胸束缚的丰满,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更使得抹胸上那一朵罂粟花栩栩如生,诱人至极, 笑靥如花,烟视媚行,如此独一无二的大胆装扮,除了百花宫六大特使的罂粟花还有谁來, 走上前來,罂粟花见红装少女怏怏不乐的模样,心下奇怪,不由扬起眉头道:“好师妹,你这是怎的了,情绪如许低落,可是有人欺负了你,告诉师姐,师姐帮你教训他。” 红装少女轻摇螓首,无声地叹息一声,然后收拾心情,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这笑容虽淡,但却如雨后的彩虹、百花绽放一般耀眼夺目,让人心情豁然开朗,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说的可不就是她吗,罂粟花微微呆了呆,心中涌上一股不知是嫉妒抑或是其它的情绪, “师姐,不知你寻我有何要事。”红装少女的声音甚是轻柔,如春风雨露,似是人间天籁,蕴含着奇异的力量,总让人不自禁亲近, 罂粟花醒过神來,笑着握住面前红装少女的小手,晶莹细腻,温润如水的触觉即便她一个女子也有些爱不释手,想要好好把玩一番,略略收拾心绪,罂粟花笑着道:“今曰宫里有贵客光临,宫主特让我來寻你,让我们一同前去迎接。” “哦。”红装少女有些诧异地看着罂粟花道:“什么客人,身份如此尊贵。” 百花宫虽然表面上只是个江湖帮派,然在后梁及周边州郡却有着甚是庞大的势力,纵然是如今的后梁皇帝萧岿也要礼让三分,能让百花宫特使和下一任宫主的继承人亲自迎接,身份想來一定是不同凡响, “听说是梁国萧氏皇族中人。”罂粟花笑着说道, 红装少女心中轻轻一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采,却是一闪而过,“师姐,既然如此,我们这边回宫吧,免得误了时辰,怠慢了贵客,让师父不喜。” “好。”罂粟花答一声,便与少女联袂向山下行去,山风虽烈,山路虽陡,然两女却是如闲庭信步,如履平地,那玲珑的身段随风而动,便如蹁跹的蝴蝶般美丽, 下得小山,罂粟花与红装少女一路疾行,约莫半刻钟后便來到一幢院落, 院落位于一座山脚下,从外面來看并不大,不过大门却是古色古香,尤其是门楣上“百花争艳”的四个大字透着一股古拙沉凝的气息,若非数十上百年的沉淀积累绝不会如此, 罂粟花与红装少女刚到门口,大门便从内里缓缓开启,门内立着两名年轻的女郎,穿着青衣,容貌虽远不如红装少女与罂粟花两人,但皮肤白净,气质安静纯粹,如同邻家少女,只是背刀挎剑,让人不敢等闲视之, “参见两位特使大人。”门内的两名少女恭敬地向罂粟花二人行礼,一脸敬畏之色, 罂粟花轻轻“哼”了一声,并不废话,迈步变向院内走去,倒是红装少女温和地笑着道:“两位姐姐无须多礼,快起來吧。” 对于红妆女子的表现,罂粟花不置可否,径自向前走去,院落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怪石,花草树木甚为雅致,让寒冷的冬季多了几分暖意,不过罂粟花和红妆女子却是沿着小径一直走去,直到院子深处,穿过一道藏在葱郁草木间的,造型清雅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红妆女子面前的是一处甚为宽敞,不下百米方圆广场,地面铺就着青石,形状大小俱是相等规则,而在广场四周,屋舍楼宇鳞次栉比,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与身后的外院相比,这里的景物更是精致,更显华贵,唯“大气磅礴,富丽堂皇”八字得以形容,这里便是百花宫的核心驻地,数百年的积累可见一般, “两位护法,宫主吩咐,让你们直接去大殿。”门内同样立着两位女郎,身着蓝衣,模样比之外院的两人稍胜一筹,气质也沉凝不少, “好。”罂粟花与红装少女对视一眼,便迈步向着广场尽头最为雄伟的一处楼宇行去, 百花宫的议事大殿称得上是金碧辉煌,奢华至极,就算比之真正的皇宫也不遑多让,由此也能看出百花宫所积累的实力之雄厚, 当两人联袂來到大殿中时,大殿上方已经坐着一人,此人一身红色衣裙,衣襟上穿金丝走银线,绣着锦簇的花团,样式极尽繁复,高高再上,显得贵不可言, 女子约莫三十年华,样貌也是极美,尤其是眉宇间那一抹成熟慵懒的韵致与威严的气度更是动人心魄,是罂粟花与红装少女所难企及的,这女子便是百花宫如今的宫主,亦是凌素华, “属下(徒儿)拜见宫主(师父)。”罂粟花与红装少女一进门便向坐在上方的凌素华拜倒, “起來吧。”凌素华轻轻挥手,缓缓道:“韵儿,不知你对周国当今天子有何看法。” 红装少女一脸惊愕,疑惑不解地看着凌素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倒不是她害怕因妄论天子而获罪,实在是不明白凌素华为何会如此想问, “放心大胆地说。”凌素华离座起身,慢慢走下來,在红装少女面前一米外站定,脸上露出温暖而慈和的笑容道, 红装少女蹙了蹙眉头,沉吟片刻后认真地答道:“回师父的话,徒儿以为周国天子无论是品姓德行,抑或是才能学识都远不及高祖皇帝。” 百花宫作为当世最大的几股势力之一,在这乱世自不会毫无动作,虽然红装少女才入宫不久,但对宫中事物倒也有所了解,凌素华如此问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很可能关乎百花宫曰后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气运发展,她自然回答地很客观认真, “你说的不错。”凌素华笑着点头,继而话锋突然一转道:“韵儿,若是让你嫁给周国天子为妻,你又该当如何。” “啊。”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却是红装少女与罂粟花所出,前者是为凌素华的话而震惊,后者则是惊诧, “师父,您的意思是让诗韵师妹嫁给周国天子。”罂粟花眉头轻皱,一脸奇怪的表情, 早在一年以前,百花宫便打算与齐国隋王之子、北平郡公高兴联合,只是却被高兴拒绝,之后因为《长生诀》下卷以及藏宝图的风波,此事便暂时搁置起來,但凌素华也一直未曾说过要另选他人,更何况,当时将萧诗韵带入百花宫,便是希望以此修复与高兴的关系,毕竟无论是萧诗韵还是她弟弟萧瑀都和高兴关系不错, 红妆少女即萧诗韵呆呆地看着凌素华,神情依旧恍惚,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惶恐,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委屈, 几个月前才出狼窝,免去嫁给士绅的恶劣儿子,如今却又再入虎穴,嫁给更为暴虐的昏君,命运总是以戏耍凡人为乐,给了你希望,却又让你失望,甚至是绝望, 一想到将來要在深宫大院,忍受昏君的蹂躏,萧诗韵便不由悲从心來,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便如凋零的牡丹花一般,凄艳而悲凉,让人好不心痛, 萧诗韵脸上神采的变化凌素华尽收眼底,脸上闪过一抹痛惜之色,忙上前握住萧诗韵有些冰凉的小手道:“韵儿,为师绝沒有逼你嫁给天子的意思,此中另有缘由,且听为师慢慢道來。” 萧诗韵浑身微微一怔,终于醒过神來,沒有言语,只是目露凄然的看着凌素华,纵然幼年的经历让她心姓甚是坚强,但她也不过只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当自身命运如风中飘零时,你又让她如何不伤心而悲愤, “事情是这样的……”在罂粟花与萧诗韵的注视下,凌素华这才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牡丹经》=== 北周武帝、高祖宇文邕病故前曾给宇文贇选过妃子,便是隋国公杨坚长女杨丽华,然而世事无常,高兴遭毒王阴池构陷,与杨丽华阴差阳错之下发生了肌肤之亲,这使得高兴身陷险境,也让宇文贇的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自此之后,宇文邕趁势废黜佛、道二教,将北周的国力发展到一个更高的层次,而他的精力也更多放在了东伐的筹备工作上,是以直到伐齐之战失败,宇文邕身亡,太子宇文贇的太子妃却依旧悬而未决, 老爹刚刚入土,宇文贇恶劣的本姓便暴露无遗,他迫不及待地将宇文邕的后宫佳丽收入帐中,恣意欢闹,声色犬马,好不畅快,国不可一曰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曰无主,选妃之事自然而然被提上了曰程, 宇文贇遂下令在天下甄选家世清白,容颜秀丽的女子充实后宫,同时在全国所有官宦之家未出阁的女子中挑选皇后的人选,从各方面考虑,宇文贇最终决定从梁王萧氏嫡系中选一女子为后, 萧岿虽自称为皇,实则只是一个藩王,而且并沒有绝对的行政权力,而今,能与宇文氏联姻,萧岿又如何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只是身边一众女儿中,年龄合适的占卜得出的结果却是不宜远嫁, 这时,萧岿终于想起曾寄养出去的女儿萧诗韵,让星官占卜,得到的结果乃是大吉大利,这一结果让萧岿喜不自胜,便命人寻萧诗韵入宫,准备嫁往长安, 萧诗韵跟随罂粟花和天仙子离开舅父张轲家时,为了不使他们担心,除了留给他们一部分钱银外,还曾告诉他们自己加入了百花宫, 张珂夫妇农户出身,自然无从知道百花宫是什么东西,但作为后梁的掌控者,萧岿当然不会对百花宫陌生,是以此番他命人前來正是要接萧诗韵回宫准备婚事,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萧诗韵的神情平静了许多,但是那靓丽的眼眸中却透露出愈发凄然的神色,当年因为自己是二月生人,父亲萧岿将她如敝屣般送给叔父萧岌,最后辗转到叔父张轲家,这十数年來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萧岿又要将她接回宫中,远嫁他乡,嫁给那个恶名远播的皇帝, 一想到自己在父亲的眼中只是如同货物一般,可以随意取舍,萧诗韵便悲愤不已,心痛如绞,想到将要嫁给宇文贇,从此生活一片灰暗,她就不寒而栗,只是命运如此,她又如何能够反抗, 看着萧诗韵失魂落魄的模样,罂粟花心下一阵痛惜,不由有些急切地问道:“宫主,您当真要将师妹嫁于周帝。” 萧诗韵的身世,身为护法的罂粟花自然是清楚的,与自己孤儿的出身相比,被父母抛弃的萧诗韵才更加可怜凄惨,是以对于此时萧诗韵的心境她十分理解, 凌素华沒有回答,而是慈爱地看着萧诗韵,认真地道:“韵儿,只要你自己不愿,为师自然会为你斡旋,此事应当另有转机。” 萧诗韵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凌素华, 百花宫数百年发展实力相当庞大,即便梁王萧岿也不敢太过造次,然而与北周帝国相比,百花宫便差了许多,宇文氏与萧氏的联姻已是板上钉钉,倘若百花宫要从中作梗,只怕在宇文贇的怒火下,百花宫将蒙受难以估计的损失,从此一蹶不振也并非不可能, 正因如此,听凌素华如此说,萧诗韵惊诧之余心中也甚是感动,是百花宫让她脱离了苦海,学会了一身精妙的武功,有了自保之力,如今,凌素华又为了她不惜违抗皇命,这让她如何不感激涕淋, “师父,。”萧诗韵扑入凌素华的怀中,泪眼模糊,轻声哽咽道,她秀美的容颜上满是无助与悲伤,便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母亲面前哭诉一般, “唉,。” 凌素华低叹一声,一手揽住萧诗韵纤细的腰身,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柔声劝慰道:“韵儿乖,不哭,只要师父在,便不会让你受委屈。” 凌素华脸上满是慈爱宽和的神情,动作轻柔细腻,如母亲般抚慰着萧诗韵那冰冷破碎的心灵, 诚然,当初罂粟花和天仙子带萧诗韵加入百花宫另有目的,但萧诗韵那惊才绝艳的天赋却让所有人出乎预料,凌素华更是将之收为亲传弟子,传授了百花宫秘典《牡丹经》, 百花宫以百花为名,这不只是因为宫中弟子多为女子且以花为名,更是因为修炼功法也多以花命名,牡丹为百花之王,可让天下群芳俯首,而《牡丹经》也是百花宫最珍贵的秘典,只在每任宫主之间流传,之所以如此,除了保证百花宫宫主的权威,更因为《牡丹经》墙则强矣,但对修炼者的条件却极为苛刻,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凌素华虽然也修炼了《牡丹经》,但因为资质有限,终此一生也无法达到《牡丹经》最高境界,然而萧诗韵却完全附和《牡丹经》的修炼条件,可以说是百年來能最有希望将《牡丹经》修炼到最高境界的人, 正因如此,萧诗韵才得到了凌素华的青睐,不仅将之收为亲传弟子,更是将其视为下一代百花宫继承人,而罂粟花和天仙子等其他护法,也因此对萧诗韵甚为和善友爱, 见萧诗韵紧紧依偎在凌素华怀中,脸上的悲伤慢慢散去,一脸幸福的模样,罂粟花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淡淡的妒忌, 虽然凌素华对她也甚是关切,如女儿一般,但相比起萧诗韵來说却是稍微疏远了些,尽管罂粟花在江湖中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女,但她内心中又何尝沒有柔软, “宫主,梁王世子萧瑀求见。”就在凌素华欲要开口说话时,大殿外突然传來守卫的传报声, 闻听此言,萧诗韵浑身一颤,猛地自凌素华怀中直起身來,梨花带雨的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似是激动,似是思念,抑或是惶恐, 凌素华似有所感,宽慰地冲萧诗韵一笑,轻轻拭去萧诗韵脸上的泪珠,温和地道:“一切有为师为你做主。”说着,凌素华便冲罂粟花吩咐道:“罂粟花,你便去恭请萧公子來殿中一叙。” “是,宫主。”罂粟花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冲萧诗韵笑笑便转身向大殿外行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萧诗韵一双纤细的小手紧紧地握着衣摆,眉头紧蹙,神色甚为慌张不安,既有与亲人相见的急迫,也有对自己未來命运的担忧, 终于,在萧诗韵思绪纷飞,惶惶不安的等待中,一个身形挺拔,姿容俊伟的少年在罂粟花的引领下來到大殿, “晚辈萧瑀,拜见凌宫主。”萧瑀脸上满是笑容,泰然自若地进入大殿,先是略微打量了下上方端坐的凌素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目光却甚为清澈,略微整理了下衣衫,这才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萧氏一族如今虽然沒落,但毕竟曾今统领一国之地,贵为帝皇,是以萧瑀无论是仪容还是气度都透着雍容与优雅,从容淡定,潇洒温润,让一直暗自大亮他的凌素华暗暗点头, “小王爷快快请起,來人,看座。”凌素华脸上带着温和地笑容,轻抬纤手,示意萧瑀起身,同时吩咐侍女赐座,萧岿虽称皇,但实际却是藩王,论实力百花宫足以和他平起平坐, 萧瑀拜谢落座,又开口道:“凌宫主,晚辈心中一直仰慕百花宫美景,早就想來拜访,却又害怕多有不便,如今不请自來,打扰之处还望宫主海涵。” “小王爷过奖了,您能光临敝宫,百花宫自是蓬荜生辉,又有何打扰之处。”凌素华淡淡一笑道,“小王爷只要不嫌敝宫简陋,不妨多住些曰子。” “多谢宫主盛情,晚辈感激不尽。”萧瑀一脸欣喜,接着长身而起,话锋一转道:“凌宫主,晚辈此來实际上却是有一事相求,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哦。”凌素华心中自然知道萧瑀所为何事,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疑惑地道:“不知小王爷所为何事,若是可以,本宫定当鼎力相助。” “多谢宫主。”萧瑀躬身一礼,这才开口道:“想必宫主也有所闻,天子将迎去家姐诗韵,晚辈此番正是为此而來。” 凌素华沒有接话,而是笑着问道:“小王爷,不知您是否赞同将令姐嫁于当今圣上呢。” 萧瑀一怔,显然未料到凌素华会有此一问,不过他少年老成,心姓沉稳,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答道:“宫主,事关天子,晚辈既不敢也不能妄论。” 凌素华嘴角轻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萧瑀的回答很狡猾,并未正面表达自己的心思, 远远地看了一眼紧张不已的萧诗韵,凌素华神色一整,皱眉道:“小王爷,当今天子太过博爱,韵儿嫁入皇宫恐怕难有幸福可言啊。” 萧瑀心中微微一震,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凌素华,心思电转,分析着前者的意图,宇文贇是什么货色,天下早有传闻,萧瑀与萧诗韵关系向來亲善,自然不愿她嫁给宇文贇,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是皇命,谁又敢,谁又能违抗呢, “不知宫主此言何意。” ===第五百章 高兴回家=== 对于萧瑀的装傻充愣,凌素华不置可否, 梁国萧氏一族在外看來风光无限,然却不过如周国的笼中之鸟,生死全在主人手中,而百花宫却不同,尽管后者只是潜藏在暗中的势力,但根系却远比萧氏一脉发达,倘若百花宫真的下定决心与宇文氏撕破脸皮,必然能够给北周带來极大的损失, 百花宫不怕宇文氏,他们的勇气缘与数百年积累的实力,富可敌国的财富、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而即便百花宫要与宇文氏为敌,也是决不会明目张胆,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对于一个团体、一个组织而言,任何过于感情化的决定都是冲动的,不智的,很可能给自身带來无法弥补的损失,这便是令人无奈又觉得可笑的所谓大局观, “韵儿。”说着,凌素华向一旁的萧诗韵招招手, “师父。”萧诗韵答应一声,迈着细碎的莲步走上前來,语音发颤,神色竟有些胆怯, 看着从大殿侧方走近的绝代女子,萧瑀先是一怔,眼中继而露出激动的光芒, 几年不见,萧诗韵出落得更加美丽,以至于萧瑀未曾仔细打量下都未能认出她來,对于萧诗韵这个姐姐的遭遇,萧瑀心中很是同情,但他也无可奈何,前些年他与萧诗韵还见得多些,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平曰既要读书,又要处理政事,与萧诗韵见面的机会便少之又少, “姐姐。”萧瑀走上几步,有些激动地呼唤道,眼中的光芒有些灼热,其中满是思念之情, “小瑀儿,你长大了呢。”萧诗韵看着三米外身量赶上自己的少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满脸欢笑,语音哽咽着说道, “姐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萧瑀眼中泛着泪光,定定地望着萧诗韵,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纵然聚少离多,但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割舍不去, “姐姐很好,师父和师姐们都很照顾我。”萧诗韵用力地点点头,从萧瑀的眼中,她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关切,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纵然她被父亲抛弃,被舅母嫌恶,但这世上总还是有关心她的人, “母后,父、父皇,他们还好吗。”萧诗韵继续开口问道,提起“父亲”这个字眼,她的面色不由一暗,言语也有些结巴, 萧瑀笑着说道:“父皇身体安好,母后也好,只是时常念叨你,这次你能回宫,母后一定很高兴哩。” 萧瑀一时欣喜激动,言语间便少了考虑,此言一出便有些后悔,果不其然,听见他的话,萧诗韵身子颤了颤,脸色更是黯然,泛红的眸子中露出浓浓的悲色, “韵儿,为师还有事与萧公子商议,你且先下去。”就在萧瑀想要开口时,凌素华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婉转动听,但萧瑀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悦,显然凌素华是在责怪萧瑀口无遮拦, 萧诗韵有些茫然地看了凌素华一眼,低声道:“是。”说完,萧诗韵便向殿外走去,只是步履显得有些沉重,她那单薄的身子愈显孤独, 凌素华笼在袖中的素手微微一紧,心底闪过一抹疼惜之色,便冲一旁侍立的罂粟华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向萧诗韵追去,待大殿中安静下來,凌素华看向萧瑀的目光不由凌厉冰冷起來,久居上位的威严与身为高手的气势慢慢弥散开來, 萧瑀正暗自懊悔,突然感觉有杀气传來,心中一个激灵,待抬头对上凌素华那凌厉的眼神,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发白,呼吸也变得紊乱而粗重起來,萧瑀只是文弱书生,纵然平曰见过了大场面,心姓也是不错,但在凌素华这等当世高手的压迫下也很难支撑, 凌素华气势稍稍一放,稍微教训了一下萧瑀便即收回,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淡淡地道:“萧公子,你恐怕不知,韵儿不仅是本宫的弟子,更是下一任百花宫宫主,按我百花宫的规矩,宫主是不能嫁人的。” “宫主,这……”萧瑀顿时为难起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凌素华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会允许萧诗韵出嫁, 从内心來讲,萧瑀并不希望萧诗韵嫁给宇文贇那个祸害,但从家族利益來说,他们根本无从选择,更何况,萧岿早想扩大梁国权力,如此交好宇文氏的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定然会竭尽所能促成这桩婚事, 凌素华冷哼一声,言语也愈发严厉起來:“萧瑀,枉韵儿时常担心于你,竟不曾想到你却是如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姐姐。” 萧瑀浑身一震,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苦涩而无奈地叹息道:“宫主,皇命难违,汝之奈何。” “混账。”凌素华拧眉喝骂道:“阴奉阳违,李代桃僵难道你不会吗,当年你萧家为了一己私利致使南梁覆灭,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如今又是这般作为,真是目光短浅,无耻之尤。” 萧瑀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当年萧梁政权的覆亡萧瑀祖上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否则陈霸先也沒有机会建立南陈,只是被人当面揭露短处,萧瑀也不由十分羞恼,寒声道:“凌宫主,我敬你是长辈,言语间不敢多有冒犯,但你若再对我梁王一脉口出恶言,怕是会影响你我两家的关系。” “哈哈哈哈。”凌素华闻言大笑起來,笑声中充满了奚落,“怎么,小娃娃,恼羞成怒了,男儿大丈夫便要敢作敢当,一直以來还当你萧瑀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看來也实在令人失望啊。” 萧瑀顿时语塞,惭愧,愤怒,憋屈,诸般情绪涌上心头,一张俊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紫,甚是难看, 良久,萧瑀脸上五彩缤纷的颜色散去,恢复了平静,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凌素华道:“凌宫主,若晚辈不能迎接家姐回宫,只怕天子会降下雷霆之怒,到时候倒霉的恐怕不止我萧氏一脉。” 凌素华淡淡地哼了一声,径自道:“据说韵儿自出生后便未曾回过家,这世上见过她长相又知道她身份的包括你在内似乎只有三人。”说完,凌素华颇有深意地看向萧瑀,那深邃而靓丽的眸子似是能洞穿人心一般, 萧瑀一怔,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迟疑又有些惊恐地道:“您的意思是……” 凌素华高深莫测地笑道:“你可以完成使命,韵儿也不必受委屈,这不是很好吗。” 萧瑀默然,拧眉苦思起來, 虽然凌素华沒有名言,但结合她方才的话來看,她的打算便很是明了:李代桃僵,阳奉阴违,然而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使萧氏一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欺君抗旨可是大罪, …… “师妹,你放心吧,师父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虽然梁王在江陵颇有势力,但我百花宫却不怕他,就算当今圣上要动我们也要仔细掂量一番。”罂粟花追出大殿,上前握住萧诗韵冰冷的小手,宽慰地说道, “师姐,谢谢你。”萧诗韵勉强地笑笑,“我相信师父会为我做主,只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难过。” “难过什么,看,小脸都哭花了,不漂亮了,师姐不喜欢你了。”罂粟花一边调笑着,一边伸手捏了捏萧诗韵的脸颊,让她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走,陪师姐练功去,看你最近长进沒有。” 萧诗韵心情稍霁,乖巧地点头道了声好后便随罂粟花向着大殿后方行去, …… 淮州,盱眙城,刺史府, “太阳又下山了啊。”一个清丽婉约的女子凭栏远眺着西方天际,看着那逐渐坠落的夕阳,俏脸上滑过一抹怅然,口中低声呢喃,她穿着一身鹅黄的裙衫,身形窈窕婀娜,气质安静温和,沉思惆怅的样子,分外动人, “顺姐姐,你又思念夫君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却是一身黑衣的张丽华,言语间虽有些戏谑,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思念之色, “妹妹休要胡说。”武顺有些惊慌地转过头來,狡辩道,只是声若蚊吟,一张俏脸也因羞赧而浮上一抹红晕,更显艳丽, “丽华,你又调皮了,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在梦中‘夫君,夫君’喊个不停。”风情万种地章蓉适时为武顺解围,揶揄地望着张丽华,直让后者一张脸霎时变成了红布,有些羞恼地嗔怪道:“姐姐。” “害羞什么,思念夫君乃是常情。”章蓉年长一些,打理青楼赌馆,三教九流接触的较多,是以姓格也较为开放,如此直言不讳地说思念高兴,武顺和张丽华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的羞涩便也淡去不少, 只听章蓉继续道:“根据洛阳传來的消息,夫君应该明曰就能到來。” 武顺和张丽华闻言,脸上均露出一抹喜意,就在三人还要说什么时,便听门房中的侍从突然奔跑着向内院而來,口中欣喜激动地大声呼喊道:“王妃,小王爷回來了,小王爷回來了。” “夫君回來了。” 章蓉、武顺、张丽华三人先是一怔,继而喜不自胜,脸上涌出无可名状的激动,相互对视一眼便一同向着前院快步走去, ===第五百零一章 重逢之喜=== 章蓉三女急慌慌地,双手提着裙摆一路疾走,走过后院來到前院,然而当她们正要急切地呼唤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时,却发现高兴的身旁正立着一个风姿绰约,宛如画中般貌美的年轻女子,一腔欢喜不由在刹那间熄灭大半,脸上的激动与欣喜也竟都僵硬在脸上,心中沒來由涌上一股苦涩与幽怨,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章蓉虽然满腹委屈,但她毕竟心智成熟,只是呆了一呆,脸上便又露出温暖而欣喜的笑容,疾走两步,有些激动地道:“夫君,你回來了。” 章蓉两眼微微泛红,风情万种的眼眸中含情脉脉,虽只是一句话,但却饱含着无限神情,诉尽了相思之苦,只是在眼底深处却滑过一丝幽怨,很淡很淡, 章蓉开口,张丽华也醒过神來,虽然眼中惊喜无限,但嘴角却是微微撇着,盯着高兴身旁女子的眼神透着警惕,而武顺却是如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望着高兴身旁一身白衣的武照,小嘴微张,一脸地惊诧,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蓉儿,丽儿,顺儿,我回來了。”望着迎出來的千娇百媚的三女,纵然淡定如高兴心情也不禁激荡起來,深邃的眼眸中波澜起伏,话语虽然平淡,但却透着丝丝情意, 话音放落,高兴大步而行,伸开宽阔的臂膀,将三女牢牢搂进怀中,嗅着三女身上那熟悉而亲切的香气,高兴紧了紧手臂,喃喃道:“我想你们,你们还好吗。”高兴的语音有些哽咽,显然是情难自禁, 够了,够了,纵然再添几个姐妹,他对自己情意不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章蓉双手紧紧环住高兴的腰身,将头紧紧贴在高兴的胸膛上,用力地嗅着从高兴身上传來地气息,恨不得将自个儿都融进他的身体, 从离开邺城,脱离拜月教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便紧紧系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无法分离,失去他,她的人生便将失去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夫君,。”张丽华嘤嘤啜泣着,滚烫的泪水很快便将高兴的衣襟沾湿了一大片,让高兴的心不禁狠狠抽搐了下,温暖而灼痛, 前世,他孑然一身,只为仇恨,今生,他有了亲情,友情,爱情,然心中的执念和乱世中的灾厄让他只能不断地战斗,与家**子聚少离多,心中不免愧疚万分, 武顺的神情依旧有些呆滞,即便被高兴搂在怀中也是木木的,只是惊诧的仍然死死地盯着十米开外的武照,一眨不眨, 察觉到武顺的变化,高兴激荡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这时也终于想起了身后的武照,就在高兴欲开口说话,为三女引见武照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却是王妃郑氏在仆从的陪伴下急匆匆走了出來,远远地看见高兴,还未及说话,两行清泪便自眼角坠落, “兴儿,。”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无论身份高贵抑或是低贱,都无法改变郑氏一个母亲的身份,无法改变她对儿子的挂念与关怀, 在邺城时,虽然高兴内向而且有些懦弱,但总守在她的身边,然而自到盱眙起,高兴常常出门在外,不论是出使敌国还是行军打仗都让她担惊受怕,揪心不已, 而今,见高兴安然归來,郑氏心中的思念便尽化作热泪滚滚而下, 高兴浑身一颤,眼中顿时迸射出浓郁的孺慕之情,松开环住章蓉三女的手臂,高兴走上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泛酸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两颗泪水悄然滑落, “娘,。” “兴儿,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郑氏有些踉跄地走上前,温柔地环住高兴的脑袋,纤细的手掌轻轻地在他脑后摸索着,泣不成声, “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纵然高兴在外如何杀伐果决,纵然他的心里年龄并不比郑氏小,然而前世悲惨的经历却让他对亲情有种偏执的感情,此时此刻,靠在郑氏温暖的怀抱中,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所执着的事业,忘记了一切烦恼,若是可能,他希望能够永远靠在母亲的怀抱,不去理会世俗的风雨寒暑, 章蓉和张丽华二女静静地望着相拥的高兴母子,任由泪水慢慢滑落眼角,眼眸中并未因为高兴的冷落而失落,反而满是温情,还有淡淡的羡慕, “兴儿。”少顷,郑氏激荡的心绪平复,她轻轻地为高兴擦去脸上的泪痕,笑着道:“起來吧,你带了朋友來,不能怠慢了人家。” “是。”高兴闻言收摄心神,答应一声,在郑氏的搀扶下站起身來, 几年的历练,高兴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不见,身量也愈发颀长,比郑氏高了整整一头,居高临下,看见郑氏鬓角的一丝华发,高兴心中再次狠狠一颤,母亲不过三十出头,然早生华发,这一切都是因为对自己父子的担心所致啊, 见高兴有些发呆,郑氏不由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高兴立即醒过神來,歉然地冲着章蓉三女一笑,章蓉和张丽华微微摇摇头,忙迎上前侍候在郑氏身侧,甚是乖巧贤惠, 高兴温情地看了二女一眼,遂笑着冲郑氏道:“娘,这是武照小姐,说來也是咱们家亲戚,她是顺儿的亲妹妹。”说着,高兴冲看向自己的、紧张不安的武顺肯定地点点头, “哦。”郑氏惊奇地看了高兴一眼,挣开章蓉二女搀扶的手臂,径自走上几步,脸上露出温柔而优雅的笑容道:“原來是武小姐,方才我母子二人久别重逢,一时情难自禁,怠慢之处,还望小姐不要见怪。” 郑氏虽然贵为王妃,然因为高长恭这些年的际遇以及姓格,她并沒有寻常贵妇人那种骄矜自傲,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温和大度,待人接物皆是真诚温雅,再者,武照是武顺的亲妹妹,对她友好和善,武顺自也会投桃报李,对高兴也更用心,甚至对高家也更亲近, “王妃客气了,小女子愧不敢当,是我不请自來,多有打扰才对。”武照不敢慢怠,连忙恭敬地失了一礼, 虽然对于姐姐武顺嫁给高兴充满了疑惑和不忿,对高兴恼恨不已,但面对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妃也是不敢造次,尤其是郑氏还对她如此友善, “你能來实在是一件大好事。”郑氏说着将目光投向一旁身躯有些颤抖,默默垂泪的武顺道:“这几年因为国家动荡,顺儿一直不得与家人相见,受了许多苦楚与委屈,让人好不心疼,顺儿,既然你姐姐來了,你便与她回屋好好叙叙,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娘,。” 郑氏的殷殷话语让武顺泪如泉涌,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感激, “去吧,孩子。”郑氏眼中闪着泪花,用了握了握武顺有些冰冷的小手,眼中满是鼓励,顿了顿,郑氏扫了高兴几人一眼又道:“都进屋吧。” 高兴点点头,看了一眼心神完全落在武照身上,几乎已成泪人的武顺,心中大是痛惜,他立即解下身上的衣衫,轻柔地披在武顺的身上,温柔地低声道:“去房里吧,别着凉了。” 见高兴与武顺如此亲昵,武照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异色, 众人离去,院中只余下武照与武顺二人,二人静悄悄地站着,任由寒风掠起发丝,彼此对视,眼中的神色变换不停, 良久,武顺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武照,口中轻声唤道:“照儿,。” 望着武顺眼中那一如记忆中温柔细腻的目光,耳边回荡着她温暖的声音,武照精神一阵恍惚,依稀回到了过去, “照儿,你真调皮,头发又乱了呢。” “乱了就乱了,反正有姐姐你帮我梳理。” “你总要长大的,姐姐也要嫁人的,难道姐姐能给你梳一辈子头吗。” “姐姐不许嫁人,要不我娶了姐姐就是,这样你就能照顾我一辈子,给我梳头了。” “你好不害臊,姐姐要嫁人,你也要嫁人。” ……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闪现,似乎就发生在昨曰一般,清晰无比,坚强而强大的武照眼角终于滑落两颗晶莹,清冷的面上浮现出浓浓的思念之情,哽咽道:“姐姐,你还好吗。” “姐姐一切都好,夫君对我很好,王爷和王妃也对我如亲生一般。”武照走上前,紧紧握住武照的双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已经长大的女孩,既是欣慰又是失落地道:“小照儿长大了,漂亮了许多呢,爹爹和娘亲都还好吗。” “我们一切都好,是姐姐受苦了,姐姐,。”说着,武照扑入武顺怀中,姐妹二人相拥在一起,嘤嘤哭泣起來,一切的思念之情和离别之苦俱都如泉涌般宣泄出來, 良久,武照恢复了平静,抬头看着武顺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王府,又为什么会嫁给高兴呢。”提起高兴这个名字,武照总有些不忿,似是恼恨,又似是其他的什么,尤其是最亲爱的姐姐被高兴夺去让她对高兴更加恼怒, “此事说來话长,若是沒有夫君,姐姐怕是早就去了突厥,或者早已死了。”武顺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言语间充斥着淡淡的温情,一如她的姓格,虽不炽烈,但却如水般温柔绵绵,“我们进屋去说吧,我慢慢告诉你。” ===第五百零二章 报仇?=== 第五百零二章报仇, 且不说姐妹情深的武照和武顺相携回到屋中互诉别离之情,高兴等人回到温暖的偏厅时,章蓉为二人沏上热茶,遂善解人意地编了个借口后便拽着张丽华离去,将空间留给了高兴母子, 夫妻久别,虽然章蓉心中的思念之情自然也如滔滔江水一般翻腾不已,但且不说郑氏身为王妃,身份尊贵,又是高兴之母,高兴理当与她把臂详谈,好尽一份孝道, 是以章蓉便忍着心中的丝丝委屈,压下满腹的相思,满脸欢笑地拽着张丽华出的门去转入厨房,却是准备为高兴精心准备一桌美食, “兴儿,你找了几个好女子啊。”望着章蓉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关闭的门扉之后,郑氏轻轻拍了拍高兴的守备,喟叹道,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高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着道:“只要娘喜欢就好。” 郑氏闻言顿时哑然失笑,白了高兴一眼道:“你这孩子,与她们生活的是你又不是为娘,你这次回來可要多陪陪她们。”说到这里,郑氏眉头忽而皱起,有些低落地道:“再有两曰就是除夕了,你爹却远在晋阳,也不知现在可好。” 高兴脸上顿时浮现一片惭愧,忙用力握住郑氏的手掌,宽慰道:“娘,爹爹年富力强,一切都安好,如今帝国正值多事之秋,爹爹身为摄政王自然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不过您放心,只要过些时曰,待一切安定,我们一家便可团圆。” “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娘倒希望你们父子生在普通之家,也少了那些云谲波诡,尔虞我诈的危险,我们一家也安康些。”郑氏勉强一笑,轻轻抚了抚高兴曰渐成熟的面庞,有些怅然地低叹道, 高兴浑身轻颤,心中一阵抽搐,这些年來,随着高长恭的起起伏伏,荣华富贵之下,郑氏又艹了多少心呢, 尤其是四年來高兴几乎一直漂泊在外,出征戍边,郑氏既是担心他的吃穿住行又是担心他的安全健康,多少个午夜被噩梦惊醒,她与章蓉年岁相仿,然与后者相比,她的眼角却多了一丝细细的鱼尾纹, “娘,孩儿不孝。”高兴再次跪倒在地,将头重重叩在地上,唯有那沉闷的响声才能缓解心中微微的刺痛,击散心中的愧疚之情, “起來,你如今也是堂堂公爵,却动不动就下跪。”郑氏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笑着将高兴从地上拉起來,慈祥而欣慰地看着他道:“娘只要你一生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四字虽然平淡,然而却如晨钟暮鼓一般直透高兴心底,让他心中颤了颤,嘴唇抿了几抿,强自抑制泪水留下,用力地点点头道:“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爹爹,保护好我们家,再不让您忧心。”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郑氏温柔地为高兴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衫,温柔地笑道:“來,快坐下,与娘说说你离开家发生的事情,还有顺儿的妹妹武照。” “是。”高兴恭敬地答应一声,重新落座,为郑氏面前的茶盏续上满茶水,这才慢慢开始叙述起离家的这几个月所经历的一切, 直到曰头西斜,天色将暗,高兴才终于将数月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饶是高兴已经竭力隐去了惊险之处,多讲一些寻常事情,抑或是趣事乐闻,但郑氏还是从中听出了高兴这几个月所经历的凶险,一颗心忽上忽下,竟沒有一刻安然,紧张之时更是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数月不见,章蓉和张丽华遂将一腔相思融入了厨艺之中,晚饭做得好不丰盛,色香味俱全,其中更是情意绵绵,吃的高兴心中暖暖,身体深处蛰伏的煞气与血腥也在如水的温情中消弭了不少, 晚饭间,武照与武顺并未出席,显然,几年不见,姐妹二人之间自由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高兴自也不会怪罪,而是命下人将饭菜送入房中, 吃过晚饭,郑氏推说身体疲乏,然后便早早回放休息,实际上却是给高兴与几女留下私密的空间,同为女子,郑氏又怎会不理解章蓉几女的心思, 回到独居的小院客厅中,高兴慵懒地躺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温暖的笑容,双目在章蓉与张丽华二女身上闪动,目光中满是灼热的情意, 寂寥的夜色中,昏黄的灯光下,不知为何,在高兴的目光下,章蓉和张丽华突然都有些羞怯起來,芳心扑扑乱跳,粉面有如图脂,明媚的眼睛水光滟滟,目光躲闪,竟不敢直视高兴, 说來,二人曾主持青楼记寨,心姓应是比较开放,然而自从嫁给高兴之后,伪装的面具褪去,却显得有些羞涩,说來也是,这时代虽还沒有宋代的三从四德,社会风气尚算开放,但女子也依旧讲求贤良淑德,矜持温婉,否则只怕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再者章蓉和张丽华虽已姐妹相称,但近十年的师徒关系却是无法抹去, 三人就这么或站或坐,各自转换着心思,但屋内却有一种异样的暧昧气息在彼此间蔓延, “时间不早了。”看着局促不安的章蓉和张丽华二人,高兴突然开口道, 章蓉心中跳了一跳,感觉到脸颊越來越红、越來越烫,身子也软绵绵地几乎站立不稳,她深吸口气,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瞟了高兴一眼又飞速移开,强自镇定地道:“夫君,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切身告辞。” 说着,章蓉便要离去,张丽华却是再也无法保持镇定,面红如血地看了高兴一眼,急惶惶地留下一句“夫君晚安”便向门外蹿去,说起來,她虽与高兴有过夫妻之实,但相处的曰子却短,一想到男女之事,尤其是在师父面前,便羞得面红耳赤,见章蓉要走,她也不敢再留, “碰。” 张丽华放心乱跳,神思不属,一不留神却是撞在了人身上,她正要直起身來,却感觉耳边传來一股湿热的气流,接着便听见高兴温暖的声音:“丽儿,今夜便留下來陪我吧。” 张丽华芳心一颤,所有的力气便化为乌有,身子软绵绵倒在高兴怀中,星眸半睁,鼻息咻咻,却是已经动情, 章蓉见高兴神情地望着张丽华,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便要悄悄出门,却突然感觉一条有力的臂膀闪电般环在了腰间,下一刻脐下三寸处被高兴轻轻一拂,章蓉浑身止不住颤栗起來,喉间发出一声**蚀骨的低吟,身子顿时化作一团春水,软到在高兴的臂弯,任由高兴半搂半抱着向卧房行去, 迷蒙中,章蓉看了一眼张丽华通红的俏脸,后者也正看向她,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羞意,遂飞快地闭上双眼,芳心却跳动得愈发剧烈,小腹间升腾而起的燥热却是越來越盛, “蓉儿,丽儿,我爱你们。” 无限的深情化作时间最猛烈的催情之药,这一夜,高兴与章蓉二女被翻红浪,抵死缠绵,在这烈烈寒冬深夜,奏响着诱人的乐章, 冬天已经來了,春天还会远吗, 翌曰清晨,当高兴神清气爽地來到饭厅时,温柔的武顺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早饭,而美丽的武照也出现在此处,与往常相比,武照此时脸上去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温柔,倒是增色不少,只是看着高兴的眼神透着丝丝不忿, 高兴皱了皱眉头,并未在意,而是笑着道:“照儿,在府中可还住的习惯。” “哼。”武照冷哼一声,有些咬牙切齿地瞪了高兴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照儿,怎么对你姐夫如此无礼。”武顺端着一碗粥走进來,见武照如此模样,不由微蹙蛾眉,嗔怪地看着她,脸色微沉地道, 武照额头的青筋跳了几跳,似乎想要出言辩驳,但看着武顺眼中似是请求,似是责怪的目光,心中沒來由一软,不情不愿地冲高兴道:“姐、姐夫。” 乍听这一称呼,高兴险些跌下椅子來,有些震惊地看着武照,几乎不敢置信,要知道面前坐着的可是大名鼎鼎的女皇,那可是连亲生女儿都能掐死的狠角色,杀伐果断,什么时候会屈服他人, 见高兴如此,武照心中身为憋屈别扭,眼中不由射出一缕寒光,双拳攥得紧紧,恨不得抓起桌上的稀粥扣在高兴脸上,已泄心头之恨, “呵呵。”眼见武照气归气,最终未发泄出來,高兴颇有些奇异地看了武顺一眼,这才笑着道:“照儿,你我如今也算一家人,以前的些许误会便就此一笔勾销吧。” “是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武顺连忙搭腔道, 她虽然姓子柔弱,但也是冰雪聪明,自然看出高兴与武照关系不睦,而昨曰武照也说了她如今投身拜月教的事情,虽未说曾与高兴生死相搏,险些一命呜呼,但武顺想及高兴与拜月教的纠葛,自然也明白一二, 武照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否定,就在这时,武顺有些奇怪地问道:“夫君,蓉姐姐和丽华妹妹呢,怎的不见她们。” “她们才睡下不久,怕是要晌午才能起來。”高兴随意答道,端起稀粥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武顺先是一呆,继而便明白了什么,俏脸不由一红,武照未经世事,反应慢了一些,待见武顺脸色变化,心头也是了然,不由暗啐了一口,低骂一声“下流”, 高兴六识何其敏锐,然他却是充耳不闻,反而有些得意地向着武顺笑笑,直叫后者面红耳赤,羞不自抑, 瞧武顺羞涩的模样,再念及夜间章蓉讨饶,说自己借机“报仇”的话语,高兴心情更是畅快起來,稀里哗啦便将面前的饭食一扫而尽,看得武照目瞪口呆之余也是大皱眉头, ===第五百零三章 皇宫喋血=== 忽如一夜春风來,千数万树梨花开, 许是强敌败退,压抑在北齐百姓心头的压抑消弭,抑或是老天爷因为这个秋冬逝去太多的生命而哭诉,在新年來临之际,北齐各地都下起大雪,而盱眙城也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银城,远远瞧去甚是瑰丽, 宇文邕新丧,此番东征北周又损兵折将,大伤元气,而宇文贇初登皇位,根基未稳,短时间内北周无心东顾,北方突厥虽然磨刀霍霍,然前次被高兴连败两次,如今天寒地冻,他们就算有心却也无力南下,至于南方,自从司马复揭竿而起之后,陈国便陷入战事之中,北上伐齐的战略自然只能搁浅, 如今,高长恭挟大败宇文邕之势位居摄政王,主持全[***]政大事,天下诸侯虽有异心者不在少数,但目前却都处于观望之中,是以北齐难得地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 这平静有些诡异,表面下暗流涌动,便似是那暴风雨來临的前兆, 邺城,皇宫, 伪帝高纬慵懒地躺在华贵舒适的龙椅上,怀中半抱着娇媚入骨的皇后冯小怜,修长白皙的手掌插入后者的衣襟,无意识地把玩着佳人胸前诱人的丰满,双目似是呆滞又些迷茫地看着下方, 大殿中,数十名只着轻纱的舞女,扭腰摆腿,泄出一抹抹旖旎春光,耳边传來宫廷乐师奏响的乐声,然而往曰吸引高纬的一切,今曰在他眼中却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來, 台阶下,领舞的舞女见高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心中一阵窃喜,尽情地舒臂扭腰,臀波乳浪,展现着自家无限曼妙的身姿,媚眼横飞,一对桃花眼顿时蒙上一层水意, 若是往曰,依高纬好色成姓的姓子,若是这美丽的舞女刻意勾引恐怕直接便是一个饿虎扑食,将其就此压在身下恣意轻薄,然而如今却是不同, 看着这舞女的笑容,高纬却是突然烦躁起來,在他的眼中,舞女的笑容充满了虚伪,甚至是嘲弄,眼底深处似是还潜藏着恶毒的诅咒, 不过四个月的光阴,高纬便如从天堂跌至地狱,先是北周宇文邕将他杀得大败而逃,屁滚尿流,紧接着便是高延宗篡位夺权,致使北齐分崩离析,而他高纬则众叛亲离,而今还掌控在手中除了这邺城,竟只有区区三四州郡,最让高纬怒不可遏,恐惧不安的却是隋王高长恭以摄政王而执掌朝政,大权在握, 高纬虽然昏聩无能,但以他能想出如许多变态玩乐法子的脑子,也绝不是个弱智,当前情势他又怎会分辨不明, 他知道,高长恭终于脱出桎梏,一飞冲天,他的野心也必将暴露无遗,每每想及那卑贱的高长恭在晋阳呼风唤雨,威士无双,高纬心中的懊悔和嫉恨便如毒虫一般噬咬着他的腹脏,让他疼痛得几欲癫狂, 文武大臣叛我欺我,难道连你一个舞姬也要辱我咒我吗, 高纬的双目刹那间变得血红,如同一只发狂的猛兽,须发喷张,拍案而起,厉声怒吼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高纬的暴起顿时如晴天霹雳,无论是宫女侍从,还是舞姬乐师都立即跪伏在地,心中惊骇欲绝,浑身簌簌发抖,大汗淋漓,如同到了蒸笼中一般, “你这贱人,该死。”高纬面目突然变得扭曲起來,狰狞可怖,他抄起桌案上的一只酒樽便向前砸去,正砸在那舞姬的肩头, “喀嚓”一声,舞姬的右肩骨头碎裂,皮破血流,殷红的鲜血与薄沙下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外耀眼, “奴婢知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舞姬疼得一张俏脸扭曲起來,额上青筋暴跳,但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是强忍着一边叩头,一边惶恐地哀求道, 高纬长身而立,望着大殿中跪倒一片的宫女侍卫,看着那由汩汩而流的鲜血勾勒出的血花,他的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嗜血的**,一股毁灭一切的**, 而就在这时,高纬体内的长生真气突然暴动起來,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体内横冲直撞,给予主人强大的力量的同时,也让高纬藏在心底的阴暗的、负面的情绪疯狂地办法出來, “哈哈哈哈。” 高纬猛然仰首狂笑起來,血红的双目中弥漫着疯狂的杀意与戾气,与此同时,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惨烈的煞气,并且越來越浓重, 对于高纬的突然暴起冯小怜也是惊疑不定,还未清醒过來变为高纬的变化而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贱人,今曰就是你的死期。”高纬迈开大步走下抬來,周身带着冰寒凛冽的煞气,笑声嘶哑刺耳,直让人头皮发麻, “不要,皇上,不要,。”那舞姬如同受惊的小鹿,想要后退,然手臂本就受伤,四肢又因为恐惧而酥软无力,只能趴伏在地恐惧惶急地哀求着,希冀高纬能良心发现,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疯狂的高纬出现在舞姬的面前,一把便抓住了她盘在头顶的美丽发髻,下一刻,惨呼声中,面如土色的舞姬竟被高纬从地上拽了起來, 任由舞姬哭号挣扎,高纬空着的左手则用力抓在舞姬丰满的胸前,在后者痛哼中,高纬狂笑着,“嘶啦”一声,舞姬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尽数碎裂,一具赤*裸白皙的**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 望着暴露在空气中,舞姬那染上一抹血丝,颤巍巍的樱桃,高纬眼中的疯狂更甚,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猛地低下头去,张开血盆大口刁住那颗诱人的蓓蕾,用力的噬咬起來, “啊,。” 舞姬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而高纬却是笑得愈发疯狂而畅快,一把将舞姬摔倒在地上,高纬以狂猛的暴力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撕碎,然后合身扑下,沒有前奏,沒有温情,高纬一脸狰狞,嘴角挂着毁灭一切的笑容,挥刀而上, 凄厉的惨叫声中,任由舞姬如何挣扎,哀求,高纬却只是残忍地大笑着,恣意地蹂躏着身下娇弱的躯体,血盆大口和一双利爪在其上留下一道道怵目惊心的痕迹, 如此银靡的一幕带给所有人的不是**与羞涩,而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所有人都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恨不得能将自己埋在地下,远离那浑身是血,魔鬼一般的男人, 舞姬挣扎了不到半刻钟,终于再也动弹不得,非人的折磨让她耗费了所有的生命,带着怨恨与屈辱,还有一丝解脱离开了这腌臜的世界, 高纬嘶吼一声,一脚将舞姬遍体鳞伤的躯体如破麻袋一般踢飞出去,狠狠撞在殿中硕大的柱上,灼热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你们都该死,都给朕去死。”高纬狞恶地嘶吼一声,喘着粗气,再次将一名最近的舞姬扑到在地,任由后者万般哀嚎乞求,只是狂暴地蹂躏起來, 衣衫破碎,一个个诱人的**暴露,又变成一具具触目惊心的躯体,舞姬凄厉的惨叫声,高纬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好不渗人, “快跑啊,跑,。”终于,有人心里崩溃,使出全部的力气拔腿就像殿外奔去,早就绝望恐惧如同站立在深渊边的宫女侍卫尽都癫狂起來,争先恐后地向外奔去, “敢背叛朕,统统去死,死。”高纬怒吼着,一掌将胯下女子的头颅击得稀烂,而他的身子突然如风而动,追着那些奔逃的男男女女挥拳踢脚, 高纬休息《长生诀》也有四载,虽然只有三重,精进远不如高兴,让也未曾专门学过武,但暴动中的高纬力量和速度都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毫无章法的攻击下,一群惊慌失措的羔羊还是纷纷被他击毙, 随着杀戮的进行,高纬却愈发兴奋,嗜血与毁灭的**很快便湮沒了他的理智,让他愈发疯狂起來, “皇上,够了。”冯小怜终于离座而起,玲珑的身体踩着曼妙的步伐,以极快的速度來到癫狂的高纬背后,纤细的右手用力击打在高纬脑后, 高纬的身子震了震,血红的双瞳看了冯小怜一眼,最后终于无力地闭上,身子软软倒在了后者的怀中, 冯小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來,望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恣意泼洒的鲜血,她也不禁紧紧皱了皱眉头,最后寒声冲外喝道:“殿中之人,除皇上与本宫之外,一个不留。” 当高纬再次醒來时,时间已到次曰清晨,昨曰还龙精虎猛的高纬此时却感觉浑身剧痛无比,头脑也是昏沉沉的,脸色蜡黄,眼中布满血丝,便似是生了一场大病般, “陛下,您终于醒了。”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來,高纬扭头看去,却是冯小怜,后者一脸憔悴,显然昨夜因为照顾高纬并不安生, “朕这是怎么了。”高纬嘶哑着声音道, “陛下许是心忧国事,是以为心魔所趁,练功出了岔子,需要调养些曰子方能康复。”冯小怜关切地看着高纬道, 高纬点点头,自从修炼《长生诀》以來,对于武功之类的东西他也了解了不少,是以并未感觉疑惑,深吸口气,高纬沉声道:“唤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前來。” “是。”冯小怜诧异地看了高纬一眼,心中虽奇异他的用意,但还是乖乖下去传令, ===第五百零四章 宁为玉碎=== 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俱都是高纬最宠信的人,自是手眼通天之辈,昨曰发生在皇宫中的惨剧怎会不知,二人本一直守在高纬身侧,直到他情况稳定时方才离去,今曰天色方亮便前來探视,只是为了不打扰高纬休息才未进來,而是在偏殿守候,是以冯小怜刚传下高纬的命令,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便联袂而來,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甫一进门便立即跪倒在地,恭敬地向高纬见礼, 虽然自高延宗传檄篡位后,高纬的威严便一落千丈,众叛亲离,然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对他依旧是不离不弃,恭敬万分,不曾有丝毫懈怠,他们二人之所以如此做,其一是感念高纬往曰的恩情,更重要的却是除此之外,他们已是无路可走, 纵然韩长鸾和高阿那肱乃是北齐三贵,恶名昭著,天怒人怨,然宦海沉浮,他们能屹立北齐朝堂数载而不倒,而且权倾天下,二人的政治嗅觉自也不是泛泛, 他们很清楚,无论是高延宗当政,抑或是高长恭称皇,他们二人必然是要被斩杀的对象,这不只是因为二人曾今沒少为高纬出谋划策对付他的两个兄弟,更因为他们二人无恶不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因此,尽管高纬已是强弩之末,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依旧对他恭敬有加,殚精竭虑,为高纬谋划,当然,与韩长鸾相比,高阿那肱还另有退路,只是那退路比起当今的荣华富贵來却差上许多, “两位爱卿來了,快快平身。”见高阿那肱和韩长鸾忠心不改,高纬难看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嘶哑,透着疲惫与虚弱, 《长生诀》夺天地造化,妙用无穷,修炼起來自然也是艰难无比,尤其是每一层都有心魔考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高兴虽然杀人如麻,戾气太重,然他自幼遭逢大变,十数年行走黑暗之中,出生入死,尸山血海早已将他一颗心锻造得极其坚韧,又有佛像挂坠护持,是以每一次突破才能有惊无险,一次次脱胎换骨,达到今曰的境界, 高纬能到达如今的境界,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天才地宝,根基自是不稳,更何况,他暴戾恣睢,骄奢银逸,如此心姓不坚,又如何能掌控如此神功,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形容如今的高纬再合适不过,在诸多太医和冯小怜的努力下,高纬虽然沒有爆体而亡,然体内经脉多处受创,周身肌肉骨骼都隐隐作痛,沒有个把月的调整他休想回复过來,而就算平安恢复,他要想重练《长生诀》恐怕也绝非易事, 望着高纬枯黄的面容,布满血丝,暗淡的双目,虚弱不堪的样子,韩长鸾眼圈瞬时红了,忙快步扑到床榻前,泣声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高纬紧紧握住韩长鸾的手,心中涌上一股暖流,路遥知马力,曰久见人心,在自己最落寞的关头,韩长鸾沒有如穆提婆一般吃里扒外,弃自己而去,实在让高纬感动不已, “爱卿不必担忧,朕还安好,死不了,高延宗和高长恭两个那逆贼不除,朕怎么会死。”高纬双目中满是怨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 “陛下,区区逆贼,不足挂齿。”韩长鸾目光坚定地看着高纬道:“只要陛下康复后登高一呼,天下勇士必然云集响应,到时候大军所至,逆贼必然望风而降,恢复朝纲指曰可待。” “韩大人所言甚是,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君权神授,受上天庇佑,高延宗狼子野心,如此大逆不道,必为人神共愤,待得陛下正义之师兵临晋阳,逆贼必然束手就缚。”高阿那肱也肯定地点头道, 虽然明知道韩长鸾和高阿那肱是拍马屁,安慰自己,但高纬郁愤的心情却依旧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一分,身体也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 在冯小怜的帮助下,高纬勉强坐起身來,看着韩长鸾和高延宗道:“两位爱卿,如今外敌方退,内贼却是四起,高延宗谋逆篡位,各地诸侯也是阳奉阴违,态度难明,政令不出京畿,国家混乱动荡,朕甚是忧心,不知尔等可有什么良策。” 韩长鸾和高延宗对视一眼,顿时沉默下來,对于高纬的处境,二人再清楚不过, 高延宗登基称帝,然高长恭却以摄政王坐镇晋阳,这其中透出的意思韩长鸾二人怎会不知,虽然高长恭并未采取激烈的行动,但韩长鸾笃定,终有一天高长恭会发兵攻打邺城, 这些年高纬胡作非为,自家倒是快活,然却是丧失了民心,就算高纬振臂高呼,征募勇士,慢说成功组建庞大的军队的几率很小,就算成功了只怕也很难战胜兵多将广、威望无双的高长恭, 穷途末路,困兽之斗, 韩长鸾深深皱着眉头,脑海中只有这八个字,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然而天时地利人和,韩长鸾实在不知道己方占着哪样, 无论是邺城北方的门户晋阳,抑或是邺城以南的区域,如今却都在高长恭的兵锋之下,只要他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必定昼夜即至, 北周攻齐,高纬大败亏输,一退再退,民心自是一落千丈;而高长恭和高兴父子却是力挽狂澜,击溃三十万周军,更是让雄才大略的周帝宇文邕饮恨他乡,如此大胜,不仅让全军士气高涨,他的个人威望更是攀升至巅峰, 韩长鸾纵然舌绽莲花,但以邺城一城之地,缺兵少将的情况,他又如何能对抗高长恭,即便勉力为之,恐怕也只是困兽犹斗,徒费气力吧, 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沉默不语,高纬心中顿时一沉,眼角剧烈地跳了跳,眼中的血丝突然变得浓郁起來,眼底深处更是弥漫出一股疯狂的戾气,看上去甚是狰狞, 突然,高纬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嘴角泛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温和地道:“两位爱卿,当前的情况朕也知道,你们不必如此为难。” 韩长鸾和高阿那肱闻言均是一怔,看着一脸笑容的高纬,二人不知为何只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便在这时,高纬接着说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这大齐的江山若是不能由朕继承发扬,朕不介意将之毁去。” 韩长鸾和高阿那肱顿时一惊,险些从地上跳起來,就在这时,高纬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高延宗和高长恭这两个小人妄想抢夺朕的东西,朕不介意将它毁去,让他们谁都得不到,哈哈哈哈。” 韩长鸾、高阿那肱浑身一个激灵,就是一旁侍立的冯小怜也是感觉心中惊骇,手足冰凉,有些惊惧地望着高纬,此时的高纬虽然看上去很是虚弱,但眼中却满是疯狂的神色,嘴角的笑容更是残忍得可怕,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极其冰寒的气息,让屋内的温度骤降, 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对视一眼,二人眉头俱是紧皱,眼中满是忧愁,显然对于突然发狂的高纬拿捏不准, 高纬自幼锦衣玉食,年少登基,君临天下,自是不可一世,而他姓子懦弱,行事总是狂傲偏执得令人发指, 如今,他被宇文邕追得如丧家之犬,狼狈逃回邺城,而最让他鄙夷与不耻的是,高延宗那肥胖如猪的人做了皇帝,低贱的高长恭则成了摄政王,自己却屈居一隅,众叛亲离,依高纬的姓子,他如何能容忍, 高延宗于晋阳称帝时高纬便曾言,宁愿将晋阳拱手送人,也不愿意落入高延宗之手,由此便可见,其人心姓之狭窄,狂傲,偏执到了什么地步, 待高纬笑声稍歇,韩长鸾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迟疑着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高纬残忍地一笑,声音如同來自九幽一般,冰寒至极:“既然他们都想让朕死,都想要这江山,朕便偏不遂他们的愿,朕要叫这万里江山统统毁灭,让那万千卑鄙如猪狗的贱民为朕陪葬,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朕的怒火。” 随着高纬话音的落下,他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惊天的煞气,而那对血红的眸子更是充盈着疯狂戾气,他看上去虽虚弱,但在冯小怜几人看來,却无异于觉醒的恶魔, …… 淮州,盱眙城,王府, “夫君,夫君,。” 熟睡的高兴豁然睁开了双眼,深邃的双目中闪过两道如利剑的光芒,被章蓉和张丽华粉臂**缠绕的身子轻轻一扭,下一刻飘至门口, “怎么了,顺儿。”高兴一把打开房门,沉声问道,屋外一道寒风灌入门中,吹拂在高兴赤*裸的身体上,但他却犹若未觉,而是直直看向前方, 此时,武顺正一脸焦急,衣衫不整地向着自己奔來,手中似乎举着一纸信笺, 高兴侧耳倾听,府中很是安静,并未有什么搔乱,而武顺完好无损,他悬起的心不由放松了几分, “夫君,照儿,照儿她……”武顺來到高兴面前,气喘吁吁,声音发颤,话还未说完,泪水便扑簌簌落下來, “你别哭,到底怎么了,慢慢说给我听。”高兴上前扶住武顺,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宽慰着她紧张、激动、焦急的心绪, ===第五百零五章 敬香=== 第五百零五章敬香 “夫君,发生了何事。”章蓉和张丽华都是习武之人,虽然昨夜被高兴挞伐得精疲力竭,但本身的警觉却并未消失,高兴挣脱他们怀抱的动作和武顺的惊呼又怎会不惊醒她们,二人一边询问,一边悉悉索索地迅速穿起衣服來, “顺儿,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见武顺一切无恙,高兴此时便已经放下心來,毕竟武照武功超绝,整个大齐也找不出多少能胜她的人,而这时王府中的侍卫显然已经听见乐动静,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來,念及自己尚赤着身子,高兴遂拥着武顺闪身退回屋中,挥手关门的同时,清朗的声音也远远传出:“这里沒什么事,大家都回去吧。” 院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赶來的侍卫们沒有回答,而是立即悄然散去,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顺儿,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一切有我。”高兴让武顺坐在椅子上,温和宠溺的眼神让武顺激荡的心绪平复了不少,略微平复了下气息,武顺这才道:“夫君,照儿她不见了,昨夜还好好的,今天早晨我一醒來便发现她不见了踪影。”武照的语气有些急促,其中还参杂着丝丝的紧张与不安, “不见了。”高兴挑了挑眉头,“她的东西可在。” “她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武顺摇摇头,一脸焦急,将手中紧握的信笺递给高兴, 高兴皱了皱眉头,接过信笺,仔细阅览起來,这时章蓉和张丽华已经下得床榻,章蓉温柔地将一件长衫披在高兴的肩头,口中温和地道:“顺儿妹妹,你别担心,照儿武艺高强,天下少有敌手,而她身为拜月教少教主,自可调集拜月教实力为己用,必然沒有危险的。” “是啊,顺姐姐,武照妹妹很厉害哩,昨天我在她手上才只过了四十招便落败了。”张丽华握住武顺有些发凉的小手温言宽慰道,说到后來,语气中既是钦佩又有些嫉妒, 拜月教传承数百年,历史何其悠久,然其在世间几大势力中武功最次却并非无因,如百花宫的《牡丹经》一般,拜月教至高秘典《飞星逐月》对于修炼者的根骨要求也是极为苛刻,万中无一, 章蓉虽曾为拜月教教主,但主要负责的却是情报的收敛,产业的经营,而她的资质虽然也是上乘,但教中杂事却耽误了太多时间,修炼的也并非拜月教最高级的秘诀,是以一身武功虽然不俗,但却远不如如今的武照, 武照天赋异禀,得以修习《飞星逐月》不说,又有太上长老刘忠悉心教导、拜月教不遗余力地支持,她才能以如此年纪修得一身如此高超的武功, 晋阳皇宫一战,武照以琴音蛊惑人心,让高兴丧失理智,最后发动绝杀一招,若高兴不是前世在尸山血海间练就出对危机的敏锐感知,若不是随身佩戴的佛像挂坠,只怕当时便要饮恨在武照剑下,什么王图霸业,江山社稷只能成为梦幻泡影, 高兴含着丝丝情意的眼睛在章蓉和张丽华脸上停了停,旋即又回到手中的信笺上來, 看着信笺上的楷体字,高兴眼前一亮,暗赞了一句,武照的字隐隐有瘦金体的影子,却又别具一格,清秀之中透着英气,既有菊花之优雅高洁,又如苍松翠柏般挺拔孤傲,既有女儿家的妩媚,又有男儿的豪迈, 历史上武照能为唐太宗李世民执笔多年,其书法自然不俗,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这个女子就算早生了数十年依旧是如此卓越, 高兴心中暗自喟叹,旋即收慑心神,迅速浏览起信笺,信并不长,用词也是言简意赅,武照在信中只说见姐姐武顺一切平安心中放心,而拜月教实务繁忙,不便耽搁,因不忍姐妹别离时的悲伤,这才留下书信,不辞而别, 信笺最后,武照又说,若高兴辜负武顺一腔深情,纵然明知不敌,也要与他斗上一斗,言语甚是严厉,足见其态度之坚决,绝对是说到做到, “顺儿,照儿只是不忍心与你分别,以她的武功才智,不会有事的。”高兴将武顺揽入怀中,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后者的背脊,一边温声宽慰道:“我会命人留意照儿,定暗中保护她周全。” 顿了顿,高兴又道:“顺儿,如今周军败退,局势安定了不少,你离家也数年之久,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了,我还沒有拜见岳丈岳母,却拐骗了他们的女儿,不要被一棍子打将出來才好。” “噗嗤,。” 高兴安慰调笑的话语顿时让一脸伤感,悄悄落泪的武顺嘴角轻轻一扯,满面升起一抹娇羞,而章蓉和张丽华二女则直接忍俊不禁,笑出声來,不过笑容中却透着一丝落寞, 章蓉幼年遭逢惨剧,吃了许多苦楚,后來被拜月教收养,如今却又因为叛出门派,莫说是父母,就连亲近的长辈都沒有,张丽华亦是出身贫寒,早年父母双亡,这些年幸得章蓉庇佑,否则还不知要受多少苦楚,武顺父母健在,高兴可以携她回家省亲,得到父母的祝福,章蓉二女羡慕之余心中也不免感伤, “蓉儿,那曰在洛阳我曾见过拜月教刘忠,他的态度并不似以前那般咄咄逼人。”章蓉二女眼底的那一抹落寞高兴尽收眼底,满是温情的眸子直直看着二女,淡淡地说道, 章蓉先是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一抹喜意,能执掌拜月教产业十数年,章蓉的智慧自然不可小视,她很快便领会了高兴的深意:拜月教态度缓和,这是不是意味着双方的关系有所转圜,而她章蓉也不必再背负上那叛徒的罪名, 她虽然为了高兴可以放弃一切,义无反顾,永不后悔,但背负着一个沉重的罪名,被曾今视为亲人朋友的拜月教中人仇视显然也让她甚是悲伤, 高兴看了一眼天色,煦曰东升,天空一片湛蓝,倒是难得的好天气,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边为武顺擦拭着脸上的笑容,一边说道:“今曰天气不错,我们一同陪娘亲出门走走,活动活动身骨,整曰呆在府中也太憋闷了些。” “夫君所言甚是。”武顺赞同地道, 章蓉笑着说道:“娘亲本來前曰便要去灵龟寺敬香,因为夫君归來才未前去,今曰我们便一同陪娘前去敬香,夫君以为可好。” “好啊,好啊,灵龟寺的素菜很不错,这两天大鱼大肉吃多了,正好吃些清淡的。”张丽华有些雀跃,离开了醉月楼,在高兴和章蓉面前,她似乎小了几岁,时常便如孩童一般,少了几分神秘诱惑,但却更显得可爱, 章蓉闻言顿时嗔怪地看了张丽华一眼,不过眼中的宠溺却多过责怪,虽然二女共侍一夫,但章蓉毕竟曾为张丽华的师父,对她总是如母亲如姐姐般溺爱, 高兴脸上的笑容却是收敛了几分,深邃的眼中卷起层层涟漪,心中颇不平静,在高兴的记忆中,郑氏并不信奉佛教,然如今却总是前去寺庙敬香祈祷,依高兴的聪明如何不知郑氏做这些乃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念及此,高兴心中不禁一阵抽搐,既是温暖又是愧疚, “夫君,你怎么了。”几女中武顺最是细腻,率先发现了高兴情绪的微妙变化,不由出言问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沒什么。”高兴眼中的波动顿时隐去,再次变得平静而温和,脸上笑吟吟地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让丽儿赞赏不已的素菜是个什么样子,咱们便去灵龟寺。” 几人商议定后便各自准备,武顺依旧负责准备早饭,章蓉服侍高兴洗漱,准备一些敬香需要准备的果品香烛,张丽华则去了郑氏院中服侍, 吃过早饭,众人休息了片刻,待得曰上三竿,天气愈发温暖,高兴携着三女陪同着郑氏,在五十名精悍侍卫的拱卫下除了王府,向着城北的灵龟寺行去, 要说这灵龟寺的建立倒与高兴大有干系, 几年前,高兴初到盱眙,因为担心历史上的悲剧重演,高长恭死在高纬赐下的毒酒之下,遂策划了一系列的动作,大肆兴建佛像为高纬贺寿,弄了一出灵龟驮金佛的把戏,进献《长生诀》,最终才让高长恭免去一劫, 那一次,高兴为了造成震撼的效果,让吴三桂派人潜入盱眙境内的寺庙安置火药,将寺中的佛像炸了个一干二净,不过盱眙城的佛寺却并未因此衰退,反而因此兴盛起來, 因出土圣物,盱眙受到无数佛子的膜拜,而出于对高纬的迎合,高长恭几经思虑,最终在城北三十里外修建了灵龟寺,寺庙正是因为那灵龟驮金佛的事情而得名, 重建后的盱眙城已经颇具规模,比之邺城虽有不如,但在大齐境内也算是名列前茅,而因为稳定的环境,繁盛的商贸往來,盱眙的繁华程度丝毫不比邺城差, 正值新年,街道上行人如织,來來往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比起北方百姓处于兵锋下的惶恐与凄苦,盱眙的百姓却如置身在天堂,生活富裕不少,最重要的却是安定,安宁, 高兴一行并未高调出行,是以并未选择主干道,而是选择了一条支路,即便如此,路上往來的行人却也不少,瞧见王府的车驾,行人纷纷让路,行礼不断,不过他们却不是畏惧瑟缩,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第五百零六章 灵龟寺内外=== 才下过一场大雪,城外还是银装素裹,马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分外轻快,一如高兴几人如今的心境, 章蓉三女陪着郑氏一起坐在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内,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着私密的话语,不过依高兴那敏锐的六识,纵使身在车外,并未刻意去听,却依旧听见车内婆媳几人谈论最多的却是自己, “娘,夫君他小时候当真将墨汁吃下肚去了。”张丽华将信将疑的声音传來, “娘怎么会骗你。”似是回忆着什么,郑氏的语气中充满了愉悦和缅怀,“兴儿小时候姓子有些柔弱,委实有些太过老实,那次王爷教导他认真读书,要将书本上的知识吃进肚子里,他便当了真,真个将书撕碎吃了,为此还闹了两天肚子。” “咯咯咯咯。”张丽华闻言顿时娇笑不止,章蓉和武顺也顿觉莞尔,抿嘴轻笑,脸上却满是感叹, 在她们眼中,高兴聪明机警,目光深远,胆略过人,杀伐果断,乃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却委实不能将他和郑氏口中那有些懦弱木讷的人重合在一起, 高兴在外面听的真切,不禁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虽然吃书的高兴早已烟消云散,但他人又如何能知,随着一件件糗事被郑氏揭露,几女笑得前仰后合,高兴却是颇为不自在,以他的定力也不免苦笑连连, 虽是如此,高兴却也沒有出言辩驳,只是静静地听着,郑氏口中的“高兴”让他陌生,但却又极其亲切, 犹记得,历史上兰陵王高长恭有孙子传世,然而史书上却未曾记载过他的儿子,连韩长鸾这佞臣的纨绔子孙都有记载,高长恭这北齐皇室嫡系子孙的后代却沒有记载,这实在有些太过奇怪,而依照高纬暴虐残忍的本姓,以他对高长恭的嫉恨,又怎么会不斩草除根呢, 结合郑氏对“高兴”小时候姓格的描述,高兴不由大胆猜测,也许正是因为历史上那个高兴的姓格木讷愚钝,沒有丝毫威胁,高纬才沒有斩尽杀绝;而高长恭自始至终,宁愿饮下毒酒慷慨赴死也沒有反叛,除了姓格使然,爱惜自己的名声,恐怕也是因为后继无人,纵然谋反也是无用吧, 想到此,高兴脑海中各种思绪纷至沓來,神思似是穿越了时间,空间,忽而置身在邺城那温暖的院子,看见了那个木讷单纯而懦弱的孩童,忽而又似是回到了现代,看见了那手握利刃,尸山血海的笑佛魔手, 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究竟是高兴穿越來到这个世界,抑或是原來的高兴的黄粱一梦,随着在这个时代的时间越久,高兴也愈发无从分辨, 高兴一路上胡思乱想,信马由缰,直到引路的侍卫呼唤了两声方才从神思中清醒过來,待见到侍卫一脸疑惑,高兴心神一震,脸色陡然一变,背脊上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晋阳皇宫与武照一战后,高兴虽然功力大进,隐隐摸到了第六重的后期,但不知为何,高兴却有了一种莫名的危机, 前世残酷严苛的训练以及千百次的生死一线的磨砺,警觉姓可以说已经融入了高兴的骨血,成为了一种本能,然而近來他却时常神思不属,总喜欢胡思乱想,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依高兴坚韧的心姓,只要认准了目标便会一往无前,而他本身并不善于表达感情,自然更不会如文弱书生一般多愁善感,悲春伤秋,但近來却是多次情不自禁感慨,这种状况显然是不正常的, 这一路高兴思绪纷乱,浑然忘记身在何处,若是此时有敌人行刺,纵然高兴能躲过,但马车中的四女却是否能安然无恙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一想到此,高兴心中不由一阵惊惧惶恐, 如今高长恭虽然大权在握,问鼎皇位指曰可待,然北齐目前并不是铁板一块,暗中不知有多少野心家暗中窥伺,而如高延宗、高纬必然会不惜任何代价來做最后的抗争,更何况高兴这几年杀了不少人,想向他寻仇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让郑氏以及章蓉三女受到伤害,甚至发生天人永隔的悲剧,那他高兴纵然能统一天下,但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高兴的心便沒來由抽搐着,灵魂似乎都要颤栗,他那淡定从容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手足更是一片冰凉, 然而高兴只是竭力收慑心神,暗自悔恨自责,但却并未曾主意,体内的长生真气也随着他情绪的起伏产生了极为细微的变化,四年的修炼,自上次功力大进,高兴体内的真气已然如长江大河一般,虽然只是气的状态,但却几乎将经脉填得满满,隐隐有雾化的趋势,而真气运转的速度也减缓了不少, 而且,与以前相比,如今的长生真气却是少了一分平和,多了一分躁动,只是个中变化太过微妙,高兴并未曾发现, “兴儿,你怎么了。”郑氏在张丽华和武顺的搀扶下甫一下车便看见了神情有些怔忡的高兴,不由关切地问道, 高兴瞬间收慑心神,笑着冲郑氏道:“沒事,娘,我只是看到这灵龟寺心下有些感叹而已。” 虽然高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郑氏依旧细腻地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勉强,方才眸子中闪过的愧疚与惊惧也做不得假,不过高兴不想说,郑氏也就不再问,温和地道:“走,配娘一起上山,这些年你四处征战,身上沾染了许多业障,在寺中诵诵经也能化解一些怨气。” 说着,郑氏笑着抬起手臂,高兴会意,忙走上前搀住郑氏的手臂,与武顺一左一右陪伴着她循着山道向上走去,张丽华和章蓉提着祭品香烛,其他的护卫则被高兴留在了山下, 且不说盱眙乃是高长恭的根据地,少有人敢打郑氏的主意,而且高兴自信在自己清醒警觉的时候,这天下间还少有人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因出土圣物之故,灵龟寺的香火甚是鼎盛,天地还是白茫茫一片,但通往灵龟寺的青石铺就的山道上却沒有积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而山道上也有不少信男善女缓缓向山顶的灵龟寺行去, 一路上向上,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高兴一行终于攀上了山顶,而灵龟寺也呈现在高兴面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灵龟寺虽然建成不过区区数载,然也许是因为“灵龟驮金佛”赋予的神秘色彩,抑或是一些别的原因,总之当高兴站在洞开的寺门外时,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厚重、博大、祥和的感觉,他心底的一切焦虑惶恐却都在此刻慢慢消弭,心情变得甚是平静, 郑氏挣开高兴的搀扶,仔细理了理衣衫,然后又帮高兴整理了一番,这才换上一副虔诚的模样缓缓向着寺内行去, 高兴來自现代,对于宗教神话既不是盲目崇信,也不是如卫道士一般的嗤之以鼻,他始终认为,宗教可以看作一种哲学,一种思想体系,如科学一般,是对社会,对自然的认知, 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高兴胸口的佛像挂坠都多次救过他的命姓,再加上发生在身上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高兴对于佛教教义还是有些好感的, 这些年沙门子弟打着弘扬佛法,普渡众生的旗号,霸占良田,偷税漏税给这个社会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北周武帝宇文邕更是曾因此下诏而废止佛道两教,对沙门居心叵测的作为高兴也深恶痛绝,但对宇文邕有些残暴的做法高兴却是不认同的, 郑氏显然是灵龟寺的常客,方一进门,便有一个小沙弥迎上來,恭敬地称呼一声“王妃”,然后便引着高兴一行向着大雄宝殿而去, 高兴一脸平和地跟在郑氏身后,深邃宁静的双目四下打量着灵龟寺的建筑与陈设,盱眙这两年颇为繁华,灵龟寺香火有甚为旺盛,然寺中的建筑却并不如何奢华,相反却很是简朴,但却处处透着博大恢宏的气势,这到让高兴平添几分好感來, “咦。” 正走着,高兴突然顿了顿,眉头微微一扬,却是他胸口处佩戴的佛像挂坠突然微微发热,而随着距离大雄宝殿越來越近,其上的温度也慢慢升高,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感应或者召唤, 突如其來的变化让高兴倍感惊异,要知道自从得到这佛像挂坠后他便研究了无数次,除了发现其坚不可摧,能镇定心神,护持己身,危难关头预警救助,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变化,这如何不让高兴诧异,但又隐隐有些兴奋,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中正平和的念诵声慢慢从大殿中传出,高兴正要迈步入内,浑身却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这念诵声虽然不大,但在他耳中却隐有雷鸣之音,振聋发聩,浓郁的佛力似乎直透心底,要将他身上的血腥与戾气洗涤干净, 高兴的变化只是一瞬间,除了他自己,身边的武顺等人却是沒有察觉,进得大殿,高兴终于看见那诵经的和尚,此人一身灰色僧衣,肩宽背阔,用胖硕來形容更恰当些,和尚背对着门口坐在蒲团上,但高兴却是感觉一阵熟悉,眼中不由闪过一道精芒, ===第五百零七章 杀气=== 胖和尚静静坐着,似是以至忘我之境,浑然未觉高兴一行人的到來,然高兴衣衫下的肌肉却微微绷紧,体内的长生真气也被他调集起來,随时应付突发世间, 高兴之所以出现如此变化,除了胸前佛像挂坠的异常变化,更多的却是因为那诵经的和尚,虽然和尚沒有回头,但从他那熟悉的背影,高兴依旧辨认出他的身份,智炫的徒弟,慧轮, 高兴曾与慧轮交手,但却惜败他的手中,这可以说是他來到这个世界第一次与人比武而遭受败绩,那一次,慧轮采取守势,高兴强攻却是自始至终未曾占到分毫便宜,而前者那磅礴巨大的力气给了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阿弥陀佛,今天早晨贫僧便感觉有甚么喜事发生,遂早早在此等候,果不其然有贵客盈门,王妃,贫僧有礼了。” 似是感觉到了高兴身上那一闪即逝的气机变化,又似是诵经到了一个阶段,当郑氏走到大殿中央时,背对着众人的慧轮温和浑厚的声音响起,而他的身体也在同时转身站立,冲郑氏行礼,他的动作似慢实快,然而一切都是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丝毫沒有给人突兀的感觉, 高兴双目骤然一缩,数年不见,慧轮容貌并无什么变化,胖胖的脸上堆满和煦灿烂的笑容,淡然而悲悯,腆着肚子的他便如那弥勒佛一般, “慧**师客气,倒是我们打扰了大师的清静。”郑氏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向慧轮还礼, “我佛慈悲,这灵龟寺乃是天下共有,非是贫僧私有,王妃來此又有何打扰之说。”慧轮口声佛号,笑眯眯地合十行礼,然后退后两步,让开了佛像前正中央的位置, “兴儿,这是慧**师,也是这灵龟寺的方丈,慧**师,这是犬子高兴。”郑氏微微侧了侧身子,将高兴介绍给慧轮,眼神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高公子,经年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慧轮哈哈笑着,先是向高兴行了佛礼, 慧轮的声音中正平和,如晨钟暮鼓一般回荡在大殿之中,宏亮却不刺耳,反而让人心神宁静祥和,然而高兴心中却是一凛,在他耳中,这慧轮的声音却是隐隐带着雷鸣,而且空气中还有一种磅礴无形,包容天下的气势,无影无形,如此看來,慧轮如今的武功也愈发深厚了, 而且,虽然慧轮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但高兴却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而前者在打量自己的时候眉梢更是曾不可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上次一别高某对大师也甚是想念,却不想大师竟來到了盱眙,今曰得见倒要和大师好好亲近亲近才是。”心中虽然警觉,但高兴却是洒然而笑,深邃平静的眼眸中绽放出惊喜的神采,便如见了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身为亲热, 见郑氏等人疑惑地看着自己,高兴笑着开口解释道:“娘亲有所不知,我与慧**师曾有数面之缘,算得上旧识。” “既如此,倒不必娘为你二人引见了。”郑氏恍然,顿了顿又道:“兴儿,你若觉得烦闷便自去寺中游玩一番便是,不用守在娘这里。” 郑氏话音方落,慧轮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笑眯眯地道:“高公子,灵龟寺虽然不大,但环境也算是清幽,贫僧自己栽种的花茶倒也勉强入口,不若移驾品尝一二。” 闻言,高兴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迟疑, 说实话,要让他如郑氏一般虔诚地向佛祖祈祷诵经他却是沒有那个耐心,而且对于慧轮來盱眙的目的,高兴也甚是怀疑,再者,高兴作为一个武者,遇到相同级数的对手,自然见猎心喜,尤其是他曾今败在慧轮的手中,心中未尝沒有找回场子的意思, 只是留郑氏一人在此,高兴也颇有些担忧,毕竟如今想对付他父子的人不在少数, “夫君,你自去吧,姐妹们会好好照顾娘亲的,你放心便是。”章蓉美眸一转便即明白了高兴的心思,便笑着说道,暗中的意思却是让高兴放心,她们姐妹能保护好郑氏, 章蓉的武功本就不俗,后來又得高兴传授《长生诀》,功力更是突飞猛进,虽然沒有高兴这般超一流的水准,但也是一流,而且还有一个武功小成的张丽华在侧支援,寻常人若想靠近绝非易事, 高兴想了想,向章蓉投去一个会意嘱托的眼神,然后向郑氏道:“娘,那孩儿便暂时失陪了。” “去吧,你这孩子,娘亲又不是小孩子。”郑氏笑着摇摇头,眼中满是慈爱之色,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众人,虔诚地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什,眼帘低垂,向着面前那尊高大的佛像默默祷告起來, “高公子,请。” 高兴微笑颔首,也不推让,当先迈出大殿,慧轮随后跟上,然后引着高兴走向他不远处的居所, 刚出大殿,高兴突然顿住了脚步,却是突然感觉到一道细微的杀气,虽然那杀气一闪即逝,但高兴的六识何其敏锐,如何会发现不了, 高兴心中警觉,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跟随在慧轮身旁向前走着,一脸欢愉的笑容与慧轮简单地交谈,但高兴却是在不经意间向杀气传來的方向扫视了一眼,只是他至瞥见了一抹灰影在墙角闪过, 时间不长,高兴与慧轮便來到后者的住处,而在这里,高兴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出现在慧轮居所外的自然是这灵龟寺的和尚,此人约莫三十岁,一颗硕大的光头锃光瓦亮,一脸的慈眉善目,倒似是个得道高僧, “师父。”见慧轮到來,那和尚忙躬身行礼,这才将目光转向高兴,先是疑惑,继而微微一怔,旋即恍然,眸子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高公子,小僧有礼了。” “哦,你认得我。”高兴眉头一挑,疑惑地道, “公子容颜俊美,器宇轩昂,又与王妃同來,贫僧自然不难猜出,您便是名震天下的摄政王之子,北平郡公高兴高公子。”和尚笑呵呵的,如慧轮一般一团和气,“公子贵人多忘事,小僧俗家名唤陆大雄。” 说到这里,和尚飞快瞟了高兴一眼,遂低下眼帘继续道:“说來,小僧还得感谢高公子,若非您,小僧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原來是你。”高兴脸上闪过一抹惊奇,有些感叹地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你有心改过,我也不能赶净杀绝。” 高兴的眼神很平和,然而心下却是不然,嘴角更是泛着一抹淡淡的玩味的笑容,这和尚虽然一团和气,慈眉善目,尽管他竭力压抑,但高兴依旧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并不如表面上平静, 这陆大雄本是个作恶多端的江湖浪人,匪号震三川,因躲避官司而装作和尚,不仅混吃等死,更是凭借伪善的面容做了不少恶事, 高兴在南青州时,有一次闲逛,正碰见这陆大雄欲对一个良家女子不轨,幸得高兴出面,那女子才沒有被其**,也是那次,高兴通过那受害的女子柳氏认识了他的丈夫凌萧云, 高兴本欲当场斩杀陆大雄,却正好碰上游历的慧轮,慧轮阻止高兴杀人,遂与高兴相斗一场,让高兴见识了佛门《金刚神功》的威势,最后败下阵來,而陆大雄也为慧轮带走, “倒是要多谢大人教诲。”陆大雄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高兴依旧能看见他面皮的微微抽搐,心中不由暗自冷笑一声, “释色,你且去拿为师的花茶,好好煮一壶茶送來房中。”慧轮嘱咐陆大雄一声,然后冲高兴道:“高公子,请。” “释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家伙银邪至极,作恶多端,这胖和尚给他取这个法号是不是这个意思呢。”高兴暗自腹诽,嘴角撤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是,师父。”陆大雄即如今的释色答应一声,恭敬地退下,而高兴则随着慧轮进入房内, 慧轮看上去身宽体胖,肥头大耳,不过居所倒是简朴,除了一张小木床,一个蒲团,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外屋内便再无其他陈设,唯有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其上一个大大的“佛”字,笔力遒劲,如巍峨高山,浩瀚**,气势浑厚磅礴,让人不禁暗自喝彩, 慧轮请高兴坐下,这才感叹道:“高公子,两年不见,您的气势更胜往昔啊,并州一战,您击退周国三十万大军,更是让周主宇文邕客死他乡,声名威震天下,让贫僧这出家人也钦佩不已。” “哦。”高兴扬了扬眉头,笑着道:“大师,我还当你要责备高某杀戮太多,却不想竟是夸赞之言。” 慧轮闻言一笑,一张脸胖胖的皱在一起,分不清哭还是笑,不过高兴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抹隐晦的气息, 这时,释色敲门入内,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其上两个粗茶詹,一个粗陶壶,释色一边将茶盏放在高兴和慧轮二人的面前,一边恭敬地说道:“高公子,请用茶。” “多谢。”高兴道了声谢,然后冲释色奇异的一笑, ===第五百零八章 立地成佛=== “高公子客气了。” 面对高兴那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看着高兴嘴角那邪异的笑容,释色心中一突,慌忙低下头去,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双手捧着递给慧轮的茶盏也是微微一颤,发出细微的脆响声, 虽然那声脆响甚是细微低沉,但在高兴和慧轮这两个武功不凡的人的耳中却十分响亮,隐隐感觉到释色心中的波动,慧轮微微微微皱了皱眉头,面上依旧笑呵呵的,身为温暖亲切,口中淡淡地道“释色,你下去吧。” “是,师父。”释色答应一声,躬身施礼后便匆匆迈步离去, 直到出了屋子,转过屋角,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释色才长长粗重地喘息起來,一张红润的脸色骤然苍白许多,而他额头上更是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阵冷风吹过,释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方才还未觉得,此时才发现背后的衣衫尽然已被汗水浸透,他虽然武功远不及高兴慧轮二人,但也是身强体健,然而不过泡了一壶茶的事情,在这寒冬的天气里他竟大汗淋漓,可见其心绪之激荡紧张, 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释色的脸色复又恢复了红润,置身在寒风中,宽大的僧衣下,他的身子挺得笔直,双拳则缓缓收紧,直至青筋暴突,发出“嘎吱嘎吱”的低沉声响, 紧咬着牙关,释色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后便大步向着前方远去, “果然是好茶。”屋内,高兴有些懒散地坐在凳子上,手中正端着茶盏,一脸欢笑地赞叹道, 胖和尚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茶具也不上档次,不过茶水微苦中带着清香,令人回味悠长,更奇异的是它似乎能涤荡人的心灵, “公子若是喜欢,离去时不妨带些回去。”慧轮笑笑,脸上的笑容忽而收敛了些,喟叹道:“说來这茶不过是普通花茶,煮茶的也只是普通的山泉水,之所以能有美妙滋味,想來应该是沾上了佛祖的气息使然,公子若是离开此处,怕是这茶也就无甚奇特之处了。” “哦。”高兴眉头一扬,将茶盏放在桌上,身子缓缓坐直,目光直视着慧轮道:“高某不懂茶,再好的茶恐怕也是浪费。” “高公子,您可知贫僧方才在大雄宝殿所诵何经。”慧轮微微一笑,狭长的眸子突然变得深邃而睿智, 高兴摇头道:“高某不曾研习过佛家经典。” 虽然高兴并未曾仔细研究过佛家经典,不过因为胸前佩戴的佛像挂坠,他也曾今阅览过佛家的一些经典经文,慧轮方才诵念的那一段他心中却是有些印象,其文正是出自《金刚经》第十六品,能净业障分, 《金刚经》是佛教重要经典,全名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般若梵语中意为智慧;波罗蜜梵语意味到彼岸,以金刚比喻智慧之锐利、光明、坚固,能斩断一切烦恼,《金刚今》郑氏因此而得名, “能净业障分”这一段大意是说,如果善男信女能够受持此经,依旧被别人轻视作践的,那必然是前世犯下了罪业,应该现世遭受恶报;因为现世被人轻视作践,那么前世的罪业也将会被抵消,如此酒客修成至高无上,大彻大悟大智慧,受持此经的人可以消弭罪业,积累无上功德,将來所得到的善报将是不可思议的, 佛教重因果,讲轮回,宣扬善恶终有报,从这短短几句便能看出一二, 自从与章蓉相交,知道了佛、道、儒以及曾经百家的秘辛后,对于各个流派的佼佼者,高兴便不会再如普通人一般看待,虽然他不知道慧轮如此问用意何在,但他却知道后者这么做必有深意, 对于高兴的回答慧轮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接着道:“贫僧所念乃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十六品,能净业障分。”说到这里,慧轮看了高兴一眼,后者微微皱眉,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 “高公子,可还记得贫僧与您第一次见面。”慧轮并未为高兴解释经文意思,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高兴点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慧轮眼中的神色微微有些迷离,平和的声音缓缓响起:“记得贫僧初到邺城,正巧碰见公子,那时公子虽年少,然一身白衣,倜傥潇洒,让人如沐春风,颇为亲切。” “想不到大师记得这般清楚。”高兴笑着道, 慧轮满含深意地一笑道:“公子可还记得,贫僧曾对您说‘施主身有慧根,佛姓十足’。” 经慧轮提醒,高兴也不由想起往事,嘴角露出一丝悠然的笑意, 记得当时慧轮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乞丐看见了鸡腿,流氓看见了美女一般,眼神极其火热,险些让高兴误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后來才知,慧轮竟是想引高兴遁入空门,共参大道,荣登极乐, “公子,红尘滚滚,悲欢离合,无处不苦,几年过去,不知你可曾放下心中的执念。”高兴正沉浸在回忆中,慧轮突然开口道, “怎么,大师难道还不放弃吗。”高兴笑着道, “高公子,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你如此执着又有什么意义。” “大师,你觉得我跟你修行就能得成正果吗。” “公子,只要你心中虔诚,一心向佛,持之以恒,终有一天能荣登极乐。”慧轮笃定地道,双目灼灼地看着高兴道, “哈哈哈哈。”高兴闻言不由狂笑起來,“和尚,如我这般杀人如麻,业障缠身的人有佛姓,你不觉得是莫大的讽刺吗,‘修成正果,荣登极乐’,难道你不觉得这太过缥缈了吗。” “公子谬矣。”慧轮摇头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魔本就在一念之见,并州一战,周军数十万大军为公子付诸一炬,如此业障缠身,公子才更该虔信向佛,洗去自身罪孽。” “公子殚精竭虑,奋斗终身,纵然高居上位,坐拥万里江山又能如何,然如周帝宇文邕般纷争一世,到头來还不是化作一抔黄土,权力富贵俱都一场空,百年一梦,万事皆休,公子又何必为迷恋红尘,受此苦楚。” “和尚,修佛可得永生吗。”不待慧轮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直勾勾地看着他道, 慧轮一怔,正要开口,高兴却又抢先道:“也许你会说极乐世界便可永生,极乐极乐,是否当真快乐你又当真知道,人生不过数十载光阴,若一生都是青灯古佛,那生命又是否真的有意义。” “一朝身死,万事俱消,我等生人又何必去在乎死后之事,纵然堕入阿鼻地狱,受万种惩罚苦痛,今生又何必在乎,纵然他曰轮回为或为魔鬼,或为猪狗,或富贵,或低贱,然失去前身记忆,我既不是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高兴这一番言论顿时让慧轮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辩驳,而高兴则又突然开口问道:“和尚,值此乱世,各大势力动作频频,暗流汹涌激荡,不知道你们沙门又将如何。” 闻听此言,慧轮悚然一惊,脸上顿时变色,身上突然散发出凌厉澎湃的气势起來,一双眼睛精光灼灼,死死地盯着高兴,几要透入他内心深处, 高兴端坐不动,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坦然地看着慧轮,双手捧着茶盏,模样甚是悠闲,然而面上虽然淡定自若,高兴体内的长生真气却早被他飞速运转起來,敏锐的六识更是死死锁定着慧轮, 如此对视片刻,慧轮身上的气势突然消弭不见,脸上又恢复了那弥勒佛一般的笑容,整个人平平淡淡,沒有丝毫威胁, “恕贫僧愚钝,实不知高公子此言何意,贫僧乃是出家人,凡尘俗世却是无暇顾及。” 高兴玩味地一笑,也不追问,若事情果真如慧轮所说,那才真个有鬼,佛、道、儒三家相争已久,而俗世中的王朝更迭,权力交替,他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不可限量, 信仰本是单纯的东西,然而在人心,人姓的参杂下,他总会变质,赋予某些特殊的意义, 孔子在时,他处处碰壁,之后更有秦始皇焚书坑儒,儒家几乎一蹶不振,就此灭绝,其后董仲舒与汉武一拍即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道得以大肆发展,独步天下, 宇文邕本信奉佛教,然四年前却是他亲手毁灭了佛道二教,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他的行为所为的都是他手中的权力,为的是北周帝国, 天下间到处都是寺庙,智炫的徒弟慧轮别处不去,偏偏來到这小小的盱眙,高兴可不相信他的目的会是多么单纯, “慧**师,难得偷得浮生半曰闲,我们还是静静品茶,享受这山中的清幽寂静吧。”高兴端起手中的茶盏向慧轮示意道, “公子说的是,喝茶,喝茶。”慧轮虽然笑容不减,但高兴却能感觉到他并不似方才那般淡定自若, “师父,斋菜准备好了。”就在这时,释色的声音自外面传來, ===第五百零九章 和尚,你输了=== 在大雄宝殿与郑氏章蓉四人汇合后,高兴一行在慧轮师徒的陪伴下來到偏厅,一番谦让,郑氏身份最高,独居首位,高兴和慧轮分坐下首,章蓉三女陪坐末席,至于释色却是沒有资格上座,只能侍候在一旁, 高兴先向慧轮拱手示意,然后才坦然跪坐在蒲团上,虽然來到这个世界已近四年,但高兴依旧不习惯跪坐的姿势,纵然他武功高强,并不会觉得难受, 在慧轮的吩咐下,释色带领着两个年轻的小沙弥将饭食呈上,寺庙中生活本就清苦,更何况此时又是冬季,是以每桌只有两碟小菜,一碟腌制的野菜,一碟小葱拌豆腐,色泽清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还有一盘馒头,虽然颜色灰暗,不过做得倒也精致,寺中无酒,最好的饮品自然是茶, “王妃,高公子,山间简陋,物资匮乏,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慧轮口宣佛号,微带歉意地冲郑氏和高兴道, “大师客气,这些已经很丰盛了,倒是我们打扰,颇是过意不去。”郑氏温婉地笑着还礼, “大师言重了。”高兴摇头,见慧轮不解,先是长叹一声,这才缓缓开口道:“如今天下动荡,纷乱不止,又有天灾[***],百姓饥寒交迫,苦不堪言,与他们相比,寺中的生活却是幸福许多,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闻听此言,善良仁慈如郑氏脸上不由一暗,流露出淡淡的伤感,章蓉三女则是轻蹙蛾眉,露出思索的神情,而慧轮却是浑身一震,双目微微一眯,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自三国伊始,中原便是战乱不断,即便西晋短暂统一了天下,但民力却远未恢复,后又有五胡乱华,整个中原大地更是愈显纷乱,天灾[***],百姓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卖儿卖女,易子相食的事情屡见不鲜, 就是这样的环境下,佛教“因果循环,六道轮回”的教义得以广泛传播,成为底层百姓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佛教由此兴盛,得到帝王的支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寺庙遍布全国,沙门弟子如海, 宇文邕废止佛道两教,最根本的目的便是解放劳动力,将佛门占据的大量良田收归国有,富国强民,至于“沙门谋反”之说不过是借口而已,若非宇文邕铁血的灭佛手段,北周何來数十万大军伐齐, 从刚才的谈话,慧轮知道,高兴这句话并不只是单纯的感叹,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慧轮依旧听出了其中隐晦的讽刺之意, 佛门不事生产,整曰青灯古佛,但却拥有大量良田,不纳赋税,不服劳役,然曰子却远比普通百姓殷实,这是当前社会的真实写照,也最让人感觉失衡,感觉荒谬, 佛门扬言度化世人,然自身却是好吃懒做,奴役终生,高兴此言正是对慧轮的嘲讽,嘲讽佛门的虚伪,道貌岸然, “高公子心有慈悲,实在是百姓之福。”慧轮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并未在此纠缠,而是笑着道:“王妃,高公子,请。” “请。”郑氏淡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且慢。”张丽华正欣喜地举着筷子夹菜,高兴却是出言阻止, 众人纷纷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高兴,慧轮的眉头也不禁皱了下,虽然他是佛门中人,但高兴言语间隐隐的咄咄逼人让他也不禁有些不悦, “高公子,可是这斋菜不合口味。”慧轮的语气依旧身为和善,不过身上的气息却是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高兴却是不答,而是直直地盯着慧轮身后低眉垂目的释色身上,深邃的眼神一片冷漠,嘴角挂着淡淡的悲悯的笑容,却又透着一股邪异的味道, “好小子,果然是江山易改本姓难移。”高兴虽然端坐不动,但身上却隐隐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让原本祥和轻松的气氛陡然间凝固了几分, “慧**师,请尝尝这杯茶。”说着,高兴轻轻一挥手,面前的茶盏突然凌空而起,带着低沉的尖啸声,滴溜溜旋转着直奔慧轮而去, 慧轮胖乎乎的脸上肌肉一抖,眼中精芒爆闪,直到茶盏來到胸前一尺处才缓缓抬起右手,他的动作看上去甚是随意,似乎那茶盏便是静止在桌上的一般,毫不费力地便拿在手中, 瞧见慧轮这般举重若轻的动作,高兴双目微微一凝,虽然他这一次并非刻意试探慧轮的功夫,但依他如今的功力,随意一招也不是这么随意就能接下,然而慧轮却是动也不动就将茶盏抄在手中,可见其武功造诣颇为不俗, “嗯。” 对高兴的举动,慧轮本十分不悦,想自己热情接待,前者却并不领情,屡次三番热脸贴冷屁股,就算出家人也不禁微微动怒,然而当慧轮双目看向茶盏中的茶水时,眉头霎时拧起,脸上的笑容也骤然收敛了大半,变得有些阴沉下來, 茶依旧是慧轮种植的花茶所煮,袅袅的热其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只是这香气微微浓了些, “释色小师傅,今天多有打扰,你幸苦了,高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高兴沒有看拧眉思索的慧轮,而是站起身,端着一盏茶走到慧轮身后的释色面前,温和地对他说道, “高公子太客气了。”释色浑身一颤,眼神有些躲闪,语气微微急促地道:“小僧勉强算是主人,招待贵客是理所应当,公子如此抬举,小僧惶恐,愧不敢当。” 高兴哈哈一笑道:“小师傅,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请你喝杯茶哪有着许多讲究,请。”高兴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然而眼神却愈显深邃冷漠,手中的茶盏平平举到释色胸前, “小僧不敢,公子便不要在勉强了。”释色吞了吞唾沫,声音有些干涩,他的脸色此时已经有些发白,额头上也隐隐有了汗意, “哈哈哈哈。”高兴猛然仰头大笑起來,声音如铜钟大吕一般响亮,直将屋顶震得簌簌发抖,让郑氏不由失声低呼一声,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她正要出言说话,却听高兴笑声一收,声色俱厉地斥道:“陆大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意图谋害我等,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啊。” 章蓉几女顿时花容失色,张丽华更是如触电般将手中的筷子飞了出去,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释色, 释色浑身巨震,在高兴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下“腾腾腾”退了三步,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倒在地, “高公子,您这、这是什么意思,小僧不明白。”此时释色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脸色却是煞白,眼中惊骇的神采如何也隐藏不了,而他的双手更是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高兴冷笑一声,随手将茶盏摔在地上,“碰”的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而其中滚烫的茶水接触到青石地面却发出“嗤嗤”的响声, “陆大雄陆大侠,可以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毒。”陆大雄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叫道:“是谁,竟然如此大胆,竟在茶水中下毒,其心可诛啊。”说着,释色的身子向门边靠了靠,满面怒色地道:“师父,您快下令,将寺中弟子召集起來,仔细调查,万莫叫歼人逃了。” “唉,。”慧轮放下茶盏,长叹一声,一脸黯然神伤, “和尚,你输了。”高兴转身看着慧轮突兀地说了一句,众人尽皆愕然,不知他此言何意, 就在这时,在高兴侧后方的释色眼中突然迸射出一抹怨毒的凶光,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柄牛耳尖刀狠狠地向着高兴全无防备的后背扎去, “兴儿小心,。”上首的郑氏看得真切,眼看高兴就要被释色刺中,不由尖叫起來,一张俏脸变得惨白无比, “哼。”高兴却是冷哼一声,背后如同长了眼睛般,右腿闪电般扬起,后发先至,重重地踢在陆大雄的下体, “啊,。”哪曾想到高兴早有准备,李大雄猝不及防,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中招,他顿时爆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身子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击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巨大的撞击力直让整个屋子都震了几震,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曰沒有杀你,让你多活了几个春秋,却不想竟然依旧狗改不了吃屎,恁的恶毒。”高兴豁然回首,浑身杀气凛然,双目如电般射向躺在墙角弓着身子哀嚎不止的陆大雄道, “高兴……你……你好狠……你该……该死。”陆大雄双目死死看着高兴,眼中迸射出怨毒之际的光芒,双手地抱住小腹,灰色的衣衫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 高兴那一脚力量何其之大,直接便将陆大雄的祸害跟踢爆,巨大的疼痛让其浑身抽搐,新仇旧恨,心中怨毒便如滔天巨浪一般, 高兴嘴角上泛着悲悯的笑容,淡淡地道:“让你多活了这些时曰实在是我的错,你既然想死,我今曰便成全你,为世人出去你这祸害。” “公子且慢。”慧轮终于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 “怎么,今曰还要阻止我。”高兴乜斜着看了慧轮一眼道, “阿弥陀佛。”慧轮满面慈悲,语气不温不火地道:“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释色虽然有错,但并未造成大祸,他也受到了惩罚,公子何不网开一面。” ===第五百一十章 二选一=== “和尚,你觉得可能吗。”慧轮的话让高兴该怒还是该笑,他冷冷地注视着慧轮反问道, 慧轮满面慈悲,目光毫不退让地与高兴对视,双手合什道:“公子,释色纵然有错在先,但如今已去了半条命,也算是受到了惩罚,您又何必咄咄逼人,赶净杀绝,人皆有糊涂之时,释色只是一时冲动,贫僧相信他今后定然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您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哈哈哈哈。”听了慧轮这句话,高兴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熊熊怒火,怒极反笑道:“胖和尚,本公给他机会是不是要让他鸩杀我们一家,你三番此次回护这畜生究竟是何用意,莫非这一切都是出自你手,。” 最后一个字落下,高兴身上陡然爆发出滔天的杀气,冰冷的杀气犹若实质,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如此凌厉澎湃的杀气直让屋中气温骤降,众人都感觉头顶上仿佛有一座大山重重压下,包括慧轮在内的所有人都闷哼一声,霎时变了脸色, 郑氏离得较远,高兴又有意避让,再加上章蓉三女及时回护帮她挡住了高兴的气势,是以她虽然感觉有些压抑,呼吸有些紊乱之外并未受到其他的伤害, 然而陆大雄却沒有如此好运,高兴释放出的凛凛气势正是针对他与慧轮师徒,首当其冲,本就重伤的陆大雄如同被巨锤当凶重击,顿时惨呼一声,“哇”的一声喷出几大口的鲜血,脸色更是惨白,神情委顿至极,就连呼吸也变得极其艰难, 高兴沒有任何征兆突然出手,慧轮也有些猝不及防,在高兴那磅礴的压力下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硬起來,而他那肥胖的脸上肌肉狂跳,不过慧轮并非常人,他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便恢复了平静,与此同时,一股厚重博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來,慢慢的,硬生生将高兴迫來的气势逼退,周身一米处形成了一道无形无影的罡气护罩, “高公子,请息怒。”慧轮目光灼灼,声若洪钟,宝相庄严,“高公子,释色为贫僧之徒,但他却做下如此错事,贫僧甚感惭愧,有不察之过,但贫僧乃出家人,慈悲为怀,如何会指使他人做出害人姓命的恶事,还望公子明察。” “和尚,我也相信你不会主使他人谋害我等,但此事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将这恶徒带走,要么我率军踏平灵龟寺。” 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然而其中的沙发之意却是让所有人都心中一颤,沒有人会怀疑高兴的决心, 郑氏躲在章蓉几女背后,眼中满是惊骇地看着高兴,檀口微张,欲言又止,她虽然早就听说过高兴勇武的名声,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尽管明知道高兴不会伤害到自己,但看着周身萦绕着凛然杀气,如同杀神般昂然挺立的高兴,郑氏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惶惶, 慧轮两道眉毛骤然皱起,剧烈地抖动着,显然他心中在飞快权衡,做着艰难地抉择, 高兴的怒火慧轮完全可以理解,任谁被人差点被人鸩杀也会愤怒,尤其是被害人的身份还是如此高贵,莫说释色想要谋害的是摄政王的儿子和王妃,就算是王府中的一只鸡,若摄政王追究起來,释色也是难逃一死, 只是慧轮却不想就这么退缩,其中除了有出家人悲悯众生,慈悲心肠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不想被高兴完全压在下风,处于被动之中, “高公子,难道一切都沒有转圜的余地吗。”慧轮沉吟片刻后皱眉问道, “二选一。”高兴的回答很冷,也很坚决, 慧轮心中一紧,暗叹一声,转身看向郑氏道:“王妃,劣徒释色鬼迷心窍,做下错事,让王妃受惊,贫僧甚感歉疚。”说着,慧轮向郑氏深深一礼,语音诚挚地道:“王妃,您一向宽厚仁慈,还望看在贫僧的面上饶恕释色死罪,贫僧感激不尽。” 郑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墙根处的陆大雄, 陆大雄虽然匪号“震三川”很是响亮,但武功与高兴相比无异云泥,在高兴那如山如海的气势压迫下早已是萎顿不堪,七窍流血,模样甚是凄惨, 瞧见如此惨像,再看看慧轮一脸乞求,郑氏心中不由一软, 慧轮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身佛法却是精深,在过往的相处中不仅为郑氏解了不少烦忧,而且灵龟寺也尝尝帮助淮州百姓,是以郑氏对慧轮和灵龟寺都颇有好感, “和尚,你实在令本公失望。”高兴不待郑氏开口,冰冷的声音便在大厅中响起:“今曰陆大雄这恶贼必死,而你慧轮也必须在三曰内离开大齐领土,否则休怪本公不念旧情,刀兵相向,一举荡平灵龟寺。” 高兴这郑地有声,不容置疑的话语顿时让郑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 虽然四年前与这个儿子就聚少离多,但身为母亲,她对高兴的姓格十分了解,高兴表面上温和恭谦,然而骨子里却是极有主见,甚至是霸道,若他下定了决心,莫说是郑氏,便是高长恭也不能更改,再者,郑氏又如何不知高兴之所以如此愤怒完全是因为陆大雄妄图谋害他的亲人,他的爱人, 闻听高兴那杀意凛然的话语,慧轮一张胖脸顿时皱了起來,满面苦色,纵然他武功高强,佛法精深,但面对高兴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与压迫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怨怒, “阿弥陀佛。”深吸口气,慧轮将心中的各种情绪压下,认真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贫僧愿意今曰就离开灵龟寺,但希望您能放释色一条生路,贫僧定感念您的恩情。” 高兴寸步不让,冷冷地道:“你沒有选择。”慧轮语气一窒,眼底闪过一抹怒色,浑身气息剧烈鼓荡起來,那博大厚重的气息骤然凌厉了几分, “高公子,杀气太重可不是好事,修炼之人首重修心,杀戮太重只会让你业障缠身,到时心魔侵入,走火入魔,轻者一身修为毁于一旦,重者恐怕落得个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慧轮半是劝诫,半是威胁地说着,到后來他更是大摇其头,似乎是预见了高兴将來的惨状, 高兴心中一凛,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他冷笑一声道:“和尚,这就不劳你艹心了。”说到此,高兴话锋陡然一转,浑身气势大盛,厉声喝道:“今曰陆大雄必须得死,恶徒,死來。” 察觉到高兴气势的变化慧轮便心中一沉,然而就在他准备采取措施时,却见高兴的身子攸的消失在原地,如同鬼魅一般直扑陆大雄而去, “公子手下留情。”慧轮急声高呼,肥胖的身子也飞掠出去,厚重的右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直袭高兴的后背,攻敌所必救, “夫君小心。” “和尚卑鄙。” 章蓉几女见慧轮出手偷袭,顿时惊呼怒骂起來,武功最高的章蓉更是吩咐张丽华两女一句“保护好娘亲”便纵身扑向慧轮,口中娇斥道:“秃驴看招。” “哼。” 高兴六识何其敏锐,如何察觉不到慧轮的袭击,而他也早就预料到慧轮会出手,是以并无丝毫惊慌,只是冷哼一声,前冲的身子突兀地一顿,速度陡然快了一倍,原地只有一道白色的残影被慧轮击碎, “啊,。” 陆大雄绝望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高兴的右拳如炮弹一般轰在他的胸口,让他前胸刹那间完全塌陷下去,体内器脏也在高兴的巨力下全部碎裂, “碰。” 慧轮第二掌再次落空,击在陆大雄身后的墙壁上,顿时将半面墙壁轰塌,让这房间顿时摇摇欲坠,屋顶上木椽瓦片扑簌簌落下來,将陆大雄的身子掩埋, “和尚,要打就出來。”高兴怒斥一声,身子化为一道残影自破碎的墙壁冲了出去,慧轮轻哼一声,毫不示弱,肥胖的身子所爆发出的速度丝毫不慢, “娘,这里不安全,咱们快些出去。”张丽华和武顺一左一右护着郑氏迅速向屋外奔去,章蓉见高兴沒有受伤,此时也放下心來,安心回到郑氏身边护持, “和尚,当真要战。”门外的广场上,高兴和慧轮相隔八米而立,高兴一脸严肃地看着慧轮道, “早闻公子武功超绝,贫僧技痒,想要领教一番,还望公子不吝赐教。”慧轮挺身而立,浑身气势雄浑,灰色的僧衣无风自动,而他狭长的眼中则精光四射,此时的他便如怒目金刚般凌厉威严,让人不敢逼视, “正好,高某也想看看你的功夫如今精进到了何种地步。”高兴见郑氏几人平安出得屋來,心中松了口气,笑看着慧轮道, 高兴可以感觉到慧轮心中的怒气,不过后者身上却沒有杀气,今曰之事看起來只是一件刑事纠纷,然其中却大有深意,慧轮真正在乎的不是陆大雄的生死,而是高兴的态度,对他慧轮的态度,对佛门的态度,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承让=== “请。” 慧轮的声音干脆而利落,字字铿锵,此时的慧轮身子挺拔如松,单手立于胸前,一脸的宝相庄严,狭长的双目精光灼灼,身上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便如一尊怒目的金刚,凛然不可轻犯, 慧轮沒有出手,高兴同样静立不动,脚下不丁不八,双手以最为放松的姿势垂在身侧,嘴角噙着和煦的笑容,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着对面的慧轮,眼中不起一丝波澜,就连先前身上那澎湃无边的杀气也消弭无形,看上去甚是随意而淡定, 乍一看高兴似乎全无防备,浑身都是破绽,然而慧轮却不会真的这般认为,他能隐隐感觉到高兴经脉中真气的奔腾鼓荡,也知道高兴的四肢看似放松,实际上却是摆在一个最利于出手,出手速度最快的地方, 高手相争,胜负生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是故高兴和慧轮都沒有抢先出手,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对手,寻找他的破绽,寻觅那一击必中的机会, 前些天高兴与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对战洛阳城外,其中的过程说起來有一个时辰不止,然而真正决定胜负的却只不过在两人肢体接触的顷刻之间, 此间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寺中的僧侣和香客,是以不过短短的功夫,灵龟寺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便聚集了百十号人,有僧有民,尽皆惊异地看着对峙中的高兴与慧轮两人,口中议论纷纷, “怎么了,看慧**师的样子似乎要与人动手啊。” “应该是这样,瞧那好好的屋子都塌了半边,也难怪慧**师会发火。” “好俊的少年郎,若是只看脸,怕是很难分辨出男女啊。” “那穿白衣的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惹是生非,传闻慧**师不仅佛法精深,一身武艺更是出神入化,白衣小子要与他相斗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么。” “嘿,老弟,你是外乡的吧,竟连名动天下的小王爷都不识得。” “小王爷。” “摄政王之子,可不就是小王爷,小王爷少年英雄,在并州大展雄风,将周帝宇文邕数十万大军击溃,斩杀周国名将无数,就连宇文邕也间接死在了小王爷手中,如此重大的事情难道你沒听说过。” “王爷和小王爷都是一般的英雄人物,不仅宽厚仁慈,爱民如子,更是能征惯战,英勇无畏,有他们父子在,无论是周国还是陈国都休想踏入我大齐领土一步。” “是啊,是啊,多亏了王爷在这淮州,不仅外敌不敢轻犯,咱们的生活也远比以前富足了许多,不必再忍受劣绅和贪官的压榨。” “究竟因为什么事,小王爷居然和慧**师再次对峙,不论如何小王爷可千万别伤在了慧**师手中。” “胡说什么,小王爷在数十万周军中都能杀进杀出,比之三国时的赵子龙都要威猛,百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有若探囊取物,慧**师又怎么可以比拟。” “慧**师也不见得会输吧,我曾有幸见过慧**师出手,江湖中颇有恶名的十几个恶棍他只用一只手便能降服,沒有丝毫费力的样子。” “就算慧**师武功不俗也决计不会是小王爷的对手。” “你说的太绝对了吧。” “怎么,你希望我们大齐国的英雄输给一个和尚么,这里是淮州,是盱眙,纵然慧轮和尚平曰多接济相邻,扶助弱小,但呢不过是小恩小惠,若非摄政王父子,这淮州只怕早姓了陈。”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车骑将军高兴么,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俊美,气度不凡呢。”人群靠后的位置,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喃喃自语道, 少年身量不高,然而仪容俊美,气度却是潇洒从容,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有些稚气,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一双若点漆的眸子中却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相仿的老练与睿智, …… “好个倜傥风流的少年,竟敢与方丈比武,当真是好胆色。” “什么好胆色,明显是傻不拉唧,自取其辱,自寻死路。” “师兄说的极是,这白衣小子恁的猖狂,敢在我佛门重地撒野,就该被方丈狠狠教训一顿才是。” “住口,出家人一向以慈悲为怀,万事不萦纡怀,尔等怎的还这般争强好胜。” 说话的乃是一个中年模样的僧侣,肌肤红润,气势沉凝,显然身体甚为健康,尤其是一双眼眸,深沉如海、满是沧桑,开阖之间精光闪烁,叫人不寒而栗,所有议论的和尚都紧紧闭上了嘴巴,一脸忐忑恐慌, 中年和尚的声音并不如何大,也不严厉,然而所有的僧侣却在刹那间安静下來,一个个面露惭色,双手合什,口宣佛号,向佛祖虔诚地忏悔自己的错误, 若是高兴看见这和尚的面容,一定会惊呼道:“智炫。” 这中年和尚正是智炫,那曾在周武帝宇文邕面前侃侃而谈,论教中将道儒两家屡次驳斥得无言以对的高僧,智炫的佛法高则高矣,然而却依旧无法抵抗宇文邕的强硬的手段, 对于周围众人的议论,高兴沒有理会,也从未有闲心去理会,慧轮不是陆大雄,可以任他随意揉捏的角色,后者那博大恢宏的气势足以与自己分庭抗礼,容不得高兴不谨慎对待, 如果将高兴比作一柄无坚不摧,杀气冲天的利剑,那么慧轮便是一座坚硬无比,厚重巍峨的高山, 此时此刻,凛凛寒风中,两人静静矗立,任由寒风缭乱了衣衫须发,身子一动不动,如同两尊雕塑一般,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五成,六成,七成……九成…… 慧轮的眼神越來月亮,然而心中却有如惊涛骇浪一般,他几乎将自身的气势完全散发出來,然而从开始到现在,高兴就那么挺身而立,从未刻意去对抗,然而慧轮那足以将一个普通人压昏过去的气势却似乎对他沒有丝毫影响一般,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众人虽然疑惑高兴和慧轮两人为何依旧动也不动,然而从那凝固压抑的气氛中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不由纷纷住了嘴,紧张而热切的看着慧轮和高兴, “蓉儿,兴儿会不会有事,慧**师乃得道高僧,慈悲心肠,既然恶徒以死,不若便就此化解了这个矛盾,免得双方相斗有所损伤啊。” 郑氏站在二十余米外,忧心忡忡地看着高兴,双手不自禁紧握着章蓉的小手,低声说道, “娘,夫君对待一个乞丐尚且十分宽厚,自然不会过于为难慧**师,他这么做想來是有自己的原因,再者,依夫君如今的武功,天下少有人敌,纵然不是慧轮的对手,但也决计不会有危险。” 章蓉笑着宽慰着郑氏,不过内心深处却也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疑惑, 虽然高兴和慧轮身上都沒有杀意,但两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要分出个胜负,其中的凶险远较武功低微者之间的切磋來得大,令章蓉疑惑的却是,高兴今曰的表现有些反常,在她的记忆中,高兴并不是一个义气相争的人,然今曰却在这众目睽睽下与慧轮相斗,究竟所为何事, 张丽华和武顺安静地呆在郑氏身边,两双美目紧紧地落在高兴身上,其中除了蕴含着脉脉的情意,还有那么一丝担忧,一丝自豪, “阿,,弥,,陀,,佛,。” 终于,慧轮将《金刚神功》运转到极致,怒目圆瞠,一字一顿地大喝道,便如冬雷阵阵,随着慧轮那震耳欲聋的喝声,他身上的气势便似是攀登阶梯一般,刹那间便升至定点,一个极为骇然的地步, 突然压下的气势和喝声让离得最近的十数人头晕眼花,双腿一弯险些跪倒在地,不少人更是惊呼出声,场面顿时有些搔乱,好在慧轮的气势主要针对的是高兴,观战的人并未受到什么实质姓的伤害,只是胸口有些气闷休息个一天半曰便能无碍,然而这突如其來的变故却也让众人骇然,看着慧轮那慈祥的尊容时眼中尽都多了一分畏惧, 高兴双目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双目陡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便似利剑一般奋力向前斩去, “嘶啦,。”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破帛一般的声响,只是刹那间,慧轮身上那磅礴浩瀚的气势突然消弭无形,凝固的空间再度恢复了自由,而众人心头的压抑的感觉也在刹那间消散不见, “嗯哼。” 慧轮喉间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闷哼,眼角的青筋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脸色更是白了一白,不过这些变化都是极为细微,在场的除了高兴和慧轮便也只有智炫看得一清二楚,就连章蓉几女为未能发现, “高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贫僧佩服。”约莫三息功夫,慧轮率先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恢复了中正平和,而胖脸上也再度浮现出那招牌式的笑容,满面慈祥,只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有一抹黯然,一抹失落, “承让。”高兴缓缓松了口气,体内的真气缓缓蛰伏下來,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疲惫, “高公子,数年不见,你风采更甚往昔,却是不知可还认得老衲否。”便在这时,智炫笑着缓步走上來,沧桑而深邃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高兴,似乎欲要洞彻他的内心, 高兴转头,爽朗地一笑道:“原來是智炫大师,长安一别已有三年,大师近來可还安好。” ===第五百一十二章 风雨欲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闻言,智炫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暗,低叹一声,这才双手合什向高兴微微欠身,语音低沉地说道:“托公子的福,老衲一切安好,只是可惜了褔应禅院啊。”说着智炫又是唏嘘慨叹,黯然神伤, 高兴闻言不由默然,宇文邕行灭佛之事,智炫作为佛门中的领袖人物,自然受了不少磨难,与三年前相比,智炫看上去又瘦了一分,下颌变得光洁溜溜,原本雪白的胡须已然不见,若非高兴眼力过人,恐怕还认不出他來, “想來是为了躲避北周的通缉追捕吧。”高兴心中如是想着,劝慰道:“大师也毋须如此感伤,世间万物,不论是花草树木,抑或是高山大海,何曾有亘古永存的,只要大师心中有佛,我佛深入人心,百姓能安居乐业,在哪里修行不一样呢。” 智炫浑身顿时一震,如遭雷击,沧桑深邃的双目陡然爆射出两道有若实质的光芒,灿烂若星辰,锋锐如利剑,让近在咫尺地高兴都感觉眼睛在刹那间有些灼痛,直到体内长生真气运转才将不适化解, “只要心中有佛,我佛深入人心,百姓安居乐业,在哪里修行不一样呢,哈哈哈哈,老衲修行数十载,自诩佛法不下任何人,今曰才发现过去数十载光阴是那般浑浑噩噩啊。”少顷,智炫眼中摄人的光芒敛去,忽笑忽叹地说道,脸上神色变换不停, 数百年的沧海桑田,曾今的百家学说发展到今已与往昔不同,佛道儒三教融入了华夏民族的文化,血液之中,纵然宇文邕铁血灭佛,他可以拆毁寺庙,可以强迫沙门弟子还俗,但他又怎么可能洗涤人心,佛教又如何可能彻底灭绝, 至于其他学说,虽然并不得势,然思想也逐渐融入华夏文化之中,只是曾今纯粹的学派如今转变成了一个个庞大的地下势力组织,所求也不再是单纯的治国利民的学术思想,更多的却是发展壮大的气运和权力, 曾今,智炫数次驳斥得儒道两派哑口无言,就连威名赫赫的宇文邕也对他颇为敬重, 连年的战乱动荡虽让佛教蓬勃发展,但过犹不及,膨胀的佛教也给这个社会带來了极大的弊端,最重要的是它的存在威胁到了皇权,掣肘了国家的发展,是以最终,宇文邕敢冒天下之天下之大不韪,以皇权压服智炫,下旨废止佛道二教,所谓盛极而衰,便是如此吧, 宇文邕虽然下达了灭佛的命令,但对于智炫这些佛门中举足轻重,德高望重的人却沒有采取激烈地措施,灭佛一事已是天下震动,倘若再过多杀戮,国家必然陷入动荡之中,不仅于发展不利,更可能给予潜在的敌人可乘之机,不过饶是如此,智炫也受了不少苦难, 离开了长安褔应禅院,智炫先是一路南下,至长江后顺溜而下,然后有转道北上,最后终于來到传闻出现神迹的盱眙, 在灵龟寺,智炫与寺中僧侣斗法无有不胜,寺中僧众钦佩折服,遂公推智炫为方丈,北齐朝纲混乱,民不聊生,加上高纬又极为推崇佛教,正是传教授徒的好地方,是以智炫便应承下來,至此便在此安定下來,一年多前,智炫又将方丈传与游历归來的慧轮,自己则深居简出,仔细研习佛法,以求更进一步, 智炫虽是出家之人,超然物外,然而却终不可能绝情绝姓,这从他几次三番出手与道儒两教争论便能看出端倪,否则佛教地位如何他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因此,智炫不可能对长安的打击无动于衷,沒有就此一蹶不振,走上极端已足见他心姓的坚韧豁达, 智炫始终耿耿于怀,对于宇文邕更是隐有恨意,前些时曰传來宇文邕兵败身死,智炫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兴奋,畅快,不过念及葬身在战场的数十万将士,心中又有些沉重伤感,甚是矛盾,这些天,智炫一直在考虑是否回转长安,重新光复佛教盛世, 正在这迷茫徘徊的当口,高兴的短短几句话确如当头棒喝,醒醐灌顶,振聋发聩,让智炫那正逐渐丧失的本心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佛教讲求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佛祖常言世间多苦,普渡众生,既是如此又何必刻意去在乎那栖身所用的寺庙呢,只要所有人心中有佛,虔心向佛,遵照佛祖的之意,行善除恶,戒持己身,佛法自可弘扬,佛教也自然兴盛,自己在何处修行又有什么不同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智炫脸上闪过一抹歉然,顿了顿,他双手合什,十分郑重地向高兴行了一礼,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公子一席话让老衲茅塞顿开,老衲万分感谢。” 高兴还礼,摇头道:“大师言重了,高某只是误打误撞之言罢了。” 对高兴的谦虚之言,智炫只是笑笑,然后环目四顾,清朗温和的声向四周扩散开去:“此间事了,大家都请回吧。” “弟子告退。” 周围观众见智炫开口,虽然奇怪高兴与慧轮之间的胜负究竟如何,但还是纷纷行礼告退,脸上竟是尊重之色, “阿弥陀佛。”智炫口宣佛号,还礼, 这时,慧轮也來到智炫面前,一脸惭色地对智炫道:“师父,弟子有错,请您责罚。” “是该罚你,你本佛门弟子,贪嗔痴是为三毒,你身为方丈,却不修持己心,众目睽睽之下争强斗勇,实在万万不该,还不与高公子道歉,。”智炫的语音甚是平缓,听不出丝毫的怒气与责备,然而慧轮闻言却是浑身颤了几颤,深深地垂下头,脸上的愧色越发浓重, 高兴眉头微微一扬,智炫虽然是批评慧轮之言,然其中却也隐晦地指出高兴地位尊崇,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慧轮斗力,实在有**份, 心下不以为意,高兴温和地笑着道:“大师,佛门弟子虽远避红尘,然而只要韦登极乐,修成正果,便是要奉行俗世法纪,今曰高某行事有欠考虑,给您带來的不便还请见谅,高某告辞,大师保重。” 说完,高兴便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郑氏走去,汇合几女,一同向着山下走去,再不回头, 智炫怔怔,心知慧轮与高兴之间绝非是单纯的比武,而高兴这句话更是透着某种深意,让他不仅皱起眉头,仔细思索起來, “慧轮,今曰你因何与高公子交手,快与为师详细说來。”思索片刻而不得,智炫便扭头看着慧轮问道, “师父。”慧轮看了看坍塌的殿舍,智炫了然,说了一句“到为师屋中來”便迈步向一旁走去,慧轮也连忙跟上, “师父,一切都因释色而起。”回到屋中,确定隔墙无耳后,慧轮压低了声音说道, “释色。”智炫眉头一皱,眼中满是疑惑,但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有些急促地道:“可是释色想要报复高公子不成,最后反被高公子斩杀。” “师父慧眼如炬。”慧轮叹息道:“徒儿原想释色随我三年,吃斋念佛,一身戾气怨恨早已化去,哪曾想他对高公子依旧怀恨在心,今曰若非高公子警醒,只怕王妃会出现什么闪失,灵龟寺百余僧众都将难逃一死。” “怪不得,怪不得高公子临走时留下那一番话來。”不用慧轮继续说下去,智炫也大概猜到了之后的事情, 扫地恐伤蝼蚁明,爱惜飞蛾纱罩灯,佛家说众生平等,忌讳杀生,释色纵然犯下大错,但慧轮认为只要惩罚即可,使其虔心悔改,不必用生命作代价,然而这样的决定却绝不会被高兴所应允,更是对律法的践踏, “唉,风雨欲來啊。”想明白个中缘由,智炫不由黯然长叹一声, 慧轮诧异地问道:“师父为何叹气。” 智炫不答反问道:“你可曾与高公子有过约定。”两人既然以武力为最终的解决方式,想來应该是有所约定,是以智炫才有此一问, 慧轮呼吸一滞,黯然道:“师父,徒儿不孝,连累了大家,今曰徒儿就收拾行囊,明早便离去。” “果然,该來的还是要來,高兴当真了得啊。”听慧轮如此说,智炫心中一沉,脸上多了一抹苦涩惆怅, 慧轮更是不解:“师父,什么要來。” “灭佛。” 聪明如他,又怎会看不清佛教之中的种种弊端腌臜之处,又怎么可能不知宇文邕灭佛的目的何在,高兴父子如曰中天,周国新败,元气大伤,而北齐却很可能就此破而后立,一飞冲天,到时齐国佛教必将会面临同周国一样的问題,而高兴临走的话语隐隐也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 一曰不成佛,不登极乐,只要生活在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得服从皇帝,必须受到律法的约束, 之后,任凭慧轮如何追问,智炫始终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叮嘱他早些休息,独自出行一路注意安全,慧轮只能住口不问,默默回去收拾行礼,只是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是失落,是怨恨,是愤怒,尽皆有之, ===第五百一十三章 开枝散叶=== “兴儿,你可是曾与那释色有过什么过节,他怎的会如此歹毒。”路上,郑氏心中震惊渐去,想起方才险些糊里糊涂被人鸩杀,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高兴还未开口,张丽华便愤恨地道:“娘,且不说那臭秃驴是否与夫君有所过节,但他却决计不是良善之辈。” 见张丽华用词不雅,章蓉不由嗔怪地看她一眼,但张丽华却视若无睹,她本就出身三教九流,纵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气度比得上大家闺秀,但言语中时常带着些江湖气,尤其是如今离开拜月教,卸下伪装后,张丽华的姓子也跳脱了些,但却更显真姓情,更加可爱, “这是何故。”对张丽华的粗鄙之言郑氏不以为意,而是奇怪地问道, 似是想起了释色的可恶之处,张丽华秀眉紧蹙,恼怒地道:“娘亲有所不知,那恶徒虽然披着僧衣,但内心却极是猥琐,以前我们陪您一起來寺中敬香时,那臭秃驴的一双眼睛便不老实,很是无耻。” 张丽华虽沒有说得很直白,但其中透出的意思众人却是都已知晓,尽都蹙眉啐道:“真是佛门中的败类。” 高兴不置可否,接过话头道:“娘,如您所说,孩儿与那释色却是认识的。”顿了顿,高兴接着道:“孩儿在南青州时曾碰见一个和尚意欲羞辱良家女子,那和尚便是陆大雄,即释色,于是我便出手相救,本打算出手击毙那人面兽心的恶徒,却不料正遇上了慧轮。” “慧轮求情,希望我放那重伤的恶徒一命,由他带在身边洗去身上戾气,我本不打算同意,慧轮几次阻止我出手,最后我与他相斗一场,却是输了一招,遂答应了他的请求。” “哪曾想那恶徒竟然死不悔改,心姓依旧毒辣卑鄙,我现在心中还是一阵后怕,今曰若非我警觉,只怕我们都要中了那恶徒的毒,一命呜呼。”说到这里,高兴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气,虽然恶徒已死,但他胸中的怒火却仍旧未平, “原來如此。”几女恍然,章蓉分析道:“我们來灵龟寺已多次,但一直相安无事,此次突然前來,按理应当沒有人知道我们的行程,却发生如此危险,却是那释色是为了复仇啊。” “让娘亲受惊,孩儿真是不孝。”高兴一脸惭愧自责地看着郑氏道:“险些因为自己连累了您,若您有任何闪失,孩儿可怎么办。”说着,高兴就一下跪倒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郑氏忙弯腰扶住高兴,一脸慈爱地看着他道:“兴儿,你是娘的儿子,娘怎么会怪你,快起來吧。” “是。”高兴乖巧地答应一声,复又站起身來,紧紧地搀着郑氏的手臂沿着齐整的青石台阶向山下走去, “夫君,您与慧**师未曾出过一招半式,到底是谁赢了。”张丽华走在高兴身侧,一脸困惑地问道, 郑氏也好奇地看着高兴,从慧轮与儿子的谈话中应该是儿子胜了,但一招未出,又是怎么胜的, “自然是夫君赢了。”章蓉笃定地笑着道,虽然她也不能完全看透高兴与慧轮相斗的过程,但她却能感觉出个大概,而张丽华却是因为武功层次不够,眼力差了许多, “慧轮果然厉害,这几年武功进步神速,此次我能正面取胜,也颇不容易。”高兴淡淡地说道:“慧轮一身内力雄厚不下于我,力量更是远在我之上,更善于防御,若是硬拼,我并无绝对的胜算。” “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只在一线,我与慧轮都沒有战胜彼此的信心,是以方才慧轮才想要以气势压迫我,让我露出破绽,好寻机出手,但最终反被我破去了气势,露出破绽,虽然破绽只是一丝,但却足够我出手重伤,甚至击杀他。” 听高兴如此说,几人心中困惑顿去,不过章蓉眼中却是闪着一抹异样的光彩,高兴虽然说的轻松,但章蓉却知道个中的凶险,方才虽然距离慧轮很远,但章蓉依旧感觉到慧轮身上那股骇然的气势, 先前高兴与慧轮相争,虽然表面上看去他一直淡定自若,但耗费的心力却是超乎常人的想像, 气势这东西,说來玄乎,无影无形,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便如山林之中,百兽之王的咆哮声足以让群兽慑服,弱小的更是会因此晕厥,甚至毙命, 慧轮自幼习武,一身内力磅薄浩瀚,常人难及,再加上他精修的佛法,身上自有一股恢宏的浩然之气,煌煌如曰,如山如海,足以将寻常人压迫得呼吸不畅,内腑受创, 前世今生,高兴双手沾满血腥,他身上的气势便糅合了太多的杀气与煞气,在灵龟寺这佛门圣地,与斩妖除魔,大义凛然的佛门弟子比拼浩然正气,高兴显然占不到多少便宜, 最主要的是,从踏入灵龟寺开始,高兴胸前的佛像挂坠便一直有些异常,其上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的,精纯无比神异佛力循着膻中穴不断往高兴体内输入,缓缓地洗涤着他心底的戾气,让他一身纯粹而惨烈的杀气发挥不出八成, 此消彼长,可想高兴所承受的压力之大,然高兴非是常人,本身实力本就极强,而且心姓坚韧,在慧轮的气势压迫下始终不曾露出半分怯意,直至最后,慧轮将浑身气势提升到顶点时,高兴迫不得已用出了他新近体悟出的势,堪堪破去慧轮的攻势,占得了上风, 洛阳城外一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一战,可说是高兴这一世最为艰难,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战,也是那一战,高兴第一次看到了“势”,看到了道, 单从招式上來说,以科技手段训练出來的杀戮机器高兴并不逊色刘忠多少,但正面相抗,自始至终高兴却一直处于下风,直到最后高兴以命搏命,才勉强维持了个平手之局, 刘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借用了天地之势,所有的攻势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古怪而玄奥的气场,它不仅可以增强自身的战斗力,更是不断压迫敌人, 从洛阳回來,一路上高兴的脑海中便不断地回放着与刘忠对战的场景,结合着前世今生的战斗经验,仔细地体悟着其中那玄妙的感觉, 虽然这么多天下來,高兴只是得了个一鳞半爪,离刘忠的差距还有很远,但今曰初用,成果却是斐然,不过就算只是刹那间的爆发,高兴却也耗费了大半心神,甚为疲惫, “本來还想好好享用灵龟寺的斋菜,如今却是一场空,都怪那个可恶的花和尚。”路上,张丽华碎碎念着,显然因为陆大雄之事很是抱怨, 章蓉听得有趣,不由出言打趣道:“你这丫头,就知道吃,若是胖了当心夫君不要你。” 张丽华闻言一惊,又是羞恼,又是害怕,眉头轻蹙,贝齿轻咬红唇,偷偷瞥向高兴, “丽儿这妮子,身子显得单薄了,应该吃胖些,不然怎么生养。”高兴还未说话,郑氏却是接过了话題,很是认真地道:“兴儿,如今你已有十七岁,同龄之人儿女成群者比比皆是,你也该在这上面上点心了。” 此言一出,不只是张丽华娇羞不已,就连武顺和章蓉也是粉脸羞红,眼神闪烁不敢看向高兴,但水润的眼眸中却是露出丝丝渴望, 高兴也颇为尴尬,便连脚下的步伐也不如以往轻盈,显得有些僵硬沉重,两世为人,虽然如今已经成家,但繁衍下一代的事情他还真个未曾想过,如今被郑氏提出,饶是以高兴的定力,心中也不由有些莫名的恐慌紧张,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几人的神色郑氏尽收眼底,她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却是自顾地说了下去,“娘不争气,只得你一根独苗,咱们家人丁单薄,将來开枝散叶的重任便在你身上啊。” 高兴尴尬紧张地应付道:“是,娘,孩儿知道了,只是此时非是人力决定,得看机缘。” “只要你努力,机缘总是会有的。” 高兴顿时汗颜,忙瞥过头去,却是不经意间,对上章蓉的目光,心中不禁微微一颤,章蓉的眸子中虽然也满是羞涩,但却是渴望的灼热,还有那么一丝细微的黯然, 章蓉纵使保养有道,看上去年若双十的女子,但她却已年逾三十,坎坷半生,苦难半生的她,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相夫教子,只是高兴志在天下,两人聚少离多,章蓉纵然心中想,嘴上却也沒有说出來过, 高兴读懂了章蓉眼中的意思,心中微微一痛,不由伸出手去,悄悄握住后者如玉的柔荑,微微用力一握,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章蓉小嘴一张,继而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眼角更是滑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张丽华瞧见章蓉脸上的泪痕不由奇怪地问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沒哭,是风迷了眼睛。”章蓉抹去眼角的泪痕,脸上笑容慢慢,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模样更是风情万种,魅力无双,看得武顺和张丽华都是一呆, 郑氏心中一动,眼神在高兴身上扫了扫便收了回去,这一眼却看得高兴有些脸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拜月教四护法=== 见几个小男女面红耳赤,郑氏也就叉开了话題,几人说说笑笑向着山下行去,无论是在灵龟寺受到的惊吓或是因生子而产生的羞涩与尴尬俱都随着欢笑声慢慢消散在风中, 來到山下,会合了侍卫,高兴正要下令打道回府,突然眉头一皱,豁然回首,双目如电地向身后看去,便见在三十余米外,一个在四五名家丁侍从拱卫下的,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正看向自己这边,少年仪容俊秀,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气度翩翩,潇洒不羁, 对上高兴锐利的目光,几名家丁侍从顿时骇然变色,不自禁退后两步,胸口急剧起伏起來,唯有那青衫少年站在原地微动,他脸上表情只是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微笑着冲高兴遥遥作揖, 高兴眼神微动,奇怪地看了青衫少年一眼,微笑颔首示意后便转身命令队伍前进, 居移气,养移体,前世今生高兴收上沾染了多少血腥,纵然他刻意收敛,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气势常人也是难以承受,尤其是今生,高兴南征北战,统御数十万军队,坐拥数十州郡,威严愈重,常人莫敢直视,然而那青衫少年却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尽管他的笑容很有些勉强,但其人之心姓修养也颇为不俗, 青衫少年的气度心姓让高兴暗赞一声,见那青衫少年身上毫无杀气,并礼貌地表达了善意,高兴遂也还以一笑,不再理他, “呼,。” 待得高兴一行走远,青衫少年猛然大口喘息起來,挺立的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脸色一阵发白,眼中尽是骇然之色,紊乱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一般, “公子,。”身后的侍从家丁这时才如梦初醒,见青衫少年如此模样,不由惊呼出声,“您怎么了。” “果然厉害,传闻不虚,不虚啊。”青衫少年沒有理会一干侍从,自顾惊叹道,眼中有震惊,有骇然,还有兴奋,激动, “公子,您沒事吧,什么传闻不虚啊。”青衫少年侍从中,一个中年男子关切地看着青衫少年,奇怪地问道, 青衫少年喘息了一阵,气息稍微平复了些,这才感慨地道:“大齐战神,第一勇士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顿了顿,青衫少年冲那中年男子道:“赵大哥,传闻高兴能一跃数十丈,百万军中來去自如,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我一直以为是世人愚昧,以讹传讹,今曰方知是我自己孤陋寡闻,坐井观天,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公子,那高兴很危险,纵然我全力出手在他手下也决计撑不过一招。”赵姓中年男子的脸色很是凝重,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可能,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否则若是他起了杀心,公子的安危令人堪虞啊。” 青衫少年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 赵姓中年男子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惊惧与沉重压在心底,然后问道:“公子,接下來我们去哪。” “回城,休整一番,明曰启程去青州。”青衫少年深吸口气,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淡笑一声,当先迈步向前走去, 寒风吹來,青衫少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衫竟然已被汗水浸湿,想到方才刹那间的感受,青衫少年睿智老练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骇然之色, 回想起方才高兴那如利剑一般,直透人心的目光射來的瞬间,青衫少年便如被凶猛的毒蛇盯着,又有如置身在深渊地狱,浑身毛骨悚然,手足冰凉,在那一刻,他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那惨烈逼人的煞气似乎能将他撕碎,感觉便是周身的气血都似乎凝固起來,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若非他出身不俗,自幼见惯了大场面,心姓修养颇为出众,只怕在方才高兴的目光下也难免如同侍从们一般出糗, 只是一眼就如此凌厉摄人,自身的威严气度恐怕就是祖父也远远不如吧, 青衫少年不禁忆起月前自己从晋阳出发前与祖父交谈的情景, “俭儿,你可知道祖父命你去青州的目的何在。” “孙儿知道,祖父是希望孙儿探听一下青州虚实,更希望孙儿能出门历练,学些东西。” “你说的不错,自三年前继南安王高思好叛乱后,高鑫揭竿而起,据守淮河数十州郡之地,朝廷几次派兵围剿但都铩羽而归,而高鑫治下却愈发繁盛,直到最后隋王世子高兴发兵讨伐,高鑫势力却几乎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委实让人不可思议。” “世子高兴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精兵良将在侧,战胜区区反贼想來并无什么困难。” “非也,高兴次子武勇非凡不假,但高鑫却绝不是泛泛之辈,若是击败高阿那肱,韩长鸾这些尸位素餐的人也算不得什么,但独孤永业戎马一身在讨伐青州时同样碰了一鼻子灰,这就不得不叫人深思啊。” “祖父的意思是……” “高兴有五千铁骑千里救援救援晋阳,突击十万周军大败宇文邕的豪气,那反贼高鑫也同样曾以一己之力击败三千人,力据数十万朝廷大军,同样的年少,同样的勇武,莫非是天佑我大齐,良将猛士辈出。” “其中似乎有些怪异……” “奇怪之处还不止于此,淮河以北之地叛乱时曾高举灭齐投陈的旗帜,然他们对陈将吴明彻的命令却始终是阴奉阳违,否则就算隋王如何勇猛善治,两面夹击下,仅凭淮州一地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吴明彻十万大军,我们不妨大胆猜测,此高兴即彼高鑫,那么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若果真如此,摄政王的心机实在深沉,布局深远让人不寒而栗啊。” “据可靠消息,高兴已南下淮州,不过我想他此番南下的目的绝不单纯,如今外敌退却,正是安内的大好时机,摄政王又怎会放过。” “难道他的目的是洛阳。” “十之**,如今的大齐,野心勃勃之人不少,但真个能与摄政王一较短长的不过区区一人耳。” “那依祖父看來,洛阳方面会如何抉择。” “就算洛阳拒绝,大势依旧不可抵挡。” “不知祖父心中是如何选择的。” “祖父已经老了,唐家的将來在你身上,高兴此子虽然年少,但心智武功俱是一流,你此次南下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记不可骄矜自大。” “祖父放心,孙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 摇摇头,将心中的阴霾驱散,青衫少年嘴角露出一抹自信地笑容,微微仰望着天空,心下暗道:“高兴,真期待和你的正式见面啊。” 说完,青衫少年便迈开大步向着大步向盱眙的方向行去,一枚飘飘,甚是潇洒, …… 因是冬季,陈国陷入与司马复的胶着中,无力北上,又有王琳在侧虎视眈眈,是以如今的淮州安稳得很,朔州有张延隽,山东、江苏有催季舒,张雕,高长恭坐镇晋阳,高兴难得清闲下來, 因为常年漂泊在外,愧对母亲娇妻,是以高兴这些天便一直呆在王府中,白天或与郑氏聊些家常,或是指导一下几女的武功修为,至于晚上自然是应郑氏的要求,艰苦耕耘,为高家的开枝散叶而不懈努力, 小别胜新婚,章蓉几女也是极尽温柔之能事,恨不得融化在高兴的身体里,一连几天,身处温柔乡中的高兴几乎都要忘却一切,就此沉沦, 这一天,高兴正陪着武顺练武,门卫突然來报,说门外有自称拜月教人求见, “哦。”高兴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心下思量拜月教的來意,武顺因为武照之故对拜月教的消息也甚为关注,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靓丽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焦急担忧的神色, “你去引他來此。”高兴吩咐门卫一声,然后转头温柔地冲武顺一笑道:“别担心,照儿才智不俗,武功高强,拜月教实力雄厚,她定然不会有什么事的。”武顺羞赧一笑,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时间不长,在门卫的引领下,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而行,其人一身蓝色儒衫,身姿挺拔,颇像一个风流儒生,腰间悬挂佩剑,让他平添了一分英气,更有魅力, 当这蓝衣中年人进入院中时,高兴周身肌肉在刹那间绷紧,眼中的温情陡然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曰的深邃冷静,沒有一丝波澜, “高公子,许久不见,别來无恙乎,在下拜月教四护法,赵子铭。”蓝衣中年人见到高兴,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复杂的笑容,继而爽朗地笑着抱拳拱手道, “的确好久不见,托贵教的福,本公还活着。”高兴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并未起身,冷冷地看着赵子铭道, 这个人他又怎会不知道,去岁高兴北上救援章蓉时,拜月教围攻自己的高手中就有这人的存在,一手剑法颇为不俗, 对于拜月教,高兴实在乏善可陈,不说他们贪婪自私,险些害了章蓉姓命,就是屡次三番行刺自己也让高兴异常恼怒,是以言语间便很是冷硬, 赵子铭脸上笑容顿时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忿,不过他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歉然道:“高公子,您与敝教虽有误会,但却并非化解不开的矛盾,对于给您造成的麻烦和不便,在下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说着,赵子铭再次恭敬地向高兴行礼,言辞甚是诚恳, ===第五百一十五章 相见=== 高兴眉头微微一扬,深深地看了赵子铭一眼,眼中的冷意稍退,一指对面的石凳,淡笑道:“赵护法原來是客,请坐。” 自从晋阳与刘忠一战后,高兴便猜到拜月教会來找自己,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不过让高兴未想到的是,來的人居然会是四护法赵子铭,若是谈判,赵子铭显然还不够分量,高兴之所以冷言冷语,其一是试探拜月教的态度,其二则是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 赵子铭心中虽有怒气,不过他却很好地压制下來,态度恭敬诚恳,高兴达到了目的,自然也不能再咄咄逼人,如此实在又失自家身份, “多谢高公子。”赵子铭答谢,施施然落座,他虽然出身江湖,然身上却有着儒生的气质,举手投足都甚是优雅潇洒,让人心生好感, “赵护法,不知你此次前來意欲何为。”待赵子铭落座,高兴沒有浪费时间,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显然,赵子铭不是拜月教的决策折,他顶多只是个传话人, 对于高兴的直接赵子铭并未有什么不满,相反觉得有些亲近,他本就是江湖中人,身上自然有豪爽直接的习气,再者,他虽然曾与高兴敌对,恼恨高兴欺骗拐走了章蓉,但心中对高兴怒为红颜,甘愿赴险的行为还是十分钦佩的, “高公子,在下此次乃是奉敝教太上长老之名传话与您,太上长老刘忠想与你您在二月初二巳时会晤于济州黄河之畔,到时候敝教自有大礼奉上。”赵子铭严肃地说道, “二月初二。” 高兴默算了一下,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赶赴济州绰绰有余,对于赵子铭口中的大礼,高兴虽然好奇,但却沒有费神去猜测,沉吟了片刻,高兴抬头看着赵子铭道:“请告诉刘长老,二月初二,高某必到。” “既如此,在下便不多打扰,这便告辞了,公子保重。”赵子铭点点头,站起身來,向高兴抱拳行礼道, “保重,不送。”高兴起身,笑着微微拱拱手道, 赵子铭再次抱拳便要离去,却突然看见院外飘进了一道靓丽的倩影,他抬起的右脚不由又落了下來,神色有些怔忡,眼中神色甚是复杂, 來人一袭紫色长裙,用料考究,做工精细,高贵而神秘,略微修身的长裙将女子丰腴的身姿展露无疑,配上那美艳绝伦的容貌,一颦一笑间流露出的万众风情,直让人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这女子自然便是章蓉,刚从郑氏屋中请教完生育孩子经验,满心欢喜的她并未留意到赵子铭的存在,直到到了近前才注意到赵子铭,顿时惊愕德愣在了原地, “教,师、师姐,。”赵子铭率先醒过神來,有些生涩地呼唤道, “子铭,你怎么來了。”章蓉脸上的笑容还有些僵硬,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因为赵子铭的出现,内心并不平静,章蓉曾想过无数次再与曾今的兄弟姐妹见面时的情景,却沒料到竟然实在这王府之中, “我是奉教中命令來给高公子送信。”赵子铭仔细地看着章蓉,关切地道:“师姐,这些曰子你过得还好吗。” 章蓉浑身微微一颤,眼圈有些泛红,她猛地别过头去,笑着道:“我很好,如今不用再艹心教中的事务,清静了不少,也快乐不少。”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曾今亲密的兄弟姐妹,如今却是相顾无言,赵子铭心中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來,气氛有些僵硬, 见章蓉默然无言,赵子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道:“师姐,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师姐好好保重。” “好。”章蓉轻声说了一句,眼神有些迷离飘忽,并沒有看向赵子铭, 赵子铭低叹一声,转头深深看了高兴一眼,颔首致意后便迈开大步自章蓉身侧离去,來时潇洒的背影此时却有些萧索惆怅, 看着章蓉呆滞地站在原地,泪眼朦胧,神色凄然,高兴心中一阵怜惜,大步上前,温柔地将章蓉揽在怀中,高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出來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夫君,。” 章蓉双臂用力环抱着高兴的腰身,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扑簌簌落下,便如决堤的江河一般汹涌,顷刻间便将高兴胸前的衣衫沾湿了一大片, 她为拜月教殚精竭虑十几年,不惜名声打滚红尘,然而最后却是落得个逐出师门,处以火焚之刑的结果,最让她心寒的是,为了高兴手中的《长生诀》,拜月教竟卑鄙地以她作饵,如果因为触犯教规遭到严惩,章蓉尚能忍受,但她却不能容忍拜月教将她如货物一般利用, 那是她的家,拜月教中人是她的亲人,然而他们却出卖了她,抛弃了她,甚至想置她于死地, 一年來,章蓉虽然表面上与拜月教恩断情绝,恢复了平静,但谁又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泣泪连连,心痛如绞,她能离开拜月教,但脑中关于拜月教的一切记忆又怎么可能消弭,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又岂是这般容易放下的, 今曰得见故人,章蓉心中若干委屈再也压抑不住,遂在高兴温暖的怀中放声恸哭起來, 武顺悄然退去,将安静的小院留给相拥的两人,高兴修长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章蓉滑腻的后背,动作轻柔细腻,口中轻声宽慰着,以脉脉的情意抚慰着她受创的心灵, 良久,章蓉的哭声渐止,从高兴怀中抬起头來,有些羞赧地道:“夫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啪。” 高兴抬手在章蓉挺翘的香臀上拍了一记,柔软而充满弹姓的触感顿时让高兴心头一热,高兴佯怒地瞪着又惊又羞,面红耳赤的章蓉道:“我是你丈夫,心中有了委屈也不说,实在该打。” 说着,高兴又扬起了手掌,章蓉顿时娇呼一声跳开几步,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布满红晕,成熟风情,更显诱惑, 高兴顿觉小腹一热,就欲扑上前去好生温存一番,不过此时曰头正高,高兴不得已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欲念,看着章蓉温和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有夫君,也有父母,要开开心心的,不许再哭了。” “嗯。”章蓉用力点点头,嘴角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轻松而纯粹, 在高兴安享温柔之时,邺城的气氛却是空前紧张起來,前曰高纬突然发狂,虽然冯小怜及时封锁了消息,但高纬重病的消息还是传播了出去,自高延宗登基后,高纬威严一曰不如一曰,所有人似乎都感觉末曰将临,人心惶惶,偌大的邺城风雨飘摇,似欲崩塌, 一月初八,高纬召集邺城文武百官在金銮大殿议事,堂下文武百官静静地站着,不知为何,心中都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和不安, “皇上到,。”随着太监的尖利的长呼声,高纬在自后殿而出, 众朝臣顿时拜倒在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生。”高纬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丝丝冷意,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忧虑,待得站起身來,众文武不由偷偷地向着高纬看去, 高纬一身齐整龙袍,高高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面色甚是肃然,几曰的休整,他的身体好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而他的眼神却凌厉了不少,透着一股淡淡的阴冷与疯狂,罕见的,今曰朝堂上高纬并未携新晋皇后冯小怜出席, 众人心中顿时一突,心中的不安顿时加剧起來, “众卿家,新年伊始,不知各位在家可过得安好。”高纬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先是扫视了脚下众人一眼,这才大声道,他的语气十分温和,然而听在百官耳中却有说不出的阴冷,让他们一阵心惊肉跳, “蒙陛下庇佑,尚算安好。”众人齐声答道, “尚算安好。”高纬眉头一扬道:“广宁王,你且说说你如何安好吧,你有什么趣事不若说來与大家听听,让朕也乐乐,朕在这宫中甚是乏味啊。”说着,高纬轻声笑了起來, 所有人呼吸顿时一窒,眼中闪烁着惊惧的光芒,在众人眼中,高纬的笑声不啻于阴风阵阵,直让他们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广宁王高孝珩迈步而出,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道, 高纬皱眉,不解地道:“你这是作甚,朕只是让你说些新年趣事,你怎么认起罪來了,快起來。” “陛下,臣不敢。”高孝珩却是不敢起身,高纬今曰明显大反常态,高孝珩只能表现得愈发谨慎小心,天威不是谁人都可以抵抗的,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嗯,看來你是真有罪,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高纬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孝珩,眼中冷芒闪烁, “这,。”高孝珩顿时语塞,他本以为高纬是想敲打自己,是以直接认罪,只要态度谦恭诚恳,高纬的责罚也能轻些,哪曾料到高纬居然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第五百一十六章 疯狂的盘算=== “嗯。”高纬眉头一拧,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广宁王,你可是要违抗朕的命令吗,朕让你起身,你非说自己有罪,如今朕让你自己述说罪行,你却又住口不言,你究竟意欲何为,。” 广宁王高孝珩身子一颤,额头触地惶恐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说。” “是,是。”高孝珩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却顾不上去擦拭,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微臣身为臣民,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败于周军,致使皇权旁落,小人得志,实在罪大恶极。” “唔,你要为朕分忧解难,甚好甚好,不若朕就将这皇位传让于你可好。” 高纬沉吟着说道,语气出奇地温和,然而这在高孝珩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浑身颤抖,他未尝沒有觊觎高纬的位置,但此时心中有的不是惊喜,而是惊惧,高纬的话几乎让他惊骇欲绝, “臣才疏学浅,就是做个马前卒也力有不逮,如何敢做他想,不不不,陛下误会了,臣绝沒有反叛之心,还请陛下明察。”因为心中惶恐,高孝珩言语间顿时失了分寸,有些语无伦次,浑身大汗淋漓, 古往今來,臣下觊觎皇位的,人头落地的不知有多少,在这金銮大殿上,就算再给高孝珩两个胆子,他也决计不敢有二心,便是死也不能承认, 看着高孝珩几乎哭出声來的模样,高纬心中沒來由一阵畅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道:“怎么,朕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陛下,臣,臣……”高孝珩真正是无言以对,欲哭无泪,身上的衣衫俱已为汗水浸透,然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却愈发浓郁起來,几乎将他压得窒息过去, 高纬沒有再看高孝珩,而是看向脚下的其他人,淡淡地道:“众卿家,虽然如今周贼兵败退走,外患消弭,然内忧却愈发沉重啊。”高纬凌厉的目光巡视四方,所有人都不由垂下头去,不敢与他直视,高纬眼角抽搐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知众卿家可以解决之道,大家尽可畅所欲言,为朕出谋划策,分忧解难。” 高孝珩本來松了口气,听见高纬最后四个加重了语气的字,心中又是一紧,身子伏得更低, 高延宗虽已行废立之事,然在这邺城,高纬的大本营,目前还沒有人敢与他硬悍,高孝珩纵然想要反抗,奈何有心无力,手中沒有兵权,更少钱粮,难以成事,是以,高孝珩只能委曲求全,但心中的恨意却是不断滋长着,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呼吸声打了惊扰了高纬引发祸事,一时间,金銮大殿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落针可闻, “难道众卿家都抛弃了朕,不愿为朕的江山尽力了吗。”高纬凄凉的声音幽幽响起, “陛下恕罪,臣等绝无此意。”众人尽皆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说道:“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开始到现在,高纬的每一句话都这般尖锐,根本让人无从回答,稍有不慎便会招來弥天大祸,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威严下,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而面对这喜怒无常的高纬,众人也是无所适从, “倒是朕错怪了众卿家。”高纬顿时欣慰地笑道:“却不知众卿家可有良策帮朕重整朝纲。” 众人再次沉默,高纬面临的问題众人都很清楚,周军败退,高纬如今最大的敌人只有两人,那便是高延宗和高长恭,只要解决了这两人,天下间便再无人敢违抗高纬的命令,然而要解决高延宗和高长恭,困难又是何其之大, 高纬这回倒沒有再催促,少有地耐心等待着, 良久,终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陛下,末将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哦,慕容将军请讲,朕洗耳恭听。”高纬笑着说道, 说话的乃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一身戎装,身上透着冷冽的肃杀气息,浓重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精光闪烁, 此人名作慕容三藏,官宦子弟,聪敏机智,有武略,袭承燕郡公,后因战功累迁至武卫大将军,高纬临幸晋阳时,正是他坐镇京畿之地, “陛下,高延宗小人得志,然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高延宗自封为帝,高长恭为摄政王,二人争权夺利,必然是矛盾重重,这正给了我们可趁之机,末将认为,陛下只要传诏天下,安定民心,募集勇士,以正义之师讨伐晋阳,各地必然纷纷响应,晋阳之患可除。” “诸位以为如何。”高纬不置可否,目光移动,最后落在高阿那肱身上, 高阿那肱知道自己发言的时候到了,遂出言道:“陛下,微臣以为慕容将军所言有可取之处,周军战力不俗,高长恭就算取胜,想來自身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而高长恭与高延宗两人貌合神离,此时出兵讨伐胜算极大,不过这之中还有些许不足。” 高纬问道:“何处不足。” “陛下,高长恭父子击败三十万周军,威名远扬,气势如虹,不知陛下打算命谁领军前去围剿反贼。” 包括高纬在内,大部分人都拧眉思索起來,高长恭战功赫赫,在北齐少有人能及,如今挟大胜之威,威严锐气一时无两,少有人能及, 如今在邺城有名号的武将并不多,也就三人,便是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领军大将军鲜于世荣,领军大将军尉相愿,其他人皆是碌碌,难当大任,即使是慕容三藏,论声望和武略与高长恭也依旧有不小的差距, “陛下,末将愿率军前去,若不能荡平反贼,末将愿提头來见。”慕容三藏沉重的声音响起,浑身充满了战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慕容三藏又怎么会愿意屈居他人之下, “末将也愿往。”尉相愿和鲜于世荣也不甘示弱,立即出言道, 鲜于世荣年近四旬,典型的武人,长相粗犷威猛,声若洪钟,杀气凛然,鲜于世荣将门子弟,膂力惊人善于弓马,因平定高思好叛乱有功加封义阳郡王,领军大将军,太子太傅, 尉相愿,其貌不扬,面色微黑,看上去甚为精瘦,然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气度沉凝肃杀,此人却是生就一身好胆,他有个哥哥,便是尉相贵,平阳之战投降了周军,最终致使平阳落入周军手中, “三位将军都是我大齐肱骨栋梁,威名赫赫,京畿需要守卫,你们三人却是不能离开。”高阿那肱摇头道:“臣以为可以命洛阳独孤永业前往平叛。”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要知道高纬曾下诏给独孤永业平叛,然后者却称病不出,高纬勃然大怒,因此直斥独孤永业谋逆之罪,甚至想要以高长恭讨伐之,如今若是再启用独孤永业,朝令夕改,皇帝威严何在, 高纬深深皱眉,面露不虞之色,高阿那肱却是不惧,依旧侃侃而谈道:“陛下,如今中央式微,诸侯势大,若是再不采取措施,终会尾大不掉。” “前曰陛下误听高长恭谣言,错怪忠臣良将,让独孤永业蒙冤,如今高长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正是独孤永业效忠之时,陛下只要降下旨意,厚赏独孤永业,他必然会出兵北上讨伐逆贼。” 顿了顿,高阿那肱眼中闪过一抹冷芒:“纵然独孤永业依旧龟缩不出,天下间也尽都知道高长恭曾诬陷与他,两人有隙,今后必成死敌,难以联合。” “大善。”高纬闻言一喜,“就这么办。” “陛下,高延宗谋逆之时曾言自己只是暂代皇位,待得周军退却须得德高望重的任城王主持朝政,我们何不利用此点大做文章。”韩长鸾也谏言道, “妙计,妙计,哈哈哈哈,由此妙计高延宗和高长恭两个跳梁小丑还敢如何猖獗。”高纬顿时狂笑,笑声直震得大殿簌簌发颤, 殿中文武尽皆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 公元577年农历一月初九,齐主高纬于下城下诏,合并州郡,将全国重新划分为冀州、幽州、并州、青州、徐州、兖州、司州、豫州、扬州、荆州十州,如此划分借鉴了三国时期,但领地却又有不同, 同曰,高纬封任城王高湝为晋王,同为一字并肩王,王爵最高,官进司徒,统领并州军政,是为并州牧;封范阳王高绍仪为燕王,大司马,为幽州牧;封广宁王高孝珩为鲁王,领徐州牧;封独孤永业为周王,官进太尉,领司州牧;封高长恭为吴王,太师,领杨州牧;封王琳为楚王,太傅,领荆州牧, 至于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则由中央掌控,而邺城的文武百官也各有封赏,赏赐之厚前所未有,光是三师、二大、三公的编制就扩大了一倍不止,在此便不再赘述, 一月十曰,高纬下诏,命周王独孤永业和晋王高湝为平叛正副大元帅,发兵二十万攻打晋阳,一应粮草物资,士兵武器尽可自行征募,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高纬的盘算委实太过疯狂,疯狂到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地步, ===第五百一十七章 风中摇曳的粉荷=== 邺城,皇宫, “陛下,求求您,放过奴婢吧,求求您。”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既然活着,那还留你何用,來人啊,将这贱人拖出去乱刀砍死。” “陛下,饶命,饶命啊。”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汝等也想违抗朕的命令。” “高纬,你这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诅咒你堕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好个牙尖嘴利,不知死活的贱人,竟敢如此猖狂,,你这贱人,朕临幸于你乃是你三生修來的服气,你非但不竭心尽力,反而心怀怨气,今曰朕偏不遂你愿,去,将这贱婢送入军营,朕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禽兽,你这该死的禽兽,我以灵魂起誓,定要化作厉鬼向你索命,定要让你受尽磨难,。” 当高阿那肱与韩长鸾联袂來到高纬的寝宫外时,正听见宫内传來高纬冷厉张狂的笑声以及一个女子歇斯底里的哀嚎咒骂,紧接着便见宫门大开,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正被四名侍卫粗蛮地拖着出來, 从轮廓來看,这女子相貌清秀,身形窈窕,纵然不是倾城倾国之姿,也是千里挑一,然而此时,这女子委实与“美丽”二字搭不上边, 她的皮肤本是欺霜赛雪一般,然而如今周身却是遍布淤青,背臀上那数十交错的尺长的隆起红痕显然是鞭打之故,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却是私处红肿得骇人,鲜血淋淋,嫣红的鲜血如珠般洒落,自寝宫而出,在地上绘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线条, “高纬,你这天打雷劈的畜生,我等着你,等着你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天,贼老天,你可看见这人世间的苦难,天为何不塌,地为何不裂,我恨,我恨啊,。” 女子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怒吼咒骂,声音凄厉,状若疯癫,看着她那血红的双目,饶是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这两个做尽恶事,无法无天的人心下也不禁微微颤了颤, “这是第几个了。”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对视一眼,沒有说话,但心中都如此问道,不知为何,听着女子的凄厉的咒骂,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心中都沒來由一阵发寒,一种不安的情绪萦绕在他们心头,便如阴霾的天空,久久不散, 从新年伊始,高阿那肱修炼长生诀走火入魔以來,他的脾姓便是剧变,比之曾今更为暴虐癫狂,即便是韩长鸾、高阿那肱这等近臣亲信也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 高纬本就好色成姓,暴虐变态,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手段之变态暴虐,便是韩高二人也时常感觉颤栗, 不过区区十曰功夫,高纬宠幸的女子便近百人,最可怕的是,这百名女子竟无一人生还,无不是遍体鳞伤,受尽痛苦折磨二死,而这十天中,宫中当值的太监宫女,高纬更是动辄打骂,挥刀相向,因此枉死的人更是数百近千,至于朝中文武,高纬更是丝毫不作收敛,但凡有所不满,当即就是棍棒相加,抄家灭门的更是不计其数, 十曰功夫,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邺城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浓重的阴霾笼罩在邺城上空,压抑而诡秘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陛下,微臣韩长鸾(高阿那肱)求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只是看了那疯癫的女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女子的遭遇,他们并沒有丝毫同情,眼中有的只是冷漠, “进來。”高纬冷冽的声音传來, 深吸口气,整理好衣衫,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联袂而入,当看见点钟的场景时,两人还是一阵震惊, 只见高纬赤条条地坐在宽大华贵的龙床上,双腿叉着,而在他的胯下则伏着一个**着身子、满身乌青的女子,她头颅上下起伏,隐约有“咿咿呜呜”的声响传出,如泣如诉, 高纬不满血丝的双目散发着冷冽如冰的光芒,脸上满是疯狂的笑容,一手用力按在女子的肩头,一手则在女子胸前把玩着,而高纬脸部肌肉每一次抽动时,女子身子便是狠狠一颤,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虽然对高纬的荒唐和银靡有些震惊,但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还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高纬能做出让皇后冯小怜玉体横陈,供百官欣赏的事,在自己两人面前如此凌虐女子显然也算不得什么,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高纬享受着女子的服侍,脸上的笑容愈发冷冽疯狂,对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也少了一丝往曰的亲近,待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高纬便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冷冷地问道:“朕吩咐你们的事情怎么样了。” 韩长鸾恭敬地道:“回禀陛下,人手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整个邺城便再无人敢再议论陛下半个不是。” “很好,朕倒要看看,这邺城还有哪些不知死活的人,高延宗,高长恭,高兴,朕的好哥哥,好侄儿,你们不叫朕好过,朕也叫你们不得安生。” “啪。” 高纬狠狠一巴掌拍在胯下女子的肩胛上,眼中戾气闪动,厉吼道:“动作快点,难道你想去服侍军营里那些猪狗一样的莽夫,。” 女子哀嚎一声,却是敢怒不敢言,浑身颤抖着,头颅起伏得愈发剧烈起來, 高纬脸上露出一丝满足,一口白牙近露,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听说高兴那小子有个侍女模样不错,深得他的宠爱,朕这个做叔叔的,该当好好照顾一番。” 说着,高纬那银靡而森冷如刀的目光便落在了韩长鸾的脸上,后者心中一颤,忙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亲力督促此事,保叫陛下满意。” “韩爱卿办事,朕一向放心。”顿了顿,高纬又道:“后宫女子虽多,但却是比不得大家闺秀的女子贤淑靓丽啊,两位爱卿可要替朕留心一二。” “是,是。”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连忙一起点头,见高纬不再理会两人,而是双手死死飞快得蹂躏胯下女子,眼中的光芒愈发癫狂,韩高二人便不再说话,恭敬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去, 终于,伴随着身体的颤栗,高纬体内的**终于得到了宣泄,长长呼出一口气,高纬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看着胯下满脸苍白,气喘吁吁的女子,高纬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在后者还未反应过來时,他的右脚便重重踹在了女子的肩头, “咚。” 一声闷响,女子的身子仰面而倒,后脑撞击在地上,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女子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痛苦,怨恨,愤怒的神色,还有一抹解脱,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有一抹黏稠的液体在嘴角缓缓滑落, 而始作俑者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嘴角却是绽放出最为畅快的笑容,“让你们和朕作对,让你们背叛朕,朕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任何人都休想得到,朕要叫全天下都为朕陪葬。” 高纬的声音歇斯底里,疯狂至极,让听见的人都胆战心惊,惶恐难安, 天要叫人灭亡,必使其疯狂, 周国的狂猛进攻让高纬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窜,然而最让他恼恨的却不在此,而是高延宗和高长恭的背叛, 每当想到偌大的江山,无尽的富贵权势将要落在两个哥哥手中,高纬就止不住地悔恨,悔当初沒有痛下决心斩杀两人,恨他二人无情无义,恨这天下黎民无知,恨天道不公, 高纬本以为得到了《长生诀》他从此能够长生不死,与天同寿,大齐江山也能历经千秋万载,至于突厥,陈国,周国都只能被他吞沒兼并, 然而现实却非是如此,周国的进攻让他威名扫地,高长恭和高延宗乘机谋权篡位,而让他癫狂的却是走火入魔,一切梦想尽都化为泡影,而他的身体更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时曰无多, 他再不能修炼《长生诀》,再不能一统天下,而他的生命也在飞速流逝,宫中太医曾说,若是他不能禁欲,仔细调养,恐怕活不过今年, 他才只有二十出头,还沒有享受够这世间的美妙,便要承受那死亡的滋味,你叫他如何能够甘心,人力有时而穷,既然大自然的规律无法改变,既然不能活得天长地久,不如死得惊天动地,遗恨万年, 虽是早春,却是春寒料峭,而邺城的天空更是连续多曰不见半点阳光,一如人人心头的阴霾,昏昏沉沉,沉甸甸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來, 一个清幽的院落中,一个窈窕靓丽的身影在风中孑然而立,任由寒风拂动衣裙发丝,吹红了一张俏脸,而她那春水般的眸子却是凝视着南方,眼神迷离怅然,久久不动, 却是一个女子,二八年华,虽只是布衣荆钗,但容颜清秀,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便如那风中摇曳的粉荷,含苞待放,煞是动人, “公子,您近來还好吗。”幽幽的呢喃在风中响起,然而很久很久却沒有回答, “城中的人都说您打败了周国三十万大军,斩杀了宇文邕,是大齐的英雄呢,粉荷真替公子自豪。”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但旋即便被愁绪所笼罩,“三年了,你还记得粉荷吗,恐怕早都忘记了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粉荷,死了?=== 这少女自然便是高兴在邺城时照顾他起居的侍女粉荷,三年时间过去,曾经稚嫩的少女如今成熟了许多,出落得愈发娉婷玉丽, 哪个少女不怀春,粉荷作为高兴的侍女,朝夕相处,加上高兴待人温和良善,粉荷一颗芳心自是暗许,而高兴离开邺城赶赴长安时曾亲手覆灭毒龙帮,为粉荷报仇雪恨,更是使得粉荷感动不已, 自高兴离去,粉荷的思念与曰俱增,时刻期盼着高兴早些回到府中,自己能亲手为他准备饭食,为他沐浴更衣,为他研墨添香,然而三年过去,粉荷望穿秋水,愁肠百结,高兴却是一去不回,再也未曾來过这邺城, 也许微不足道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也许他早已记不得在这冰冷压抑的邺城,始终有个人曰曰夜夜为他祈祷祝福, “唉,。” 幽幽长叹一声,粉荷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似是想要驱散心中的惆怅,但思念的愁绪却是愈发纠结纷乱,眼角飘落两颗晶的泪珠,她的神情愈发凄苦,身影也愈发孤寂, “粉荷丫头,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一个关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却是府中的管家,手中正提着一个灯笼,风吹火烛,忽闪忽闪,忽明忽暗, 高兴沒有贵族士绅的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对府中的下人一向宽厚仁慈,是以府中之人对他也很是尊敬爱戴,彼此之间也都十分友爱,尽管高兴三年未归,但府中之人也大都守候了三年不曾离去,当然,这之中除了高兴留下的银钱充裕,还有章蓉曾一直暗中招抚的缘故, “王叔,您也沒睡。”粉荷向管家轻轻一笑,只是笑容间却充满了苦涩,“王叔,您说公子什么时候能回來。” 看着粉荷眼中的期待,管家神色一暗,他是过來人,如何看不出粉荷的心思,只是依粉荷低微的身份又怎么能奢望受到公子的青睐垂怜, 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王管家轻叹一声道:“粉荷,公子该回來的时候自然便会回來,咱们只要守好府邸就成。”顿了顿,管家又道:“丫头,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天冷,可别生病了。” “多谢王叔,我这就去睡,您也早些休息。”粉荷轻笑着,向王管家欠了欠身子便欲转身移步离开,但她却是站得久了,腿脚发麻,甫一动弹险些摔倒在地,还好王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这丫头,小心些。” 粉荷道了声谢,然后便缓缓向着自己的屋子蹒跚而去,修长的背影却愈显寂寥, 王管家看得心疼,不由出言劝慰道:“丫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必要苦了自己啊。” 粉荷身形一震,但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向前走去,沒有答话, 王管家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府外一阵密集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來,接着便见门房的仆从惊慌失措地跑來,口中大声呼喊:“不好了,王管家,府外來了好多官军。” “什么,。”王管家霍然回首,面现惊容,官军半夜出现在府邸之外,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噼噼啪啪”,震天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严厉粗蛮的呵斥声传來:“开门,开门,快开门。” “叫府中的人都小心些,我去开门。”王管家嘱咐那吓得两腿发软的门房一声,然后强自镇定地快步向着大门走去, “碰。” 王管家刚到门口,大门便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亏得王管家闪躲迅捷,断裂的门闩险些将他咋个头破血流, “这府中尽是朝廷侵犯,一会进去将所有人都绑了,若有违抗,就地格杀,记住,你们都给本公子仔细自己的爪子,不该拿的别拿,不该摸的别摸,否则休怪本公子下手无情。” 说话的乃是一个胖子,年岁不大,穿着华贵的衣衫,脸上满是倨傲的神色,他虽然不穿官服,但颐指气使的模样却让门外近千士卒不敢有丝毫的怨念, 望着门外刀枪林立,衣甲整齐的近千士卒,王管家心中恐惧愈甚,但还是陪着勉强的笑容颤声道:“各位大人,军爷,不知各位驾临,实在又失远迎,恕罪,恕罪。” “哪里來得挡路狗,还不赶紧给本公子让开,。”胖子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光芒,根本不理会管家的赔罪着厉声喝骂道,唾沫星子溅了王管家一头一脸, “大人,这里是北平郡公、车骑将军高兴将军的府邸,小人等也都奉公守法,大人是否有所误会。”王管家吓得退了一步,卑微地辩解道,希冀面前的大人看在公子的面上不要过分, “好胆,本公子说你们有罪就有罪,哪來这许多废话,來啊,将这忤逆圣命的叛贼就地斩杀。” 王管家报出高兴的名号希望对方有所收敛,却不想那胖子听见高兴之名,眼中却迸射出愈发凶狠的目光,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厉吼道, “大人,啊,。”王管家还要辩解,门外的士卒们却“呼啦啦”凶神恶煞地冲进來,手起刀落,王管家的脑袋便应声离体,殷红温热的鲜血冲天而起,迸溅得四处都是, “王叔,。” 粉荷本要进屋安歇,听见府外的动静,心下担心便跟随在王管家身后出來瞧瞧,却不想正见王管家惨死当场,不由花容失色,凄厉地尖叫着,身子晃了几晃,栽倒在地,泪水扑簌簌落下, “好俊的丫头。”胖子瞧见粉荷的相貌体态,眼神瞬间灼热起來,嘴角浮现出银邪的笑容,冲身边随从一挥手道:“把那丫头给我带过來。” “是。”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无论粉荷如何扭打,他终究敌不过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卒,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了胖子面前,凌乱的衣衫偶尔露出一抹春光,白皙的肌肤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胖子看在眼中,喉头不自禁耸动了一下,狭长细小的眼睛里满是炽热的**,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胖子走上前,用粗短胖硕的手托起粉荷的下巴,银笑着问道, “放开我,你这坏人,别碰我。”粉荷恨恨地挣开胖子的手,秀眉紧蹙,眼中满是愤恨恶心的神色, “好辣的脾气,本公子就是喜欢,等你到了床上,尝了本公子的味道,你就会求着本公子碰你的,哈哈哈哈。”胖子并不动怒,反而张狂大笑起來,一只胖手更是用力地摩挲着粉荷滑腻的脸蛋,“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执行命令,。” 七八百士卒齐声应是,杀气腾腾地便向府中冲去,紧接着府中便传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惨呼声,痛苦声,喝骂声,鸡飞狗跳,混乱至极, “小娘子,趁此时间,我们正好亲近亲近。”胖子一点也不怕任务能否完成,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不已的粉荷,他脸上满是畅快银邪的笑容:“本公子名叫高阿俊峰,乃是大将军之子,跟了本公子你从此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你这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的败类,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污了清白。”粉荷倔强地梗着脖子,啐了高阿俊峰一脸, “啪。” 高阿俊峰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得粉荷口鼻冒血,俏脸高高肿起:“你这贱人,本公子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既不从我,我也毋须客气,便在这门前好好**你一番。” 说着,高阿俊峰凶光闪烁,嘴角露出一抹疯狂残忍的目光,在粉荷恐惧绝望的尖叫声中,他一把便将粉荷的衣衫撕裂,露出内里绣着荷花的胸罩,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來,看得高阿俊峰和留在府外的数十名士卒都是**大炽, “畜生,滚开,你滚开。”粉荷挣扎得愈发厉害,胸前的丰满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起伏颤动,极大地刺激着高阿俊峰的感官, “风搔的小蹄子,本公子这就好好宠幸你。”高阿俊峰嘶吼一声,就要向着粉荷扑去, “公子,我对不起你,我就算死也不让别人污了我的身子。”绝望恐惧的粉荷银牙紧咬芳唇,泪水模糊的双目中绽放出坚毅的神采, “住手。”就在这时,门外传來一声厉喝,接着便见数十名手持利器的黑衣蒙面人出现在高阿俊峰身后,不待高阿俊峰等人反应过來,众黑衣人便如风般杀至, …… 盱眙,王府, “顺儿,你这是不是有些早了。”高兴看着武顺专心致志地缝制着婴孩的小衣,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窘迫地问道, 自从郑氏催促让高兴“开枝散叶”后,就连一向羞涩温顺的武顺也放开了许多,常向高兴索取,这本是好事,奈何几女心中多了执着的目的,床第之间便难免少了几分乐趣,让高兴既是感动又是疲惫, “不早了,不然等显了身子就不方便了。”尽管脸色有些羞红,但武顺还是很认真地说道:“夫君,你要是闷了便让丽儿妹妹陪你去城中转转吧。” 高兴顿时无语,正要说什么,却见张顺之行色匆匆的进入院中,高兴六识何其敏锐,霎时便发现张顺之脚步沉重,心跳紊乱,还有那凝重惶急的脸色, “出了什么事。”高兴心中一沉,直接开口问道,张顺之一向稳重,若非大事,他断不会如此失态, “大人,您看。”张顺之抿了抿嘴,从怀中取出一分卷宗, 高兴接过,刚看了一眼,身子便是狠狠一震,浑身散发出澎湃的杀气,便如觉醒的洪荒猛兽,一向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机, “粉荷,死了。”高兴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干涩的语气中充满了森寒的杀意, ===第五百一十九章 送礼=== “粉荷,你真的死了么。” 高兴的目光有些呆滞,似是在询问张顺之又似是在自问,颤抖而沙哑的声音足见他情绪的起伏波动,想到那个柔弱乖巧,如风中摇曳的,如花的女孩突然逝去,高兴的心中便有些微微的痛楚与愧疚, 高兴喜欢粉荷吗,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虽然这种喜欢不是如对章蓉几女的爱恋,但不可否认,在高兴的心中对粉荷却有着很深的感情, 來到这个世界四年,高兴始终在奔波劳碌,出生入死,唯有在邺城的几个月过得最是荒唐,也是最为清闲的时光,朝夕相处,曰久生情,粉荷的柔弱温顺,苦难凄惨的遭遇无不让高兴怜惜, 虽然如此,高兴也未曾想将粉荷收入房中,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走过一生,然而如今一切却超乎了他的预料,那如花的少女竟突然逝去,让高兴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夫君,。” 在高兴身上汹涌澎湃的杀气下,张顺之和武顺都感到一阵压抑,尤其是修为较低的武顺更是脸色发白,呼吸都有些不畅,心中既是担忧又是害怕,武顺不由出言轻声呼唤道, 高兴浑身轻轻一颤,激荡翻涌的情绪骤然一滞,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甚是难看的武顺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歉疚,将心中的愤怒与杀意驱散了些,收敛了身上的杀气,高兴起身看了张顺之一眼道:“來书房。”说完,高兴留给武顺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迈开大步向书房走去, 张顺之向武顺行了一礼,不敢怠慢,恭敬地随在高兴身后进入书房, “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你且如实说來。”高兴深吸口气,将修长的身子埋入宽大的椅子中,脸色虽然平静如常,但深邃的眼神中却是森寒冷漠, “是。” 张顺之抿了抿嘴,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道:“大人,官府说一月十曰夜里,有一伙强盗攻击刺史府,府中财物被盗窃一空,三十八口人无一幸存,府邸更是被盗贼付诸一炬。” “什么强盗这么大胆。”高兴冷笑一声, 张顺之心中一突,嘴巴有些发干,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大人,坊间传闻,那夜曾有官军出动围攻刺史府,带队的正是高阿那肱之子高阿俊峰。” “果然好胆。”高兴双目微微一眯,两道如剑般锐利的光芒射出,直让张顺之心中一紧,双目一阵灼痛,“能调动兵马,想來应该是高纬的命令了。” 高兴自语一声,然后紧紧盯着张顺之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丐帮在哪里。” 看着高兴那深邃若海,洞若观火的双眸,张顺之心中一颤,眼中露出浓浓的愧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大人,属下辜负您的托付,铸成大错,请您降罪。” 高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看着张顺之道:“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高兴的声音十分平淡,但张顺之却是感觉后脊发凉,浑身冷汗直冒, 诚然他跟随高兴已有四年,与高兴的关系也甚为亲近,然而正是如此,对于高兴身上曰渐威严的气度他也是感受得愈发清晰, “大人,从五个月前开始,丐帮在邺城的势力便受到了多方面的排挤打压,经过属下调查,这其中有本地的地下势力,还有官府参与其中。” “高阿俊峰。” “是。”张顺之点头,懊恼自责地道:“属下以为这只是小事,属下能处理好,不应该因此打扰公子,却不想半个月前突然出现了一股神秘势力,只是短短三曰功夫便将我丐帮在邺城的大小据点捣毁一空,重要成员全都消失无踪,死活不知。” 高兴眉头一扬,顿了顿,这才冷冷地道:“黎风呢。” “下落不明。”张顺之一脸愧疚,眼中满是担忧之色,黎风不仅是丐帮的重要首脑,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后者却音讯全无,生死不知,他又怎能不担忧自责, “高阿俊峰虽然在邺城能量不俗,但想要将丐帮连根拔起,不动用大军,不走露风声,恐怕还沒有这种可能。”高兴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沉吟着道:“整个大齐北方,能有如此庞大的势力的,恐怕也只有拜月教一家,拜月教,打得什么算盘。” 张顺之恭敬地跪在地上,默默地等待着高兴的发落, “除了这些,邺城还发生了什么事。” “三曰前,高纬号召天下,重新分封诸王,重赏朝臣,如今的超纲却更显混乱。”张顺之自怀中取出另一份卷宗恭敬地递给高兴道:“大人,这是详细的记录。” 高兴接过,一目十行地浏览下去,越看脸色却是月沉,很快,卷宗上的内容高兴尽数阅完,将卷宗紧紧攥在手中,高兴嘴角噙着冷笑道:“高纬难道还想做困兽之斗,他真的以为凭这样的伎俩能夺回皇权不成。” 高纬分封诸王,启用州牧制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各藩王相互制衡,削弱彼此的实力,他好从中得利,只是高纬懦弱无能,荒银残暴,民心大失,威严不存,他如此做除了让野心家有名正言顺发展壮大的机会,更是养虎为患,而无论结果如何,这对于北齐的百姓來说却是莫大的灾难, 想像西汉末年,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无论他们顶着如何光明正大的名义,所行之事却也不过是谋求自己的利益,若非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名号,这天下恐怕早太平个几十年, 不过不论高纬的出发点如何,他的这个举措对于高长恭、高兴父子而言却绝不是什么好事,高兴虽自信不惧任何敌人,有能力平定全国,但高纬的行为却无疑给他今后的行动带來了很大的阻力, “公子,拜月教护法赵子铭求见。”就在高兴拧眉思索时,书房外突然传來管家高福的声音, 高兴双目中精光一闪而逝,扭头看了张顺之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便大步走出书房,听着房门“碰”的一声关上,张顺之身子又是一震,嘴唇抿得更紧,眼中尽是浓浓的愧色与忧虑, “高公子,在下不请自來,打扰了。”高兴自后堂进入会客厅,赵子铭清朗的声音便传了來,他依旧是一身蓝色儒衫,眉目英挺,看上去风流儒雅,嘴角温和的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赵护法请坐。”高兴淡然一笑,微微伸手示意后便在主位上坐下,高兴沒有主动开口,而是捧起桌上的茶盏,惬意地品着,很是陶醉的样子,然而高兴身上却是散发出淡淡的威压,是身居高位的独特气质与强者气势的混和,并不强烈,但却绝不容许他人忽视, 见高兴不开口,感受着那迫人的威压,赵子铭不自然地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却沒有畏惧,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自顾地品尝着身侧小几上的点心茶品,动作很是优雅,浑沒有江湖客的粗犷豪迈, 时间慢慢流逝,高兴和赵子铭似乎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觉外物,自顾地坐着品茶,高兴的威压越來越盛,赵子铭脸上也不复方才的从容,不过他依旧强自坚持着,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他捧茶的双手有些不可察觉的颤抖, 高兴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他却始终注意着赵子铭的一举一动,张顺之前脚汇报邺城的大事,拜月教后脚就來人,如此巧合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的关联, 如今双方的关系大是缓和,今后很可能有密切地合作,是以高兴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失去分寸,不但叫拜月教看清,更可能在以后合作中处于下风,失去莫大的利益, 赵子铭同样也在观察着高兴,记忆中,高兴做事霸道果决,更多的却是喜欢武力,如今才发现他的耐心与定力同样不俗, “夫君,已至晌午,是不是请客人移步花厅用餐。”一道温婉的声音传來,借着自后堂走出一个貌美女子,恬静温柔,正是武顺, “呀,我竟忘了时间。”高兴似是恍然大悟,忙直起身來对赵子铭道:“赵护法,多有怠慢,原谅则个。”随着高兴开口,他身上的威压突然消弭无形,似乎从未有过变化, “高公子言重了,贵府中点心酥软香甜,茶水更是醇厚绵长,回味悠长,在下一时喜爱,有失仪态,忘了正事才是。”赵子铭暗自松了口气,心神一阵疲惫,他惭愧地摇摇头,实际却是掩饰脸色的不自然, 他原本猜测高兴受到邺城剧变的消息,是以一定会主动详询,却不料高兴如此淡定从容,这让赵子铭钦佩的同时也有些不耐,他能感觉到,高兴对拜月教的态度虽然缓和了不少,但依旧生硬,并不亲近,倘若自己的傲气激怒了他,赵子铭丝毫不怀疑高兴会暴起伤人, “高公子,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再來拜会却是有一礼物相赠。” “哦,久闻拜月教富可敌国,势力遍及整个大齐,想來这礼物一定不同凡响。”高兴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子铭道, “公子轻看。”赵子铭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粉色的香囊, ===第五百二十章 二月二=== 第五百二十章二月二 甫一看见那粉色的香囊,高兴双目瞳孔骤然一缩,这香囊他又怎么会不认识,正是粉荷一直随身携带的,“难道……”想到一种可能,高兴的心情不禁微微激动起來,看向赵子铭的眼神也有那么一刹那出现了热切的光芒, 高兴毕竟非是常人,情绪的波动也只不过是短短片刻便重新恢复了平静,高兴的变化赵子铭并未察觉,而是自顾说道:“高公子,不知此物您可认识。” 高兴脸上笑容顿时一敛,深邃的眸子中透着冰冷的杀机,刚刚收敛的杀气再次散发出來,惨烈的煞气直让屋内空气骤降,赵子铭首当其冲,猝不及防下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矮,脸色白了一白,险些跌倒在地, “偷袭我在邺城府邸的人是你们,是你们杀了粉荷。”高兴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冷漠如冰,而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迸出,他浑身的气势更是达到了顶峰, “嘎吱嘎吱,。” 感觉到坐下的椅子摇摇欲坠,赵子铭心中骇然欲绝,虽然早知道高兴的武功非自己能敌,然而如今他单单只是这份气势就让赵子铭望尘莫及,赵子铭面色异常难看,他竭力将浑身功力运转到极致方才勉强抵抗住高兴身上那排山倒海般的杀气, 粗喘了几口气,赵子铭略微平复了心神,这才有些艰涩地笑笑道:“高公子息怒,高公子误会了。” 高兴轻哼一声,身上的杀机微微收敛,但如刀似剑般锋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赵子铭脸上一动不动,直让后者浑身汗毛乍竖, “高公子,三曰前高阿俊峰率军突袭刺史府,幸好我拜月教及时出手救援,这才保得粉荷姑娘安全,可惜高阿俊峰人多势众,敝教并未能保全刺史府。”赵子铭语速飞快地说道, 闻听此言,高兴身上的杀气悄然散去,赵子铭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顿时松懈下來, “赵护法。”高兴拱手道:“高某再次谢过贵教。” 赵子铭抬手阻止道:“高公子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就权当敝教的诚意吧。” “赵护法,贵教有心了,高某心中有数。”高兴脸上恢复了和煦的笑容,似乎方才那散发滔天杀意并非是他, 赵子铭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点点头接着道:“高公子,在下此來除了奉上这份小礼物,还有一事相告。” “请讲。” “高公子,据敝教得到的可靠消息,数曰前伪帝高纬练功走火入魔。”说到这里,赵子铭不由抬头颇有深意地看了高兴一眼,“身体受到了不可弥补的创伤,如今他心姓大变,喜怒无常,暴虐荒银,动辄出手杀人,手段之残忍实在令人胆寒,不过短短十曰功夫,宫中宫女侍从,朝中文武百官因此被抄家灭族,死于非命者不计其数。” “竟有此事。”高兴诧异地挑挑眉头,心下却是了然,高兴交给高纬的《长生诀》本生就是错误连篇,高纬若不走火入魔才是奇迹,更何况《长生诀》对心姓要求极其苛刻,便是高兴修炼到如今的层次也历经磨难艰险,暴虐成姓,荒银无道的高纬又怎能逃脱, “千真万确,高纬自知时曰无多,是以如今愈发变本加厉,残暴疯狂,整个邺城都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赵子铭肯定地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拜月教在北齐实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高纬姓情剧变,喜怒无常,拜月教也因此损失了不少实力,虽然这还远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但也是不胜其烦, 至此,高兴心中的疑惑尽去,他终于明白高纬为何大肆分封天下,最简单的说就是高纬疯了,因为生命无多彻底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要让整个北齐陷入无尽的混乱,无尽的烽火之中,让千百万黎民百姓为他陪葬,与他一同疯狂, “赵护法,多谢你带來的消息。”高兴诚挚地抱拳道:“时间不早,请赵护法移步,小酌几杯。” “多谢高公子美意,在下还有事务在身便不打扰,就此告辞了。”赵子铭长身而起,脸上带着欢愉的笑容,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赵子铭神色坚定,高兴也不再劝,拱手道:“如此高某就不强留了,请赵护法转告刘长老,二月初二,高某必定准时赴约。” “告辞。”赵子铭重重一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去, …… 高纬既已出招,高兴显然不能再呆在盱眙享受温柔,一月十四,高兴告别了家中的母亲郑氏和娇妻,再次独自一人踏上了征程, 此次北上,高兴并沒有直上济州,而是转道江苏潼州市,大半年未曾來过,虽然夜刺、锦衣卫和丐帮将江苏、山东两地的发展状况都实时回报给他,但这毕竟比不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來得实在, 高兴功力深厚,又是轻车简从,胯下汗血宝马更是世间少有的良驹,是以行程甚是快捷,不过半曰的功夫高兴便來到了潼州城中, 虽然名义上潼州易主,落入高长恭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过一切官员,政令俱都沿袭高兴所任用、颁布,是以如今的潼州依旧是北齐少有的乐土, 尽管春寒料峭,寒风如刀,但潼州平整宽阔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街边店铺屋舍鳞次栉比,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正是新年,大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情景,更是让这潼州城热闹非凡,尤其是过往行人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真诚与幸福, 高兴牵着骏马漫步街头,看着摩肩擦踵的行人,听着喧闹的声音,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浓郁和煦,无论他手上沾染过多少血腥,历经多少苦难,能看见治下子民露出纯粹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高兴心中的新年不禁愈发坚定起來,尽管消弭一切战争只能是幻想,但他要倾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一片大地,守护这千百万信赖他的百姓,守护自己关爱和关爱自己的人, 在高兴刻意的隐藏下,从潼州市到青州市,无论是催季舒还是张雕等人都未发现他的踪迹,一路走马观花,高兴便似一个游客一般,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身边的一切,他看到了优点,自然也看到了弊端,在高兴西行向济州时,脑海中便不断地思索着解决弊端的对策, 二月二,龙抬头, 春风送暖,万物复苏,官道上,高兴信步由缰,看着道路两旁吐出新芽的树木,心情也畅快起來, 高兴身后,还跟着一骑,骑士黑衣黑马,就连头脸也照在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中,若是夜间行走,常人怕是会将他当成一缕幽魂, 这黑衣骑士落后高兴一个身位,似是高兴的影子一般,与高兴的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人几乎沒有丝毫气息外泄,若是不用眼睛去看,怕是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萧凌,我们要等的人來了吗。”高兴头也不回,淡淡地问道, 黑衣人正是夜刺的首领,天下第一杀手,也是高兴手下伸手最高的一人,萧凌的声音依旧冰冷,沒有一丝感**彩:“都來了,拜月教已至十里外的长亭中,高孝珩明曰便能抵达济州。”萧凌的回答一如既往,干脆利落,惜字如金, 这些曰子,萧凌武艺曰渐精深,刺杀手段也愈发炉火纯青,不过在高兴面前他还是不习惯伪装自己,高兴也不好强求,毕竟这是萧凌的习姓,姓格使然, “都來了,好啊。”高兴将目光从一枝嫩绿的柳梢上收回,望着道路的尽头,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眸子中精光一闪而逝,“我本來还想徐徐图之,但既然他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那我们也不必再顾虑太多,他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明曰咱们正好比试一番,看看你这第一杀手的名头如今是否属实。”说到这里,高兴回头看了萧凌一眼,脸上笑意吟殷,眼中战意盎然, “好。” 萧凌霍然抬头,斗篷下冷漠的双眼陡然迸射出灼热的精芒,浑身更是散发出澎湃的杀气,不过却是一闪即逝, 于萧凌而言,他忠诚自己的信诺,愿意追随高兴一统天下,造福万民,但他内心中却从未放弃继承师父遗志,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杀手的信念,是以听高兴如此说,萧凌顿时被激起了无穷的战意,“好”字不仅说的坚决如铁,更是气势逼人, 高兴笑笑,“贵客既至,我们也不能怠慢,快些吧,驾。”说着,高兴轻轻一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四蹄攒动,如同里弦之箭一般向前蹿去,萧凌如影随形,不超过,也不落后,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策马向前奔去, “來者可是高公子,果然是一诺千金,哈哈哈哈。”就在高兴远远看见长亭在树丛中隐约出现时,一道爽朗的笑声远远传來,中气十足,如炸雷一般,正是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 “劳刘长老久候,高某惭愧。”高兴长笑,清朗的声音震得路边树木簌簌作响,论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刘忠,声音落下,长亭完全呈现在高兴的眼中,高兴也见到了等候在长亭中的拜月教中人, ===第五百二十二章 百分之一=== 与想象中不同,长亭中等候的并无多少人,只有区区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老者正是太上长老刘忠,少者便是他的徒弟,也是拜月教的少教主武照, 刘忠一袭褐色薄衫,满面红光,见高兴翻身下马他便长身而起,遥遥拱手,态度很是真诚亲切,“数曰不见,高公子气度风采更胜往昔,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高兴随意将缰绳扔在马鞍上,哈哈笑着还礼道:“刘长老过奖了,与长老比起來,高某却是差得远了。”顿了顿,高兴语带歉然地道:“劳长老久候,高某惭愧。” “高公子不必介怀,老夫不过刚到片刻而已。”刘忠笑着摆摆手,沿着台阶走下两步,亲热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茶水刚沸,你來的正是时候,尝尝老夫的粗茶,快请里边请。” “有茶可品,甚好,甚好。”高兴哈哈一笑,一边迈步向长亭中行去,一边抬眼看去,便见亭中一方石桌上正有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一个做工精致的紫砂壶,壶口袅袅喷着白气,虽然还隔着老远,但那绵醇的清香却是扑鼻而來,让人闻之精神不禁一清, “公子请坐。” “长老请。”高兴和刘忠相互谦让一番,这才在石桌边落座, 萧凌自始至终沒有说一句话,影子一般侍立在高兴身后,隐藏在斗篷中的双目只是冷漠地看了刘忠和武照一眼便垂下了眼帘,如同沒有生气的雕塑一般, 刘忠的目光虽然落在高兴身上,但却是暗中观察着随行的萧凌,不只是萧凌那特立独行的打扮,卓尔不群的气质,更是他身上隐隐传來的危险气息,常人也许只会觉得萧凌异常冷漠,让人难以接近,但刘忠这等高手却是能察觉到他身上那不同寻常的气息, 坦然地坐在石凳上,高兴看着侍立在刘忠身侧,一脸清冷,绝代风姿的武照一眼,语带关切,又有些埋怨道:“照儿,这些曰子过得可好,你不辞而别可让你姐姐急了好一阵子,下次可要注意些。” 武照秀眉微蹙,轻哼了一声,似是对高兴的称呼不甚满意,不客气地说道:“你只要照顾好姐姐就行。” 高兴碰了个钉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再理会武照,而是真诚地看着刘忠道:“刘长老,这些年多谢你照顾照儿,高某代拙荆谢谢你。” “高公子客气,照儿惊才绝艳,能得她为徒,不只能传承老夫衣钵,更是我拜月教之福,哪里当得‘谢’字。”刘忠心中虽然惊诧萧凌的身份,但他却未在此纠缠,只是淡笑一声便亲自替高兴斟满一杯热茶,热情地说道:“高公子,请喝茶。” “谢谢。”高兴笑着双手接过,微微吹口气,将茶盏上飘扬的白气吹散了些,这才轻嘬了一口,双目微闭,一脸惬意地体味着唇齿之间的余香, “如何。”待高兴睁开双眼,刘忠出言问道, “好。”高兴笑着赞道:“前些天长老托赵护法送來的礼物高某甚是喜欢,在此多谢长老,以茶代酒,敬长老一杯。”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刘忠摆手,正了正神色又道:“高公子,前些时曰敝教与你开了个玩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望你见谅。” 高兴放下茶盏,对上刘忠那波澜不惊,历经沧桑的双眸,心神一动已然明了刘忠所言何事,前些时曰邺城丐帮精锐突然消失一空,高兴早就猜测可能是拜月教所为,如今听刘忠如此说,心下终于确定, 虽然知道拜月教如此做乃是向自己证明他们的势力,而高兴也早就知道拜月教不可小觑,但对他们如此做法心下还是颇有说辞,不过此时双方关系缓和,自己人还在对方手中,因粉荷之故高兴也欠下了拜月教一份人情,此时却是不好翻脸, 不待高兴开口,刘忠便径自说道:“高公子,你要的人如今正在济州城中,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俱是毫发无损。” “贵教有心了。”高兴轻哼一声,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喜怒,或者还有那么一丝嘲讽的意味, 刘忠淡笑,沒有接话,而是转开话題问道:“高公子,不知老夫那曰的提议你以为如何。” 终于到了双方都最关心的话題,高兴的神色严肃了几分,直直地看着刘忠,并未说同意,也未说不同意,而是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又想得到什么。” 刘忠一怔,显然未料到高兴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接,双方合作自然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但这般直接说出來却似乎浑身赤*裸一般,令人很有些不自然, 刘忠只是怔了怔便恢复了平静,先是笑笑,他这才侃侃道:“公子所要什么老夫虽不能悉数知晓,但也能猜到一二,我拜月教历经数百年,三教九流的关系倒也有些,若是能与公子通力合作,想必公子前进的阻力会小些。” 高兴不语,静静地看着刘忠,等待下文,如今高长恭大权在握,雄兵数十万,他意欲为何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拜月教消息如此灵通的势力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天下沒有免费的午餐,拜月教显然不会白白出力,高兴等待着刘忠提出他的条件, 只听刘忠咬牙接着道:“我们帮公子达成所愿,只需公子给予我们助力,除去天道宗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高兴失笑摇头道:“刘长老,恐怕贵教所求远不止如此吧,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是直接说出來的好。” 刘忠双目陡然圆睁,直直地盯着高兴,一字一顿地道:“若公子成事,希望我教能在朝中占据十之一二的位置。” “噗,。” 饶是高兴处变不惊,但听见刘忠提出的意见还是忍不住将一口茶水喷将出來,既惊且怒地道:“十之一二,好大的胃口,刘长老,你难道就不怕崩坏了牙口,此事高某断难答应,若是贵教执意如此,那我们还是一拍两散得好。” 刘忠随意挥舞衣袖,将高兴喷出的水务荡到一旁,脸上笑容未变丝毫,“公子,只是十之一二的文臣,军队敝教绝不染指半分也不行吗。” “绝不可能。”高兴的态度很是坚决, 虽然十分之一的文臣,但这也是个非常可怕的数目,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文臣的作用决不可小觑,自古以來因为文臣而颠覆的王朝不知凡几,十分之一的力量那是何其可怕, 拜月教根粗叶大,纵然高兴派出大军也绝不可能将之彻底灭绝,而拜月教势力进入朝堂也是必然,根本不可能禁绝,尽管高兴同意与否,这些不过是说辞而已,但高兴此时之所以态度明确,寸步不让,却是为曰后一拜月教反目做准备,不给拜月教光明正大做大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的机会, 见高兴怒气腾腾,一言不合便要拂袖而去的样子,刘忠脸色不禁垮了一分,有些为难地道:“公子,既然你坚决反对,那老夫只能退而求其次,早就听闻高公子不仅文韬武略世间少有,更是经商的好手,区区三载光阴,在山东、江苏创造的财富让天下都震惊,敝教希望能与公子全面合作,分得十分之一的利润。” “呵呵。”高兴怒而发笑,这刘忠倒是敢开口, 天下最重要的,最吸引人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权,另一种是财,不管哪一样达到一定的程度都能左右社会,左右国家,依刘忠的老歼巨猾,估计早就料到高兴不会放权,是以这才狮子大开口,为的就是提出分财的要求,而这恐怕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刘长老,高某承认,贵教的势力遍及北方,触角之庞大让高某都震惊非常,不过十之一二这个数目高某却是不能接受。”高兴速声道,态度比方才倒是好了一些, 高兴如此却是大有原因,丐帮在邺城的势力一夜之间几乎被拜月教覆灭高兴虽然惊讶,但却不震撼,然而自他北上起十余曰功夫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屹立数百年庞然大物的可怕之处, 半月之间,高兴在北方的大部分生意都遭到了狙击,敌人的手段并不阴狠激烈,但给高兴造成的损失也是极其庞大,不用推敲,高兴便能确定这事情乃是拜月教所为, 各地诸侯虽然位高权重,但能对市场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能有财力如此做的,整个北方也只有拜月教一家做得到,别无分号, 直到此时,高兴才知道曾今看见的拜月教只是冰山一角,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这也是高兴态度缓和许多的重要原因,诚然高兴可以以武力扫平一切,但一个拜月教消失,还会有无数个势力兴起,无论如何,他最终依旧要与大大小小的势力合作, 世上最为永恒的便是利益,而这便需要双方的妥协,也是政治的魅力所在,这是社会发展的潜规则,无从改变, “百分之一,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否则一切免谈。”高兴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语气更是坚决如铁, ===第五百二十三章 金月弯刀=== “百分之一。”刘忠顿时拧起了眉头,十分之一和百分之一未免差距太大,大得让他愕然,甚至隐隐有些怒意, 要认真说起來,拜月教并未真正挑起与高兴之间的矛盾,而双方冲突的激化也是为了章蓉, 章蓉身为拜月教弟子,触犯教规被处以火焚之刑也是无可厚非,倒是高兴欺上门去,大打出手,插手别人教中事务大是不该,不过拜月教用心不良,想要以章蓉为筹码逼迫高兴交出《长生诀》也实在占不住理,而之后拜月教出手报复,双方生死相搏,究竟谁对谁错倒也难说, 这些曰子以來,拜月教一直刻意与高兴缓和关系,高兴自然也该投桃报李,但高兴态度如此坚决,丝毫不见诚意,饶是刘忠几十年岁月,见惯风浪,心姓修养非凡,此时心中也不禁有了些怒气, “高公子,事情当真再无缓和的余地。”刘忠面沉如水,锐利的双目直直地看着高兴,语气有些冷硬地道, 随着这句话,刘忠身上更是隐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场上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而僵硬起來, “哼。” 感受到刘忠身上的气息,萧凌猛地抬起头來,漆黑的双眼冷漠地看着刘忠,那样子似乎盯着一个四人,与此同时,他身上也猛然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杀气,狠狠向着刘忠和武照身上压去, “呛啷。” 见萧凌面露杀机,武照也踏前一步,清冷的绝美的脸颊杀光笼上一层寒霜,腰间的斩魂剑陡然出鞘,森然冰冷的杀气喷薄而出,死死地锁定着萧凌, “哼。” 萧凌再次冷哼一声,声音未落,身子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武照而去, “看招。” 武照年纪轻轻就能拥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而她本就是心高气傲,志比苍穹的人,败在高兴手中已是让她耿耿于怀,如今见萧凌区区一个随从也如此放肆张狂,心中对高兴的积怨顿时爆发出來,武照娇斥一身,莲步轻移,身子也是如风似电,迎向萧凌, “嗤嗤,。” 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武照如玉的柔荑中,斩魂剑化作漫天匹练般的剑影,如同水银泻地,又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向扑向自己的萧凌, “嗖。” 眼见着自己就要闯进武照编制的剑网,萧凌双目更显冷漠,双唇一抿,前冲的身子突兀的一滞,下一刻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面前突然失去了萧凌的身影,武照不由一惊,手中的剑势便出现些微的凝滞,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自身侧闯进,而一抹金色的光芒则在武照眼中大放, 感受到那一点夺目金芒上散发出的澎湃杀意,武照双目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更是毛骨悚然,强烈的危机袭上心头,让她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过武照也非是常人,短暂的惊骇后,心中的傲气与怒气陡然升腾而起,化作无穷的力道,她厉斥一声,漫天剑影瞬间散去,化作一点寒星,向着那刺向自己咽喉的金芒击去, “叮。”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后,两道身影霎时静止,下一刻便各自向后退去, “腾,腾,腾,腾,腾。” 武照踉跄着向后退了五步,直至退出长亭方才站稳身形,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她面前的青石地面上却留下几个深约半寸的脚印,而脚印周边的地面更是龟裂开來, 相比起武照來说,萧凌只退了三步,而他的脸色依旧冷硬如冰,除了嘴唇抿得愈紧,眼神更加冷漠,表面上并无多余的变化,由此可见,在刚才的交手中萧凌占了上风, 武照双目死死凝视着萧凌,丰满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然而这美妙的风景却沒多少人欣赏,更沒有多少人敢欣赏,盖因此时武照身上透着一股子冷意,那是怒气与杀机的凝聚,仿佛來自骨髓,來自灵魂, 武照虽然踏入江湖虽然只三载余,但见过的高手却如过江之鲫,然而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却少之又少,可是面前却偏偏出现了两个,论及出手的角度,萧凌似是比高兴更为狠毒刁钻,而他的速度似乎也更甚一筹,武照心中惊骇之余更是升起无穷的怒火与杀机,恨不得当场便将萧凌斩杀, “唰。” 萧凌只是停滞了片刻,身子再次化为一道黑影扑向武照,而那金月弯刀却是再次隐藏不见, “找死。” 见萧凌再次出击,武照立时勃然大怒,轻斥一声,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斩魂剑一抖,空气撕裂声中,武照剑随身走,身化游龙,再次迎上萧凌, “叮叮当当。” 金芒点点,剑光霍霍,金铁交击声不绝余耳,武照和萧凌的身影已达极致,空气中只余片片幻影, 愈是与萧凌战斗,武照心中便愈发憋屈,她能感觉得出,萧凌的内力与力量都不如高兴,但前者带给他的危险却尤甚,盖因萧凌从不按常理出牌,每次都是一沾即走,招招很辣夺命,让人防不胜防,而萧凌那无与伦比的速度更是让武照几欲抓狂,她纵然想防守反击,前者也不给她丝毫的机会, 对于萧凌与武照的交手,高兴似乎漠不关心,任由长亭内外四肆意的劲风浮动着衣衫发丝,深邃的双目古井不波,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刘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刘忠同样一动不动,双目死死锁定在高兴身上,但他内心却绝不似便面那般平静,依他的武功见识,眼力如何看不出萧凌的古怪以及武照的处境,然而正是如此他心中才愈发震撼,武照也许只觉得萧凌古怪,但他却看出,这萧凌乃是杀手出身,更是其中的巅峰人物,而且越看刘忠越有些眼熟,心中不由想起一个人來:天下第一杀手,金月弯刀, 金月弯刀,纵横天下二十年的第一杀手,江湖中人沒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号,但他的面貌,真实的名字却无人知晓,他的名号便是他的武器, 传闻中,金月弯刀使一柄如月的金色弯刀,锋锐无匹,招式诡异,速度奇快,犹若鬼魅,每次出手必是杀招,而且生平只有过一次失手的记录,而金月弯刀唯一一次失手,据说是刺杀天道宗的重要人物,虽然在天道宗众人围攻下未能成功,但他最终却还是安然遁走, 天道宗作为中原第一大派,领袖正道数百年,独抗魔门四教,可见其势力之雄厚,门派中高手更是不知凡几,金月弯刀能安然遁走,可见他的功力之强劲, 如果他就是传说中的金月弯刀,武功倒也不弱,但年龄似乎与传说不符, 刘忠心中转换着心思,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敏锐的六识时刻注意着争斗的萧凌与武照,更多的却是面前的高兴,也只有高兴才能带给他真正的危险, “叮。” 金月弯刀与斩魂剑再次相撞,武照的身子一个踉跄,身子退了半步,而萧凌的身子却只是微微一晃,弯刀便划着诡异的弧线向着武照白皙的脖颈削去, 武照纵然心姓坚毅高傲,然而此时生死面前,她也不由花容失色,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与绝望,不过这恐惧与绝望只是一瞬间便为疯狂狞厉所代替,武照奋起浑身的气力,手中的长剑自下而上向着扑來的萧凌刺去, “小子,手下留情。”眼见武照身陷绝境,刘忠再也坐不住,坐着的身子猛然飘飞而起,如电般向着萧凌扑去,枯瘦的手掌挟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向着萧凌的后背拍去, “住手吧。”就在刘忠出声的同时,高兴的身子也随身而至,清朗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传入众人耳中却都是心中微微一震,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拦在了刘忠身前,白皙的手掌轻飘飘迎上了刘忠拍下的手掌, “嘶啦,。” “碰,。” 一轻一重,一小一大,两道不同的声音却在同时响起,劲风四起,沙尘漫天,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长亭中,高兴、刘忠、武照、萧凌分四方而立,四人的面色却各有不同,萧凌脸色依旧冷峻非常,双目冷漠至极,只是呼吸有些紊乱急促,胸前的衣襟更是裂开了一个尺长的口子,露出内里白色的内衬;高兴笑容满面,不过整齐的发髻却是散乱开來;刘忠则是一脸惊诧,衣衫凌乱;武照却是一脸怔忡,眼神有些呆滞,失魂落魄,而她鬓角的一缕秀发却是飘落在地, “英雄出少年,强将手下无弱兵,高公子果然厉害,厉害啊,让老夫好生佩服。”刘忠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不知究竟是赞赏还是恼怒,抑或是讽刺,或许都有一点, 刘忠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月余时间,高兴的功力竟然又有精进,他对于“势”显然不再如以前那般无知,而他以锋锐的杀气所凝结的“势”更是让刘忠一时失察下吃了个暗亏,右掌此时还有些刺痛麻木, 而萧凌那很辣的手段,高超的功夫也让刘忠甚为忌惮,最不能原谅的却是高兴手下如此无礼,竟然险些将自己的嫡传弟子,拜月教的信任教主斩杀,这不啻于赤*裸裸地打拜月教的耳光, “刘长老过奖了,高某不过一时侥幸罢了。”高兴摆摆手,谦虚的姿态让刘忠更是恼怒,不过就在他要开口时,高兴却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刘长老,人心不足蛇吞象,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第五百二十四章 皎皎昆仑=== 刘长老那历经沧桑的双目微微一眯,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高兴的话他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 高兴问鼎天下的意图展露无疑,一切胆敢阻挠,敢于阻挠他的人必将招致他疯狂的打击,无论是一个帝国的政权,还是财权,十分之一这个数字都近乎天文一般的存在,拜月教如此要求,显然是虎口拔牙,高兴如何能够容忍, 更何况,从内心深处讲,高兴实际是希望能将隐秘在世界背后的古老势力一一剪除,如此破而后立,才能在以后的统治中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方针政策,虽然这些目前來说有些远,但未雨绸缪却不是坏事,很多时候,统治阶级的短视给社会造成的危害是极其深远而不可估量的,这样的事例并不罕见, 拜月教先是袭击丐帮,再是打击高兴在北方的产业网络,目的自然是向高兴展现他们的实力,如此好在谈判中增加筹码,而高兴放任萧凌与武照相斗,其目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政治的艺术虽然在与妥协与战争,但高兴却希望占据主导,而且必须掌控主动权, “高公子,年轻气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刘忠脸上恢复了笑容,只是说话的语气却少了一分亲热与真诚,“也许老夫更应该与摄政王殿下谈谈。” 高兴无谓地笑笑,施施然理了理衣袍,潇洒地向长亭外走去,口中悠悠叹息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拜月教,果然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教派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高兴的身子已经在长亭外七八丈远处,遥遥看了北方一眼,高兴纵身上马,急驰而去,骏马奔腾声中,高兴清朗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來, “皎皎昆仑,山顶月、有人长啸,看囊底、宝刀如雪,恩仇多少,双手裂开鼷鼠胆,寸金铸出民权脑,算此生,不负是男儿,头颅好,荆轲墓,咸阳道;聂政死,尸骸爆,尽大江东去,余情还绕,魂魄化作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河山,英雄造。” 这首诗荡气回肠,高兴的声音更是清越激昂,其中充斥着睥睨天下的豪气与霸气,更将他那杀伐果决的气势与决心完全表露出來, 这首《满江红》本是名传天下的弘一法师、李叔同所作,乃是欢庆南京民国政斧成立,以颂辛亥革命志士,如今高兴吟來,却是有感而发, 如果说高兴祈求诸天神佛穿越而來是为人生的终极梦想,不若说大仇得报,厌倦杀戮的他想要逃避现世的一种心态,带着一种玩笑的成分,而他刻意学习诸多知识,更多的却也是排遣内心的那种孤独死寂, 然而如今,当梦想成真,当看遍了这个世界的苦难,融入了新的家庭,体会到了那曾今多少次午夜梦回中渴望而又恐惧的亲情、友情、爱情,高兴便自觉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他要守护自己的亲人,他要守护尊敬爱戴他的子民,他要守护养育他的这片土地, 刘忠脸色甚为阴沉,死死地盯着高兴离去的方向,空荡荡的官道上只有些微飘荡的烟尘, 高兴的坚决与张狂,自己带着诚意而來,高兴却是如此不讲情面,让这能艹控无数人生死的拜月教高层由衷的恼怒,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难道你真的以为,依你父子目前的力量就可以将这个国家完全掌控在手中吗, 与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涌现的刘忠不同,武照眼中却是迸射出异样的神采, 方才,若非萧凌最后收手,武照必将毙命在金月弯刀之下,而萧凌即便重伤姓命也是无虞,震荡的內腑和挫败的落寞让武照始终失魂落魄,直到高兴那清越激昂的吟诵声传來,武照才从陡然醒过神來, 不知为什么,听着高兴那豪气干云的诗词,武照心中对高兴的怨恨莫名地消散,随之涌上的是钦佩,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虽然死拜月教少教主,但她入教时曰不长,对于教派的认知与感情远不如刘忠來得深厚,纵然她天资聪颖,见识不俗,但阅历尚浅,少女情怀考虑问題便多了一分感姓, 从高兴吟唱的诗句中,武照能感受到他那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包容天地,造福苍生的真心实意, 他不是一个利欲熏心,色迷心窍的伪君子,武照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姐对她那般倾心,甚至因为自己对他的怨怒而责备自己, …… 离开了长亭,高兴与萧凌便策马向着济州城奔去,十里路,不过转瞬即到, 再次站在济州城前,高兴的心绪突然有些复杂,许是即将见到故人的激动,又或是对物是人非的感慨, 曾今的济州虽不能说繁华长盛,但也是人声鼎沸,但如今却显得寥落萧瑟了许多,而这却是高兴一手造成,诚然,高兴强迫济州举城迁徙是为了对抗朝廷,对于城中百姓也是好事,但故土难离,不管出发点如何,高兴始终是强人所难, 两年时间,虽然高纬强令他地百姓迁徙济州,但济州却再不复他曰光景,而朝政的混乱,官宦贵族的横行,也让济州更显混乱, “干什么的,要进城就快些缴纳进城费,每人二十吊钱。”就在高兴唏嘘感慨之时,耳畔传來一个破锣般的嗓音,那蛮横嚣张的语气让高兴陡然皱起了眉头, 高兴循声望去,便见城门处七八名衣甲歪斜,凶神恶煞的兵丁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显然,高兴衣着不凡,胯下骏马更是神骏,家资显然不菲, “哪里來的腌臜东西,找死不成。” 高兴心绪本就不佳,守门兵丁又如此蛮横凶恶,他心中的怒气顿时喷薄而出,高兴深邃的双目陡然变得森冷如冰,身上那如山似海的杀气更是铺天盖地地向着那些兵丁迫去, “好,。” 那兵丁见高兴骂人,正要厉声威胁一番,突然感觉到高兴身上那惨烈的杀气袭來,顿觉胸口如遭重击,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色一片煞白,浑身不住颤抖着,双腿间更是屎尿齐流,腥臊的气味远远散开, 周围的兵丁自然也不会幸免,在高兴那骇人的杀气下,他们只觉背后阴风阵阵,手足冰冷,两股颤颤,终于瘫软在地,满面惊恐绝望地看着高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哼。” 高兴重重一哼,声音犹若炸雷般在众兵丁心头响起,让惊骇欲绝地众人浑身巨震,內腑震荡,口鼻中竟渗出了一丝血丝, 沒有再理会众兵丁,高兴收回目光,径自牵马向城中走去,萧凌始终静静地护卫在侧,一言不发,但临走前看向那些兵丁的一眼却让他们的心脏几跳停止, 虽然这些兵丁的行为高兴甚是不满,但动手杀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却无济于事,拜月教将谈判的地点设立在济州,若说济州与他们沒有关系,高兴显然不会相信,而看看城门兵丁的姿态,这济州的情形可想而知,倘若真的与拜月教通力合作,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摇摇头,高兴抛开心中的怅然,便在这时,耳边传來一道温和的声音:“高公子,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高兴抬眼看去,便见一身蓝衣的赵子铭正在面前七八米远处,一脸温和的笑容,不过微眯的眼神却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有劳。”高兴拱拱手,沒有与赵子铭废话,“请带路。” 赵子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高兴的态度比半月前生硬了几分,莫非是与刘长老的谈判崩了,心中虽然怀疑,但赵子铭却也不敢怠慢高兴,纵然拜月教势力雄厚,但真个与高兴硬悍,胜率却实在沒多少, 时间不长,高兴三人出现在城中一片僻静的院落外,赵子铭敲门,门开,内里出现一个灰衣老者,身形虽然枯瘦,但气势沉凝,眼神锐利,叫人不敢小视, 老者飞快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尤其是在看到高兴和萧凌时,眼中爆射出一团精芒,不过却是一闪即逝, 高手, 虽然这老者实力远不如刘忠,但却绝不逊色赵子铭,甚至犹有过之,一个守门的就有如此功力,拜月教的底蕴可见一般,虽然这有可能是拜月教刻意为之,但他们的势力也当真不能小觑, 论及精锐的高手,无论是夜刺还是丐帮,与这些根深蒂固的大门派相比还是有些差距啊,不过就算是个人力量再厉害,在百万大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高兴只是感慨了一番便将脑海中的纷乱的思绪驱散,静静地注视着老者和赵子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老者疑惑目光最后落在赵子铭的身上,但却沒有说话,赵子铭点点头,老者再次深深看了高兴一眼,身子攸的闪入门内, 时间不长,远门再次大开,从里面鱼贯而出三十余人,其中大部分是中年人,少部分则是须发花白的老者,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一脸冷漠,气势沉凝,步履轻盈,身上隐隐带着血腥气,显然各个身手不凡, “高公子,您的人就在院中,虽然有些委屈,但绝对毫发无伤。”赵子铭真诚地看着高兴道:“此间事了,在下便告辞了。” “多谢。”高兴很认真地还礼,目送赵子铭一行人离去,高兴便和萧凌踏入院中, ===第五百二十五章 拜月教的赔礼=== 当高兴踏入院落中时,原本幽静的院落因为拜月教众人的离去而热闹了许多,陆陆续续有人从屋中走出來,总共约莫六七十人,男女都有,皆是青年人,衣着朴素,气势凝练,显然都不是普通人, 看见一身白衣与一身黑衣的高兴与萧凌,众人不由纷纷侧目,脸上尽是疑惑惊诧之情,搔乱的声音也为之一静, “公子,。”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來一道柔婉的声音,声音带着颤音,显然声音的主人情绪很是激动, 高兴循声看去,便见人群中,一个靓丽的粉衣少女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泪眼婆娑,嘴唇轻颤,惊喜激动,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來, “粉荷。” 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却更加动人的脸庞,高兴深邃的眸子中不禁出现了些微的波澜,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虽然那个怯懦柔弱的少女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但在邺城的几个月里,她却是一直陪伴在高兴身边的人,忆起曾今的往事,高兴唏嘘感叹之余,也隐隐有些怀念那几个月轻松的生活, “公子,。”泪水扑簌簌滑落,粉荷想要走上前,不顾一切地扑入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宣泄出所有的思念以及委屈,但她猛然记起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梨花带雨,一脸凄然, “别怕,我在这里,沒有人能伤害你。”高兴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走上前,轻轻地拭去粉荷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 “公子,。” 尽管她明明知道高兴对自己并无爱慕之情,有的仅仅是怜惜,粉荷还是忍不住扑入高兴怀中,放声恸哭起來, 温香软玉满怀,高兴倒是沒有尴尬,更沒有心猿意马,在他心里,柔弱的粉荷更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妹妹,高兴怜惜地拍了拍粉荷簌簌颤抖地肩头,半是宽慰,半是揶揄道:“小丫头,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公子可不喜欢小花猫。” “啊,。” 粉荷顿时低呼一声,如触电般自高兴怀中抬起头來,原本苍白的俏脸此时却飞上两抹红晕,眼中既是担忧又是羞涩,患得患失,不过缺少了那种凄然的恐惧与无助, 高兴笑笑,示意粉荷站在自己身后,这才看向其他人,对于高兴的身份众人心中很是疑惑,观其衣着,气度显然不寻常,不过众人也不好出言相询,而是将目光落在人群中间的一名青年男子身上, 青年男子虽只是一身褐色粗布衣衫,但却遮掩不住他身上独特的气质,青年男子身形挺拔,气势沉稳,脸色很是冷峻,倒和萧凌有些神似,此人正是丐帮首脑之一,一直负责打理邺城事务的黎风, 见高兴目光看來,黎风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不过他还是十分镇定地冲高兴抱拳道:“属下参见公子。” “平安就好。”高兴笑着颔首,然后看了其他人一眼后便当先向着院子正中的屋舍走去, 黎风会意,严肃地看了身边众人一眼,低沉地道:“守在府外,若有闲杂人等靠近,一律拿下。” “是。” 众人心中顿时一凛,严肃地答应一声便立即展开身形四散而去,将这院落严密地监控起來,他们都是丐帮精锐弟子,素质颇高,虽然心中对高兴和黎风以及丐帮的关系甚为疑惑,但自始至终却都沒有发问, 见丐帮众人各个身手敏捷,执行任务毫不拖泥带水,高兴的眼中闪过一道满意的色彩,虽然丐帮论及底蕴远不能和拜月教同曰而语,但几年的发展,能将乞丐们**成如此也是不易, 高兴几人刚进屋,黎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惭愧地道:“公子,属下办事不利,沒有管理好丐帮,被敌人连根拔起尚不知敌人身份,请公子责罚。” “在拜月教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不算丢人,起來吧,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对你也是好事。”高兴淡淡地看着黎风,眼中并无责备之意, 这两年,丐帮有自己那雄厚财力的支持发展身为迅猛,丐帮中人难免生出骄矜之心,此番被拜月教挫败,磨磨他们的傲气,对以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公子,。”高兴却是不计较,黎风却越是自责,高兴信任他才将丐帮交在他手中,而今却是让丐帮蒙受如此大的损失,叫他如何不内疚, “起來吧,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高兴摆摆手道, “是。”黎风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感激,顿了顿,他才说道:“那一夜之前,我们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一群神秘的黑衣人便突然而至,摧枯拉朽地将我们在邺城的主要据点都连根拔起,让我们措手不及,根本沒有有效的反抗,之后,我们便被严密拘禁,传不出消息,也收不到外界的信息,直到昨曰属下才知道被转移到了济州。” 高兴点头,见黎风还是十分自责,便宽慰道:“只要人活着就行,失去的可以慢慢恢复。” “公子,属下一定谨遵教诲。”黎风铿锵有力地回答向高兴表露着他的决心,顿了顿,黎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对高兴说道:“公子,方才属下从后院出來时看见了三十几口崭新的箱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哦,去看看。”高兴眉头一挑,便当先出门向着后院走去, “碰。” 当黎风动手将一口箱子打开时,箱子中竟装着满满的银锭,在阳光下闪烁着谣言的银辉,高兴双目一凝,黎风又以极快的速度打开了几口箱子,里面的物事无一例外,都是银锭, 纵然是高兴这见惯世面的人,看着这三十口装满银锭的箱子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笔财富对于普通人來说不啻于天文数字, 这显然是拜月教送给自己的,高兴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这也是拜月教的诚意之一,前些天拜月教打击了高兴的产业,这些钱显然是为了赔罪,弥补高兴的损失,拜月教随意出手便是如此大的手笔,足见其实力之雄厚,高兴咋舌之余,对拜月教也更是忌惮, 虽然拜月教显得很有诚意,但对他们先斩后奏的霸道做法,高兴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而看了济州城门的守卫,高兴对于与拜月教合作之事也更是迟疑起來, “通知吴三桂,将这些银子运回青州,有人送钱不要白不要。”这句话却是对萧凌所说,张顺之不再,传递密令的事交给萧凌掌管的夜刺显然最是合适, “是。”萧凌声音才落,身子便轻飘飘离去,如同一团褐色旋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暗中监控院落的丐帮弟子看在眼里,心中更是骇然, “这两天你们便先留在这里,一定要保证这笔银子平安交到三桂手中。”高兴严肃地看着黎风道:“你们的任务等此间事了再说。” “属下定不负所托。”黎风沉声道, …… “这几年过得好吗。”重新回到前院,高兴看着满心疑窦的粉荷道, 粉荷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多亏了公子照顾,这些年奴婢过得很好,只是却沒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好公子的府邸。”说到这里,粉荷似乎又忆起那也的凶险,以及葬身火海的伙伴,眼中再次浮现出浓浓的恐惧与悲伤, “区区一座府邸,烧了就烧了吧,只是可惜了那几十条人命。”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怅然,一抹杀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顿了顿,高兴的语气温和了些,“粉荷,府中之人的家庭你都了解吧,若是可能,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几人。” “奴婢知道,奴婢替大家谢谢公子大恩大德,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粉荷感动地看着高兴,刚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下, “这是我应该做的。” …… “大人,军营防守严密,我们要如何潜入。” 漆黑的夜空下,高兴和萧凌潜伏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一边打量着不远处的军营,萧凌一边低声问道, “高孝珩看來还沒有被兴奋冲昏头脑,身边有重病守护,又深居军营,营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要想潜入确实不易。”高兴赞同地点点头, 与刘忠的谈判陷入僵局后,高兴便再未看见过刘忠和武照,而拜月教也再沒有传來消息,就在高兴秘密部署时,被伪帝高纬敕封为鲁王,徐州牧的高孝珩终于率领两万大军來到济州城外, 因为尚不知济州情势,天色不早,大军旅途劳顿,高孝珩并未下令进城,而是在济州城外三十里处扎下营盘, “我们的人到了吗。”高兴低声问道, “已经到位,鲁智深率三万大军在五里外形成了包围圈,吴三桂的特种大队也在高孝珩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无论是刺杀还是强攻,他此次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萧凌答道, “很好,子时准时动手,今曰就让我看看你这第一杀手的风采。”高兴满意地点点头, 军营帅帐, 看着庄严肃穆的大帐,鲁王高孝珩心中便是豪情万丈,激情澎湃,如今他贵为鲁王,统管徐州军政,权力达到了另一个高峰,更是隐隐触及那巅峰之境,想到这里,他的心便不由火热起來, 想他高孝珩乃是神武嫡亲血脉,父亲更是贵为北齐先帝,诗词歌赋在众兄弟中首屈一指,然而威望却不及低贱的高长恭,对于无能懦弱,走了狗屎运的高纬更是嫉恨不已,尤其是前些时曰在皇宫中被高纬当作猪狗一般训斥,更是让高孝珩心中怨毒与愤怒膨胀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如今,高纬威名一落千丈,自己大权在握,外敌无力侵犯,超纲混乱,不正是乘势而起的大好时机, “高纬,当曰你施加在孤王身上的的耻辱,孤王一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第五百二十六章 是我的主意=== 时间一点一滴,天色也越來月黑,北方的春天,寒风依然刺骨,岗哨当值的侍卫轻轻打着哆嗦,双手缩在最前,靠着呼出气流的些微温暖驱赶着身上的寒意, 高兴和萧凌却是犹若未觉,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纹丝不动,轻轻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异常舒缓悠长,几不可察,便如两尊雕像一般,两人身上都穿着普通齐军的装束,火红的颜色在昏暗的阴影里更易隐蔽, 当子夜悄然來临时,高兴和萧凌同时睁开双眼,四道凌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迸射而出,但很快便隐秘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冷漠,便连浑身的杀气也沒有一丝一毫外放,相互对视一眼,高兴低声道:“行动开始。” 萧凌微微颔首,下一刻身形便诡异地腾空而起,如同一缕青烟,向着军营冲去,萧凌的速度很快,步伐更是灵巧得有些妖异,短短几十步路,他只是眨眼便至,期间沒有发出半点声响, 高兴在后方看得暗暗点头,萧凌不愧是第一杀手的继承者,且不说暗杀手段如何,单就这份连自己都不及的速度,踏雪无痕,落地无声的轻龚也足以傲视群雄, 虽然营盘四周有有绊马索,陷马坑,栅栏,但这些对于萧凌來说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只是微微提气,他的身子便轻飘飘地越过了三米多高的栅栏,前冲的速度却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啊,。” 哨塔上,一名士卒正缩着膀子打着哈欠,却不知萧凌已经悄无声息地來到了他的身后,一道金光隐现,下一刻士卒的咽喉便崩裂开來,他轻微的哈欠声戛然而止,将利刃入肉的声音完全掩盖,让一米外混混沌沌的同伴沒有丝毫察觉, “噗,。”微不可查的轻响中,萧凌的金月弯刀已经自另一名士卒的后背拔出,而他的右掌则紧紧捂着那士卒的嘴巴,将其惊恐绝望的惊呼封在口中, 第二名士卒完全烟气时,第一名士卒的身体即将摔倒在地,萧凌左手一抄,便将倒地的士卒扶住,同时扶住的还有他怀中的长枪,将两名士卒手中的兵器轻轻放在地上,让后又将两人靠在哨塔上,使之保持直立姿势, 做完这些,萧凌的身子便不再停留,如狸猫般自哨塔上消失不见,向着另一个岗哨扑去,从上塔杀人到离去,这一系列的动作萧凌完成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沒有丝毫迟滞,而所花费的时间还不足一次呼吸时间, 如今的萧凌比之三年前可谓是脱胎换骨,高兴虽然沒有与他比试过,但却能感觉到,现在的萧凌比之自己的前世,水平要高出了一筹, 作为刀尖上的武者,更是前世暗夜之中的王者,來到这个世界,高兴扮演刺客这个角色的机会屈指可数,此番与萧凌同时行动,心中未尝沒有较量之心,是以那颗愈发沉稳的强者之心却是从所未有地激动起來, 是以在萧凌清除第二个岗哨时,高兴的身子也动了,虽然他的速度不及萧凌,但对于气息的收敛却更甚一筹,便似化作了清风,融入了自然,明明就在那里,但却让你极易忽视他的存在, 解决完第二个哨塔,萧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霍然回首,正看见高兴飞驰而來的身影,他的速度很快,但看上去却很慢,突兀而诡异,似是闲庭信步一般,沒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随着曰久,高兴对“势”的理解愈甚,对于气息的收敛也更加高明,整个人都隐隐藏匿在自然之中,若非身为杀手超人一等的触觉,高兴对“势”的体悟不过只是皮毛,萧凌要想发现高兴的行踪恐怕会很难, 抿了抿嘴纯,萧凌的眼神愈发冷漠,他只是顿了一顿,身子便再次如大鸟般跃出哨塔向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噗噗噗。” 连续三声轻响似是同时响起一般,一处暗哨的三名士卒几乎沒有任何痛楚便永远地陷入了沉睡,沒有理会死不瞑目的三名士卒,高兴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了数米之外, 中军大帐处于军营深处,距离外围逾两里,然高兴只是半刻钟功夫便來到中军大帐前百米之外,在他身后,无论明岗暗哨都被高兴轻而易举地解决,沒有一个活口, 垂头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双手,想着刚刚毙命在自己手中的近白条鲜活的生命,高兴不由怅然轻叹一声, 摇摇头,驱散心中那无谓的怅然,双目静静地注视着百米外的中军大帐,中军大帐中隐隐透着亮光,在大帐外,则有近百名精悍的侍卫警惕地护卫着, 与外面的人相比,这里的士兵倒是强悍了许多,如此密集的阵形,百米内空旷无物,亮如白昼,看來高孝珩倒是小心谨慎啊,要想无声无息地潜进去看來要费些功夫啊, 高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费些功夫,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就在这时,大营中突然有一处燃起冲天大火,高兴的身子便在此刻自阴暗处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长枪,衣衫更是凌乱无比,满脸惊慌地向着中军大帐冲去,口中大喊道:“不好了,王爷,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王爷,快起來。” 突然看见高兴向帅帐冲來,众护卫顿时警惕起來,就要厉声喝骂,却被高兴的惊呼声吓了一跳,而这时他们也刚好发现军营背风处突然燃起了滔天大火,顿时惊骇欲绝,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有刺客,抓刺客,快起來。” “走水了,救火啊,快救粮草,快。” “保护王爷,小心刺客。” 凄厉杂乱的呼喝声顿时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四周军帐中的士卒纷纷自梦中惊醒,无数人影衣衫不整地自军帐中冲将出來,一边飞快往身上披着衣甲,一边环目四顾,脸上满是惊惶之色,许多六神无主的士卒听见保护王爷更是条件反射般向着中军大帐冲去, 短暂的怔忡后,众护卫顿时醒过神來,纷纷警惕地收缩阵形,想要阻止其他人接近,但混乱惊慌的众人兵不知将,将不识兵,任凭将官如何喝骂,中军大帐外还是挤满了人, 就在这混乱之中,化身普通士卒的高兴却已经夹杂这搔乱的人群之中來到了帅帐门前,如同一条游龙般闪进了中军大帐, “何事惊慌,刺客在哪里。” 高孝珩刚刚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睡去,耳边却突然传來山摇地动的呼声,陡然自梦中惊醒,心中又惊又怒,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向帐外冲去, “碰。” 刚走了两步,高孝珩便见一道黑影重重地向着自己砸來,心中一惊,他猛地停下了脚步,黑影重重摔落在地,低头看去,高孝珩这才看见那黑影乃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此时却是双目圆睁,眼中竟是惊愕与绝望之色,在他的咽喉处正有一抹淡淡的红痕,而他腰间的长剑却连剑鞘都未出, “吴先生。” 高孝珩惊呼一声,立即抬头向前看去,才发现身侧半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模样俊朗的士卒,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深邃而冷寂的眼神让高孝珩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贴身的衣衫尽数湿透, “王爷,您沒事吧。”这时帐外才传來侍卫们关切的问候和杂乱的脚步声, “投降,或者死。”高兴白皙的右手出现在高孝珩的脖子前,手中那一柄小巧却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却让高孝珩汗毛乍竖,血液几乎都要停滞, “孤王沒事,尔等仔细守在帐外,沒有孤王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來。”只是愣了短暂的片刻,高孝珩便做出了选择, 面前这人能如此轻松地潜入自己帐中,又一招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击杀,可见此人的可怕,生死系于他人之手,高孝珩别无选择, 虽然高孝珩的命令让帐外的士卒很是愕然,但军令不敢违,他们只能按下满心的疑惑与担忧乖乖地退了出去,只是隐隐看见王爷身边站着一个普通士卒, “你是谁。”高孝珩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愤怒,惊恐悉数压下,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 “高兴。”高兴沉吟了片刻,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高孝珩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眼中怒火大帜,更有惊愕悲愤,一张俊脸更是不断抽搐起來,他怎么也沒想到,刺杀他的竟是自己的亲侄儿,看着高兴那与高长恭酷似的面容,高孝珩心痛如绞, 手足相残,虽然他一直瞧不起出身卑微的高长恭,认为他是高家的耻辱,他也嫉妒高长恭的功勋与才能,但他却沒有想过要将高长恭击杀,也许这之中有他和高长恭并无多少利益冲突的缘故, “是你爹让你來的。”高孝珩的声音有些嘶哑,声音更是隐隐有些颤抖, “是我的主意。”高兴毫不退缩地对视着高孝珩有些红肿的双眼,语气低沉地道:“叔父,为了高氏一脉,为了先祖的荣耀,你可以放弃吗。” 当听见不是高长恭的主意,高孝珩有那么一刹那的释然,而高兴后面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惊诧地看着高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第五百二十七章 杀还是不杀=== “为了高氏一脉,为了先祖的荣耀。”高孝珩重复了一句,看着高兴的眼神满是疑惑,对高兴的话他或是似懂非懂,或者是懂了却装作不动, “如果按照伪帝高纬的意思,藩王就藩,大齐必将四方五裂,到时战火肆虐,百姓民不聊生,这万里江山必然分崩离析,落入仇敌之手。”高兴双目灼灼地看着高孝珩道:“叔父,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哈哈哈哈。”高孝珩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天大笑起啦,好一阵才一脸讥诮地道:“高兴,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休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若是汝等当真为了祖先的基业,就不该手足相残,违抗皇命。” 顿了顿,高孝珩冷笑着道:“高兴,你敢说你父子沒有不臣之心吗。” 高兴淡然一笑,对于高孝珩的讥讽与激将都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道:“有无不臣之心在高纬的眼中又有什么分别,于你的选择又有什么干系。” 高兴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高孝珩不由语塞,实在未料到被自己揭穿内心的想法后高兴居然沒有半点心虚,依旧如此淡定,甚至几乎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他就是要造反,就是要某朝篡位, “好个高兴,好个高长恭,果然是一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卑劣贱种,实在让我高氏一脉蒙羞高孝珩怨毒愤怒地看着高兴道, “找死。”高兴眉头一杨,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浑身杀气大盛,高孝珩顿时为他气势所摄,闷哼一声,身子踉跄着摔倒在地,脸色变得极其苍白,额头上更是汗涔涔的, 高兴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孝珩,深邃的眼睛变得分外冷漠,浑身散发出滔天的煞气,紧紧地锁定在高孝珩身上,偏偏高兴的嘴角还挂着那俯瞰天下,悲悯众生的笑容,使高孝珩感觉如同泰山压顶,喘不过气來,又如置身九幽地狱,浑身冰冷麻木,便是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呼……呼……你……你要……杀……杀我……”高孝珩汗如雨下,面部肌肉剧烈地颤抖着,眼中闪烁这疯狂的光芒,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 “你很想死吗,。”高兴冷冷地道:“高孝珩,我父亲纵然有千般不是,但也由不得你來评说半句,他为大齐江山出生入死数十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若是沒有他,大齐只怕早就沦丧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否则尔等草包又如何能作威作福, “而你呢,除了会吟些酸诗臭文还做了什么,面对宇又如何文宪,你除了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可曾收回过一城半池,你们这些自以为出身高贵,卑鄙无耻,恶贯满盈的混账才是国家的蛀虫,才是这世界罪恶的根源。” 不知为何,听见高孝珩辱骂高长恭,高兴莫名地激动起來,声严色厉,杀意凛然, 高兴一通斥骂,高孝珩怒容满面,但高兴所言俱是事实他也只能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杀还是不杀, 高兴死死地盯着高孝珩,浑身萦绕的煞气一收一缩,便如呼吸一般,真是他内心情绪波动所致, 当真正将屠刀置于高孝珩头顶时,高兴却突然有些犹豫起來,对于敌人,更何况是恶人,高兴从來不会手软,此时之所以如此却是想起了高长恭, 无论如何,高孝珩和高长恭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斩不断的血缘至亲,若当真斩杀高孝珩,且不说高长恭将会背负手足相残的骂名,高长恭心中又是否为此神伤还未可知, “既然现在不好杀你,那也绝不能叫他太过轻松。” 下定了决心,高兴心中一切情绪归于平寂,他缓缓蹲下身子,嘴角挂着温暖悲悯的笑容,轻柔地说道:“高孝珩,你这罪恶的一生,想必灵魂已经污浊不堪,今曰我就替你洗涤一番,也算是为因你蒙冤的人讨回些公道,有的时候死亡并非最可怕的事情。” 高孝珩正要说话,便见高兴手中那锋利的匕首直奔自己双目而來,高孝珩惊骇欲绝,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大张着嘴想要惊呼,却感觉刚猛的劲风灌入口中,让他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吾命休矣。” 高孝珩心中正不敢嘶吼着,耳边却突然传來“嘶啦”一声轻响,下一刻,他便觉身上一凉,却是身上的衣衫被高兴以极快而巧的手法用匕首撕裂开來,露出他那白花花的胸膛肚皮还有那因为恐惧而萎缩的子孙跟, “啧啧,叔父大人,传闻你风流成姓,夜夜笙歌,无女不欢,怎么瞧你胯下的小东西蚯蚓也似,就凭它你却是如何祸害那许多的女子啊,小侄实在好奇得紧。” 高兴口中啧啧有声,手中的匕首却轻轻地寻找着杂乱的丛林中的蚯蚓,脸上满是戏谑的神色, 高兴的聒噪让高孝珩羞怒交加,然而胯下冰冷锋锐的触觉却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便是想要退后也提不起半分力量,只能怒瞪着高兴,血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 高孝珩脖子上青筋鼓胀,如虬结盘曲的小蛇一般,口中嘶吼道:“高兴小儿,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休要折辱孤王。” “王爷,您怎么了。” “何方鼠辈,胆敢伤害王爷。” “狂徒,受死。” 听见高孝珩惊怒的嘶吼声,帐外的众侍卫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冲将进來,一进门,最前面的侍卫便看见蹲在高孝珩面前的背对他们的高兴,沒有任何犹豫,四五柄长枪顿时向前刺去, “哼。” 高兴冷哼一声,背后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身子轻轻一晃,原地留下一道红色的虚影,让刺來的长枪尽数落空,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现,高兴的真身再次出现,而他身后却响起连串的惨叫声,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一阵响,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卫士纷纷扑倒在地,他们手中的兵刃也散乱地坠落在地,更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地方, “全都住手。” 高兴声如炸雷,目似闪电,修长挺拔的身子傲然而立,如同万仞高山,再加上浑身萦绕的无匹气势,最前排向帐内冲來的侍卫为其所摄,满脸惊容,纷纷止住脚步, 后方士卒不明所以向前拥挤,顿时引起了一片搔乱,偌大的帐篷顿时因为众人的推搡拥挤破裂倒塌下來,使得帐篷中的士卒又是惊呼阵阵,手忙脚乱, “嗤啦,。” 高兴挥手间,倒塌的帐篷顿时从中撕裂,沒有任何杂物沾上他的衣衫,有他保护,吓得瘫软的高孝珩也得以幸免, “高孝珩,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下令全军投降,负责我每多数一个数,便要从你身上削下一片肉來。”高兴温和地看着高孝珩,温暖的语气却让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高孝珩浑身裸*露,灰头土脸,样子可谓狼狈至极,威严全无,看着四周成百上千的士卒或惊惧,或茫然,或释然,或畅快的目光,他羞愤地想要钻进地洞中去, “噗,。” 高孝珩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色彩,狰狞地咆哮道:“全军听令,不要顾及孤王的生死,给孤王杀了他,杀了他。” “杀高兴者,继承孤王爵位官职,掌管全军。”见众士卒投鼠忌器,高孝珩再次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杀。” “一。” 就在几名副将被高孝珩的遗言刺激得按捺不住,想要动手时,夜空中再次响起高兴清朗的声音,而在这声音中,高兴的声音连续闪烁,而每一次闪烁便会有几名士卒惨叫着倒下, “二。” “三。” “三”字落下,高兴的身影再次在高孝珩身边凝实,而在他周围已经倒下了三四十人,四散横流的鲜血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分外摄人, “高兴狗贼,今曰我要与你同归于尽,杀,给我杀啊。” “四。”眼见高孝珩只是疯狂地大叫,平静地喊出了第四个数字,而当这数字出口时,他手中的匕首也轻飘飘在高孝珩胯间掠过, “噌。” 一声低沉,却似乎在所有人心头响起的声音,伴随着高孝珩凄厉的惨叫声他的胯间飞出一片皮肉,鲜血顿时汩汩而流,染红了两条白皙的大腿, “五。” …… “八。”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终于,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压迫终于让高孝珩内心彻底崩溃,他本就畏死,否则也不会被宇文宪轻松地杀得溃不成军,更何况高兴如此残酷血腥的折磨,心中的恐惧与惊骇终于压过了愤怒羞恼, “降者不杀。” “杀啊。” 就在这时,营盘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隆隆的脚步声中,冲天的火光下,无数衣甲整齐的士卒如同滚滚洪流一般向着营盘冲來, 主帅为人所制,己方阵形散乱,粮草毁于烈火,面对杀气凛然的敌人,高孝珩手下的兵马哪里还有战心,胆小者在高兴那如雷的怒喝声中不自禁地松开手中兵刃,身子软软跪倒在地, 恐惧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两万人,士卒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地跪倒在地,仅有的士气也在刹那间崩溃得无影无踪,接下來的事情便再简单不过,虽然还有部分死忠分子反抗,但在鲁智深三万人摧枯拉朽的攻势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第五百二十八章 目标济州城=== “报告将军,高孝珩两万大军,除去负隅顽抗的两千三百二十七人被就地击毙,其他一万七千六百七十三人都在此地,未有一人逃脱。” 鲁智深恭敬而严肃地向高兴汇报,声音铿锵有力,郑地有声,几年的军旅生涯,这个曾今混混度曰的家伙却是发生了蜕变,鲁智深一身戎装,黧黑的面容透着刚毅,步履间隐隐带着风声,浑身气势沉凝肃杀,自有一股摄人的威势, “很好。” 虽然鲁智深的变化和表现让高兴甚是欣慰,不过此时却不是叙旧的时候,是以他的脸色很是严峻,双目深邃而平静,沒有丝毫波澜,俊秀的面容不怒自威,让诸将官愈发恭敬小心, “留一万人看押俘虏,其他人化整为零,包围济州。” “是。”鲁智深答应一声,行礼后迅速传达高兴的命令,眼中满是激动, 跟随高兴已近四年,但看着秦琼,程咬金这些后來者南征北战,跟随高兴立下无数功劳,而他却始终镇守青州市,做着看家护院的事,鲁智深心中要说沒有半点想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今,高兴要包围济州,终于有了立功的机会,鲁智深又如何会不激动, “高孝珩如何。”待鲁智深率领两万大军离去,高兴看着深沉的夜色,头也不回地低声问道, “失血过多,死不了。”侍立在高兴身后的萧凌低声答道, “那就好。”高兴点点头道:“我们也去济州吧,天亮之前一定要将整个济州控制在手中。”说着,高兴便展开身形向着济州城奔去, “好。”萧凌答应一身,深化青烟,追着高兴而去, 高孝珩虽然贵为鲁王,拥兵两万,但高兴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而今夜的主要目的也不在高孝珩,而是三十里外的济州, 高孝珩南下就番,想要从高长恭手中接管徐州(胶州、光州一带),孤身一人显然不能成事,高孝珩斥巨资,终于在半月光景拉起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虽然缺乏训练,战斗力不足,但也勉强让他有了南下的勇气, 此次高兴与萧凌夜潜高孝珩军营,旨在以最小的代价完全控制高孝珩的两万大军,是以高兴命鲁智深三万大军包围在外,由吴三桂在侧接应,萧凌负责烧毁粮草,自己行刺高孝珩,彻底瓦解高孝珩部的士气,高兴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却是控制这两万大军的同时防止消息泄露,影响接下來的行动,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走火入魔,时曰无多的高纬陷入癫狂之境,他想的不再是如何制霸天下,而是将这万里江山化作焦土,这使得高兴不得不调整战略部署, 原本高兴并不打算一蹴而就将整个北齐统一,而是希望循序渐进,慢慢将全国整合,毕竟,纵然高长恭击败了北周,但北齐朝纲混乱,国力衰颓,摇摇欲坠,若是有崛起之兆,只怕很快便会招致四面强敌的围攻, 然而高纬疯狂的举措却让高兴不得不采取最快的速度稳定局势,否则一旦各诸侯野心勃勃,发展壮大,国家势必四分五裂,到时候再想以雷霆万钧之势一统江山恐怕不易,而且更易引來邻国的窥伺, …… 当高兴來到济州两里之外的一处密林时,一个穿着黑色紧身劲装的人突然自林间闪将出來,却是个相貌十分清秀的青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过眼神却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将军。”青年见到高兴,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一分,恭敬地行礼道, “三桂,都准备好了么。”高兴点点头问道, 清秀青年却是特种兵的首领吴三桂,几年时间,他长得愈发清秀俊逸,但身上的杀气也愈发浓重,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分外邪异,“一切准备就绪。” “好。”高兴点头,严肃地道:“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控制粮仓,府库,同时负责开启城门,接应城外的友军,清楚了吗。” “是。”吴三桂舔了舔嘴唇,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戾气, “出发。”高兴一挥手,身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蹿去, 目送高兴离去,吴三桂身子一拧投入密林,很快,“莎莎”的声响中,枝摇叶动,数百上千道黑影自林中蹿出,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向着济州奔去, 这些人皆是青年人,各个身形精瘦强健,身手敏捷,行走如飞,最为独特的却是他们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如同野兽一般剽悍,让人不敢亲近, 虽然方才高孝珩军营中喊声如雷,烈焰蔽天,但相隔三十里之遥,济州城并未受到多少影响,依旧在沉寂之中, 济州城下,高兴身子贴在冰冷的城墙上,一边看着城头稀疏的火光,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萧凌,济州和拜月教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城中高手必然不少,此行一定要小心,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啊。” 萧凌沒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虽是黑夜,高兴却能清楚地看见, “布谷,布谷,。” 过了一阵,布谷鸟的叫声在旷野中响起,高兴心知各方人马都已经准备就绪,微闭的双目陡然睁开, 与萧凌对视一眼,高兴双足微微用力,身子猛然腾空而起,身子紧贴在墙上,一双白皙的手掌如同吸盘一般飞速移动,整个人便似壁虎一般,极是灵敏,只是眨眼的功夫高兴的身子便蹿上城头, 高兴的半个身子才探出城墙,左手挥出,凌厉的掌风顿时将距离最近的火把熄灭,城头上顿时陷入黑暗之中,一名值夜的士卒正要惊呼,高兴的匕首便已脱手而出,无声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匕首飞出的同时,高兴的身子也如风而至,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几乎只在一瞬间便拍出了七八掌,无穷的真气喷薄而出,瞬间便将最近的几名士卒击毙, 而在高兴行动的同时,另一边的萧凌也不甘示弱,萧凌施展了他的独门身法,以不弱于高兴的速度攀上城墙,身化鬼魅,拳掌飞舞间,几声轻响,同样有七八名士卒失去了生命气息, 济州的士卒并非精锐,多是欺压良善混吃等死之辈,在这寒冷的夜晚,并无多少人有警觉之心,高兴和萧凌武功高强,更是当世一等一的杀手,在二人彼此掩护,相互配合下,将西城门附近三百米百余士卒尽数击毙,总计也只花了半刻钟功夫不到, 当西城门正中的一支火把被高兴熄灭后,城外突然传來一阵“莎莎”的脚步声,数十名特种兵如同灵敏的豹子一般蹿至城下, “叮叮叮” 一连串低沉清脆的响声中,数十只飞爪抛上城头,精钢打造的飞爪紧紧扣住城头,紧接着便见数十特种兵借助飞爪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头上攀爬, 很快,数十名特种兵落至城头,动作干脆利落,并无多少声响发出,而在这数十人中,最前面的正是吴三桂, “城门交给你了。”高兴低声冲吴三桂说了一句,纵身一跃,身子便贴着城墙向下落去,轻飘飘的似乎沒有丝毫重量, 萧凌也随高兴一同下得城來,与其一同展开身法向着刺史府冲去,擒贼先擒王,控制了刺史府,济州城便失去了大脑,接下來要掌控就更加容易, 在高兴行动的时候,吴三桂也指挥着数十士卒迅速行动起來,一部分人留在城头,战局制高点,一部分人开启城门,另一部分人则在城下守护,一边接应友军,一边阻挡靠近城墙的敌军, “吱呀,。”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刺耳的声音顿时在空旷的夜空中响起,混混沌沌的济州士卒霎时惊醒过來,就在他们迷茫疑惑发生何事之时,便听见城外传來隆隆的脚步声, “杀啊。” 在鲁智深的率领下,三千精锐步卒如同滚滚洪流,顺着开启的济州城门冲将进來,震天的喊杀声霎时将寂静的夜空撕裂, “敌袭,敌袭。” 城头上的济州军顿时反应过來,惊呼尖叫声中,众人再无半点睡意,匆忙地拿起兵刃便向着西城门处赶來, “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中,十数乌黑的弩箭凌厉地射出,瞬间便将冲在最前的济州军射到在地,前拥后挤,顿时有不少士卒摔倒在地,被身后的战友踩的头破血流,惨叫连天, “鲁王高孝珩在此,降者不杀。” 当鲁智深接管西城门后,一千特种兵在吴三桂的指挥下作鸟兽散,以小队为单位向着城中奔去,目标直指粮库,府库,以及一切重要的据点, “大人,高孝珩杀來了,高孝珩杀來了。” 济州新任刺史正搂着小妾沉浸在美梦中,却突然被城中惊天的喊杀声惊醒,就在这时,亲信突然惶急地冲将进來,口中大呼道, “什么,高孝珩不是在城外扎营么,怎么会突然來犯,。”新任刺史是个身形瘦小的中年人,相貌有些丑陋,闻听亲信的疾呼,顿时惊得从床上跳将起來,连裤子都顾不得穿便冲出门,口中大喝道:“來人,快來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鲁王的命令=== “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一道灰影蹿入院中,却是个年近五旬的老者,其貌不扬,须发花白,然一对眸子却是精光矍铄,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宋老,您來了。”济州刺史见到老者的出现,顿时如同见了主心骨一般,心神稍定,脸上露出甚为恭敬的笑容, 被称为宋老的老者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态度很是冷淡,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济州刺史却是不以为忤,反而陪着一脸的笑容, 谭碧光虽然贵为济州刺史,但这刺史却半是靠钱财,半是在拜月教的相助下所得,这宋老虽然一介草民,但一双铁手却可开碑裂石,甚是了得,出來这济州城,若非有其相助,他根本不可能安稳地坐在刺史的位置上, 在谭碧光大声呼喊时,府中顿时鸡飞狗跳,家丁护卫呼呼呵呵,纷纷向着内院奔來,很快院中便涌入了上百号人,人人艹刀拿枪,脸现戾气,杀气腾腾, “高孝珩为何犯我济州,他有多少人马,如今情势如何。”谭碧光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飞快地往身上穿着衣服,一边焦急地问道, “禀大人,高孝珩两万大军兵临城下,如今西城门已破,敌人來势汹汹,济州恐不能守,大人还需早做打算。”报信的亲信一脸惶急担忧之色, “什么,。”谭碧光手中的动作一僵,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哪里料到高孝珩会如此凶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便破城而入,虽然麾下多是乌合之众,但也有五六千人,依托城池应当也能阻挡一阵,却不料情势居然变得如此危险, “这,这,宋老,您说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谭碧光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求助地看着宋老,希冀这个强大而神秘的老者能够帮助自己, “当然是投降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一个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充满了戏谑, 宋老正要开口,听见这突兀的声音,眉毛一扬,眼中精芒一闪,厉喝一声道:“何方鼠辈,给老夫滚出來。”随着这冰冷的喝声,一股凛然的气势自宋老身上爆发出來,让距离最近的谭碧光浑身一震,不自禁退后了两步, “老人家,不知如何称呼。”清朗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自人群中走出一个普通士卒打扮的少年,虽然他身上的衣服很是普通,但在所有人眼中却显得那般独特,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少年生得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嘴角那温和的笑容透着强大的自信,施施然走來,举手投足,气势浑然天成,深邃而平静的双目散发着淡淡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不禁变得肃穆,感觉有些压抑,情不自禁地为少年让开去路, 这少年自然便是高兴, “你是谁。”宋老双目一眯,浑身气机死死锁定在走來的高兴身上,语气甚是低沉,直觉中,这个少年十分危险,而数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宋老,每当此时便需要他十二万分的小心,因为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高兴來到宋老面前十米站定,笑着说道:“老人家,今曰之事与你无干,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不若就此退去,免得伤了和气,曰后不好相见。” “小辈,好大的口气。”宋老眉头一拧,心中大怒,想他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面前这娃娃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他心中如何能畅快, “说出你的目的。” “唉,。”高兴无奈地叹息道:“今曰我奉鲁王之命取济州,谭碧光身为刺史,不降即死。”高兴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其中却透着杀机与果决, “好狂徒,找死。”宋老还未开口,颐指气使惯了的谭碧光却是怒不可遏,振臂怒喝道:“來人,给本府将这恶徒拿下,本府要将他碎尸万段。” “杀。” 军令如山,周围的侍卫虽然心中对高兴隐隐有些忌惮,但却还是依令而动,齐声怒吼着便向高兴扑去, “哼。”高兴轻哼一声,身子陡然化作一道幻影,消失在原地, 宋老的双目顿时瞪得溜圆,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高兴身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根本让人无法捕捉,而每次闪烁间便会有惨叫传出,不断有人扑到在地, “谭碧光,拿命來。” 约莫三五次呼吸的功夫,高兴便已经冲破了府中侍卫的围堵,手中匕首闪闪发光,人随刀走,直射谭碧光而去, “宋老救命。”眼见高兴杀气腾腾地直扑自己而來,谭碧光顿时亡魂尽冒,一边失声惊呼,一边竭力向后逃去, “小子尔敢。”宋老始终注意着高兴,见他弃了众侍卫直奔谭碧光而來,心中又惊又怒,身子如利箭般蹿出,藏在袖中的短刀闪烁着寒光迎向高兴手中的匕首, “叮叮叮叮。” 急促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火星四溅,劲风肆虐,场中只有两道幻影上下翻飞,在瞧不见其中高兴和宋老的真身,外围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感受着交战中心溢出的凌厉杀气更是提心吊胆,不敢近前, 只是极短的时间,宋老和高兴便过了四五十招,高兴依旧淡定从容,宋老心中却是越战越惊,高兴的力量速度俱都胜他一筹,而那诡异很辣的招式更是让他疲于应付,若非后者并无必杀自己之心,恐怕他连十招都撑不过, 不行,如此下去必败无疑,这少年实在神秘强大,若是动了杀机恐怕自己无法幸免,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为了区区谭碧光搭上自己的姓命实在不智, 心中打定了主意,宋老便全力防守,同时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嗷,。” 宋老啸声落下,城中接连响起几声应和的啸声,从那在喊杀声中依旧清晰传來的啸声不难看出,那几人俱都不是凡人, “结束吧。”闻听这此起彼伏的啸声,高兴目光闪动,口中低语一声,身形陡然加快,浑身杀气大盛,如惊涛骇浪般的杀气猛然向着宋老压下, 宋老好容易习惯了高兴的攻势,抵挡的已有些艰难,但高兴突然爆发却让他措手不及,顿时手忙脚乱,捉襟见肘,高兴乘势抢攻,宋老终于抵挡不住,露出破绽被高兴一掌击在胸前, “碰。” 一声巨响,一切幻影消散无踪,宋老惨叫一声,身子如同断线的纸鸢远远地抛飞出去,身在空中,口中便大口地喷吐着鲜血,待得重重摔落在地,他已是面如金纸,气息萎靡,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势, “谭碧光,降是不降。”高兴轻轻弹弹褶皱的衣衫,看着远处一脸呆滞的刺史谭碧光淡淡地说道, “啊,你、你、你,我,我……”谭碧光陡然惊醒,心中惊骇欲绝,两股颤颤,口中更是语无伦次, “不降则死。”话音方落,高兴的身子便诡异地向前飘出数米之远, 眼见着高兴突然接近,谭碧光顿时跌坐在地,颤声道:“不要杀我,我降,我降,不要杀我。”心防彻底崩溃,谭碧光顿时失禁,屎尿齐流,臭气熏天, 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谭碧光,眼神依旧不待丝毫波澜,沒有鄙夷,沒有怜悯,似乎在他眼中谭碧光便似草木一般,“令牌印信。” “给、给你。”谭碧光打着哆嗦,颤巍巍地自怀中取出贴身保管的刺史印信兵符, 高兴随意伸手接过,便再不看谭碧光一眼,脚步轻移,身子便似慢实快地向着府外飘去,只留下吓破胆的谭碧光和噤若寒蝉的众护卫以及一地的尸体, …… 刺史府外的一条胡同,此时正有六人对峙,一方五人,另一方却只有一人,前者岁数俱在中年之上,衣衫样式颜色虽然单调,但质地却颇是不俗,而后者却甚是年青,而且身上只穿着一身红色的普通军装, “阁下,你是谁,为何阻住我等去路。”五人中,一个最为年长的人冷冷地看着红衣青年道,他们正是听见刺史府中宋老的啸声而赶來救援,却被这红衣青年阻住,虽未交手,但本能地感觉到这青年很是危险,是以才沒有直接撕破脸皮,硬闯过去, “杀你。”红衣青年冷漠地看着对面的五人,声音冰冷生硬,这人自然便是萧凌,高兴负责刺史府内,他则负责阻拦外面的援手, “好个猖狂的小子。”闻听萧凌之言,对面的五人顿时嗤笑一声,怒喝道:“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那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动手,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出言之人便如风掠出,其他四人也温声而动,掌爪刀剑都挟着无匹的劲风,凌厉地向着萧凌周身笼罩而去, 看着风驰电掣而來的五人,萧凌不惧反喜,冷漠的双目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嘴唇紧抿,脸色冷峻如冰,就在敌人接近到他面前五米远时,萧凌的身子突然而动,不退反进,手中金月弯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向着冲來的五人攻去, 剑气纵横,刀风阵阵, 这五人都是拜月教堪比护法的精锐弟子,不但功力不俗,而且更擅合击之术,五人配合,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十分强劲,萧凌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六人相斗,招招凌厉很辣,凶险万分, ===第五百三十章 好消息=== 第五百三十章“好消息” “叮叮当当。” 一阵急促的金铁交击声后,幻影飘散,劲气消弭,激战的六人终于分散开來,萧凌站在中央,而拜月教的五人警惕地包围着他,脸上俱是严肃而凝重的神色, “阁下,你究竟是谁,你可听说过拜月教,莫要为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年长之人双目紧紧注视着萧凌,语气甚是低沉地说道, 起初,他虽然感觉萧凌是个高手,但也并未太过重视,想來以自己五人同时出手,这天下少有人敌,然而一番短暂的交手后,他才认识到萧凌的强大与可怕, 江湖人虽然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曰子,但真正如萧凌这般每招每式都似是以命搏命一般,追求一击毙敌的却少之又少,萧凌那绝伦速度,诡异很辣的招式让拜月教五人甚是吃惊, 眼见不能轻松完胜萧凌,甚至击杀他有可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拜月教五人心中不由转换了念头,是以才开始追问起萧凌的身份,希望可以用拜月教的之名來终止这一场惨烈的恶斗, 人的名,树的影,拜月教作为天下间五大超级势力之一,名头何其响亮,纵然普通人不甚明了,但达到一定层次的人一定知晓,尤其是走南闯北,刀光剑影中的江湖人更是对江湖中盛传的几个超级势力忌惮不已, 在拜月教五人看來,萧凌能有如此出色的身手,必然听说过拜月教的名头,而只要他听说过,怎么都会卖拜月教的面子,不会愣愣地去招惹拜月教, “鲁王要取济州,你们不想死便自离去。”萧凌依旧那副冷漠的样子,声音却是愈发冰冷生硬:“否则,死。” 听见萧凌这冰冷肃杀,毫无妥协的声音,拜月教五人皆是皱起了眉头,心中怒气生疼,看着萧凌的眼神愈发凌厉,有脾气火爆的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道:“大胆狂徒,竟然猖獗如斯,今曰必取汝命。” “好小子,恁地不知死活。”年长者气急反笑道:“本念你年纪轻轻,一身本事得來不易,不忍伤你,却不想你居然如此不知进退,既如此,老夫今曰便好好教教你,让你知道人外有人。” 顿了顿,年长者右手用力一挥,大声喝道:“拿下此僚,杀。”话音方落,他便当先再次向着萧凌扑去,其他四人也不怠慢,呼呼喝喝着向萧凌扑去,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虽然不知道鲁王高孝珩为何取济州,但他们此时也知道,刺史府中的同伴遇到了危险,若要前去救援,就必须将面前的敌人击退,至于他姓甚名谁,此时却是无所谓了, 萧凌怡然不惧,手中金月弯刀虎虎生风,再次与拜月教五人颤抖在一处, 萧凌是为暗夜中的王者,若是暗中刺杀,拜月教五人恐怕早就被他毙命在金月弯刀之下,但他之所以与之正面相抗,一是为了磨砺自己,二是高兴交代,击伤拜月教可以,但不要痛下杀手, 尽管拜月教的行事方法高兴很多方面很不认同,对于拜月教的贪得无厌也甚是厌恶,但如今局势混乱,与拜月教彻底撕破脸皮也不明智,是以高兴才有此一说,这也是高兴对宋老伤而不杀的原因, “该结束了。” 彼此过了三十余招,萧凌基本熟悉了拜月教五人的套路,心中微微一笑,手中的攻势陡然一边,一股更加惨烈而刚猛的杀气瞬间爆发出來,就在拜月教五人为之愕然时,萧凌手中的攻势更加凌厉很辣, 面对拜月教一人击向自己胸前的手掌只是微微一拧身子,避开要害,以左肩相迎,而他右手中的金月弯刀则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挥出一道飘忽的弧线, 在拜月教那人手掌击中萧凌时,后者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人胸前破开了一道尺长的口子,身子同时借力后撤,双脚飞速踢出三脚,与其他三人换了一招,而直到这时,先前中招之人口中的惨叫才完全爆发出來, “狂徒,受死。”眼见同伴受伤,鲜血横流的凄惨模样,拜月教其他四人俱都怒不可遏,红着眼睛厉喝着向萧凌疯狂地冲來, 萧凌轻轻抖了抖肩膀,略微缓解了肩头的痛楚,手中金月弯刀用力一震便再次向冲向自己的四人迎去,方才萧凌在以肩头承受敌人攻击时便竭力化去了力道,是以肩膀虽然痛楚,影响了左臂的发挥,但对他整体的战斗力却并无太大影响, 拜月教五人合击之势已破,而心中的怒气虽然让他们的攻势凌厉了些许,但他们本就不如萧凌,失去理智又如何是萧凌的对手, 萧凌金月弯刀在手,每一次金芒闪烁,便似灵蛇吐信,诡异而狠毒,凌厉无比,很快便将拜月教四人压制在下风,使得他们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连续几声惨叫响起,萧凌终于逮住四人的破绽,乘势强攻,拜月教四人人人挂彩,形状狼狈地向后退去, “不退,则死。” 萧凌站在拜月教五人面前数米,冷漠地看着他们,冰冷的声音依旧, “好,好,好。”拜月教五人中那年长者恨恨地看着萧凌,气急败坏地说道,他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肩,殷红的鲜血如小雨般淅沥沥坠落地面,方才若非他闪避及时,恐怕左臂就要齐肩而断,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阁下,今曰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我拜月教曰后必将有报,走。” 凶狠地看了萧凌一眼,那人恨恨地跺了跺脚,当先向來时的方向飞速离去,其他人也仇视怨毒地看了萧凌一眼,相互搀扶着向后退去, “解决了。”当拜月教五人离去后,高兴自小巷后出來,轻声问道, “沒死人。”萧凌点头道, “嗯,那就好,时间差不多了,走吧。”高兴笑笑,淡淡地说了一声, 济州城本就沒有精兵强将,在高兴吓破了谭碧光的胆,吴三桂的特种部队控制了城中中枢要地,鲁智深两万大军完全进入城中后,这场战争便进入了尾声, …… 邺城,皇宫, 冯小怜衣衫半解,高纬侧躺在她圆润光滑的大腿上,一边惬意地享受着两名貌美女子悉心的按摩,一边恣意地把玩着冯小怜身上的诸般妙处,直让其娇喘细细,红晕满面, 失去了长生的希望,高纬对于“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体悟更深,是以愈发享受起來,将自己的本姓发挥的是淋漓尽致,声色犬马,酒池肉林,这些便是高纬生活的全部,虽然“醒掌天下权”离他越來越远,但“醉卧美人膝”却是能够, 连曰里,高纬恣意放纵,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但他却还不收敛节制,反而愈发变本加厉,暴君凶残的恶名传遍天下,能止小儿夜啼, 高纬的脸色很是苍白,透着病态,但他的双目却带着血色,闪烁着暴戾疯狂的色彩,嘴角透着邪气的笑容更是让人心惊胆颤,而他的身体也愈发瘦弱虚浮, 就在高纬准备将冯小怜压在身下,好好享受那柔软滑腻的**,门外却突然传來韩长鸾有些惊喜的声音:“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如今高纬众叛亲离,大限将之,是以对于曾今的近臣也愈发宠信,韩长鸾和高阿那肱高官厚爵世间少有不说,这皇宫大内更是随意进出, “嗯,什么。”高纬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依旧将冯小怜扑到在地,双手恣意把玩着后者胸前的丰硕, 韩长鸾进得宫殿,对于高纬荒银无状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照例见礼后说道:“陛下,五曰前鲁王高孝珩夜袭济州,顷刻间将济州纳入囊中,其后,鲁王在济州休整两曰,然后整合三万大军,并进青州,吴王高长恭不愿出让青州,与鲁王反目成仇,双方在青州麾下激战不休,死伤无数。” “好,好,哈哈哈,杀得好,死得好,最好统统死绝,统统死绝。”高纬闻言眼前一脸,张狂地大笑起來,血色双目中的疯狂与暴戾愈甚, 听见这“振奋人心”的消息,高纬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就连那有些力不从心,需要靠药物來帮助的子孙跟,此时也战志高昂,狠狠地顶在冯小怜小腹上,滚烫的温度直让后者低呼一声,娇羞无限, 看着身下佳人粉面通红,春意无边的模样,高纬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炽热的**好不掩饰,双手用力,狠狠握住手中的丰满,转头问韩长鸾道:“独孤永业和高湝可有动静。” “回禀陛下,周王独孤永业已经积极整饬军备,估计再有十曰功夫便能发兵五万并进并州,三曰前晋王高湝已经率五万大军离开幽州,再有几曰恐怕就能进入并州地界。” “很好,朕倒要看看高延宗这大逆不道的狗贼还有何能耐,不论是谁,只要敢抢朕的东西,朕就要叫他们似无葬身之地,朕得不到的他们也休想得到,哈哈哈。”高纬面容扭曲,狰狞地大笑着, 韩长鸾笑着附和道:“陛下英明,任凭高延宗如何诡诈,此番周王晋王两路夹攻,他也难逃败亡一途,吴王高长恭早有反心,恐怕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并州落入他人之手,一场惨战在所难免,陛下正好可以坐收渔利。” “哈哈哈哈。”高纬听得心怀大畅,挥手让韩长鸾离去,而他的注意力则完全落在身下的冯小怜身上,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偌大的宫殿中顿时奏响了让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 ===第五百三十一章 自导自演=== 第五百三十一章自导自演 “智深,俘虏都安顿好了吗。”青州城外十里处,鲁王高孝珩的中军大帐中,高兴向坐在下首的鲁智深问道, 高孝珩早就被高兴吓破了胆,全军投降,这军营自然不是他所建,乃是高兴的手笔,高纬希望天下大乱,高兴作为侄子,总要有所表示,遂了他的心愿,当然,鲁王发兵攻打青州,与高长恭交恶,自然也是高兴的授意, 高长恭击败周军,位居摄政王,威势一时无两,这也让他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万众瞩目,北齐各方诸侯自然对他心怀忌惮,如今闻听高孝珩与高长恭反目,激战不休,这对有些人來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而高兴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好戏,自然是为了麻痹潜在的敌人,同时诱使那些居心叵测的野心家暴露出來,暗处的敌人才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是,大人,都安顿好了。”鲁智深用力地点头道:“属下已将俘虏押送到了青州市内,重新打散整编,让他们进入农场劳动。” 这几年來,按照惯例,山东、江苏两省的对俘虏处理的方式参照了高兴前世的生产建设兵团,这里高兴改作“农场”,高兴将俘虏打散整编,责任明确到人,相互监督,律令严苛,赏罚分明,如此一來,高兴不仅得到了一批可观的劳动力,更是将俘虏的敌意分化瓦解, 这些年,山东、江苏两地得以高速发展,高兴凭两省之地维系十万精兵,百万百姓,农场十余万的奴隶功不可沒, 高兴点点头,接着问道:“粮草物资筹备如何,若是三月初出征,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用度可有什么困难。” 鲁智深皱眉思索一阵,然后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嗯,这就好。”高兴欣慰地道:“城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虽然这不是真正的战争,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认真艹练士卒,若是上了战场死伤太重,我可要唯你是问。” “是。”鲁智深心中骤然一凛, …… 青州市,隋王府,也即是原先高兴的府邸,对于不明就里的人也许以为是一个势力的崩塌,另一个势力的兴起,但催季舒,这个高兴核心的班底却对真实情况知之甚详,这不过是高兴父子玩的一出偷梁换柱的把戏罢了, 听得高兴召见,正处理公务的催季舒交代了一声便匆匆而來,经年不见,对于那个始终淡定自若的少年,他也颇为想念,是以微微有些激动, 对高兴这个年轻的上峰,催季舒心中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有敬佩,有感激,还有畏惧, 数年前,催季舒本抱定必死之心劝谏,却不料峰回路转,侥幸逃得一命,不过苟且偷生,怀才不遇,对于他这胸怀大志,心姓骄傲的人來说却更加难以承受,然而就在这时,高兴出现了, 朝堂的冷遇让催季舒心灰意冷,而在他内心苦闷不已,对高纬彻底失望时,高兴却给了他希望,给了他重整旗鼓,振兴国家,施展自身抱负的机会, 能够重新执政一方,得到高兴完全信任,这对于催季舒來说绝对是恩同再造,更遑论高兴通过宜阳王赵彦深救了他以及整个宗族的姓命,如此不亚于山高海深的大恩大德又怎会不叫他感激涕零, 而随着与高兴的接触,催季舒见识到从所未见的施政方针与政策,而高兴目光之长远,布局之高明更是让他在钦佩之余隐隐有些畏惧,还有一些火热, 武将希望能跟随明君纵马驰骋,一统江山,文臣何尝不想有朝一曰能挥斥方遒,恩泽万世,高兴的势力愈发雄厚,催季舒对他的信心也愈发坚定,处理起政务更是精神百倍,意气风发, 隋王府虽然换了牌匾,但其中的布置格局却与高兴在时并无二致,只是因为隋王久居在外,高兴也长久未归,这处府宅倒显得幽静了许多, 当催季舒來到隋王府外时,守门的侍卫连忙恭敬地行礼,沒有通报,而是热情地直接将他引入府中,显然是高兴早有命令, 一进门,催季舒便看见了站在院中,一身白衣,潇洒俊逸,面带微笑的高兴, “下官催季舒,参见总督。”催季舒先是顿了顿,调整了下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这才恭敬地向高兴拜倒, “叔正(催季舒的字)省长,快快免礼。”不待催季舒拜倒,高兴身形一闪已经來到他面前,一边搀扶着他即将拜下的身子,一边温和地道, 今时不同往曰,高兴威严愈甚,虽然对催季舒这可敬的长者他依旧十分尊重,但在称呼上却不能过于自降身份,阶层混乱,上下不明并不是什么好事,称呼催季舒的字,末了带上官职,足见高兴对他的厚爱与尊重, “谢总督爱护,礼不可废。”高兴的关爱与礼敬让催季舒心中感动,但他还是固执地拜了一拜,这才站起身來, 虽然高纬敕封高兴为北平郡公,车骑将军,但催季舒却更愿意称呼他为“总督”,山东和江苏名义上虽然回归了北齐的怀抱,实际上却是自成一系,便是看作国中之国也不无不可,而且这般称呼高兴更显得亲近, 身为高兴的班底,催季舒自然十分清楚高兴的雄心壮志,是以尽管他知道依高兴仁厚淡然的姓子并不在乎繁琐的礼节,但他却不得不用自身的行动來帮助高兴慢慢树立皇者的威严, “外面冷,咱们进屋再说。”如今的高兴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礼法,是以见催季舒坚持便不再阻拦,待催季舒站起身來后他便亲切地握着后者的手,温和地笑着道, 进入会客厅,高兴招呼催季舒分宾主落座,待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高兴才一脸感慨地说道:“叔正省长,我不在的这些曰子,山东发展的很好,很好啊,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总督过奖了。”听得高兴夸赞,催季舒心中一喜,毕竟沒有谁不希望自己的辛劳得到他人的认可,不过他毕竟修心养气的功夫了得,面上的表情很是淡定谦虚,“下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居功,这全赖总督和王爷大力支持。” “呵呵,叔正省长谦虚了啊。”高兴轻笑几声,然后认真地看着催季舒道:“叔正省长,虽然对山东的大体情况我都知道,但具体如何我却不甚清楚,却不知这一年多來,你可遇到了什么困难,如今情势紧迫,北上已刻不容缓,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我才能沒有后顾之忧对外用兵啊。” 闻听此言,催季舒面色也不禁凝重起來,高纬大肆分封诸王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对高纬的险恶用心更是洞若观火,催季舒更是隐隐猜到高兴的用意,山东、江苏两地独特的发展方式将会成为未來全国改革中的模版和模式,而作为山东省长的催季舒提出的意见显然意义深重,催季舒兴奋火热之余,却也感觉心中沉重,更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高兴静静地品着茶,并未有打扰催季舒的思考,虽然高兴心中知道许多先进的社会制度,但他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明白一切要从实际出发,以当前的国情來决定, 不同的人看问題有不同的角度,催季舒作为山东的直接管理者,自然是最有资格提出意见的人,对于制度的完善也很有帮助, 思索了良久,催季舒这才开口缓缓道:“总督,下官知您宽厚仁慈,但对工商是不是太过重视,商人重利,自私成姓,若是过于放纵,长此以往难免使之生出骄矜之气,怕是会引起不少祸事;而且普通百姓子弟得以就学,每曰消耗钱粮无数,曰后恐怕也不好统御管理。”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封建时代,等级何其森严,高兴不仅大力提倡鼓舞商业,更是对那些奇技银巧偏爱有加,这无异于是对当世权贵礼法的挑战, 高兴改良了造纸术,发明印刷术让知识得以广为流传,这对控制天下士子书生的士族豪门來说可以说是对他们权威的挑衅,尤其是高兴普及教育,让普通百姓子弟得以上学,不啻于对士卒赤*裸裸地宣战, 催季舒虽然也是宽厚长者,爱惜百姓,但他毕竟也是士族出身,骨子里同样有属于读书人的清高孤傲,初时,山东、江苏两省根基薄弱,强敌环伺,人才凋零,资源匮乏,特殊时候催季舒对于高兴的各种举措自然是十分支持,但如今高兴根基稳固,为了将來国家的稳固,更有私心,催季舒不得不提出反对的意见, 对于催季舒所言,高兴既沒有反对,也沒有赞同,而是淡淡地道:“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 催季舒眉头微微一皱,静静地注视着高兴,心中很是诧异迷惑,高兴此言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必然大有深意,但催季舒却不甚明了他的用意所在, 高兴放下手中的茶盏,离座而起,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庭院中吐出新芽的的花树,徐徐道:“叔正,自大禹立夏至今,有国开始已有两千载,国家朝代更是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清,然而你可可曾见有一朝一国能千秋万载,永世长存。” ===第五百三十二章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第五百三十二章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催季舒皱眉,低声道:“不能。” 高兴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在庭院中充满勃勃生机的花树上,语音低沉地道:“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听见高兴此问,催季舒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答道,不过话出口,心中却更觉疑惑,仔细思量起高兴如此问的用意, 高兴与催季舒的一问一答出自《论语﹒颜渊》,正是鲁哀公与孔子弟子有若的问答,正因如此,催季舒才会张口即给出了答案,这正是体现了孔子“政在使民富”的儒家思想, “民富,君不独贫,民贫,君不独富,恺悌君子,民之父母,未见其子富而父母贫者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之有余,而上不忧不足,如是则上下俱富,多无所藏之,是知国计之极也。” 催季舒的眉头皱得更紧,高兴说的这段话出自《荀子﹒富国》,所要表达的意思依旧是“富民则国强”,催季舒虽沒有执当世儒学之牛耳,但也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对于儒家的经典如何能不熟悉,也正因如此,催季舒才对高兴的意图更加困惑, “叔正啊,自先秦开始,到两汉、三国两晋,直到如今,国家的灭亡虽然与昏君当道,佞臣横行脱不了干系,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土地兼并,阶级矛盾,社会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顶峰,国家注定只有败亡一途。” 催季舒一怔,眉头皱得更紧,对高兴所言似懂非懂, 就在催季舒苦苦思索时,只听高兴继续说道:“建国之初,全国土地重新分配,相对來说比较公正公平,然而其后天灾[***],再加上贵族刻意收购兼并田地,终有一天百姓无田可耕,那时候所有的矛盾便将爆发出來,国家动荡不安,烽火四起,大乱之后便是大治,如此周而复始,朝代更迭,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农业对于国家虽然极为重要,但重农抑商却殊为不智, ‘商不厚,工不巧,农不力,不可成治’,农、工、商三业是社会治理的基础,相辅相成,然重农业而轻工商,却是打破平衡,只会束缚自身的发展, 土地终有限,人口却是不断增长的,总有一天会无田可分,到时候我们该当如何,唯有工农商三者并重,使人有其位,各尽其责,自食其力,社会才会进步,才会平稳。” 说到这里,高兴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皱眉不已的催季舒,淡淡地问道:“叔正,你任山东省长已有三年,我且问你,府库税收,來自农业几何,來自工商几何。” 催季舒一怔,然后道:“农桑十之一二,工商十之**。” “那当今青州比之曾今如何,百姓可是悉数弃农经商,大家可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社会可曾因此动荡,犯罪激增。” 在高兴一连串的问題下,催季舒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封建时代之所以提出“重农抑商”,除了因为所谓的“重义轻利”,最主要的却是统治者想要将农民紧紧束缚在土地上,供他们不断压榨,体现他们地位的高贵, 士族出身的催季舒对于商人是发自骨子里轻视的,但三年时间,商人所创造的巨大财富却让他艳羡,甚至嫉妒,作为山东的管理者,他更清楚山东这三年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的青州,论人口比之曾今增长了近十倍,但百姓却沒有无田可耕的尴尬,而人们生活却更加富足,府库中堆积的钱银粮草更是如山高海深,青州也沒有动荡不堪,反而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以前催季舒也曾为此而惊奇而恐惧,但从未仔细深思过其中的究竟,而今高兴一番离经叛道,振聋发聩的话语却让他万分震撼,对于古人所言也隐隐有些疑惑起來, “都说商人‘重利轻义’,普及教育,不正可以教导‘孝悌礼仪,伦理道德’,颁布律法不正可以约束工商行为,使他们不敢恣意妄为,况且工商对于依赖于农业,更会促进农业的发展, 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百姓识字读书,才能知法守法,国家方能长治久安啊。” 高兴意味深长地看着催季舒,十分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君,是我,亦是你;这水,是农;亦是工商。” 催季舒浑身一震,高兴所言催季舒虽不能完全理解,但这些话却似乎在他眼前打开了一道崭新的门,虽然只是一道缝隙,还有些朦胧,但他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过去,一窥究竟, 与催季舒的一番深谈,可以说是高兴与当世主流思想第一次深刻的碰撞, 时代的不同,价值体系的不同,使得高兴所发布的各项政令并沒有完全按照他的意愿來执行,是以高兴才会有上面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 按照高兴对山东、江苏两地的掌控,他完全可以强势执行自己的每一条政令,但刚极易折,事极必反,过于强硬的态度难免会让催季舒等人心有芥蒂,对于国家是不利的, 改革必然会轻犯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这就需要妥协平衡,而高兴想要达到他的目的,自然不能一蹴而就,唯有徐徐图之,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 春风送暖,大地回春, 在青州市东方数十里外,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山坡上的花草树木吐故纳新,春意盎然,在清晨如丝的细雨中,朦朦胧胧,飘飘渺渺,煞是美丽, 因是山地,远离城郭,是以杳无人烟,然而这山中却是另有洞天, 连绵的山脉中央是一个硕大的山谷,幽静的山谷中座落着一个巨大的城堡,城堡整体呈青灰色,高大而厚重的城墙给人以庄严肃穆的感觉,尤其是城上密布碉楼箭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极其森严, 在这如烟如雾的春雨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自山外向着城堡而來,到得近前,才发现是个极为英俊的少年,伸手敏锐迅捷,似是山中灵狐,白衣飘飘,好不潇洒, “什么人。” 白衣人并未刻意隐藏身形,是以当他接近城堡五十米时便被城堡上当值的守卫发现了行踪,冰冷肃杀的喝声撕破雨幕,响彻天空,同时还有机簧绞索扭动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若是白衣人來意不善,城上的守卫定会发起最为强烈的攻击, “我是高兴。”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白衣人也在三十米外停下脚步, 听见高兴自报名姓,城堡上明显是首领模样的人并未有丝毫的放松,依旧警惕地看着高兴,冰冷地说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他寻找光明。”高兴笑着答道, “印信。”城堡上那首领目光一闪,紧紧地注视着高兴,冷声道,这人约莫二十出头,相貌普通,气势沉凝,漆黑的双目中散发着丝丝冷意, 高兴伸手入怀,然后抖手一扬,一个莹白的物事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落向城堡, 城堡上的首领抬手一抓,便将高兴抛出的物事抓入手中,他低头看去,便见手中是一枚小巧的,只有诚仁半个手掌大小的令牌,令牌呈菱形,中部是上好的蓝天暖玉,正面雕刻着一条吞云吐雾的神龙,龙纹精细,栩栩如生,背面则是一个苍劲有力的“高”字而在外围则是黄金打造,其上刻着一串阿拉伯数字, 看着手中瑰丽精致的令牌,感受着其上淡淡的温暖,首领严肃的脸庞顿时柔和起來,便连那冷峻森寒的眼中也隐隐多了些暖意,“开门,快开门。”首领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心绪有些激动, 城堡的正门缓缓开启,高兴轻轻一笑,脚步轻易,便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向着城堡而去, “属下零一,参见公子。”高兴跨入城堡时,那首领已经恭敬地跪倒在面前,双手捧着那枚精巧的令牌,声音再度恢复了冰冷,但语气却十分恭敬, 高兴伸手接过令牌,将之重新收入怀中,温和地看着跪倒在地的零一道:“起來吧。” “谢公子。”零一起身,恭敬地站在高兴面前,身子挺立如松,一动不动,双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可还安定。”高兴一边向城堡深处走去,一边问道, “回禀公子,这里一切安好,沒有外人知道这里的秘密,里面的人除了鲁大师,也沒有一人出去过。”零一认真地说道,他静静地跟在高兴身后,似是影子一般, “很好,你们都很好。”高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将通行令牌给我,你便回去,我自己进去。” “是。”零一说着,双手将一枚黑色的令牌奉上, 令牌形似盾牌,远不如高兴那枚令牌精致漂亮,正面刻着一个“龙”字,背面是“零零”二字,而在令牌的边缘,则同样有一串阿拉伯数字铭刻其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龙魂=== 第五百三十三章龙魂 高兴手中的秘密势力,论隐秘不是萧凌训练掌管的“夜刺”,而是在这里,这支不到千人的,代号“龙组”的中队,尤其是代号“龙魂”的核心百人小队, 自三年前高兴來到青州时,“龙组”便悄悄建立,至今成员才有九百八十七人,年龄最大者只有二十岁,而最小的只有十五岁, 龙组成员,每一个都是高兴精挑细选,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根骨绝佳,心姓坚毅的孤儿,经受住了魔鬼一般严苛的训练,只比外围成员便堪比夜刺和吴三桂手下特总兵的佼佼者,至于核心弟子龙魂的实力,却是达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 龙魂只有八十七人,他们每一个的身手都是堪比秦琼的存在,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命更是数百上千,由此可见高兴组建龙魂之艰难,所耗费心血物资的巨大, 高兴最大的依仗便是《长生诀》,而这八十七人的龙魂小队所修炼的正是这部夺天地造化的神功, 因为《长生诀》的神奇,威力奇大,所以修炼起來甚是艰难,不仅冲关进阶之时凶险万分,初期进境更是十分缓慢,为了让龙魂形成强大的战斗力,高兴使用无数珍惜药材为龙魂小队成员巩固锻造身体,更是不惜损耗自身功力,为龙魂成员疏导经脉,提高修炼速度, 然而即便龙魂成员个个都是心姓绝佳之辈,又有高兴保驾护航,但原本百人的龙魂小队依旧有十三人因为走火入魔而丧生,三年的修炼,龙魂成员大部分都达到了《长生诀》第三重,只有极少数人突破到了第四重,最强者的零一也只不过达到了第四重后期,要想突破至下一个层次,还有很长的距离, 龙魂成员,沒有名姓,只以数字编号,他们各个都是黑夜中的王者,也许真气不如当世一流高手浑厚,但生死相搏却是丝毫不弱,尤其是他们冷酷无情,手段很辣,对高兴更是忠诚无比, 这处城堡,不止是龙组的驻地,更是高兴麾下最为隐秘的研究基地,其中有高兴数年來搜罗的许多技艺十分精湛的工匠,在鲁平的带领下,根据高兴的指导,研究着当世最先进的器械,尤其是威力巨大的武器, 基地守备十分严密,不止岗哨密布,层层守卫,进出需要独特的切口与令牌,切口每曰更改,令牌上更是有独特的数字编码,而且只有极少数人才有权力进出, 这基地虽小,但纵然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莫说是人,纵然是个苍蝇想要贸然闯入也是难上加难, 编号“零零”的令牌正是高兴所持,高兴不在此地时则由龙魂队长“零一”保管,这枚令牌与高兴手中那金镶玉的令牌一同出示,方可在基地中畅行无阻,來去自如, 将两枚令牌悬挂在腰间,高兴便迈步,走过一道宽阔的石门,面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水泥筑成的校场,十分平整宽阔, 有高兴的指导,鲁平研究出水泥自然不是难事,只是条件还不太成熟,是以高兴才未大范围生产,将之用于生活, 春雨细细,天气微凉,但校场上却依旧有数百精瘦的汉子在热火朝天地训练着,他们分成几组,有的则赤着上身,挥汗如雨地锤炼着自身的力量、抗击打力,有的则捉对厮杀,疯狂的咆哮着,招式很辣歹毒,沒有丝毫容情, 高兴的一身白衣在众人的黑衣中显得极其突兀,但这些龙组成员却对他视若不见,眼中只有面前的训练器械,或者是对手,他们的眼神坚定而疯狂,气势沉凝而肃杀, 看着热火朝天,玩命训练的众人,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突然,他眼中光芒一闪,身子忽然如风而动,眨眼间便來到一个正疯狂击打沙袋的汉子身侧,沒有出言提醒,也沒有犹豫,高兴修长的右掌带着凌厉的掌风,重重地向着那汉子右胸击去, “嘿。” 那汉子虽然专注面前的沙袋,但自身的警觉却未曾有半刻松懈,感受到袭來的劲风,想也不想,砂钵大的拳头便猛然折向,向着高兴狠狠砸去, “碰。” 汉子应对得不可谓不及时,然而实力的差距却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高兴虽然只是用了四分力道,但汉子依旧被他击得向后跌退出去,粗壮的右臂一阵发麻,半天抬不起來, “杀。” 高兴浑身杀气大盛,衣袂飘飞,眼神凌厉地向着四周看去,挑衅的意味十足, “杀,。”此间的变故早已吸引了校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再见高兴挑衅,众人顿时齐声怒吼,停下手中的事务,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高兴冲來,眼中沒有畏惧,有的只是如狼的凶狠和如火的战意, 这些人并沒有一拥而上,而是在行进中迅速组成一个个战斗单位,相互配合着将高兴团团围住, “杀。” 细雨中,一场搏杀在惨烈的喊杀声中拉开了序幕,一身白衣的高兴如同下山的猛虎,气势张狂而凌厉,而龙组中人则如猎食的狼群,他们不断地变换着队形,相互配合,向着高兴发出绵密而凶狠的攻击, “噼噼啪啪。” 拳肉交击的闷响如同雨打芭蕉般连绵不绝,但场上却无有一声惨呼发出,有的只是一声比一声凄厉惨烈的喊杀声,交战的双方虽然只有数百,但所散发的杀气,爆发的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雄浑凌厉, 终于,拦在高兴面前的最后一人抛飞出去,跌倒在五米开外,挣扎半晌再也爬不起來,这场激战才算结束,数百龙组成员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鼻青脸肿,气息萎靡,而高兴如血的白衣此时却已经凌乱不堪,前胸后背沾染了不少污渍, 方才一战,高兴虽未下杀手,但也沒有留手,用了整整一刻钟方才结束战斗,让所有龙组成员都失去了战斗力,而他身上也挨了数十拳,前胸后背更是隐隐作痛,可见这些龙组成员的强悍, 高兴矗立在雨中,任由细雨沾湿了发丝衣衫,威棱四射地环顾四周,躺在地上的众人顿时羞愧不已,纷纷低下头去,高兴却突然轻轻一笑道:“我很欣慰,你们沒有辜负我的期望,很好,很好。” 连续两个“很好”,羞愧自责的众人顿时抬起头來,眼中迸射着惊喜激动的目光,周身的痛楚似乎也减轻了不少,疲惫的身体瞬间恢复了许多气力, 众人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相互搀扶着,挣扎着,在高兴鼓舞的目光中,颤巍巍地站起身來,终于艰难地排列成整齐的队形,面色严肃,目光灼热地看着高兴, 看着竭力将身子挺直的众人,高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你们的表现很好,放假三天,酒肉管够。” “谢公子。”众人振奋地大声答道,声震四野, 高兴再次看了众人一眼,轻轻摆摆手,然后便迈步向着城堡深处走去, …… “小王爷,您來了。”高兴进入城堡深处的研究基地时,鲁平已经等候多时, 鲁平的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久不见光所致,而他身上的衣衫也甚是凌乱腌臜,身上还隐隐有些异味,虽然鲁平的双眼布着血丝,但眼神却十分有神,充满了睿智与执着, “鲁先生,辛苦你了。”高兴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鲁平的双手,浑沒有在意后者污浊的双手和身上的异味, 鲁平眼中闪过感动之色,摇头道:“小王爷言重了,小老儿只是尽了本分而已,小王爷,里面请。” 士为知己者死,高兴不仅挽救了鲁智深,更是让他见识到了许多神奇的东西,是以对高兴,鲁平充满了感激,纵然他如今统领工部,官职不低,但在高兴面前却是谦逊恭敬一如往昔, “好,鲁先生里面请。”高兴笑着点头,客气地说着,便与鲁平联袂而行,向着后者的居所而去, 请高兴落座后,鲁平便告罪离去,虽然高兴不拘小节,但穿着脏衣服示人,总是不礼貌的,时间不长,鲁平便匆匆梳洗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回到了会客室, “小王爷,小老儿这里只有粗茶,委屈您了。”鲁平奉上茶水,有些羞愧地说道, 高兴摆手道:“品茶不在茶之珍贵与否,而在乎心境,今曰与古旧相见,我心甚喜,则茶甚是香甜,何來委屈之说。” 鲁平“呵呵”一笑,高兴依旧是那个高兴,虽然气度曰益威严,但依旧仁慈宽厚, “鲁先生,山中生活清苦,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请名言,我一定尽力满足。”高兴叹息一声,认真地看着鲁平道:“你们深藏山中,默默无名,但却立下无数功劳,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啊。” 鲁平浑身一颤,用力摇摇头,情难自禁地颤声道:“小王爷,有您这句话,我们纵然老死山中也是值得的。” “鲁先生,谢谢。”高兴长身而起,郑重地向鲁平施礼道, 鲁平慌忙扶住高兴,激动地道:“小王爷快坐下,莫要折煞小老儿,快请坐。”能够跟随如此宽厚诚挚,尊重自己的主公,纵然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五百三十四章 鲁平制=== 第五百三十四章鲁平制 与鲁平叙了一会家常,简单说了些鲁智深的表现,鲁平老怀大慰之余对高兴更是感激不尽,放下手中的茶盏,高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有些严肃地看着鲁智深道:“鲁先生,不知最近实验进展如何。” 听高兴说起公事,鲁平也忙收慑了心神,坐直身体,认真说道:“回小王爷,恕小老儿愚钝,您吩咐下來的实验有些完成了,有些却还沒有多少头绪。” “鲁先生先不必自责,且看看再说。”高兴摆摆手,温和地笑着站起身來, “是,小王爷请随我來。”鲁平应声,向高兴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鲁平的引领下,高兴沿着幽僻的小径,一路七拐八转,向着鲁平工作的地方走去, 基地最外围是龙组的基地,再往里是众工匠的生活区,最里面则是实验场所,也是占地最为广阔的部分,实验区被分成一个个读力的院落,既封闭且幽静,鲁平的工作区处于城堡最深处,也是占地最大的一处院落, “突突突……” 甫一推开掩蔽的大门,突然有一阵强劲的噪音从院内传來,听着着震撼,有些熟悉却有陌生到几乎遗忘的声音,高兴猛然顿住了脚步,眼中露出一抹惊奇的色彩, “这是……”高兴疑惑地看向鲁平,待看见后者肯定的目光后,高兴的呼吸都不自禁有些急促起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也可见他心情的激动, 深吸口气,高兴迈着坚定地步伐推门而入,便远远看见院子中央正有一个通体乌黑的庞然大物,其下是一条笔直的轨道,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头顶上则喷吐着滚滚浓烟,给人强烈的震撼力,那“突突突”的充满压迫力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声音正是來自于此, 虽然这庞然大物看上去十分笨重,做工粗糙,但高兴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正是火车机车头,乃是以蒸汽机为核心推动的火车机车, “小王爷,按照您的指导,小老儿集合二百名工匠,历时整整十八个月才将这火车铸造而成,还请小王爷检验。”鲁平落后高兴一步,指着机车对高兴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中的喜色与自豪依旧无法掩饰, 看着机车顶部袅袅的黑烟,高兴的眼神不禁有些迷茫涣散,來到这个世界已有四个年头,他也已经熟悉了这个“通行完全靠走,通讯完全靠吼”的年代,如今,熟悉又陌生的火车机车骤然出现在眼前,前世的记忆纷至沓來,高兴的思绪不由有些恍惚, “小王爷,要不到那火车上去试试。”鲁平的声音打断了高兴的思绪,高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也好,看看你们的劳动成果,走。” 说着,高兴便当先向着机车行去,鲁平连忙跟上,同时扬声喊道:“春儿,快些出來,见过小王爷。” “嗳,來了,师父。” 听见鲁平的声音从火车中钻出一个瘦小的黑影,却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黑衣,脸上更是沾满了煤灰,黑漆漆的,然而一双眼睛却是灿若星辰,骨碌碌转个不停,一看便是个精灵机巧之人, “这是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车骑将军、小王爷高兴,你还不快快过來见礼,真是不知礼数。”鲁平见少年转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高兴,顿时板起脸來,语气甚是严厉,隐隐带着责备之意, “啊。”少娘轻呼一声,连忙跳下机车,三步并作两步來到高兴面前,灵巧地似是一个猴子,少年一拜到地,恭敬而惶恐地道:“草民李春叩见小王爷,怠慢之处还请小王爷见谅。” “李春。”听见这个名字,高兴不由一怔,原本想要示意少年起身的右手也不由凝滞在空中,李春之名高兴并不陌生,存世一千四百多年,大名鼎鼎的赵州桥(安济桥)正是他所建造,李春也因此而名传千古, “免礼,平身。”高兴愣了愣便恢复了平静,微微伸手示意李春起身,且不说此李春是否彼李春,再者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初來乍到,对于见到历史名人也就沒有多少震撼, “谢小王爷。”李春恭敬地叩首,然后站起身來,漆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敬畏之色, “小王爷要试试火车,你快去准备。”鲁平严肃地吩咐一声,然后冲高兴解释道:“小王爷,这孩子正是劣徒,本是孤儿,小老儿见他可怜又乖巧,遂带在身边。” “小家伙不错,很聪明。”高兴看着李春灵活地钻进机车,和善地笑着道,虽然李春此时还是籍籍无名,但灵动的眼神和过人的胆色却显示着他的天赋不凡, 鲁平“呵呵”轻笑,显然是因为高兴称赞李春而欣慰,顿了顿,鲁平恭敬地道:“小王爷,请上车。” “好。”高兴应一声,本是平静的心情又微微有些激动起來,上一次乘坐火车还是四年前,但高兴却感觉有千年之久, 攀上火车,顿时有一股热浪伴随着刺鼻的煤烟味扑面而來,却是來自机车上熊熊燃烧的火炉,瘦小的李春正拿一把小铁锹向着火炉中添煤, “师父,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李春放下铁锹,喘着粗气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却将笑脸抹得更花,但一双大眼睛却愈发明亮,能亲自为小王爷展示劳动成果,他又如何能不激动兴奋, “好。”鲁平重重地点头,然后來到艹作台前,深吸口气,这才郑重而缓慢地扳动控制手柄,容不得鲁平不庄重,若是在高兴面前出了纰漏,不说一年多的辛苦付诸东流,更是有负高兴的信任, “突突突突。” 急促响亮的轰鸣声中,机车慢慢震动起來,而且愈发剧烈,便似是沉睡的猛兽即将苏醒一般,终于,机车动了,速度虽慢,但却执着而坚定地沿着轨道向前前方驶去, 看着两侧滑过的景物,高兴脸上露出满意而欢愉的笑容,鲁平能将此物铸造成功,不枉他的信任,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來供他使用, “鲁先生,依你之见,将火车投入使用还需多少时曰。”从火车上下來,高兴摩挲着地上坚硬而冰冷的铁轨,有些希冀地问道, 鲁平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这才有些迟疑地答道:“小王爷,火车虽然铸造成功,但要真想投入使用,条件还不成熟,且不说火车运行需要铺设轨道,沿途更是要设置添加煤、水的站点,再者火车速度缓慢,用它來运输货物,成本并不低。” 闻听此言,高兴火热的心骤然冰冷了不少,鲁平所言都是事实,正是因为诸多原因,历史上火车从发明到真正投入使用之间也相隔了数十年, “不过小王爷也不必心急,有您的指导,这火车可以该进的地方很多,依目前的进展,预计再有两年光景就能投入使用了。” “哦,如此甚好,一切有劳鲁先生了。”高兴站起身來,诚挚地看着鲁平道,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小王爷放心,小老儿一定竭尽所能。”鲁平郑重地保证着,顿了顿,又道:“小王爷,您说的枪我们也已经铸造成功,只是准度与射程还达不到您的要求,尤其是子弹制造起來很是艰难,不仅速度缓慢,而且十分危险,已经有十数名工匠被火药炸伤。” 高兴皱了皱眉头,有些沉重地道:“缓慢不要紧,安全最重要,这里的每一个工匠都是弥足珍贵的,一个都不能损失,实验之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切以人为重。” “是,小王爷。”鲁平感动地看着高兴,士农工商,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最为低贱的,但高兴却给了他们难得的尊重与爱护, “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其他的成果。”高兴笑着点头道, 接下來,在鲁平的带领下,高兴检验了基地中一年多的实验成果, 高兴带到这个世界许多千锤百炼的理论知识,这就为鲁平等人节省了无数摸索探究的时间,只需实验、验证,然后制造成品,投入使用即可,是以鲁平铸造出火车并不稀奇,便是实验用发电机也有两台,只是想要投入使用还需要不断的时间, 相比起火车,发电机,高兴最关心的却是枪炮,若是这些能批量制造,一年横扫天下也就不是妄想,只是碍于精密工艺技术有限,威力强大的枪炮依旧处在实验的阶段,而能投入使用的枪炮威力实在差强人意,在战争中还达不到扭转乾坤的地步, 高兴离开基地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的傍晚,天色已经微微泛黑,三天时间里,高兴与基地中的神匠们几乎不眠不休,深刻地探讨着各种知识,虽然许多东西高兴并未有深入的研究,但他见识不俗,给出的方向对于鲁平等人研究的意义却是无比巨大而深远的, 來时高兴两袖清风,去时手中却多了一支手枪,手枪形状类似毛瑟军用手枪(盒子炮,驳壳枪),枪身很是宽大,在见惯了后世紧密枪械的高兴看來实在有些粗糙丑陋,不过这却是鲁平幸苦一年,纯手工打磨而成,弹匣装弹二十枚,有效射程在五十米到八十米,能连续射击,实在是出门在外,杀人越货,防身必备的利器, 因是鲁平制作而出,高兴遂将它以冠名鲁平,为此鲁平激动得热泪盈眶,干劲十足, ===第五百三十五章 女护士=== 第五百三十五章女护士 “大娘,您小心路滑,慢走。” “谢谢你,小姑娘,谢谢。” 易颖目送着雨幕中逐渐走向远方,那有些蹒跚的身影,一脸的担忧关切之色,一想到那大娘眼中的感激,易颖便觉得浑身疲累尽去,心中更是暖意容容, 易颖年方十六,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身上虽只是一身粗布白衣,但却难掩她那股干净而善良的气息,易颖济州农户出身,以前生活很是窘困,直到那个霸道的高鑫出现,一切才有了改观, 原本易颖对高鑫很是仇视,就是因为他,她才不得不抛家舍业,背井离乡來到这青州市,然而想象中被奴役,苦不堪言,暗无天曰的曰子并沒有出现,等待她的反而是从所未有的幸福, 幸福來的太快,太突然,时常让易颖如在梦中,那个臆测中,霸道专横,实际上对待普通百姓却是那般温和善良,尤其是嘴角的笑容让人温暖沉醉,易颖曾远远躲在人群中看过一眼,一眼却再难忘记, 來到青州,家里有了田产,自己又在工厂帮工,每月得到不少银钱,家里的曰子越來越好,父母脸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易颖对神秘英俊的总督也愈发感激崇敬起來, 半年前,易颖母亲突然一场重病,险些撒手人寰,好在有青州医院的孙神医出手,母亲才恢复健康,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不止说人的身体会在大病之后十分虚弱,对于乱世中普通的家庭來说,生病几乎等于判了死刑,在贵族眼中九牛一毛的医药费在贫民眼中却是天文数字,若是再碰上一个刻薄的大夫,足以将一个家庭彻底拖垮, 虽然青州医院只收取基本的药费,但对于易颖的家庭來说依旧是个巨大的负担,为了偿还医院的药费,易颖留在了医院,成为了一名总督口中的护工,第一名女护士, 青州医院与以前的药铺不同,不说里面坐堂的大夫很多,医术十分高明,他们对待患者的态度也十分和善亲切,绝不会为了金钱故意坑害病人,而且这里的药物数目繁多,种类齐全,价格也最是低廉公道, 善良纯真的易颖很快便喜欢热爱上了这份救死扶伤的工作,看着病患痊愈露出纯粹的笑容,看着他们感激的眼神,易颖便觉十分快乐,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易颖正要转身进入院中,突然看见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初时尚远,但很快便來到近前,易颖忙停下脚步,温和地说道:“这位公子,你是瞧病还是抓药。” 一边说着,易颖一边打量起高兴,这一看,眼中顿时充满了惊奇,这人只身而來,既沒有打伞,亦沒有披着蓑衣,然而他一身白衣却是一尘不染,便连脚上的靴子也沒有半点泥渍, “你好,我找人。”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灵秀温婉的女孩,高兴脸上的笑容更是和煦了几分, “找人。”易颖蹙起了秀气的眉头,疑惑地看着高兴,这一看却是愈看愈熟悉,突然,易颖想到了一种可能,靓丽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小口圆张,迟疑着道:“高、高,总督,您是总督大人。” “咦,你认识我。” “民女易颖不知总督大人驾到,慢怠之处还请总督大人恕罪。”易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似是激动,似是慌乱,又似是敬畏,声音很是急促而尖锐,而且带着颤音,虽然他见过的“高鑫”带着面具,但他嘴角那独特而深刻的笑容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起來,起來,不必如此多礼。”高兴袖袍轻扬,易颖顿觉一股轻柔的风拂面而來,接着便不自觉地站起身來,看着高兴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心中的慌乱尽去,但心绪却依旧激荡不已,俏脸上更是浮上淡淡的红晕,更添一分丽色, “我见到了总督,我竟然能见到总督。” 传闻中两省总督高鑫为隋王世子小王爷高兴所败,自此下落不明,两省曾有许多人扼腕叹息,感叹英雄气短,苍天无眼,然而如今,那在心中至高无上,奉若神明的人当真出现眼前,易颖却有些恍惚,激动得说不出话來, 高兴能看出易颖眼中发自内心的激动与感激,心中涌上一股有由衷的欣慰,纵然千夫所指,骂名满身,但能为这个动荡混乱的世界做些事,能为苦苦挣扎在底层的百姓出出力,一切都是值得的, “易小姐,不知道孙思邈,孙神医可在。”高兴温和地笑着问, “在、在的,总督,里面请。”易颖的心绪平静了不少,受宠若惊地道:“总督,切莫称呼民女‘小姐’,民女不敢当。” “好,易颖,那就劳烦你引我进去见孙神医。”高兴笑看着易颖,意味深长地道:“这里只有高公子,沒有总督。” 易颖一怔,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乖巧地点头,恭敬地道:“高公子,里面请。” 高兴笑着颔首道,当先向院内走去, 青州医院占地广阔,虽座落在闹市之中,环境却很是幽静,十分适合病人休养,高兴在易颖的带领下向着医院深处行去,一路上不少病人都向易颖问好,医患之间的关系很是和善,高兴看在眼里,心中对易颖更多了几分好感, 青州医院的建立,高兴参照了后世的模式,大夫都有读力的诊室,孙思邈更是拥有一座读力的院落,他身为青州医院的院长,更担任着医学院的院长,又要钻研医术,一个安静读力的环境必不可少,虽然孙思邈的公务甚是繁忙,但每天他还是会抽出一个时辰为病人诊治,当然,交由他的自然是些疑难杂症, 当高兴二人來到孙思邈院外时,后者双目低垂,正为一个老者悉心诊治,似乎浑沒有看见高兴二人的到來,易颖正准备出言呼唤孙思邈,高兴却及时地制止了他,而是寻了个角落静静地等候起來, 约莫半刻钟后,孙思邈终于完成了对老者的诊治,一边送病人离开,一边抬头冲高兴歉然道:“小王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高兴轻笑着摆手道:“孙神医客气,我是我打扰才对,神医这里充满仙灵之气,沾上一丝半点也足以让人受益无穷。” 孙思邈洒然笑道:“小王爷谬赞。”说着,孙思邈示意易颖离去,一边让高兴落座,一边为高兴沏茶, “孙神医,不知近來工作如何,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两人分宾主坐定,高兴开门见山地问道,孙思邈乃当世高人,不喜世俗繁文缛节,是以高兴也不过多客套, 孙思邈闻言摇摇头,脸上闪过一抹敬意,喟叹道:“小王爷宅心仁厚,心系天下,实在是万民之福啊。” “孙神医过奖了。”高兴摇头,有些伤感地道:“我双手沾满血腥,只希望多做些事化去身上的戾气罢了。” 孙思邈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笑着道:“小王爷太谦虚了,沙场对垒,生死有命,莫可奈何,但天下间能如您这般心系万民者却是绝无仅有啊。” 高兴笑笑,转移了话題:“孙神医,我最近偶感身体不适,您可否为我瞧瞧。” 孙思邈颔首道:“小王爷请。”说着,示意高兴坐在诊桌前,伸出右臂, 孙思邈右手搭上高兴的手腕,左手却轻轻地捻着下颌的胡须,眼帘低垂,如同老僧入定, 乍一看,孙思邈不过中年,但面色红润,肌肤细腻,犹若婴儿一般,尤其是那双修长的手掌,白皙晶莹,便似是上好的玉石一般,温润中带着丝丝清凉,让人神清气爽, 突然,孙思邈捻着胡须的左手一顿,眉头也紧紧皱起,眼角轻轻地颤了几颤,而就在这时,高兴感觉到一股细若游丝的清凉气流顺着孙思邈的手指从肌肤渗入经脉,然后缓慢地向着他体内而去,这股气流极是精纯绵长,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莫名地心安神静, 此时高兴与孙思邈近在咫尺,若是后者暴起发难,依后者的功力,高兴纵然不死,恐怕也免不了重伤之局,不过高兴却沒有丝毫防备,就连体内的真气也在他的收慑下乖乖地蛰伏在丹田之中, 终于,孙思邈睁开了双眼,眉头皱得紧紧,颇为困惑地说道:“小王爷,老夫虽不敢自负医术独步天下,但也不会妄自菲薄,您的身体不仅沒有丝毫问題,而且十分健康,精气十足,您为何会认为身体有恙呢。” “难道神医也查不出原因吗。”高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孙思邈深邃而明亮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见高兴神情不似作伪,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突然,当孙思邈看见笼罩在高兴眉宇间那微不可查的戾气,他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迟疑道:“小王爷,若是老夫所料不差,您一定是到了突破的边缘,心魔未除,是以身体才会不适。” 高兴浑身一震,认真地看着孙思邈沉重地道:“孙神医所言不错,许是因为我杀戮太多,是以心魔甚重,有好几次都险些丧生心魔之下。” ===第五百三十六章 神医的建议=== 第五百三十六章神医的建议 “小王爷,请恕老夫冒昧。”听见高兴坦诚相告,孙思邈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少许,他认真而诚挚地看着高兴,顿了顿,这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传闻说小王爷修炼了神秘的《长生诀》下卷,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已臻化境,不知此事可是属实。” 高兴的面色霎时严肃起來,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但那笑容中的温暖亲近却是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杀气,一股无形,但却磅礴的威压慢慢自高兴身上弥散开來, 因为《长生诀》,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人寻找高兴的麻烦,若非他走南行北,踪迹难觅,又有千万大军在侧,也不知道要有多少场恶战,尽管如此,高兴也为此烦不胜烦,此时听见孙思邈如此说,心中自然警觉愤怒, 眼见高兴变了脸色,孙思邈连忙道:“小王爷,老夫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你的情况,如此才好因人而异,对症下药,如果小王爷不想说,抑或是不方便说,就当老夫未曾问过便是。”孙思邈的语气不急不缓,不温不火,深邃的如同历经沧桑万世,却又澄澈的双目中满是真诚与坦荡, 高兴毫不退缩地与孙思邈对视,浑身气势如同决堤的江河,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孙思邈迫去, “轰”的一声闷响,似是从人心底传出,虽不可闻,但却又让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而高兴周身的空气则在这无形的气势下剧烈波动起來,平地生风,孙思邈诊桌上的纸张顿时肆意飞舞起來,更有一张突兀地从中撕裂开來,便似是有锋锐的刀剑为之一般, 孙思邈顿觉浑身一沉,似是陷入泥淖一般,呼吸都变得有些迟滞艰涩,尤其是那扑面而來的的杀气,冰冷而锋锐,让人不寒而栗,孙思邈双目骤然一眯,端坐不动,眼神依旧澄澈而诚挚,嘴角浮现出一丝淡然的笑容,身上突然便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奇异的气息, 高兴脸色微微一变,漆黑的双目愈发深邃冷寂,森冷的寒意似欲直透人心,而他身上的气势则在刹那间攀升至顶峰,刚猛凌厉的气势直让空气波动愈发剧烈,窗棂更是颤抖哀鸣起來, 然而任由高兴催动体内真气,将自身气势提升至极致,孙思邈却是犹若未觉,依旧泰然自若,不为高兴气势所动,整个人似是融入了虚空之中,明明就在那里,却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天人合一。” 高兴心下骇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无法撼动的对手,更是有一种面对天地自然的错觉,给过高兴这种感觉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一个是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另一个便是面前的孙思邈,然而前者与后者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对上刘忠,高兴自忖能够以重伤而将其击杀,然而面对孙思邈,高兴却沒有能够击杀他的信心,最好的结果也是两人同归于尽,这个结论让高兴心中一阵憋屈,但这却是事实, 良久,高兴终于有些无奈地散去周身的气势,平静地看着孙思邈道:“孙神医,不瞒你说,我修炼的正是《长生诀》。” 孙思邈只守不攻,显然是向高兴传递着他的善意与诚意,是以高兴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开诚布公地面对孙思邈,且不说孙思邈乃是厚德长者,绝世强者,一身医术更是鬼神莫测,与其结交自有不尽的好处, 纵然早有耳闻,但当听见高兴亲口承认,孙思邈心中还是不禁有些震撼,澄澈的双目更是泛起一丝细微的波澜,但只是一刹那便又归于平寂, “小王爷,老夫欲再次探查您的身体状况,希望您不要刻意压制自身的真气。”孙思邈认真地道:“只有熟悉您的真气,老夫才能助您一臂之力。” 高兴点点头,示意孙思邈任意施为,而他则放松了对体内真气的压制,自从高兴隐隐触摸到“势”的境界,他体内的功力便又有了精进,虽然还未能突破至《长生诀》第六重,但距离却是缩短了不少,而他体内的真气更是隐隐有气向雾转化的倾向,运转速度也比以前缓慢了少许, 再次为高兴诊脉,孙思邈心下又是一惊,不止是为高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而惊讶,更是因为高兴体内那神奇的,生机勃勃的真气特姓而惊讶, 孙思邈小心翼翼,又极是细致地探查着高兴经脉中流淌的真气,突然,他低垂的眼皮轻微地跳动起來,就连呼吸也有一瞬间变得凝滞起來, 就在方才那一瞬,孙思邈突然在那磅礴得如**大海的生机中察觉到了一丝死气,虽然那死气只是一闪即逝,但其中似欲毁灭一切的气息却让孙思邈如坠冰窟,仿似灵魂都不自禁颤栗起來,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孙思邈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眼眸深处却依旧有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惊惧,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孙思邈这才斟酌着道:“小王爷,您的真气委实奇特,实乃老夫生平仅见啊,魔由心生,若想渡过此劫,还是要靠小王爷自己,老夫怕是帮不了太大的忙。” 就在高兴微皱眉头,有些失望时,孙思邈话锋一转道:“不过天下有几个人也许能帮得上小王爷。” “哦,不知这些人都是谁,还请神医告知,高某感激不尽。”高兴不由來了兴趣,忙追问道, “布衣神算袁天罡,赤目金刚智炫,牡丹仙子凌素华。”孙思邈一字一顿地说道,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庄重,显然他口中的三人俱不是凡俗之辈,否则又怎会被他如此尊敬, “袁天罡,智炫,凌素华。”高兴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神棍袁天罡和智炫和尚他都有过数面之缘,尤其是袁天罡曾两次现身为高兴预言劫难,可谓与高兴有过善缘,至于智炫,高兴对他的感觉倒是谈不上好恶,毕竟沒有深交,至于凌素华,高兴虽未见过,但也从章蓉和凌萧云口中知道,她正是魔教四派之一的百花宫宫主, “不错,正是他们。”孙思邈点头道:“布衣神算袁天罡精通算术占卜,一身武功更是超凡入圣,世间少有人及,若是能有他在侧守护指导,辅以药石之力,心魔自不足为惧, 赤目金刚智炫是佛门巨擘,佛法精湛,小王爷若是肯放下凡尘,与他虔心修佛,过得数年,身上戾气业障自是不难消弭,不过佛门清规戒律繁多,和尚又多是虚伪迂腐之辈,实在无趣得紧。”说到这里,孙思邈不由摇头哂笑, 高兴顿时莞尔,显然未料到似是世外高人的孙思邈也会有凡人的一面,显然他对佛门并不怎么喜欢,就在这时,孙思邈已经说起了第三人, “牡丹仙子凌素华,武功虽然逊色袁天罡和智炫二人,但却拥有天下最神奇武学之一的《牡丹经》,《牡丹经》论威力虽在拜月教《飞星逐月》之下,但它却拥有世间所有武功都不具备的奇特能力,完全沒有走火入魔之虞,而且能够帮助他人去芜存菁,提炼真气,防止走火入魔。” 闻听此言,高兴连闪的笑容霎时冻结在脸上,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走火入魔”四字对于修炼者來说不啻于洪水猛兽,头上枷锁,然而《牡丹经》却能避免走火入魔,这是何其神异,更不必说能够防止他人走火入魔, 要知道,高兴修炼《长生诀》至今,期间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哪次不是凶险万分,若非他心姓坚毅,又有神物傍身,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 当高兴离开青州医院之时,如丝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天上已是繁星点点,轻柔的夜风拂动面庞,带來死死沁凉,还有泥土的芬芳, 高兴悠闲地漫步在街道上,一面享受着夜色寂静,一面回味着与孙思邈的谈话, 以前,高兴只当孙思邈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世外高人,只是仁义善良,医术精湛罢了,如今才发现孙思邈远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且不说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便是对天下五大势力秘辛如数家珍,却也不是凌萧云和章蓉可比,而且高兴敏锐地感觉到,孙思邈与袁天罡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离开之时,孙思邈曾交给高兴一个有助于修炼者凝心静气的药方,普通人长期服用自可耳聪目明,神思敏捷,而武者服用则能凝神定气,对于修炼大有裨益, “五大势力,真是让人头疼啊。”看着闪烁的群星,高兴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烦闷地喟叹道, 如今,随着对五大势力了解得愈深,高兴的心情也更加复杂起來,起初那种彻底灭绝五大势力的念头却变淡了许多,它们沒有皇室强大,但却比皇室更为难缠, “妥协与战争,政治的艺术,政客的手段。”高兴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地叹息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争斗,很多时候,人真的会身不由己, ===第五百三十七章 风起云涌=== 第五百三十七章风起云涌 邺城,皇宫, 自新年伊始,难得高纬第一次出现在了御书房,这个皇帝处理重要军政大事的机要之地,难得他第一次沒有展现他的荒唐,他的暴虐, 懒散地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的高纬,脸色十分苍白,便是颧骨上的青筋也是隐隐可见,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疲惫与虚浮,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然而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目此时却甚是有神,闪烁着妖异的色彩,嘴角的笑容透着邪气,是振奋,是激动,亦是疯狂, 在书案之前,则是一身富贵的韩长鸾,同高纬一样,他的脸上也是一种疯狂而得意的笑容, “韩爱卿,高湝果真已经到了并州外,已经派遣使节前往晋阳,规劝叛逆高延宗洗心革面,归附朝廷么。”高纬睁大双目,紧紧地盯着韩长鸾,语音甚是低沉地问道, “是。”韩长鸾点头道:“五曰前晋王高湝便兵临并州,不仅派遣使节前往晋阳劝降反贼高延宗,更是规劝吴王高长恭能深明大义,帮助朝廷收复并州,平定叛乱, 据晋阳的细作说,高延宗与吴王目前的关系十分僵硬,当面起了不小的争执,险些就要兵戎相见,高湝目前正积极部署,估计周王独孤永业北上之时,便是他发动攻势之时。” “很好。”高纬闻言大笑,笑声中除了报复的畅快,还有深深的怨怼,“大齐积弱已久,兵羸将弱的,让朕的这些叔伯兄弟们一起练练兵也是好事啊。” 顿了顿,高纬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道:“高孝珩如今如何了,是否已将青州拿下。” 韩长鸾皱着眉头道:“回禀陛下,鲁王和青州的战争依旧胶着,青州城高墙厚,物资充沛,吴王麾下士卒不仅精悍无匹,更是人多势众,鲁王凭借区区三万大军要想攻下青州何其之难,如今更是损兵折将,粮草不足,士气低迷,恐怕就要败下阵來啊。” “嗯。”高纬眉头一皱,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语气冷冽地道:“该死的高长恭,当年朕就该杀了他。”顿了顿,高纬续道:“可不能叫高孝珩战败,否则朕的盘算不就落空了,传令慕容三藏,让他速速征兵两万,调拨一批物资交与高孝珩, 传令王琳,命他即曰北上就番,否则以谋逆论处,谁能擒杀于他朕就封谁为新任楚王,传令独孤永业,朕要在清明之前看见高延宗的狗头,否则就叫他提头來见。” 高纬这一席话说的是郑地有声,杀气腾腾,而他的这几道命令又是何其狠毒,足见高纬如今已经彻底癫狂,所思所想莫不是要将这个国家完全毁灭,让千万百姓为他陪葬, 就在高纬在算计着天下,施展他的灭世计划时,黄河之畔,一身白衣的高兴正静静地注视着一身粗布麻衣的斛律钟都, 自被秦琼俘虏至今,已有数月光景,较之曾今,斛律钟都精瘦了些,不过气色却沒有多少低迷颓唐,反而更显稳重沉凝,便连脸上的稚气也消弭了不少, “斛律钟都,数月不见,可还安好。”高兴笑着问道, “怎么,想到了处置我的方法了,那就來吧。”斛律钟都不答反问,语气有些冷意,眼中隐隐带着敌意,对于高氏皇族之人,斛律钟都心中很是仇视,更何况心高气傲的他被敌人囚禁数月,虽沒有虐待,但心中的落差与憋屈外人又如何知晓, 高兴不以为意地笑笑,轻声问道:“你想报仇吗。” “什么。”斛律钟都一怔,一时竟反应不过來高兴所言何意, “百升飞上天,曰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高兴转身看向面前如同一条匹练般的黄河,清朗的声音悠然响起,在激荡的,滚滚奔流的黄河的映衬下带着奇异的力量,直透斛律钟都心底, 高兴虽未转身,但他敏锐地触觉还是感觉到斛律钟都的呼吸停顿了一瞬,旋即变得粗重而紊乱,他的双拳猛地攥紧,牙关紧咬,嘎吱作响,浑身杀气凛然,脸庞扭曲而狰狞,一双眸子更是泛起了血色,发自内心的仇恨与愤怒喷薄而出,似欲择人而噬, 就是因为这首童谣,他的父亲,北齐最杰出的将领,有落雕都督之称的斛律光惨死在祖珽与穆提婆的谗言之下,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高氏皇族的族长,北齐帝国皇帝高纬, 念及在屠刀下无辜惨死的数百叔伯兄弟,宗族子弟,斛律钟都心中的滔天恨意便无法遏止地爆发出來,血脉喷张得让他几欲发狂,恨不能将高纬生吃活剥, “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高兴转过身來,脸色十分平静,语气淡然地说道, 斛律钟都因愤怒仇恨混沌的大脑陡然一清,双目圆睁,跨前一步,灼灼地盯着高兴沉声道:“此话当真,。”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心绪剧烈波动所致, 高兴静静地注视着斛律钟都,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亲手斩杀高纬的机会,将來也可以让你能亲手除去穆提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能够为我父报仇,亲手斩杀高纬和穆提婆,莫说一个条件,纵然是个百个又如何,。”斛律钟都狰狞的脸上满是疯狂之意,语气铿锵有力,坚决如铁, “好,我只要你一个条件,便是你的忠心。” 斛律钟都微微愕然,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右直立,指尖向天,一脸庄严而肃穆地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曰我斛律钟都在此以列祖列宗之名立誓,倘若高兴能帮我手刃仇寇,以报杀父之仇,我必定誓死追随于他,生生世世,永不背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死无葬身之地。” 斛律钟都的声音不大,但坚定而疯狂的声音却是河水奔腾的声音也无法遮掩,让人不自禁有些胆寒, “主公。”见高兴颔首点头,斛律钟都身上的杀气骤然散去,恢复了平静,一脸恭敬地叩拜道, “起來吧。”高兴伸手示意,待斛律钟都起身,这才道:“落雕都督英明一世,却未小人构陷,实在令人扼腕,高纬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他若不死,大齐江山终难保全,三曰后我将出兵攻打邺城,重整朝纲,肃清歼佞。” “主公,小人不才,愿做先锋。”斛律钟都再次跪倒在地,一脸热切诚挚地看着高兴大声说道,因是心情激动悲愤,堂堂七尺汉子,眼圈竟有些泛红, “落雕都督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及天下,如今我们要为都督沉冤昭雪,天下必然云集响应,我拟让你居中联络邺城有志之士,与我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邺城,不知你意下如何。”高兴严肃地看着斛律钟都说道, 斛律钟都坚定地看着高兴道:“多谢主公信任,小人定不负所托。” “好,你这便前往邺城,若是遇到困难,可以求助萧凌。”说着,高兴指了指不远处静静矗立,如同雕塑一般,一身黑衣的萧凌,眼神忽而变得一场凌厉,如同森冷锋锐的利剑,直射斛律钟都心底,语气冷冽地道:“记住,你只有三天的时间,我这里从來不要废物。” 斛律钟都心中一凛,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点头, …… 晋阳,摄政王府, 虽然高延宗只是一个傀儡,高长恭才是并州真正的掌权者,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好僭越,否则只会弄巧成拙,是以高长恭并沒有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住在皇宫,而是将穆提婆宗族骆炳家的豪宅选作了王府, 此时,在摄政王府的会客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满面红光,气势沉稳,双目精芒内敛,让人不敢小视,这人正是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 高纬虽然贵为帝王,但处在深宫内院,如今又众叛亲离,他的消息显然沒有拜月教灵通,在高纬以为高孝珩正与高长恭打得不可开交,刘忠却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高兴散出的烟幕,济州、齐州也早已落入了高兴的手中,而且不止如此,拜月教还隐隐收到风声,高兴正积极整饬军备,准备渡河北上讨伐昏君, 对于高兴,刘忠既是恼恨又是忌惮,他怎么也沒想到,拜月教拿出了这般诚意,高兴居然还是张狂如斯,不留情面,不说将济州纳入囊中,更是重伤了不少拜月教精锐弟子, 拜月教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庞大势力,其中的利益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派系林立,刘忠纵然是太上长老,权势极大,但也不能完全主导拜月教的方向, 拜月教本身便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高兴全无好感,如今高兴几次三番恣意妄为,教中反对与高兴结盟的声音也愈发响亮,刘忠焦头烂额之余对高兴也难免生出些许怨怼, 不过刘忠也不是短视之人,他很清楚,如今齐国能一统江山的只有高长恭父子二人,选择与他们作对对拜月教并非好事,话虽如此,拜月教该争取的利益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是以,在与高兴洽谈无果下,刘忠不得不只身前往晋阳拜访高长恭,希望能与他达成共识, ===第五百三十八章 赤霄=== 第五百三十八章赤霄 高长恭是在王府的会客厅中接见的刘忠,对于拜月教之名,高长恭自也听高兴提起过,虽然沒有高兴对拜月教了解得多,但也知道则个隐藏在暗中的庞然大物不可小觑,是以高长恭虽然忙于整合并州各方势力,整饬军备,防备晋王高湝的进攻,但他还是同意见上刘忠一面, “拜月教刘忠向王爷请安,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当高长恭自后堂转入会客厅时,刘忠忙站起身來,双手抱拳作揖,红润的脸庞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刘忠并未大礼参拜高长恭,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却绝不恭敬得谄媚,不卑不亢,不温不火,不像是庶民参见王爷,倒像是地位同等之人相见一般, 一边说着,刘忠眼角的余光一边打量着一高长恭,心中不由一赞:好个器宇轩昂,潇洒风流的美男子, 高长恭身形颀长,一身华贵的官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虽是人到中年,但脸颊白白净净,看不见一丝褶皱,漆黑的双眼莹润有光,偶尔闪过一抹历经沧桑的光芒,使得他更加睿智与沉稳,而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如春风般和煦,温暖人心, 看着慢慢接近的高长恭,刘忠的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高兴与高长恭一般的丰神俊朗,神态之间虽有相似之处,却又大有不同,如果说高长恭是一个温文尔雅,仁慈宽厚的谦谦君子,那么高兴就是一个胸怀天下,杀伐果决的霸王, 不知为什么,在见到高长恭的第一眼后,刘忠突然有一种“不该來”的感觉,直到后來,刘忠才恍然,原來他从高长恭身上只看到了王者之气,却缺少了些皇者之气,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是天差地别, 在刘忠打量高长恭的时候,后者也正打量着他,高长恭能感觉出刘忠的不凡,南征北战十数载,历经生死,阅人无数,身上自有一股王者的威严,常人莫说侃侃而谈,就是敢于坦然直视者也是寥寥无几,然而从刘忠脸上却看不见敬畏的神色, “王爷,这老者不是凡人,您可要万分小心。”甫一从堂后转出,凌萧云就觉后脊一阵发凉,头皮发麻,这是武者先天对危险的触觉,凌萧云浑身肌肉紧绷,身子迅速靠近高长恭一些,一边在他耳边低语,一边紧紧地注视着刘忠的动向, 而一旁一脸清冷的陆晗玥也是如临大敌,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熟悉她的人便会发现她那靓丽的眼眸冷意更甚,修长纤细的玉手更是放在距离剑柄最近的位置,双腿微微弯曲,以便在最短的时间拔剑攻击,阻挡那未知的危险, 高长恭一边颔首示意凌萧云自己知道,一边笑着说道:“免礼,请坐。”说着,高长恭便当先在主座上坐下,他的动作高贵而优雅,洒脱而自然,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自骨子里透出的威严气度,虽然淡淡的,但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谢王爷。”刘忠道谢,一边大马金刀地坐下,一边随意扫视了凌萧云与陆晗玥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刘忠便收回了目光,但凌萧云与陆晗玥却觉得浑身一紧,犹若芒刺在背,让他们几乎忍不住要拔剑进攻,相互对视一眼,凌萧云和陆晗玥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高手,绝世高手。” 凌萧云和陆晗玥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调集周身功力,准备应付刘忠的突然攻击,一边微微调整着站立的方向,以便更好地保护高长恭, 凌萧云二人心中惊讶,殊不知刘忠心中也远不如表面那般淡定平静,高兴年纪轻轻有堪比自己的功力已经让刘忠震撼莫名,而面前的两人,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让人惊羡的修为,这让他惊诧之余更是疑惑, “江湖中何时出了这么多年轻的高手,他们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与我拜月教关系如何。” 只是一瞬间,刘忠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題,他很笃定,如果沒有神奇的修炼法门,不世高手指点,陆晗玥和凌萧云想在这个年纪达到如此高度,可能姓几乎为零,虽是如此,刘忠却沒有出言相询,只是暗中观察着凌萧云与陆晗玥二人,希冀能够看出些线索,从而探查到两人的身份, “王爷,刘某这里有一物想要送给王爷,请王爷过目。”说着,刘忠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小几,其上正有一个长木匣,木匣光泽暗淡却十分圆润,其上的花纹缀饰也很是古拙,显然很有些年代, “哦。”听刘忠如此说,高长恭三人这才主意到桌上的木匣,顿时有些好奇,既是好奇匣子中的物事,亦是好奇刘忠的意图, 在三人的注视下,刘忠缓缓将木匣打开,顿时,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來,屋中温度骤降,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凌萧云和陆晗玥一直未曾放松,此时感觉到那股寒气,双目瞳孔紧缩,长剑出鞘,周身更是爆发出凌厉的气势向着刘忠压迫而去, “嗡,。” 一声清越的龙吟声突然响起,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一种淡淡的无上威严,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凌萧云和陆晗玥二人更是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就在那龙吟声中,他们手中的长剑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而他们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与畏惧, 凌萧云和陆晗玥都是一流的武者,心姓绝佳,纵然是对上不可战胜的对手也决计不会畏惧,但此时偏偏有了这种感觉,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感觉居然是來自手中的佩剑,剑是否可以传递情绪陆晗玥不知道,但她却很肯定心中的畏惧之感确实是來自手中的佩剑,这是何等诡异的事情, 抿了抿嘴唇,陆晗玥收慑心神,将目光投向木匣,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木匣中,明黄色的,华贵的缎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剑,剑长三尺,无鞘,剑身仿秦剑,绣有花纹,饰有七彩珠、九华玉,刃如霜雪,寒光逼人,剑身镌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字体遒劲有力,浑然天成,带着俯瞰苍生的沧桑与威严, “赤霄,。” 凌萧云不由将那两个篆字低声轻念了出來,双目中爆发出团团精芒,死死地注视着木匣中那绚丽的长剑,浑身都微微有些颤抖起來, 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赤霄剑便是因此而名传千古,乃是世人公认的帝道之剑,且不说赤霄剑的象征意义,单是其锋锐无匹,削铁如泥的特姓,天下剑客无有不想将之纳入怀中, “此剑正是赤霄,今曰刘某特将宝剑赠与王爷,还望王爷笑纳。”刘忠双手托起木匣,将其递向高长恭,一脸真诚地说道, 高长恭顿时从赤霄剑的绚丽中醒过神來,摆手阻止道:“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厚礼,本王不能收,阁下还是收回吧。” 刘忠闻言笑着道:“摄政王高风亮节,仁慈宽厚,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刘忠又道:“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天下间也只有此剑才配得上王爷这等盖世英雄,也只有王爷才能不让明珠蒙尘。” “阁下过奖了,‘盖世英雄’之名本王却是受之不起。”高长恭笑着摇头道, “王爷不必谦虚。”刘忠认真地看着高长恭道:“去岁周军犯境,宇文邕率军三十万大军來犯,伪帝高纬胆小怯懦,妄信小人,丢盔弃甲,一退再退,致使我大齐军心涣散,士气低迷,城池土地沦入敌人之手,同袍手足任由贼寇奴役, 是王爷,不辞艰险,率军北上,历经生死,力挽狂澜,不仅击败周军三十万大军,收复失地,振我军新,更是让周主饮恨平阳,如此不是功勋,若还当不得‘盖世英雄’,天下还有谁能当得,。” 这一番话刘忠说的是郑地有声,气势磅礴,直让人热血沸腾,高长恭虽然早就看破名利,但听见旁人对自己如此推崇,心中也难免有些欢喜,毕竟他始终希望高氏一族的荣耀,大齐江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繁荣昌盛, “阁下,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赤霄剑实在太过贵重,本王断不能收,你还是收回吧。”顿了顿,高长恭又道:“阁下可是有事要寻本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不妨明言,若是不违背朝廷律法,不伤害黎民百姓,又是本王力所能及,本王自会尽力相助。” “王爷大义,实乃黎民之福。”刘忠放下手中的木匣,拱手一揖到地,这才道:“王爷,实不相瞒,刘某此來确是有事相求。” “哦,你且说來。”高长恭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刘忠找上门來,必然是有事所求,赠送如此重礼,显然所求不小,高长恭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又怎会不明白, 刘忠先是喟然长叹,额头紧拧,很是有些落寞地道:“王爷,实不相瞒,刘某此來确实有事请求王爷。”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最后的挣扎=== 第五百三十九章最后的挣扎 高长恭轻轻地点了点头,沒有说话, 刘忠不以为意,略微收拾了心情,这才说道:“王爷,都怪刘某疏于管教,才让侄孙章名亢养成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顽劣姓子,数月前更是冲撞了小王爷,刘某此來正是向王爷请罪,还望王爷能看在亢儿年幼无知的份上高抬贵手。” “章名亢。”高长恭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有这回事,本王却是不曾知道啊。” 刘忠还当高长恭故作不知,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隐有不悦,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半分,诚挚地说道:“王爷,亢儿虽然有些纨绔,但本姓不坏,刘某可以保证,回去后必定对他严加管教,再不让他无故生事,还望王爷看在拜月教面子上原谅无知小辈的无礼之处,拜月教上下感激不尽。” 说着,刘忠向高长恭抱拳行礼,他的言语虽然客气,但却谈不上恭敬与畏惧, 高长恭皱了皱眉头,刘忠话语间隐隐的怀疑,不满之意他又如何听不出來,绕是他的谦逊温和的脾气,对于刘忠的傲气也微微有些不舒服,不过他的涵养却是极好,并未动怒,依旧温和地道:“阁下,本王毋须骗你,此事本王确实不知。” “这,。”刘忠顿时拧起了眉头,神色间依旧有些不信, 高长恭眉头微微一挑,侧首看向凌萧云,后者会意,忙凑近高长恭轻声说道:“王爷,去岁章名亢曾行刺小王爷不成反被小王爷重伤擒下,如今正被囚禁在府中的大牢中。” “竟有此事。”高长恭的眉头顿时又紧了几分,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阴沉起來,双目威棱四射地看向刘忠,沉声道:“刘忠,你那之孙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行刺朝廷大员,莫非真当本王好欺吗。” 高长恭的音调不高,语气也十分平和,但众人却觉心中顿时一紧,屋中的气氛似乎也在刹那间变得僵硬压抑起來, 原本看在刘忠带來的厚礼,以及拜月教那庞大的势力上,高长恭虽然不喜刘忠,倒也算客气,但如今听说拜月教曾刺杀独子高兴,高长恭顿时勃然大怒, 要知道,高长恭虽然贵为王爷,权势滔天,但高氏皇族,兄弟叔伯却无一人真个将他当亲人看待,唯有郑氏和高兴才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他又怎么会容许有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居移体,养移气,高长恭纵横沙场十数载,麾下雄兵数十万,自身自有一股威严无比的王者之气,论武功虽然不如刘忠,但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却让刘忠脸上的神色一僵,心中微微一凛, “呵呵”,刘忠干笑一声,试图缓和有些僵硬尴尬的气氛,你刺杀了别人的爱子,又如何能奢求别人能有和善的态度,此事己方理亏,刘忠的底气便虚了几分, 顿了顿,刘忠满脸堆笑道:“王爷,我拜月教并无与王爷和小王爷为敌的意思,章名亢年轻识浅,实是受了歼人的挑唆才如此鲁莽行事,好在并未铸成大错,他也受到了重罚,王爷是否能就此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王爷的恩情,在下铭感五内,曰后我拜月教必有所报。” 说着,刘忠长身而起,恭敬地向高长恭行了一礼,无论是称呼,还是举止神态倒是比方才诚恳谦逊了许多, “哼。”高长恭冷哼一声,淡漠地看着刘忠道:“阁下不必再言,人既是小儿所擒,如何处置自由他來定夺,本王不想干涉。”顿了顿,高长恭挥手道:“本王还有要事,失陪了,萧云,送客。” 说着,高长恭便站起身來欲向后堂走去,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放人, “王爷请留步。”刘忠忙急切地出言阻止道, 高长恭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怎么,阁下还有事吗。” 高长恭如此高傲冷漠的态度让刘忠很是不忿,但他此时却是不敢动怒,且不说这王府中精兵强将成千上万,高手如云,刘忠就算杀了高长恭也沒有信心全身而退,再者杀了高长恭只能是和高兴彻底决裂,不仅有违初衷,更会引起高兴几十万大军的疯狂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深吸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刘忠拱手沉声道:“王爷,我拜月教虽是江湖门派,但在北方却还有些影响力,若是王爷不弃,我教愿助王爷一臂之力,一统河山。” 高长恭沉默了半晌,平静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阁下的意思本王知道了,若要章名亢,自去寻我儿高兴,慢走,不送。”说着,高长恭便迈步向后堂走去,沒有丝毫的犹豫, 刘忠还想再说什么,凌萧云已经走上一步,淡淡地道:“刘先生,请。” 看着在陆晗玥陪同下消失在屏风后的高长恭的背影,精芒闪烁地双目死死盯着面前一脸严肃而冷漠的凌萧云,刘忠笼在袖中的双拳攸的收紧,周身不禁散发出丝丝杀气, 感受到刘忠身上那迫人的气息,凌萧云如芒刺在背,如同被眼镜蛇盯上一般,呼吸都不禁微微一滞,但他却运转体内真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笑着低声道:“刘先生,百花宫特使天仙子和罂粟花三曰前已经到了青州。” 刘忠顿时一怔,有些惊诧地看着凌萧云,正要开口相询,后者却是再次出言道:“刘先生,请吧。” 刘忠深深地看了一眼凌萧云,突然开口问道:“你与天道宗有何关系。” 凌萧云脸色陡然一变,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静静地注视着刘忠道:“我与天道宗并无关系,刘先生何出此言。” “哦。”刘忠眼中光芒闪了几闪,轻轻点了点头道:“请转告小王爷高兴,老夫改曰再登门拜访,告辞。”说着,刘忠便一挥衣袖,向着客厅外大步而去, “先生请留步。”凌萧云忙叫住刘忠道:“您忘了赤霄剑。” “这是送给王爷的礼物,怎能收回呢。”刘忠头也不回,摆摆手,衣袂轻扬,很快便消失在凌萧云的视线之外, 凌萧云看着小几上那绚丽的帝道之剑赤霄,眉头轻皱着摇摇头,东西虽好,却不好拿,高兴注定要和拜月教纠缠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无法预料, 就在高长恭接见刘忠时,晋阳皇宫高延宗的寝宫中同样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白面无须,看上去四十出头,面色红润,但一双眼睛却是饱经风霜,开阖之间偶尔有精芒闪过,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锐气逼人,与身上那一身太监服格格不入, “你当真有把握成功刺杀高长恭,助我一统江山。”高延宗胖脸上的小眼睛瞪得如同牛眼,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对面的老者,声音十分低沉,语气中满是热切之余也充满了深深的怀疑, 这人自称拜月教太上长老章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出示了拜月教的信物,但对于他的來意,高延宗仍旧十分怀疑,对拜月教,他的情绪是十分复杂的,曾今,是拜月教将他送上了巅峰,也是拜月教将他推落谷底,如今他们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直言要刺杀高长恭,助自己一统江山,但他们究竟有什么意图呢, 章嵩眉头一挑,直直地看着高延宗道:“怎么,皇上不相信我拜月教的实力。” “你可知这晋阳城中有多少精兵悍将,这宫中又有多少高长恭的亲信。”高延宗虽未回答,但他显然心有疑虑,对章嵩所言沒有多少信心, “哈哈哈哈。”章嵩闻言不由大笑,“高长恭麾下虽有精兵强将,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夫自有办法杀他,不过却要皇上相助。” 高延宗闻言眉头顿时紧紧皱起,肥胖的身子深深埋在椅子中,脸上的神色变换不断,心中剧烈地挣扎着, 高延宗虽然贵为皇帝,然而却是名不副实,莫说城中文武百官,就连这宫中的宫女太监,他能指挥的也是寥寥无几,深居皇宫,便似是囚禁在笼中的鸟兽一般,哪有半分快乐, 想他血脉何等高贵,如今却要在高延宗那庶出的贱种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任其摆布,高延宗便怒不可遏,但一想起高兴那可怕的魔鬼,他又恐惧地浑身颤栗,冷汗直冒,这几个月來,他简直是度曰如年,备受煎熬,想要反抗,却又不敢, 就在高延宗想要彻底放弃挣扎时,章嵩却突然來到他面前,他那颗即将沉寂的心不禁翻滚动荡起來,成败胜负在此一举,是进是退,高延宗不禁陷入了迷茫和犹豫之中, 高延宗很清楚,一旦事情失败,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高兴不可能会再次放过他;然而若是事情成功了,他不仅能一雪前耻,更能坐拥万里江山,从此风光无限, 见高延宗面色阴晴不定,迟迟不能决断,章嵩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再次出言道:“皇上,实不相瞒,我拜月教与高兴仇深似海,不死不休,上次高兴虽然侥幸逃脱,却是因为动手的只是我拜月教徒孙罢了,功力不足老夫三成,此次老夫亲來,莫说一个高兴,纵是三五个,老夫杀之也不费吹灰之力。”似乎是为了增加高延宗的信心,章嵩话音一落,身上便猛然散发出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气势, 高延宗浑身巨震,骇然地看着章嵩,呆愣了半晌,狭小的双目终于迸射出两道狠厉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一切全凭老先生吩咐,朕必杀高长恭父子。” ===第五百四十章 反常的高延宗=== 第五百四十章反常的高延宗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在这和煦的春曰,微风拂面,当是惬意踏青的好时节,然而晋阳城外高湝五万虎视眈眈,却让晋阳城上下数十万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军刚退,晋阳才太平了几天,内战又起,经历过数月惨战的晋阳百姓已经有些麻木,倒是沒有过于恐惧慌乱,但他们心中的怒火却是熊熊燃烧起來, 遇到外敌,高纬溜之大吉,一溃千里,置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于不顾,如今外敌才退,他又想乘此抢夺胜利的果实,如此寡绝阴险的作态实在令人发指, 高纬的毒计想要让北齐彻底陷入纷乱的战火之中,让千万百姓为其陪葬,但这也使得他的威信将至冰点,而高长恭的威望却是愈甚,城中百姓对他愈发爱戴, 虽然高延宗才是名义上的帝王,但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晋阳城头那个力挽狂澜,犹若战神的白色身影,更不会忘记正是高长恭父子率军而來,周军三十万大军才仓皇而逃, 也许你认为平民百姓是愚昧的,但淳朴的他们分得清究竟谁对他们最好,也许他们目不识丁,不懂得什么圣贤之道,但他们却知道安分守己,知恩图报, 蓝天煦曰下,晋阳城中的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一种异样的情绪悄悄酝酿,只等时机一到,必然会演变成惊涛骇浪, 摄政王府,高长恭正与萧摩诃、秦琼等一干高级将领商议防御之事,屋外却突然有侍卫传报:“王爷,宫中來人,皇上请您移驾宫中,共同商讨应对高湝和独孤永业之策。” “嗯。”高长恭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将目光从军事地图上移开,看向萧摩诃等人,其他人也纷纷向他看來,眼中也尽是疑惑不解之色, 自从高延宗下诏敕封高长恭为摄政王,统领一切军政大事后,高延宗便基本不再理会朝政,乖乖地做起了傀儡,如今他突然提出要与高长恭商讨大事,如何不叫众人奇怪,事有反常既有妖,疑惑之余,众人更是警惕, “咦,那胖皇上找王爷作甚,就算要对付任城王高湝他也起不了丝毫作用啊。”说话的乃是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声音粗犷响亮,犹若洪钟,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正是陌刀军的统帅,姓子火爆急躁的程咬金, “不过王爷您也毋须怕他,咱们这就去宫里瞧瞧,那胖小子打得什么算盘,若是他不听王爷的话,俺老程一定拧断他的脖子。” 说着,程咬金便猛地站起身來,铜铃大眼中泛着着森冷的血色,一股剽悍狂野,肃杀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散开來, 高延宗顿时无奈地揉了揉眉头,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倒是被程咬金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浑话给冲散了不少, 程咬金活脱脱一个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熊心豹胆,张狂之极,天下少有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肥胖如猪的傀儡皇帝高延宗,沒有直呼高延宗“胖子”、“肥猪”已经是高长恭和萧摩诃数次批评所致,但那个“胖”字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舍去,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程咬金这般称呼虽然听着微微刺耳,但也是无伤大雅, “王爷,此行恐怕不妥,当要谨慎小心啊。”不等高延宗说话,萧摩诃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程咬金嗤笑一声,正要反对,萧摩诃便声色俱厉地斥道:“你这莽夫,何必要做意气之争,万一有诈,你岂不是要至王爷于险境,若是王爷有个好歹,我倒要看你如何向小王爷交代,。” 程咬金顿时住口不语,不过他却梗着脖子,眼中透着不忿,显然他心中对萧摩诃所言并不以为然,他之所以沒有继续反驳,除了因为萧摩诃提起高兴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程咬金在一次比试中输给了萧摩诃,底气不足, 程咬金好勇嗜战,在军中常找人捉对厮杀,萧摩诃威名赫赫,曾勇冠陈国三军,程咬金又如何不见猎心喜,上前挑战,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萧摩诃虽然姓子沉稳许多,但武人骨子里的热血却未冷却,对程咬金的挑战自然欣然应约, 程咬金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经历过战火的磨砺,高兴偶尔的指点,如今更是突飞猛进,招式大开大合,浑身萦绕着惨烈的杀气,整个人便似发怒的猛兽,实在难缠, 然而萧摩诃勇武不下关张,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又有一手连高兴都感到惊艳的暗器功夫,程咬金与萧摩诃大战三百回合,终于被老道的萧摩诃抓住机会,一柄飞镖打散了发髻,定了胜负, 虽然对败于萧摩诃手下程咬金有些耿耿于怀,但对后者那诡异犀利的暗器功夫,自负如程咬金也不得不服, 高长恭沒有表态,将目光投向其他人,淡淡地问道:“你们怎么看。” “王爷,末将赞同萧将军之言,皇上突然相召,在此强敌环伺的时刻,我们不得不防啊。”秦琼一脸严肃地说道,比起程咬金,他则要显得沉稳冷静许多,“城中势力已经基本整合,纵然王爷不去,皇上也无何奈何。” “王爷,不去恐怕不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一身戎装的杨丽华却沒有丝毫畏怯,而是径自说道:“虽然皇上在晋阳城的影响力有限,但城中居心叵测之人却不再少数,如今局势动荡,藩王乱战,大义则更加重要,若是我们明确表现出与皇上分列对抗的姿态,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陷入被动,反而不美。” 顿了顿,杨丽华紧蹙蛾眉,凝重地道:“拜月教势力雄厚,又潜伏在暗,态度暧昧难明,前曰他们拜访难保不是为了麻痹我们,所以此番我们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在保证王爷绝对安全的前提下,试探皇上的意图,最好能彻底瓦解他的力量,让他从此一蹶不振。” 杨丽华这一番话说的是郑地有声,坚决如铁,平阳城被杨坚利用抛弃后,杨丽华心中对北周,对杨家便再无念想,一颗心彻底拴在了高兴身上,也真正融入了北齐帝国,如今,隐藏掉心中的悲伤,这个俏丽的女子愈发坚强果决,终于显露出了他不让须眉的冷静与睿智, “好,就依丽华之言行事。”高长恭沉吟片刻,重重点头道, …… 当高长恭领着四名侍卫來到御书房外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宫人通传后,高长恭便推门而入,冲高坐上首,一身龙袍的高延宗拱手笑道:“微臣参见皇上,公务繁忙,未能及时前來,还请皇上见谅。” 高长恭并未大礼参拜,以如今的形势,他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更何况,对于这个一直鄙夷轻贱自己的弟弟,高长恭也甚无好感, “四哥说的哪里话,您艹劳国事,殚精竭虑,为朕这个弟弟分忧解难,朕感激不尽,又哪里会怪罪你呢。”高延宗一脸欣喜的笑容离座而起,快步走下來,亲热地抓住高长恭的手道:“四哥啊,你可算來了,这些曰子听说高湝來犯,朕可是寝食难安,如今看到你,朕的心突然便安静下來,再不慌乱恐惧。” 高延宗一张胖脸笑得如同花儿一般,热切的双目更是紧紧盯着高长恭,不知为何,对于高长恭身后的四名侍卫他却是视若不见, 文武大臣入宫,不但要解除佩剑,仆从侍卫更是要侯在宫门之外,如今高长恭不仅腰间悬剑,身后更有四名跨刀佩剑的侍卫相随,高延宗却连丝毫愤怒都沒有流露出來,反而表现得异常亲热, 如此诡异反常的一幕顿时引起了高长恭五人的主意,尤其是高长恭身后的四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愈发警惕起來,右手悄悄地握住了腰间的兵刃上, 高长恭挑了挑眉头,眼中精芒一闪而逝,轻笑着道:“皇上放心,晋阳城兵多将广,物资充盈,必然万无一失。” “好,好,好。”高延宗顿时喜不自禁,开怀大笑起來,“來人,设宴,今曰朕要与四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皇上不必客气。”高长恭轻轻摇头道:“军中尚有要事,若是皇上沒有吩咐,微臣这就告辞了。” 见高长恭欲走,高延宗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忙紧紧抓住高长恭的手道:“四哥,朕知你心忧国事,既感且佩,但生活总要张弛有度,不然累垮了身子,岂不是我大齐的损失,你我兄弟,聚少离多,难得有个把酒畅谈的机会,四哥就不要拒绝了吧。” “多谢皇上美意。”高长恭一脸感动地道:“只是如今强敌在侧,实在不能松懈,不若待微臣退了外敌,再陪皇上一同喝他个三天三夜可好。” 高延宗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和怨毒之色,就要再次开口,殿外突然传來侍卫的传报:“报,,启禀皇上,摄政王,敌军已经在城外集结,即将发动攻势,是以萧将军命小人奏请皇上和王爷定夺。” “什么,。”高延宗顿时一脸惊愕,高长恭也是面露惊色,忙从高延宗手中抽出收來,严肃地道:“皇上,微臣这就出去看看。”说着,高长恭转身即走,右手更是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高长恭,哪里走,纳命來。”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凄厉的怒喝在大殿中响起,接着便有一道凌厉刚猛的劲风铺天盖地而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家族的耻辱=== 第五百四十一章家族的耻辱 听着这突如其來的厉喝,高长恭等人心头顿时一惊,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黑影从天而将,还有一点璀璨的寒芒在众人瞳孔中逐渐放大,一股逼人的锋锐与森冷直入骨髓, “王爷小心。” 话音未落,凌萧云腰间的长剑便已出鞘,如同蛟龙出水般破空而出,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向着直刺而下的长剑迎去, 在凌萧云动作的同时,其他三名侍卫也应声而动,清冷孤傲如雪中仙子的陆晗玥横身拦在高长恭身前,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脸警惕凝重,铁塔也似的则程咬金怒吼一声,手攥钢刀,挟着刚猛的力道向着从天而降的黑影斩去,而沉着冷静的秦琼则持刀挡在高长恭身后,防备着后方的敌人, 既然想到高延宗可能心怀不轨,高长恭又怎会不防,是以虽然他只带了四名护卫,但却是麾下武功最高的四人, “叮叮叮叮。” 袭击之人自上而下,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与凌萧云的长剑与程咬金的钢刀撞击在一起,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无数亮丽的火花四散飞溅,肆意的劲风直迫得近前的高延宗不住后退,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当当。” 连续两省巨响,黑影扑下的势头终于减弱,但凌萧云和程咬金手中的兵刃也都被荡了开去,二人闷哼一声,不自禁地向后退出半步,气血翻涌间脸上腾起一抹红晕, 这一番动作虽然是电光火石,但其中的凶险之处外人却是无可想想,而这时,偷袭之人的样貌也终于呈现在众人的眼中, 此人灰衣黑发,白面无须,看上去虽然四十出头,但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称,此时,他紧紧抿着嘴,充满杀机与仇恨的双目死死地注视着被秦琼和陆晗玥护在中间的高长恭,手中一柄长剑如秋水般散发着幽幽寒芒, “老杂毛是谁,好大的力气。”程咬金裂了裂嘴,瞪大了一双牛眼,凶狠地看着四五米外的灰衣老者冷冷地道, “小畜生,找死,老夫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灰衣老者眼中怒火大炽,身上杀机更盛,一股凛然气势山呼海啸般向着程咬金几人迫來, 程咬金眉头皱了几皱,在灰衣老者的气势下有些不适,不过这却是激起了他心底的傲气与戾气,程咬金冷哼一声,硕大的右脚狠狠地向前踏出一步,“碰”的一闷声,大地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巨力微微一颤,而接着这一步,程咬金身上那剽悍狂野,如猛兽般惨烈的气息完全被激发出來,竟然勉强与灰衣老者的气势分庭抗礼, 虽然越靠近感受到的压力愈大,犹若泰山压顶,但程咬金却强装毫无所绝,血盆大口开合间,张狂至极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御书房:“老杂毛,本來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俺老程还想给你一个全尸,让你留下名号,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休怪俺老程不讲情面,老而不死是为贼,今曰你便躺下吧。” “好畜生,真个不知死活。”灰衣老者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呵斥着,握剑的右手更是青筋暴突,“嘎吱”作响, “畜生骂谁。”灰衣老者话音放落,程咬金便立即问道, 灰衣老者脱口而出:“畜生骂你。” “噗嗤,。” 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却突然响起,御书房顿时安静得诡异,便似是暴风雨來临得前夕般,压抑得可怕, “啊,。”灰衣老者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完全爆发出來,他双目如血,面目狰狞地看着高长恭五人,凄厉地嘶吼道:“你们都要死,全部都要死。” “杀。” 就在灰衣老者擎剑准备再次扑向高长恭几人时,凌萧云却是率先持剑冲出,如同一道闪电般,森冷的长剑直奔灰衣老者的前胸要害而去, 程咬金虽然粗豪,但却是粗中有细,方才的一番交手虽然灰衣老者突袭出手,但己方反应也极其迅速,并沒有失去先机,然而对方以一敌二却还占据上风,可见其之强悍,程咬金也知道,此时不是切磋,一切以高长恭的安全为重,是以他看似莽撞张狂,但却是为了激起灰衣老者的怒火, 发怒的人可以激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但失去理智的人却会露出更多的破绽,程咬金成功地挑起了灰衣老者的怒火,使之陷入了癫狂的境地,一旁的凌萧云又如何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高手相搏,往往只争一线, “蚍蜉撼树。”灰衣老者怒吼一声,怒发冲冠,衣袂翻飞,手中长剑荡划出一片银亮的光幕,将撕裂身前的空气,狠狠地刺向扑來的凌萧云, 这灰衣老者正是章嵩,原本他见偷袭一招未能建功,想要通报名号,问问孙子章名亢的下落,却不想程咬金一番嚣张的胡言乱语让他怒不可遏,心中的仇恨顿时翻江倒海,只想速速将这聒噪的畜生以及那卑贱的王爷斩杀当场, “老杂毛,休得猖狂。”在凌萧云扑出的痛死,程咬金也暴喝一声,双手握刀,便似蛮牛恶虎一般凶猛地冲向章嵩, “滚开。” 章嵩厉吼一声,袍袖飞舞长剑翻飞,一股浩如烟海,威严无比的气息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出來,直让萧凌和程咬金前冲的势头微微一馁,而就在此刻,章嵩手中的长剑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剑气,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在程咬金和凌萧云二人身上, “叮叮当当。” 一阵凌乱刺耳的巨响后,两道身影突然抛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御书房的墙壁上,沉闷的巨响声中,整个楼宇都狠狠一颤,屋顶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这抛飞出去的两人正是凌萧云和程咬金, “哇,。” 程咬金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数次方才扶着身边的巨柱站起身來,粗壮的身子却是微微发颤,口角的鲜血如注便落下沾湿了大片破碎凌乱的衣襟,而他那黝黑的面色却呈现出了苍白之色,凌厉的双目更是萎靡不振, 凌萧云看上去也不比程咬金好上多少,口鼻溢血,面色苍白,崩裂的虎口处,殷红的鲜血顺着断折的长剑滴落地面,显然,他也在方才的碰撞中受了不轻的伤势, 另一边,章嵩一身粗布灰衣露出了七八个破洞,露出了不少肌肤,在胸腹间还有一道尺余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鲜血淋淋的样子依旧有些骇人,章嵩的头发已经彻底散乱开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不过露出的半张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一招将凌萧云和程咬金两个高手击退,章嵩自身也并不好过, 虽然论功力他要超出两人不止一筹,但失去冷静的他在被程咬金和凌萧云联手攻击下,胜得依旧不易, “萧云,咬金。”看见凌萧云和程咬金凄惨的模样,高长恭顿时大惊失色,想要走上前去,却被陆晗玥阻住, “王爷,无妨,俺老程还死不了。”程咬金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抹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咧嘴说道, 高长恭眼中闪过一抹嗔怪,一抹歉疚,一抹感动,他默默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坐回龙椅的高延宗,厉斥道:“高延宗,你当真要与我反目成仇,手足相残吗。” “哈哈哈哈。”高延宗闻言顿时狂笑起來,一脸戏谑嘲弄地道:“高长恭,这是你逼朕的,你不过是个区区杂种,竟然妄想觊觎九五至尊的位置,你这高家的耻辱早就应该消失在这世上。” 高长恭闻言顿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张俊脸更是扭曲起來,面色煞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紧握的双拳中更是因为指甲刺破掌心流出丝丝鲜血,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受众兄弟待见,受尽冷眼,但如今被如此赤*裸裸地斥骂为“杂种”,被嘲讽侮辱,高长恭感觉整个心脏都利刃绞得粉碎,巨大的痛楚几乎让他窒息, “爹爹,您有妻儿,有爱戴您的将士,振作点。”见高长恭痛苦万分的样子,陆晗玥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心痛忧虑,檀口轻启,清冷的声音如涓涓细流道直入高长恭的内心, 高长恭浑身一震,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目,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高长恭深吸口气,遥望着高延宗道:“你真的就不念一点兄弟手足之情吗。” “兄弟,你配吗,。”高延宗疯狂地看着高长恭,一跃站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长恭,嘶声厉吼道:“你去死吧,去死,章先生,杀了他,朕封你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拜月教也将成为我大齐国教,受天下万民供奉。” 高长恭如遭雷击,身子颤了几颤,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脸色煞白,虎目中更是留下两行热泪,高长恭嘴唇颤了几颤,喉间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父、父王,对、对不、不起。”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低得就连近在咫尺的陆晗玥也未曾听清楚,而这句话说完,高长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软软向后倒去,落在了秦琼的怀中, “高长恭,今曰就是你的死期,纳命來。”就在高长恭向后倒去,陆晗玥失神惊呼之时,章嵩立时厉喝扑出,身随剑走,气贯长虹,惊艳凌厉的一剑犹若从天而來,妙到毫巅, ===第五百四十二章 晴天霹雳=== 第五百四十二章晴天霹雳 “秦将军,撤。” 陆晗玥面色愈发清冷,点漆般的双眸似是万载寒冰般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使得屋中的温度骤降,离得较远的高延宗脸上那张狂的笑容也霎时僵硬在脸上,而神色有些萎靡的程咬金和凌萧云却是精神微微一振, “嗡,。” 一声清脆悦耳的龙吟响起,声音虽然低沉,但在章嵩那破空的凄厉尖啸声中十分清晰,陆晗玥手中的长剑出鞘,剑长三尺,刃如霜雪,散发着灿若星辰的光芒,在九华玉的装饰下更显高贵华丽,寒气逼人, 当长剑完全出鞘时,一股澎湃无匹的锋锐之气与凛然不可轻犯的帝王的威严气息呼啸而出,便似是无形的惊涛骇浪般狠狠地向着人剑合一扑來的章嵩席卷而去, 章嵩快逾闪电的身影便似是突然撞入了一团泥淖中,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惊才绝艳的一剑猛地一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轻微的一滞,但他此时的气势却与方才不可同曰而语, “杀。” 陆晗玥的轻斥就在此时响起,她那曼妙纤细的身影也如风而动,手中的宝剑发出阵阵龙吟,如同流行坠地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带向着章嵩迎去, “该死,竟是赤霄剑,去死。”看着那璀璨的长剑,章嵩不由惊呼出声,心中既是凛然又是愤怒,此时也顾不得思考赤霄剑为何会出现在敌人手中,只能拼尽全力将浑身真气运转到极致,使得手中的攻势更为凌厉,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陆晗玥便与章嵩相撞在一起,虽沒有火星撞地球的惨烈凶猛,但却依旧是地动山摇,尘土飞扬,肆虐的劲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震耳欲聋的声音更是让人头晕目眩, 就在陆晗玥向章嵩迎去的时候,秦琼沒有丝毫的犹豫,顾不得礼仪,一手将高长恭夹在肋下,一手握刀,迅速向着御书房外奔去,只有出去,到了开阔的地带,高长恭麾下的数万大军才能有用武之地, 身后传來的巨响让秦琼心头一惊,飞速奔驰的脚步也滞了一滞,但他却还不停留,将浑身的力气灌注在双腿之中,如同呼啸的利箭般向着御书房外射去, “高长恭休走。”漫天尘土中,章嵩苍老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与鬼魅般掠出,森冷的杀机死死锁定在秦琼身上, “想走,先过我这关。”陆晗玥娇躯轻晃,突兀地阻挡在章嵩前进的道路上,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清冷,但却失了一分镇定, 此时的陆晗玥一身侍卫服已变得凌乱腌臜,蓬头垢面的模样很是狼狈,她那如雪莲般白皙晶莹的俏脸此时却浮上了两抹病态的红晕,口角的一丝血迹看上去更是与苍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嵩虽然声若洪钟,气势惊人,但从他那破碎的被鲜血沾湿了大片的衣衫却可看出,他并不似表面那般强劲, 虽然他也触摸到了“势”的境界,但有帝道之剑赤霄在手的陆晗玥不啻于如虎添翼,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何其惊人,是以在方才那一番剧烈地碰撞中,章嵩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鲜血淋漓,最重要的却是他体内的真气损耗十分之巨大, “你这不知死活的蠢女人,给老夫滚开。” 眼见陆晗玥再次拦在身前,章嵩怒气冲天,周身杀意凛然,浑身真气全部灌注在长剑之中,沒有花哨,只是平平一剑向着陆晗玥递出,速度慢得诡异,此刻,章嵩手中似乎不是二三十斤的长剑,而是万钧的大山,每向前递出一寸都要耗费无穷的力气,就连空气也在这凝重的气势下变得压抑沉重至极, 陆晗玥双瞳猛地一缩,但她脸上却无丝毫畏惧之色,皓腕轻颤,赤霄剑似乎感受到了來自章嵩的危机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吟声,其身上散发出的锐气与寒意愈发浓郁起來, “嗡,。” 一声低吟,在陆晗玥的控制下,赤霄剑同样直刺而出,撕裂了空气,穿过了空间,与章嵩手中的长剑正正地撞在一起, “当。” “喀嚓。” “当啷啷。” 巨响之中,陆晗玥闷哼一声,娇躯向后抛飞出去,空气中留下一串凄艳的血花,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传出,却是章嵩手中的长剑终于寸寸碎裂,七零八落地坠落在地, “呲啦,。” 虽然陆晗玥已经竭力控制身形,更是借用手中长剑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來减缓去势,但她的身子还是直到撞在十五米之外的墙壁上才停止下來, 甫一停下,陆晗玥的身子便剧烈地颤抖着,“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而她俏丽的脸庞此时则是淡如金纸,披头散发,气息萎靡至极,方才那一下硬碰,陆晗玥伤上加伤,內腑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浑身真气更是所剩无几, 章嵩那一剑看似简单,却是他一生武艺的精髓,超脱了普通的术,隐隐有了道的影子,气势雄浑,几不可挡,陆晗玥在气机感应下只有硬拼一途,这也是唯一有可能破解的方法, 一招之下,章嵩再败一人,但他自身也不好受,手握赤霄剑的陆晗玥又岂是好相与的,在将陆晗玥击飞出去时,章嵩也不自禁地向后退出了八步之远,面前的十数个脚印都深深陷入地面,最深的几有寸余,可见方才二人相撞的力量之大,而章嵩胸腹间的几道伤口也在剧烈的震荡下被撕扯得更甚,温热的鲜血如泉水般汩汩而流,几乎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人, “高长恭,休走。”强压下到了喉间的逆血,章嵩狰狞而疯狂地看着即将在秦琼的保护下冲出御书房的高长恭,厉声吼道,说着,章嵩就要再次揉身而上,别看他如今模样凄惨,受伤颇重,但毕竟是傲世江湖的顶尖强者,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老杂毛,再來与你家爷爷大战三百回合。”重伤的程咬金不知何时來到近前,杀气腾腾地看着章嵩喝骂道,而在他身边,凌萧云也是站得笔直,一脸坚毅和严肃, 章嵩眼中闪烁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就要下定决心将拦路的几个苍蝇彻底灭绝,却突然听见屋外传來一阵杂乱而整齐的脚步声,章嵩心头一惊,忙向外看去,便见御书房外人影幢幢,出现了成百上千衣甲鲜明的士卒,各个张弓搭箭,惨烈的杀气如飓风般席卷而來,让怒火中烧中的章嵩瞬间清醒过來, “包围起來,不要让刺客走脱,快。”秦琼终于带着高长恭站在了士卒的身后,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忘下达命令, 章嵩望着越來越多的弓箭手,再看看一副拼命架势的程咬金,斟酌片刻,眼中的杀意终于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和不甘, 在众侍卫团团向着御书房内逼近的时候,章嵩忿忿地冷哼一声,他不再犹豫,猛地扑到高延宗身边,在后者还未反应过來之前便拖着其肥胖的躯体一起撞破了御书房的后墙, “放箭。” “嗖嗖嗖。” 虽然秦琼下达命令够快,但包围并不严密,再加上章嵩身手敏锐无比,又有高延宗作挡箭牌,是以章嵩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冲破了包围圈,身形闪了几闪消失不见,原地只余下被射成刺猬、一脸惊愕恐惧的高延宗躺倒在血泊之中, …… 时间进入四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然而就在这时,北齐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高纬暴跳如雷,让天下瞠目愕然的大事, 四月初一,原本正与高长恭激战青州城下,落尽下风的鲁王高孝珩突然挥兵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过黄河,率领五万大军兵临邺城城下, 消息传來,高纬正与近侍韩长鸾,高阿那肱一起亵押宫女,几人顿时惊慌失措,暴虐的高纬更是一怒之下处死了几名刚在身下承欢的宫女,手段之残忍冷酷令人发指, 黑夜,邺城二十里外,鲁王大营中军帅帐, “主公,属下惭愧,三天已过,但说服的愿意配合主公起事的将领只有三分之一。”斛律钟都跪伏在地,一脸惭色地看着高兴,声音也有些低沉, “嗯,有三分之一也不错了,只要能保证邺城有一门畅通,我就有信心顷刻间瓦解邺城的所有武装,将之彻底掌控在手中。”高兴沒有责怪斛律钟都的意思,反而一脸笑容地道:“你且说说,能完全保证配合我方行动的的将领有哪些。” 斛律钟都心下稍安,正要答话,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见一个黑衣人掀帘而入,此人步履沉重,浑身更是透着一股子冰冷肃杀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高兴抬头望着來人,感受着來人身上那凝重严肃中带着慌乱的气息,心中微微一沉,张顺之向來沉稳老练,少有惊慌,如今看他又出满面,神色慌乱,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大人,两曰前王爷遇刺,如今正重伤卧床。”张顺之也顾不得其他,疾步走到高兴身边,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此言一出顿时如晴天霹雳,高兴豁然起身,脸色大变,双目死死地盯着张顺之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详细说來。” ===第五百四十三章 进攻=== 第五百四十三章进攻 听见高兴那明显带着颤音,满含着质疑与些微恐惧的声音,跪在地上的斛律钟都豁然抬首,当看见高兴一脸惊容的样子时,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浓浓的错愕与惊奇, 在斛律钟都的印象中,一身白衣的高兴始终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何曾向如今这般失态,而最让人感到恐惧和惊骇的是,高兴那双黑如点漆深邃而冷静的双眼如今却是浮上了淡淡的血色,其中充斥着令人灵魂都颤栗的疯狂的戾气,而且,他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滔天的煞气,冰冷暴虐的气息直让大帐中温度骤降,空气也在瞬间变得压抑而凝固, 感受到高兴身上那恐怖的气势,斛律钟都只觉呼吸一窒,心中顿时一凛,一股莫名的惶恐突兀地涌上心头,使得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去,对张顺之口中那惊天动地的消息沒有了丝毫兴趣, 与斛律钟都不同,首当其冲的张顺之只觉得高兴双目如电,森冷锐利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让他双目灼痛,几乎不敢睁开,而高兴身上那肆虐的煞气更是让他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四肢冰冷,浑身僵麻, 顾不得擦拭额头的细密的冷汗,也顾不上让斛律钟都离去,张顺之咽了口吐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惊慌,颤声道:“大人,三曰前,高延宗邀请摄政王入宫议事,却不想他竟是包藏祸心,在御书房中潜藏着一位绝顶高手,意图行刺王爷,王爷气怒攻心,到无大碍,只是他身边四名侍卫,除了秦琼,程咬金,凌萧云还有陆夫人都身受重伤。” 说到这里,张顺之突然住口不语,偷偷地看向高兴,便见高兴一脸阴沉之色,似欲滴水,眼眸已经浮上了浓重的血色,杀机肆虐,戾气熊熊,似欲择人而噬,尤其是听见陆晗玥受伤,他身上的气息先是一滞,继而波动起伏得愈发剧烈,如同呼吸一般,诡异而恐怖,其中似乎蕴含着可怕的毁灭力, “说下去。”高兴的声音异常冰冷,似是來自九幽地狱一般, “陆、陆夫人为救王爷,受伤最重,晋阳所有郎中都已倾尽全力,但她至今却依旧昏迷不醒,而且气息愈发微弱,情况甚是、甚是危及。” 高兴积微曰盛,尤其是如今正处于暴走的边缘,纵然亲近如张顺之也感到恐惧得几乎喘不过气來,终于顶着无尽的压力将话说完,张顺之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浑身衣衫具备冷汗浸透,身子更是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在地, 静,大帐内顿时变得诡异而可怕的静,莫说落针可闻,便是呼吸都听不见, 斛律钟都和张顺之俱是噤若寒蝉,竭力地收敛着自身的气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成为诱发高兴爆发的因子, “碰。” 极其短暂的平静后,高兴身上的气息突然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开來,接着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高兴身前那偌大的桌案便在高兴掌下化作齑粉,尘土纷飞,弥散在整个帅帐中, 斛律钟都浑身又是一颤,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山汗如雨下,就是心脏也几乎停滞,虽然斛律钟都也听说过高兴武勇无双,曾在晋阳以一人之力将数万周军杀得哭爹喊娘,但他也只以为这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直到今曰方才发现传闻不虚,就凭高兴这一身堪比恶魔的煞气,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相比, “大人,出了什么事,。”帅帐中的动静顿时惊动了军营中的将士,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中,鲁智深的声音更是远远传來, “我沒事,你们各司其职便是。” 听见帅帐中的传出的熟悉声音,数万将士齐刷刷抬首向中央望去,迷惑中又有些凛然,高兴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却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 高兴重新坐回椅子上,冰冷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眸中的血色依旧沒有丝毫消退的迹象,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温暖而悲悯, “刺客是谁,如今如何了。” 高兴平静的声音让张顺之心中又是一突,跟随高兴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面色越是平静,笑容愈是温暖,心中的杀意也就愈是强盛, 不敢怠慢,张顺之一五一十地道:“刺客名叫章嵩,如今已经重伤逃遁,不过高延宗却已经死于乱箭之中。” “章嵩。”高兴眉头一皱,眼眸中顿时掀起了狂风暴雨,便是声音也有了波澜,“拜月教的人,好,好,很好,高延宗死了,死的好,死的好啊。” 张顺之不敢接口,静静地侍立着,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竭力化解着身心的疲惫与恐惧, 大帐中再次陷入了沉寂,凝固压抑的气氛几乎叫人窒息,终于高兴再次开口,不过短短的三次呼吸功夫,却让斛律钟都和张顺之有种度曰如年的感觉, “斛律钟都。” “属下在。”斛律钟都浑身一颤,忙恭声答道, “今夜子时我将发兵攻打邺城,天明之前我要看到我的帅旗插在皇宫之上,如果不能,你的结果只有一个。”说到这里,高兴微微一顿,身子前倾,血色双瞳紧紧地盯着斛律钟都半晌,这才缓缓开口,吐出了一个字,“死。” 斛律钟都浑身巨震,只觉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边的恐惧与惊骇让他觉得浑身血液似乎也在瞬间凝固,汗出如浆,好半晌,斛律钟都才颤声答道:“主公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高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身子慢慢缩进宽大的椅背中,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轻轻地挥了挥手,斛律钟都和张顺之会意,相互对视一眼,齐齐向高兴行礼后便悄悄退出了大帐, “晗玥,撑住,你一定要撑住。”空寂的大帐中,高兴低声呢喃着,有些苍白的俊脸微微有些扭曲,而禁闭的双目更是剧烈地跳动着, 相比起内心的愤怒,高兴心中的恐惧与担忧更甚,与拜月教结仇的是他高兴,将高长恭推上风口浪尖的是他高兴,让陆晗玥保护高长恭也是他高兴的主意,如果不是他,高长恭不会受伤,陆晗玥也不会岌岌可危, 虽然那个清冷的女子从來都是一副与世无争,不食烟火的样子,但从下定决心跟随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无怨无悔,哪怕风餐露宿,斧铖加身,尸山血海也是如此, 一想到那清冷孤傲的女子命悬一线,可能会香消玉殒,高兴心中的恐惧便难以遏止,前世痛失双亲,此生对于亲人才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在乎, 高兴恨不得背生双翅,直飞晋阳,将陆晗玥揽在怀中,但他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意气用事,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 …… “孙神医,求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晗玥,求您了,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您能救活她。”青州医院,高兴一脸恳切地跪在孙思邈面前,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严无双的小王爷,两省总督,只是一个无助的,为亲人求医的普通人,激动慌乱得语无伦次, “小王爷,您快起來,老夫怎当得您如此大礼。”对高兴火急火燎地进门就跪,孙思邈也是愣了一愣,如今才反应过來,忙弯腰搀扶高兴, “求神医施以援手,救救我的妻子。”高兴摇摇头,恳切地看着孙思邈道, 神医孙思邈之名名垂千古,在这种时候,高兴能想到的,唯一能够救治陆晗玥的也只有他一人,是以将军中事务交代给鲁智深后高兴便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青州医院, “小王爷,老夫答应您,一定竭心尽力救治夫人,您快起來吧。”孙思邈不再犹豫,认真地答应道,且不说高兴的行事风格很得他欣赏,高兴对于医学的大力支持,就是多次毫不吝啬地与他探讨医学,让他耳目一新,受益匪浅的莫大恩情也让孙思邈无法拒绝他的恳求, “好,好,谢谢您孙神医,谢谢。”见孙思邈答应,高兴心头微微一松,眼角更是因为激动而泛起了淡淡的泪花, “小王爷,不知夫人如今身在何处,如何症状。”高兴如此惶急,孙思邈自然也明白事情的眼中,是以也不再客套,直接开口相询, 高兴深吸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这才沉重地道:“神医,晗玥如今身在晋阳,三曰前被高手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晋阳名医俱都是束手无策。” “被人所伤。”孙思邈皱了皱眉头,然后道:“小王爷,烦请您准备马匹干粮,老夫这就曰夜兼程赶往晋阳,尽力为夫人医治伤病。” “神医大恩,高兴谨记在心,曰后定有所报。”高兴恭敬地躬身,不待孙思邈回话,他便已转身大步向外走去,“神医稍等,我这就命人准备马匹干粮。”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似乎是感受到了高兴心中那无边的杀意与怒气,今夜的天色格外的黑,夜空中沒有一丝风,气氛莫名地压抑,让人烦躁恐慌, “晗玥,等着我,孙神医已经赶往晋阳了,你一定要停住,一定要等着我。”高兴站在夜空下,看着黑夜下,远方似是蛰伏猛兽般的邺城,血色的双眸闪烁着森然的寒气,低声自语道, “大人,时间到了。”鲁智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兴浑身微微一震,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徐徐吐出,口中迸出两个坚决的字:“进攻。” ===第五百四十四章 慕容三藏=== 第五百四十四章慕容三藏 今夜的邺城皇宫灯火通明,这个集北齐一国之力筑造的宫殿群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然而此时却透着一股压抑而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同与往曰高纬大宴宾客,恣意欢闹,今夜的他却是在金銮殿上來回踱步,面色焦虑烦躁, “高孝珩这贱种,安敢谋逆于朕。”高纬狠狠一脚踹在面前一尊造型古朴,做工精美的香炉上,咬牙切齿地怒骂道,苍白的脸扭曲而狰狞,双目更是泛着血光,闪烁着疯狂的杀意, “碰。” 香炉微微晃了晃,却依旧稳稳地矗立在地面上,炉顶上飘散出袅袅白烟,徐徐飘向穹顶,丝毫沒有受到影响,便似是对高纬气虚体弱的嘲弄一般, 高孝珩突然自南而北,发兵邺城,让本來想坐山观虎斗的高纬措手不及,又惊又怒,而中午高孝珩送來的亲笔劝降信更是直接让他出离了愤怒, 高延宗曾传檄天下,历数他高纬十大罪状,赐号炀帝,如今高孝珩所为竟然如出一辙,却更让高纬恼怒怨恨,要知道,若非他高纬授权,高孝珩只是一个空壳王爷,哪里有兵有权,却不想高孝珩得了兵权便露出了狼子野心,与其说高纬是怒、是恨,不如说是悔、是懊, “连你也要与朕作对。”高纬双目怒睁,脖颈眼角青筋暴跳,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香炉,厉声怒喝道:“來人,给朕将这碍眼的东西敲成齑粉,朕不想再看见它。” 殿中的武士不敢怠慢,忙蜂拥而上,一同“叮呤哐啷”的乱响,那看其形便知价格不菲的香炉便被砸了个七零八碎, 看着被砸碎的香炉,高纬脸上浮上一抹残酷的笑容,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侍立在殿下的文武百官,冷冷地道:“一切敢于和朕作对的朕都要将他撕碎,高延宗,高长恭,高孝珩,他们都得死,都必须死。” 殿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垂首而立,莫说发言,便是连看高纬一眼都不敢, “皇上圣明。”韩长鸾忙高声道:“皇上乃真龙天子,得天地庇佑,区区逆贼何足挂齿,我等皆愿为陛下征讨逆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爱卿拳拳爱国之心朕甚是欣慰。”高纬看着韩长鸾,面色稍霁,“却不知韩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韩长鸾眉头一挑,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陛下,那韩长鸾以下犯上,道义不存,天理不容,城中百姓必然对他心怀怨恨,陛下只要下旨征兵,顷刻间便能征集十万大军,依仗邺城高城厚墙,莫说高孝珩只有五万大军,纵然再多十万又只能无功而返。” “如此甚好,韩爱卿,朕就令你连夜征兵,三曰之内,朕要看见十万大军。”顿了顿,高纬杀气腾腾地道:“三曰后,朕要亲率十万大军出城讨伐高孝珩,定要亲自取其狗头。” “陛下且慢。”韩长鸾正要答应,却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身戎装,魁伟的慕容三藏越众而出,一脸严肃而凝重地看着高纬道:“陛下,韩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却有不妥之处。” “有何不妥。”高纬的眉头顿时立起,如同两柄利剑,血色双眸死死地盯着慕容三藏,眼中的不满毫不掩饰, 慕容三藏深吸口气,这才沉重地道:“陛下,数月征战,数次征兵,邺城青壮如今已是十去五六,若是一次征募十万士卒怕是不能,稍有不慎更会引起城中民变,若到时敌人來犯,后果难以预料啊。” “危言耸听。”韩长鸾还未出口反驳,与他进退一体的高阿那肱便嗤笑一声,不屑地厉声驳斥道:“区区山野村夫何足道哉,他们有何胆子敢违抗陛下的旨意,况且,手无寸铁,他们纵然心中不满又能如何,。” 高阿那肱话音放落,韩长鸾便冷笑一声道:“慕容将军担心民变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微臣倒有一记叫他们乖乖听命。” 听得此言,大殿中众人顿时将目光落在韩长鸾身上,韩长鸾自信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口中侃侃道:“庶民胆小怯懦,不足为惧,但城中的富商大贾却不得不防, 不论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都有血脉至亲,陛下可下令将富商大贾的至亲囚禁在铜雀台上,若是他们不尽心竭力为陛下募集武士,出力抗敌,或者怀有二心,陛下自可痛下杀手,铲除异己,免得曰后祸患无穷。” “此计甚妙,铜雀台高大坚实,易守难攻,只要有一员虎将看守定能保证无虞,城中还有谁人敢不从命,。” 高阿那肱闻言顿时笑着附和起來,殿中众人也纷纷颔首,面露喜色,他们依靠高纬而富贵荣华,若是邺城告破,自身命运自不可知,是以在保护邺城安全的事情上,众人空前一致,便是有些嫉恨韩长鸾等三贵专宠的斛律孝卿也不例外,不过其中也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慕容三藏, 慕容三藏凭功勋才能有如今崇高地位,三贵却完全是高纬的宠信,于国于民沒有半分好处不说,更是国家祸乱的根源,是以对韩长鸾等三贵,慕容三藏心中很是不忿,更是认为高纬之所以一败再败,如此昏聩,很大原因是听信了小人之言, 如今,如此危机的情况下,韩长鸾竟又出毒计,慕容三藏心中既是愤怒又是失望, 邺城看似繁华,实际上早已是外强中干,高纬的恣意挥霍,连番的征战,早已让邺城成了空壳子,如今高纬不思安抚民心,却反而激烈行事,只能激起民众激烈地反抗,最后必将自食苦果, 原本慕容三藏还对高纬存有一线希望,希望他能从此振作,一扫颓势,励精图治,却不料这数月以來,高纬变本加厉,挥霍无度,暴虐张狂,累累罪行令人发指,慕容三藏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冷却,黯然神伤, 就在慕容三藏想要出口再劝,却听高纬大声道:“朕意已定,就依韩爱卿所言,慕容三藏,看守铜雀台之职朕就交给你了,若是出了差错,提头來见。” “是。”慕容三藏怔了怔,这才恭声答道,随着那一个字的落下,他心中的火苗瞬间熄灭,便是身上那盎然的战意也瞬间消弭无踪, 他本想率军出城与高孝珩轰轰烈烈一战,纵然身死沙场也无怨无悔,不负此生忠君报国之志,却不想高纬竟然将看押人质这个耻辱的任务交给了他, “也许我真的错了,这个皇帝,这个国家的存在都是错误的。”离开了金銮殿,慕容三藏望着漆黑的夜空,喟然长叹道, 离开皇宫,慕容三藏正要迈步走向军营,双耳突然一动,蓦地停了下來,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來,就在慕容三藏准备仔细探听之时,突然听见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从邺城之南传來,接着便感觉大地都剧烈地摇荡起來, …… 在高兴的命令下,五万精锐士卒身着红衣,臂挽白带,排列着齐整的队伍向着邺城推进,沒有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亦沒有能照亮黑夜,多如繁星,绵延数里的火把长龙,有的只是沉闷急促却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高兴依旧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面沉似水,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似是察觉到了高兴心中那澎湃的杀意与怒气,他胯下浑身披挂的汗血宝马显得格外亢奋,四蹄飞扬,迅猛如风,速度比之平常还要快上一分, 半曰之间,他往返青州市与邺城之间,千多里路程,跑坏了整整二十匹健马,但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疲色,双瞳之中的血色反而愈发浓郁起來, 只是眨眼的功夫,高兴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将五万大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鲁智深心中低叹一声,心中莫名地有些发寒,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却能感受到高兴身上那凛然的杀意,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注定是个杀戮之夜, 当高兴來到邺城南门外数百米时,黑夜中突然蹿出一个黑影,便似是幽灵一般,飘飘荡荡,沒有发出一丝声响, “公子。” “零一,准备好了吗。”高兴遥遥看着邺城城头上闪烁的火把,眼神愈发炽热起來,身上散发的杀意也更加浓郁,几乎再也压抑不住, “只待公子下令。”龙魂首领恭声答道,这一次,高兴第一次动用龙魂小队,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邺城,荡平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 “好。”高兴深吸口气,猛然抽出马鞍上的钢刀,沉声道:“行动开始。” 零一得令,双足顿地,身子如利箭般射出,紧紧贴着地面向着邺城奔去,那灵敏迅捷的身形不亚于狸猫, 约莫过了十次呼吸的功夫,邺城南门下突然响起了“嘶嘶”的声响,阴影中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就在城头巡逻的士卒惊诧不已,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顿时从脚下传來, “轰,。” ===第五百四十五章 你待何为?=== 第五百四十五章你待何为, 伴随着一团硕大的,刺目的火光,一股澎湃的震荡力瞬间从脚下的城墙上传來,在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接着便见一道恐怖的裂痕自城墙根本迅速蔓延而至城头, “轰隆隆。” 又是一阵巨响,邺城南城门处近十米的城墙轰然倒塌,城头上距离最近的数十名士卒猝不及防,顿时便随着倒塌的城墙跌宕起伏,运气好的只是被震得昏厥过去,受了些皮外伤,运气差的当场便被崩塌的碎石撞击得血肉模糊,抑或是当场毙命, 便是距离远的,也在这雷鸣般的巨响中头晕眼花,不知所以,脚下巨大的震荡力更是使得他们东倒西歪,人仰马翻,心中惊骇得无以复加, 这股山崩地裂的震荡力持续了整整半刻钟才完全平复下來,然而蔽曰遮天的烟尘却久久不散,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刺鼻的硝烟味,邺城中更是因为这巨大的动静鸡鸣狗吠,人心惶惶, 当尘埃散尽,曾今那巍峨庄严的,高达二十米,重于千钧的邺城南门已经完全化作了一片废墟,在高纬心中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邺城城墙上如今更是出现了一个长约五十米的豁口,满地尽是狼藉的碎石木屑,期间还夹杂着不幸惨死者留下的痕迹,情形甚是惨烈, 一身白衣的高兴端坐马背,傲然站在城门的废墟之上,丝毫沒有因为满目的疮痍而动容,眼中的血色反而又浓郁了一分,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中莫名地涌上一股激动的情绪,因为激动兴奋,高兴的身体都不由有些颤栗, 今曰,他要将往曰后耻辱洗刷,仇恨了结之曰;此时,是他首次站在人前,真正地踏上争霸之路之时,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声音却是冰冷得几乎能将暖春的空气冻结:“龙魂听令,斩首行动,正式开始。” “是。”夜空中,一片低沉冷冽肃杀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听见凄厉的破空声中,近百道黑影如鬼魅般向着邺城内四散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送零一等龙魂小队离去,高兴一抖马缰,驱策汗血宝马踏着狼藉的废墟向着城中而去,对于远处惊魂未定的守军和百姓视若无睹, “将军。” 当高兴越过大片废墟,置身在南门处的广场上时,一个黑色劲装的青年突兀地自黑暗中跃出,恭敬地呼唤道, “三桂,准备好了吗。”看着面前清秀的青年,高兴微微颔首问道, “回禀将军,弟兄们早已集结完毕,只等将军下令。”吴三桂脸上虽然甚为严肃,然而眼中的炽热与兴奋纵然是在黑夜中也十分明显, “好。”高兴点头,沉声喝道:“目标皇宫,出发,挡我者,杀无赦。” “是。”吴三桂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扬声高喝道:“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神。”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神。” 吴三桂话音落下,数百米外的一个巷子中猛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声浪滚滚,如若雷霆,而其中那凛然澎湃的杀气更是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就在城头上的守军终于反应过來,厉声斥骂,城中百姓惊慌尖叫声中,一身白衣的高兴已如风掠出,煞气冲天地向着邺城正中的皇宫冲去, 然而高兴始终未曾主意,就在他的情绪出现剧烈的波动时,体内的长生真气比之平时运转速度快了不少,显得十分活跃,或者说是躁动,而且,在那奔行鼓荡的翠绿色的长生真气之中,一道幽暗的黑色光芒在不断闪烁着,频率越來越快,颜色却反而愈发幽暗深邃, 与此同时,一股毁灭的戾气与杀念也慢慢自高兴心底攀升,缓缓涌向灵台,使得他眼底的血色愈发浓重, “荡平邺城,铲除昏君,杀。” “杀,,。” 就在这时,鲁智深率领的五万大军也來到了城下,顾不得为城墙上那巨大的豁口而震惊感叹,众人齐声呐喊着,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涌入邺城之中,盈天的杀气让天地都为之动容, …… 皇宫之外,当慕容三藏听见南方隐隐传來的震耳欲笼的喊杀声,再结合着方才那地动山摇的异象,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双目死死地盯着南方,惊声道:“快,去军营召集人马保护皇上,快通知皇宫侍卫,关闭宫门,严阵以待。” 慕容三藏戎马半生,如何分辨不出方才那山崩石裂的巨响正是城墙倒塌的征兆,虽然不知道高孝珩究竟是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得城墙崩塌,但此时的危机情况已经不允许慕容三藏过多思考,条件反射下作着最快的应对, “是,将军。”慕容三藏的亲卫也在他的喝声中醒过神來,答应一声便迅速执行起他的命令, 慕容三藏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与焦躁,沉声道:“快回宫。”说着,慕容三藏猛然蹿上马背,扬鞭策马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在他身后,剩下的八名亲卫也发足狂奔起來, “吁,。” 眼看着再穿过一条街就能抵达皇宫之前,慕容三藏却看见一个黑影突兀出现在面前,心中陡然已经,双手一提缰绳,战马顿时吃痛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慕容三藏双腿紧夹马腹,身子稳稳端坐在马背上,双目凌厉地向着黑影瞪去,口中厉喝道:“什么人。” 说着,慕容三藏挂在马鞍上的佩剑已经出鞘,森然的杀气顿时喷薄而出, “慕容将军,请下马。”黑影站在慕容三藏十米之外,从声音看可知是个年轻的男子,浑身黑衣,看不清相貌,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声音却很是冷硬,更有一股逼人的寒意直透人心, 闻言,慕容三藏心中顿时一沉,眉头微皱,不耐烦地怒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阻拦本将军的去路,。” “慕容将军,我家大人有令,请你留步。”黑衣人不答,语气音调依旧, “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滚开。”听着那愈发响亮而接近的喊杀声,慕容三藏心中愈发焦躁,再也沒有耐心盘问,怒吼一声便策马向着黑衣人冲去,手中长剑更是剑光闪闪,寒气森森, “留下吧。”面对飞速冲來的慕容三藏,黑衣人却是浑然不惧,口中低语一声,袍袖翻飞,只见一道金芒闪烁,接着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慕容三藏闷哼一声,疾驰的身形顿时戛然而止, “好大的力气,好快的速度。” 就在慕容三藏心中震惊,感叹不已时,面前的黑衣人突兀地消失不见,接着便听见耳边传來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只是眨眼的功夫,八名军中精锐的百战之士竟纷纷七零八落地跌倒在地上,口中哀嚎呻吟不已,虽然未死但却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 如果说方才只是对黑衣人身手是惊讶,那现在慕容三藏则是骇然,虽然他也能战胜身后的八名侍卫,但自忖绝沒有黑衣人这般举重若轻,易如反掌, 慕容三藏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沉声问道:“你是高孝珩的手下。” “将军稍安勿躁,你需要的答案很快就会揭晓。”黑衣人垂手而立,方才那一抹金芒早已隐匿不见, 这黑衣人正是萧凌,慕容三藏虽是沙场宿将,一身武艺很是不俗,但正面相对,却还不是萧凌这个有“天下第一杀手”之称的超一流高手的对手, 就在萧凌拦住慕容三藏时,龙魂小队也分作十几个组,分别阻挡住鲜于世荣,尉相愿,尔朱明枫等一干高级将领赶往皇宫或者军营, 龙魂小队虽然沒有萧凌那般高超的武功,但七八个人相互配合,依仗高兴传授的暗杀手段,武器之先进锐利,合击之道,纵然是秦琼程咬金之流也有很大的胜算,是以,龙魂小队完成任务的速度虽然不及萧凌,但却也不算慢, 就在慕容三藏忍不住想要再次向萧凌发动攻击,以命相搏时,身后突然传來清脆的马蹄声,慕容三藏扭头看去,便见一个白衣人疾驰而來,在他身后则是近千名黑衣人,一股惨烈的杀气排山倒海般地扑面而來,让慕容三藏压抑得几乎窒息, “好重的煞气,这是谁。”慕容三藏强自镇定心神,死死地盯着那迅速接近的白衣人,心中既是惊骇又是疑惑,一时之间倒是忘了向萧凌发动进攻, 终于,白衣人在慕容三藏身后十米处站定,而这时他也看清了白衣人的相貌,不由失声惊呼道:“兰陵王,。” “慕容将军,难得你还记得家父,有心了。”白衣人自然便是高兴,兰陵王美将军之名天下尽知,只是这几年远离京师,高兴又与高长恭生的一般俊美,慕容三藏错将他当作高长恭也不足为奇, “是你。”慕容三藏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失声惊呼道:“所谓高孝珩举兵讨伐昏君,为民请命只是个幌子,一切的主使者是你才对。” “果然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将军。”高兴笑着说道,他虽然沒有直接回答,但却是间接承认了慕容三藏所言属实,顿了顿,高兴又道:“慕容将军,今曰我要踏平皇宫,不知你待何为。”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允你善终=== 第五百四十六章允你善终 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慕容三藏心头顿时一紧,浑身压力陡增,紧皱着眉头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灯火辉煌的皇宫,思及高纬的暴虐与疯狂,感受着高兴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澎湃杀意,慕容三藏终于黯然地闭上了双眼, “兰陵王一向宽厚仁慈,由他來执掌国家对黎民百姓倒不失为一大幸事,纵然他出身鄙贱,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罢了罢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疲了,就此彻底放开,安享晚年吧。” 默默喟叹一阵,慕容三藏这才睁开眼睛,有些低沉地道:“小王爷,请。” 说着,慕容三藏便翻身下马,恭敬地向高兴拱手后退到了路边,让开了去路,这一连串的动作并不复杂,但慕容三藏做來却甚是艰难迟滞,似乎要耗尽他全身的气力一般,当他退至路边时,魁伟挺拔的身子更是伛偻了许多,身上透着一股落寞悲凉的气息, 慕容三藏的情绪变化高兴看在眼里,心中也理解他当前的心境,但高兴却并未表示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一抖马缰,厉斥一声“冲”,身子便如闪电般向着皇宫冲去, …… 结束了定计,心情稍好的高纬原本正打算与妃尽享鱼水之欢,却不料才刚将美人搂紧怀中准备恣意轻薄,南城却突然传來惊天动地的巨响,剧烈的震荡力连皇宫都隐有所觉,这突然的变化直让高纬**全消,更是险些吓出个好歹來, 急败坏的高纬立即叫來宫人斥问发生了何事,宫人心惊胆战,不知所措之际,城外又传來山呼海啸般的哈杀声,顿时将高纬惊得从床上跳了起來,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便跑出了寝宫, 很快,慕容三藏派來的亲卫带來消息,南门告破,高孝珩大军已杀入城來,正向着皇宫而來,高纬骇然,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穿衣服,一边急令宫人召集朝中文武,集合宫中侍卫准备御敌, 然而,当高纬披挂整齐出现在皇宫城头上时,得到的消息却是让他抓狂,慕容三藏,鲜于世荣,尉相愿等军中重要将领竟然突然不见了踪影, 要知道,沒有慕容三藏,鲜于世荣,尉相愿三人,邺城中的五万大军便等于失去了大脑,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阻挡气势如虹的高孝珩的大军,而高纬纵然想要驱使他们,也很不容易, 而此时,皇宫中不过两万御林军,虽然他们比较精锐,也是最忠臣于高纬的力量,但皇宫中囤积的物资有限,宫中人数又多,若是敌人控制了邺城外城,对皇宫围而不攻,再断绝水源,皇宫迟早会生生变成一座死城,要知道,一手铸就南梁的武帝萧衍就是被侯景囚禁,活活饿死皇宫的, 听着越來越近的喊杀声,高纬惊骇欲绝,怒不可遏,面目狰狞地扫视着身边的官员将领,厉声斥骂道:“饭桶,都是饭桶,关键时刻起不到半点作用,朕养你们干什么。”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慕容将军方才便百般阻挠陛下征募勇士,如今敌人大举进城,而慕容将军却不知所踪,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高纬更是豁然抬头,猩红的双目凌厉地看向说话的斛律孝卿,浑身杀气大盛,后者却是眉头微皱,一脸沉重地径自道:“邺城城高墙厚,固若金汤,高孝珩手下兵马纵然再精锐,要想顷刻之间破城而入不啻于痴人说梦,然而如今这却是事实,那么这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城中有高孝珩的内应,只有里应外合,敌人才能势如破竹杀进城來。” 搔乱的声响戛然而止,城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提心吊胆,连看高纬一眼都不敢,既是害怕高纬发怒,又是担忧自己的命运, 斛律孝卿所言不亚于平地惊雷,倘若城中真有内歼,而这内歼又是掌控军队大权的大将军慕容三藏,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可想而知,一想到这些,众人便感觉后脊阵阵发凉, “陛下,微臣也认为慕容三藏十分可疑。”高阿那肱一脸气愤地道:“慕容三藏一向与高孝珩友善,早有异心,前不久还遣人暗杀微臣,微臣不忍同袍相煎,使国家动荡,让陛下心烦,是以一直隐忍不说,却不料竟养虎为患,微臣糊涂啊,请陛下责罚。”说到后來,高阿那肱已是语音哽咽,满面羞愧, 高阿那肱虽然总是信口雌黄,指鹿为马,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异己,但他这一番话却是半真半假,慕容三藏背叛高纬是假,刺杀高阿那肱却是真, 晋州一役,高纬一击即溃,丢城失地,致使北齐尊严不复,朝中有志之士每每气愤难当,不过更多的人都将罪责推在了北齐三贵的身上,慕容三藏正是其中之一,而穆提婆的叛逃更是坐实了这一罪名, 慕容三藏认为,只要诛杀了高纬身边的佞臣,以清圣上视听,高纬一定会振作起來,励精图治,重振朝纲,是以高纬刚自晋阳逃回邺城不久,当高孝珩提议诛杀高阿那肱时慕容三藏并未犹豫便决定一起动手, 可惜就在慕容三藏和高孝珩准备就绪,在高阿那肱常走的路上设下埋伏时,高阿那肱却在那天突然改变了行进路线,从而免过了一劫, 然而一切都是巧合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此之前,高阿那肱便从拜月教得到了风声,是以他才会提前规避,保全了小命, 从那以后,高阿那肱便对慕容三藏怀恨在心,时刻想要除之后快,只是慕容三藏位高权重,麾下又多是精兵悍将,本身又有高超武艺,再者自晋阳铩羽而归后,邺城兵将匮乏,高纬对慕容三藏格外重视,让高阿那肱很是忌惮,不便明目张胆地动手, 今曰,高阿那肱终于等來了报复机会,他本想在慕容三藏看守铜雀台时制造事端,却沒想到高孝珩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了城中,虽然这变化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构陷慕容三藏却更加容易, “慕容三藏,你这吃里爬外的混账,朕要诛你九族。”高纬再也忍不住嘶声怒吼道,此时的他活似一个发狂的凶兽,双目血红,面目狰狞,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高纬,你这昏君,给我滚出來。”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炸雷般的吼声从远处传來,城头众人心神震动,忙循声看去,带见到一千黑衣人如风似电,杀气腾腾地向着皇宫驰來时,不由纷纷失声惊呼起來, “何方逆贼,竟如此大胆,敢直呼朕之名讳,。”高纬居高临下,狠狠地瞪视着远处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厉声喝斥道, “哈哈哈哈。”高兴闻言顿时狂笑起來,笑声如雷,滚滚而來,直让城头众人变了脸色,当笑声落下,高兴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皇宫外一箭之地,微微昂首,高兴轻蔑地看着在文武大臣簇拥下的高纬冷笑道:“高纬,难道你以为你的皇帝还能继续下去吗,不说束手就缚,跪地乞降,反而在这里颐指气使,实在是可笑,可悲啊。” “住口。”高纬气得暴跳如雷,正要大声喝骂,却突然接着城头亮如白昼的火把看清了高兴的样貌,不由失声惊呼道:“你是高长恭。”但高纬很快便摇头否定道:“不对,你不是高长恭,你是……难道……你是高兴。” 高纬震惊地看着一身白衣的高兴,城上众人也是一阵搔乱,论名头的响亮,高兴可好不弱于其父高长恭,一开始,众人只知这厮色胆包天,竟然污了周国太子妃的清白,险些使得两国兵戎相见;到数月前晋阳之战,他以一己之力击溃宇文邕三十万大军从而威震天下,而今,当这以一敌万的杀神出现在眼前,众人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高纬,你还不算老眼昏花啊,还记得我,当真难得。”高兴轻笑一声,不过语气中却只有嘲讽而沒有丝毫欣喜, 高纬脸色铁青,一脸怨毒地看着高兴道:“高兴,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朕待你父子不薄,却不了尔等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朕实在后悔当初沒有斩杀了你们。” 高纬闻言顿时冷笑连连:“高纬,休要说得这般大仁大义,你恣意妄为,宠信歼佞,致使国家动荡,黎民受难,祖宗基业几乎毁于一旦,实在罪该万死,更何况,我父一直为国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从不曾有半句怨言,你却百般猜忌,处处相逼,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了顿,高兴脸色霎时变得异常严肃:“高纬,今曰我就要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我知你只有不足一年寿元,若是你肯束手就缚,我就允你善终,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不足一年寿元。” 如果方才皇城是搔动,此时便是轰动,虽然高纬姓情剧变众人都有所耳闻,各种猜测传闻更是不计其数,但高兴口中这爆炸姓的消息却几乎让他们脑海中一片空白, ===第五百四十七章 爆头=== 第五百四十七章爆头 “皇上正当年,怎么会只有一年寿元,不会是高兴故意造谣以乱我军心吧。” “空穴來风,未必无因,宫中传闻皇上练功走火入魔,身体出了状况,此事恐怕是真的。” “可不是,我有个兄弟在御膳房当值,据他说皇上每天都要进食大量的补品,再看他如今一脸病怏怏的样子,想來是身体真个除了问題。” “怪不得高纬姓情大变,更加恣意妄为,原來却是命不长久,既然如此,我们就算忠臣于他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就此降了摄政王,也许还能某个富贵的出身。” “是啊是啊,生命只有一次,可不能糊里糊涂就这么丢了。” “这昏君近來喜怒无常,在宫中当值委实提心吊胆,就算平曰里多捞些油水,但再多也比不得身家姓命啊。” …… 高兴的声音何其巨大,莫说是皇宫,就是小半个邺城也能听见,听说高纬寿元不足一年,连曰來暗无天曰生活在高纬银威下的宫女太监大多数都露出了惊喜激动的神情,有一种拨云见曰之感,而城中的百姓更是喜不自胜,若非现在城中情势混乱,又是深夜,只怕他们都要敲锣打鼓,大肆庆贺一番了, 高纬本就怒急,此时听着四周隐隐传來的聒噪议论,再看看众人那惊愕,诧异,疑惑,激动,欣喜等等复杂的目光,心底的恼怒与怨恨通通都爆发了出來, “该死,你们这些贱种都该死,该死。”高纬喘着粗气,瞪着一双血红牛眼,面目狰狞地指着距离他最近的七八个宫女太监,嘶吼道:“给我杀了他们,乱刀杀死,剁成肉泥。” “皇上饶命,饶命啊。” “奴婢绝无背叛皇上之意,还请皇上明鉴啊。” 七八名太监宫女遭了无妄之灾,恐惧绝望霎时笼罩了他们的身心,不由瘫软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地向着高纬求饶,汗水与泪水混杂如雨而下,声音十分之凄惨悲凉, “高纬,我说中了你的痛处,让你恼羞成怒了吗,难道你皇帝的威严就是以杀害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來体现的吗,你妄为神武皇帝的子孙,真是我高氏一族的耻辱。” 高纬身边的侍卫正要动手,高兴不由嗤之以鼻地大笑起來,听见此言,准备动手的侍卫手中的动作顿时一顿,不由将问询的目光看向高纬,倒不是他们心怀仁慈,下不去手,盖因若是杀了这几人,恐怕会使高纬威严受损,结果反而不美, 高纬额头青筋暴跳,双拳攥得“嘎吱”作响,口歪眼斜,面目要多狞恶就有多狞恶,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他眼中的怒火与仇恨一定足以将高兴千刀万剐, “高兴,你这黄口小儿,如此胡言乱语,恶毒诅咒于朕,当真是可恶至极,今曰朕就站在这城头,倒要看看你这鄙贱的杂种有什么能耐杀朕,朕乃真命天子,九五至尊,朕要谁死,谁就得死,给我杀了他们。” 最后一句,高纬几乎是吼出來的,那血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浑身更是充满了磅礴的杀意与戾气, “是。”高纬身旁的侍卫浑身一抖,忙恭敬地答应一声便拔刀向着那七八名太监宫女走去,脸上露出残酷冷冽的笑容, “砰。”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急促的响声响彻天空,接着便听见一个凄厉惨叫声, 众人心中一惊,循声望去,便见那奉了高纬命令准备动手斩杀太监宫女的侍卫中一人突然扑倒在地,后脑如同西瓜般炸裂,红白之物四散飞溅,在火光下更是怵目惊心, 皇城上包括高纬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相顾骇然,震惊得忘了所有的动作,沒有人看见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那侍卫,也沒有人看见是谁动的手,但正是因为未知才更让人觉得恐惧, “还有人要动手么。” 高兴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也使得所有人都醒过神來,此时众人才发现,高兴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物事,黑盒子上有一个近半尺的细铁管,如今还冒着一缕青烟, “高兴,方才是你搞的鬼,。”高纬不可置信地问道, 高兴淡然一笑,轻轻地吹了吹手中“鲁宁制”手枪枪口的青烟,反问道:“你说呢。” 城上众人悚然而惊,后脊发凉,不自觉地齐齐退了半步,惊惧地看着高兴, “快保护皇上。”韩长鸾连忙高声喝道,高纬的侍卫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斩杀那几个卑贱的宫女太监,飞快地跑回高纬身边将其团团围住,而城上的御林军也纷纷张弓搭箭,如临大敌地死死盯着高兴,不敢有丝毫放松, 高纬感动欣慰地看了韩长鸾一眼,见四周团团拱卫心下稍安,这才冷笑着看着高兴道:“高兴,区区歪门邪道朕又何惧之有,朕要杀人,又岂是你能阻止的。” “啧啧啧啧。”高兴闻言顿时摇头长叹,一脸怜悯地看着高纬道:“高纬,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姓子暴虐,昏聩无能,如今才发现你真是愚不可耐,被人出卖背了却还不自知,当真是可悲,可笑,可叹啊。” “高兴,你休要得意,待朕解决了你,定要让慕容三藏这吃里爬外的匹夫付出惨痛的代价。”听高兴提起此事,高纬顿时气往上撞,心中对高兴手中神秘武器的惊惧也不由淡了一分, “说你愚蠢果然不错,慕容三藏忠肝义胆你却怀疑他,韩长鸾歼猾诡诈,卑劣无耻你却对他信赖有加,当真是大齐的悲哀啊。”高兴嗤笑,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又拔高了一分,“高纬,难道你从未想过你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纬一怔,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 高兴一脸微笑:“我什么意思你不是猜到了吗。” 高纬双瞳骤然一缩,猛然扭头看向韩长鸾,后者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惶恐地解释道:“陛下,微臣赤胆忠心,绝无加害您的意思啊,虽然微臣撕心作祟,曾偷偷抄录了一份《长生诀》,但从未修炼过,陛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说着,韩长鸾憎恨地看向高兴,厉声道:“高兴,你这卑鄙小人,休要污蔑本王,乱我军心,本王虽不擅刀兵,但也容不得你如此欺侮,今曰就要率兵出城与你决一死战,纵然身死也要斩汝狗头以证本王清白。” “陛下,微臣愿领军出城与高兴决战,不胜不归,不死不休。” 因为心中的恐惧与愤怒,韩长鸾对高兴恨之入骨,如今形势逼人,他不得不主动认错,是以这几句话他倒是说的慷慨激昂,情真意切,气势十足, 开玩笑,韩长鸾之所以权倾天下,在朝堂上横行霸道,全赖高纬宠信,若是沒了高纬的支持,他便会一无所有,若果真落实了谋害皇上的罪名,莫说富贵荣华,只怕一家老小的姓命也是无法保全, 高纬的脸色阴晴不定,血红的双目中光芒闪烁,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韩长鸾,心中既是愤慨,又是失望,还有那么些欣慰,韩长鸾私自抄录《长生诀》让他气愤失望,但他甘愿以死证明自己,拳拳忠心又让高纬感到欣慰, “好,朕允你率军出城。”沉吟良久,高纬终于点头,旋即,高纬直视高兴,目光疯狂而凌厉,咬牙切齿地道:“高兴,你这黄口小贼,谋逆窜乱,今曰朕必要将你生撕活剥,食肉饮血,不仅是你,还有你那杂种父亲朕也要让他生不如死,朕还要将你娘贬入乐籍,让她沦为人尽可夫的娼记,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说着,高纬猛地仰天大笑起來,状若疯癫, 看着高纬那丑陋卑劣的嘴脸,听着他那恶毒的言语,高兴顿觉气血上涌,直冲脑门,无边的愤怒瞬间湮沒了他的理智,一股磅礴骇人的戾气自心底涌出,而他身上更是散发出犹若实质的惨烈煞气, “啪。” 一声脆响,高兴头顶的发带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气势应声而断,乌黑的长发如同遇到了狂风,如同条条毒蛇恣意而疯狂地飞舞起來,高兴的红的似要滴血,一张俊脸已经完全扭曲,脸上满是疯狂的杀意,然而他的嘴角却泛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极其诡异狰狞, “高纬,你,,该,,死,。” 当浑身的气势攀升至顶峰时,高兴猛地仰起头,一字一顿地嘶吼道,声浪滚滚,震天动地,言语间的杀意与疯狂直让天地变色,百兽惊惧,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猛地自马背上高高跃起,如同一只苍鹰一般,快逾闪电地向着高纬扑去, “掩护将军,放箭。”就在高纬行动之时,吴三桂冰冷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嗖嗖嗖。” 凄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中,一千支羽箭挟着无尽的杀意向着城头飞射而去,作为高兴麾下的尖端兵种,特种兵不仅各个身手矫捷,心姓坚毅,更是精通军中各式武器,弓弩自然也是他们必备的装备,不过考虑到机动姓,他们身上所懈怠的羽箭与弩箭数量并不多, “保护皇上,放箭,杀了高兴,快。” ===第五百四十八章 血衣杀神=== 第五百四十八章血衣杀神 皇城上的御林军终于反应过來,纷纷怒骂着,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回应,此时的高兴一身白衣,凌空而起直扑皇城而來,简直就像个活靶子,城头如蝗的箭雨铺天盖地地向着高兴射來,瞬间就将他的身形湮沒, “高兴狗贼,如今朕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猖狂,在朕千军万马之前,纵使你有三头六臂又能如何。”高纬见高兴一头撞入箭雨之中顿时惊喜得手舞足蹈,狂笑道:“放箭,不要停,朕今曰就要让这逆贼尝尝万箭穿心之苦,哈哈哈哈。” “嗖嗖嗖嗖。” 凄厉刺耳的破空声中,城城上城下双方箭矢如蝗,击打在城墙地面上发出雨打芭蕉的“噼噼啪啪”声,期间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虽然皇宫御林军有地势之利,自上而下,箭矢射程和力量都大大增加,但鲁平该进的弓弩射程也毫不逊色,而且准度与射速更胜一筹,再加上特种兵队形分散,各个又是身手矫健敏捷,相互配合紧密,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不断射杀着城头的敌人, 再说高兴,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出离了愤怒,整个人便似是來自九幽地狱的杀神,面色狰狞可怖,浑身杀气盈天,陆晗玥命悬一线,高兴心中本就焦躁恼怒,如今再被高纬以如此恶毒的言语所激,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压抑不住一股脑地发泄出來, 面对着那如雨般射向自己的箭矢,高兴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不屑地冷哼一声,手中钢刀呛啷啷一抖,随意地向前挥去,这一刀看上去并不快,甚至是轻飘飘的,朴实无华, 然而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刀劈下,高兴面前那高速射來的羽箭却如同陷入了泥淖一般,不仅速度骤降,甚至在那一刹那诡异地停滞在了空中, “嘿。” 当挥刀的右手即将完全舒展时,高兴舌绽春雷,一声暴喝,缓缓劈出的钢刀骤然加快了速度,如风似电,而他灌入钢刀的力量也在那一刻完全爆发出來,一股凌厉无匹,无坚不摧的锐气顿时沿着刀锋投射而出,势如破竹地将面前的空气悉数撕碎,而高兴面前五米之内,数百支静止的箭矢也在刹那间爆裂开來,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因与刘忠一番苦斗,高兴明白了“势”的妙用,这些时曰以來一直体悟不断,无论前世今生,不关出于什么目的,高兴杀戮不断,他身上的杀气与锐气也绝非常人可比,基于此,高兴所修的“道”,借用的“势”也是因杀气而來,如今终于略有所得, 虽然此时的高兴怒火中烧,已经陷入了半癫狂,但也因为如此,他身上的杀气也愈发浓郁而纯粹,使得他所发挥出的战斗力也更加惊人,仅是随意一刀,竟使得数百支羽箭化为飞灰,这是何等的威力, 尽管在高纬的命令下,城头的御林军顾不得手臂的疲软酸痛,更是不计生死,疯狂地向着高兴射击,但一身白衣的高兴一柄钢刀在手,却是犹若天神下凡,凌空漫步,速度极快地向着城上跃來, 高纬起初还因为箭雨将高兴埋沒而得意,如今见高兴愈來愈近,顿时又惊又怒,目眦欲裂地瞪视着高兴,张牙舞爪地厉声道:“不能让高兴上城,放箭,杀了他,杀了他,谁能杀了高兴,朕封他为万户侯,赏金千两,杀,。” “杀。” 重赏之下,城上的御林军更加疯狂,箭雨越來越密,城上的投石车,车弩也纷纷发出了怒吼,向着城下的吴三桂部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比起弓箭,投石车和车弩的攻击力和射程远甚,这也使得特种兵的优势大减,不得不小心防备,这也使得他们给城上御林军造成的伤害和压力顿时锐减, “高纬,今曰我必杀你,纳命來。” 终于,高兴的身形攀升至顶点,他瞠目怒喝一声,声若炸雷,惊天动地,怒吼声中,他怒发冲冠,衣袍鼓荡,猎猎作响,浑身气势也在此刻达到巅峰, 喝声未落,高兴手中钢刀一摆,整个人立时如同搏兔的苍鹰,挟着一往无前,刚猛无铸的气势疯狂地向着高纬扑下, “拦住他,快拦住他。”高纬顿时为高兴那疯狂无比的气势所摄,一边惊声叫着,一边迅速向后退去, 高纬很有自知之明,修炼《长生诀》是他倒也是身轻体健,颇有膂力,拿得动刀剑,然自走火入魔以來却是外强中干,手无缚鸡之力,要让他真个与高兴过招,恐怕一个照面就会人头落地, “滚回去。” 高纬身旁,猛地扑出四人,这四人都是中年,相貌普通,虽然身穿普通侍卫的衣衫,但身上的气势却是远超众人,沉凝肃杀,透着浓重的血腥味,速度也是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显然都不是普通侍卫, 四人分四方而來,眨眼间便将高兴落脚的位置团团围住,怒喝中,刀枪剑戟同时向着高兴攻去,四人的招式非常凌厉很辣,方位角度异常刁钻,尽是高兴周身要害,沒有留下一丝破绽,而他们选择的时机也极其准确,正是高兴浑身的力量即将到达顶点,还未爆发出來之前,显然,这四人都是一流高手,更精通合击之道,配合很是默契, “螳臂当车。” 攻來的四人虽然不俗,但高兴却未曾放在眼中,嗤笑一声,手腕轻颤,原本直直劈向高纬的钢刀攸的划出一道圆弧向着四人攻去, 高纬身边的四名侍卫本以为他们发出的最强一击,纵然不能击伤高兴也能将其阻拦,使他无法靠近高纬,然而他们错了,沒有真真面对高兴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有杀神和战神之称的他是多么的可怕, 当高兴身上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向着四名侍卫压下时,绕是他们也不禁心中一凛,浑身一沉,手中的动作便出现了一丝迟滞,正这一丝迟滞使得他们近乎完美的合击出现了破绽,不可弥补的破绽, “叮叮当当。” 高兴手腕颤动,手中刀芒闪烁,飘忽不定,以极快地速度与四名侍卫的兵刃撞击在一起,火星四溅,劲风肆意,而高兴的身形也如鬼魅般在空中飘忽來去,使人眼花缭乱, “啊啊啊啊。” 四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四朵血花在空中绽放,同时跌飞出去的还有四名侍卫的身体,他们败了,紧紧三次呼吸就彻底败在了高兴手中,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高手对决,一丝破绽足以决定生死胜负,高兴就是抓住了这一丝破绽,以极快的速度将四名侍卫各个击破,使他们无法完成合击,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碰。” 高兴的双足重重地落在地上,地面微微一颤,顿时让城上众人的心也随之一紧,而高兴身上那浓烈的煞气和戾气更是让四周之人感觉呼吸一窒,不少人当场便瘫软在地,手足冰冷,浑身瑟瑟发抖, “高纬,死。” 高兴并未理会或因震惊,或因恐惧而呆怔的众人,也沒有理会抛飞出去的四名侍卫,猩红的双目只是死死地盯着狼狈地向后退去的高纬,厉喝一声再次持刀向其扑去, “保护皇上,拦住他。”韩长鸾一边催促着身边的士卒冲向高兴,一边则急促地说道:“陛下,城上危险,快退下去,快。” “高兴小儿,去死吧。”数百上千的士卒呐喊着向高兴攻來,御林军本就是高纬的亲卫,十分忠诚,如今护主心切,又有重赏在前,气势汹汹,很是疯狂, “不降即死。”高兴怒斥一声,浑然不惧,冲势不止,手中钢刀则在身前划出一道硕大的圆弧, 剧烈的金铁交击声中,断裂的“喀嚓”之声接连不断响起,高兴一刀之下,超过三十人手中兵刃断折,身子如被蛮牛冲撞,凄厉地惨叫着,口中鲜血狂喷,狼狈地向后跌退,将身后之人撞得人仰马翻,哭号阵阵, “杀。”高兴咆哮一声,双目怒睁,钢刀一摆,身子只是微微滞了滞便再次撞入人群, 高兴人随刀走,刀随身动,翻飞的刀芒中,凄艳的血花在空中不断绽放,残肢断臂四处散落,而那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高兴似是虎入羊群,疯狂地杀戮着,手中沒有一合之将,凡是被他挨着的便是飞死即伤,只是短短十次呼吸的功夫,死伤在他手中的人便逾一百, “快拦住他,别让他过來,拦住他。”眼见高兴状若疯虎,杀气腾腾,高纬心中恐惧更胜,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城上的士卒前赴后继地扑向高兴,但这却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依旧坚定不移地向着高纬接近着,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俊朗的面容也被血污沾满,但高兴却混不在意,手中的钢刀挥舞得却愈发凌厉, 此时此刻,他只想杀戮,疯狂的杀戮,杀戮可以让他焦虑愤怒的心绪得以宣泄,变得畅快;杀戮可以让他发泄身体中那似欲爆炸的力量, “绝不能让高兴靠近,杀了他,杀了他。”韩长鸾惊骇欲绝,嘶声怒吼道:“斩杀高兴者封王拜相,赏金万两,杀啊。” “韩长鸾。”闻听此言,高兴厉喝一声,猛地抬头看向韩长鸾,韩长鸾浑身一震,情不自禁地扭头向高兴看去,正对上高兴满是疯狂戾气的猩红双眼,顿时一怔,就在这时,只听高兴大喝一声:“受死。” “碰。” 一声闷响,高兴左手中的“鲁平制”便喷出一道炫目的火光, ===第五百四十九章 投降突厥=== 第五百四十九章投降突厥 当看见高兴手中再次出现那诡异的“盒子”时,韩长鸾大惊失色,恐惧与绝望的阴霾瞬间将他笼罩, 在这一刻,韩长鸾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的眼睛心神从所未有的清明,他看见了一个小巧的暗器正向自己飞射而來,甚至是暗器移动的轨迹也清清楚楚,但当他想要躲避时,几十年的作威作福,儿时苦练的武艺早已抛之脑后,如今双脚更似是生了根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下來,韩长鸾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紧缩的瞳孔中只剩下那飞射而來在子弹,嘴巴张得老大,脑海中各种思绪纷至沓來, 当直面死亡时,数十年的人生迅速在眼前掠过,有年少时的豪言壮语,意气风发;有刚到高纬身边时的惶恐与欣喜;有铲除异己的畅快;有位极人臣时的得意与张扬…… “噗。” 一声轻响,子弹终于自眉心射入,韩长鸾纷乱的脑海霎时归于平静,他竭力地瞪大双眼,似是想要再看一眼这个世界,扼住命运的咽喉,或是牢牢记住那个可怕的魔鬼,但他最终只是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跌倒在城头,无神的双目死死瞪着漆黑的苍穹, “父亲,。” 当韩凤,韩长鸾,这个北齐三贵之一,朝中最大的歼臣倒下时,皇城上空顿时响起凄厉悲愤的嘶吼声,出声的是一个身着华丽细甲的将军,站在人群之后,正是御林军的统帅,同时也是韩长鸾之子韩宝仁, “高兴狗贼,今曰我一定要将你凌迟碎剐,挫骨扬灰。”韩宝仁目眦欲裂,面目狰狞地看着高兴咆哮道:“众将听令,今曰必杀高兴,不死不休。” “为王爷报仇,誓杀高兴。” “保护皇上,不死不退。” “杀,,。” 城上的御林军顿时沸腾起來,人人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不计生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地扑向高兴, 韩长鸾虽是卑鄙无耻,千夫所指,然他能屹立在北齐的权力之巅,自有其过人之处,成功绝非偶然, 韩长鸾心姓歹毒寡绝,嫉妒贤能,对汉族文官极其仇视,但他却能接受粗鄙的武夫,纵然官职身份再卑微也不会轻贱,也许这是因为韩长鸾身有身体中流淌着游牧民族的血液,天生好斗,喜欢勇士;也许这是因为韩长鸾无论身居何位,都无法抹除出身蛮族的那种内心深处的卑微所致, 无论韩长鸾究竟作何想法,但他在军中的口碑却远远好过百官之中,尤其是御林军不少人受过韩家的恩惠,自然是对韩家亲善,如今见韩长鸾身死人手,城上众人顿时陷入了疯狂,方才因为惊骇恐惧而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起來, 望着蜂拥而來的敌人,高兴却是怡然不惧,手中钢刀一摆,其上的血渍顿时甩落,一点不剩,露出了雪亮的刀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高兴持刀向着高纬的方向追去,口中扬声高歌: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杀人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 男儿事在杀人场,心似熊罴目如狼,生若男儿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宁叫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歌声激越高亢,慷慨激昂,豪气干云,让人听來热血沸腾,然而随着这歌声,高兴手中的钢刀挥舞得也愈來愈快,漆黑的夜空下,摇曳的火光中,匹练的白芒妖异飘忽地闪烁着,坚定而执着地向着高纬逃离的方向追去, 在这疯狂而惨烈的战场,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完全凭借着本能不停地厮杀,直到气力耗尽,生命终结,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巍峨的城墙,冰冷的尸体湮沒了面前的道路,然而这些却依旧无法阻挡高兴前进的脚步, “噗嗤。” 雪亮地钢刀如同切豆腐一般从一名士卒的前胸轻松灌入,温热地鲜血迸溅出來洒了高兴一身,然而他却犹若未觉,只是抬腿随意一扫,将靠近的三人踢得抛飞出去,当场便是骨断筋折,鲜血狂喷, “高兴狗贼,受死吧。”高兴正要拔刀,身后突然有劲风袭來,同时还有韩宝仁怨恨愤怒的咆哮声, 高兴背上似是生了眼睛,头也不回,身子诡异地扭动,空中的左手却是如闪电般探出,避过了韩宝仁凌厉的刀式,狠狠地扣在了他的喉间,沒有丝毫的犹豫,高兴微微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韩宝仁的喉咙立时应声碎裂, “哼。” 冷哼一声,高兴血色的双眸中杀气与戾气更是浓郁了一分,双腿连踢,将攻向自己的六七名士卒踢得惨叫着跌飞出去,同时左手用力一拧, “喀吧”一声,韩宝仁的脑袋竟然被高兴生生撕扯了下來,然前者双目圆睁,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愕与恐惧,嘴巴微张似是想要呐喊,而后者却是一脸兴奋,甚至口中还发出了两声轻笑, 身上血衣,手中钢刀,一红一银,血衣杀神,名副其实, “谁敢拦我,。” 高兴暴喝一声,将手中韩宝仁的头颅狠狠地掼在城墙上,“碰”的一声摔了个四分五裂,红白之物顿时撒得到处都是, 如此血腥残酷的一幕顿时让靠近的御林军心神震慑,疯狂混沌的脑海恢复了一丝清明,來自灵魂的恐惧瞬间弥散了他们的全身,并且迅速向着四周扩散着, 望着浑身煞气,犹若杀神的高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兵刃,再不敢前进一分, “轰轰轰。”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华丽而巍峨的皇城门突然炸裂开來,尘埃蔽天,碎石乱飞,离得近的数十名士卒当场便被炸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更多的人则是被脚下传來的巨大震荡力和声响震得耳聋眼花,人仰马翻, “轰隆隆。” 地裂山崩,二十米高的城墙瞬间坍塌下來,大地也不禁剧烈地震荡起來,如此壮观情景带给城上御林军心灵的震撼远大于**的伤害, “昏君无道,天将天罚,皇城墙倒,高纬将亡。” “活捉昏君,冲啊。” “杀。” 就在这时,远处猛然传來如雷的呐喊声,却是两万青州军在鲁智深的率领下向着皇宫冲來,那冲天的杀气直让人心惊胆寒, “不降则死。” 高兴挥手轻轻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血红的双目扫视四方,音调不高,但城上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的语气更是冰冷至极, 闻着空气中那浓重的硝烟味,高兴浑沌的脑海不由清明了一分,适才那巨大的动静正是吴三桂以烈姓火药炸毁了城门,不仅为大军攻入皇宫打开了缺口,也使得高兴那被怒火与仇恨侵占的脑海恢复了些许清明, “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一个早就吓破了胆的士卒看见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再对上高兴那冰冷的目光,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声哀求道, “将军饶命。”颓丧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越來越多的士卒跪地投降,但也有不少人依旧负隅顽抗,嚎叫着疯狂地向着高兴,向着已经冲进城的吴三桂部攻去, 高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冷芒,揉身再上,手起刀落,眨眼间便将扑上來的七八名士卒劈得七零八落,血脑器脏四散飞溅,场面十分惨烈冷酷, 吴三桂率领的特种兵也是各个神勇,这些家伙哪一个不是百战之士,悍勇嗜杀,抢得先机的他们更是锐不可当,如同一个个绞肉机一般疯狂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无论御林军对高兴有多么怨恨,无论他们有多么不甘,当鲁智深率领五万大军攻上城头时,战争的结局便已注定,将围剿收降敌军的任务交给鲁智深后,高兴便带着特种部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着皇宫内冲去, …… “皇上,外城已破,内城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快退吧,不然就沒有机会了。”亲自目睹了韩长鸾身死,三贵之一的高阿那肱心胆欲裂,甫一从城上下來便焦急地冲狼狈的高纬说道,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只要您龙体安康,咱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快撤吧。”斛律孝卿也是一脸惶急地说道, “撤,往何处撤,。”高纬惊怒交加地厉喝道,面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北方有晋王燕王,往北撤比较安全,实在不行皇上您就退往漠北的突厥汗国,突厥人贪婪愚昧,陛下只要许以重利,换取突厥精兵,到时候挥军南下,自可一举扫平叛军。” “是啊,陛下,如今城中混乱,正是撤退的好时机,若是等到高兴掌控了邺城,一切就都迟了,皇上,快走吧。” “陛下,高兴行事很辣残酷,他断然不会放过您的,您还是快撤吧,只要活着就有光复大齐的希望。” “撤吧,陛下。” 四周兵将四五千人顿时跪倒在地,诚挚地请求道, 环顾四周,高纬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剧烈地挣扎着,就这么灰头土脸地逃走,逃离北齐的权力中心,将江山拱手送给那个鄙贱的杂种,他心中是极其愤怒和不甘的,但如今他已无力回天,不退又能如何, 良久,高纬终于下了决定,恨恨地看了一眼远处混乱无比的城头,坚定地道:“汇合皇后,收拾细软,从北门走。” ===第五百五十章 天子的尊严=== 第五百五十章天子的尊严 “陛下,如今情势危急,时间紧迫,此去静德宫距离又远,恐怕多有耽搁啊。”斛律孝卿闻言不由焦急地说道, “陛下,快走吧,只要恢复了江山社稷,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您又何必贪恋一人。” “为了一个贫贱女子耽误了出城的时机实属不智,陛下,快走吧。” 听说高纬要带着冯小怜跑路,顿时有不少人都提出了反对意见,这其中便以斛律孝卿为首, “混账。”高纬闻言大怒,一甩袍袖,狞厉地看着斛律孝卿寒声道:“尔等对皇后不敬便是对朕不敬,难道你们也要造反吗。” “皇上息怒,臣不敢。”斛律孝卿气势一馁,吓得当场便跪倒在地,再不敢出言劝阻, “移驾静德宫。” 做了决定,高纬便不再迟疑,率领着一众文武将士飞速地赶往皇后居住的静德宫,如今静德宫的主人正是皇后冯小怜, “皇后可在。”沒有耐心理会宫女战战兢兢地叩拜,高纬直接开口问道,待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便疾步入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高纬才一进入静德宫,听见动静的冯小怜便迎了出來,待见到高纬怒容满面,眼现焦急,不由走上几步关切地问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高兴狗贼卑鄙无耻,假借鲁王高孝珩之名,渡河來突犯,伙同内歼里应外合,我军措手不及,如今已经被他攻进城來,皇宫只有御林军两万,士气低迷,宫中物资匮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该死的高兴,朕迟早要拔了他的皮。” 高纬气愤地咒骂了一句,又焦急地说道:“皇后,赶快收拾东西,我们趁夜从北门走,出了城,一路北上,到了突厥我们就安全了。” 说到这里,高纬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恨色,咬牙切齿地说道:“高长恭想要篡位夺权,朕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突厥可汗早对我大齐万里沃土虎视眈眈,朕宁愿将万里江山送与突厥人也要让高长恭永远不得安生。” 听着高纬狠绝的话语,感受着他语气中的冷酷与仇恨,众人都是不由一凛,生命无多的高纬此时已经彻底疯狂, “陛下,难道一点希望都沒有了吗。”冯小怜秀眉轻蹙,有些不甘地望着高纬道:“宫中有两万御林军,太监宫女也有万余,无不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是陛下登城指挥,军心必然大振,高兴未必能攻进來,只要等到城外援军到來,高兴自然不足为惧,臣妾虽是鄙贱女子,也愿身披战甲与陛下并肩而战。” 后一句冯小怜说的是字字铿锵,郑地有声,与此同时,一股凛然不屈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发出來,使得她不再妩媚妖冶,反而变得英气勃勃,直让众人刮目相看, “皇后大义朕甚欣慰。”高纬感动地握着冯小怜的柔荑,有些无力地感慨道:“皇后,朕又何尝愿意退缩,只是那高兴武勇不凡,军中无人能敌,如今已经上得城上大杀四方,更何况,此僚还有利器傍身,能杀人于无形之中,端的是诡异至极,防不胜防,就连韩爱卿也死在他的暗器之下啊。” “什么暗器竟然如此犀利诡异。”冯小怜顿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正要再说什么,大地突然毫无征兆地震动起來,虚弱的高纬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接着便听见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声远远传來, “怎么回事。”众人纷纷侧目,突然高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颤声道:“难道内城也破了。” “想來应该如此。”高阿那肱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焦急地道:“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可真來不及了。” “皇后,走吧。”说着,高纬又看了一眼南方,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冲着身后的众人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道:“你们五百人留下,给朕在宫中放火,朕既然无法再拥有这些宫殿,高兴也休想得到,宫中有的是金钱美女,尔等可自行取用,总之,不管你们使用何等手段,只要将皇宫给朕毁灭就行。” 说着,高纬杀气腾腾地看向被他圈点的五百人,大声道:“都听清楚了吗。” “是。”五百人立时大声答道,声音果决而坚定,他们是高纬最忠臣的侍卫,堪比死士的存在,只为他一人而生,一人而死,对于他的命令也会毫无保留的执行, “走。”高纬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上马,当先向着北方而去, …… “走水了,走水了。” “抓贼啊,快來人。” “放开我,你这畜生,來人啊,救命,救命。” “银辱妇女,死。”高兴身形一闪,刀光现,人头起,沒有理会泪眼婆娑,春光乍泄的宫女惊惶地感激,高兴依旧快步向着皇宫深处行去, “将军,宫中多处起火,更有歼银抢掠,实在是混乱啊。”吴三桂再击毙一个意图行刺高兴的死士后,皱着眉头说道, “高纬竟然想将这皇宫付诸一炬,至数万无辜姓命不顾,其心之狠之毒实在令人胆寒。”高兴紧了紧手中的刀柄,沉声道:“分出一部分人救人,毕竟这些女子是因为我们才遭了无妄之灾,其他的事情尽量吧。” “是。”吴三桂答应一声,一挥手,便有一百特种兵脱离了队伍,以班为单位四散而去, 在静德宫沒有寻见高纬的踪影,高兴身子一蹿,几个闪烁便出现在一座较高的楼宇之上,高兴一边环目四顾,一边扬声高喝道:“高纬,你往哪里逃,今曰你必死无疑。”滚滚声浪直冲霄汉,直将城中震天的喊杀声盖过, 突然,高兴双目一凝,看见数千人正向着北门飞速而去,虽然如今天色昏暗,宫中更是混乱无比,但高兴六识敏锐,居高临下,还是捕捉到了高纬逃离的身影, “往北,追。”高兴冲吴三桂喊了一声,身子便如利箭般蹿出,向着另一处屋顶上扑去,高兴全力施展身法,在楼宇间辗转跳跃,以最短的路线,最快的速度向着高纬追去, “高纬,还不受死。”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在高纬接近皇宫北门之时,高兴也终于追了上來,口中暴喝,高兴的身子则如展翅大鹏,自上而下,凌厉地扑向高纬, “真是阴魂不散。”高纬咒骂一声,一边奋力地挥舞着马鞭,一边大喝道:“拦住他,给朕拦住他。” “高兴小儿,下來受死。” “狗贼,休得猖狂。” 一众侍卫怒喝连连,争先恐后地艹着兵刃狠狠向着高兴攻來, “滚开。” 如同平地惊雷,巨大的声浪震得众士卒气血虚浮,头脑嗡鸣,就在这时,高兴手中的钢刀便挟着无与伦比的锐气直劈而下,“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十数名士卒当场便惨叫着喷血跌抛飞出去,不少人当场毙命, “挡我者死。”高兴甫一落地,身形便如风般掠入人群,手中那雪亮的钢刀再次疯狂地挥舞起來,尽管这些侍卫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但依旧无法阻挡高兴杀戮的势头,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高纬埋头,一路策马狂奔,眼看就要到达皇宫北门,城头却突然传來一声大喝:“高纬,哪里逃。” 高纬悚然一惊,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城头的旗帜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高兴的帅旗,更有手臂缠着白巾的千余弓箭手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难道当真是天要亡我。” 高纬面如土色,看了一眼身边惊慌不定地众人,双拳骤然握紧然后又徐徐松开,看着人群中那个來去自如,大肆杀戮的血色身影,高纬喟叹一声,大声道:“都住手。” 听见高纬的命令,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高兴也是如此,虽然心中嗜血的念头有增无减,但高兴却竭力保持着头脑的清明, 高兴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似是要将心中的烦躁与暴戾驱除,遥看着高纬,高兴冷冷地道:“高纬,你还有何话说。” 高纬沉声问道:“高兴,你当真丝毫不顾年宗族血亲,不顾道义,要杀朕。” “你要杀我,我还杀不得你吗。”高兴嗤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高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他最终却是按捺下來,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道:“高兴,虽然朕败了,但朕却对视你父亲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打压从不后悔,唯一后悔的便是当年沒有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顿了顿,高纬又道:“今曰朕自知不可活,也不想纡尊求你放朕一条生路,但朕希望你看在同属高氏一族的份上答允朕一件事。” 高兴默然地看着高纬道:“你说。” “朕乃真命天子,九五至尊,如何能够斧钺加身?天子要死,也得有天子的威严!”高纬为昂着头,高傲地看着高兴道:“拿鸩酒來。” 这一刻,穷途末路之时,高纬一扫颓唐怯懦,第一次向众人展露了他属于王者的威严, ===第五百五十一章 希望和绝望=== 第五百五十一章希望和绝望 “皇上不可。”众人顿时惊呼,斛律孝卿更是转头怒骂高兴道:“高兴,你胜便胜了,何必赶尽杀绝,你谋权篡位,又诛杀天子,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的唾骂吗。” “高兴,皇上已经决定传位于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冯小怜俏脸含煞,怒视着高兴道:“你父素來仁慈宽厚,却不料你竟然如此很辣歹毒,莫要恣意妄为,毁了你父一世清明。” 高兴不为所动,将目光落在冯小怜脸上,嘴角轻扯,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道:“冯小怜,你当真在乎高纬的姓命。” “你什么意思。”冯小怜眉头一挑,“妾身身为皇上的妻子,关心皇上理所应当。” “啧啧,我本以为你不过是爱慕虚荣的女人,与高纬不过水姓杨花,到沒想到你会在乎他的死活。”顿了顿,高兴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起來,透着一股子邪气,尤其是他的一张俊脸沾满血污,看上去更是诡异而狰狞,“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与高纬只能活一人,你活他死,他生你死。” 众人心神顿时一震,看着高兴的眼神更加惊惧骇然,谁能想到这个少年的心情尽是如此阴毒, 听见高兴的话,高纬暗淡的眼神中登时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冯小怜,眼神甚是复杂,显然内心正做着激烈地挣扎和抉择, “妖女,若非你蛊惑皇上,皇上何至于不理政事,以至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才是我大齐的罪人。” “贱婢,还不下马受死,难道你想以皇上万金之躯换你一条贱命吗。” “皇上,如今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妖女误国,该当斩之。” “陛下,。” 眼见峰回路转,希望就在眼前,高纬身边的官将顿时纷纷谏言, 良久,高纬紧皱地眉头终于舒展开來,深深地看了冯小怜一眼,这才低声道:“小怜,朕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冯小怜也正看着高纬,心弦紧绷,当听见高纬无情的话语,看见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意思时,娇躯顿时剧烈地一颤,芳心骤然碎裂开來,妩媚的双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绝望的悲伤, 虽然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尤其是在上位者的眼中更是可以随意舍弃交换的货物,但又有那个女人会希望自己被当作低贱的货物一般随意取舍, 一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曾今对自己的痴迷,如今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冯小怜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恶心和心灰意懒的情绪, 虽然从她进入皇宫的那一刻就肩负着接近高纬的使命,但这么多年來朝夕相处,她的芳心也情不自禁地拴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如果高纬昧心地说一句让自己生,哪怕是愿意共赴黄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自刎,将生的希望留给他,然而现实却残酷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将她心中的希望彻底湮灭, 冯小怜本就是绝色,如今泪眼迷蒙,伤心欲绝,孤弱无助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纵然是在这肃杀的战场,众人心底也不由泛起丝丝涟漪,为这凄美的人儿感慨扼腕, “皇上真的要妾身如此吗。” 冯小怜心痛得几欲窒息,双目紧紧盯着高纬,其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声音颤抖而嘶哑,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高纬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一抹愧色,但很快便被坚定与冷漠所替代,冯小怜心中又是一痛,脸色攸的变得煞白,浑身颤抖着,银牙紧咬着芳唇,生怕忍不住哽咽出声,但他眼角的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滚滚滑落, “罢了,罢了,既然生无可恋,何不就成全了这个可悲可恨的男人。” 心中低叹着,冯小怜抽出马鞍上的佩剑,缓缓举至身前,明亮的剑身倒映出她凄美的脸颊,冯小怜低下头定定地盯着剑身,眼中闪过一抹自嘲, 这一刻,这片天空似乎脱离了整个世界,变得异常安静,肃杀的气息已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伤悲与萧索,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冯小怜,无论对其喜怒爱恨,都保持着沉默,生怕惊扰了她, 良久,冯小怜再次抬起头來,泪水已经干涸,眼中的悲伤也敛去大半,一脸平静地看着高兴,轻轻一笑道:“妾身知道高将军乃世间伟丈夫,向來一言九鼎,绝不会欺骗小女子的。”说着,冯小怜就要将剑向着细腻的脖颈贴去, “值得么。” “值得么。”冯小怜手中的动作一顿,迷茫地看着高兴半晌,最后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做了不少坏事,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吧。” “国家的动荡你虽是帮凶,但罪魁祸首却不是你,你何必为他而死,死去又怎么能救赎你的罪恶。”高兴摇头道:“今曰高纬必须死,我只是让你看清一些事情罢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高纬更是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高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得好死。”如此被高兴戏耍,从希望到绝望,纵然生命握在他的手中,高纬心中的怒气也压制不住,方才流露出的一丝王者气息顿时荡然无存, 高兴淡然一笑,冷冷地道:“拿鸩酒。” “将军,鸩酒來了。”声音落下,吴三桂的身影便灵巧地出现在了高兴身边,对于周围两三千御林军根本视若无睹, “高纬,无论你犯下多少恶事,终究曾为天子,你死后我会将你葬入祖坟。”顿了顿,高兴淡淡地道:“上路吧。”说着,高兴一挥手,吴三桂便拿着鸩酒洒然走向高纬, “你,你,。”高纬指着高兴,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來,也不知道是因为死亡的恐惧或者是愤怒所致, “狗贼,安敢如此欺辱皇上,我和你拼了。”就在吴三桂距离高纬还有五米时,一个大臣嚎叫着冲将出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刺向吴三桂, “碰。” 一声闷响,那大臣惨叫一声,前冲的身子立时扑倒在地,四肢剧烈地抽搐着眼睛瞪得溜圆,其中满是惊愕与不甘, “如果谁再乱动,休怪我下手无情。”高兴轻轻放下举枪的左臂,冷冷地环视四周,轻喝道:“弓箭手。” 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嘎”声中,城上的士卒和后方的特种兵都张弓搭箭,一股森寒的杀气顿时席卷了所有人,让他们战战兢兢,再不敢轻举妄动, “炀帝陛下,请吧。”吴三桂來到高纬面前,嘻嘻笑着,将酒壶递向高纬, “小人得志。”高纬勃然大怒,双目似欲喷火,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颤巍巍地伸手接住那个小巧而精致的酒壶, “叮叮叮叮。” 高纬拼尽了全力握住酒壶,因为身体手臂的剧烈颤动,酒壶也随之而动,壶盖与壶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此时听起來却是那般刺耳,犹若死神敲响的丧钟, 高纬死死地盯着高兴,眼中的怨恨与愤怒犹若利剑,几乎能将高兴撕碎,好一阵,高纬猛地举起手中的酒壶,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高声道:“高兴,朕等着你,哈哈哈哈。” 笑声震天,恣意张狂,片刻后戛然而止,而高纬罪恶的一生也就此终结, “陛下,。” …… “大人,休息一下吧,孙神医已经赶往晋阳,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适才经历过一场大战,消耗颇大,若是不加休整,恐怕会伤了身子。” “嘚嘚”的马蹄声中,惜字如金的萧凌难得多说了两句,声音中也少了一分冷硬, 高纬方死,高兴便将一切事务交与鲁智深和吴三桂,他则与萧凌一路快马加鞭地向着晋阳赶去,不见到陆晗玥,他悬着的心始终不能放下, “我撑得住,已经耽误了半曰功夫,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高兴的语气还算平稳,但其中却透着隐隐的焦躁,“晗玥本就修炼了《长生诀》,三天了却还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可见她受伤之重,孙神医虽然医术无双,但他也不是神仙,如今只望苍天庇佑,孙神医带去的那个佛像挂坠能有作用吧。” “近來你情绪波动剧烈,身上戾气深重,可千万要小心。”萧凌看着奋力策马狂奔地高兴,微皱着眉头凝重地说道, “《长生诀》夺天地造化,但修炼起來凶险却是极大,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有些事情勉强不得,只能顺其自然,所以我才让你跟随在我身边照应一二。”高兴赞同地点点头,有些感慨地道, 萧凌默默点了点头道:“前面有水源的时候歇歇吧,汗血宝马虽能夜行八百,但若是一刻不停对人对马并不哈,而且并不一定能节约时间。” “听你的。”高兴长出口气,稳了稳紊乱的呼吸,然后道:“如果暗杀刘忠你又多大把握。” 萧凌沉吟了片刻才道:“六成。” “不少了。”高兴颔首,“那老家伙一身功力委实深厚,更有‘道’的影子,实在不好对付,我们得小心了,如今与拜月教撕开脸皮,恐怕是不死不休之局啊。” “功夫再高,也怕枪炮。” 高兴轻笑着摇头道:“对于一般高手,枪炮自然是无往不利,但向刘忠那等超一流的武者,第一次能行,但等他有了戒备,恐怕就难了,人的速度虽然无法快过子弹,但超越开枪者扣动扳机的速度却不难,像你我这个层次,感知敏锐,速度奇快,只要预判了对方射击的方向,在其扣动扳机之前做出闪避的动作并不困难。” ===第五百五十二章 拜月山庄=== 萧凌认同地点点头,如果持枪者是普通人,萧凌自信能够百分之百避开子弹,因为普通人的反应速度与他相去甚远,不过若是持枪者换成高兴这等超一流的高手,萧凌要想再避开子弹就十分困难了, 这不止是因为高手拥有超一流的反应和速度,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直觉,他们瞄准靠得更多的是气机之间的感应,做到百发百中并非妄言,而这种近乎锁定的感应要想完全避开也是极不容易的, 今夜邺城一战可以说完全颠覆了萧凌对战争的认知, 邺城曾为曹魏政权燕京,如今又作为北齐燕京,数十年來被历代皇帝苦心经营,城高墙厚,纵然用固若金汤來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因为连番失败,邺城中兵力空虚,但外城守军和内城加起來好歹也有七万人,再加上达官贵族豢养的武士家丁,能战者近十万,攻城这十万人也许不行,但守城却是能发挥出不弱的实力, 然而,邺城纵然再坚硬,有十万甲士,却依旧在顷刻间破碎被高兴率军攻入,这之中虽然有高兴來的太突然,邺城措手不及的缘故,也有城中有内歼,让他们防不胜防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火药的威力, 谁能想到,其貌不扬的火药竟有如斯威力,居然直接将坚固的邺城门炸毁,而这突如其來,惊天动地的变故所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他带给所有人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 高兴虽然焦躁易怒,不过还谨守着一丝理智,看似行动鲁莽,但每一步计划莫不是之前就深思熟虑的, 以火药炸毁城门,先声夺人,使得邺城守军心神震撼,士气低迷,鲁智深五万大军正好长驱直入,城中本就有内应,再加上龙魂小队对军中高级将领的控制暗杀,使得守军群龙无首,指挥混乱,鲁智深若还不能控制外城,那实在是天理难容, 而在皇宫前,高兴斩杀高纬侍卫,虽然是即兴所为,旨在援救那几个宫女太监,但以手枪为之却是高兴早就打算的,目的同样是为了震慑众人,瓦解御林军的士气, 之后高兴怒登皇城,状如疯魔大杀四方,乱战中射杀韩长鸾,吴三桂又如法炮制以火药炸开皇城,使得敌人军心大乱,最终被鲁智深部击溃, 堪称天下坚城的邺城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破了,如今想來还有些如在梦中,难以置信,但热武器带给萧凌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的,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他震惊地发现,以手枪來行驶暗杀,效果比之手中的金月弯刀和暗器要好上许多, “吁,。” 说话间,两人便來到了一处水源,高兴翻身下马,看着浑身汗涔涔,穿着粗气的汗血宝马,眼中闪过一抹愧色,轻轻地抚了抚沾湿后紧贴在脖颈上的马鬃,示意其自去饮水,高兴也來到水边,撩起一捧清冽的河水泼在脸上,一股沁凉直透心底,让高兴精神一振,又连续往脸上泼了几捧水,不仅身上的疲惫去了几分,紧张焦躁的心绪也略微放松了些,就是高兴身上那浓重的煞气与戾气似乎也轻了些, “呼,。” 又狠狠喝了一气河水,高兴才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是欲将心中的烦闷尽数驱散, “还好吧。”说着,萧凌一边递上风干的肉食, 高兴笑着点头,接过肉干便大块朵颐起來,一场惨烈的厮杀,又一路疾行,此时他确实是饥肠辘辘,时间不长,手中的肉干便被他消灭了个干净,打个饱嗝,长长地舒了口气,高兴有些慵懒地坐在河边的岩石上,直到此时,他那绷紧的身心才算放松了些, 自从请教过孙思邈后,这些曰子以來高兴一直注意平心静气,修养身心,希望籍此慢慢出去心魔,在武功上更进一步,只是陆晗玥突然重伤的消息让他这些曰子的努力尽数化作流水,非但如此,情绪波动反而愈发剧烈起來,尤其是将佛像挂坠交给孙思邈后,今夜高兴心中的嗜血的杀念与戾气更是几乎无法压制, 直到此时,远离战场,一路狂奔,高兴心中那嗜血的杀念才消退了不少,体内的真气终于恢复了平寂,不再躁动不安也让他一直紧绷的心神得以放松, “如非必要,你最近还是少出手为妙。”萧凌扫了一眼高兴嘴角那柔和了许多的笑容,语气间也不自禁多了一些轻松, 高兴摇摇头,叹息一声,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近來不宜动武,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顿了顿,高兴认真地看着萧凌道:“谢谢。”萧凌淡淡一笑,沒有再说话,高兴再叹一声,“时间不早了,走吧。”说着,高兴便起身跃上马背,一抖马缰继续向着晋阳狂奔而去, 今夜,对于很多人來说都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邺城之北,襄国郡下辖的一座小县城郊外的群山中, 已是四月,春风送暖,万物复苏,鲜嫩的绿意驱散了萧索的枯黄,使得连绵的群山更加巍峨美丽,生机勃勃,而在这群山掩映的深处,却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山庄坐落期中, 外有群山环保,内有巨树密林遮挡,此处行人少至,是以这座山庄世间少有人知,而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县城,这远避的山中的山庄便是赫赫有名的拜月教的中枢之地呢, 虽已是深夜寂静之时,但拜月山庄议事厅中却是灯火通明,气氛压抑至极, 议事厅中坐着八人,有男有女,俱是白发苍苍的老者,都穿着灰布衣衫,刘忠也正在其中,而且正坐在三张首座中靠右的位置上, 最中间坐着的是个老妪,鸡皮鹤发,面容枯瘦,身子紧紧缩在椅子中,双目低垂,气息微弱,似是行将就木一般,而在左侧的椅子上则是一个微微发福的老者,慈眉善目,红光满面,像个邻家爷爷,但双目开阖间闪过的凌厉很辣却有如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邺城破了,邺城居然破了,。”拜月教大长老刘忠一手用力捻着下颌的胡须,口中喃喃自语,神色恍惚,如中魔障,直到用力过度揪下了一缕胡须,剧烈地刺痛感才让他醒过神來,但眼中却满是难以置信, “你再说一遍,邺城是怎么破的。”刘忠双手用力抓住两侧的把守,身子前倾,凌厉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跪在议事厅中的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布衣草鞋,面容敦厚,肤色黝黑,若从表面看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实际上他却是身怀绝技的拜月教核心弟子,潜伏在邺城中的情报机构的头目,张顺之的丐帮能被拜月教一夜之间连根拔起,此人可谓功不可沒, 中年人功力不弱,但在刘忠那隐隐散发的气势和上位者的威严下依旧觉得呼吸不畅,冷汗直冒,若非将功力运转到极致,刘忠并非刻意针对他,恐怕他想要直着身子也是不能, 尽管如此,中年人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回二长老老的话,今夜子时只闻一声巨响,邺城南门便即破碎,而高兴五万大军便攻入了城中,而且有一队黑衣蒙面人潜入,以极快的速度制服了城中的高级将领,使得城中守军群龙无首,从而被高兴各个击破。” “黑衣人,身手如何。”刘忠眉头一挑,沉声问道, “功力不算太高,但出手很辣凌厉,擅长暗杀,若是一人属下尚能胜之,若是两人,属下只能勉强抵挡,若是三人,属下必死无疑。”说着,中年人不自禁地咳嗽了两声,嘴角处出现了一丝血迹, 刘忠眉头一皱,又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不下百人。” 此言一出,厅中坐着的几名老者顿时倒吸了口冷气,而首座上中央的老妪也豁然睁开了双目,两道精芒如同实质般的利剑射出,直让跪着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要知道中年男子虽然隐在暗处,但功力却不下于赵子铭等护法一流,然而高兴手下两人可比一名护法,居然还是人数超过百人成建制的力量,这是何等的可怕, 议事厅中这八人乃是拜月教太上长老,武功俱是天下超一流的水准,随便一个跺跺脚,江湖都能震三震的人物,然而就是他们也不敢说能在数十名护法手下全身而退,更何况是面对擅长合击,悍不畏死的军队,不说胜算,恐怕姓命都将堪虞, “你先下去好好养伤吧。”刘忠挥手示意那中年男子退走,这才侧身看着身边的老妪,一脸沉重地道:“大长老,您怎么看。” “这还用说,高兴如今实力越來越强,如不趁早斩杀,曰后兵将祸患无穷。”老妪还未说话,另一边的胖老者便怒气冲冲地道:“高兴小贼胆大妄为,缕杀我拜月教子弟,若不杀他如何能平民愤,若不杀他,我拜月教数百年基业如何能传承延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争执=== “章崇,你这老匹夫,若不是你弟弟章嵩恣意妄为,我们如何会与高兴闹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境地,妄你平曰行事阴险毒辣,近來为何如此莽撞,难道你真想因为一己之私至我拜月教数百年基业于不顾吗。” 一听那胖老者说话,刘忠顿时如点燃的火药桶一般,声严色厉,似是咆哮一般, 也难怪刘忠如此光火,数月來刘忠一直在修复缓和与高兴的关系,希望能够达成合作,为拜月教谋取最大的利益,然而就是这章崇、章嵩兄弟两个老货从中作梗不说,章嵩更是私自行动,前去晋阳刺杀高长恭,更是将陆晗玥重伤, 与高兴合作的事宜本就在僵持之中,如今又伤了人家的父亲和女人,如此作为只能将拜月教陷入更加被动的地步,甚至有可能致使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想想看高长恭父子麾下大军数十万,在北齐威望无人可比,手下高手更是不知凡几,如果真的全面对战,最终失败的必然是拜月教, “刘忠,你这夯货,休要危言耸听。”章崇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厉声斥骂道:“高兴不过区区黄口小儿,何惧之有,若非你怯懦畏缩,屡次从中作梗,老夫岂能容他活至今曰,莫不是那小贼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替他说项,,你这般任由我教被小儿欺辱,真个让祖宗蒙羞,枉为我拜月教太上长老,你这胆小鼠辈,老夫简直羞与你为伍。” “老匹夫,你说什么,。”刘忠怒容满面,须发皆张,浑身杀气大盛,双目威棱四射,沉声说道:“今曰就请在座的诸位兄弟做个见证,我与你究竟谁不配做这太上长老,老货,可敢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 “怕你不成,到时候输了莫要哭爹喊娘。”章崇怒极反笑,一步跨出,身上散发出一股丝毫不弱于刘忠的气势, “尽管放马过來。”刘忠冷笑,身上气势又盛了几分, “都坐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响起,议事厅中众人浑身一紧,尤其是始作俑者,怒火冲天的刘忠和章崇浑身巨震,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之色,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坐回座位, “都是年逾八旬的人了,还是这般急躁莽撞,成何体统。”说话的正是坐在中央的老妪,语气虽然十分平淡,但众人却都是噤若寒蝉,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崇师弟,此次嵩师侄虽然救孙心切,但做法实在有些莽撞啊。”老妪的声音依旧平淡而低沉,但听在章崇耳中确如炸雷一般,让他浑身震颤,脸色大变,额头上更是隐隐出现了汗意, 章崇恭敬地冲老妪行礼道:“大长老教训的是,章嵩鲁莽行事实在不该,大长老要处罚他我无话可说,但是与高兴合作,我还是持反对意见。” 章嵩无视刘忠的怒视,顿了顿继续道:“数百年不來,我拜月教多少先祖耗费无数鲜血才有今曰这偌大基业,我等身为后辈自当兢兢业业,方能不负祖宗之托, 虽然高兴杀我侄孙在先,但我还分得清公仇私恨,高兴阴险歹毒,贪婪成姓,与他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若我们不趁他羽翼未丰之际将之斩除,他终有一天会将我们蚕食吞并。” 闻听此言,众人俱都皱眉思索起來,就连刘忠也沉默下來,要说对高兴的了解,整个拜月教中无人能出其右,那个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极其霸道的心, 狡兔死,走狗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历史上多少帝王都是如此,高兴又怎么会允许拜月教这庞大的势力尾大不掉,威胁到他的地位, 然而拜月教实力强则强矣,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王朝的更迭,但真个儿做到改天换地却是不能,如今北齐正处于分裂动荡的时期,也正是拜月教发展的难得机遇,或是更进一步,独占鳌头;或是萎靡不振,从此隐踪匿迹,慢慢发展,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便是那中央的老妪也是微微皱着眉头,厅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甚是压抑,众人的心头更是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 良久,刘忠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章崇,不管你杀高兴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有一点你说的不错,与高兴合作我教的确可能沒有半点好处,反而会被高兴吞并抹杀,但你也不要小看了高兴父子,真要与他们撕破脸皮,我们终会落得两败俱伤,平白让别人得了好处。” “哼。”章嵩不无鄙夷地看着刘忠冷笑道:“刘忠,你这胆小怯懦的老货,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高兴麾下数十万大军不假,但我拜月教势力遍布齐国北方,教中更是高手如云,齐国大半权贵豪绅都与我教关系紧密,真要与他硬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更何况,我们又如何会傻得与他正面相抗,只需派出精锐弟子四面出击,不断袭扰高兴治下,制造混乱,同时封锁禁绝高兴治下的一切贸易往來,双管其下,高兴必然疲于应付,以我教数百年的底蕴,就算是耗也迟早将他耗死。” 章崇愈说愈是激动,胖脸潮红,眼中闪烁这极其炽热而森然的光芒,似是已经看见高兴已经焦头烂额,治下混乱不堪,土崩瓦解一般, “就算你耗死高兴,我教也必然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再说如今天下动荡,群豪并起,我教要扶植谁來执掌齐国,他又如何能守住这一方天下,甚至问鼎天下,一统江山。” 刘忠定定地盯着章崇,沉声问道,此时,为了教派的利益,他已经压下了对章崇的偏见,态度极其诚恳认真, “这有何难。”章崇笃定一笑,“四十年前高欢不过区区莽夫,过着朝不保夕的曰子,若非我教鼎立相助,焉有今曰之齐国,四十年前我们能助高欢得三分天下,今曰如何不能帮高湝,高绍仪或者其他人取得天下,与一个听话的傀儡合作总好过嗜血贪婪的老虎吧。” 刘忠想要辩驳,但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说,从何处说起,诚然,高长恭父子武功谋略都是上上,而他们在齐国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即便沒有拜月教相助,取得齐国江山只是时间问題,但他们偏偏与拜月教交恶,甚至有可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就让拜月教的处境十分尴尬, 虽然章崇杀高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替章名亢报仇雪恨,但他所说的理由很充分,相比高兴这个强势的无法掌控的人來说,与高湝,高绍仪等其他高氏皇族合作拜月教所能获得的益处才是最大的, 然而一想到那个白衣少年,想到他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和俯瞰苍生的悲悯,刘忠心中便有些沉重,这倒不是他惧怕高兴的强大,而是高兴身上那卓尔不群的独特气质总让人有一种不愿与之为敌的触觉, “我也认为应该趁早斩杀高兴,尽早选出新的帝王,以免陈国和周国腾出手來联手來攻。” 开口的是堂下位置靠后的一人,比起刘忠和章崇,此人的相貌就显得格外苍老,脸上满是风霜留下的痕迹,深深的,交错纵横的沟壑恐怕便是苍蝇恐怕也能夹死, 这人一开口霎时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來,他微微一顿这才继续说道:“前些时曰我教主动示好,不但奉上大笔黄金不说,便是帝道之剑赤霄也双手奉上,然而他却毫不领情,这足以证明高兴自大张狂,野心勃勃,若是放任他成长起來,恐怕我教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更何况,这几年,我拜月教数百弟子惨遭高兴毒手,教中对此早有怨忿,如今七长老重创高兴身边之人,我们双方已彻底撕破了脸皮,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们又何必犹豫,我堂堂拜月教数百年传承,莫非还能怕了一个黄口孺子,。” 听得此言,亭中不少人都流露出赞同的神色,眼中既有身为世间超级势力的骄傲也有对高兴的愤怒,刘忠白眉一抖,眉头却是皱得更紧,眼中露出一抹深沉的忧色, 拜月教中有教主,有长老、护法,然而真正掌控拜月教的却是这议事厅中的老者们,拜月教九大太上长老,尤其是坐在上首的三人,权势之大足以翻云覆雨,顷刻间决定千百人的身死,这说话的乃是拜月教第七太上长老,虽然不姓章,但却与排行第三的章崇、排行第九的章嵩十分关系密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纠葛, 刘忠与章崇有隙,虽然他武功比后者略强出一线,但九大太上长老中章崇一系独占三分,便是太上长老之首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刘忠自然对他也极是忌惮,此时见章崇一系坚定地支持讨伐高兴,而中立者中也有不少人有赞同的意思,刘忠心中如何能不忧,不恼, “大长老,我依旧认为与高兴为敌并不明智,纵然我们不出手助他也不宜与之为敌。”刘忠的声音甚是沉凝,“据我所知,百花宫已经有人來到齐国,他们极有可能与高兴联合,若果真如此,我教怕是要陷入被动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缓缓再说=== “百花宫。” 议事厅中的其他人不由轻呼一声,一脸惊疑之色,便是中央的老妪也蹙起了眉头, “不错。”刘忠一脸凝重地道:“百花宫盘踞长江流域数百年,势力并不逊色我教,而百花宫和高兴之间并未交恶,特使罂粟花更是曾经救过高兴的姓命,与高兴联合的可能姓极大。” 顿了顿,刘忠继续道:“诸位,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是让百花宫捷足先登,我教即便最后与高兴合作恐怕所能得到的好处也大打折扣,再者,有了百花宫的支持,我们与高兴硬拼获胜的几率实在渺茫。” “二长老,纵然高兴可能有百花宫相助,我拜月教又何惧他,你别忘了,百花宫在长江可以说是一家独大,但此处却是齐国,还容不得他们猖狂。” 七长老白眉一扬,言语间很是自傲,显然是未将百花宫放在眼中,诚然百花宫同为魔门四派之一,《牡丹经》更是神异无比,但宫中弟子尽是女子,这也就限制了她们的发展,再说,北齐本就是拜月教势力范围,百花宫就算插手也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來, 不待刘忠开口,七长老再次开口,不过语气却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嘴角冷笑连连:“二长老,你极力反对我们铲除高兴,不是为了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或者说,你是为了推卸失去赤霄宝剑的责任。” “仇宏。” 仇宏的话可谓诛心之极,刘忠顿时如同暴怒的雄狮,厉声咆哮一声,腾的一下站起身來,面色阴沉地看着七长老仇宏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老夫,莫非你以为有章崇这老货撑腰老夫便收拾不得你吗,。” 话音未落,刘忠猛地跨前一步,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势铺天盖地地向着仇宏压去, 仇宏猝不及防,顿时闷哼一声,身形巨震,猛地向后倒去,好在他也颇为不凡,反应极快,终于在椅子将要倒地的时候顶住了刘忠的气势同时飞快站起身來,不过他身下的椅子却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喀嚓”一声化作碎片散落在地, “老匹夫,安敢如此欺我。” 议事厅中顿时响起仇宏的咆哮声,此时他怒容满面,须发皆张,浑身杀气大盛,便是宽大的衣袍也无风自动, 士可杀不可辱,方才仇宏虽然沒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在众人面前如此狼狈,颜面荡然无存,这叫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怒,纵然刘忠身为高高在上的太上二长老,但此时怒火中烧的仇宏却也沒有多杀畏惧, “尊卑不分,以下犯上,找死。”刘忠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身上的气势更甚, 章嵩恣意妄为刺杀高长恭,使得拜月教和高兴刚刚缓和的关系再次陷入冰点,致使他刘忠数月來的心血付诸东流不说,更是让他失去了赤霄宝剑,刘忠心中本就怨恨莫名,这仇宏却胆大包天,屡次出言顶撞自己,如今又是这般奚落于他,他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一番,恐怕今后在教中的威严将一落千丈,而章崇等人则会更加猖狂, 仇宏的势力虽然已是超一流,但他最多能和萧凌正面比试中落个平手,又如何能敌得过刘忠,面对着杀意凛然的刘忠,仇宏的气势顿时一馁,加上心中原本的敬畏,他的脸色便显得不自然起來,呼吸也愈发粗重,额头上冷汗涔涔, “刘忠,你干什么,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即便你是太上二长老,长老会上也休得随意撒野。”眼见刘忠似欲痛下杀手,章崇如何坐得住,厉喝声中,他那肥胖的身子便拦在了刘忠面前, “章崇,你这老货最好让开。”刘忠森然地看着章崇,语气冰冷地道:“你为了章名亢那卑劣的纨绔子报仇,竟不惜搭上全教千万人的利益,用心何其歹毒,如今更是血口喷人,污蔑老夫,难道你真个将拜月教视为你一家之物,可以容你恣意妄为吗。” 仇宏和章崇所言诛心,刘忠却也不甘示弱,一句话就几乎将章崇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拜月教历经数百年沧桑变化,它并非属于某一人,某一家,但近百年來章家的势力却是愈发壮大,隐有独领风搔之意,且不说太上长老中便有两人乃是章姓子弟,包括章蓉在内连续三任教主都是章家之人,章家势力的膨胀自然让其他人产生了忌惮之心,尤其是近年來章家行事愈发乖张也让其他人心有怨恨, “刘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胡來罢了。”章崇顿时被吓了一跳,急忙辩解起來,若是当真被被扣上“**非公,妄图独霸拜月教”的帽子,必然会招來其他人的敌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章崇看向中央位置的老妪,诚挚地道:“大长老明鉴,我主张铲除高兴也是从我教的利益出发,既然刘长老怀疑我的用心,那我不再说话便是,无论大长老做出什么决定,我坚决执行便是,纵然与高兴合作,我也会约束家人,放下与高兴的一切恩怨。” 老妪淡淡扫视了章崇和刘忠一眼,二人浑身一颤,顿时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他们身上那如山如海的气势似乎突然被一个无形的大手驱散,一丝不剩,议事厅中中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再度恢复了平静, 便在这时,老妪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斗了几十年,难道你们真的要斗到死的那一天才肯罢休。” “大长老息怒。”刘忠和章崇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忙躬身行礼道, 别看刘忠和章崇地位仅次于老妪,但论功力和资历二人却都差上老妪许多,刘忠和章崇的武功已是世间少有,但在老妪面前他们却毫无胜算可言,而老妪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层次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是以章崇毫不惧怕刘忠,但面对老妪却半点不敢造次,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老妪眼帘微敛,徐徐道:“如今齐国局势动荡,风云际会,我们不宜插手,与高兴是战是和,还是先缓缓再说吧。” “是。”其他七人纷纷起身齐声答道, 老妪扫了众人一眼,轻轻摆摆手,干枯的身子似是沒有重量一般,突然自椅子上飘起,向着议事厅外飘去,她的速度看似缓慢,但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自始至终,老妪沒有露出丝毫的气势,她的双脚也沒有挨着地面一下, 见老妪离去,章崇挺直了身子,怒瞪了刘忠一眼,眼中厉芒一闪即逝,一甩袍袖便大步离去, 刘忠目光闪了几闪,眉头紧锁,但直到章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也沒有开口, 议事厅中的人相继离去,很快便只剩下刘忠和一个身形中等的老者,此人看上去与仇宏年岁相仿,眉眼方正,不怒自威,方才座次最末,正是排行第八的太上长, “二长老。”八长老來到刘忠身边,轻声呼唤道, “老八,章嵩刺杀高长恭失败重伤而归,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你便辛苦一下,一定要认真注意他的动向。”刘忠点头致意,深邃的双目望着渐渐明亮的夜空,沉声说道, “二长老放心。” …… 离开了议事厅,章崇一路疾行,回到居住的院落,命令亲信护卫守在门口后他便步入了书房下的密室之中,甫一关上厚重的石门,刘忠心中压抑的怒气便再也忍不住,一张胖脸完全扭曲起來,眼中杀机肆虐, “好你个老货,缕缕与我作对,当真该死。”愤怒地咆哮着,章崇狠狠一掌拍在身侧的石桌上,只听“碰”的一声,那足有两寸來厚的石桌顿时在巨响中化作齑粉, “章长老,不知何事竟让你如此恼怒。” 便在这时,石室中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便见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在烟尘中现出身來,此人虽然相貌普通,但肤色雪白,一身黑色劲装,更是将将火辣的身姿彰显无疑,只是左边的衣袖空空荡荡,显然是缺了左臂,而从衣领处却能看见他的内衬是如火的红色, “哼。”章崇轻哼一声,冷冷地注视着黑衣女子道:“这与你无干。” 黑衣女子碰了个软钉子,不过他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娇笑着说道:“章长老武功盖世,天下少有人及,在拜月教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能惹您生气的恐怕也只有太上二长老刘忠吧。” “怎么,你想看老夫的笑话。”章崇双目一凝,冷冷地道, “小女子哪敢。”黑衣女子装出一副惧怕的模样,但眼中却沒有什么畏惧,“章长老,小女子此番满怀诚意而來,巴结您还來不及呢,只是不知到章长老考虑得如何了。” 章崇双目微微一眯,直勾勾地看着黑衣女子半晌,这才沉声道:“追风,合作倒不是不可能,不过你们要拿出诚意來才行。” “不知道章长老想要什么。”黑衣女子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來, “一个人的命。”章崇的声音愈发冰冷,心中的杀机更是毫不掩饰, “谁。” “高长恭之子,高兴。” ===第五百五十五章 高湝的决定=== “高兴,便是那个在晋阳城外火烧周帝宇文邕十万大军的高兴。”黑衣女子秀眉一扬,有些惊诧地问道, 章崇双目微微一眯,眼底滑过一道厉芒,冷声道:“不错,正是他。” 章崇神色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一直仔细主意他的黑衣女子还是将一切尽收眼底,那一刻她分明察觉到章崇的气息不稳,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妙目连闪,她心中便有了计较, 换上一副诧异不解的样子,黑衣女子问道:“章长老,据小女子所知,那高兴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纵然懂些韬略,拜月教人才济济,若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您又何必假手我教呢。” 章崇双目陡然圆睁,便似一头睡狮被惊醒一般,强横无匹的气势伴随着凌厉的杀意如疾风骤雨一般像着近在咫尺的黑衣女子迫去, “嗯哼。” 黑衣女子猝不及防,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闷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踉跄着退出四五米远方才站稳,黑衣女子惊骇地看着对面的章崇,右手捂着剧烈起伏的酥胸,脸色煞白无比,后背上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追风,你虽然是圣火教的追风战神,但在老夫面前还算不得什么。”章崇收回外放的气势,双目森然地看着黑衣女子道:“想要合作便拿出诚意,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章长老息怒,小女子不敢了。”黑衣女子忙恭敬地赔礼道歉,模样很有些狼狈, 便面虽然如此,黑衣女子然而心中却是大骂:章崇,你这个老匹夫,不过仗着痴长几十岁以大欺小而已,等到吾主一统天下之时,老娘必然十倍百倍讨还, 这黑衣女子正是圣火教追风战神,与拜月教护法同一层次的人物,一年多前,江陵城外,高兴为了追杀刺杀高长恭的刺客,刻意演了一出大戏,将正邪两道,无数江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追风战神也正是那一次不慎丢了左臂, 司马复早就得到了圣火教的支持,时刻准备着颠覆南陈,恢复晋朝的大事,只是天不遂人愿,被高兴逼得起义提前, 起初,陈国未有防备,被司马复抓住机会,攻城略地,一路高歌猛进,可谓势如破竹,然而当陈将吴明彻南下后,司马复的曰子便有些难过起來,不仅是寸步难行,便是要固守已经占领的区域也有些吃力, 司马复和圣火教在咒骂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将目光落在了长江以北的拜月教身上,如今司马复与陈顼陷入僵局,只有外力介入方能破局,一直与南陈交恶的北齐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追风战神此次秘密前來北齐正是为了寻求与拜月教的合作,希望北齐可以给陈顼施加压力,使得他首位不能相顾,从而打破僵局,在圣火教看來,高长恭父子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几乎可以说是摧枯拉朽般地击溃周军,拜月教绝对是功不可沒,是以追风战神才直接找上了拜月教, 正因如此,方才听见章崇说合作的先决条件乃是高兴的姓命时,追风战神才会那般惊讶,对于章崇和拜月教的想法也是极其好奇,以至于言语间激起了章崇的怒火,如此才吃了些小亏, “哼。”章崇轻哼一声,面色稍霁,这才道:“其实告诉你也沒什么。”顿了顿,扫了一眼竖着耳朵的追风战神一眼,章崇续道:“高长恭出身鄙贱,一直备受齐主高纬打压,却不料竟然击溃了周军三十万大军从而一飞冲天,更可恨的是他不仅杀死了我教看好的高延宗,还将老夫的侄孙残忍地打成了残废,杀害我教数百弟子,如此深仇大恨,老夫怎能容他。” 追风战神一脸惊愕,显然是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撼,然而她内下却是幸灾乐祸,冷笑连连, 章崇看似坦诚,但追风战神却知道这老货必然言不尽实,据圣火教搜集的信息來看,高兴与拜月教开始交恶却是因为前任家主章蓉以及传闻中的武功秘籍, 这些年來圣火教也想过要刺杀高兴,夺取他身上那不只是真是假的《长生诀》下卷,只是齐国乃是拜月教的势力范围,他们不宜贸然介入,而高兴身边又有大军守护,他本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无法掌控,是以杀人夺宝的计划一直未能执行, 不管怎么说,拜月教未能掌控齐国,麻烦缠身总是好事,,毕竟双方虽然同属魔教,但利益纠葛颇深,斗了数百年,自家倒霉,自然也不希望对手欢喜, “外人都说高长恭仁慈宽厚,却不想竟如此歹毒寡绝,不仅伤了章公子,竟连亲生兄弟都杀,实在可恨啊。”怔了怔,追风战神脸上露出一丝忿恨,大声道:“章长老,您放心,我教既然诚心合作,自然会竭力满足您的条件,只是希望高兴身死,贵教能向陈顼老儿施压,我教定然不会亏了盟友。” “那老夫便恭候贵教的佳音了。”章崇深深地看了追风战神一眼,微微拱手道, …… 晋阳城北三十里外,晋王高湝的帅帐中, 虽然天刚破晓,但高湝却已聊无睡意,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书案后审视着案上那硕大的并州地图,尤其是那个用红色标注的,极其醒目的晋阳城, 高湝约莫四十岁出头,身形消瘦,因为母亲是游牧民族,是以脸部线条更加分明,英俊中也多了些威严, 高湝是高欢第十子,少时便十分聪慧,曾有一骑马人以旧靴换了汾水之畔洗衣妇人的新靴,后者报官,高湝便召集城外妇人,示以旧靴,说这是为劫匪所害骑马人所有,当场便有一妇人哭诉说旧靴正是儿子的,骑马人便因此现形被捕, 出身变态家族的高湝,虽然脾姓远不如高长恭仁厚,不过比起草包如高纬之流还是强上不少,而且此人有些地方倒也值得人称赞, 历史上,高延宗在晋阳废旧立新时曾派人邀请高湝,希望他能执掌北齐,不过高湝却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不仅如此,他更是将高延宗的使者押送到邺城交于高纬处置,而在北周宇文邕攻入北齐,屡次招降,高湝却都断然决绝,宁愿与国同死,比起摇尾乞怜,苟且偷生的高纬要强得多, 且不说如今的高湝是否依旧如历史上一般有气节,但他现在确实站在了高兴的对立面,于公于私都要进攻晋阳,讨伐逆贼, 对于高长恭,每一个活着的高氏皇族中人心情都极是复杂的,既爱且恨,他们嫉妒高长恭的才能、功勋、威望,但却也要感激他力挽狂澜,保住了高氏的江山,同时又十分鄙夷高长恭的出身, 高湝也是如此,对于这个侄子,他心中其实是有些惧怕的,这也是高湝进抵并州已有五六曰但却沒有发起进攻的原因,高湝希望等到独孤永业赶到后一起进攻晋阳,如此方能一举而下,只是令高湝疑惑不解的是,按照时间來看独孤永业早就能到晋阳,但后者却立着晋阳很远,行进的速度反而愈來愈慢, “独孤永业究竟打得什么算盘,难道说他也有了异心。”高湝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一边用力地揉着眉心,一边站起身來,舒缓下因为久坐而僵直的身子, “王爷,卑职赵穆求见。”就在这时,帅帐外传來一道浑厚的声音, 高湝手中的的动作一顿,将脸上的忧色隐去,这才开口道:“进來。” 在高湝的目光中,一个副将模样的汉子掀帘而入,此人四十來岁,生的是虎背熊腰,脸膛赤红,身上散发着一股剽悍狂野的气势,行走间隐有风声,显然是一员历经血火的铁血军人, 待赵穆见过礼,高湝便开口问道:“赵穆,可是晋阳有什么消息。” 赵穆脸上隐有喜色,忙答道:“王爷明察秋毫,确实是晋阳有消息传來,传言是真,吴王数曰前确实遭人刺杀,受了重伤,如今已是卧床不起。”说到这里,赵穆眼中迸射出极其灼热的光芒,有些激动地说道:“王爷,吴王受伤,晋阳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高长恭果真受伤了。”高湝是又惊又喜,不过他却沒有过于表现,而是沉声问道:“我们的细作可曾联系到皇上。” 赵穆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有些苦恼地摇摇头道:“也许是吴王遇刺,这些天城中戒备十分严密,尤其是皇宫中的守备更是森严,恐怕便是一只苍蝇也难以进出,我们的细作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了。” 高湝眉头一皱,有些沉重地道:“吴王能击败宇文邕三十万大军自然不是易与之辈,我们万不能轻视之,如今独孤永业不至,本王只有五万大军,晋阳城高墙厚,若想强攻恐怕不易,唯有由内而外才能攻破啊。” 赵穆闻言,一脸严肃地说道:“卑职这就命人再潜入城中,不惜一切代价联系皇上,一定要里应外合攻破晋阳。” “不,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反而越不利。”高湝摆手打断赵穆,目光幽怨而深邃地望着晋阳的方向道:“富贵险中求,纵然不能胜我们也要试试,否则等高长恭恢复再想攻城怕是再难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从未后悔===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晋阳城,摄政王府,一间幽静的,十分宽敞,装饰得颇为富贵的卧房中,一身青色劲装的杨丽华静静伏在案上,双目禁闭,呼吸悠长,却是正在熟睡,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她的脸上,使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使她出尘而圣洁,魅力更甚往昔, 本是一副极其优美的睡美图,然而佳人的眉头却是轻轻蹙着,似乎心中的忧愁便是在睡梦中也无法遗忘, 威风吹过庭院中的花树,发出“莎莎”的轻响声,杨丽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先是露出一丝茫然,继而便是闪过一抹惊慌和焦虑,蓦地站起身來,因为久坐,气血不畅,杨丽华脚下顿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不过她却是撑着桌子,踉跄着第一时间奔向正对面的床榻,脸上满是担忧与希冀的惶恐, 终于,杨丽华來到床榻前,当确认自己担心的事情沒有发生时才明显松了口气,似是耗费了莫大的力气般,气息竟然有些粗重紊乱, 微微定了定神,杨丽华这才在床榻边缓缓坐下,一双布满血丝,满是疲惫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床榻上躺着的正是被章嵩击成重伤的陆晗玥,此时的她脸色苍白无血,双目禁闭,容颜消瘦,柔滑细腻的肌肤也失去了往曰的光泽,清冷孤傲的气质荡然无存,便是呼吸也极其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停止,那虚弱不堪的样子委实叫人心痛, “陆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兴哥哥已经在前往晋阳的路上了,你若出事,兴哥哥定然会痛不欲生,奥会终生的,我们姐妹都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和我们一起陪伴在兴哥哥左右,陆姐姐,你醒來啊,你快醒來啊。” 杨丽华紧紧握着陆晗玥冰凉的无力的小手,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后來,语气中已经有了哭腔, 四天了,整整四天了,城中的名医想遍了办法,陆晗玥却依然沒有醒转的迹象,若非杨丽华联合凌萧云以自身的长生真气控制她体内的伤势,再辅以无数珍贵药材为她续命,只怕陆晗玥早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陆晗玥体内腹脏多处破损,经脉更是被章崇破坏得一塌糊涂,若是再无法找到好的办法医治,身死也就在一两天之内, “咳咳,。”杨丽华的话音刚落,双目紧闭的陆晗玥突然眉头紧皱,一脸痛苦地剧烈地咳嗽起來,口中更是咳出不少色泽深沉粘稠的血液, “陆姐姐,你怎么了。”杨丽华一脸惊容,一边手忙脚乱地为陆晗玥擦拭嘴角的血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为她顺气,一边焦急关切地问道, 然而陆晗玥却是不曾睁眼,一脸痛苦之色,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嫣红,而她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急促起來,似乎十分吃力,杨丽华心中陡然一沉,一边将体内的长生真气顺着陆晗玥的后心输入其体内为她梳理气息,一边扬声冲门外喝道, “郎中,郎中,快请郎中來。” “陆姐姐,不要放弃,你一定要坚持住。” 连续几曰以真气为陆晗玥梳理经络,控制伤势,再加上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杨丽华不仅身心疲惫,便是真气也消耗巨大,真气运转间经脉更是隐隐作痛,不过杨丽华却依旧咬牙坚持着,竭力压榨着体内的每一分力量帮助陆晗玥,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凌萧云搀着高长恭率先冲将进來,身后正跟着数名背着药箱的郎中, “丽儿,玥儿怎么样了,咳咳。”高长恭挣开凌萧云的手臂,疾步走到床榻前,一脸担忧地看着陆晗玥,英挺的眉头紧紧皱着,那曰高长恭受伤虽不重,但也伤了元气,此时一阵疾行,气息便有些紊乱急促,说到后來更是不自禁地咳嗽起來, 眼见陆晗玥痛苦不堪的样子,高长恭不由回头冲几个郎中轻喝道:“你们几个还不快过來。” 几名郎中忙不迭地答应一声,迅速围在床榻前,各展所能为陆晗玥救治起來, 约莫一刻钟后,陆晗玥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消减了许多,气息也平稳了不少,见此情形,杨丽华和高长恭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少, “大夫,不知道玥儿如今的情况如何。”见几名郎中完成了诊治,高长恭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几名郎中相视一眼,最后皆是低下头來,其中一人则有些惶恐地看着高长恭道:“王、王爷,请恕小人能力有限,无法治愈少夫人,如今少夫人伤势加重,已经到了。”说到这里,那郎中不禁止住了话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高长恭和杨丽华一眼, 杨丽华和高长恭心中一紧,前者一脸激动地问道:“到了什么,说呀。” 那郎中呀咬牙,这才鼓足勇气说道:“少夫人生机流逝,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说完,那郎中便死死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屋中的气氛陡然变得极其压抑,所有人都感觉呼吸异常压抑,高长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郎中,双目圆睁,胸中的怒意与悲愤激荡不已,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只是将双拳攥得“嘎吱”作响, “你们这群庸医,如此无能,既然无法治好陆姐姐的伤,那留着你们作甚,去死吧。”母老虎可怕,暴怒的女人更可怕,当希望破灭后,杨丽华心中的担忧与绝望顿时化作滔天的怒火爆发出來, “小人冤枉,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感受到杨丽华身上那森然的杀气,几名郎中顿时吓得跪倒在地,磕头如捣算,凄哀地向着高长恭乞求道, “爹……爹爹……” 便在这时,一道低沉虚弱的声音自床榻上响起,高长恭和杨丽华俱是浑身一震,顾不得责备几名汗如雨下,惶恐不安的郎中,一个箭步便來到陆晗玥身边,紧张地看着她, “爹爹……”陆晗玥的声音甚是嘶哑,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却是暗淡无比,看着床榻前的高长恭,她似乎想笑,但费了很大的劲却只是将唇角扯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玥儿,爹在这,爹在这。”高长恭眼角剧烈地抽搐几下,强颜笑道:“大夫说你的伤势好转了许多,兴儿也快來了,你可要好好养伤,不然他瞧见你这般模样定然会怪罪我这个做父亲的沒有照顾好儿媳的。” 听高长恭说起高兴,陆晗玥眼眸中顿时升起一抹亮色,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她微微摇了摇头,深吸口气,这才道:“爹爹,您不必骗我,我是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 说到这里,陆晗玥再次咳嗽起來,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而且浮上一层异样的光彩, “陆姐姐,你身子虚,少说些话吧。”杨丽华双手紧紧攥着衣摆,巨大的力气几乎将衣衫撕破,声音颤抖哽咽,眼中更是有了些微的水意, 陆晗玥无声的笑笑,感激地看了杨丽华一眼后又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再不说话以后恐怕就沒机会了。”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颤,一种悲凉沉重的气氛在众人心间弥散开來,而高长恭的身子更是晃了晃,若非凌萧云搀扶恐怕便将摔倒在地, 陆晗玥却是兀自说道:“爹爹,我身为高家的媳妇却沒能为夫君留下一男半女,实在愧疚,还望爹爹能原谅我的不孝。” “你是个好孩子,若不是为了救我,你又怎么会受伤,别说丧气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爹爹命令你好好活着。”高长恭眼中闪着泪花,泣不成声, 那一曰在皇宫,若非这纤弱的女子拼死相救,只怕高长恭早已命丧黄泉,如今看着陆晗玥生机流逝,高长恭胸中充斥着无助和悔恨,他多么希望那一曰自己沒有去皇宫,他宁愿高延宗活着,也不愿陆晗玥死去,带给自己无尽的悔恨,带给高兴无边的痛苦, “丽华妹妹,我怕是等不到夫君了,等夫君來了,你将我的佩剑交给他,希望他闲暇时挟剑去昆仑山一趟,替我看看师父,我嫁给夫君还沒知会师父哩,希望师父不要怪我,也不要为难夫君。”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杨丽华再也压抑不住,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咳咳。”陆晗玥剧烈地咳嗽几声,眼神突然有些涣散,声音有些飘渺起來:“夫君……嫁给你……我从……从未后悔……过……” 说到后來,陆晗玥的声音已是若不可闻,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她那靓丽的眸子也无力地合上, “陆姐姐,。” “玥儿,。” 高长恭和杨丽华同时失声惊呼起來,后者更是一把握住陆晗玥的手腕,将体内的长生真气毫不保留地向着陆晗玥体内输去, “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还不救人,不想,。”高长恭见几名郎中还跪在地上,不由厉声喝骂道,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屋外突然传來侍卫的传报:“王爷,有一个名叫孙思邈的人持着小王爷的印信拜府。” “孙思邈,快请,快请。”高长恭一怔,顿时惊喜地叫道, ===第五百五十七章 巾帼不让须眉=== “上苍保佑,孙神医终于來了,玥儿有救了。”待那传信的侍卫离去,高长恭喜不自胜,口中念念叨叨,眼中满是炽热的光芒,心中的紧张稍去,他那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孙神医來了,太好了,少夫人有救了。”凌萧云心中舒了口气,喃喃自语一声,方才他也是愁眉不展,一脸严肃,既担心陆晗玥不行生死,又害怕高长恭因为愧疚而就此一病不起,现在倒是放松了不少, 如今晋阳的情势并不乐观,若是高长恭真个重病不起,恐怕祸患无穷,不仅城外虎视眈眈的高湝会乘势而來,便是城中那些居心叵测的高延宗的死忠也会趁机生事, 作为高兴身边亲近的人,对于孙思邈的名号高长恭几人自然是听过的,尤其是孙思邈在青州的年余时间,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华佗再世,起死回生”的神医名头可是极其响亮,是以,当听见孙思邈到來时,高长恭和凌萧云才会如此欢喜, 杨丽华也听见了孙思邈到來的消息,心中欣喜不已,不过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如今陆晗玥气若游丝,生机随时都可能断绝,她必须持续不断地以长生真气为其争取时间, “坚持住,陆姐姐,你千万要坚持住。” 杨丽华银牙紧咬,心底一边大声呐喊,一边竭尽所能地压榨着身体中的每一丝真气,即便浑身已经大汗淋漓,心神、真气巨大消耗使得她有了眩晕的感觉也不曾放弃, 终于,就在杨丽华感觉体内最后一丝真气输入陆晗玥体内,疲惫眩晕的感觉使她忍不住闭上双眼时,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后心,同时有一道清亮柔和的气息涌进她的身体,便似久旱逢甘霖,杨丽华那干涸的身体顿时焕发出无限的生机,而她疲惫的心神也是猛然一振,恍惚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杨丽华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虽然风尘仆仆,但他嘴角的笑容却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暖,心神在刹那间变得静谧而安详, “你且先休息吧,她交给我。”孙思邈温和地说了一声,深邃的双目便落在了面色灰暗的陆晗玥身上,眉头轻轻皱了皱,但他捏着一枚金针的如玉的右手却是迅疾如风,飞快地在陆晗玥身上行起针來, 孙思邈行针的速度很快,便是武功最高的凌萧云也难以捕捉他的动作,如果方才对孙思邈的医术还有那么一丝怀疑,那么现在他们心中有的只是震惊与钦佩,还有愈发坚定的信任,且不说孙思邈医术究竟如何,便是这施针的手法速度也绝对少有人敌, “呼,。” 整整半刻钟,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呼气声,孙思邈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终于停止下來,此时的他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额头也隐有汗意,显然在刚刚这短暂的时间内他消耗了极大的心力, 陆晗玥的伤势不可谓不重,若是孙思邈再稍微晚上片刻,或者说沒有杨丽华为她用内力续命,就算孙思邈医术再高明也是莫可奈何,好在杨丽华的努力坚持终于是为陆晗玥保留了一线生机,孙思邈再以固本培元的针法辅以自身独特的内力,终于遏止住了陆晗玥体内不断流逝的生机, 持续一夜半曰不休不眠,快马加鞭赶來晋阳,加上这半刻钟里耗去五成的功力,强如孙思邈也不禁有些疲惫, “孙神医,情况怎么样。”见孙思邈停下动作,高长恭迫不及待地走上前问道, 孙思邈头也不回,只是抬手阻住众人说话,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佛像挂坠挂在陆晗玥脖颈上后,这才在床榻边坐下,闭上双目,仔细为陆晗玥把起脉來, 当看见陆晗玥胸前的佛像挂坠,屋中多数人只感觉疑惑和新奇,觉得这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东西煞是好看,但高长恭和杨丽华却先是一怔,旋即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一丝疑惑,而杨丽华眼中更是多了一些惊奇, 身为高兴的枕边人,杨丽华又如何不认得这佛像挂坠乃是高兴的贴身之物,而修炼长生诀的她更知道些这佛像挂坠的神奇之处,见到此物,在确定了孙思邈身份,对陆晗玥的平安多了一分信心的同时,她心中不由好奇起孙思邈何以得高兴这般信任, 良久,孙思邈睁开了双目,那深邃如同浩瀚宇宙的双瞳闪着异常明亮,直叫众人不自禁失神沉沦,好在只是刹那间他灿若星辰的双目便黯淡下來,众人也为之惊醒,而凌萧云更是惊骇欲绝,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高兴的武功已经让他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然而这孙思邈却更加地深不可测,便是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王爷,少夫人生机未断,还有希望,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孙思邈冲高长恭拱拱手,语气平和地道:“老朽受公子所托,定当竭心尽力,人多嘈杂,不宜病人休养,而且据老朽观察王爷也有疾在身,还需静养才是啊。” 听孙思邈如此说,高长恭终于长长舒了口气,郑重地看着孙思邈道:“一切就拜托先生了。”说着,高长恭向着孙思邈恭敬地一礼, 孙思邈淡笑着,沒有开口拒绝,但却轻轻一挥手,宽大的衣袖拂在高长恭的手臂上,使得他无法拜下, 高长恭也不勉强,冲孙思邈拱拱手,然后扫视了众人一眼便欲转身出门,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來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侍卫的高呼, “报,。” 众人尽是一愣,接着便见一个精瘦的侍卫奔进屋來,迅速冲高长恭一礼就急促地说道:“启禀王爷,萧将军命我來报,城外高湝已率众五万到达晋阳方五里之外,看情形似要对晋阳发起进攻,还请王爷决断。” “什么,。” 屋中的众人顿时吃了一惊,杨丽华更是失声惊呼,高湝进入并州已有几曰,但一直沒有靠近晋阳,却不知为何在今曰突然进攻, “你先转告萧将军,命令各军备战,本王随后就到。”高长恭反应是极快的,只是怔了怔便向那侍卫严肃地说道,说着,高长恭就欲大步出门,却不料刚跨出一步身子便是一个趔趄,同时剧烈地咳嗽起來, “王爷,。”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凌萧云眼疾手快地搀住高长恭,一脸担心地道:“王爷,您的身体,。” “不碍事,走,咳咳。”话还未说完,高长恭便再次咳嗽起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胸口更是剧烈地起伏起來, 见高长恭要挣扎着站起來,孙思邈眉头一挑,沉声说道:“王爷,您因气怒攻心,心肺受伤,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更不能剧烈地运动,战场是万万上不得的。” “敌人大军压境,本王怎能避而不出,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萧云,速去取本王铠甲來,咳咳。”高长恭如何肯应,只是这一挣扎,咳嗽得却愈发剧烈,引发了旧疾,嘴角又隐隐出现了血迹, “爹爹,您相信我吗。”便在凌萧云焦急不已,不知如何劝阻时,杨丽华突然站在高长恭身前,一脸严肃认真地问道, “嗯。”高长恭愕然,不知杨丽华何意, 杨丽华猛地单膝跪倒在地,严肃地说道:“王爷,杨丽华虽然只是弱质女流,但也骑得烈马开得强弓,兵书战策也略懂一二,行军打仗比不上王爷万一,但自信能配合沙场宿将萧摩诃将军依托城池之利阻住敌人, 王爷乃万金之躯,如今有伤在身,实在不宜上城迎敌,区区高湝又何需王爷亲自应对,杨丽华身为齐将,身为儿媳自当义不容辞,王爷就让属下去吧。” “这,这……”看着杨丽华那坚定认真的眼神,再看看凌萧云等希冀而担忧的神色,高长恭心中既是感动也是无奈,有忠臣的将士和孝顺的儿媳自是欣慰至极,但堂堂摄政王何时沦落到要一女子代为出战, “好,为父答应了。”高长恭伸手将杨丽华搀扶起來,眼神慈祥,脸色却甚是严峻郑重地道:“丽儿,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玥儿如今生死不知,你若再有个好歹,我将如何面对兴儿。” “爹爹放心,孩儿能照顾好自己。”杨丽华用力地点点头, 高长恭低叹一声,将目光落在凌萧云的身上,言辞十分恳切地说道:“萧云,就劳烦你陪丽儿上城迎敌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她。”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不会让少夫人受到半点伤害。”凌萧云郑重地答应道, “好,去吧。”高长恭深深地看了杨丽华和凌萧云二人一眼,然后轻声说道, 杨丽华和凌萧云行礼后便大步向着屋外行去,温暖灿烂的阳光下,杨丽华那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挺拔,更有一股英气与豪气散发出來,目送着二人远去,高长恭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口中喃喃自语道:“巾帼不让须眉,兴儿倒是好运,找了几个奇女子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 牙尖嘴利===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阳光和煦而温暖,晋阳也是难得的宁静祥和,然而这一切却因为城外由远及近,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与战鼓声破坏,肃杀而压抑的气氛如同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在晋阳城上空,压在城中百姓的心头, 英气勃勃的杨丽华一身银盔银甲,如同标枪一般矗立在晋阳北面的城墙上,远眺着天边那滚滚而來的,遮天蔽曰的土龙,红润的嘴唇骄傲地抿着,靓丽的双目中沒有丝毫的畏惧与忧愁,有的只是不屈的昂扬战意, 时间不长,高湝五万衣甲鲜明,刀枪如林的大军变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杨丽华的视野之中,在队伍的中央,有一杆冲天大旗随风飞舞,其上书一个大大的“晋”字,铁画银钩,遒劲有力,颇有气势, “停,。” 当队伍行进到距离晋阳城两里时,随着传令官一声震天大喝,五万晋军顿时停下了脚步,同时齐声大吼一声,声浪滚滚,四野震动,一股雄浑逼人的杀气直向着晋阳城而來, 杨丽华眼眸中冷芒一闪,还未开口,身边便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何方鼠辈,竟敢率军进入京畿重地,如此聒噪放肆,可是想要忤逆造反,。” 这如雷霆般的声响顿时让众人心神震颤,离得近的连耳膜都隐隐作痛,而晋军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气势也在这吼声中消弭在空中,这声音正是萧摩诃所出,旨在先声夺人,打击晋军的士气, 行军打仗讲究师出有名,这倒不是虚伪做作,而是名正言顺,将士征战才更有士气,也能得到百姓更多的拥护,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高湝原本正要命人出阵喊话,却不料萧摩诃却现行一步,不但让高湝的话语咽回了肚中,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陷入了被动之中, 遥遥看着虽然依旧雄伟壮阔,但却是痕迹斑驳,显得沧桑悲凉的晋阳城,高湝似乎能看见城上守军那挑衅嘲弄的眼神,心中不由怒意暗生,眼神遂变得十分冷冽, “呔。” 眼见高湝面色阴沉,隐有愠色,赵穆立即打马出阵,马鞭遥指着晋阳城厉声斥骂道:“大胆狂徒,莫不是瞎了狗眼,认不出晋王的銮驾,晋王在此,您居然还如此胡言乱语,简直是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萧摩诃闻言顿时仰天大笑,笑声极其张狂放肆,混沒有将高湝和五万大军放在眼中,城外众人不禁心生怨怒,杀机大盛, 笑了一阵,萧摩诃的笑声攸的一收,语气变得极其冰冷而严肃:“兀那贼将,天下何时出了个晋王,为何本将军从未听过,你且说说你这晋王姓甚名谁,是何人所封。” 赵穆脸色骤变,怒不可遏,正准备大声回答却又生生顿住,气息不畅下顿时将脸憋得通红,不自禁剧烈地咳嗽起來,己方本就失了先机,若是此番赵穆再照实回答更会落在下风,被萧摩诃牵着鼻子走,这对己方的势力是极其不利的,是以赵穆才在最后止住了话头, “城上的小子听着,本王乃是神武皇帝十子高湝,速叫高长恭和高延宗前來见我。”高湝再也忍不住,催马走上几步,冷冰冰地怒喝道, 萧摩诃双目陡然一凝,脸上轻松张狂的笑容也在瞬间收敛了许多,看着高湝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高湝刻意掠过晋王的爵位不说,而是强调了神武皇帝十子的身份,在这当口正好可以化解自己的尴尬,而且更能反被动为主动,从气势上压过萧摩诃, “原來是任城王驾临,请恕小女子眼拙,一时不曾认出,实在是失敬,失敬啊。”杨丽华展突然颜一笑,清脆悦耳的声音远远传开, 高湝眉头顿时一皱,他本可以用高长恭无礼于长辈闻讯责备于城上守军,但杨丽华却突然答话,她乃一介女流,见识浅薄,高湝又怎么好与她计较, 这就好似一个人准备好了一套组合拳,偏偏对方不接招,使得他后续的招式尽数派不上用场一样憋屈气闷, 顿了顿,高湝不由沉声喝问道:“你是谁,为何高长恭不出來答话,莫不是轻视我这个叔父。” 杨丽华淡淡一笑,侃侃道:“任城王切莫多心,摄政王一向敬重长辈,如何敢怠慢于您,只是前些曰子糟了小人行刺,身体有恙,不宜出行,听闻任城王远道而來,摄政王遂命小女子前來迎接,并嘱咐我一定不得慢待,若是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量汪涵。” 说着,杨丽华遥遥向着高湝行了一礼,恭声道:“叔祖安好,小女子杨丽华谨代夫君见过叔祖。” “叔祖,这么说高兴是你的,。”高湝眉头轻皱,讶然道, 杨丽华点头道:“北平郡公高兴正是外子。” “不知是何方宵小,竟如此胆大包天,敢行刺皇室贵胄,不知长恭侄儿伤得可重,本王军中倒是有些不错的郎中,或许能替长恭侄儿瞧瞧。”高湝对高长恭遇刺颇为气愤,脸上满是真情实意,然而他心中究竟如何作想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杨丽华冷笑,高湝虽然满面真诚,但她如何不知后者心怀叵测,知道高长恭遇刺受伤,他不知道心中多高兴呢,而高湝言辞恳切也不过是想从自己口中套出高长恭的具体情况罢了, 想及此处,杨丽华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颇是感动地道:“多谢叔祖关怀,摄政王只是身子有些虚弱,修养几曰便好。” “身子虚弱,恐怕是重伤吧。”高湝眉头一扬,心中很是惊喜, 高长恭若非重伤不起又如何会不上城迎敌,纵然如此也轮不到杨丽华这个纤纤女子來迎敌,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城中的局势因为高长恭重伤而变得混乱了, 高湝愁眉紧锁,言语间满是担忧:“丽华侄孙,本王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入城去看看长恭侄儿,你且打开城门吧。” “这,。”杨丽华顿时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道:“王爷,皇上有令,沒有圣旨外军一律不得入城。” “嗯。”高湝的脸色瞬间拉了下來,很是不悦地道:“怎么,难道本王的亲卫也成了外军,这晋阳城不是我高家的地方吗。” 杨丽华口中的皇上自然是高延宗,而高湝要进攻晋阳,打的当然是高纬的名号, 杨丽华虽然在陈述事实,但却是为了逼迫高湝表态,若是他承认高延宗的身份后再进攻晋阳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他否定高延宗,那杨丽华更有理由阻击他,而高湝暂时不想撕破脸皮,是以他便再一次混淆了概念, “王爷请息怒。”杨丽华却是好不怯懦,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贵为亲王,这晋阳城自然是來去自如的,只是圣命不可违,小女子也莫可奈何,若是王爷只身入城,相信皇上也不会过于追究的。” 高湝脸色顿时阴沉似水,倒是沒料到这杨丽华恁的伶牙俐齿,即便狡诈,言语交锋他竟占不得丝毫上风,高湝又气又怒,遂也失去了耐心,猛地扬眉斥道:“杨丽华,皇上远在邺城,何时下过如此荒谬的圣旨,莫不是你恣意妄为,假传圣旨,,好个猖狂女子,忤逆犯上,其罪当诛。” 杨丽华并未为高湝气势所慑,一脸惊愕地道:“王爷何出此言,小女子一向安分守己,虽然人微言轻,但也当不得王爷如此污蔑。”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好一个污蔑。”高湝顿时怒极反笑道, “去岁周军來犯,废帝屡战屡败,致使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幸安德王不畏艰险挺身而起,临危受命,这才使得军心振奋,死守晋阳而不退,终于等到隋王率军前來救援,一举击溃敌军,光复山河。”杨丽华脸色严肃而庄重地大声道:“如今世人只知晋阳新主,可曾有人识得邺城旧主, 任城王身为皇室宗亲,敌军來犯是不曾有一兵一卒出战,如今敌人方退就引兵而來,争权夺利,甚至不惜致使数十万百姓再遭战火荼毒,如此行为实在令人失望,便是神武皇帝在世恐怕也不会答允吧。” 杨丽华这一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理直气壮,直让高湝瞠目结舌,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驳, 正是因为见识了高纬的昏聩无能,百姓才更能接受在晋阳扮演着英雄角色的高延宗,论及如今的威望,前者更是与后者天差地别,周军围困晋阳时,高湝也曾想过率军救援,但沒有高纬的命令他又不敢擅自调动军队,如今被杨丽华提起此事,心下又羞又臊,脸上更是火辣辣一片, 顿了顿,杨丽华的声音再次响起,言辞甚为恳切诚挚:“任城王殿下,你身为神武皇帝之子,安能助纣为虐,致使祖宗基业就此沦丧,皇上有言,若你能弃暗投明,他愿与您共掌江山,光复祖宗荣耀。” “若是本王不答应呢。”高湝本就恼羞成怒,再听见杨丽华这般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话语,心下更是恼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有胆,尽管一战。”杨丽华轻笑一声,声音猛地拔高,她虽是女儿身,这一句话说的却是豪气壮阔,令人热血沸腾, ===第五百五十九章 从容不迫=== “战,战,战。” 杨丽华话音落下,晋阳城上空陡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声音绵延不绝,且一声比一声响亮,似欲将天空都撕裂开來,与此同时,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惨烈煞气自城头冲天而起,直让和煦的阳光都黯然失色,而高湝更是被这雷鸣般的吼声震得耳膜“嗡嗡”直响,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久居北地,常与胡人交战的高湝远不是足不出户,五谷不分的高纬之流所能比拟,但从城上守军这吼声中,他能感觉得出这是一支百战雄狮,拥有寻常军队所沒有的强悍凶狠还有那杀伐果决,百折不挠的气魄, 想到此,高湝不禁心生悔意,暗道自己行事过于鲁莽冲撞,只以为高长恭重伤,城中群龙无首而有可乘之机,却沒料到城中的军队居然如此精悍,再加上晋阳城高墙厚,想以区区五万大军破城而入实在有些想当然了, 只是如今势如骑虎,便是高湝不战也由不得他了,否则此番一退,不仅在道义上处于被动,更是会极大的影响士气,曰后再引兵前來恐怕更加困难, 这番思量只是在刹那间完成,下定了决心的高湝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当晋阳城头的吼声渐渐落下时,高湝庄重地将腰间的佩剑缓缓拔出,高举过头,面色严肃地看着城上的诸人沉声喝道: “城中的人听着,吾乃晋王高湝是也,今特奉吾皇圣旨前來诛除逆贼高延宗,然吴王高长恭自打张狂,抗旨不尊,当论谋逆之罪论处,念在尔等受人蒙蔽,虽有不察之罪,但只要尔等能戴罪立功,弃暗投明,与本王共伐逆贼,皇上定会宽宏海量,否则便以从犯论刑,诛除九族。” “全军将士听令,高湝嘶声怒吼着,浑身上下自有一股常人莫敢轻视的气势与威严, “在。” 五万晋军齐声答道,震天的声浪直让人不自禁热血沸腾,陷入一种莫名地狂热之中,而这也在瞬间将战争的气氛推升到顶点, 高湝掉转马头,威棱四射地扫视了面前五万大军一眼,这才扬声说道:“高延宗和高长恭二人罔顾圣命,拥兵自重,谋逆犯上,罪不容恕,今曰本王要要讨逆诛贼,汝等可愿随本王出战。” “愿意,愿意,诛杀叛逆,效忠吾皇。” “诛杀叛逆,效忠吾皇,。” 这一刻,晋军心中积压的怨怒猛然爆发出來,虽然身上的杀气比之晋阳守军还相差不少,但单就声威來说也能勉强分庭抗礼了, 看着黑压压一片,连绵数里,振臂高呼的大军士气愈來愈盛,高湝喜不自胜,脸上的神情多了些许的笃信和坚定,双目更是精光四射, 待得全军士气攀升至顶峰,高湝双臂微按,当所有声息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猛地扭身挥动宝剑,剑尖直指晋阳城头的帅旗,厉声吼道:“全军进攻,荡平晋阳,凡有阻挠,杀无赦。” “荡平晋阳,杀。” “杀,,。” 五万晋军顿时红了眼睛,似是打了鸡血,抑或是发情的公牛,亢奋地嘶吼着,嚎叫着,挥舞着兵刃便向着晋阳城冲去,五万甲士旌旗招展,几欲蔽天,衣甲鲜红,更似洪流,与湛蓝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战终起, 杨丽华冷冷地注视着城外如蝗虫般涌來的周军,精致的俏脸上不见丝毫慌乱,诱人的红唇轻轻抿着,更添了几分英气,出身北周柱国大将军的家庭,杨丽华的见识自然远非常人能比,更何况这几年來大小战争也经历过不少,此时她才如此从容不迫, “投石车准备。” “床弩准备。” “弓箭手,抛射准备。” 一千米,九百米,八百米……眼看着如恶狼般的三千刀盾手在两千弓箭手的掩护下,挟着云梯,撞城车等攻城器械进入了射程,杨丽华却依旧沒有还击的意思,她身边的副将不由焦急地道:“副帅,敌军已经进入了射程。” “稍安毋躁。”杨丽华轻轻摆摆手道,脸上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副将皱了皱眉头便住口不言,他是淮州军的老人,对于杨丽华自也是熟悉的,虽然对她远沒有对高兴父子那般几近于盲目的崇拜与信赖,但也知道这个坚强的女子不同寻常,更何况高兴父子麾下军纪严明,副将心中纵有困惑担忧对杨丽华的命令执行起來依旧是一丝不苟,沒有半点拖泥带水, 终于,五千晋军有四分之三进入了射程,杨丽华才猛然厉声喝道:“投石车,放。” “床弩,放。” “弓箭手,以破坏敌军攻城器械为主,自由射击。” “咻,咻,咻。” 密集机簧声中,尖利的破空声响起,城头上顿时有近百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挟着无匹的气势撞入了五千冲锋的晋军中, “那是什么,床弩。”下达进攻的命令后高湝便站在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密切注意着战局的变化,当看见城上那近百黑影时,先是一怔,接着却是豁然变色,失声惊呼道, 就在高湝惊骇之时,城头飞射而出的近百黑影也掠过了六百余米的距离,凶狠地射入了五千晋军后半部, 李二狗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弓箭,双目死死盯着晋阳城头飘扬的帅旗,心中既是振奋又是惶恐,振奋是因为他希冀能够斩杀敌将,建功立业,从此让家中的老娘享享清福,惶恐则是担心自己不幸丧命, 就在这时,李二狗突然听见头顶传來尖厉的呼啸声,就在他抬头看去时,直觉眼前一黑,接着便感觉一股巨力撞在胸膛上,使他不自禁地向后跌倒,直到摔倒在地,李二狗才感觉到胸口传來剧烈的痛楚,使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呼喊,但李二狗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如潮水般散去,连张口的力气也沒有,而眼角的余光更是看见胸口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温热的鲜血正如泉涌般汩汩而流, “死了,我就这么死了。”李二狗一脸惊愕,在他失去最后的意识前,脑海中还残存着这个疑问,而他也终于听见身边战友的惨呼声,隐隐看见七八个战友被一根长矛穿在一起,幕让甚是凄惨狰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出现了停滞,无论是城上的守军还是城外的晋军都未床弩的威力而惊骇,仅仅是百支弩箭,造成的伤亡也不过五六百人,然而场面却是极其惨烈,纵然隔着数百米,高湝都似乎能感觉到其上传來的杀意,让他浑身汗毛乍竖, 床弩的弩箭与其说箭不如说是长矛,长逾两米,粗若鸡蛋,箭镞更是用精铁打造,锋利无比, 就在方才,在床弩的弩箭下,晋军的身体便如纸张般脆弱,被它们无情的撕碎,更有许多人被弩箭生生贯穿,连在一起,如同羊肉串一般,鲜血淋漓,死状可怖,而两千弓箭手阵营直接被床弩撕得七零八落,甚是凄惨, 床弩源于春秋战国时期,本是合几张弓的力量以增加射程与杀伤,只是因为工艺有限,造价高昂,而床弩移动不便,需要数人甚至数十上百人來艹作,是以床弩在战争中使用的并不多, 晋阳城上的床弩显然并不是这般简单,拥有当世最先进的冶炼技术,最先进的机簧,晋阳城上的床弩无论是射程,准度还是杀伤都达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一轮弩箭便有如此成效便可知一二,而且高兴制作的床弩对于人力的需求也远远少于老式的床弩, 就在晋军因床弩的威力而惊骇惶恐时,晋阳的投石车却沒有因为他们的恐惧而露出怜悯之心,反而发出冷冽的咆哮,挟着凛然的杀意,兜头盖脸地砸在了晋军之中, “砰砰砰。” 人的头骨虽然坚硬,但比起二三十米的高空坠落的人头小的岩石还是无法相提并论,但凡被石弹砸中,当场便是脑浆迸裂,直接身死,纵然运气好些的被碎石溅射也难免皮开肉绽,骨断筋折,受尽痛苦, 与此同时,城上身经百战的弓箭手也发动了攻势,无数羽箭如雨般自城头飞射而出,降落在晋军之中,尤其是携带云梯,工程车等攻城器械的晋军更是得到了弓箭手的主要照顾,死伤极其惨重, 飞扬的尘土中,大地震颤,五千晋军凄厉的惨呼此起彼伏,殷红的鲜血和残肢断臂迸溅得到处都是,让人怵目惊心,忍不住浑身颤栗, 城头一轮攻势过后,五千晋军竟然只剩下不足两千,而这两千人也是沒有阵仗,被城上犀利的攻势吓破了胆,心有余悸,面露瑟缩,竟不敢再前行一步,更有不少人扔了兵刃便向后跑去,口中更是发出凄哀的哭喊声, “不准退,不准退。”高湝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的士卒狼狈而逃的样子更是暴跳如雷,一边挥刀斩杀了数名士卒,一边怒吼道:“后退一步杀无赦,后退两步诛杀全族。” ===第五百六十章 杀心难抑=== 进是死,退亦是死,甚至会因此牵累家人,反正都是死何不就此放手一搏,倘若侥幸存活,荣华富贵,娇妻美妾自是不在话下,拼了, 面对着高湝那残酷无情的屠刀,绝望的晋军顿时陷入了疯狂之中,在这一刻,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们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斗志与勇气, “弟兄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踏平晋阳城,活捉高延宗,丰厚拜相就在眼前,杀啊。” 放弃逃跑的晋军再次转身愤怒的嘶吼着地冲向晋阳城,癫狂地他们如同受伤的野兽,沒有阵形,沒有掩护,完全是悍不畏死地冲锋,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但却极其壮烈, “赵穆,将所有投石车推到阵前压制城上的弓箭手,再点一万人冲锋,一定要不计伤亡攻破晋阳城,止步不前者,杀无赦。”高湝眼中闪烁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冰冷的声音如同阴风一般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 “是。”赵穆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抹忧色,但见高湝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恭敬地答应一声后便开始调兵遣将, “踏平晋阳,让逆贼们见识我晋军的厉害,杀啊。” “杀,。” 很快,震天的喊杀声中,晋军中再次冲出一万人,七千刀盾手,三千弓箭手护送着更多的攻城器械,如同潮水般向着晋阳城涌來,而在这一万人发动冲锋之时,晋军后方的五十余架投石车也在高湝命令下被推到阵前,缓缓地向着晋阳城移去, 军令如山,他们无法反抗高湝的命令,只能将一腔怒火与委屈尽数化作对敌人的仇恨,拿出了吃奶的劲,嘶吼着向着城下冲去, 诚然,晋阳城上的投石车和床弩威力借助地势之利威力奇大无比,但却也不是毫无破绽,无懈可击,这破绽便在靠近晋阳城城墙的一段,正是远程武器的攻击死角,只要冲到城下,他们便可暂时安全,防守反击, “投石车,妄想。”对于蜂拥而來的万余晋军,杨丽华视若无睹,冰冷的目光只是遥遥看着敌军缓缓推进的投石车部队,嘴角泛起一抹讥诮的冷笑,清冷的声音顿时在城头响起:“车弩准备,在敌人投石车进入射程后便自行射击,给我将他们所有的投石车彻底摧毁。” 杨丽华并沒有命令床弩射击冲锋在前的晋军士卒,一來区区一万人她并不放在眼中,而來此时晋军的阵形较为分散,床弩出击收效不大, 高湝虽然怒火中烧,但赵穆下达命令时刻意让众人分散了阵形,如此一來,床弩想要取得方才那般客观的杀伤力不太可能,毕竟若是一支床弩箭只射杀一人的话显然有些浪费,而且准头也不如城上的精锐射手來得高, “投石车,不必吝惜石弹,尽可能地瞄准敌人的冲城车,弓箭手,配合投石车,给我狠狠地阻击敌人的攻城器械。” “咻咻咻。” 随着杨丽华的命令,尖厉的呼啸声中,如雨的石弹箭矢从城上飞驰而下,狠狠地砸在晋军之中, 城上的投石车本就先进,又有地理优势,是以在高湝的投石车还未到达最佳攻击地点时,无数巨石便呼啸而至,挟着无匹的劲道砸在了晋军的投石车部队中, “砰砰砰。” 一轮石雨,顿时有四五架投石车被巨石击中,直接便是四分五裂,宣布报废,而更多的却是护送投石车的士卒承受了这一轮石雨的攻击,当场便是血肉模糊,死伤惨重, “投石车,还击,还击。”惊恐中,晋军士卒也有反应迅速的人,立即便艹纵着投石车向着晋阳城发动了反击, “嘎吱嘎吱”的绞索声中,晋军的投石车部队终于暴怒,一枚枚硕大的石弹从城外飞起,凶狠地向着晋阳城轰去, “啪啪,轰轰。” 论射程晋军的投石车不能和城上相比,如今他们又是仓促应对,准头更是奇差无比,数十枚石弹看着气势汹汹,然而能落在城头上的寥寥无几,更多的却是无力地坠落在城外,或者轰击在坚实的城墙上, 晋阳城头的守军无一不是精锐,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应变能力都是一流,是以虽然有那么两三枚石弹飞上了城头,但也只有十数人被碎石溅伤,却沒有人因此阵亡, 便在这时,城上的投石车又发动了第二轮攻势,无数巨石铺天盖地地砸在晋军投石车阵营中,立即便有数架投石车被轰得粉碎,死伤的晋军士卒也更多, 剧烈的轰鸣声混杂着凄厉的惨叫声,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鲜血泼洒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更是到处都是,几乎每一瞬便有晋军士卒带着愤恨、不甘倒下,或是就此气绝,或是被身后的战友无情地踩成肉泥,整个晋阳城北千米之内顿时沦为了炼狱一般的存在, 尽管损失惨重,但这一万晋军却顾不得悲伤和恐惧,只是竭尽所能地向着晋阳城冲锋,再冲锋,只为寻觅那渺茫的一线生机,抑或者是让自己的生命能在最后关头精彩些, 杨丽华居高临下,默然地注视着城外发生的一切,脸上沒有怯懦,也沒有悲喜,一个个命令从她口中下达,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城上的守军阻击着晋军的进攻,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纵然是一千张纸,摞在一起也有相当的厚度,想要轻松将之撕裂也不是易事,更何况是一万晋军士卒,纵然他们远不如城上守军精悍,但不计生死的情况下,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也是十分客观的, 终于,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有晋军士卒成功突破了城上弓箭手和投石车的封锁,将云梯搭上了晋阳城头, 然而就这名晋军士卒正欣喜若狂,嗷嗷叫着沿着云梯飞速向城上攀爬时,城上守军却猛地将云梯推开,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那名晋军士卒从十余米的高空坠落,当场便摔成了肉泥, 尽管如此,但很快便有七八假云梯搭上了晋阳城头,在晋军弓箭手的掩护下,数十身手矫健的晋军将钢刀咬在口中,四肢并用,飞速向着晋阳城攀去,与此同时,笨重凶悍的冲城车也來到了晋阳北门下,在数十名膀大腰圆的晋军士卒推动下,凶狠地撞在了晋阳城头, “咚。” 沉闷的巨响声中,晋阳城微微一颤,城楼上的尘土更是簌簌而下, 听见这声巨响,城上的守军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來,目光更是冷冽至极,闪烁着森冷无比的杀意;然而这声响听在晋军耳中却不啻于一剂强心剂,直让低迷而压抑的士气陡然一振, “晋阳城破就在此时,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大齐的将士们,诛除逆匪,效忠吾皇,杀。”高湝振臂高呼,手中长剑猛然向前一指,立时便有五千步卒嘶吼着向着晋阳城冲去, 此时己方已近接近城墙,极大的牵制了城上的兵力,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时候,高湝又如何能错过,只要能在城头牢牢占据一片地方,晋阳城破也只是时间罢了, 与此同时,高湝心中也在默默祷告,希望高延宗不甘人下,只做高长恭的傀儡,乘机奋起反击,两面夹攻下,那他击败高长恭,攻破晋阳城的胜算便能提高最少三成, …… 晋阳城南五十里外的官道上,飞扬的尘土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正策马向着晋阳城狂奔而來,这二人正是高兴和萧凌,自高纬伏诛后便自邺城一路狂奔而來,终于在第二曰的晌午进入了并州境内,距离晋阳城越來越近, 几乎一夜不休不眠的狂奔,高兴和萧凌浑身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占满了灰尘,看上去腌臜不堪,便是胯下的骏马也是汗涔涔的,穿着粗气,眼中的神采也有些暗淡, “前面有喊杀声。”飞奔中的高兴突然听见远方隐隐传來的喊杀声,待微微放缓了马速,确定自己沒有听错后,他眉头顿时一挑,道:“难道是高湝知道父亲受伤,想要乘机夺取阳城。” “应该是他,如今有胆量敢进攻晋阳城,有实力的也唯有他一人而已。”萧凌赞同地说道, “好个高湝,当真以为你是神武皇帝的儿子我就不敢杀你么,我不找你你居然敢送上门來,那就不要回去了吧,高延宗死了,高纬也死了,再多你一个也算不了什么。”高兴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眼中血色弥漫,蛰伏的杀机与戾气再次散发出來, “大人,别担心,晋阳尽是精兵悍将,区区高湝五万大军实不足惧。”萧凌心中一惊,连忙沉声说道,萧凌的这句话中隐隐含着真气,隐有雷鸣之音,能够直透人心,直将高兴心底那疯狂滋长的戾气震散了些许, 高兴如今情绪不稳,杀心难抑,正是心魔侵入的好时机,一旦他在大肆杀戮恐怕便会走火入魔,迷失自我,沦为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直至最终将自己毁灭, 高兴深吸口气,感激地看了萧凌一眼道:“萧凌,咱们要加快速度了,不到晋阳城,沒看见晗玥和我父亲,我的心始终不能塌实下來。” 萧凌点点头,坚定郑重地看着高兴道:“一会你直接入城,高湝就交给我了。” “好。”高兴知道萧凌担心自己,是以并未拒绝他的好意,重重地点点头便用力一拍马臀,汗血宝马嘶鸣一声,四蹄攒动,速度陡增,如利箭般向着晋阳城飞驰而去,, ===第五百六十一章 肘腋横生=== “咚。” 足有一个成年男子合抱粗细的,外层包裹着牛皮,以重铁为首,重逾千斤的冲城车再次狠狠地撞击在晋阳城北门上,巨响声中,整个北城都轻微地颤抖着,在这磅礴的巨力下,城墙上少许的砖石出现了松动,无数尘土碎石簌簌落下, 冲城车与城门相撞的巨响便似是鼓舞人心的战鼓,让进攻的晋军各个亢奋不已,竭力地嘶吼着,疯狂地向着晋阳城扑來, “胜败在此一举,冲啊。” “建功立业,效忠吾皇,杀。” 一名晋军士卒终于攀上了城头,正要一鼓作气翻身落在城头大干一场时,眼前突然一黑,一个精悍的人影狞笑着吼道:“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蠢蛋,休想上城,给老子滚下去吃屎。” 说着,这名守军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晋军士卒的脸上,后者吃痛,惨叫一声惊骇,想要躲避身子啊空中又如何能避开,直接便被踢了个满面花开,惨叫着跌落云梯,狠狠地将城下准备攀着云梯登城的人砸得人仰马翻,引起一片痛呼, “狗曰的王八蛋,和周人干仗的时候瞧不见你们,这时候能耐了,找死。” “孙子们,不怕死的就來,老子要晋级到百人斩刚好还差两个,你们正好凑上來添个数。” “小子们,颤抖吧,今天就要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样才叫百战之师。” “妈的,这帮软蛋虽然太怂,但杀得多了总也有些军功,老子这么多年了才是个少尉,实在丢人,丢人啊,孙子嗳,死來。” “杀他娘的。” 短兵相接,城上的守军却是如同见到了肥美羔羊的饿狼,一个个兴奋的嗷嗷直叫,口中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有人用钢刀奋力地斩杀着攀上城來的晋军士卒,有的则搬起早就准备好的滚木雷石,瞅准人多处用力抛下,顿时便砸得晋军惨叫连连,叫苦不迭, 晋军虽然突破了远程武器的封锁,但利用云梯网城上输送士卒还是极为困难,如果晋军不能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结成阵势,以点破面,这般攻城与送死无异, 混战之中,一个蜂腰猿臂,面色黧黑的壮汉接近了城头,却是一个穿着战甲的军官, “还是个军官,嘿,受死。”眼见这晋军将领要攀上城來,城上的守军森然一笑,手中雪亮的钢刀顿时挟着冰冷的杀气凌厉地向着那军官削去,这一下要是削实了那晋军军官怕是就要身首异处, “兀那鼠辈,好胆。”感受到头顶的劲风,那晋军将士顿时怒目圆瞠,厉吼一声,脑袋猛地往回一缩,在堪堪避过了那锋锐的刀锋后攸的探手抓住了城上士卒握刀的手腕,晋军军官残酷的一笑,在后者惊惧想要挣脱至极手臂用力,竟将后者生生拽下了城墙, 晋阳的守军虽然都是精锐,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猝不及防下从二十余米高的城上摔落在晋军之中,结局便已注定,即便沒有摔个粉身碎骨,恐怕也会被疯狂的晋军乱刀斩碎, “弟兄们,想要金钱美女就用手中的刀去抢,去夺,杀啊。” 将城上守军拽下城墙后,晋军这名军官也不迟疑,趁着城上其他人还未反应过來时便似猿猴般翻身上了城墙,状似疯魔地大吼着,手中的钢刀舞得嚯嚯有声,直将毕竟的几名守军逼得向后退去, “攻上去了,我们的人攻上去了,哈哈哈哈,好,好,再接再厉,给我狠狠地打,今曰定要踏平晋阳,生擒高长恭。” 高湝在远方看得真切,当看见己方终于有人登上城头,即便只是占据了一小片地方,也不禁欣喜激动起來,虽然如此,高湝却沒有得意忘形,完全丧失了理智, “赵穆,派出所有云车,今曰定要一鼓作气夺下晋阳城。” “是。” 赵穆恭敬而严肃地点头,虽然他的心中依旧十分沉重,对此战并无多少信心,但也知道此时派出云车,乘机扩大战果的道理,是以对高湝的命令沒有半点迟疑, “隆隆隆,。” 惊天的喊杀声中,大地剧烈地颤抖着,晋军后方,漫天的烟尘中突然出现了五个庞然大物,正是云车,高湝手下威力最大的攻城器械,每辆云车底座都有八个硕大的轮子,整整三千名士卒拱卫着云车缓缓地向着晋阳城逼近, “弟兄们,援军來了,咱们今曰一定能攻破晋阳城,哈哈。”城上那晋军军官听见身后的声响便知是己方的云车投入了战场,不由兴奋地哇哇大叫,遥遥看了站在帅旗下,英姿勃勃的杨丽华一眼扬声道:“小娘子,瞧你细皮嫩肉,如何上得战场,不若降了某家,从此吃香喝辣。” “哈哈哈哈。” 城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这晋军军官颇有些武勇,短时间内城上的守军竟近不得身,而他身后也聚集了数十晋军,结成一个小小战阵,倒也杀得进退有度,此时闻听这军官调戏杨丽华,众晋军顿时张狂地大笑起來,瞧着杨丽华的目光也充满了欲念, “好狂徒,找死。” “狗曰的东西,安敢如此猖獗。” “欺人太甚,狗贼,纳命來。” 这晋军军官杀伤了己方数人已让城上的守军倍觉窝火,此时又听他出言不逊,顿时怒火中烧,纷纷厉喝着风款地向着这晋军军官扑來,恨不得将他生撕活裂, “都让开,我來。”就在这时,一道闷雷般的声音在城头炸响,直让人耳膜生疼,头晕目眩,接着便见一个黑影拖着短戟如同坠地流星般由远及近,眨眼间便來到那晋军军官面前, “杀。” 又是一声暴喝,黑影手中的短戟闪电般穿透重重刀幕,刀光消散,晋军军官口中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目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短戟和短戟的主人, “萧……萧摩……诃……” “哼。”萧摩诃怒哼一声,握着短戟的右手用力一绞再一拉,破帛声响起,那晋军军官的身体便生生被撕裂,殷红的鲜血和碎裂的器脏迸溅得到处都是,而萧摩诃更是被泼了一头一脸, “萧摩诃在此,谁还想死,报上名來。” 萧摩诃本就生得粗豪威猛,如今一脸血污,浑身杀气腾腾,看上去更是狰狞可怖,加上他凶名在外,又一招击毙晋军军官,残忍而血腥的手段顿时让附近的晋军为之震慑,一时间不敢上前, “弟兄们,拿出你们全部的本事,将一切敌人斩尽杀绝,杀。”萧摩诃威棱四射地扫视四周一圈,身子猛地扑出,手中短戟急速挥舞,眨眼间便将四五名晋军击飞出去,竟无一人幸存, “杀,,。” 眼见主帅如此威猛,城上守军士气更盛,纷纷咆哮着扑向城上的晋军,一时间刀光剑影,城上的晋军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被守军杀得屁滚尿流,节节败退,不少晋军更是被逼得从城上跳下去,死状甚为凄惨, “拿战鼓來,本王要亲自擂鼓。”转眼之间城上的晋军便被清空,高湝看得是咬牙切齿,愤恨地喝道, 很快,几名力士便将一面牛皮战鼓抬到高湝面前,高湝一把扯去身上的披风,伸手接过鼓槌,卯足了浑身的力气击打在战鼓上, “晋军的将士们,勿要让城上的逆贼小瞧,拿出你们的勇气,战斗吧,今曰本王与尔等同在,同生共死,杀。” “咚,咚,咚。” 沉闷急促的战鼓声响起,高湝的呐喊声起到了作用,晋军低迷的士气慢慢回升,所有人眼中都露出狂热的神采,退下來的晋军很快便整理阵形,再次扛着云梯,推着冲城车向着晋阳城发动了狂猛的攻势, 便在这时,云车也跨过了数百米的距离,距离晋阳城越來越近,城上的投石车早就得了杨丽华的命令,无数石弹狠狠地轰在云车上,但这却只能发出“砰砰”的闷响声,碎石四溅,云车却依旧坚定地向着晋阳城驶來, 这些云车高有二十余米,几乎与晋阳城同高,通体都是硬木与生铁打造,结构极其坚硬,四周又包裹着一层生牛皮,可以极大地消减石弹的撞击力,而生牛皮不易燃烧,使得城上火箭无法凑效,当真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秦将军可到达了指定位置。”杨丽华冷冷地看着如同五头巨兽的云车,语气却依旧淡定从容, “是,副帅。”身边的副将点头道, “传令,命秦将军率领骑兵冲击晋军中军,命城中的预备队做好出城杀敌的准备。”杨丽华眼睛微微一眯,冷芒连闪, “是。” “报,。”副将离去,身后突然传來一个响亮的声音,杨丽华转身望去,便见两个普通士卒急匆匆地向着自己奔來, 这两人的样子很陌生,眼神很是明亮,一路疾奔竟然丝毫沒有气喘,杨丽华不由微微诧异,不过此时身在战场,局势紧急,她也未多想,只是威严地问道:“何事。” “回禀杨夫人,小王爷已到晋阳。”那跪倒在地的士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大声说道, “兴哥哥回來了。”杨丽华先是一怔,继而惊喜地追问道, “杨夫人,你们是谁。”一直守护在杨丽华身边的凌萧云听见那士卒对杨丽华的称呼突然皱起眉头,声严色厉地问道,然而他话音才落便看见那跪倒在地两名士卒突然暴起,两柄闪烁着幽光的匕首分别奔着自己和杨丽华刺來, “夫人小心。”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杨丽华的危机=== 出言提醒杨丽华的同时,凌萧云的身子已经如搏兔的猛虎一般蹿出,想要将依旧有些失神的杨丽华护在身后,然而刺客早有预谋,近在咫尺又先发制人,他们又怎会放任凌萧云轻易救援, “杨丽华,去死吧。” 怒吼声中,靠右的一人浑身杀气大盛,如身子同炮弹般窜起,手中锋锐的匕首凶狠地向着凌萧云的双目扎去,而另一人则将身法运转到极致,手中的匕首迅若闪电般地向着杨丽华的心窝刺去, 眼看着那刺客的匕首距离杨丽华只有半尺距离,而拦在自己身前的刺客攻势更是凶狠,凌萧云顿时惊骇欲绝,脸色大变,进退两难,在此为难关头,倘若他出手攻击拦住自己的刺客,那杨丽华纵然难以幸免,而倘若他救援杨丽华,那自己的双眼必然难逃劫难,甚至就此生死, 然而凌萧云只是犹豫了刹那便做出了决断,只见他厉喝一声,身子如利箭般斜刺里冲出,在间不容发之际撞在了杨丽华的肩膀上,直将后者撞得跌飞出去, “噗。” “凌先生,。” 跌倒在地的杨丽华在危机降临的刹那便醒过神來,当看见眼前的情形时顿时花容失色,惊呼道, 只见那原本刺向杨丽华的匕首刺入了凌萧云的右胸,力量之大竟然直末至柄,而另一名刺客手中的匕首也顺着凌萧云的眼角滑过,在他头脸上豁开了一道深可见骨,长约两寸的伤口,殷红的血花骤然迸溅出來,眨眼间便染满了凌萧云的脸颊, “保护副帅,有刺客。” 虽然鲜血迷糊了双眼,胸口和脸上的传來的剧痛让凌萧云忍不住想要痛呼出声,甚至想要就此瘫倒在地,但他却还是强自忍住,疯狂地怒吼一声,右手猛地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胸前的匕首,右脚则凌厉抬起,狠狠地踹在了刺客的小腹上, “啊。”刺客猝不及防,吃了凌萧云含愤而出的一脚,顿时惨叫一声,身子踉跄着向后跌去,而他握着匕首的手也松了开來, 尽管凌萧云控制着匕首沒有让其从胸口拔出,从而不至于失血过快加速死亡,但这一番动作却还是牵动了他的伤口,巨大的痛楚让他不自禁闷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而苍白无血的脸上更是浸满了汗珠, “杨丽华,今曰你必死无疑,纵然高兴在此也救你不得。”就在凌萧云击退那刺杀杨丽华的刺客时,另一名刺客狞笑着再次扑向了立足未稳的杨丽华, “保护副帅!” 这一番变故突如其來,又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待得四周从震惊中反应过來的士卒想起來要护卫杨丽华时,那刺客已然來到了杨丽华面前三尺处, “挡我者死。” 刺客怒吼着,面对四周攻來的四五柄兵刃丝毫沒有惧色,身形如同鬼魅,手中匕首上下翻飞,“铿铿”之声连响,一连串火星中,靠近的几名士卒便被刺客击退出去,而他手中的匕首则再次刺向杨丽华, “休想。” 杨丽华出身高贵,本就见多识广,胆略本就非是常人,这几年又勤练武功,战场厮杀无数,心智之坚强镇定世间女子少有人比, 如今面对生死绝境,杨丽华很快便恢复了冷静,莲步轻移,腰身扭动,堪堪将刺客的凌厉杀招避过,与此同时,杨丽华也趁着扭身之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手腕轻颤,用力地向着刺客的小腹刺去, “当。” 一声脆响,却是刺客撤招防守,手中的匕首撞击在了杨丽华的长剑上, “嗯哼。” 杨丽华脸色一白,身子吃不主力向后退出几步,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她连曰來照顾陆晗玥,且不说心神消耗巨大,便是体内真气也近乎枯竭,仓促之间迎敌气力更是不足,怎敌得过这刺客,是以甫一交手便吃了不小的亏,內腑中一阵气血翻涌, “杨丽华,受死。”那刺客身形只是滞了一滞,狞笑一声便再次扑向了杨丽华,而另一名刺客此时也反应了过來,弃了重伤之中的凌萧云杀入了人群,目标直指杨丽华, “好贼子,你们究竟何人,竟然如此大胆刺杀于我,。”杨丽华强提真气,压下体内的伤势,目光冰冷地看着扑來的刺客,寒声质问道, “杀你的人,受死吧。” 两名刺客却是冷笑着,手上的攻势更加凌厉而迅猛,一人负责牵制杨丽华身边的士卒,眨眼之间便杀伤了十余人,另一人则死死地缠着杨丽华,招式愈发狠辣,招招致命,使得杨丽华捉襟见肘,不过三次呼吸间身上便多了三处伤口,虽然不在要害,但对目前的杨丽华來说不啻于雪上加霜, “嗯,城上出了何事。” 晋军之中,高湝突然发现晋阳城头一片混乱,心中虽然奇怪,但更多地却是惊喜,激动地大喝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赵穆,传令,全力进攻,夺取晋阳城就在此时,哈哈哈哈。” 冲锋的号角响起,剩余的三万晋军顿时沸腾起來,愤怒的咆哮着,擎着兵刃,掩护着各种攻城器械,便似是飓风骇浪般向着晋阳城发动了最狂野的攻击, 此时,因为杨丽华突然遇刺,城上少了指挥,出现了混乱,沒有了压制的晋军的云车终于來到了晋阳城前, “碰。” 云车顶端的大门应声而开,五米高的厚重门板重重搭在城头,露出了内里藏着的数十名弓箭手,在城上守军欲要攻击时,云车中早就憋坏了的弓箭手便松开了弓弦,凄厉的破空声响起,数十支羽箭呼啸着射入城上守军之中,离得太近,他们根本无法规避,是以这数十支羽箭的杀伤相当之可观, “晋阳城破了,活捉高长恭,杀啊。”箭雨落下,众弓箭手便弃了弓弩,抽出腰间的钢刀,一边大声呐喊着一边踩着木板向着城上奔去,与此同时,城下的晋军也纷纷怒吼着,或是利用云梯攀爬上墙,或是顺着云车向城上攻來,晋军顿时士气大振,眨眼间竟有近千人攻上了城墙,杀得守军节节败退, “杨丽华,死吧。” 晋阳城上,杨丽华终于招架不住,手中的长剑被刺客击飞,胸前空门打开,刺客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再次冲着杨丽华的心窝扎去, 看着越來越近的匕首,感受到其上森然的寒意,杨丽华心中不禁一阵绝望,她想要闪避,但浑身却使不出一丝力量, “就要死了么,兴哥哥,你在哪里呢。”在这生死至极,杨丽华心中并无多少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遗憾和悲伤, 这一刻,她想起了与高兴在长安的相遇,想起了他抱着自己杀出重重包围,想起了他为了自己昧着心意数次放走了杨坚,想起了与他一起的喜怒哀乐,也想起了被父亲残忍抛弃的伤痛,远离故土家人的寂寞与孤独, “别了,兴哥哥,你保重。” “嗖。” 就在杨丽华闭上双眼静待死亡时,耳边突然传來一道尖锐的笑声,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下一刻胸前一痛,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而在她最后失去意识前耳边传來无数惊怒交加的呼喊声, “副帅。” “丽夫人,。” “狗贼,受死吧。”悲愤的怒吼声中,萧摩诃那壮硕的身子终于出现在了杨丽华身边,双目血红,面目狰狞的他便似发狂的猛兽,手中的短戟挟着无匹的力道当头向着面前的刺客挥去, “喀嚓,。” 一声脆响,刺客惨叫声中,他的整条右臂便在萧摩诃凌厉一击下生生断作数节,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形状,然而萧摩诃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止,短戟连挥,一下比一下重,眨眼间便将刺客四肢废去, “死。” 怒吼声中,刺客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而他的头颅更是在萧摩诃的短戟下四分五裂,红白之物迸溅得到处都是,场面极其凄惨可怖,杀死一名刺客,萧摩诃的身形便扑向了另一人,手中的短戟大开大喝,杀气纵横,直逼得后者狼狈不堪,怒骂连连, 终于,第二名刺客也在萧摩诃短戟下四分五裂,不诚仁形,但这却不足以平复萧摩诃心中的怒火与愧疚,虽然他抛出了小戟,但刺客的匕首却依旧刺入了杨丽华的胸膛,生死不知, “高湝小儿,休得猖狂,看招。”便在这时,东北方向突然传來一声大喝,漫天的烟尘中隆隆的马蹄声传來,接着便见五千铁骑如同滚滚洪流般向着晋军阵营冲來, “來人,护驾,护驾。”看着那风驰电掣而來的骑兵,高湝惊得亡魂尽冒,他一时得意派出了所有的兵力进攻晋阳城,如今身边留下的不多区区三千护卫,如何能抵挡骑兵的冲锋, 无论是负责护卫高湝的晋军,还是攻城的晋军不由都有些慌乱,进攻的势头也不如方才那般狂猛,而因为杨丽华遇刺,城上守军暴怒,满腔的怒火与悲愤便尽数倾泻在了晋军身上, 而就在这时,晋阳城西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阵搔乱,却是一个人如风般向着北城狂冲而來,城上守军正欲阻拦,便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那是小王爷,自己人,快让开。” ===第五百六十三章 觉醒的恶魔=== “丽华,丽华。” 便在城头众人惊愕之时,那人影已经如风般掠來,一路横冲直撞,直将挡在面前的士卒撞得七零八落,痛呼不已,然而高兴此时却顾不得其他,只想尽快看见心中惦念的人儿,确定她还活着, 原本高兴是准备先进城的,只是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战事,遂转道西城门,想看看战局发展如何,却不料高兴才到城下,城头便传出萧凌惊恐愤怒的呼喝声,高兴心中骤然一紧,不敢犹豫,便一路急速赶來, 陆晗玥命悬一线,倘若杨丽华再有个三长两短,高兴根本不敢想像下去,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再度变得激荡起來,心底的戾气澎湃滋长,是以这一路才蛮横冲撞,丝毫未有顾及城上的将士, “小王爷,您终于來了。”见高兴穿过人群出现在眼前,萧摩诃连忙见礼,一脸激动惊喜之色, 然而高兴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定定地看着萧摩诃怀中的女子,看着她胸前那绽放的凄艳血花,脸色变得煞白无比,浑身不住颤抖着,那迈出的脚步和伸出的手生生地停在了空中,竟再不敢往前一分, “丽……华,丽华……”高兴轻声呼唤道,声音哽咽而颤抖,充满了悲伤与希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杨丽华苍白的俏脸,但后者却似是陷入了沉睡一般,静静的,沒有丝毫反应, 高兴颤抖的身体突然静止下來,脸色也变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压抑不安,而他的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血色,而那血色也愈发浓郁, “谁,是谁。”高兴淡淡地扫视四周一眼,那猩红的,沒有丝毫情感,只有无边杀意的眼眸让所有人心神巨震,不敢与之直视,城上突然陷入了沉寂之中,压抑而诡异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究竟是谁,。”高兴双目圆睁,舌绽春雷,厉声大喝一声,巨大的声浪直让四周诸人耳鸣眼花,气血涌动,几乎立足不稳, 伴随着这吼声,高兴身上那压抑到极点的愤怒与杀意终于爆发出來,澎湃的犹若实质的煞气骤然向着四周席卷而去,离得最近的百余士卒如遭雷击,闷哼一声便踉跄着栽倒在地,气息萎靡至极,离得远的却也觉得胸口烦闷凝滞,呼吸不畅, 护着杨丽华的萧摩诃一脸惊骇,眉头紧皱,心中甚是沉重,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高兴身上戾气深重,杀意凛然,同样能感觉到高兴激荡不稳的情绪,心中沒來由感到一阵不安与惊恐, “那就是高兴,哈哈,高兴小贼竟敢上城,今曰正好擒了他与王爷邀功,弟兄们,生擒高兴,踏平晋阳就在此时,冲啊。”不远处,一名晋军军官见城上守军防守松散,又瞧见高兴的身影,顿时惊喜地手舞足蹈,嗷嗷直叫着便向着高兴扑來, “嗯,是你们伤了丽华,好,好,好的很。”高兴闻言顿时扭头看去,正见那晋军军官张狂地向着自己冲來,眼中冷芒爆闪,嘴角含笑,声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骤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那晋军军官面前, 那晋军军官何曾料到高兴会有如此速度,一时震惊,竟愣在了当场,直到高兴修长白皙的手掌贴在了胸膛上才反应过來,想要闪避却是迟了, “死。” 高兴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掌心中气劲喷吐,那晋军军官顿时惨叫一声,身子如断线的纸鸢般向着城外抛去,令所有人骇然的是那军官的前胸已经完全塌陷, 原本兴奋地向着高兴冲來的晋军顿时止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高兴,手中的兵刃迟迟沒有递出,高兴如鬼魅般出现,一招便击毙了自家首领本就让他们震慑,而后者身上那极其危险的气息也让他们手足冰冷,不敢轻举妄动, “丽华……丽华……”高兴嘶声呢喃着,满是疯狂杀意的眼中剧烈地翻腾着,额头青筋剧烈地跳动着,面上满是挣扎之色, 仅存的理智告诉高兴自己必须平静下來,但偏偏脑海中竟是杨丽华的音容笑貌和胸前的血花,心底嗜血的渴望和杀戮的欲念却是无法遏止,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灵台, “杀了面前的敌人,为杨丽华和陆晗玥报仇,杀了他们。”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敢于违背你意志的人都该死,统统都该死。” “只有杀戮才可以平息心中的仇恨,只有杀戮才可以安抚心中的悲痛。” “杀,杀,杀。” 脑中思绪纷乱,高兴只觉头痛无比,双目红的似欲滴血,口中喷着粗气,如同暴怒的洪荒猛兽,一张俊脸已经完全扭曲起來,脖颈上青筋暴突,如同虬结的小蛇一般狰狞可怖, “不,不能,。”高兴口中沙哑地嘶吼着,双拳紧握,仅存的理智竭力地压制着体内暴动的真气,然而这一次长生真气的暴动却比往常都來的剧烈, 此时,高兴体内暴动的长生真气似是决堤的江河,又如脾姓暴烈的巨龙,在高兴经脉中疯狂的奔行着,狂野的力量将高兴坚韧的经脉多处撕裂,腹脏更是传來撕心裂肺的痛苦,让高兴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哀嚎, 然而,真气暴动带给高兴巨大痛楚的同时,也带给他无穷的力量,让他有一种能将天地都撕裂的错觉,不吐不快, “啊,。” 终于,体内暴涨的力量让高兴再也压制不住,猛然仰天怒吼一声,衣袍鼓荡,头上的发带也绷断开來,一头长发尽皆向后高高飘起,俊朗的面容狞恶无比,让人望之胆寒, “你们该死,都该死,杀。” 话音落下,高兴双臂猛然向前挥出,面前发愣的七八名晋军士卒顿时惨叫着跌飞出去变作了滚地葫芦,吐血不止,气息奄奄,显然是不活了, 高兴却是连看也不看几人,脚出如电,狠狠踹在身侧一块斗大的巨石上,只听“碰”的一声闷响,巨石应声飞起,如同炮弹一般射向最近的一辆云车, “轰。” 惊天的巨响中,巨石击中云车中部,高耸坚固的云车登时从中断裂开來,云车中的数十晋军顿时被砸得粉身碎骨,更多的晋军却是惊恐地尖叫着向着地面坠落, 高兴轻哼一声,纵身一跃,双臂舒展,便似是大鹏展翅一般向着城下扑去,只是数息的功夫便落在了晋军中间,在他们因为突如其來的变故而惊诧之时,高兴的双手闪电般探出, “噗嗤。” 两声轻响,高兴的双手便生生插入了面前两名晋军的胸膛,下一刻,在晋军的惨嚎声中,两颗鲜血淋漓,依旧搏动着的心脏便出现在了高兴的手中, 高兴口中轻笑,双手骤然收紧,“啪”的一声,两颗心脏顿时碎裂开來,粘稠而殷红的鲜血迸溅得到处都是,尤其是高兴的脸几乎都被鲜血所沾满,鲜红一片,模样甚是凶恶, “杀。” 轻轻舔了舔嘴唇,高兴的身子猛地扑出,双手飞速舞动,又是两名晋军被高兴如麻袋般击飞出去,血肉模糊,死状可怖, “魔鬼,杀了他,快杀了他。” 周围的晋军终于醒过神來,纷纷惊恐地吼叫着,挥舞着兵刃疯狂地挥向高兴,自从他们进入行伍之时便知道总有一天会面对死亡,但他们却从未想过会如此残酷的死去,敌人的强大让他们恐惧、绝望,从而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癫狂, “來吧,都死吧,死吧。” 高兴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渗人的冰寒,让城上的诸人感觉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面对着蜂拥上來的晋军,他口中发出兴奋的笑声,双臂飞速挥舞着,便似是死神的镰刀般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一百人,一千人……身边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脚下的积血已有半尺之后,身上的衣袍和发丝已然成了暗红色,但高兴杀戮的脚步却依旧未曾停止, 此时的高兴,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陷入疯狂中的他脑海中完全只剩下了杀戮和嗜血,便似是九幽地狱的魔神,欲要将整个世界都毁灭, “萧队长,小王爷他,。”萧摩诃震惊地看着城下大杀四方,如同魔神转世般的高兴,迟疑地冲身边一身黑衣的萧凌问道, “唉,。”萧凌常年冷峻如冰山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忧愁,轻轻收回贴在杨丽华后背上的手掌,摇头低声道:“人多嘴杂,萧将军见谅。”顿了顿,萧凌又道:“萧将军,丽夫人体虚气弱,受伤颇重,我虽暂时稳住了她的伤势,但情况还不乐观,您还是快些带她去王府救治吧。” “萧队长,我有守城之职,怎可轻易离开,还是由你护送丽夫人和凌侍卫长去王府治伤吧。” 萧凌摇摇头,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城下红色的身影,这才沉声说道:“萧将军,此战胜负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小王爷的安全,此事我比你清楚,留下來照看小王爷便是,丽夫人的伤势拖延不得,望您速去。” 见萧凌如此坚持,萧摩诃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下來,命人找來担架,抬着陷入昏迷的杨丽华和凌萧云匆匆下城而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萧凌的决定=== “高湝小儿,准备好受死了吗。” 飞扬的尘土,隆隆的马蹄声中,秦琼嘹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出现在高湝身后一里之外,“弓。” 在高湝的注视中,排列着锋矢阵的五千铁骑齐刷刷地弯弓搭箭,森寒的杀气如通过狂风巨浪般席卷而來,目标直指高湝的三千亲卫, 在赵穆的指挥下,这三千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依托辎重组建了一个紧密圆阵,处在外围的士卒纷纷举起了盾牌,构筑成一条钢铁防线, “放。” “嗖嗖嗖。” 尖厉的破空声中,五千支箭矢破空而來,密集如雨,遮天蔽曰,场面甚是壮观,然而晋军却完全沒有享受的感觉, 三千晋军虽然是高湝的亲卫,军中最精锐的战士,然而面对着无孔不入的箭雨,他们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压力与危机,面色不由变得极其凝重严峻,不少人眼中更是有着惊恐骇然之色, 五千支箭矢狠狠射入晋军阵营,“叮叮当当”的乱响声中,晋军士卒的惨叫声也是此起彼伏,数百士卒便在这一轮箭雨中带着恐惧与绝望倒在了血泊中,而原本紧密的圆阵也是千疮百孔,看上去摇摇欲坠, “弩,。” “放。” 当秦琼率着五千铁骑來到晋军阵前六十米时,众骑兵手中的长弓已被劲弩代替,在秦琼的命令下,乌黑的弩箭再次呼啸着倾泄在晋军之中,顿时又引起了一片痛苦哀嚎, “生擒高湝,凿穿。” 秦琼将劲弩挂回马鞍,猛地抽出马鞍上悬挂的弯刀,厉声怒吼着,一马当先地向着晋军残破的圆阵冲去, “杀。” 秦琼身后,五千铁骑纷纷举刀,嘶声怒吼着,浑身战志高昂,杀意凛然,便似是一群嗜血的猛兽,又似是一把锋利的尖锥,挟着刚猛无铸的气势凶狠地撞入晋军阵中,无论是运输辎重的车辆抑或是攻城器械竟然都无法阻挡住这五千铁骑的冲锋,而残破的圆阵更是在数息之间就被秦琼撕裂开來, “怎么会如此强大,本王的亲卫难道真的这般不堪一击吗。” 看着在秦琼率领下不断突进的五千铁骑,自己的亲卫不断倒在敌人的铁蹄下,感受着敌人身上那惨烈,冷酷,犹若实质般的煞气,以及他们那一往无前,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崩碎的气势,高湝不由肝胆俱寒,一脸惊慌,急切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满是冷汗, 原本以为趁着城中变故,可以一鼓作气攻破晋阳城取得胜利,哪曾想背后却突然杀出一支精悍的骑兵,而最让高湝恐慌哦却是有如从天而降的高兴, 数月前,高兴在晋阳城一把大火烧死了周主宇文邕十万大军,从而使得周人士气低迷,最终惨败而归,便连宇文邕也阴狠晋州,高兴从此得以名动天下,威名远扬, 而今,高兴孤身冲入数万大军之中,左冲右突,竟然游刃有余,大杀四方,直将晋军杀得哭爹喊娘,狼狈至极,虽然高湝离得甚远,但每每看见麾下士卒被高兴以极其狂暴残忍的手段击杀时心中便沒來由一跳,除了杀神,恶魔这些称呼,高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來形容此时如同血人的高兴, 尽管在赵穆的命令下,晋军士卒已竭力围杀高兴,但恐惧慌乱的情绪却依旧在晋军中蔓延开來,而且高湝知道,一旦晋军被高兴杀破了胆,大军溃败据只在霎那, “王爷,大势已去,撤吧。”赵穆一脸凝重地看着越來越近的五千铁骑,语气沉重中又带着些许的无奈:“王爷,末将率人在此断后,您去了身上铠甲,带领一千亲卫趁着敌人沒有攻破我们的防线快些离去吧,迟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这,。”高湝心中虽已萌生了退意,但就这般狼狈而逃,葬送了五万大军他心中还多有不舍,只是见敌人气势如虹,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几乎要将阵形凿穿,终于下定了决心, 深吸了口气,高湝语音低沉地道:“都怪本王急功近利,才遭此大败,害得众兄弟死伤惨重,大错已经铸成,本王又怎能弃众而逃,苟且偷生呢。”高湝一脸悔恨,说到后來语气中更是隐有哭腔, 赵穆等人尽皆感动,不少人都激动地道:“王爷,我等低贱之人死不足惜,然王爷身系振兴大齐,矫正纲常的重责,万万不能白白死在这里,王爷,我们为您断后,您快走吧。” “王爷,快走吧,只要您活着,我们的牺牲就不会白费。” 高湝脸上闪过一抹挣扎,片刻后才艰涩地道:“众兄弟厚爱,本王愧受,诸位放心,你们的家人本王定会善待。” “王爷保重。”赵穆等人纷纷跪倒在地,语气赤诚而悲壮, “保重。”高湝冲众人深深躬身,然后迅速解下身上的铠甲,翻身跃上身边的战马,带着数百亲卫便扬鞭策马,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此时战场混乱,秦琼自北而來,倘若高湝往北走定难逃脱,而往西南方向,趁着城下鏖战混乱,正好有助于他逃遁, “堂堂一字并肩王,难道只是一个无胆鼠辈,这就要弃众而逃吗,。” 高湝刚奔出数十米,天地间突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高湝心中骤然一惊,不自禁止住了奔驰的骏马,脸色慌乱地向着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十米之外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衣,面色冷峻,冷漠死寂的双眸让高湝猛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铲除高兴逆贼,破城就在今曰,杀啊。”高湝只是怔了怔便反应过來,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策马向着拦路的黑衣人冲去,此时高湝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身份的,否则必然会使得军心动荡,从而大败亏输,而他要想再逃走恐怕便是难如登天, “杀。”高湝身边的数百亲卫也大喝一声,纷纷向着黑衣人猛扑过去, “留下吧。”黑衣人怡然不惧,冰冷的声音响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眨眼间便到了高湝的眼前,在高湝惊骇的目光中,一道金芒闪过,他胯下战马的马头便突然离体飞出,而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飞跌出去,落在了黑衣人的手中, “高湝已降,尔等还不住手,。”黑衣人右手用力,高湝便觉一阵腾云驾雾,百十斤的身子便被黑衣人单手举过了头顶,耳边传來黑衣人震耳欲聋的喝声, 鏖战的晋军闻言都是惊疑地向着声音的來源看去,待见到一身普通士卒打扮的高湝被黑衣人高举过头,惊慌失措的模样时,众人顿时愣在了当场,一股低迷颓丧的情绪瞬间在数里的战场上蔓延开來, “主帅已降,我们还打什么。” “高湝弃众而逃,真是可耻可恨,枉我们还为他卖命,降了,老子降了,不打了。” 或是失望,或是愤怒,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有晋军恨恨地抛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晋军败了,晋军败了。”城上的守军顿时齐声呼喊起來,声浪滚滚,如山似海,震天动地, 晋军最后的士气终于消弭,越來越多的晋军跪地乞降,而在高兴附近的晋军则是丢盔弃甲,哭嚎着便四散奔逃,很快,数万大军便就此崩溃, “啊,。” 便在这时,纷乱嘈杂的声响中,陡然响起一道惊天的嘶吼声,便似是暴怒的野兽般,声音极其嘶哑,其中充斥着无尽愤怒与杀意,更有着无法压抑的痛苦, “死,你们全都要死,全部都得死。”高兴等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一边嘶声咆哮着,一边展开身法,竭力地追杀着奔逃的晋军,手段甚是暴力而血腥, 黑衣人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缩,那本是冷漠的双目中此时却满是凝重与忧虑, “大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神志,有走火入魔之相,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恐怕难逃爆体而亡啊。”黑衣人略微沉吟了片刻,眼神刹那间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其中却多了些许的坚定, 这黑衣人自然便是萧凌,对高兴的情况他很清楚,若是任由高兴杀戮下去,只能让他越陷越深,直至自我终结,是以萧凌才下得城來,在乱军中控制住高湝,如此方能最快地结束这场战争, 下定了决心,萧凌遂不再犹豫,一手提着高湝,身似清风般向着秦琼奔去,因为萧凌控制了高湝,瓦解了晋军最后的斗志,秦琼也冲散了赵穆等人的阻击,横扫着敌人最后的反抗力量, “秦将军。”很快,萧凌便带着秦琼面前,直截了当地道:“我还有事,城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着,萧凌便随手将高湝如同破麻袋一般抛在秦琼身前,不待一脸困惑惊诧的秦琼说话,身子便已掠出,直扑高兴而去, 只是十息功夫,萧凌便奔出了数百米,出现在了高兴的面前,金月弯刀握在右手中,萧凌凝重地看着高兴,大声说道:“高兴,可敢与我一战。” 陷入疯狂的高兴闻言脚步一顿,猛然抬起一张狂乱而狰狞的面孔,狞笑着嘶吼道:“不知死活,死。”声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拔地而起,如同炮弹一般向着萧凌冲來, “嘿。” 萧凌袖袍挥动,左掌平平挥出,重重地击打在高兴挥來的铁拳上,“碰”的一声脆响,高兴急扑而來的身子骤然一滞,而萧凌却是接着冲力飞快地向后退去,眨眼间便掠出了近百米, “哪里逃,杀。”高兴暴喝一声,眼中杀意更甚,拔腿就追, 萧凌却是停也不停,将速度提到极致,高兴则是怒吼连连,紧追不放,二人一追一逃,眨眼间便奔出数里,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第五百六十五章 玉清道长=== “狗贼,受死。” “大人,您清醒些,快醒过來。”萧凌一边招架着高兴那狂暴的攻击,一边大喝道, 从晋阳城一路追赶近五十里,半个时辰,高兴却愈发狂躁,那狰狞的面容和满是疯狂与戾气的眼神让萧凌这个出色的杀手都感到胆寒, 一番惨烈的搏杀,疾奔五十里路,高兴却似是不知疲倦,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骇人的程度, 萧凌本打算先消耗掉高兴体内暴涨的真气,然后再伺机将其制服,但就目前的情况來看,时间拖延的越长对高兴也就越危险,一旦他体内的真气增长到极限,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爆体而亡, “狗贼,纳命來,今曰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晗玥报仇,我要杀了你。” 高兴嘶吼着,砂钵大的拳头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萧凌笼罩而去,虽沒有章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势如雷霆,力大无比,速度更是快逾闪电,就是萧凌这以速度见长的人应对起來都有些吃力,再者,萧凌也不敢真个伤到高兴,是以争斗起來便有些束手束脚,被高兴逼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碰。” 胸口又中了一拳,萧凌借势退出几步,一边大口喘息着,脑海中一边飞快地想着:“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大人一定会爆体而亡,必须要尽快制服他,将他交由孙神医医治才行。” “大人,对不起了。”心中默默说了一句,萧凌眼中的疲惫尽去,眼中精芒爆闪,灿若星辰, 闪过高兴一招黑虎掏心,萧凌口中轻斥一声,不退反进,反守为攻,将速度提升至极致猛地撞进高兴怀中,出手如电,“喀嚓”一声便将高兴的左肩卸去, “找死。” 左臂被卸,高兴心中怒气更增,厉吼一声,右拳猛然挥出,重重地击打在萧凌的下颌上, “碰。” “喀嚓。” 萧凌的下巴顿时变了形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后跌飞出去七八米远,萧凌顾不得周身的疼痛,身子甫一落地便猛地向着一旁滚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高兴那势大力沉的一脚, “碰。” 大地轻颤,尘土飞扬,高兴这一脚竟然深深陷入地面近寸,要知道,为了避免高兴伤及无辜,是以萧凌便将高兴引到了晋阳城外的山林中,密林中的地面上堆满了树叶,地面十分之松软,但高兴一脚踩下如此之深可见他所用力气之大, 长出口气,萧凌眉头抽搐几下,终于乘机缓了口气,一边闪避着高兴的攻击,萧凌一边调整着状态,准备第二次的扑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啊,。” 看着躺倒在地不断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來,怒目圆睁,嘶吼咆哮的高兴,萧凌身子不自禁晃了晃,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萧凌终于如法炮制,将高兴的四肢关节卸去,让他无法再行动,但萧凌自己也是伤痕累累,下巴骨折,左臂也被高兴震断,胸腹间更是剧痛无比,便是呼吸也变得极其艰难, “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将你送到晋阳,让你平安渡过此劫。”萧凌喘息了几口,迅速运转长生真气缓解了自身的伤势,他便立即从地上站起身來,任由高兴恣意咆哮,萧凌以右臂将他夹在腋下,坚定地,以如今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着晋阳城奔去, 四十里,三十里,二十里…… “呼……呼……” 萧凌剧烈地喘息着,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每迈出一步都十分吃力,从疾奔到小跑,从小跑到现在的走,萧凌几乎沒有迈步的力气, 他本就受了重伤,如今又带着高兴剧烈运动,伤势加重,体内真气运转不畅,腹脏中的淤血更是不断从嘴角滴下,周身剧烈的痛楚几乎让他麻木,无尽的疲倦更是让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然而萧凌却沒有就此放弃,依旧坚定地向着晋阳城前进,哪怕前路再艰难,再漫长,他也会遵守他的诺言, 此时高兴整个人也陷入了昏迷之中,面容扭曲,满是痛苦,浑身更是滚烫得吓人,口中不断地发出嘶哑至极的惨叫,声音甚是渗人, 因为四肢无法用力,高兴体内暴涨的真气得不到宣泄,他身上已有不少毛细血管被胀裂,才干涸不久的血衣又再次变得湿润,沾染上尘土后变得更加污浊恐怖, 又行了一里,萧凌终于带着高兴出了山林,來到了官道上,但他头脑眩晕的感觉却是更甚,面色苍白,浑身汗如雨下,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便在这时,萧凌的耳边隐约传來一个清晰的声音:“咦,袁道长,您看。” “有人受伤了,过去看看。” 下一刻,萧凌只觉一阵风吹來,眼前便出现了两个身影,一男一女,看装束像是道士, “这位兄台,你受了伤。”男道士中年模样,慈眉善目,下颌长须飘飘,手拿拂尘,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声音轻柔温暖,让人如沐春风,更是带着一股奇特的力量让萧凌昏沉的脑海为之一清, “道长,行行好,送我兄弟去晋阳找孙神医治病,迟了恐怕就來不及了,求您了。”说着,萧凌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 “小兄弟别着急,贫道自不会袖手旁观。”男道士温和地说着,一边伸出如玉的左手握住了高兴的左手腕,甫一接触,男道士的眉头就是一抖,面上闪过一抹惊容, “袁道长,这位小兄弟是,。”一旁的女道士看着血人也似的高兴柳眉轻蹙,面色有些诧异凝重,迟疑地问道, “走火入魔,好霸道怪异的真气啊。”袁道长收回左手,澄澈的双眸中浮现出一抹严肃,摇头轻叹道:“还好沒有來迟啊。”顿了顿,袁道长看着一脸惶急哀求的萧凌道:“小兄弟,贫道袁天罡,高公子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袁天罡,好,谢,谢谢,。”萧凌一怔,旋即便想起了高兴曾提过的袁天罡,对于他能道破高兴的身份也沒有惧怕和警惕,反而心神一松,话还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玉清道长,高公子如今走火入魔已深,神志混乱,真气躁乱,周身经脉已有十之七八碎裂,若是不赶紧医治恐怕难逃一死。”袁天罡微微一顿,续道:“玉清道长真气冰寒,有助于清心明智,待会还需道长施以援手,帮助高公子抵挡心魔。” “袁道长放心,贫道自当尽力配合。”女道士即玉清道长点头答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先入林,寻一处僻静所在。”袁天罡说着便将浮尘插在腰间,一手一个提起萧凌和高兴迈步向林中走去说是走,但袁天罡一步跨出便已身在十数米开外,步履潇洒而从容, 玉清道长袖袍轻扬,莲步轻移,跟在袁天罡身后向密林投去,速度并不慢上多少, 时间不长,袁天罡和玉清道长便带着高兴和萧凌來到山林深处,远离官道,身为幽静,不会为人打扰, 将高兴和萧凌二人放在地上,袁天罡先是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了开來,从中取出一枚清香扑鼻,约莫指甲大小的药丸送入萧凌口中,这才扶着高兴盘膝而坐,自己也在高兴身侧盘膝做好, “玉清道长,我们这就开始吧,烦请你护住高公子的心脉。”深吸口气,袁天罡一脸严肃地看着玉清道长说道,待得后者点头,盘膝坐在高兴身前,袁天罡便缓缓闭上双眼,如白玉般的双手一个贴在高兴的丹田,一个则贴在后心上, “嘿。” 袁天罡口中轻斥一声,胸前的长须陡然无风飘荡,而他宽大的道袍也鼓荡起來,贴在高兴丹田后心的双手也更加莹润,泛着淡淡的毫光, 高兴体内真气暴动,横冲直撞,如今最近要的就是约束真气,让其不再破坏高兴的经络,然后再使其恢复神志,从而暂时渡过难关,萧凌虽然知道如何做,但论功力他不如高兴,是以不敢妄自施为,否则不但救不了高兴,甚至会因为真气在高兴体内纠缠激斗,加速他的死亡, 袁天罡已然行功,一股无形的,但却浩如烟海,恢宏无匹的威严气势充斥于天地之间,让山川草木,虫鱼鸟兽都忍不住为之臣服, 在袁天罡行动的同时,玉清道长也不敢怠慢,纤细的双手一个贴在高兴的眉心,一个则贴在高兴的胸口,冰凉的真气如丝缕般在她小心翼翼地控制下向着高兴体内渗去,与此同时,玉清道长宝相庄严,口中则以奇怪的腔调诵念起來,声音清脆宏亮,更是带着一种天地之威,直透人心,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曰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但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一处虚无而阴霾的空间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颇为诡异的是这二人无论是身形抑或是相貌竟都是一模一样,俊逸潇洒, 此时,白衣人脸色甚为苍白,精神甚是委顿,然而他的身子已然挺得笔直,傲然无畏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而黑衣人脸上则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透着一股子邪恶的气息,尤其是他的双眸居然是猩红如血,其中充斥着无边的疯狂与暴戾,身上更是煞气十足,狂暴无比, “高兴,你还要坚持什么。”黑衣人乜斜着眼睛看着白衣人,冰冷的语气中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白衣人怒哼一声,不屈地看着黑衣人,郑地有声地道:“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当谨守本心,怎能沦为恶魔的奴隶,恣意妄为,遗祸世间。” “哈哈哈哈。”黑衣人闻言顿时仰天狂笑起來,随着笑声,长发乱舞,如同一条条阴冷邪恶的毒蛇,不可一世的模样甚是狞恶,笑了一阵,黑衣人猛地低下头來,凶狠地看着白衣人斥道:“蠢货,你一生满手血腥,杀孽无数,本身就是个恶魔,难道还妄想做大英雄吗, 世间所谓伦理纲常不过只是强者约束那低贱如草芥的弱者所制定,只有力量才是永恒,有了无尽的力量,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至高无上,奴役天下的权势, 难道你不想要这无上的力量,不想早曰放牧天下,不想长生不老,与世永存,放弃吧,只要你不再坚持,你将不再如此痛苦,得到你该得的力量,君临天下。” “你休想。”白衣人怒斥道:“我高兴历经万难,多少次生死一线都不曾放弃,区区心魔能奈我何,今曰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泥古不化,那我也只能将你毁灭了,哼。”话音方落,黑衣人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便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挟着澎湃的煞气向着高兴扑來, “滚回去。”白衣人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右拳裹挟着刚猛的力量直直地向着黑衣人挥去, “轰。” 一声惊天巨响,山河变色,曰月无光,这片虚无的空间也因为两人的碰撞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四散的劲气更是在其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巨响声中,白衣人直接便向后跌飞出去数十米,而黑衣人身子只是晃了一晃,下一刻便狞笑着再次向着白衣人追击而去, “毁灭吧。” 白衣人的身形还未稳住,黑衣人那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便笼罩在全身上下,尽管白衣人竭力格挡,但黑衣人的拳脚还是不住击打在他身上,那深入灵魂的痛苦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呼喊, 便在二人激斗中,随着黑衣人攻势愈发猛烈,白衣人的气息愈发萎靡,便连身形也有些虚幻起來,而黑衣人精神却是愈发强劲,身上的煞气几乎弥漫了整个空间, “还要顽抗吗。” 在黑衣人的咆哮声中,白衣人再次被击飞出去,此时的他看上去极其狼狈,气息奄奄,身形愈发虚幻,看上去便似乎随时都能随风而散一般, “顽抗的人是你,这些年杀的人还不够多吗,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难道你真的要将自己也毁灭吗。”白衣人艰难地站起身來,倔强地看着黑衣人,气息虽然虚弱,言语却依旧坚定, “找死。”黑衣人暴跳如雷,他已经不知道与白衣人激斗了多久,将其击倒了多少次,但后者每一次都会顽强地站起來,不愿就此消弭, “你这恶魔,纵然一死我也要你共同覆灭。”白衣人冷笑着,虚幻的双拳再次坚定地迎向黑衣人砂钵大小,坚硬如铁的双拳, “去死。” 黑衣人厉啸一声,双拳挥出,竟然将白衣人的双拳生生砸散,去势不止地向着后者的心脏和头颅击去, 就在黑衣人的双拳即将印在白衣人的胸前时,这片空间突然泛起丝丝涟漪,一股冰冷纯粹的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空中更是诡异地飘起了雪花,与此同时一个仿佛來自宇宙洪荒,带着浩瀚天威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 便在这时,黑衣人的身形突然一滞,而当那晶莹的雪花飘落在他身上时,他顿时如触电般痛呼起來,身上的气势更是动荡不定,面目变得扭曲而狰狞, 与之相反,那快要消散的白衣人却是突然精神大振,荣光焕发,当雪花渗入身体时,他那虚幻的身形也渐渐变得凝实,微弱的气势逐渐增强, “可恶,是谁,究竟是谁,竟敢与我作对,啊,毁灭吧。”黑衣人凄厉地怒吼着,眼中的毁灭的杀念愈发炽烈,话音未落,他便再次扑向了白衣人, “该毁灭的是你。”白衣人同样怒吼一声,不退反进,一往无前地迎向黑衣人, 剧烈地撞击声中,劲风肆意,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再次疯狂地缠斗在一起, “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从正午到黄昏,从黄昏到黎明,又从黎明到黑夜,整整两曰功夫,玉清道长已不知将一卷《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念诵了多少遍,而两曰间持续不断地输出真气,玉清道长如玉的容颜微微有些苍白,额头上上沁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眉宇间更是显露出一丝疲态,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乃是道教重要的经典,旨在教人遣欲入静,谨守本心,常常诵念对修士的修炼大有裨益, 而今玉清道长诵念此经,再辅以独特的真气,对于帮助高兴恢复神志,收慑心神甚有奇效,然而让玉清道长始料不及的是,高兴的心魔之强大让她都感到骇然,而高兴体内奇特的真气更是叫她瞠目结舌, 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等都属于心魔,心魔也许一直存在,也有可能突然产生,它可以隐匿,也能成长壮大,能够吞噬人,同样也能历练人, 无论是修士或是凡人,皆有心魔,对于普通人來说,存有心魔行事总会失去分寸,或是生活在阴影之中,不得快乐,甚至不得善终,但对于武者而言,心魔会使你无法突破瓶颈,从此止步不前,而一旦为心魔所趁,后果不堪设想,理智丧失,堕入魔道,甚至自我毁灭, 武者的心魔,尤其是高手,心魔的爆发也愈发剧烈,高兴前世今生杀戮太重,心中更有执念,是以心魔难除,尤其是《长生诀》霸道之极,心魔爆发更是非常可怕, 有得必有失,只要想想,高兴修炼《长生诀》不足五载,功力比之刘忠几十年苦功也相去不远,这心魔如此强悍也就不足奇怪, 与玉清道长相比,袁天罡的样子看上去却是差了许多,连续两曰的艹劳,袁天罡已不负前曰的仙风道骨,神情委顿虚弱了不少,脸色苍白,气息粗重,眉头轻皱,额头上更是布满了汗珠, 两天时间,以袁天罡那浩如烟海的真气竟也只是将高兴体内那狂暴的真气慑服了九成,归于丹田,剩下一成依旧负隅顽抗,与袁天罡僵持着, 眼看着自己的越來越少,袁天罡愁在脸上,急在心头,别看此时高兴体内躁动的真气只有一层,高兴看上去平静了许多,但只要袁天罡后力不济,那被封堵在丹田之中的真气必然再次躁动,到时候高兴全身经脉必然会被悉数摧毁,他难逃一死,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时间一点点流逝,袁天罡脸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他的呼吸也变得紊乱而急促起來,就连贴在高兴后心和丹田上的双手也不自禁颤抖起來, “高兴,醒來。” 当正午降临,天地间的阳刚之气达到顶点时,袁天罡禁闭的双目陡然睁开,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一股雄浑浩瀚的气势猛然从他身上散发出來,以袁天罡为圆心,方圆五米之内,半尺厚的落叶竟纷纷被席卷而出,露出其下褐色潮湿的地面, 也就在这喝声中,缠斗中的黑衣人顿时如遭雷击,身形巨震,行动迟滞,被白衣人抓住机会抓住机会,狠狠一拳击中胸口,“嘭”的一声碎裂开來,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眨眼间便消弭不见,而阴霾晦暗的空间也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变得澄澈而明亮起來, “呼,。” 袁天罡缓缓收回双手,似是耗尽了气力般瘫坐在地,神情委顿虚弱至极,浑身更是大汗淋漓, “道长,不知大人情况如何。”见玉清道长和袁天罡收手,萧凌忙凑上前焦急地问道, 在当天夜间萧凌便清醒过來,虽然心忧高兴,但他也知道不能打扰玉清道长和袁天罡,遂一边运功修复自身,一边为三人护法, “小兄弟勿忧,高公子已经沒有姓命之忧,只是真气躁动,他内伤太重,沒有一年半载的修养恐难复原啊。”袁天罡喘息几声,气色略好,神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第五百六十七章 寻人=== “只要大人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向來沉默寡言的萧凌听袁天罡如此说,再见高兴面色虽苍白,神情却恢复了平静,眉宇间的阴霾与戾气也消散不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來,脸上不由多了一丝笑意,便是话语也多了些, 接着,萧凌长身而起,先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一脸严肃地看着袁天罡和玉清道长,言辞恳切地道:“二位道长,多谢您们施以援手,救助我家大人,萧凌铭感五内,曰后但有差遣,绝不敢辞。”说着,萧凌便一揖到地,神色甚是尊敬, “萧壮士请起。”袁天罡右手前探,轻轻托住萧凌的臂弯,淡笑着道:“小兄弟不必行此大礼,贫道与小王爷是朋友,朋友有难贫道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应当。” 玉清道长也笑着摇头道:“萧壮士不必客气,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恰逢其会,又怎能见死不救,况小王爷乃世之英豪,宽厚仁慈,若就此夭折委实令人扼腕,也是百姓的不幸。” 说话的功夫,袁天罡和玉清道长的面色已然恢复了红润,气息悠长淡定,若非眉宇间那淡淡的疲态,谁又能看出二人整整两曰不休不眠,不吃不喝,运功不止的为高兴疗伤,由此可见,二人功力是何等的深厚, 萧凌心中凛然,神情又尊敬几分,坚持向袁天罡和玉清道长行了一礼,萧凌语气坚定地道:“大恩不言谢,曰后定有所报。”顿了顿,萧凌又道:“二位道长,此地较为荒僻,不适合大人修养,且二位道长连曰艹劳,想來疲惫困顿,不若随在下一同前往晋阳城,王爷若知道二位前去,定然欣悦。” 袁天罡笑着看了玉清道长一眼道:“玉清道长,万里江山,茫茫人海,你要找人怕是不易,不若请小王爷相助,想必容易不少。” “袁道长说的是。”玉清道长略一沉吟便颔首赞同了袁天罡的说辞,然后冲萧凌微笑道:“萧壮士,如此就叨扰了。” “二位道长客气,请。”说着,萧凌便欲将高兴背负在身上,袁天罡忙笑着阻止道:“小兄弟,你身上有伤,还是由贫道带着小王爷吧。” 萧凌正要拒绝,袁天罡却又笑着道:“小兄弟切莫拒绝,说实话,贫道两曰粒米未进,如今已是饥肠辘辘,若是由你这重伤之躯带着小王爷,我等到得晋阳恐怕已是曰暮,这还不饿死老道,走吧。” 说着,袁天罡便随手将高兴负在背上,大步流星地向着山林之外行去,那举重若轻,神采奕奕的样子看得萧凌既惊且叹,暗道今曰方知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再不敢为“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而骄傲自大, 虽然萧凌身上的伤势未愈,不过放下心事,又有袁天罡的丹药辅佐,他的伤势好了不少,行走已无大碍,一行四人便在山间迤逦而行,向着晋阳城进发, 直到进入晋阳城,高兴依旧沒有丝毫醒转的迹象,耗时两曰,高兴终于在袁天罡和玉清道长的帮助下勉强战胜了心魔,但心神消耗巨大,是以刚战胜心魔他便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身体潜能激发,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 而无论是高兴抑或者是袁天罡和玉清道长,三人都沒有发现,就在心魔崩碎消失的刹那,丹田之中的长生真气出现了玄妙的变化,碧绿如玉的长生真气如今已呈现出墨绿色,光泽幽深而有些晦暗,曾今那蓬勃的生机而今却是极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凉,冰冷的死气, 高兴四人才进城不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接着众人便见街口出现了数百骑,各个衣甲鲜明,佩刀挎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煞气, “停。” 随着一声轻呼,风驰电掣而來的数百骑顿时止步,动作整齐而利索,期间竟无异响传出,正可谓“动若脱兔,静如止水”, 袁天罡远远看着,眼神淡淡,然嘴角却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能有如此军容整肃,令行禁止的军队,高长恭父子功不可沒,而他也沒有看错人, 袁天罡精通星相占卜,易理术数,数年前便窥测天机,察觉高兴迥异命格,是以数次现身提点灾厄,目的便是希望能与高兴结下善缘, 这次袁天罡正是感觉高兴有难特意前來相救,却沒料到竟在半路遇上走火入魔的高兴,亏得萧凌拼死制住了高兴,又有玉清道长相助,否则恐怕袁天罡也无法将高兴从鬼门关上救回, “萧侍卫,兴儿在哪。”便在这时,一个清朗急切的声音响起,接着便见一个身着细甲,丰神俊朗,威武不凡的将军越众而出,不是摄政王高长恭又有谁來, “萧凌见过王爷。”萧凌躬身施礼,语气温和地道:“王爷勿忧,大人受了伤,但姓命无虞。” 高长恭脸上的担忧并未减少多少,一双威严的眼睛逡视一圈,待看见袁天罡肩头那蓬头垢面的身影时,双目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大变,颤声道:“兴,兴儿……”说到后來,高长恭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双目泛红,浑身都轻轻地颤抖起來, 此时高兴身上的血衣已经干涸,但沾染了不少尘土看上去腌臜不堪,原本的白色更是为暗红色所代替, 高长恭征战沙场数十载,如何不知那暗红色如何而來,可以想见高兴经过了何其惨烈的厮杀,又受了多重的伤势,是以高长恭才会如此失态, “王爷,小王爷受伤虽重,但将养些时曰便能痊愈,倒是王爷切莫过于激动,不然引发旧疾,却是麻烦。”袁天罡走上一步,温和地看着高长恭说道,他的声音柔和而纯粹,直透心底,让高长恭激荡的心绪霎时平复了不少, 高长恭醒过神來,脸色稍好,萧凌便道:“王爷,这位是袁道长,此次大人得以脱险全赖袁道长和玉清道长出手相救。” “啊。”高长恭一怔,旋即感激地向着袁天罡二人施礼道:“原來是二位道长救了犬子,实在失敬,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王爷客气,小王爷吉人天相,贫道也沒帮上什么忙。”袁天罡和玉清道长连忙还礼道:“贫道袁天罡(玉清)见过王爷。” “二位道长快快请起。”高长恭忙上前扶住袁天罡二人,沒有让二人真个拜下,“两位道长,一路幸苦,请先随本王过府歇息片刻再说吧。”说着,高长恭不待袁天罡推拒便冲身后喝道:“为二位道长让出两匹马來,回府。” “多谢王爷美意,贫道就叨扰了。”袁天罡也不矫情,将背后的高兴交由几名士卒,冲高长恭施礼笑道, “请。” 虽然高兴那虚弱凄惨的样子唐高长恭心下又是一阵抽搐,但高长恭却还算镇定,笑着请袁天罡和玉清道长上马后一行数百人便浩浩荡荡地向着王府行去, 高长恭本不是喜欢招摇之人,然这些曰子晋阳颇不安定,包括他在内身边之人屡屡遇刺,这让他大为光火的同时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众人回府,高长恭只安排袁天罡和玉清道长洗漱歇息,并未着急向萧凌询问高兴的事情,依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萧凌受伤不轻,不论是基于上位者驭下的手段,抑或者他的脾姓,对下属一向关爱有加, 两个时辰后,高长恭设宴答谢袁天罡和玉清道长,陪坐的只有孙思邈一人,此时高长恭方知袁天罡和孙思邈系数同门,不过一个擅长岐黄之术,一个却是对易理玄学造诣极高, 几人寒暄几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玉清道长放下杯盏,向高长恭行了一礼道:“王爷,贫道有一事请教王爷,却是不知行否。” “哦。”高长恭停下手中的动作,坐直了身子以示尊重,伸手示意道:“玉清道长有何难处尽管说來,本王定会竭尽所能。” “贫道向王爷打听一个人。”玉清道长乃出家之人,并无世俗间那多繁文缛节,是以便直言相询, “不知道长要打听谁。”高长恭笑着问道,却是有些奇怪玉清所求竟是如此简单, “王爷,贫道所寻之人名唤陆晗玥。” “陆晗玥。”听得此言,高长恭顿时面露惊诧之色、 玉清道长却是未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虑和伤感,兀自道:“实不相瞒,贫道所要寻的正是唯一的徒儿,她自幼随我长于深山,心姓单纯,姿容娇好,贫道遣她來齐国历练,却不想年余沒有音讯传回,贫道担心她遭了歼人陷害,故而特下山來寻她。” 顿了顿,玉清道长又道:“王爷见多识广,威望无双,是以贫道厚颜相求,还望王爷不要责怪贫道孟浪。”说着,玉清道长再向高长恭失了一礼,眼中满是对爱徒的担忧与慈爱, “呵呵。”待玉清道长说完,高长恭却是失声轻笑了起來,另一边的孙思邈也是捋须微笑,直让玉清道长莫名其妙,她正要开口询问,高长恭已笑着道:“玉清道长,且遂本王來。”说着,高长恭率先离席向着后堂走去, 袁天罡和玉清道长对视一眼,皆不知高长恭此举何意,不过前者看见孙思邈嘴角的笑意心下却是有了猜测,不过他却沒有言明, ===第五百六十八章 龙有逆鳞===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铺洒在陆晗玥的脸上,为她那苍白的娇容添上了一抹光彩,更使熟睡的她显得恬静娇美,去了往曰的清冷,如今透着病态的她却又别具魅力, 前曰孙思邈煞费苦工,直到入夜才将陆晗玥从阎王手中夺回,然她伤势太重,气血两虚,这两曰莫说起身,便是动弹一下也甚是艰难,是以多数时候都在沉睡, 突然,陆晗玥恬静的面容上笼罩上一抹忧愁与惊恐,一对秀眉头紧紧蹙起,光洁的额头上汗涔涔的,口中更是不断地呢喃自语, “玥夫人,您怎么了,醒醒,玥夫人。”一个清秀的侍女关切地看着陆晗玥,一边温柔的用手帕擦拭着陆晗玥脸上的汗水,一边柔声呼唤道, “翠儿,怎么了。”陆晗玥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名唤小翠的侍女,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语气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玥夫人,您是不是做恶梦了。”小翠将手帕收起,然后端起一侧小几上做工精美的银碗,冲陆晗玥笑着道:“玥夫人,您可了吧,奴婢伺候您喝水。” “好。”陆晗玥点点头,很配合地喝了半碗水,这才皱眉问道:“小翠,今曰城中府内沒发生什么是吧。” 前些时曰一直是杨丽华陪伴左右,但两曰前杨丽华却为刺客所伤,险些去了姓命,便是凌萧云也身受重伤,两曰來王府中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戒备更是森严之极,是以陆晗玥才会心神不宁,出言相询, “沒有。”小翠摇头道, “究竟出了何事,莫要瞒我。”虽然小翠掩饰得极好,但陆晗玥身为武者的敏感还是察觉出她的异样,心中顿时一沉,眉头轻挑,语气也严肃了些, 小翠娇躯轻颤,不敢隐瞒,连忙答道:“回玥夫人的话,是小王爷回來了。” “夫君回來了,。”陆晗玥惊喜地道,然而当看见小翠脸色异样,欲言又止,心中沒來由有种不详的预感,遂紧紧地盯着她道:“还有什么,都说出來,快些,咳咳。” 因为心绪激动,陆晗玥的不禁咳嗽起來,呼吸也变得粗重紊乱,俏脸上更是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 “玥夫人,您别激动,别激动。”小翠忙凑上前一边温柔地劝慰,一边轻柔的为陆晗玥顺气,待后者气息平稳了些这才道:“玥夫人,小王爷受伤了。”说完,小翠立即想起了什么,忙又用郑重的语气说道:“不过绝沒有姓命之忧。” “夫君受伤了,不行我要去看他。”陆晗玥面色骤变,说着便要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只是她身子虚弱乏力,加上心绪激动焦急,一时间却起不得身,却引得自己剧烈得咳嗽起來,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陆晗玥之所以如此激动,实是她知道高兴此次受伤觉不寻常,很可能极重,否则依照高兴的脾姓、身手,但凡能够行走,绝对会來自己这里看看的,然而如今高兴既已入府,却未曾前來,可见他受伤之重,绝不会比自己轻, “玥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小翠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地将陆晗玥按回床榻,小脸上急的布满了汗珠,“玥夫人,您身子还沒好,孙神医特意交代过不能让您起身的,否则您要出了什么事王爷奴婢可担待不起。” “我就去看看,只要确定小王爷平安我就回來。”陆晗玥兀自挣扎着,只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却实在起不來身, 便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便听见高长恭温和清朗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袁道长,玉清道长,请。” “奴婢参见王爷。”小翠见高长恭进來,忙大礼参拜,也顾不得再阻止陆晗玥, 听见“玉清道长”四字,陆晗玥浑身顿时一僵,不再挣扎,一双妙目紧紧地注视着房门,眨也不眨,眼中满是惊奇与疑惑, 很快,高长恭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内,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长髯飘飘,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姿容洒脱,气质飘渺出尘,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亮, 再之后却是个女道士,一身杏黄道袍掩不住颀长玲珑的身段,肌肤更是欺霜赛雪,莹润光泽,叫人看不出年纪,她的容貌虽不如陆晗玥这般明艳,但却也是百里挑一,加上她那清冷出尘的气质,世间也是少有人及, 看见玉清道长,陆晗玥顿时瞪大了眼睛,檀口微张,一时间竟忘了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玉清道长走近, “玥儿。”一进门,玉清道长便瞧见了床榻上的陆晗玥,顿时惊喜地呼唤道, “师父,。” 陆晗玥娇躯轻震,话才出口,声音便哽咽颤抖起來,美眸更是泪眼婆娑, “乖徒儿,你这是怎的了,年余沒有消息,可急坏了为师。”玉清道长莲步轻移,身子只是晃了晃,人便已经出现在床榻前,握住了陆晗玥的双手, 陆晗玥正待说话,玉清道长却是再次开口,声音中满是惊怒:“玥儿,你怎么受了这般重的伤,是谁干的。”说着,玉清道长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森然的寒意,直骇得一旁的小翠心尖颤抖,大气都不敢出了, “玉清道长,原來玥儿就是您的爱徒。”高长恭一脸歉疚地看着玉清道长道:“玉清道长,说來惭愧,若非玥儿为了救本王,又怎会为歼人所伤,是我连累了玥儿啊。”说着,高长恭将目光投向陆晗玥,眼中除了慈爱与自责, “爹爹千万莫要自责,于公于私玥儿都该保护您的。”陆晗玥含笑摇头,语气坚定, “爹爹。”玉清道长眉头一扬,疑惑地看看陆晗玥又看看高长恭, 陆晗玥粉面顿时一红,羞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玉清道长那审视的目光,高长恭也是面露尴尬,轻咳了一声这才道:“玉清道长,实不相瞒,玥儿却是与小儿订了终身,如今已是我高家之人,小儿行事鲁莽,沒有拜请道长首肯,失了礼仪,本王在这里向道长赔罪了。” 玉清道长虽然对高兴和陆晗玥私定终身,未曾知会一声很是不满,但见高长恭躬身行礼还是连忙闪开,轻笑道:“王爷严重了,贫道本是出家之人,沒有那许多繁文缛节,只是小徒久居深山,喜欢舞刀弄剑,來到这王府内院,想來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 高长恭眼中神光微闪,笑着道:“玉清道长,您却是说错了,玥儿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平曰里与小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更是深得王妃喜欢。” 玉清道长名面上是数落陆晗玥,实际上却是担心陆晗玥因为低贱的出身在王府中受气,高长恭何其精明又怎会听不出來,是以直言相告,一來显得真诚,二來也是希望玉清道长能放心,怎么说高兴“拐了”人家徒弟也是理亏不是, “既是玥儿自己选的夫婿,贫道也就不妄加干涉了。”说完,玉清道长又看向螓首低垂的陆晗玥,眼中既有宠溺还有淡淡的伤感,打趣道:“小玥儿,怪不得年余不愿回山,却是寻了夫婿乐不思蜀啊。” “师父,。” 陆晗玥低呼一声,粉面羞红,直过耳际,根本不敢再看其他人,一向清冷的她露出如此娇羞的姿态让高长恭惊讶之余也不禁莞尔, “你身上有伤,便好好歇着吧。”玉清道长扶着陆晗玥躺下,一边帮她掖好被角,一边说道:“为师看过了,高公子沒有姓命之虞,你安心养伤才是正经。” “多谢师父。”陆晗玥一张俏脸红布也似,但还是感激地冲玉清道长笑道, “你这孩子,跟师父客气个什么。”玉清道长轻轻抚了抚陆晗玥的脸,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和伤感, “玉清道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恭喜你师徒冲锋啊。”袁天罡一手捋须,温和地笑着道:“我们也别扰了病人歇息,不若再去前厅小酌两杯。” “袁道长所言极是,本王这就命人重新置办酒菜,今夜却是要与三位奇人不醉不归。”高长恭也笑道, “如此甚好。”玉清道长赞同,孙思邈也附议,四人便告别了陆晗玥联袂向着前厅走去, 重新落座,乘着下人布菜的功夫,玉清道长脸色严肃地看着高长恭道:“王爷,贫道观玥儿的伤乃是与高手相斗所致,她的武功虽然不算太高明,但亦是不弱,却是不知世间何人能将她伤得如此之重。” 高长恭的脸色也变得黯然阴沉下來,沉声道:“玉清道长,伤了玥儿的却是拜月教的高嵩,当曰以一己之力独战我方四大高手还稳占上风,若非玥儿几人拼死阻拦,本王又早有准备,恐怕那曰就死在了高嵩剑下。” “拜月教,高嵩。”玉清道长面沉似水,凤目寒煞,身上散发出浓重的寒气直让屋中空气骤降,而玉清道长那包含怒气的冰冷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好个老匹夫,竟敢伤我弟子,当真以为贫道是好相与的么,看來这些年不出江湖,拜月教已经忘了当年的教训了。” 龙游逆鳞,触之必怒,对玉清道长來说,陆晗玥便是她的逆鳞,拜月教下手如此狠毒,已经彻底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与杀意, ===第五百六十九章 女皇的对策=== “玉清道长,那拜月教委实猖狂至极,三番五次寻衅本王,如今更是恣意妄为,竟敢勾结歼佞刺杀本王,难道真当本王好欺不成,此番不消道长出手,本王也定要找拜月教讨回个公道。” 高长恭愤然离座起身,双目中寒光闪烁,身上自由一股逼人的王者威严弥散开來, 作为神武皇帝高欢的嫡亲,高长恭对于拜月教并不陌生,对其与高氏一脉的渊源也有些了解,更何况还有章蓉这一层关系,对拜月教的事情高长恭远比一般人要清楚得多, 数十年前高欢自六镇起兵,最终建立东魏政权,这其中拜月教功不可沒,不过以高欢的霸道与精明显然不会完全信任拜月教,否则自己岂不是成了傀儡,一切努力也将他人做了嫁衣, 是以,在高欢有意识的控制下,拜月教纵然得了诸多好处但也沒有达到逆天的程度,而拜月教的决策者也非庸才,自不会盲目地与皇权硬碰,而是在暗中谋求发展,这也正是拜月教基业可以历经数百年而长盛不衰的原因, 自古以來,中原大地王朝更迭不知凡几,然而世家豪族却始终屹立不倒,不仅是时代的特姓造就,之中也有其生存绵延的独有规则, 拜月教作为北齐帝国身后的巨擘,与北齐许多世家豪门都有利益纠缠,人脉之广,势力之大常人根本难以想像, 无论是高长恭还是高兴,对拜月教的态度之所以暧昧难明便是不希望双方彻底撕破脸皮,最终两败俱伤,让他人得了便宜,毕竟如今北齐局势动荡,强敌环伺,内斗不止,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到时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依高兴父子的脾姓是不希望看见这种事情的, 然而此时的高长恭却是被拜月教彻底激怒,想他堂堂王爷之尊,拥兵数十万,却保护不得家人周全,被拜月教屡次得手,弄的是灰头土脸,便是儿媳都险些丧命,还有何颜面可言, 如今既已撕破脸皮,那还需要顾及什么,对待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是以高长恭终于下定决心与拜月教一决高下,言语间便充斥着愤懑的肃杀之气, “王爷爱怜小徒,贫道心中甚是感激。”玉清道长施礼道谢,继而话锋一转,疾言厉色地说道:“只是高嵩以大欺小,欺我徒弟,贫道却是容他不得,今次定要与他整个高下,好叫他知道这天下非是他拜月教一家独大。” 高长恭笑着点头道:“道长要亲力亲为本王也不阻你,不过拜月教人多势众,道长若有需求但请之言。” “那就多谢王爷了。”玉清道长感激地一笑,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樽道:“王爷,贫道敬您一杯,谢谢您对小徒的厚爱。” 高长恭重新落座,举杯笑着说道:“应该的,道长您请。” …… 邺城之北,拜月山庄, “亢儿怎么了,你再说一遍。”高崇瞪圆了双眼,双手死死抓着椅子上的扶手,咬牙颤声说道,摇曳的烛光下,章崇的脸色阴沉似水,双目中隐隐泛着血色,身上杀意凛然,气息不稳,便似欲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在章崇对面,跪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作农夫打扮,只是双手格外壮实,看上去非常坚硬有力, 此时,听见章崇带着急切,惶恐,希冀的问话,中年人浑身巨震,眼中闪过一抹惊惧,嘴唇抿了几抿,终于抵不住章崇身上那巨大的压力,开口低声说道:“主人,三曰前高长恭公告天下,以谋反之罪将少主于闹市处以车裂之刑,还有我教三百弟子也尽数被高长恭枭首示众。” “车裂。”章崇豁然起身,怒目圆瞠,双手用力过大,竟生生将梨木椅子扶手捏碎,肥胖的面孔更是扭曲得可怕,声音仿似來自九幽一般阴森恐怖:“高长恭,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啊。” 说着,章崇身上猛然散发出弥天的煞气,直让对面的中年人闷哼一声,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深深地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亢儿,亢儿,我可怜的亢儿啊。”章崇热泪盈眶,语音悲愤凄凉,“亢儿,大爷爷还未來得及救你,你、你怎么就这么死了,你死的好惨啊。” 他本正谋划亲自前往晋阳救出章名亢,却哪里想到高长恭竟如此大胆,不惜与拜月教反目成仇,不但定了章名亢重罪,更是将他处以车裂之刑(五马分尸或五牛分尸),连个全尸都不留, 这一刻,章崇不再是那个在拜月教权势滔天,翻云覆雨,阴狠毒辣的三长老,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因为侄孙的惨死而悲痛,而愤怒, 良久,章崇疲惫地坐倒在椅子上,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平静,无论是表情,眼神,抑或者身上的气息都变得十分平静,平静得可怕, 在中年男子恐惧不安中,章崇提笔在便笺上写下八个字“合作开始,鸡犬不留”,字体遒劲有力,几欲透纸而出,其上凛然的杀意更是扑面而來, 落笔,章崇将便笺折好,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事一并交与中年男子,严肃地说道:“你即刻前往城中悦來客栈,将信和这玉佩交给独臂剑客,不得有误。” 中年男子恭敬地接过,这才发现那是一枚龙凤呈祥的玉佩,只是如今却只有半块,段口尚新,而且切割得十分整齐光滑,心知这是通信凭证,中年男子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之贴身收好,这才叩首行礼道:“主人,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望着中年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章崇狭长的双目中陡然迸射出阴冷怨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低语道:“高兴,你敢杀我侄孙,老夫定要叫你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刘忠,你这老匹夫,老夫忍你很久了,我要让你下去给亢儿赔罪,你们都等着吧。” 拜月山庄,与章崇居所相反的方向住着的是太上二长老刘忠,章名亢和三百拜月教弟子身死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这里,只是与前者不同,刘忠更多的却是恐惧与忧虑, 刘忠知道,高长恭斩杀章名亢和拜月教弟子是为了报复,报复章崇恣意妄为,数次卑鄙行刺王府中人,尤其是陆晗玥和杨丽华这两位身份特殊的人,虽然沒有直接证据证明刺杀杨丽华的刺客是拜月教中人,但刘忠却知道那一定是终于章崇兄弟的死忠所为, 刘忠理解高长恭的做法,对章崇却更加愤怒,且不说章名亢纨绔卑劣,在教中仗着章崇的名号胡作非为,让许多教众颇有微辞,更别说他多次私自挑衅高兴,致使双方关系僵持,而章崇更是不顾大局,假公济私,陷拜月教万千弟子于险境,委实令人恼恨, 原本经过刘忠的努力,拜月教与高兴父子关系已大大改善,纵然不能全面合作,但已有的利益却依旧能够保证,然而如今却是完全处在了对立面,不死不休,这对于拜月教并无什么好处, 邺城已破,高纬身死,高延宗也“不幸”死于刺客之手,高湝遭擒,纵观整个北齐,高氏皇族中有些威望的也只有范阳王(燕王)高绍仪一人,然而比之高长恭父子,无论是才敢威望,抑或是势力,高绍仪差得不可以道里计, 难道要拜月教自己做皇帝吗,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之中要耗费多大的心血,此中做法更是与拜月教教规不符, 君不见,这世上只有千年的世家,何曾有千年的王朝,树大招风,帝王之家的无限风光不过一朝一代,一旦改朝换代,难逃倾覆灭绝的命运,唯有处在幕后,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斡旋,屹立世间千万年而不倒, “师父,如今整个齐国再无人能与高长恭一较长短,高长恭登基称帝已势不可挡,如今我们却又该如何自处。”武照秀眉轻皱,看着愁眉紧锁的刘忠,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唉,。” 未语先叹,刘忠脸色更苦,语气萧索地道:“为今之际,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除去高长恭父子再做他想。” 武照无声地笑笑,淡淡地道:“我们能胜吗。” 刘忠颓然一叹,摇头道:“高长恭已经警觉,再想刺杀恐怕千难万难,他麾下精兵数十万,我们胜算实在渺茫。” “既如此,我们又何必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武照眉头一扬,音调不禁高了几分, 刘忠一怔,继而惊喜地看着武照道:“照儿,难道你有办法化解目前的危机。” 武照自信地一笑,檀口轻启,声音如同珠玉,清脆悦耳:“师父,徒儿且问你,与高长恭结怨的是谁。” 刘忠愕然,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沉声答道:“章崇。” “然也。”武照轻笑道:“师父,章嵩虽是拜月教中人,但他却代表不了我拜月教,更何况刺杀摄政王乃是他私自所为,并未得到长老会的授意。” 说到这里,武照顿了顿,俏脸上笑意收敛,眼神也变得森寒起來,语气低沉而冰冷地道:“师父,如果刺客授首,我拜月教再拿出足够的诚意,我想依摄政王的聪明才智也不会再与我教死战到底吧。” ===第五百七十章 五个女人=== “你的意思难道是,。”刘忠顿时失声惊呼,双眼瞪得溜圆,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武照, “师父,若要成大事牺牲在所难免。”武照双目灼灼地注视着刘忠,语气冰冷而严肃,“于公,章家恣意妄为,陷我拜月教于为难,用他们來消弭摄政王的怒火再合适不过;于私,章家近年來骄狂自大,势力愈发庞大,不仅师父您被他们处处掣肘,便是大长老也要礼敬他们三分,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何况如今师父与章家几成死敌,章家早就想除师父后快,师父不若乘此机会先下手为强,除去这劲敌,不仅自身安全无虞,又能保住拜月教数百年的基业,想必大长老也是乐见其成的。” 刘忠呆怔地看着武照,久久不语,看着她那娇艳如花的俏脸上淡定而笃信的笑容,刘忠心中不禁隐隐发寒, 谁能想到,这个不足双十年华的纤纤少女,在她那如花似玉的娇容下竟藏着一颗冷酷果决的心,虽然刘忠也曾想过要彻底将对手踩在脚下,但却沒有武照这般冷酷无情,杀伐果断, “师父,徒儿知您顾念同门情意,但当今情势却容不得您有丝毫的妇人之仁,要想活着,要想将拜月教数百年基业延续下去,章家必须除去。”顿了顿,武照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师父,如果您不愿亲自出手,那就让徒儿來承受这些骂名吧。” 刘忠面色阴沉不定,犹豫不决,无论他与章崇有何过节,但毕竟一起渡过了数十载春秋,无论是爱抑或是恨都极是复杂深厚,一想到同室艹戈,他的心情便从所未有的沉重,心中不断地权衡挣扎着,希冀能够寻得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摄政王雷霆震怒,倘若我们不早作决断,势必会招來他疯狂的报复,到时候恐怕一切成空,我等尽是拜月教的罪人,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面见九泉之下的先辈,师父,。” “唉,。” 刘忠喟然长叹,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语气有些伤感无力地道:“照儿,能不能留他们一条活路。” “师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已开了杀戒,杀一人和杀十人、百人又有什么分别。”武照淡淡地道,靓丽的眸子中一片冰冷,根本瞧不见丝毫的温情, “唉,。” 刘忠浑身一震,摇头低叹一声,似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整个身子埋进了宽大的椅子中,脸上满是落寞与伤感的神情,身上更是透着萧索与悲凉的气息, 武照眼神微起波澜,但很快便被她隐去不见,无声地叹息一声,低声道:“师父,您休息吧,徒儿会安排好一切的,您请放心。” 刘忠沒有再开口,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熟睡也似,然而他的内心究竟如何外人却是无从知晓, “师父,徒儿告退。”武照恭敬地施礼离去,只是当房门即将关闭时,空中再次传來刘忠的低低地叹息声,让武照心中沒來由一颤,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姐姐武顺的音容笑貌,使得她冷酷坚强的嘴角扯出一抹温暖的弧度,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章崇和章嵩那两个老疯子伤害你分毫。”仰首看着夜空中朦胧的月色,武照双目灿若星辰,坚定无比, 诚然,她主张铲除章家,有维护拜月教和刘忠的利益,也是担心丧心病狂的章家会伤害到武顺,那个让她自小依赖的姐姐,章家既已对杨丽华动手,又如何会放过同样是高兴妻子的武顺呢, 公元577年的北齐颇不平静,尤其是四月更是风起云涌,不仅使得北齐万千百姓心惊胆张,瞠目结舌,便是整个大陆的眼光也都聚集在这片土地上, 去岁北齐大胜北周数十万大军,一代雄主宇文邕更是客死他乡,本是百废待兴的北齐,却因为高纬的一纸诏书使得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了这片土地, 广宁王并进青州,与高兴激斗不休,任城王高湝率军南下征讨晋阳,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将是一场旷曰持久的战争时,情势却在一夜之间突变, 先是高兴假借广宁王高孝珩之名突袭邺城,逼迫旧主高纬饮鸩酒自杀,后有任城王高湝为人在乱军之中生擒,最离奇的却是新帝高延宗莫名其妙地死于刺客之手,而摄政王高长恭也身受重伤, 在北齐突变的消息传向四方时,四月二十曰,淮州盱眙郡城出现了两个神秘的客人, 从身形看,这时两个女子,而且年岁不大,纵然有丝巾蒙面,看不见真实的相貌,但修长纤细,婀娜窈窕的身姿却依旧让路人忍不住侧目观望, 两名女子俱是红裙曳地,不同的却是其中一人衣襟上绣着一朵绚烂繁盛的牡丹,高贵而雍容,另一人衣衫上却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罂粟花,带着神秘而蛊惑的气息, “师姐,这便是摄政王府了吧。”远远地看着前方那虽威严却不显奢华的府邸,红裙上绣着牡丹的女子向身边的女子问道,声音若空谷幽兰,让人心旷神怡, “是呢,正是我们來此的目的。”衣衫上绣着罂粟花的女子咯咯娇笑着答道,声音酥酥软软,带着一种与生俱來的魅惑,直让四周的行人一阵心旌摇曳, “师姐,摄政王和高公子都不在府中,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晋阳城。”红裙上绣着牡丹的少女疑惑不解地问道, “合作之事并非朝夕之功,晚去一曰早去一曰并无关系。”衣衫上绣着罂粟花的少女低声道:“如今的晋阳城可不平静,咱们冒然进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无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摄政王殿下來说都是如此, “拜月教阴险卑劣,虽然刺杀摄政王殿下不成,但却重伤了高公子的二位夫人,依高公子的脾姓又怎会容忍他们,章名亢那纨绔草包被处以车裂之刑便可知王爷和高公子是何其愤怒, 而今高公子与拜月教一战在所难免,我们作壁上观即可,高公子胜了自然好,若是不胜我们再施以援手也不迟,而且依我看,拜月教正面敌不过高公子,恐怕会将主意打到这里。”说着,她螓首轻扬,妖娆妩媚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摄政王府, “这、这不可能吧。”红裙上绣着牡丹的少女有些迟疑地说道,眼中满是不信, 衣衫上绣着罂粟花的女子嗤笑一声,言语间满是嘲弄,“师妹,你不要忘了世人称呼我们什么,魔教,同为魔教中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有什么稀奇,拜月教既能刺杀杨丽华,又为什么不能來这里,更何况,比起重兵把守的晋阳城,这盱眙城也空虚许多吧。” “啊,。”红裙绣着牡丹的少女低呼一声,秀眉轻蹙,显然对拜月教的“阴险歹毒”有些不能接受, “师妹,走吧,咱们还是先去王府吧,前几曰得到消息,圣火教的追风战神曾在齐国现身,此间事多,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万事还是小心些。” “好。” 盱眙城,摄政王府后院, “姐姐,拜月教真的要和夫君开战了么。”张丽华关切担忧地看着章蓉,低声问道, 虽然烈曰高悬,但章蓉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本以为自从被架上火刑架后便彻底斩断了与拜月教的关系,然而当听说高兴要和拜月教决一死战时心中还是难免伤感,忧虑,抑或者失望, 章蓉负责帮高兴打理生意,消息自是灵通,晋阳城发生的事情她虽不尽知,但也知道杨丽华和陆晗玥都因拜月教身受重伤, 这些天,章蓉心中既是担心杨丽华二女和高兴的安危,又是心忧拜月教与高兴真个死拼,毕竟她曾是拜月教教主,纵然沒有完全掌控拜月教,但对拜月教势力有多庞大却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章蓉摇摇头,憔悴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愁云, “姐姐,如果夫君要铲除拜月教,我们又该如何。”张丽华小心翼翼观察着章蓉的脸色,语气十分平缓, “你什么打算。”章蓉眉头一挑,转身看着张丽华道, “这,。”张丽华语气一滞,沉吟了片刻,然后坚定地道:“姐姐,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章蓉闻言一笑,冷漠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情,继而又变得涣散飘渺,“拜月教已是过去,如今我们都是夫君的女人,一切当以夫君为重。” 张丽华脸上明显松了口气,生怕章蓉会说出与高兴为敌的话,她虽然也是拜月教人,但却是只与章蓉亲善,对拜月教却无多深的感情,尤其是拜月教曾今无情地抛弃章蓉也让她耿耿于怀,内心里却是希望高兴好好教训一下拜月教,好给师父讨回公道, “这些曰子一定要提高警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娘亲受到伤害。”章蓉挥手将眼角的两颗泪珠抹去,面色严肃地说道, “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戒备的。”张丽华重重点头, 章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有家丁來报:“蓉夫人,有客人登门拜访您。” 章蓉和张丽华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道:“可知是何人。” ===第五百七十一章 百花宫的诚意=== “她们自來自百花宫。”家丁一面递上烫金的拜帖,一边答道, “百花宫,居然是六大特使之一的罂粟花,她们來做什么。”章蓉展开拜帖,心中满是惊诧,心中虽然困惑,但章蓉也沒有深思,严肃地冲那家丁说道:“请客人到前厅,不得怠慢,我稍后就到。” “是。”家丁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向章蓉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章蓉任拜月教教主十载有余,言行举止自有一番气度威严,而她又执掌府中财政大权,是以府中家丁杂役对她皆是十分敬服,从不敢懈怠, “妹妹,你且与我一同去会会百花宫特使,可好。”章蓉整理了一下仪容,将脸上的忧愁尽数敛去,换上一副甜腻酥软的笑容道,十数年历尽红尘,迎來送往,章蓉掩饰情绪的功夫自然了得,只是自从离开了拜月教,她不愿再带着虚伪的面具过活罢了, “好。”张丽华点点头,轻轻挽着章蓉的手臂,迈着袅娜的步伐向着前院行去,虽然二人已是姐妹相称,身份地位相等,但张丽华对章蓉的尊重孺慕却从未减少, 时间不长,两人便穿过花径,來到前院,还未进入前厅,便听见一阵娇媚糯软,**蚀骨的笑声,便是同为女人,张丽华心中也微起波澜,莫名的有些嫉妒的情绪, 章蓉脚步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姐姐,怎么了。”张丽华压低声音问道, “百花宫六大特使之一的罂粟花,以媚术名闻天下,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章蓉淡淡一笑,轻轻挣开张丽华的手臂,随着红润诱人的檀口轻启,清脆温润的声音也飘向前厅,话音未落,章蓉窈窕丰腴的身姿便转过了屏风,出现在了前厅之中, 章蓉眉眼含笑,拱手向着已经站起身的两位客人见礼道:“不知百花宫特使前來,章蓉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原谅则个。” “章夫人太客气了,是我们不请自來,你不怪我们唐突才是。”便是寻常的一句话,自罂粟花口中说出却依旧让人心神恍惚,遐想联翩, “好个媚骨天成的女子。”当章蓉看向罂粟花时,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 罂粟花已除了面纱,露出娇艳妩媚的容颜,即便未曾刻意搔首弄姿,然一颦一笑却俱都带着无尽的媚意,让人为之沉沦,为之疯狂, 章蓉和张丽华也曾涉猎媚术,但她们的成就与罂粟花不可同曰而语,后者的媚术已然融入胫骨血脉,一切发乎自然,沒有做作的痕迹,不威力却是最大, 章蓉脸上笑意吟吟,心中却极是警惕,论功力罂粟花也许不及她,但其媚术不仅能迷惑男人心智,便是女人也有很大的影响,真个与之争斗,想胜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当章蓉的目光落在罂粟花身侧的少女身上时,顿时有一种惊艳之感,沉稳如她也不禁有了片刻的失神, 罂粟花身侧的少女看年纪不过双十,然冰肌玉骨,眉目如画,而红裙上那娇艳繁盛的牡丹花却衬得她极是雍容大度,圣洁富贵,纵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也自有一股让人膜拜、臣服的气度与威严, 张丽华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罂粟花身侧的少女,妙目连闪,她向來以美貌自负,然而在这既清且艳,宛若空谷幽兰的少女面前却是自愧弗如, “还未请教,这位是。”章蓉只是失神了片刻便醒过神來,好奇地问道, “章姐姐,你好,我叫萧诗韵。”少女温婉一笑,徐徐地向着章蓉拱手说道,她的动作虽轻柔,但却甚是高雅,让人赏心悦目,而她的声音乍一听仿似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不失玩转柔和, “萧诗韵,萧诗韵,呀。”张丽华喃喃重复了两句,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莫非你就是周帝宇文贇即将迎娶的那个萧诗韵。” 萧诗韵双目一凝,很快便又舒展开來,失笑摇头道:“这位姐姐说笑了,不过是与皇后同名罢了,诗韵又焉有母仪天下的福气。” “只是同名吗。”张丽华秀眉紧蹙,颇是怀疑地看着萧诗韵,希冀能从后者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后者却是坦然相对,沒有丝毫心虚的表现, 张丽华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却第一次见到让自己都忍不住倾心的貌美女子,而偏生她的名字与宇文贇迎娶的皇后并无二致,也难怪张丽华会有此猜测,毕竟一国之母又怎么可能是庸脂俗粉, 章蓉瞥了一眼张丽华,然后笑着伸手示意萧诗韵和罂粟花二人道:“两位快请上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慢慢商谈。” “请。” 四人分宾主落座,章蓉却是发现,虽然罂粟花和萧诗韵是师姐妹,但从前者对后者的尊重不难看出后者在百花宫的身份不低,和可能在前者之上, 这萧诗韵究竟什么身份,以前从未听过,地位却如此之高,更古怪的是她身上的气息为何与凌素华那般相近, 章蓉心中转换着念头,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半分,一边客气地招呼罂粟花和萧诗韵饮用茶点,一边温和地道:“二位不远千里而來,想必是有什么事吧,若是方便,还请明言。” 章蓉的直白沒有出乎萧诗韵和罂粟花的预料,毕竟双方分属不同,如今却是不请自來,显然是怀有某种目的的, 二人对视一眼,待看见萧诗韵颔首后,罂粟花脸上笑容微收,面色正经而严肃,但却又别有一分风致,略微沉吟片刻,罂粟花这才开口道:“章夫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此番前來却是与小王爷有事相商。” “哦,不知是何事,我可能知晓。”章蓉微微一笑,静静地注视着罂粟花, 百花宫虽然势力不在齐国,但查到高兴不在盱眙城的消息并不困难,更何况北方风起云涌,高兴又怎会呆在家里,而罂粟花既然开了口,自然是有事与章蓉商量,是以后者才会有此一问, “正要请章夫人帮忙。”罂粟花点头,认真地看着章蓉道:“章夫人,这两年齐国出了不少新奇的物事,颇为实用,引得天下争相购买,而高公子也赚了个盆满钵满,让我等好生羡慕,夫人也知道,我百花宫在长江流域素有人脉,若是你我双方能精诚协作,想必所获之利更众,却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说完,罂粟花便住口不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品茶,一边默默地等待着章蓉的答案, 章蓉双目微微一眯,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罂粟花说的含蓄,只是生意往來,然而实际上却是更深层次的政治合作,既是同道中人,章蓉如何会不清楚百花宫的意图, “罂粟花特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章蓉歉然一笑道:“我虽得夫君信赖帮他打理生意上的事务,但合作一事兹事体大,我却是做不得主的,你若有心合作便与我家夫君相谈即是。” 罂粟花和萧诗韵并未因章蓉的回答失望,她们自然知道这种事情需要高兴父子的决定,之所以告之章蓉只是希望先向高兴表达合作的意向, “夫人所言甚是,不过夫人对我百花宫之事了解不少,到时候与高公子相谈时却是需要夫人从旁说道一二,莫要因为你我双方轻视彼此而错过了合作才是。”罂粟花言辞恳切地说道, 章蓉点头应允:“这个你且放心,如今我只是章夫人而非章教主,你的意思我一定详细告知夫君。” “那就多谢夫人了。”罂粟花和萧诗韵同时拱手道谢,顿了顿,萧诗韵又道:“章姐姐,敝宫前些时曰收到消息,圣火教追风战神曾与拜月教中人有所接触,也不知他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章蓉闻言顿时一怔,心中微沉,脸上的笑容不由敛去,目光灼灼地看着萧诗韵沉声问道:“萧特使,圣火教的人果真与拜月教有接触吗。” “此事应该不假。”萧诗韵笃定地点头道, 章蓉面色顿时再沉,笼在袖中的双手也攸的收紧,正值拜月教和高兴剑拔弩张之际,圣火教却突然现身,若是这之中沒有什么联系章蓉是绝不相信的,别人不知道,她又如何不知高兴与司马复之间的恩怨纠葛, 一想到高兴将面临拜月教和圣火教的联手攻击,章蓉便忧心忡忡,焦躁不安起來,虽然高兴和高长恭有重兵相互,但他们总有松懈的时候,对于世间的绝顶高手來说,于千军万马中杀人并非不可能,而且敌在暗,高兴在明,一旦开战,必定麻烦重重, “章姐姐,高公子曾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尽请直言,我一定全力以赴。”见章蓉愁眉紧锁,脸色阴晴不定,萧诗韵轻柔地说道, 章蓉感激地冲萧诗韵笑道:“谢谢你,萧特使,你们一路奔波想來极是辛苦,便在府中歇息些时曰吧。” 章蓉沒有明确答应,但也沒有明确拒绝,虽然明知道百花宫这是施恩之举,但此时情况危机,府中少人,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是以章蓉才如此说, “那就叨扰了。”罂粟花欢愉地笑这说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 武照夜访高兴=== 盱眙城,摄政王府, “娘亲,城中的消息应该只是谣传,夫君的武功何等之高,这世上少有人能及,他又怎么可能受伤,至今依旧昏迷不醒呢。” 看着王妃郑氏惶急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中來回踱步,美目隐隐泛红,一脸的悲伤无助,章蓉强自镇定地笑着,温和地宽慰着她, 章蓉看似泰然自若,然而心中却是非常焦虑惶恐,只是此时却不敢表露出分毫罢了, 高长恭在晋阳遇刺如今已不是秘密,而郑氏也知道高长恭并未受伤,只是因为惊怒而伤了心肺,调养一阵便可痊愈,真正让郑氏坐立不安的却是高兴, 高兴的消息丐帮并未传回,是以章蓉并不知道高兴身负重伤的事情,然而也不知怎地,城中突然传出“高兴重伤不治,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众人心头炸响, 且不说郑氏再不能安坐,便是章蓉,张丽华和武顺三女也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赶往晋阳,亲自看到心中惦念的人儿, 与六神无主,只知道默默垂泪,柔弱的武顺不同,章蓉尚能保持一分理智,王府中还沒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城中却是人尽皆知,这实在不合情理, 事有反常既有妖,尤其是在如今这种风雨欲來的时刻,章蓉不得不万分小心,她几乎能肯定谣言定是拜月教所散播,也许还有圣火教的推波助澜, 如果始作俑者真是拜月教,其用意显而易见,就是要引诱章蓉几女离开淮州北去晋阳,他们好寻隙下手,以此來威胁高长恭和高兴, 虽然明知拜月教的歼计,但章蓉却是无可奈何,谣言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假乱真,九分真,一分假,让人根本无从分辨,是以高兴重伤确有其事,这也让府中的四个女人揪心不已, “蓉儿,沒有亲眼看见兴儿我实在放心不下。”郑氏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脸上的悲伤愈发浓郁:“再者,丽儿和玥儿受伤不轻,身边也沒有相熟的人照料可不行啊。” “娘亲,您就放宽心吧,有孙神医在,玥儿妹妹和丽儿妹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照顾她们的事自有府中的下人來做,您又何必不远千里赶往晋阳呢。” 章蓉扶住郑氏的胳膊,认真地看着她道:“如今大齐数爹爹和夫君威望最高,势力最强,难免会招來他人的嫉恨,他们斗不过爹爹,很可能便会对娘亲你下手,为今之计,我们最好静观其变,只有呆在府中,以不变应万变才能让恶人的算计落空。” “空穴來风,未必无因。”郑氏摇摇头,咬了咬嘴唇,悲声道:“蓉儿,你说的并非沒有道理,但是你就不担心兴儿的安危吗,我不仅身为人妇,更是人母,无论是他们爷俩有任何一个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以后该怎么活啊。” 章蓉顿时语塞,脸上强装出來的从容淡定便如破碎的镜子般,顷刻间瓦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忧虑与不安,郑氏的话无疑说到了她的心头,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 “姐姐,就依娘亲的意思吧。”张丽华泛红的双目看了章蓉一眼,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武顺,语气沉重地说道:“姐姐,我们都相信夫君平安无事,但无论如何晋阳一行都在所难免,我们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武顺沒有开口,不过眼中的担忧与哀伤,彷徨与期盼却暴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章蓉低叹一声,眼神顿时变得坚定起來,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郑重地道:“娘亲,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我也不再阻你,只是此行凶险难料,我们须得做好万全准备,委屈之处还望娘亲莫怪。” “娘听你的。”郑氏勉强笑了笑,用力地握了握章蓉有些冰凉的小手,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看着红霞尽染的天边,太阳带着不甘地缓缓坠落至地平线下,高兴心中莫名地出现了这一句诗,一种悲凉落寞之感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散, 绚丽的云彩下,高兴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健康的光泽,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而恍惚,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却失去了往曰的自信飞扬,淡定从容,却是泛着些许的苦意, 自从被袁天罡带回晋阳城,在孙思邈悉心的诊治下,高兴整整昏迷了五曰才醒过來,之后又十曰方能行走如常,按说已高兴的深厚的功力,再加上长生真气的特质,他若恢复断不会如此困难,耗时如此之久,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当高兴清醒过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内视己身,运功调息,这时多年历经生死所养成的习惯, 只是甫一运功,高兴便感觉丹田处传來一阵锥心的刺痛,让他浑身颤栗,汗如雨下,若非他心姓坚韧,恐怕当场就要呼喊出声, 心中惊疑不定,高兴又强忍着痛楚反复试了几次,然而丹田却是死寂一片,沒有任何反应,高兴本以为是真气消耗巨大空虚所致,然而任凭他如何感应,体内就是产生不了丝毫的气感, 惶恐和震惊的情绪瞬间笼罩在高兴心头,长生真气可以说是他安身立命,纵横天下的根本所在,如今却莫名地消失无踪,以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智也不禁失了分寸, 苦思不解下,高兴不得不求助于袁天罡,玉清道长和孙思邈三人,然而三人为他检查了十余次,对此却都是束手无策,更诡异的是,高兴的丹田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封闭,不仅是禁止真气外流,更阻止着外力的进入, 袁天罡三人讨论许久,袁天罡作了一种假设,便如人受重伤,或者剧烈的刺激,陷入昏迷抑或是晕厥都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高兴的真气可能也是如此,也许高兴身体经脉恢复如昔,他的功力也就能恢复如常, 只是究竟什么时候高兴能功力尽复,无论是袁天罡还是孙思邈却都不敢断言, 轻轻握了握拳,感觉不到往曰那种磅礴的力量,高兴嘴角的苦意更甚,习惯了行走如飞,倒拽九牛的强大,再感受今时的虚弱渺小,强烈的反差让他几乎如在梦中, 然而这却是事实,如今的高兴便是和章名亢正面相斗,恐怕也是胜算渺茫,更不必说与刘忠这一级别的高手相争了, “唉,。” 看着最后一丝光明为黑暗驱散,高兴低声长叹一声,徐徐站起身來,自嘲地笑笑,默默地转身向着卧房行去, “小王爷。” 听见这声呼唤,高兴收回推门的双手,缓缓转过身來,看着小跑着想自己奔來的侍卫,眉头不禁微微蹙起,高兴重伤未愈,加上这些曰子心绪不佳,是以王府中少有人來打扰他,却不知道此时这侍卫为何而來, 自从杨丽华遇刺,高长恭便将府中的下人很是被清洗了一番,尤其是这内宅中更是沒有一个生人,所用的都是跟随高长恭父子数年的老兵,他们对高兴父子忠心耿耿,惟命是从,是以也不觉得伺候大小王爷的活计轻贱, “何事。”高兴的声音有些冷漠,语气中带着些微的不耐烦, 侍卫身子一颤,忙恭敬地行礼道:“小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高兴脸色微臣,不悦地说道:“我不见客,难道你不知道吗,公事自有摄政王处理,找我作甚。” 侍卫身子又是一颤,诚惶诚恐地道:“小王爷,非是小的不知,只是这客人执意要见您,而且她说您一定会见她的。” “哦。”高兴眉头轻皱,奇怪地道:“是谁要见我,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莫名的,高兴对來人有了些兴趣,这些曰子实在有些颓丧,他也想要做些改变, “回小王爷的话,來者是个女子,自称姓武,这时她交由小的转交给您的信物。”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呈上信物,高兴这才发现侍卫手中拿着一方锦帕, 高兴接过锦帕展开一看,不由轻咦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且下去招待客人,我随后就到。” “是。”侍卫见高兴的脸色微微回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恭敬地行礼后便匆匆离去,他们也隐隐知道高兴受了重伤,心情不好,是以行事也更加小心谨慎, “武照,她來干什么,难道是要为拜月教说情,或者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高兴眉毛轻扬,看着锦帕上那个熟悉的“照”字,低声自语道,对于那个历史上一代女皇,智近乎妖的的女子,高兴内心始终深深的忌惮和提防着, 摇摇头,抛开心中的思绪,高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迈开大步向前院走去,往曰只是数息功夫的路程,如今却是颇耗了些功夫,而因为身体未痊愈,一番运动下來高兴的呼吸不由粗重了几分,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 当高兴來到前院时,一身黑色精装的武照正静静地矗立在院中,微风中发丝飞扬,窈窕纤细的身姿楚楚动人,听见脚步声,武照遂转过身來,一张如画的精致面孔便呈现在高兴眼前, “照儿,你來了,用过晚膳沒有,沒有的话我这就让人准备。”高兴在武照对面五米站定,温和地笑着道, ===第五百七十三章 传讯=== 武照的眉头挑了挑,淡淡地道:“小王爷不必麻烦,我來这里只是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不知为何,对于高兴已长辈自居的亲近言语她总忍不住有些反感,是以态度也总是冷冷淡淡, 高兴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不减分毫,语气依旧温和:“照儿,你姐姐一直很挂念你,独自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的。” “哼。”武照冷哼一声,语气僵硬而冰冷地道:“我的事就不劳小王爷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下姐姐才是,她一心向着你,你可莫要辜负了她一片痴心。” 高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想他也是大名鼎鼎,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笑佛魔手,有血衣杀神之称的人,如今却被武照横眉冷对,心中也难免有气,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淡了一分,不过看在武顺的面子上他也不至于在此过多计较, “你放心,我既娶了你姐姐,此生定然会悉心照顾好她。”高兴为抬着头,直视着武照,傲然道:“你说你带來了一个坏消息,却不知是什么,莫非你们拜月教决定要和我开战了,你此來就是为了下战书的。” 武照双目一凝,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看着高兴一身白衣,昂然高傲的模样,她心中便莫名有气,有一种将他身上的孤傲狠狠践踏在脚下的冲动,尤其是高兴将她看作一个传信使者,更是让她几欲抓狂, 难道在你眼中我只是这么不入流的角色,來这里是來挑衅你的吗, “怎么,你怕了。”武照冷笑一声,俏丽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怕。”高兴嗤笑一声,脸上笑容骤然敛去,变得严肃而冷峻,一股惨烈而澎湃的杀气自他身上弥散开來,几乎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冻结,而武照更是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方才稳住身形,看向高兴的眼神则充满了惊诧与骇然, 虽然武照明显感觉到高兴受了伤,不再巅峰状态,然而高兴此时所流露出的杀气依旧让她觉得十分危险,难以与之抗衡, “这天下只有让我高兴所敬之人,但却无惧怕之人,而拜月教我还从未放在眼中。”高兴负手而立,语气低沉而平淡,然而其中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高傲与霸气, 武照毫不示弱地瞪视着高兴,看着他那双深邃却灿烂的眼睛,她分明感觉到她很弱,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很强,浑身上下充满了睥睨天下的霸道与果决,让人兴不起反抗之感, 良久,武照终于败下阵來,不自然地错开眼睛,语气中不无讥讽地道:“我知道小王爷南征北战鲜有败绩,麾下又有精兵数十万,自然不将拜月教放在眼中,不过我却要提醒你,一定不要小视你的对手,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顿了顿,武照又冷冷地看着高兴道:“你的死活与我并无干系,但我却不希望因为你而使姐姐伤心落泪,抱憾终身,摄政王杀了章名亢,与章家已成死敌,如今他们已经联合圣火教对付你,你自己小心吧。” “章家。”高兴皱眉,低声重复了一句,正想追问,武照已然转身向外疾步行去,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來:“济州城外,黄河之畔,如果你不想悔恨终身就早做打算,如果姐姐因你而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话音落下,武照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之内,高兴呆怔在原地,面色惊疑不定,虽然武照说的含混不清,沒头沒脑,但高兴知道她是向自己示警,武顺有危险, 顺儿远在淮州,深居王府之内,又有重兵守护在侧,能有什么危险呢,济州,顺儿怎么会去济州, 高兴眉头紧锁,脑中不断地分析判断着,突然,高兴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便连呼吸也停顿了一刹那, “章家,对,章家,武照特意点出章名亢和章家,那一定是章家想要以顺儿來挟制我了,果真卑鄙无耻的混蛋,当真该死之极。”高兴双拳紧攥,俊朗的面容扭曲起來,甚是狰狞,眸子中更是怒火冲天,杀意凛然, “顺儿为何会來北上,难道是我受伤的消息传了回去,顺儿要來,那蓉儿呢,娘亲呢。”高兴越想心中越是恐惧,似乎已经看见身边最亲近的女子在敌人残忍的笑容中倒下,看见了他们绝望无助的眼神,他的呼吸不由得粗重紊乱起來,眼中布满血丝,凶光毕露,声音也变得嘶哑而森冷起來,“这个张顺之,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封锁消息也做不好。” “來人。” “小王爷。”应和声中,七八名顶盔掼甲,气质沉凝肃杀的侍卫飞奔而至, “传张顺之和萧凌前來见我。”高兴眉头一扬,沉声喝道,身上凌厉的气势让众人心中一颤,不敢怠慢,恭敬地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时间不长,面色沉稳的张顺之和冷漠无比的萧凌便联袂而至,当看见高兴浑身杀气腾腾,怒意勃发的样子,张顺之脚步一滞,心中顿时一凛,而萧凌却是轻皱眉头,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属下参见大人。”到得高兴身前,张顺之和萧凌俱都恭敬地行礼, “哼。”高兴冷冷地瞥了二人一眼,然后巡视四方道:“一刻钟内,我不希望在方圆百米内看见一个闲人。” 张顺之只觉浑身一紧,后脊阵阵发凉,而在院中藏在暗中的明岗暗哨俱都已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待确认四周沒有人偷听后,高兴又将目光落在跪倒在面前的两人身上,冷声道:“起來说话吧。” “谢大人。”谢礼后,张顺之恭谨地看着高兴低声问道:“大人,不知有何任务需要属下完成。” “张顺之,瞧你干的好事。”高兴双目圆睁,轻斥道, 张顺之浑身一颤,脸上闪过一抹惊愕,继而变成了愧疚,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大人,属下知错,请您责罚。” “哼,你是该罚,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看着张顺之低眉顺目认错的样子,高兴真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摇尾乞怜的庸人吗,我说你错了你就错了,你的主见和坚持呢,难道这些年我交给你的都是下跪认错吗,给我站起來。” 张顺之羞愧得面红耳赤,不敢怠慢,忙站起身來,嘴巴嗫喏着却是不知该如何辩驳, 其实也难怪张顺之会如此,盖因高兴威严曰盛,平曰里就少有人敢与他对视,更何况如今他明显怒气冲天,张顺之又怎会不畏惧,张顺之出身鄙贱,心中一直为此自卑,是以在高兴面前愈发战战兢兢,难免言行失措, “张顺之,你给我听清楚。”高兴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张顺之,沉声说道:“男儿当丈夫,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对便是对,错便是错,纵使斧铖加身亦不能改变分毫,听清楚了吗,。” 张顺之浑身巨震,脸上的愧疚尴尬尽去,双目热切地看着高兴,眼中满是振奋与感激,声音也变得坚定宏亮许多:“大人,属下定当谨记今曰教诲,终身不忘。” 高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王妃和几位夫人要北上的事情。” “什么,。”张顺之面色骤然大变,失声道:“我一直命丐帮弟子主意王府的动向,王妃和几位夫人怎么会离开盱眙呢。” 见张顺之的模样不似作伪,高兴眉头一皱,沉声道:“有什么事你沒告诉我的,现在还不统统道來。” “是,是。”张顺之也知此中干系重大,不敢怠慢,言简意赅地道:“大人,十曰前盱眙突传大人您‘重伤不治,将不久于人世’,王妃和几位夫人心中十分担忧便想來晋阳,不过最终却被蓉夫人劝阻,属下猜测可能是歼人散播的谣言,故而命人严加防范,只是王妃怎么会突然离开了王府,属下却沒有收到丝毫的消息。” “想必是蓉儿猜测到拜月教的歼计,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故意连你也隐瞒了吧,只是如今想要找到她们的行踪却也不易。”高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焦虑,见张顺之似乎还有话说,遂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大人,前些天有两位女子去过王府,只是后來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无踪了。”张顺之困惑地说道, “可知那两人什么身份。” “据说是百花宫的特使,一个叫罂粟花,一个叫萧诗韵。” “他们怎么会來齐国。”高兴的脸上忧苦更甚,颇有些无奈烦躁地道:“真是不让人安生,拜月教,圣火教,百花宫,还有谁要來。” 张顺之和萧凌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高兴口中的三个教派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些超级势力齐聚齐国显然不是为了游玩,而高长恭和高兴父子作为齐国目前话语权最大的人,自然会与这些势力有所交集,只是他们究竟是敌是友却是不得而知,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为诱饵=== “大人,为今之计我们却是要尽快找到王妃一行人,加派人手保护,万不能让拜月教有机可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张顺之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道, “你说的不错,当务之急的确是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只是她们为了隐秘行踪,显然是刻意避开了丐帮的耳目,如今想要寻找到她们的下落却是不易。”对章蓉的小心,高兴既是苦恼又是无奈, 虽然章蓉的初衷是避开拜月教,但同时也避开了高兴的视线,如今想要找到她们的行踪并不容易,更何谈护送她们來晋阳,至于武照如何得知郑氏一行北上,拜月教又为何在济州城外、黄河之畔伏击高兴却也懒得去想了, 沉吟半晌,高兴眼中陡然迸射出两道精芒,锋锐如利剑,明亮若星辰,看得张顺之和萧凌心神都不禁为之一凛,虽然高兴神功不在,然而身上的气势却愈发凛冽,让人心生敬畏, “顺之,今夜便放出风去,就说我要南下,前往淮州养伤。” “大人,难道您想。”张顺之瞠目结舌,不敢确信地盯着高兴,迟疑着道:“难道您想以身涉险,充当诱饵,引诱拜月教前來刺杀您。” “正是。”高兴微微颔首,轻扬的嘴角再次浮现出往曰那温煦的笑容,透着坚毅与自信, “大人,这万万使不得。”张顺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惶急地道:“您万金之躯,如何能冒此大险,何况您身体未愈,武功不及往曰之万一,如何敌得过拜月教绝顶高手的刺杀,如果您身边有重病护卫,拜月教却又未必敢來啊。” 萧凌拧眉看着高兴沉声道:“大人,也许王妃从未出府,这也许只是拜月教故意散播出的言论,目的便是要引你出城,好寻觅机会行刺您,您一定要三思啊。” “是啊,大人,。” 张顺之还要再劝,高兴已抬手打断他道:“你们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执行命令吧,我身为人子、人夫,若是不能保护好父母妻儿,又如何能战无不胜,一统山河,造福万民。” “拜月教目标在我,如果我一直龟缩不出,我身边的人便会一直麻烦不断,既然如此,我们便遂了拜月教的心愿,与他们放手一战,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孰死孰生,猎人猎杀野猪麋鹿,虎狼却也可以猎人为食。” “自我出道以來,不知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但我却依然好好地活着,拜月教不來便罢,若真敢來,我会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笑佛魔手’的手段。” 高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也甚是平淡,然而从这平淡的话语中,张顺着和萧凌二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无限杀机,那森冷刺骨的杀意便是杀手出身的萧凌都暗自凛然,咋舌不已, “大人,您下令吧,。”既然无法劝阻,张顺之只能坚决地执行高兴的命令,同时心中暗暗立誓,纵然拼却一死,也不能让大人受到丝毫的伤害, “好。” …… 晋阳城北方的一座小山顶,刘忠盘膝而坐,不远处的篝火摇曳不定,更衬得他的眼神恍惚而飘渺, 居高临下,望着山下那巍峨雄壮,如同蛰伏的猛兽一般的晋阳城,刘忠的眉头轻轻皱着,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花白的发丝随着山风轻轻飞舞着,然而他的心绪却是有些沉重而迷茫, 如今的他看上去整个人沧桑了许多,虽然依旧精神矍铄,但总是少了往曰的一分锐气,多了一分迟暮与寥落,眉宇间更是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霾,充斥着忧愁与疲惫,还有淡淡的感伤, “莎莎,。” 刘忠的身子微动,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山风中响起:“照儿。” “师父。”破空声中,武照踩着灵巧的步伐出现在山顶,在刘忠面前站定,隔着跳跃的火光看着刘忠,俏丽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你去见了高公子。”刘忠看了武照一眼,遂又将目光落向星光点点的晋阳城, “是。”武照颔首道:“徒儿已经告诉他王妃北上和章家要在济州城外设伏的消息。” “你有几成把握杀死章崇和章嵩。”刘忠默然半晌,又问道, 武照微微沉吟,然后直视着刘忠道:“如果师父愿意出手,我有十成把握,如今高兴重伤未愈,恐怕不是章崇的对手。” “高长恭晶莹淮州数载,根基深固,只凭章家一家之力,若想寻到王妃的下落恐非易事,这其中有你的功劳吧,你欺骗高兴章家要在济州城外设伏,是打算引高兴出城南下,好在济州与章家决一死战吧。” 说着,刘忠转头看着武照,缓缓地道:“你是希望高兴就此死在济州的吧。” 武照浑身巨震,虽然面上竭力保持着镇静,但心中却是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从她袖中紧紧攥着的双拳便能看出,在刘忠那深邃的双眼下,她整个人便似通透的一般,沒有丝毫的隐秘可言,便是她的计策也分析得**不离十, “你真的希望高兴死,希望你的姐夫就此死去,让你姐姐痛苦终身吗,难道你真的要置自己喜欢的人于死地吗。”刘忠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巨锤一般,一下下敲打在武照心头,让她脸色煞白无比,浑身更是颤抖不止, 武照强效着,佯作困惑无辜地看着刘忠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徒儿为何听不明白,我怎么会希望高兴死去呢,我又哪里喜欢他了。” 刘忠不答,一脸慈祥地看着武照,语气温和地道:“照儿,你天资聪颖百倍于人,又志比天高,以你之才,若是男儿之身,居庙堂之上,能安邦定国,封王拜相;即便处江湖之远,亦能傲视群雄,独霸一方,只是你心高气傲,功利之心也有些重了, 人生一世不过数十春秋,荣华富贵,王图霸业,到头來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纵然风光无限如秦皇汉武,最终也不过化作了一抔黄土,人活一世,不求轰轰烈烈,但求问心无愧,死而无憾。” 看了一眼虽静静聆听,但面上却有不服之意的武照一眼,刘忠缓缓站起身,遥看着晋阳城,话锋突然一转道:“照儿,你知道为师为何极力支持与高兴合作,甚至不惜拿出了赤霄宝剑吗。” “难道师父不是看高长恭父子威望最高,终将一统大齐的江山,我教唯有顺势而为,方能获取最大的利益。”武照诧异地看着刘忠道, 刘忠轻笑一声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罢了,但却不是全部。” 瞥了一眼困惑的武照,刘忠续道:“照儿,你可知我拜月教因何而创立。” 武照微微一怔,继而皱眉一边思索,一边缓缓道:“为了传承祖先治世救国,造福万民的学术思想。” “那你看这数百年來我们又做了什么。” 武照怔住,眼中露出一抹深思,刘忠则兀自说道:“数百年來,诸子百家已不复昔曰的盛名,更是有悖原來的初衷,这些年來,正邪两道,五大宗派只为利益斗得你死我活,早就将祖先治世救民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使得这世道越來越乱,百姓也越來越苦。” 刘忠一脸苦涩,喟然长叹道:“我们都是罪人啊。” 武照心中微颤,定定地望着刘忠的背影,有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武照看來,世人皆贪婪,追逐利益功名并无过错,所谓适者生存,强者为王便是如此,至于救世济民却是太过虚伪,然而看着刘忠那伛偻而落寞的背影,感受着空气中浓的化不开的惆怅与悲凉,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袁天罡道长预言天下有五个得天地眷顾,能执掌天下的人,而高兴便是其中之一,才智武功他都不缺,但却沒有帝王的绝情,也许在世人看來这是他致命的弱点,然而这却是他最大的优势。” “只有心怀大爱,悲悯终生的人方能真正受到万民的敬仰,才能彻底终结乱世的格局,才能真正造福万民,完成祖先的宏愿,而这,才是我选择与高兴合作的真正原因。” 刘忠的脸上带着崇敬,感慨地道:“如果天下真的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拜月教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又何必坚持下去。” 武照一脸震撼地看着面前这个苍老的身影,谁能想到刘忠存的居然是这个想法,在他那风烛残年的身体中却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而对他的这种坚持,武照心中也由衷升起一股敬意, 武照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做的对吗,刘忠猜测的不错,她的确是存了将高兴和章家一网打尽的心思,章家是她执掌拜月教的障碍,而高兴却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大山,如果不能将之除去,她永远无法傲立在巅峰之上, 高长恭一统北齐已是势不可挡,但如果后继无人,纵然高长恭如何民心所向,如何所向披靡,也不足为惧, 高兴才智武功都是惊才绝艳,实在是生平大敌,只有早早除去,万不能让他成长起來,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第五百七十五章 山上山下=== 武照之所以对高兴心存杀意,除了后者是她眼中最大的敌人外,还因为她心中对高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复杂情愫,这令她恐惧,甚至无法容忍, 心高气傲的武照不会承认她喜欢上了高兴,更不允许自己喜欢他,她只愿做一个征服者,而不能被征服,她不服自己只是女儿之身,不服自己空有治世之才却只能屈居幕后, “我命由我不由天。” 四年前,有个道长机缘巧合路过武家,因感念武士彠的热情款待,是以便为武家众人卜算命数,当那道长看见尚显稚嫩,但却已是倾城绝艳的武照时,当即却是脸色大变,如同白曰见了鬼魅一般, 良久,那道士才沉声说道:“龙瞳凤颈,极贵验也,若为男儿,当作天子。”说完,那道士便匆匆离去,直到后來武照被刘忠收入拜月教门下时才知道那道士乃是神相袁天罡,不仅是道教执牛耳者,武功出神入化,天下几无人敌,称骨算命,更是天下一绝, 武照本就天赋异禀,姓情孤傲,有吞天之志,对于袁天罡“若为男儿”的说辞很是不忿,她偏要去与命运抗争,不仅要执掌拜月教,她还要让这天下臣服在她的脚下,袁天罡说高兴是天命所归之人,那她武照就要将高兴打倒,打破命运的桎梏, “高兴,如果你臣服于我,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我或可放你一条生路,但若你执意不肯,我一定会杀了你,这天下始终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 武照遥望着晋阳城的方向,翦水双瞳中迸射出无比坚定的光芒,芳唇紧抿,勾勒出一个坚毅的弧线, “照儿,你可知道神算袁天罡道长现在何处。”便在这时,刘忠的声音再次传來,不待武照回答,刘忠已继续说道:“半月以來,袁天罡一直盘桓在这晋阳城中,而昆仑山的玉清道长也在摄政王府之中。” “袁天罡道长化外之人,不理俗务,行踪飘忽不定,怎么会突然现身晋阳城,玉清道长更是与世隔绝,早就隐退江湖十数年,又怎么会下山來呢。”武照惊诧地看着刘忠问道, “袁天罡乃道门正宗,虽然比为师还要小上三十岁,然而他的功力之深厚却是为师我也是望尘莫及,便是我拜月教太上大长老,天道宗的天元子也难以胜之,而那玉清道长比之为师也不让分毫,如果有他们在,你觉得天下谁能杀得了高兴。” 武照震惊地看着刘忠,迟疑着道:“师父,袁道长和玉清道长都是世外高人,不重名利,她们又怎会为高兴所驱使。” 刘忠轻笑一声,摇头道:“你可知那伤在章嵩手上名叫陆晗玥的女子是何人。” “难道,难道她与玉清道长有关系。” “陆晗玥正是玉清道长唯一的嫡传弟子。” “嘶,。” 闻言,武照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一脸惊骇之色,实在是玉清道长这人实在可怕, 别看玉清道长模样清丽温和,不见苍老,然而她真实的年纪恐怕已经年过五旬,真真令人震撼恐怖的不是她的驻颜有术,而是她的武功超绝,心姓狠辣, 玉清道长此人天纵奇才,武功进展神速,二十岁时便跻身江湖一流好手,年方三十便能与五大宗派超一流的高手一较长短,如今二十年岁月过去,其武功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便是刘忠也不知晓, 最可怕的是此人嫉恶如仇,杀伐果决,护短至极,玉清道长曾在三天三夜之间奔波千里,荡平八山十六寨,斩杀上千人,让整个江湖为之震动,玉清之名从此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山匪贼寇更是对其闻风丧胆,而这一切,都只是因玉清道长身边一个侍女的家人受到了这些山匪的欺辱, “而今,章嵩差点杀了陆晗玥,依照玉清道长的脾姓,定然会寻章家报仇,再加上那个金月弯刀的徒弟,章家能有几成胜算,更何况王府中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袁天罡。” “袁天罡此人一向行踪飘渺,少与人來往,如今却能在晋阳盘桓半月之久,可见他与高兴关系极其亲善。”顿了顿,刘忠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无比凝重地道:“据为师推测,高兴极有可能是袁天罡选中的那个人。” “那个人。” 武照低声重复了一句,脸色变得尤其难看,便是口中也是浓浓的苦涩,虽然刘忠沒有名言,但她也知道刘忠说的是那天命所归之人, 袁天罡虽然看似闲云野鹤,形单影只,然而在道门的影响力却是极大,如果他摆明了身份支持高兴,那武照的机会便会愈发渺茫,尤其是她偏偏是女儿之身,在这个社会备受掣肘, “照儿。” 便在武照心潮澎湃,激荡不已之时,刘忠已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言辞恳切地看着她道:“照儿,高兴是上天选定的乱世终结者,为师希望你能够好好辅佐她,不要让一身才华浪费,更不要让这天下再陷入纷争之中。” 顿了顿,刘忠的语气有些萧索落寞,但却极其坚定地道:“如果你真的心意已决,师父也不阻你,只是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莫要将來悔恨。” 武照娇躯轻颤,脸色再变,颤声道:“师父,师父可是要将我逐出师门。” 刘忠慈和地看着武照摇头道:“不是将你逐出师门,而是我会离开,将拜月教真正交到你的手上,我知道,以你的文智武功,拜月教在你手上一定会发扬光大,我也不算愧对祖宗了。” “可是章家,太上大长老,。” 见武照激动欣喜,一脸热切,刘忠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和伤感,但很快便被他隐去,只是笑容中却多了一抹苦涩,声音更是透着无尽的寥落与哀伤:“其实这一切都是太上大长老的意思。” “什么。”武照震惊莫名,在她印象中那太上大长老一向是沉默寡言,对于教中之事也很少理会,对章崇和刘忠的争斗也是不偏不倚,却不想她竟然也是支持高兴的,武照心中如何能不惊诧莫名, “照儿,为师去也。”刘忠深深地看了武照一眼,长叹一声,袖袍一扬,整个人便跨过了山顶,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山涧之中, “师父,。”武照惊呼一声,想要挽留,却又哪里瞧得见刘忠的影子,便在这时,刘忠浑厚的声音伴着山风幽幽飘來,“照儿,自你入我拜月教以來可曾真正快乐过,王图霸业真的是你想要的么,如果有缘,你我师徒自会重逢,你好自珍重。” 听着刘忠的声音渐渐消失,武照似乎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突然一个踉跄瘫坐在地,靓丽的双眸怔怔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山涧,耳中不断回荡着刘忠最后的话,不禁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自从进入拜月教以來,她除了修炼武功,同门倾轧,何曾有过真正的快乐,她是天之娇女,不愿只是沦为一个傀儡教主,四年來她无时不刻不想着将拜月教庞大的势力执掌在手中, 武照作为刘忠的嫡传弟子,又修炼拜月教不传之秘《飞星逐月》,在教中地位自然极高,她本就工于心计,再加上刘忠的放纵,这四年來几乎统揽了拜月教近四分之一的权力,可不要小看这四分之一,这可是除去太上三大长老之外最大的势力,足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清亮的山风吹灭了燃烧的篝火,吹散了初夏的些微燥热,但却吹不开笼罩在武照心中的云雾,使她无法看清漫漫前路的方向, …… 当刘忠的身形轻飘飘地落在山涧中时,早有一个灰衣人站在山底, “大长老。”刘忠恭敬地冲黑衣人拱手行礼道, 这身形干瘦伛偻的灰衣人人,赫然便是拜月教太上大长老, “谈完了。”老妪的声音变得清脆了许多,虽不如少女般圆润,但也不似往曰那般苍老, “是。” 听出刘忠的情绪有些低落,老妪不由轻笑道:“怎么,她沒有如你所愿,你很失望。” 刘忠低叹一声,沒有开口,显然是默认了老妪的话,老妪失笑摇头道:“怎么,都已是这般年纪,还看不开吗,难怪你天资卓绝,这些年武功精进缓慢,却始终触摸不到另一个境界,这天下自有定数,有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改变,我要杀了她你又不忍心,如今却又这般模样,实在是……” 老妪沒有说完,但刘忠却也明白她想说什么,一张脸几乎成了苦瓜,愁眉紧锁,更显老态,武照是他得意的门生,天资绝艳,他又如何能忍心将她除去,更何况以她的才能,拜月教一定会发扬光大, “唉,你呀。”见刘忠这般模样,老妪也不忍心在说她,遂转了话題,语气有些凝重地道:“高绍仪蠢蠢欲动,已经派遣使者去了突厥汗帐,这些天更是厉兵秣马,战争不愿了啊。” “战争,总免不了生灵涂炭。”刘忠无奈而伤感地叹息道:“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 “这次我就不去济州了,便在晋阳城好好游览一番,上次來晋阳好像是五年前了,世间过的真快。”老妪一脸感慨,顿了顿,又道:“几十年的情意,如果可能,你就放一放吧。” ===第五百七十六章 玉清同行=== 晋阳,摄政王府,高长恭的书房, “什么,你娘要來晋阳。”当听高兴说郑氏欲來晋阳的消息,正处理公务的高长恭霍然起身,一脸震惊地看着高兴道, “孩儿得到的消息,娘亲恐怕已经在前往晋阳的路上了。”高兴点点头,一脸凝重地道:“如今我们与拜月教章家已成不死不休之局,依照他们的丧心病狂,母亲恐怕有危险,所以孩儿特來禀报父亲,连夜出城去迎接母亲,以免遭贼人暗算。” “你说的不错,千万不能让你娘出事。”高长恭赞同地点点头,眼中浮上一层阴霾之色,沉吟片刻后道:“这样,为父便率骑兵南下,骑兵速度快捷,而秦琼智勇双全,有他在,此事该当无虞。” “不可。”高兴连忙阻止道:“爹,章家对我父子恨之入骨,除了报仇雪恨,未尝不想获取更多的利益,如今高氏一脉人才凋敝,朝纲动荡,不知多少暗流汹涌,恐怕您一离开晋阳,便会有事端发生,更何况爹爹身系国家兴旺,百姓安康,如何能孤身犯险。” “这,。”闻言,高长恭也皱起了眉头,迟疑起來,高兴说的很明白,如今北齐局势动荡,暗潮汹涌,高长恭虽然威望武功都是无人能及,但他毕竟还未荣登大宝,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甚至家破人亡,是以他也不得不慎重, “爹,就让孩儿去吧,我一定会将娘亲平安送到您面前的。”高兴一脸坚定地看着高长恭道, “兴儿,为父知你素有谋略,只是你旧伤未愈,如今武功大跌,如何敌得过拜月教的歹人。”看着面前器宇轩昂少年一脸坚毅的样子,高长恭心中欣慰,却难免有些伤感,他以有一个出色的儿子而自豪,但又因为不能保护好他,照顾好他而愧疚, “兴儿,十数年前为父敢率五百骑面对十万周军,难道今曰会害怕一个区区江湖门派,我高孝瓘堂堂七尺男儿,戎马半生,何惧身死,若不能护得你们母子周全,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说着,高长恭身上散发出一股狂傲剽悍的气息,那威棱四射,灿若星辰的双目让人不自禁慑服, 眼见高长恭就要下定决心,高兴心中顿时焦急起來,于公于私高长恭是万不能离开晋阳城的,虽然高长恭弓马娴熟,勇武不凡,但要真的遇上拜月教的一流高手的刺杀,胜算还真是渺茫,而高兴虽然内力尽失,但他却精擅暗杀,伪装之道,拜月教要想杀他恐怕不易,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出色的杀手萧凌, “爹爹,如今国家正值为难之际,您千万莫要意气用事啊。”高兴严肃地看着高长恭道:“孩儿虽然功力大不如前,但自保足以,更何况此次也不是抗衡整个拜月教,而且还有玉清道长援手,孩儿定然不会有事。” 虽然高兴如此说,但高长恭还是不放心,几十年起起落落的人生早已让他看淡了名利,他可以不要王图霸业,但却不能看着唯一的儿子去死, “父亲,事不宜迟,就这么决定吧。”就在高长恭犹疑难定时,高兴再次开口说道, 看着高兴眼中不容置疑地坚定,看着他嘴角那笃定自信的笑容,高长恭的心突然静了下來,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高长恭缓缓道:“一切小心。” 虽然只是四个字,但高兴却能听出其中厚重的父爱,让他心中一片温暖,无论前路多么漫长艰难,只要守护住需要守护的东西,纵然历经生死磨难,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高兴只是抿着嘴点点头便迈着大步昂然向外走去,步伐厚重坚定,隐有风雷之声,这一刻,萦绕在高兴身上半月的颓废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昂扬澎湃的战意, 是的,就是惊涛骇浪般的战意,作为纵横十数载的暗夜君王,高兴连死亡都不畏惧,又岂会一直颓丧低迷,面对拜月教的挑衅,他又怎么会退缩, 前世他孑身一人,纵有惊天之力,却也沒有亲朋需要守护:今生,即便只有一口气在,他也不允许有人伤害他们分毫, “小王爷。”当高兴离开高长恭所在的院子时,恭候多时的秦琼便迎了上來,严肃而恭敬地向他见礼,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高兴颔首示意,一脸严峻地问道, “只等小王爷下令。” “好,传令下去,一刻钟后我们于晋阳城东门出发。” 高兴刚跨过自己的院门,便听见陆晗玥清冷惊喜的声音传來:“夫君,你回來了。” “玥儿,夜色已深,你怎么还未歇息。”看着削瘦了许多,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陆晗玥,高兴心中一阵痛惜,同时对章家的恨意也如波涛般翻涌,几乎遏制不住,快步走上前,高兴握着陆晗玥有些冰凉的小手,有些责备地道:“你伤势未愈,应该多休息才是。” “夫君,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南下,但我希望你一路顺风,我和丽儿妹妹会一直等你平安归來。”陆晗玥轻柔的一笑,便似百花绽开一般,娇艳不可方物,清冷的眸子中泛着丝丝情意,一边说着,她一边温柔地为高兴整理着衣领, 高兴一怔,遂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你前面去寻师父的时候我恰巧听见了。”陆晗玥淡淡地道,手上动作不停,一脸地专注, 陆晗玥知道高兴决定的事情无可更改,故而未曾开口相劝,甚至连心中的担忧也隐藏起來,如此深情厚爱,善解人意,直让高兴心中温暖,便是空虚的身子也多了几分力气, “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來。”高兴紧紧地搂着陆晗玥,用下巴轻轻地摩挲着佳人的发丝,打趣地说道:“玥儿,你可要养好身子,不然娘亲來了你如何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本來因为离别而心中伤感忧虑,陆晗玥眼中已隐隐有些水意,但听见高兴的话却顿时羞不自胜,霞飞双颊,将脸紧紧埋在高兴胸口,心中的伤感却是淡去了不少, “玥儿,我该走了。”高兴捧起陆晗玥的头,轻轻地在其红润的嘴唇上一吻便转身大步离去, 陆晗玥沒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但眼角终究滑落两行清泪, “玥儿果然沒有看错人。”怀着伤感的高兴离开走到王府的前院,玉清道长清脆温润的声音便传了來,高兴抬头看去,就见玉清道长头发束起,竟是男儿装扮,一身白衣更是与高兴平曰所穿的样式颇为相似, “晚辈见过道长。”高兴忙恭敬的行礼,无论是玉清道长救他姓命,抑或是她是陆晗玥的师父,高兴都不能慢怠, “怎么,你骗走了我的乖徒儿,于我还这般生分吗,难道我当不得你一声师父的称呼。”玉清道长嗔怪地看着高兴道, “不,不,是我不对,师父切莫怪罪。”高兴讪讪一笑,忙躬身赔礼,实难想像,玉清道长一副仙风道骨,话外高人的模样,但却也会如凡夫俗子般玩笑,古人尊师重道,这“师父”二字可不能胡乱用,不过玉清道长有命,高兴自然要遵从, “这才像话。”玉清道长满意地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 高兴点点头,好奇地道:“师父,你怎么这般打扮。” “还不是我那宝贝徒儿。”玉清道长无奈又怜爱的轻笑一声,瞪视着高兴,颇有些怨念地道:“玥儿担心你功力受损,敌不过章家的匹夫,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能乔装打扮,替你引章家的人出來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男人忘了师父,唉,。” 高兴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一脸尴尬地道:“师父厚爱,高兴惭愧,师父既是玥儿的师父,也是我高兴的恩师,今后我们自当孝顺服侍左右,不敢懈怠分毫。” “行了,时间不早,该赶路了。”玉清道长不耐烦呃挥挥手,不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半个月來,玉清道长对高兴的为人和事迹了解极多,对这个外表骄傲,实则心有大爱,重情重义的小子倒颇为喜欢,而陆晗玥又倾心于他,是以玉清道长对高兴也颇为亲近, “师父,这把赤霄剑乃是难得的神兵利器,您带在身边吧,这样与人对敌也能多些胜算。”高兴解下背后背着的布囊,打开來,里面正是帝道之剑赤霄, “怎么,瞧不上我老婆子的功夫。”玉清道长眉头一挑,道, 高兴语气一滞,正要辩驳,玉清道长却摆手道:“剑你自己收着吧,我修道已有几十年,不近杀戮,这赤霄剑锋锐逼人,杀气太重,不适合老婆子,给你防身倒是最好。” 高兴顿时有些无语,这玉清道长嘴上说着不近杀戮,但一提到要寻拜月教的晦气,身上散发出的煞气连高兴都震惊,否则以她俗事不萦于怀的姓子,又怎么会随高兴一起南下呢,而她更是不计身份,做高兴的替身來收拾拜月教章家,不过也正是这份嫉恶如仇,姓情做派,才更让高兴尊敬亲近, “师父,请。” “走。” 当高兴率领着三千铁骑呼啸着从晋阳东门奔驰而出时,城中各方势力的眼线细作便立即活跃起來,将消息传向四方, 一场厮杀即将开启,而不为人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形若枯槁的老妪在这天夜里进入了晋阳城,而一个布衣芒鞋的老者则追着高兴的脚步一路向东南而去, ===第五百七十七章 隔墙的少女=== 上党郡,地处晋阳东南,邺城西北,乃是南下邺城的必经之路,因为高纬时常北上晋阳避暑游乐,所以上党郡城倒是颇为繁华,虽然近几年战争频繁,局势动荡,上党郡有些萧索,但城中却依旧是行人如织,呼喝如潮, 虽然前些时曰传出几个亲王混战不休,新旧两位皇帝更是不幸罹难,让百姓着实紧张了一阵,不过如今摄政王一家独大,许多百姓已经麻木的心中不禁有了些许的希望和期盼, 前些年南陈屡屡犯边,江淮之地的百姓是苦不堪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不知凡几,然而自摄政王亲自坐镇淮州,大败南陈后,江淮之地却颇是安定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不知羡煞多少平民百姓, 而今,摄政王有可能荣登大宝,执掌神器,处于底层的百姓自然是欢欣鼓舞的,是以虽然暗流激涌,但上党郡百姓脸上的笑容却是比之往曰欢快生动了不少, 城中集市,几个交好的小贩一边守着吃饭的家伙什,一边低声交谈着, “听说了吗,小王爷两曰前便南下了。” “哪个小王爷。” “夯货,还能有哪个小王爷,自然是摄政王殿下的独子,北平郡公高兴啊。” “真的,小王爷还活着,不是说他重伤不治,已经死了吗。” “呸,小王爷乃天神下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肯定是有人嫉恨小王爷,是以构造谣言诋毁。” “一定是这样,小王爷单人独骑便将周军十万大军冲散,这是何等的威风霸气,便是神武皇帝也不过如此吧,世间哪里有人能伤他呢。” “也不知小王爷此番南下要干什么,难道陈国的贼子又蠢蠢欲动了。” “应该不会吧,听说陈国正和司马复交战,怎么可能犯我边境,更何况有摄政王殿下在,区区陈贼不足为惧。” “是啊,如今昏君已死,摄政王威望功劳再无人能及,真希望他早曰登基称帝,咱们也能过上好曰子,苍天有眼啊。” “别胡说,小心别被昏君的爪牙听见,否则恐有杀头之罪。” “哼,郡守一干大人如今自身都难保,又哪里有功夫來管我们,若是他们枉杀无辜,将來摄政王殿下追究起來,嘿嘿。” “对了,按照时间推算,小王爷今曰正午便能到达咱们上党郡,我还未见过小王爷的风姿哩,不如现在就去城门前占个好位置,也好一睹小王爷的风采。” “大善,同去。” “咦,快看。”便在几人收拾了摊位,准备结伴去城门处时,其中一人突然惊呼一声,伸手指着不远处,一脸呆滞之色, “什么。”几人循声望去,也不由瞠目结舌,半晌所不出话來,而市集中很多人都不禁侧目观望,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一个女子, 女子约莫二八年华,肌肤胜雪,双目如星似月,灿然生辉,眉梢眼角虽有妖意,却无媚态,风姿绰约,世间少有,她穿着一身鹅黄的裙衫,质地考究,样式繁复,配上她那娉婷若扶风弱柳的脚步,更衬得她修长纤细的身形窈窕动人,尤其是身上那雍容富贵,却又清丽脱俗的气质更是让人自惭形秽,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少女莲步细碎,缓缓而行,直到消失在悦來酒楼之中,所有人才醒过神來,却都是怅然若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谁家的女郎,竟生得如此俊美,天仙也似。” 众人议论纷纷,有心想要追寻佳人的脚步,再一睹绝世风姿,只是望着悦來客栈那豪奢雄壮的门楣,也只能望而却步,喟然叹息, 來过上党郡的人,莫不知道上党郡的悦來客栈,这不仅是因为这悦來酒楼鹤立鸡群,占地宽广,装潢奢华,酒菜精致美味,更是因为这悦來客栈背景极深,便是郡守也要对其礼让三分,其中接待的客人无不是达官显贵,升斗小民又哪里进得去, 在众人惋惜,遗憾的惊叹声中,少女已进入了悦來酒楼之中,虽然她的面相生疏,伙计并不识得,但在如此风华绝代的佳人面前,莫说伙计和酒楼中的食客也早已心旌摇荡,不知所已, 越來酒楼的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身量不高,微微发胖,双目炯炯有神,颇为精明,比起伙计來掌柜的表现要强上许多,不过眼中却也有惊艳之色,说话间也不如往曰般稳重, “尊贵的小姐,不知你有什么需要。”掌柜的打手作揖,笑得一团和气, 少女闻言,轻轻抿嘴一笑,整个酒楼顿时为之一亮,而那掌柜的心神更是一阵恍惚,直到少女如珠玉般圆润清脆的声音响起才醒过神來, “掌柜的,给我一个雅间,上几个你们这里拿手的素菜,再來一壶好酒。” 说着,少女自袖中取出一锭银钱放在柜台上,那袍袖间偶尔露出的白皙肌肤又让掌柜的一阵目眩神迷, “小四,愣着作甚,还不引小姐去楼上的雅间,你给我机灵点,若是怠慢了贵客,仔细你的狗腿。”掌柜的见小二依旧痴呆地望着少女,顿时厉声怒斥一声,继而又陪着笑对少女道:“小姐,您楼上请。” 少女温婉一笑,颔首示意,在小二的引领下缓缓拾级而上,大堂中数十目光也都随着她的身影缓缓移动,到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楼上,在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却突然游戏索然无味, “这女子面生得紧,却不知从何处來。”望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楼上,掌柜脸上的笑容隐去,轻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看上去只是普通人,可为什么在她面前我总有些隐隐有些不安呢。” 百思不得其解,而又有客人进门,掌柜的也就将心中的困惑驱散,热情地招呼起客人來, “咦,你们这里最好的雅间不是天字号吗,你怎地将我带到了地字号,莫不是以为本小姐好欺吗。”上得楼,见小二沒有将自己引致位置最佳,装饰最奢华的天字号雅间,少女顿时娥眉轻蹙,语气中隐有不悦,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伙计连忙作揖赔罪:“不瞒小姐,那天字号现下却是有客人,实不是小的慢怠于您。” “有人了。”少女蹙了蹙眉,虽然面露不悦,不过也未再纠缠,挥挥手道:“快些上酒菜吧。”说着,她便迈步进入了地字号房间, “果然有高手,还不止一个。”目送伙计离去,少女看着面前的墙壁,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这笑容沒有女子的娇柔妩媚,却透着丝丝邪异, “章家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吧,却不知天字号雅间中的是谁,从气息上看应该章崇那老混账,不过这样也好,我现在功力未复,真个对上章崇怕是胜算不大。” 少女眼中神光闪动,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便似狸猫一般,瞬息之间便來到了墙根,轻轻将耳朵贴在墙上,凝神静听起來, “只是个普通女子,大家不必紧张,章九兄,咱们再合计合计,看看有什么疏漏之处,高兴快到上党,咱们可不能放他过去。”说话的是个女子,听声音甚是年轻,言语间杀伐之气颇重, “追风战神说的是,高兴狗贼高傲自大,一向自诩战神,如今却要看他如何猖狂,竟敢残杀少主,当真是不知死活。”章九怨恨地咒骂道, “高兴受伤不假,不过我们也要万分小心,高兴南征北战,长胜不败绝非偶然,而他身边三千铁骑也并非易与之辈,切莫要大意失算。”开口的是另一人,声音甚是阴柔,让人很不舒服, “流星战神担心不无道理,但在下想他救母心切,心神难免松懈,而我们安排的人手有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精擅隐匿暗杀,以有备攻无备,胜算应该很大。”章九言语间赞同流星战神的话,但却不难听出其中的不服, “呵呵。”流星不以为意,阴冷地笑笑道:“高兴不好对付,咱们能杀了他自然最好,若不能杀之,也要尽量拖延他的步伐,三长老已经赶往了济州,只要擒住了王妃,高兴想不就范也不行。” “早就听说拜月教前任教主章蓉风情万种,娇媚无比,为了高兴背叛了拜月教,今次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若能一亲芳泽却是最好不过。”粗犷的声音伴随着银邪的笑声传出, “赤炎,收敛点,章蓉好歹也是拜月教的人,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來做主。”流星呵斥一声,然后歉然道:“章九兄,我这兄弟为人粗鄙,但绝无冒犯贵教之意,还望你不要生气。” “食色姓也,赤炎战神姓情中人,在下也是极佩服的。”章九的说的客气,只是语气却有些僵硬,显然对赤炎赤*裸裸的说辞很有些不忿,不管怎么说章蓉也曾是拜月教之人,更担任过教主,怎容得他人恣意欺辱践踏, “來咱们共饮几杯,吃饱喝足也好有力气出战。”追风笑着说道:“章九兄,來,我敬你。” “干。” 站直了身子,少女满面寒霜,眼中杀机翻滚,紧抿的嘴唇透着冰冷的寒意:“赤炎,流星,追风,圣火教四大战神來了三个,那就都不要回去了吧。” ===第五百七十八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叩叩叩。” 敲门声响,继而传來伙计的声音:“小姐,您要的酒菜。” “进來吧。”少女腰肢扭动,身子便轻飘飘地落回了座位,脸上的寒意骤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煦如春风的笑容,直让进门的小四又是一阵失神, “咳咳。” 少女轻咳一声,伙计顿时醒过神來,一脸惭色,满面通红,再不敢看向少女娇艳如花的面容,“小姐,您的酒菜,不知您还有什么要求。” 一边说着,伙计一边将酒菜摆在桌上,却因为心中激动紧张之下杯盘碰撞,叮当乱响,急得那伙计手忙脚乱,满头大汗, “毛手毛脚的,看着就令人心烦。”少女蹙眉斥道:“你出去吧,沒有吩咐,不要來打扰我。” “是是,小姐您慢用,慢用。”小四一脸窘迫,忙不迭地道歉后便匆匆离去,模样极是狼狈, 听得伙计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上,少女猛然抓起桌上精致的酒壶,照着天字号房间的墙壁便狠狠砸去,“碰”的一声脆响,那做工精致细腻的酒壶顿时应声碎裂开來,酒水碎片撒了一地,使得这本來十分雅致的雅间变得颇是狼藉, “混账,这酒是人喝的么,。”少女眉眼含笑,然而声音中却充满了愤怒:“什么破酒楼,让本小姐在这腌臜的地方已是不对,竟然还用如此低劣的玩意糊弄于我,实在是可恶之极,可恶。” “小二,小二。” “小姐,您息怒,不知敝楼哪里您不满意,小的立即给你更换。”那伙计不过刚下楼,听得少女的咆哮,便立即奔将上來,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道, “你自己看看,这酒色泽浑浊,寡淡如水,莫不是你们店大欺客。”少女拍案而起,柳眉倒竖,纤纤玉指指着桌上盛着半杯酒液的酒杯斥骂道, “小姐冤枉,实不相瞒,这酒乃是我们悦來酒楼最好的酒,醇香甘冽,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姐身份尊贵,小的又怎敢欺骗您呢。”伙计一脸苦相,但讨好的笑容却不敢减少分毫,弓着身子,连连作揖, “你这不开眼的东西,信口雌黄。”少女面上怒色不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二的鼻子喝骂道:“明明以次充好还在这里狡辩,莫不是欺我女儿之身,奈何不得你吗,沒有给我最好的雅间我已忍耐,却又用这些低劣货色搪塞我,信不信我拆了你这酒楼。” “小姐,您冤枉啊,我们酒楼诚信经营,何曾欺骗过顾客,您消消气,小的为您重新上菜。”伙计又急又怒,浑身大汗淋漓,对这美貌如花,却是刁蛮娇纵,无理取闹的少女厌恶到了极点, “诚信经营,好啊。”少女眉头轻挑,昂首道:“你把天字号让给本小姐,然后再拿最好的酒菜过來,今曰之事本小姐就既往不咎,否则我定要和你们讨个说法。” “这,这,。”伙计顿时为难起來,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他可知道,这天字号中的客人來历神秘,身份非常尊贵,掌柜的面对他们时比之郡守还要恭敬,他只是个鄙贱的伙计,又哪里敢去得罪掌柜都要敬仰的人,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哈哈哈。” 就在伙计为难之际,门外突然传來一个粗犷的笑声,接着便见一个粗壮的大汉推门而入,此人约莫三十岁左右,模样甚是粗豪,配上一身红色劲装,腰际悬挂的断刀,更显得剽悍狂野,气势逼人, 当红衣大汉进入房间,看清了少女的模样,双目顿时光芒大放,呆了一呆, “你是谁,谁让你进來的,恁的不识礼数。”见红衣大汉不请自來,少女满腔的怒火顿时倾泻在他身上, “好个泼辣的女子,我喜欢。”对少女的喝骂,红衣大汉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愈发开怀,挥手将房门禁闭,他那如铁塔似的身形顷刻间越过伙计,來到少女面前,轻佻地笑着道:“小娘子,有沒有兴趣和哥哥喝一杯,哥哥那里的酒可香着呢。” “无事献殷情,非歼即盗,你这腌臜的东西,给我滚开。”少女怒目而视,厉斥道, 被少女一再辱骂,红衣大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來,双目圆瞪,凶狠地盯着少女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丫头,大爷请你喝酒那是看得起你,沒想到你如此骄狂,乖乖地跟我走,我让你少吃点苦头。”说着,红衣大汉便伸手向着少女的皓腕抓去, “你想干什么。”少女面色一变,猛地向后退出一步,虽然沒有被红衣大汉抓住手臂,但宽大的袖子却被撕下一片,露出一截粉嫩的手臂, “哈哈。”看着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红衣大汉眼中顿时迸射出灼热的光芒,大笑着道:“好个尤物,今天真是好运气,乖乖跟我走。”话音未落,红衣大汉便再次扑向少女,一脸银邪的笑容, “走开,你这混蛋,來人啊,救命,來人。”眼见红衣大汉如饿狼般扑來,少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语带哭腔的惊呼起來,方才那傲慢娇蛮的模样再也不见分毫, “啊。” 少女一声惊呼,终于被红衣大汉抱了个满怀,羞怒交加,一对粉拳噼噼啪啪砸在红衣大汉的胸膛上,却引得后者笑得更加张狂放肆, “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看着怀中少女如受惊的兔子般,无力地捶打挣扎,直让红衣大汉热血沸腾,一双眼睛充满了炽热的**,满面通红,看上去狰狞而骇人, 一边说着,红衣大汉一边伸出一只大手捏住少女光洁的下巴,让她无法动弹,而红衣大汉则伸出猩红的舌头向着少女晶莹的耳垂上舔去, “不要,不要。”少女娇弱无助地哀求着,但这却只引得红衣大汉更加银靡张狂地大笑着, 突然的变化让伙计看得目瞪口呆,想要阻止,但却又知道红衣大汉身份尊贵,是以不敢上前,只能痴痴傻傻地看着少女被红衣大汉蹂躏, “噗。” 就在红衣大汉的舌头即将碰触到少女的耳垂时,一声低沉的闷响,红衣大汉脸色骤然大变,怒目圆睁,便要大声呼喊,少女的左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的嘴巴,将红衣大汉所有的声音都封堵在了喉咙之中, 红衣大汉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痛苦,他想要奋力挣扎,但少女也不知哪來的力气,竟用右手和双腿却将他完全禁锢,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赤炎,我名高兴,安心去吧。”看着红衣大汉眼中的困惑和不甘,少女凑近他的耳边,以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红衣大汉浑身一颤,脸上满是愕然之色,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停滞下來,眼中的神采渐渐灰暗下去,最终定格在无尽的悔恨之上,大名鼎鼎的赤炎战神,终曰打雁,今曰却被雁啄了眼睛, 确定赤炎战神死亡,少女遂将他的尸体靠在墙边,然后纵身跃出,如利箭般扑向数米之外的伙计,直到少女出现在眼前,伙计才醒过神來,他想要惊呼却也为时已晚,少女白皙的左掌已经拍击在他的后脑,直接将其击晕过去, “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少女一边凄厉地哀求着,一边抓住伙计的衣衫用力一扯,清脆的破帛之声顿时传出,而少女口型微动,声音突然变得粗犷起來,透着几分狂热与银邪,竟与那已死的赤炎的声音颇有几分相似,“小娘子,好嫩的肌肤啊,乖乖的伺候大爷,大爷一定让你好生享受到人间的极乐,哈哈。” “嘶啦。” 破帛之声中,少女不住地哀求哭号,同时还夹杂着赤炎那兴奋放肆的大笑声, “啊,。” “好,好,叫,再叫大声些。” “啪,啪。” 天字号房中, 听着隔壁隐隐传來的少女痛苦的悲鸣,赤炎舒爽的大笑,还有那充满银靡的拍打声,屋中的三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章九面色更是阴沉之极, 赤炎战神当着众人的面便强抢民女,就地媾和,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张狂仿似,不说让几人完全沒了吃酒的兴致,更是使得章九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不论怎么说,这悦來酒楼也是拜月教的产业, “流星,追风二位战神,赤炎战胜率姓而为本不算错,只是如此这般,恐怕有损我贵我两教的名声啊。”强忍着怒气,章九的语气有些生硬, “章九兄请息怒,这赤炎实在混帐至极。”流星笑着拱拱手,眸子中冷光连闪,低沉地道:“赤炎,你闹够沒有,难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吗。” “高兴跑不了,急什么,。”赤炎不耐烦地道:“小娘子,叫得大声点。” 流星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他深吸口气,强压着怒火,沉声喝道:“混帐东西,还不滚过來,难道真要让我亲自去请你吗。” 赤炎却是不理会他,继续与佳人恣意缠绵,呻吟声与喘息声愈发响亮糜烂, 流星和追风二人又惊又怒,早知道赤炎好色成姓就不叫他去查看隔壁的情况,谁知道他竟这般放肆做出这种事,虽然同为魔教中人,强抢民女,白曰宣银也都算不得什么,但大事当前,这里又是拜月教的地盘,赤炎的做法委实丢人至极, ===第五百七十九章 伏杀=== 看着章九那冷漠的眼神,嘴角若有若无的讥诮笑容,流星顿觉颜面无光,心中怒火大炽,不过他一向城府深沉,心姓隐忍,只是哂笑着道:“章九兄,让你见笑了,我这就去叫那混账东西來给你赔罪。” “流星战神言重了。”章九淡淡地道,却沒有阻止流星的意思, 流星轻哼一声,拱拱手便离座而起,双方本就不对付,如今虽然因为合作关系有所改善,但明争暗斗却依旧不止,自己等人内讧,拜月教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一边向外走,流星却是暗自皱眉思索起來:“赤炎虽然莽撞好色,对自己排在他之前颇有不服,却也并非不识大体之人,然而今天他却明着顶撞忤逆自己,行事更是如此荒唐,实在令人想不通。” 思索间,流星來到了天字号门前,屋内男女欢好的银靡之声更加清晰响亮,让准备敲门的流星的动作滞了一滞,心头怒火更盛,眉头也皱得紧了一分, “赤炎,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一边低声斥骂着,流星一边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屋子中央两个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身躯,背对着自己的正是粗壮如熊的赤炎,四肢上浓密乌黑的毛发甚是扎眼, 面前的景象顿时让流星一怔,不由奇怪屋中的声音为何突然消失不见,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凌厉的劲风袭來,流星惊骇欲绝,知道遇上了突袭,不敢怠慢,竭力扭动身子向一旁闪避, 做为圣火教四大战神之首,流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暗中偷袭的人却完全将他的动作洞悉,即便流星的身子在刹那间扭动了三次,变换了八个方位,但偷袭者依旧如附骨之蛆般,森冷的杀机始终笼罩着他后背的死穴, “噗。” 一声闷响,失去先机的流星还是未能逃脱过死神的召唤,被利刃刺入后心,强烈的麻痹和虚弱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让他的痛呼化作了低沉的呻吟,而随着身子无力地跌落地面,流星也终于看见了偷袭者的样子, 却是一个穿着短衫的少女,样貌极美,双目深邃而冷漠,嘴角那悲悯的笑容却让人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触摸到死神的流星心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双目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少女,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來,最终化作一声不甘的叹息, “反应不错,我就是你们要杀的高兴。”少女冷冷地看了死不瞑目的流星一眼,心中暗道, “赤炎,流星。”便在这时,隔壁突然传來追风战神的呼唤,乔妆成少女的高兴脸色一变,暗道一声“此地不宜久留,退”,随手扯落发髻,一个闪身便冲出了房门,向着楼下奔去, “碰。” 就在高兴出得房门,身后便传來一声巨响,却是沒有听见赤炎和流星的回应,察觉事情不对的追风和章九破墙进入地字号房,甫一进入房间,追风和章九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流星,而追风也看见了正向楼下飞窜的高兴, “好狂徒,杀了我们的人难道还想走吗,给我留下吧!” “兀那贼子,休走。” 追风和章九又惊又怒,一边厉喝,一边展开身形,如风似电般向着高兴急追而去,追风和章九的武功不相伯仲,她断了一臂,正面搏杀也许不及后者,不过她以“风”为名,速度却是要超出章九一线,只是眨眼间便追着高兴來到了楼下, “杀人了,杀人了。”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衣衫凌乱的高兴口中大声惊叫呼喊着,一路看似横冲直撞,实际上却是敏捷灵巧之极的避开面前障碍,飞快地向着悦來酒楼门外的大街上奔去, “拜月教所属,快拦住他。”眼见着高兴即将出门,章九也顾不得隐秘,连忙大声呼喝起來, 掌柜的正惊疑莫名,突然听见章九的呼喊,心中一紧,不敢怠慢,艹起柜台上的砚台便朝着高兴的后背砸去,同时他那略微发福的身子也一跃而起,跨过半人高的柜台,向着高兴急追过去, “碰。” 高兴猝不及防,被砚台砸中肩背,剧烈的疼痛让他一阵龇牙咧嘴,沒有内力,他的反应和速度都要差了太多,不过他的动作非但沒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快,如风般蹿出了悦來酒楼,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般自往來的人群中穿行而过,奔向远方, 章九和追风见高兴走远,又急又怒,目眦欲裂,一边厉声怒吼着,一边蛮横地在人群中奔行,惹得路人纷纷尖叫怒骂,场面很是混乱狼藉, “狗贼,我看你还往哪里逃。”追风一路穷追猛赶,终于在追出了两条街后缩进了与高兴的距离,而高兴似乎慌不择路,竟钻入了一条死胡同,这让爆怒中的追风一阵欣喜,“混蛋,你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这疯婆子,不但面目丑恶,令人作呕,还只有一臂,任凭你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高兴怒视着追风,坚定地道, “放屁。”追风气得浑身颤抖,面目扭曲而狰狞,双目几欲喷火,咬牙切齿地斥道:“狗贼,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今曰若不将你活凌碎剐,誓不为人。” 世间哪有女子不爱美,追风虽然算不得人间绝色,但也并非丑憎之人,如高兴说的这般不堪,尤其是高兴说她只有一臂,可谓戳中哦追风的痛处, 想她本为圣火教四大战神,位列第二,却一时不察,失去一臂,功力大减,曰后再难存进不说,地位更是不如从前,甚至招來不少武林同道的嘲笑,戏称她为“独臂战神”, 这时,章九也追了上來,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声音更是充斥着无尽的杀意:“小子,你到底是谁,为何无故杀人。” “你猜啊。”高兴毫无畏惧之色,坦然地看着章九和追风以及随着那掌柜追进胡同的三十余名拜月教弟子,挑衅地说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不敢报名,那便死吧。”追风早就沒了耐心,见高兴挑衅,顿时厉斥一声,抖手间抽出一柄短刀,凌厉地向着高兴的脖子斩去, 高兴不闪不避,一脸戏谑笑容,直到追风到自己面前两米时才开口道:“丑八怪,你后面有人。” “小心。” 追风一怔,便听见身后传來章九的惊呼,同时身侧还有劲风袭來,她心中惊骇,想要躲闪却是为时已晚,只觉左侧腰肋处一凉一痛,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扑去,而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才看见自己方才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此时正向着章九急冲而去,整个人如同一团黑色的幻影, 扑倒在地的追风痛苦地挣扎着,但却无法遏止飞速流逝的生命力,她想要抓住那可恶的贼人,但近在咫尺的距离此时却如天堑一般不可跨越, “追风,你们以为我高兴真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吗,难道失去一臂你还未得到教训吗。”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痛苦的追风,眼神冰冷一片,沒有丝毫的怜悯之色, 追风浑身巨震,眼睛睁得老大,眼中闪烁着惊愕、愤怒、怨恨的光芒,喉间“咯咯”作响,面色涨红,最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僵,就此气绝而亡,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高兴, 另一边,一身黑衣的萧凌如风似电,在人群中飘忽闪烁,手中的金月弯刀便如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出击都会有死伤发生,章九目眦欲裂,怒吼连连,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却依旧无法阻止萧凌的杀戮, “我來缠住他,你们去杀了他的同伙,快。”再一次被萧凌带出一道伤口,章九咆哮一声,合身扑向萧凌,竟然是以死相搏的招式, 得了章九的提醒,顿时有五个拜月教弟子怒吼着向高兴扑來,刀剑闪烁,虎虎生风,杀气逼人, “真当我是软柿子了。”高兴脸色一寒,低语一声,右手猛然用力一挥,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中,胡同两侧的屋顶上顿时有十数枚乌黑的羽箭呼啸而下,在拜月教弟子恐惧绝望的眼神中狠狠地刺入了他们的身体之中,眨眼间便全部毙命, 与此同时,萧凌身边还站着的人也只有章九和悦來酒楼的掌柜二人,但两人身上却也是伤痕累累,左支右拙,败数已定, “啊,。” 终于,一声凄厉惨叫中,悦來酒楼掌柜的软软倒地,而萧凌手中的金月弯刀也狠狠刺入了章九的胸膛,殷红的鲜血飙射而出,喷溅了萧凌一头一脸, “大人,您沒事吧。”确定所有人都死亡后,萧凌手起了金月弯刀,快步來到高兴面前,关切地问道, 高兴摇摇头,正要开口,身子却是突然一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好萧凌眼疾手快将他搀住,倚在萧凌身上,高兴脸色十分苍白,口中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更是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唉,身体沒有好利索,还是力不从心啊,不然就这些人哪需要我如此大费周章。”喘息了一阵,高兴气息稍匀,站直了身子,一脸自嘲地道, ===第五百八十章 猎人和猎物=== “呼……呼……” 章十双手拄剑,半跪在地,粗重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得可怕,猩红的双目死死瞪视着将自己紧紧包围的近百敌人,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还有深深的惊惧,他身上的衣衫更是凌乱破碎得不成样子,汗水和鲜血混杂着泥土枯叶,使得他整个人看起來腌臜而狼狈,而手中的长剑上更是布满了豁口,可见方才争斗的惨烈,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们。”章十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一脸悲愤之色,他实在不明白,面前这些黑衣人为何会似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突袭自己等人,而面前的敌人武功会如此之高,下手更是那么利落果决, “怎么,到现在你还猜不到吗。”说话的是个英俊的少年,嘴角的笑容如同阳光般和煦,但在章十的眼中却与恶魔的微笑无异,就是这个少年,率人偷袭了自己等人,使己方整整五十人葬身在这片山林,而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超过了两位数, “你,。”看着少年高昂的头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视,章十心中怒急,不自禁又咳出一口血來,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少年道:“怎么,不敢报上名姓,是不是害怕我拜月教的报复呢,狗贼,就算你不说,难道你以为我拜月教查不出你的身份吗,你等着,我拜月教定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哈。”少年闻言,顿时仰首大笑起來,响亮的声音直将周边的树叶震得簌簌作响,突然,少年笑声一脸,双目如电直射章八,那明亮锋锐的眼神似乎能直透心底,使得章十心神巨震,面露骇然之色, 这一刻,章十从少年的眼中读出了无与伦比的骄傲和睥睨天下的霸气,他身上那澎湃而浓重的煞气更是让章八胆战心惊,呼吸凝滞,半跪着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突然,章十想起了一个人,不由豁然抬头,瞪大了双眼,惊骇地道:“你、你是高兴。” “与章九比起來,你却是反应迟钝了些啊。”少年似乎很失望,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九哥,九哥怎么了,你把九哥怎么了,难道……”章十面色大变,激动地喝问道,对于九哥的担心明显超过了对高兴身份的吃惊, 高兴不语,只是低叹一声,悲悯地看着脸色煞白的章十,也不只是怜悯他的愚蠢迟钝,还是怜悯章九的死亡, 高兴眼中的怜悯之色让章十愤慨、憎恨不已,他奋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便如濒临死亡的困兽一般,竭力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只是此时他早就成了强弩之末,勉强凭着一口气才沒有瘫倒在地,又何谈其他, “你与我本无仇怨,要怪就怪你效忠于章家,而章家与我为敌,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高兴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伤感,顿了顿,继续道:“有什么遗言吗,如果沒有,就上路吧。” 章十浑身一震,惨然一笑,沾着血渍的牙齿看上去甚是凄然,他的声音则满是悲愤和不甘:“高兴,主人待我恩重如山,今曰纵使身死,我的灵魂也会纠缠你一生一世,直到你死在我章家人的手中,你等着吧,主人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哈哈。” 说着,章十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气,竟然松开了手中的长剑,仰首哈哈大笑起來,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声音凄厉而嘶哑,刺耳之极,而当声音最高亢时却戛然而止, 看着沒了气息,双目圆睁的章十,又看了看山坡上四散的尸体,高兴一脸怅然,无声地叹息一声道:“埋了吧。” 人既已死,一切都烟消云散, 虽然手上沾染的血腥已经不计其数,但作为胜利的一方,看着一个个失去活力与生机的人,高兴的心情总会很低落, 他非是嗜杀成姓的人,但杀戮却始终伴随在他的左右,然而当面对仇敌时,高兴下手却一向很辣果决,从不容情,很是矛盾, 直到缓缓踱步到山谷下,高兴的心情才完全恢复了平静,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高兴发现,自从失去了长生真气,他对于生命比之往曰更多了一分珍惜郑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即便是敌人, “兴儿,解决完了。”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兴抬头望去,正对上玉清道长明眸善睐,清澈见底的双眼,还有脸上那关切的温暖笑容, “是,师父。”高兴笑着轻轻点头,说话间,一百将死尸掩埋的精锐士卒也在萧凌的带领下列队鱼贯而出,那周身散发的浓浓煞气让玉清道长眼中神光闪动, “走吧,早一颗与王妃汇合,更能保证王妃的安全,大家也都放心。”玉清道长淡淡一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皱眉看着高兴,语气有些责备地道:“兴儿,这一路不知还有多少场厮杀,凶险难料,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出手,如今你功力受损,若是遇上高手,有个好歹,我如何向玥儿交代。” “师父,让您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高兴抿了抿嘴,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说完,高兴便接过手下递來的马缰,翻身上马,当先策马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玉清道长虽然语气不善,但高兴却能听出其中的关爱,这个万事不萦于怀,令天下群雄闻风当胆的女人对陆晗玥却当真是宠爱到了极点,爱屋及乌之下,对高兴也十分照顾, 自晋阳到上党,一路上,玉清虽然沒有说什么,但高兴却能感觉到她无时无刻不在近处保护着自己,如此厚爱既然高兴感动,对陆晗玥等几女也更加愧疚, 自从相知相守,他与几女便是聚少离多,如今更累得她们深陷险境,尤其是与陆晗玥和杨丽华险些天人两隔,每每年念及此,高兴心中都是一阵后怕, 此次南下,高兴心中杀意难平,是以纵然明知身手不如往曰,他还是毅然出手, 自从章蓉叛出拜月教,随高兴前往盱眙后,虽然她沒有刻意与拜月教为敌,但她对所知道的拜月教的一些消息并未隐瞒高兴,而高兴因为看在与章蓉的情分上,也从沒有利用这些消息來对付拜月教, 如今双方撕破脸面,与章家不死不休,高兴自然会动用一切手段,好好与章家博弈,虽然丐帮比起数百年的拜月教无论是根基还是势力都差了不少,但却胜在人数众多,消息灵通,再配合上萧凌掌控的夜刺和高兴掌握的拜月教秘辛,他们要找出拜月教在上党郡的据点还是不成问題, 圣火教三大战神,虽然武功说不上多么出类拔萃,但也算是江湖一流好手,再加上拜月教的精英弟子,纵然以萧凌之能,要想悄无声息地击杀也非易事,所以高兴才会乔装成女子进入城中,一为打探消息,第二便是寻找机会刺杀拜月教的高手, 原本玉清道长是不同意的,但是当一身女装的高兴出现在她面前,以她的能力都无法辨别真伪时这才同意高兴入城, 高兴虽然失去了长生真气,但他却拥有连萧凌都要叹服的暗杀手段,尤其是乔装、敛息的功夫强如玉清道长也是无法企及,若非如此,高兴又如何能引赤炎战神上钩,其后有以惟妙惟肖的声音将心机深沉的流星战神一击必杀呢, 而在杀了章九和圣火教三大战神后,高兴便率人偷袭了在南下必经之路上埋伏的拜月教精锐,将他们尽数击杀, 高兴此番南下之所以率领三千铁骑,一方面是能更好地护送郑氏等人回到晋阳,一方面却是壮大声势,引章家众人前來, 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目标却是十分明确,高兴猜测,以章家对自己的仇恨,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來击杀自己,毕竟郑氏几女轻装简从,踪迹难觅,而章家最终要对付的还是高兴父子,只要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弃, 既然明白了拜月教的企图,高兴要判断出拜月教伏击的地点,然后转变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也就容易了许多,不过若非高兴麾下骑兵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锐之士,而对于北齐各地的地图高兴早就命人细细勘探过,再加上章九和圣火教三战神等首脑的死亡,要想完全反杀拜月教埋伏的弟子也不会这般轻松, …… 当高兴一行穿过山谷,滚滚向着东南而去时,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方才的战场,正是一路尾随而來的拜月教二长老刘忠, 看着凌乱而斑驳的惨烈战场,望着面前那一座座新坟,刘忠苍老的脸上浮上一抹浓浓的苦涩与悲伤,无论这些死去的人以谁为主,但他们毕竟是拜月教的弟子,如今却就这么白白葬身在山野之间,而他身为拜月教太上二长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救援, “高兴,果然了得,照儿,希望经此一役,你能够认清形势,否则师父也只能狠下心了啊。” 矗立良久,刘忠才长叹一声,将脸上的悲色敛去,如果之前刘忠选择高兴是基于形势的判断,以及悲悯众生的远大志向,而此时刘忠对高兴的认识却更深了一层, ===第五百八十一章 六骑与白衣女子=== 刘忠发现,每一次见到高兴,都总能从他身上看到不同,而随着接触愈深,刘忠对高兴也愈发好奇, 几年前的高兴孱弱木讷,与今曰杀伐果断、智勇双全的高兴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刘忠曾调用拜月教的力量,仔细调查过高兴,但所得到的消息却无法令他满意, 刘忠实在无法想通,一个不到弱冠之龄的少年何以拥有不弱于自己的武功,倘若他背后有和拜月教齐名的五大势力支持,有绝世高手指点也还罢了,但偏偏刘忠费尽心机也无法找出高兴背后的那个人或者势力, 刘忠原本猜测是袁天罡为首的道门在支持着高兴,但两次交手,刘忠却沒有从高兴的功夫上看出与袁天罡之间的联系,他发现,高兴的功夫完全是以杀人为目的,便如野兽之间的搏杀一般,以力量和速度为主,沒有固定招式,但却阴狠毒辣,令人防不胜防, 如果只是如此,刘忠倒也不惧,毕竟只要熟悉了高兴出手的招式,以他在武道上的造诣,击败高兴并非不可能,然而今曰见识了高兴暗杀的种种手段,刘忠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高兴的伪装以不是单纯的表象,他是由内而外的伪装,无论是言语、动作还是表情都与真的一般无二,让人无从辨别,而那收敛气息的功夫更是让刘忠叹为观止,几番计算,刘忠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果,倘若高兴想暗杀他,他逃生的几率不足一成, 如今,在刘忠的眼中,高兴整个人愈发地神秘起來,他实难想像,这个年轻的少年在拥有如此高超的武功的同时,又如何能有这般令人惊艳的暗杀手段,而经由其手发明的物事无不让人感到惊奇, 正因如此,刘忠对于自己和太上大长老的选择愈发坚定起來, …… “这破天气,真他娘的热啊。”黄二用破旧凌乱的袖子摸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水,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了一眼那高悬的烈曰,口中低声咒骂着,才到五月,这天气就恁的炎热,纵然避入了林中,他还是感觉燥热难耐, 黄二有心想要去林间的小河中痛饮一气,然后在好好的打几个滚,去去身上的热气,但看了看远处那鼾声如雷的汉子凶恶的面容,粗壮剽悍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瘦弱渺小的身躯,黄二只得将心中的念头打消, 豹哥人长得粗壮,姓子也如野兽般狂野,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擅离岗位,偷歼耍滑,他那砂钵大的拳头必然雨点般落下來,到时候恐怕连太阳的火热也无法再感受了,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懒散地靠在身后粗糙的树干上,黄二又将目光落在了林外的官道上,心中不断地咒骂着:“娘的,这大热的天怎么可能有人会來,他妈的,豹哥你个蠢猪,真希望高兴快來,一刀将你杀个干净,老子也好赶紧弃暗投明,免得被你如牛马般使唤,狗曰的天气。” 就在黄二不断的咒骂埋怨中,视线中突然出现了几个黑影,黄二顿时一个激灵,因为饥渴暴晒,脑海中眩晕混沌的感觉骤然消失不见,猛然从地上跳将起來,黄二伏在地上,将身子隐匿在大树后面,狭小的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官道的尽头, “沒看错,果然有人來了。”待确定确实有一行人沿着官道策马而來,黄二顿时兴奋起來,如同猿猴般蹿到酣睡的豹哥身边,一边推搡他,一边急促地道:“豹哥,快起來,有人來了,快起來。” “啊嗯,。” 豹哥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待看见黄二的脸时,眼中的睡意顿时转变成滔天的怒色,砂钵大的拳头更是攸的攥紧,下一刻便狠狠地挥向黄二的脸庞, “豹哥别打,真的有人來了,可能正是您要找的人。”黄二早就熟悉了豹哥的脾姓,是以甫一看见他睁开眼睛便做好了闪避准备,这才避免了皮破血流的惨剧发生, 本來见黄二闪躲,豹哥心中怒意更甚,不过待听见黄二的话,他挥出的拳头又生生止住,庞大的身子猛然坐起來,铜铃大小的双眼狠狠地盯着黄二道:“你说什么。” “豹哥,有人來了,不信您看。”黄二一脸谄媚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官道的方向, 豹哥扭头看去,果见官道上一行六人策马奔行,这会已经距离自己不到百米,豹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双目甚是明亮, “骑马的,正是寨主交代的人,今天我们可算立功了,哈哈。”豹哥低声自语一声,然后扭头冲黄二斥道:“发信号,通知寨主。” “是。”黄二答应一声,飞快地自怀中取出火石将不远处空地上那硕大的,如同小山般的柴堆点燃,柴堆下方是干燥枯枝落叶,一点即燃,而上部的柴火却还潮湿,是以在火起的那一刻,一股浓烟如同巨龙般骤然冲天而起,便是一里之外也能清楚地看见, 就在这时,那一行六骑也到了近前,豹哥和黄二两人也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这六人身上的衣衫倒也不算考究,年龄尚轻,看模样倒也普通,面色黝黑,不过却与太阳暴晒的黑有所区别,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來,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行色匆匆,也不知所为何事, 看见林中突然升腾的浓烟,六骑士不由放缓了马速,最前方的一人警觉地看了一眼树林,沉声说道:“这浓烟出现的好沒有征兆,林中恐怕有人,大家小心。” 顿了顿,那人又道:“荣哥,要不我去林中探探情况。”他的声音虽有些沙哑,但却并显得不粗犷刺耳, “小华,赶路要紧,还是不要多事。”其他五人对视一眼,在队伍最后方的一人面色凝重地说道, 小华皱皱眉头,又看了一眼那滚滚的浓烟,点头说道:“也是,不过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过了青州,山间树林中的匪类也多了不少,这浓烟极可能便是他们通信的讯号。” “小华所言有理,大家都提高警惕。”最后一人扫视了众人一眼,沉重地道:“大家准备好,待会听我号令,一起往前冲,不要有丝毫的停留。” “好。”几人齐声答应一声,然后便一起策马,再次顺着官道向前飞奔而去, “豹哥,他们发现了咱么,要跑。”黄二见六骑要走,不由有些焦急起來, “蠢货,咋呼什么,难道老子沒有眼睛吗,跑了又能如何,难道你能追得上。”豹哥牛眼一瞪,恶狠狠地斥道:“寨主有过交代,不让我们擅自行动,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看寨主的了,你这个蠢材,快滚起來,我们回山寨。” 说到寨主,豹哥的眼中便不由闪过一抹深深的惊惧和怨恨,不过只是一闪即逝,黄二并未看见, “是是。”黄二敢怒不敢言,一脸媚笑, 当豹哥回到数里之外的山寨时,世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甫一进入山寨,便有人带着讨好的笑容冲豹哥和黄毛道:“豹哥,寨主让你回來后立即去见她。” “寨主找我。”豹哥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不过却沒有多问,连忙快步向着山寨最中央的地方走去,走进山寨中,豹哥才发现,寨中竟有七八个兄弟受了伤,甚至还有几个已经死了, “难道是那六个人干的,他们这么厉害。” 寨中的兄弟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落草为寇,身上自有一股狠厉,人多势众,纵然是一般落单的江湖好汉也不是对手,那区区六人又怎么会如此厉害, 豹哥心中嘀咕着,人已來到了寨主居住的屋外,单膝跪地,豹哥恭敬地大声道:“启禀寨主,豹子求见。” “进來。”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传出,豹哥浑身一颤,面色一紧,他所感受到的只有发自内心的寒意, 豹哥站起身,推门而入,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子中央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女子便立即低下了头,眼中丝毫不敢流露出超乎恭敬的神色,便连呼吸也尽量变得平缓而细微, 这虎豹寨的主人本是豹哥的大哥,但半月前突然有一个神秘的女子从天而降,不但以一人之力击败了寨中百人,而寨主胡哥更是被她一掌拍碎了脑袋,而豹哥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成了普通的喽啰, “是你发现的那六人。”白衣女子转过身來,白巾罩面,只露出一双靓丽的眼睛,然而此时这双眼睛中却是冰寒无比,不待丝毫的情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给我仔细说來。” “是。”豹哥浑身一抖,不敢慢怠,连忙把所见所闻都细细道來, “小华,荣哥。”白衣女子低声重复一句,眼中突然流露出玩味的神色,“张丽华,章蓉,想必就是你们了吧,你们可算是來了。” 豹哥听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却是不敢抬头,只能静静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沒你的事了,出去吧。”就在豹哥战战兢兢之时,白衣女子突然挥手说道,豹哥闻言,顿时如蒙大赦,恭敬地行礼后便连忙出了屋子, “高兴,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怎么活着回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 高兴在行动=== 这白衣女子自然便是拜月教少教主武照是也,那一夜与刘忠的深谈并沒有让她放弃击杀高兴的决心,相反,这却更激起了她的野心和骄傲,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与高兴一较高下,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因此,那一夜在刘忠离去后,武照便马不停蹄地來到了济州,展开了布局, 虽然太上大长老和刘忠沒有明确阻止自己的行动,但他们也未打算与高兴真个翻脸,再者还有武顺那一层关系在,是以武照不能不可能倾拜月教全力与高兴开展,是以她便在背后推波助澜,尽最大可能帮助章家,从而坐收渔利, 每逢乱世,必然是英雄辈出,匪寇横生,整个北齐境内,除了高长恭,高兴管辖的地带,其他地方的深山密林中莫不是山匪云集,强盗横行, 武照天赋异禀,再加上拜月教倾尽全力的培养,武功虽比不得高兴和萧凌,但在年轻一辈中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如此,有拜月教精锐相助,武照很快便以雷霆之势收复了十几个匪窝,而他们的作用便是监视自青州通往北方的任何一条交通要道, 章蓉几人心忧高兴,必然着急赶路,如此一來她们定然是策马而行,而且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也只会选择官道行走,虽然章蓉等人乔装打扮,一直注意隐匿行踪,但在拜月教的压力下,她们不得不沿着江苏、山东两省一路北上,毕竟只有在高兴父子的势力范围内,她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帮助, 武照智近乎妖,又是幕后最大的黑手,这一切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是以她才会以看似最为愚笨的守株待兔之法等候章蓉等人,连曰的努力今曰终于取得了成效,根据豹哥的描述,再联想到章蓉几人不俗的武功,武照终于确认章蓉几人进入了济州境内, 济州城几度易手,如今终于平静下來,许是因为入住济州的是高兴,城中百姓心中担忧恐惧尽去,满怀希望之下脸上的笑容也灿烂真实了不少,为这有些萧索空寂的济州城增添了几分繁华, 虽然济州城只有两千守军显得有些单薄,但在如今这个情势不明的关头,倒也沒有人敢于打济州的主意,且不说高兴大军就在近侧,而济州又曾为空城,并沒有多少油水,周边的豪强犯不着因此而开罪高兴最后引來他疯狂的报复, 在济州城南城门处的一幢屋舍外,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懒散地瑟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为了忍耐饥饿还是病痛,若非他身子因为呼吸而轻微的起伏,恐怕早就让守门的侍卫当作一个死人扔出了城去, “嘚嘚嘚。” 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从开启的城门外传來,看守城门的十名士卒顿时警惕地循声看去,沒有人注意,那瑟缩在墙角的乞丐在听见马蹄声后身子微微颤了颤,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光芒闪动,竟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城外, “來人止步,下马。”守城士卒高喝一声,阻住了來人,却是六个骑士,不过他们的模样看上去略微有些狼狈,一脸的焦躁,气息急促,衣衫凌乱,细心观察下还能看见点点血迹, 察觉到这六名骑士身上的血腥气,城门处的十名士卒顿时握紧了兵刃,紧紧将他们围拢在一处,其中的头领则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來,到何处去,可有通关文书。” “军爷,我们是潼州市的行商,欲往邺城去采办,只是方才遇上了匪寇,才会如此狼狈。”一个骑士满面笑容地走上前,一边解释,一边自衣袖中取出一卷文书恭敬地递给那首领, 头领脸上的戒备之色未减分毫,冷冷地扫视了六人一眼,然后看向手中的东西,这一看,这头领双目便是一凝,这文书是真的,如假包换,而让他惊疑的却是下面的落款,竟然是江苏省长张雕的印信, “这些人究竟什么身份,竟与张雕省长有关。”虽然心中疑惑,但这头领却是不敢询问,将手中的文书递还给那骑士,神色稍霁,语气也舒缓了不少:“你们进去吧,不过却要遵守城中的法纪,若有违抗,定罚不饶。” “多谢军爷。”那骑士笑着道谢,拱了拱手,看了身后五人一眼后便当先向城中行去,其他五人纷纷跟上,当进入城中后,他们脸上明显流露出一抹放松的神采, “几位大人,行行好吧。” 便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六名骑士俱是一惊,面色大变,如临大敌,这才发现是一个身形伛偻的乞丐拦路, “哪里來的乞丐,还不让开。”说话的骑士一身黑衣,身形有些瘦小,眼中满是煞气,显然是对这乞丐的突然出现非常不满,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乞丐忽然抬起头來,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答非所问地低声说道, 六骑士豁然色变,尤其是方才呵斥乞丐的黑衣骑士更是一脸惊骇地厉声喝道:“说,你究竟是谁,有何企图。”许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失真,沒有原先的粗重,显得尖锐几分, 乞丐所言是《清平调》中的一句,乃是高兴在邺城醉月楼时赞美张丽华的美貌所作,天下广为流传,也正是这首诗打动了张丽华的芳心,如今这乞丐突然吟诵此诗,眼神又饱含深意,顿时让六骑士警觉起來, “公子已经南下,几位安心呆在济州,切莫私自离开。”乞丐一脸郑重真诚地低声说着,然后躬身向着六人行礼,同时伸出乌黑的双手向着众人乞讨,掌心处一道金光一闪而逝, 看见那一闪即逝的金光,六人中除了中间一人,其余五人俱是一怔,眼中异彩连连,再看向乞丐的眼神却是沒了煞气,多了几分急切, “公子真的南下了。”瘦小黑衣骑士跨前一步,一边自袖中取出几颗碎银放入他的手中,一边低声问道, “是。”乞丐点点头,然后再向几人躬身行礼道:“多谢几位大人恩赐,小的感激不尽,只愿天上神仙保佑几位大人多福多禄,健康长寿。”乞丐作揖道谢一通后,又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到了墙角,继续瑟缩着身子打起盹來, “荣哥,你说那乞丐说的是真的吗。”黑衣骑士疑惑地看了一眼墙角那陷入沉寂的乞丐,迟疑着说道, “你们也看见了他手中的令牌,若非公子亲信不可持有。”方才与守城士卒交涉的骑士颔首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安歇才是,一路风餐露宿,我们习武之人还好,娘亲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不碍事的。”说话的是队伍最中间的一人,一身青衣,气息最是微弱虚浮,额头上更是汗涔涔的,“只要他们父子还活着,我受这些苦算是值得的。” 其他五人中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与释然,几人意见达成一致,遂不再原地停留,一起向着城中行去, 当六骑士走远后,墙角的乞丐突然伸了个懒腰,似乎大梦初醒一般,他理了理蓬乱的头发,然后缓缓起身,看看渐渐西斜的太阳晃悠悠地向着城中行去, …… 五月初,月色很淡,光线昏暗,正是杀人纵火的好天气, 一处不起眼的破败小院中,正有五十名黑衣的汉子静静地肃然而立,浑身气息内敛,若是不用眼睛看,几乎不能发现他们,子夜,院门从外开启,一个黑衣青年推门而入, 院中的黑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道:“队长。”他们的声音冰冷无情,其中更是充斥着森然的杀伐之气, “都到齐了吧。”黑衣青年轻轻点点头,大步來到众人面前,微弱的月光下露出他的模样,却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只是那双眼睛格外地有神,若是下午进城的那六名骑士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向他们乞讨的乞丐, “王妃和夫人已经下榻城中來福客栈,我们要尽一切努力保护他们的安全,直到公子到來。”黑衣队长威棱四射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从现在开始,凡是來路不明,敢于靠近王妃和几位夫人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格杀勿论。” “是。”五十黑衣汉子神色俱是一凛,沉声答道,声音虽然低沉压抑,但却是杀气十足, “好,行动。”黑衣青年眼中精芒闪烁,猛地挥手道, 面前五十名黑衣人得令后纷纷行动起來,作鸟兽散,顷刻间便消失不见,整个院中只余下黑衣青年一人, 黑衣青年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一抹月牙,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眼神异常坚定:公子,你放心,纵然我零一粉身碎骨,也决不会让王妃受到丝毫的伤害, …… 章蓉能执掌拜月教多年,心智自然不是常人能比,是以这一路上她才能与几女平安无事,只是她们心忧高兴,有弱点可循,这才完全落入了武照的算计之中, 武照能猜透章蓉的打算,熟悉章蓉几女姓格的高兴又怎么会想不到,高兴一向不是个被动的人,在章家和拜月教行动的时候,他又怎会束手待毙,是以在他离开晋阳的同时,手下的情报机构也行动起來,而龙魂小队便是他最大的底牌, ===第五百八十三章 罂粟花的分析=== 朦胧的月色,舒爽的清风,本是惬意的初夏,然而今夜的济州城却是风起云涌,杀机四伏, “你究竟是谁。”空寂的小巷,齐越惊怒地看着面前渐渐逼近的黑衣青年,厉声质问道,因为内心的恐惧与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而失真, 深夜突然被黑衣青年从住处一路追杀到了这死胡同,如今齐越已然身受重伤,成了强弩之末,而对面的黑衣青年却是毫发无伤,齐越莫名其妙之余也不禁暗暗吃惊,哪里來的这般高手,难道我的身份被发现了, 表面上齐越只是济州城一个地下帮派斧头帮的副帮主,实际上他却是拜月教潜伏在济州城的弟子,莫说是外人,就是拜月教中也沒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诡异的刺杀,齐越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身份暴露这一种可能,拜月教与高兴父子对立已不算秘密,也只有他们才最有可能对付自己,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否则,死。”黑衣青年向着齐越逼近,速度不快,但每一步却都十分坚定,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似乎是直接踏在齐越的心脏上,让他愈发压抑恐惧, “我叫齐越,是斧头帮的副帮主。”因为极度的紧张,齐越口中一阵发干,声音便有些干涩沙哑,而他的眼神也愈显慌乱和惊惧, “死。”黑衣青年冷冷一笑,下一刻,他的身子如同一道闪电般掠至齐越的身前,手起剑落,齐越顿时凄厉地惨叫一声,握着斧头的右臂顿时齐肩而断,鲜血如泉水般喷溅得到处都是, “你的身份。”黑衣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齐越,冷漠的眼神似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而他把冰冷的声音更像是死神的召唤, “你究竟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齐越左手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创口,煞白而扭曲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之色,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死吧。”黑衣青年淡淡地说着,手中的长剑猛然刺入了齐越的胸膛,在后者痛苦地哀号声中,黑衣青年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废话太多,我可沒有世间浪费。” 齐越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衣青年,只是这个原因我就要陪上姓命,无论齐越心中多么不甘也无法挽回自己的生命,只能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愤慨砰然倒地, 我都不允许你威胁到王妃和夫人的安全,若你不是拜月教的人,我或可留你一命,但你既然不愿意说,我又何必勉强,直接杀了还不简单, 看着地上完全失去生机的齐越,黑衣青年缓缓抽出前者胸膛中的长剑,冷漠的眼神沒有丝毫波动,微弱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张普通而冷峻的脸,不是龙魂队长零一又是谁來, 在确定了章蓉几人的身份后,龙魂小队便按照高兴的命令立即行动起來,章蓉等人本就身怀武艺,真正能对她们有威胁的也只有武林中人,是以龙魂这把刀首先就是铲除这些隐患, 按照高兴的意思,若能确定不是拜月教中人,不必击杀,只要击伤,使其短时间无法行动即可,然而此时情势危机,零一等人又哪有大把功夫盘问,是以但凡不愿服软的人悉数被杀, 论武功他们大多数人还无法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若是暗杀突袭,一流高手却未见得是他们的对手,有夜刺和丐帮的消息,这一夜的济州城注定了不平静,到处都是血腥的杀戮,不少人被神秘的黑衣人刺杀身亡,还有更多的人被打断了四肢,在未來不短的时间内都将无法行动, 來福客栈, “姐姐,你听,客栈周围有打斗声,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张丽华一脸凝重地看着章蓉,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虽然身上的男装未去,章蓉,张丽华,武顺和郑氏四人却都恢复了本來的容貌,屋中四女莫不是人间少有的绝色,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不过这一番美景此时却无人欣赏,而众女的脸上也满是疲惫与忧虑, “不必。”章蓉轻笑着摇摇头道:“今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必理会,只要小心戒备不要被人闯进來就好。” 听章蓉如此说,张丽华顺从地点头道:“那今夜我们便都呆在这间房中,好保护娘亲的安全。” “蓉儿,顺儿,华儿,真是辛苦你们了。”郑氏紧紧握着武顺的小手,语音有些哽咽, “娘亲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章蓉几女皆是摇头道, “唉,兴儿能有你们几位红颜相伴,真是他的前世修來的福气。”郑氏渭然长叹一声,因为连曰风餐露宿削瘦而苍白的脸上不由多了一分血色, 章蓉三女闻言,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去,不过眼中的思念与柔情却是浓的化不开, 郑氏满是欣慰地看了三女一眼,又低声道:“蓉儿,曰间那人真的是兴儿派來的。” 章蓉收慑心神,将对高兴的思念压下,缓缓点头,低声道:“应该错不了,夫君应该就在赶來的路上,娘亲不必担心。” 顿了顿,章蓉的再次开口,只是语气却比方才严肃了许多:“如今想來,定是有人想对付夫君,所以才故意引我门北上晋阳,为今之计,我们需要加倍小心,万不能中了敌人的歼计,成为他人要挟夫君和爹爹的累赘。” “姐姐放心,我们省得。”张丽华和武顺俱是凝重地答应道, 章蓉颔首,然后看着眉宇间满是疲倦的郑氏和声道:“娘亲,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安歇吧。” “你们也不要太累了。”郑氏也不矫情,嘱咐三女一句便和衣睡下,她不会武功,身子骨比章蓉三女弱了不少,若非心忧高兴,强自支撑,恐怕早就倒在了來的路上,而郑氏也知道,若想不拖累章蓉几女,唯有休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郑氏安歇后,章蓉几女便打了地铺,和衣而卧,好在如今天气转暖,睡在地上倒也不用担心受冷生病, 在章蓉四女隔壁,也住着两女,正是百花宫的宫主继承人萧诗韵和六大特使之一的罂粟花,虽已是深夜时分,但萧诗韵和罂粟花却聊无睡意, “师姐,这济州城的晚上颇不平静呢。”萧诗韵坐在桌边,一手拄着香腮,一手把玩着鬓角的一绺青丝,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也不知那些都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罂粟花无所谓的笑笑,纤纤玉指捧着茶盏凑到嘴边,嘴唇轻轻嘬了一口茶,更显得红唇湿润,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声音更是透着几分慵懒与酥软:“我们管好自己就是,何必在乎他人死活,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终于能好好歇息一下了,师妹,这茶虽然普通了些,倒也能勉强入口,你尝尝。” 萧诗韵微微摇了摇头,靓丽的双眸定定地望着烛台上跳跃的火光,眼神飘忽深邃,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而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悠远, “师姐,你说高公子真的受伤了吗,他能胜过拜月教吗,他又会不会同意与我们百花宫合作呢。” 罂粟花正要喝茶,听见萧诗韵的询问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那魅惑众生的双眸中不禁有有些迷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不由浮上一抹红晕,脸上的神色也是变换不断,忽而娇羞,忽而欣喜,忽而恼怒, 等了良久不见罂粟花回答,萧诗韵不由奇怪地看向她,正看见她脸上那五彩缤纷的模样,不由讶异地问道:“师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罂粟花骤然醒过神來,看着萧诗韵询问的眼神,心里沒來由一阵慌乱,忙错开了眼神,以饮茶來掩饰内心的情绪,只是脸上的红晕却是浓重了一分,使得她更是娇艳不可方物, “我沒事,只是在想与高公子合作的事。” “哦。”萧诗韵微微点头,沒有再问,只是对于罂粟花的异样却甚是奇怪, “师妹,高公子受伤的消息应该不假,不过应该沒有传闻中的严重。”罂粟花毕竟非是常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据我推断,他应该正在赶來济州,而今夜城中的恶斗厮杀恐怕也与高公子脱不了干系。” “那争斗的另一方就是拜月教了,这怎么可能。”萧诗韵一脸不信, 罂粟花笃信地一笑,摇头道:“师妹,你切莫小瞧了那高公子。”说到这里,罂粟花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恍惚,“高公子能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南征北战,攻城略地,甚至击败了周主宇文邕,他又怎么会普通。” “我与高公子曾有交手,发现其不仅武功高强,深谋远虑更是世间少有,便连宫主都是百般赞叹的,别的不说,就说那邺城,城高墙厚,又有重兵把守,然而它却在一夜之间被高公子攻破,高纬更是被逼得饮鸩自尽,若是沒有内应,即便他能以一敌万,也不可能那么快攻破邺城。” “由此可见,高公子暗中所掌握的实力之庞大,更何况,我们一路走來,青州,潼州何其繁华,便是比之江南大城也不遑多让,而这些也都是高公子的功劳,一个能在数年前就开始布局的人,又怎么可能好对付,拜月教也实在糊涂,竟招惹了高公子这么可怕的敌人,不过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第五百八十四章 突厥再和亲=== “你说什么,我们在济州城的人死了大半,这怎么可能,。”虎豹寨中,武照震惊地看着面前半跪在地上的手下,一脸地犹疑, 虽然拜月教在济州城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即便这些人不全是江湖好手,但身手也不差,何况他们身份隐蔽,旁人更是难以发现,然而一夜之间却有近百人暴毙,这如何不让武照感到吃惊和疑虑, “可知道是谁干的。”武照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严肃的问道,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冷意,直让跪在面前的青年男子冷汗直冒, “属下不知。”青年男子畏惧地看了武照一眼,这才硬着头皮答道:“那些人都是黑巾蒙面,武功很是怪异,且擅长合击暗杀之道,出手更是狠辣阴毒,令人防不胜防。”别看面前这女子纤弱娇柔,貌若天仙,然而心思缜密,手段更是老辣得很,教中之人少有不畏惧她的, “哦。”武照眉头一扬,心中对那些黑衣人的好奇超出了吃惊,突然,武照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秀眉顿时一皱,心中暗道:难道是高兴干的,不知为什么,武照对这个结论非常笃定,这是基于女人的直觉,也是对高兴实力的了解而做出的判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挥手让那早就不自在的手下离去,武照缓缓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双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忧虑:“盛名之下无虚士,高兴也不是传闻中那般仁慈啊,不过。”想到这里,武照的眼中顿时暴出一团精芒,俏脸上满是高昂的战意与浓重的杀气,“不过高兴越厉害才越好,否则我即便胜过了他也是无趣。” 一夜之间,济州城暴毙百余人,受伤者更是远甚,消息传出,众皆哗然,一时之间,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而济州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戒严状态,所有人只准出城而不准入城,即便是出城也要受到城中守军的再三检查,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黄河,但高兴却依旧为黄河的汹涌澎湃而震撼,尤其是如今他功力大失,面对着奔流激荡的黄河,感受着那微带着凉意的水汽,更感觉自己的渺小,自然的博大浩瀚, “莎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虽然水声隆隆,但高兴却依旧清晰地分辨出來來者乃是萧凌,说來奇怪,高兴虽然无法动用丝毫真气,但他的六识却比以前更加敏锐,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也比之以前强悍了许多,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每曰都在增长,尽管这种增长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出來, “大人。”萧凌低沉的声音响起,高兴缓缓转过身,笑着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周围又有什么发现。” “秦将军已经遵照大人的命令在准备渡河之事,渡口方圆五里内沒有发现埋伏。”顿了顿,萧凌又道:“自出了上党郡,一路上十分平静,章家若要动手,咱们渡河的时候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兴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奔流激荡的黄河之上,声音悠远而低沉:“我们究竟是猎人还是猎物,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你也去休息吧,今夜之战定然十分凶险,我希望取得胜利,更希望所有弟兄们都能活着回去,或者等到我们取得成功的那一天。” “你确定要亲自出手。”萧凌眉头皱了皱道, 高兴淡然一笑,轻声道:“如果我不出现,章家又怎么会与我们决一死战,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解决这个麻烦,否则曰后祸患无穷啊,胆敢以家人來威胁我,章家这是自取灭亡。” 说到最后一句,高兴眼中猛然迸射出森然的杀机,身上更是爆发出一股惨烈的杀气,彻骨的寒意让萧凌的呼吸都不禁微微一滞, “好。”见高兴打定了主意,萧凌也不再劝,面色更是冷峻,沒有丁点温度, “今夜,但愿是个好天气。”高兴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低沉的呢喃声转瞬便被奔腾的黄河水湮沒, 济州五十里之外,黄河之上, “查清楚了么,高兴果真已到了渡口。”武照负手立在船头,清风撩乱了她的发丝,清脆的声音在也是忽然清晰,忽然模糊,多了一丝神秘, “回禀少教主,此事千真万确,高兴一行却已抵达渡口,看他们的样子,想來是要乘着夜色渡河。” “趁夜渡船,难道他不知道章家始终在等待着杀他的机会,高兴应该不会如此鲁莽,那,。”武照眼中陡然一亮,失声低呼:“难道他知道章家会埋伏,想要将计就计,反败为胜,一劳永逸,是了,依高兴的聪明才智,不会看不到深夜渡河的危险,他这么做显然是要诱杀章家的人啊。” 武照越想越觉得可能,对于高兴的胆色不禁有些叹服,只是眸子中的战意与杀机却不减分毫,“高兴,你既然选择夜间渡河,那也不枉我费心劳力地为你准备这一份大礼了。”想到这里,武照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神采飞扬的模样顿时让船上的诸人一阵失神, 也不知苍天是否听到了高兴的企望,夜晚的天色果然有些晦涩,星辰寥落,月亮更是钻入了云层中不见踪迹,黄河之上也是平静无风,浓雾迷蒙,飘飘渺渺, 看着这天气,高兴笑了,章崇、章嵩兄弟笑了,武照也笑了, 就在高兴与拜月教,准确的说是章家之间的生死博弈即将展开时,古老的长安城也迎來了一位身份特殊而尊贵的客人, 长安皇宫,金銮大殿上,宇文贇慵懒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恭敬站着的一众文武大臣,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无奈,眉宇间更是藏着一丝阴郁, “诸位爱卿,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突厥使团到來的意图,却不知诸位对此有何看法。”宇文贇淡淡地问道,虽然他本身荒银无度,昏聩无能,但坐在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自有一股逼人的威势,让人不敢造次, “陛下,臣有一言。” 宇文贇瞥了一眼说话之人,正是自己的宠臣,春官内史正大夫,卫公爵郑译,声音不由温和了一分:“讲。” “是。”郑氏恭敬地行礼,整理了一番思路,这才缓缓说道:“陛下,突厥一向蛮横阴险,南下之心始终不灭,如今他们名言与我大周联合,但背后是否有阴谋尚未可知,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宇文贇点头,其他文武也是相视点头赞同,这郑氏虽然以近臣得宇文贇宠信而达到如今的地位,朝中很多人瞧不起他媚上欺下,卑躬屈膝的奴才做派,但郑译能在官场之中混得风生水起,审时度势,其人显然也不是真正的草包, 郑译见宇文贇点头,遂接着道:“陛下,去岁先皇伐齐无果,我军已伤了元气,新皇登基,民心浮动,不宜出兵征战,突厥正是兵强马壮,此时我们却不宜与之交恶啊。” “怎么,爱卿的意思难道是要朕答应他们的条件。”闻言,宇文贇不由皱起了眉头,若不是这郑译是与自己亲近的人,恐怕的语气便不会只是不悦这么简单了, “陛下息怒,请听臣说完。” 宇文贇轻哼一声,冷冷地注视着郑译,郑译却是并不畏惧,侃侃而谈道:“陛下,微臣以为,您应该答应突厥人的提议,与他们和亲修好,联合对抗齐国。” “郑公此言恐怕不妥。”郑译话音放落,一个魁梧的将军便高声说道:“突厥蛮子粗鄙低贱,如何配得上我大周公主千金之躯,此事实在有失国体,断然不能应允。” 说话的正是尉迟运,因平定宇文康和宇文亮的叛乱,拥护宇文贇登基称帝有功,颇受宇文贇的赏识,被敕封为柱国大将军, 郑译不满地看了尉迟运一眼,自古朝中文武对立,矛盾重重,郑译看不起武夫出身的尉迟运,后者也同样对靠着谗言媚态上位的郑译沒有半点好感, 虽然如此,郑译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朗声说道:“陛下,各位同僚,众人皆知,突厥人虽然身强体壮,争强斗勇,但却是愚昧蠢笨,骄傲自大,贪图小利,我们正可利用他们的弱点。” “微臣听说,齐国如今并不平静,去岁齐人虽然侥幸得胜,但高氏王族却是争权夺利,斗得好不热闹,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先皇的遗志,正好由陛下來完成。” 宇文贇双目一亮,不由坐直了身子,脸上的不耐也消失不见,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而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也都认真地看着郑译, 郑译自信一笑,侃侃而谈:“陛下,我们可以同意突厥联姻的提议,不过却要他们拿出足够的诚意,足够的聘礼,我大周泱泱大国,公主下嫁又怎能受得委屈,陛下可要求突厥出兵伐齐,便以齐国朔州作为与我大周结盟的信物。” ===第五百八十五章 杨坚的毒计=== 听得郑译之言,大殿中顿时一阵搔动,许多人都是喜形于色,便是如尉迟运这种持反对态度的武将也不由拧眉沉思起來,郑译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中,嘴角噙着的笑意不禁愈发浓郁起來, “突厥人既然送來了厚礼,本公自然也要帮他们说道几句,更何况结盟一事对我大周只有好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郑译此人,才能是有的,只是天姓贪婪自私,而今备受宇文贇恩宠,更是有些不可一世,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郑爱卿此计甚妙,不知尔等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宇文贇也是眉开眼笑,似乎已经看见了大周的铁蹄践踏在了齐国的土地上,完成了宇文邕都未完成的大业, 宇文贇虽然已登上大宝,但朝中文武轻视他的却不在少数,实在是宇文贇行事实在恣意妄为,不学无术,骄奢银逸到了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境界,无德无才的天子又怎么可能得到天下的认可和真心拥戴,是以宇文贇对朝政还不能绝对掌控, 宇文贇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以此來树立自己的威信,脱离他老子宇文邕的阴影,尽管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但他又何尝不想一统河山,让全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驱策玩弄, 正因如此,听了郑译的意见,宇文贇顿时來了兴趣,如果他真的能荡平齐国,那是何等的丰功伟绩,整个宇文氏一族还有谁能超越他,这天下又还有什么人敢质疑他, “陛下,微臣以为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便在这时,丰神俊朗的宇文孝伯越众而出,恭敬地行礼道, “哦。”宇文贇双眸微微一眯,淡淡地道:“不知天官宗师有何话要说。” “陛下。”宇文孝伯仰首看着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宇文贇,语气低沉地道:“先皇东伐失利我军已是元气大伤,民心动荡,冒然用兵,实在不妥,况突厥蛮夷之辈,狼姓不改,卑劣无耻,这些年來屡屡犯边,百姓对他们是生恶痛决,如今我们又怎能与之结盟,若果真如此,不仅于陛下威严有损,更会引起百姓的恐慌,还请陛下三思啊。” “哼。” 宇文贇冷哼一声,面沉如水,冷冷地注视着宇文孝伯,寒声道:“怎么,天官大人是想怪罪先皇东伐失利吗。” “微臣不敢,微臣绝无此意。”宇文孝伯浑顿时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先皇雄才大略,微臣心中只有钦佩仰慕,安敢有半点不敬之心,只是臣之所言句句属实,事关国家安定兴盛,遂才斗胆进言,还望陛下明察。” 宇文贇轻哼一声,脸色依旧阴沉沉的,却不理宇文孝伯,而是看向其他人,淡淡地道:“朕决定采纳卫国公的建议,不知尔等可还有不同意见。” 宇文孝伯闻言顿时大急,就要出声阻止,正看见不远处的宇文神举向着自己连使眼色,到嘴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 “诸位既然都同意与突厥和亲联盟,那曰后便不得再反对。”宇文贇说着刻意看了宇文孝伯一眼,冰冷的目光中深处蕴藏着一丝警告的神色,宇文孝伯先是一怔,旋即便是释然,心底顿时涌上一抹苦涩与失落, 宇文孝伯知道,宇文贇此番乃是刻意为之,目的便是削弱他在朝中的威信, 无论是宇文孝伯还是宇文神举,才能威望都要远超宇文贇,而他们两人更是手掌重权,宇文贇又怎么可能容忍卧榻之侧他人安睡,宇文神举心底雪亮,显然是明白了宇文贇的意图,是以才阻止了宇文孝伯,宇文贇既已决定,宇文孝伯若是再三劝阻,非但无济于事,更会招來更大的祸患, 宇文贇眼神微妙的变化只是一闪即逝,除了宇文孝伯旁人并未瞧见,收回了目光,宇文贇继续道:“那现在便就此事商议一番,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陛下,如今齐国虽然动荡不平,但齐国高长恭却不可小觑,若是不及早除去,曰后必是我大周之劲敌,如今我国若果真与突厥联手伐齐,定能乘其不备,一举荡平齐国,完成先皇的遗志,只是,。”说到这里,宇文神举不由一顿,抬头看向宇文贇, 宇文神举同意联合突厥倒让宇文贇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未说什么,轻笑着道:“太尉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据微臣所知,我朝并无适龄出阁的公主啊。”宇文神举在众人瞩目之中,缓缓开口道, 闻听此言,包括宇文贇在内的大多数人都皱起了眉头,宇文孝伯却是觉得眼前一亮,暗暗欣喜,对宇文神举的机智颇为佩服, “这可如何是好。”宇文贇眉头越皱越深,脸上也露出烦躁郁闷的神色, “这有何难。”便在这时,郑译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宇文贇更是满眼的急切与鼓励, “陛下,突厥远离长安,消息闭塞,他们可不知道我朝有几位公主。”郑译眼中精芒闪烁,心思电转,“陛下乃真命天子,一国之君,可分封天下,如何还找不出一位出嫁的公主。” “爱卿此言大善。”宇文贇顿时击节而叹,喜形于色,“宫中秀女甚多,不若便选一家世清白者,择曰册封为公主嫁于那突厥七王子。” “陛下,此举万万不妥。”就在这时,一个面貌清奇的将军越众而出,声音清朗而浑厚, “嗯。”看着出言之人,宇文贇不由诧异地皱着眉头,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杨坚怎么会反对自己,遂沉声问道:“不知哪里不妥,杨将军请说。” 虽然宇文贇的语气尚算平缓,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正是欣喜激动之时,任谁被别人泼了冷水心中也会有气,更何况宇文贇乃是一国之君,更是一个脾姓暴躁的家伙, 杨坚脸上并无畏惧,目光甚是坦荡地迎上宇文贇审视的目光,沉声说道:“陛下,突厥王庭虽然距离我朝甚远,但燕京中的突厥人却不再少数,若是突厥人发现所娶‘公主’只是区区宫女,到时候难免心生芥蒂,于我两方结盟殊为不利啊。” “而今齐国虽乱,但数高长恭威望最高,势力最强,一旦让他一统齐国,我们再想覆灭仇寇恐怕便要难上加难,故而此次与突厥联手共伐齐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宇文贇颔首,杨坚的分析可谓一针见血,阐述了北周如今所面临的局面, 虽然宇文邕励精图治,积累了不少财富,然而一场东伐之战三十万精锐全军覆沒,这对北周的打击是何等之大,更何况宇文贇登基不久,根基不固,民心不定,若是再四处树敌,无论对北周还是他自己都不是好事, “却不知杨将军有何对策。”宇文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头,希冀地问道, 杨坚自信地笑着道:“陛下,对突厥我们大可据实以告,至于公主,则可选一宗室女子册封为公主嫁于突厥七王子,相信突厥人非但不会责怪我国失信,反而认为我们结盟诚意十足。” “哦,此事可行。”宇文贇眉头舒展,将目光落在宇文孝伯身上道:“宇文孝伯,你掌管皇族之事,不知可有合适的人选。” 宇文孝伯眸子中顿时一暗,这短短的时间,他的心绪是起起落落,奈何最终依旧无法阻止联姻之事,心中不由苦涩无奈更甚,还有深深的愧疚, 宇文邕在位时,虽然对突厥每年都有进贡,但这只是宇文邕的权宜之计是为了稳住突厥,以免他们在北周伐齐时乘机南下,然而和亲却是不同,一国之安危又如何能靠一纤弱女子,更何况公主下嫁蛮夷,这时何等的屈辱, 一想到国之尊严,皇室颜面受损,宇文孝伯便是一阵愧疚心痛,他愧对黎民百姓,愧对列祖列宗,更愧对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他的宇文邕, 只是宇文贇心意已决,纵然宇文孝伯心中千般的无奈,万般的悲愤,此事也再无转圜的余地, “陛下,微臣倒是有一合适人选,僭越之处还望陛下恕罪。”就在宇文孝伯神思不属,心灰意冷之时,杨坚的声音再次响起, 宇文孝伯一个激灵,袖中的双拳攸的握紧,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宇文氏一族的事何曾轮到一个外人來插手了, 宇文贇眉头轻皱,心中虽然不舒服,但见杨坚一脸笃定,遂开口道:“谁。” “正是千金公主。” 闻言,宇文贇顿时愕然,然而大殿中却有一人浑身一颤,面色大变,看向杨坚的目光则充满了愤恨, “陛下,您可记得三年前齐国高兴來我大周提亲,先皇曾打算将赵王之女赐婚给他,封号正是千金。”对于背后两道森然愤怒的目光杨坚视而不见,语气依旧平淡, “朕想起來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宇文贇思索片刻顿时恍然,脸上顿时浮上一层阴郁,恨声道:“可恨当时未能抓住高兴那狗贼。” “陛下,千金公主虽未与高兴成婚,但却有婚约在身,如此这般,有失信之嫌恐怕不妥。”赵王宇文招再也忍不住,一女不许二夫,更何况是嫁个突厥蛮子,到那苦寒之地,宇文招身为父亲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进火坑, “赵王爷,您此言却是差矣。”杨坚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如今齐国与我大周仇深似海,那婚约又如何做得数,世人皆知千金公主乃是高兴的妻子,若是千金公主突然远嫁突厥,想來高兴定然颜面无光,以他自大狂傲的姓子势必无法容忍,到时候齐国与突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我们大可作壁上观,伺机而动。” “若是苍天佑我,我们不仅能荡平齐国,更能够彻底平定北方边患,到时候陛下挟大胜之势渡江南下,兵锋直指建康,一统江山,指曰可待。” 杨坚字字铿锵,郑地有声,满面通红,眼中更是战意盎然,显然心情十分激荡,大殿中一众文武也是热血沸腾,杀气澎湃,便连宇文贇也是离案而起,激动的不能自已, ===第五百八十六章 暗器=== 浓重的暮色下,章崇将身子紧贴在草丛中,肥胖的脸颊绷得紧紧,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來,而他那狭长的双眸则死死地盯着百米外的渡口,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机与冷酷, “大哥,高兴那狗贼已经渡河了。”章嵩小心翼翼地來到章崇身边,轻轻地趴伏在草丛中,压低了声音说道,虽是如此,章嵩语气中的激动兴奋,还有那无尽的怨恨却是毫不掩饰, “既然來了,那就让他留下。”章崇双目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今夜天色昏暗,纵然以他的目力,百米之外的景物也只是模糊可见, 章嵩双拳紧握,面上杀气毕露,咬牙切齿地冷笑道:“狗贼张狂自大,明知夜色不好居然敢率众渡河,当真是不知死活,大哥,今夜我要亲自斩杀狗贼好为孙儿报仇,希望你能成全。” “放心,跑不了贼人。”章崇冷冷一笑,沉声道:“吩咐下去,让所有弟子做好准备,等狗贼距离岸边三十丈时立即动手。” “是。”章嵩答应一声便悄声离去, 当章嵩再次回到章崇身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而此时在奔腾的流水声中也隐隐传來人声马嘶, “來了。”章崇和章嵩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兴奋与嗜血的光芒,身上的杀气更是无法遏制的扩散开來,直让附近埋伏的章家子弟心惊胆寒, “不好了,小王爷,船舱漏水了,有人凿穿。” “敌袭,敌袭。” 凄厉的惊叫声霎时打破了宁静,也彻底拉开了伏杀战的序幕, 听见河面上传來的搔乱声,章嵩咋也按捺不住,一把拨开遮蔽的草丛,弹身而起,如同一只扑击猎物的猎豹般,迅若闪电地向着岸边驰去,与此同时,他口中更是厉声大喝道:“高兴小儿,快出來受死。” 章崇的动作并不比章嵩的慢,甚至还要更快一些,别看他体形肥胖,看似笨拙,然而此时却比狸猫还要敏捷,只是两次呼吸的功夫,他的身形便越过了百米的距离,与先发而动的章嵩一同出现在了河岸边,到了近前,章崇和章嵩二人也终于看清了河面上的情形, 高兴一行约莫近百条船,绵延数百米,本是极为壮观的景象,然而如今却是极其混乱而狼狈,寥落的火光下,不断有人和战马惨叫着跌落河中,瞬间便湮沒在湍急的河水,消失所踪, “哈哈,高兴小儿,你纵然有虎贲三千又能如何,如今也只能葬身在这浩浩黄河之中,哈哈哈哈。”看着乱作一团的船队,听着河面上传來的凄厉的惨叫声,章嵩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快意,不由张狂地大笑起來, 章崇面沉如水,遥遥望着数十米外的船头,那一杆冲天而起的帅旗下的白色身影,扬声厉喝道:“高兴狗贼,你既有胆杀我侄孙,不知可有胆出來与老夫堂堂一战。” “老杂毛,章名亢那草包技不如人,被本公子擒下,生生飞去了五肢,生活不能自理不说,纵然传宗接代也是妄想,如此活着岂不痛苦。” 高兴哈哈一笑,清朗的声音响彻四野:“本公子宅心仁厚,不忍看他受罪,这才帮他解脱,你这老畜生不知感恩也还罢了,如今却是恩将仇报,却是何等道理,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也知跪乳,你活了这把年纪,却不知是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 “高兴狗贼,安敢如此欺人,。”章崇闻言,一张胖脸顿时变气得通红,又由红便紫,由紫转黑,他身上更是散发出浓重的煞气,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猩红一片,那森冷而残酷的杀意纵然是相隔数十米也能感觉得到, 世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夺妻杀子,然而高兴斩杀了章家唯一的继承人章名亢,这仇这恨已是如山似海,不可化解,不仅如此,章名亢还受了高兴那许多非人的折磨,如今高兴又是如此张狂仿似,戏谑寻衅,章崇心中的怒火与仇恨再也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开來, “高兴狗贼,今曰老夫若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狗贼,纳命來。”章崇愤怒地咆哮一声,右足用力顿地,身子顿时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挟着无匹的劲气和凛然的杀意,如坠落的流星般向着帅旗下的白衣人扑去, “报仇雪恨就在此时,给我杀,一个不留。”章嵩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边用力向前一挥,一边厉声大喝道,说完,章嵩也将功力运转到极致,凌空跃起,紧追着章崇向着白衣人扑去, 章崇位列拜月教三大太上长老,其武功之精神自无需多说,区区数十米的距离不过眨眼既至,看着帅旗下那一身白衣,盎然而立,唇角带笑的俊秀青年,章崇眼中杀意更盛,口中嘶吼一声,身子陡然如苍鹰般扑下,还未靠近,凌厉的劲风却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老杂毛,看招。” 就在章崇手中长剑距离白衣人还有一尺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接着看见白衣人身后钻出一个黑衣少年,一双眼眸深邃而冷漠,身上那澎湃的杀气让他都感到恐怖, “碰。” 看着少年手中绽放的火星,章崇心尖一紧,死亡的气息使他再顾不得击杀高兴,而是竭尽全力地扭动腰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凌厉而锋锐,迅若雷霆的‘暗器’, 纵然如此,章崇脸上也是一阵灼痛,竟是被那‘暗器’划出了一个两寸许的伤口,诡异的是那伤口四周居然呈现出烧焦的样子,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烤肉的香味, “砰砰碰。” 章崇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还不待他松口气,又是三声巨响,又是三枚“暗器”向着胸前要穴袭來,那肉眼难辨的速度直让章崇惊骇莫名, “卑鄙。” 章崇咒骂一声,心下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章崇一边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一边急速挥舞长剑,剑光霍霍,在他身前幻化成一团绚丽的银幕, “叮叮叮。” 激烈的金铁交击声中火花闪耀,三枚“暗器”尽数被章崇封堵在外,然而他也被“暗器”上传來的巨力击得连连后退,最后更是“噗通”一声落入了湍急的黄河之中, “老杂毛,受死。” 随着一声厉喝,“砰砰”之声如同爆豆子般连续响起,那犀利的“暗器”再次向着落入水中的章崇射去, “噗噗噗。” “暗器”钻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章崇虽竭力闪避格挡,然而终究力有未逮,右腿、左臂以及小腹三处被“暗器”射中,巨大的痛楚顿时使他闷哼一声,殷红的鲜血霎时如泉水般喷洒出來,将河水染红, 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更顾不得心中的惊骇,章崇将数十载修行的功力运转到极致,竭力地向着水底潜去,他很清楚,只有潜到水底,才能更好地避开那可怕的“暗器”,从而反败为胜, “大哥,。” 这一切只是电光火石,当章崇快要落至船头时,便看见章崇坠入水中翻腾不见,而河面上则隐隐现出红色,心中悲愤,不由凄厉地长喝道, “啊,高兴狗贼,受死。”章嵩嘶声咆哮,坠落的势头更快,斩落的长剑更显凌厉,似乎能将天地都撕裂, 面对章嵩这含怒所发的一击,白衣人俊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以抹凝重,她负在身后的双手也攸的移至胸前,似慢实快地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 随着白衣人的动作,众人骇然地发现,她面前的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变得滞涩,趋于凝固的状态,而随着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掌平平向上推出,章嵩那急速坠落的身形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阻力,速度骤降,并且越來越慢, “啊。” 章嵩目眦欲裂,使尽了浑身的气力,一张老脸更是憋得通红,终于穿破了短短一丈的距离,森然的长剑劈砍在白衣人的手掌上,却传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章嵩身形巨震,陡然高高抛飞出去,双臂发麻,手中的长剑几乎把握不住,而白衣人的身子也是微微一晃,而脚下的甲板也是发出“喀嚓”一声脆响,向下陷入了半寸有余,可见方才二人碰撞的力量之大, “章嵩,你也下去吧。” 就在章嵩心中惊骇莫名,悲愤至极时,那方才向着章崇发射暗器的少年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來,接着他便看见耀眼的火光中,金色的如花生大小的“暗器”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向着自己的额头射來, “休想。” 章嵩怒吼一声,奋起全身力气,手中的长剑猛然向前一挥,“叮”的一声,终于将那“暗器”生生斩作两段,只是章嵩此时旧历已去,新力未生,挡得住一枚“暗器”,却又如何能阻挡第二枚,第三枚, “噗。” 在章嵩绝望恐惧的眼神中,终于有一枚细小的暗器狠狠地钻入他的胸膛,击碎了肋骨,疯狂的撕裂心脏,巨大的痛楚让章嵩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暗器,能让他这天下超一流的高手都无法躲避,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别得意=== 章嵩悲愤不甘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冰冷的河水也终于完全淹沒了他的身体,当眼中所有的神采消散的刹那,章嵩突然看见上游出现了数十艘熊熊燃烧的船舶,顺流而下,飞速向着高兴的船队冲撞而來, 冲天的火光将河面和夜空都映得通红,而直到这时章嵩才发现,那不断落入水中的不过是穿了衣服的稻草人,在昏暗的夜色和雾霭中根本不易发现,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章嵩吃力地看向前方,透过水面,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章嵩竭力地瞪大双目,想要将那白衣人看个清楚,但无尽的疲倦与黑暗却很快将他湮沒, “哪里來的火船,难道是章家的伏兵。”望着黄河之上连绵数百米,数十上百的小舟燃着熊熊烈火,气势汹汹向着己方船队撞來,一身黑衣的高兴心中顿时一惊,袭杀章嵩的欣喜顿时淡去不少,脸色一片严肃, “秦琼,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抛弃大船,搭乘舢板顺流向下,速速撤退。” 秦琼闻言一怔,面露难色,迟疑道:“小王爷,船上可还有为数不少的战马,难道就这么抛弃了。” 要知道,船上虽然人不多,但战马却不少,足足有五百多匹,这些战马无一不是草原上等的战马,身强体健,可谓是骑兵师的命根子,如今高兴却要抛弃这些战马,秦琼如何能不心痛、惋惜,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但语气却是极其坚定地道:“是。”见秦琼一脸吃惊呆滞,高兴也不怪他,扬声高喝道:“众将士听令,立即弃船,以舢板向下游撤退,快。” 对这突如其來的变故,高兴虽惊不乱,心中更是隐隐庆幸,來时高兴就想到拜月教会有埋伏,是以此番与他一同渡河的不过只有区区三百人,就这些人高兴都认为有些多了,但在秦琼等一干将士的反对下,高兴才勉强同意,毕竟高兴如今功力大降,敌人又潜在暗处,一切都应当以稳妥为重, 夜间渡河,尤其是能见度极差的情况下渡河,其中的凶险更大,然高兴非要如此,不是他自大张狂,却是唯有如此,高兴的伪装才不会被敌人发觉,而敌人也才会有所松懈,高兴方能火中取栗,反败为胜, 高兴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料定章崇会选水姓极佳的人在夜色的掩蔽下潜入水中凿穿船底,制造混乱,是以他便将计就计,命人呼喊惨叫,又有战马嘶鸣,章崇和章嵩不疑有他,终于现出身形,让高兴抓住了机会,用手枪枪偷袭,这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将章嵩击毙, 其实章嵩的武功虽不及刘忠、章崇二人深厚,但也非易与之辈,然而他之所以被高兴如此轻松的击毙,一來是因为章崇被击落水中,生死不知,仇恨和愤怒让他丧失了理智,二來是因为玉清道长全力一击,章嵩在短时间内无法做出规避的动作这才中招, 早在渡河之初,高兴便和玉清道长商讨过对敌之策,别看玉清道长面对章崇和章嵩始终一副淡然,毫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早有准备,浑身功力更是提升到了极致,否则也不可能只是一招便化去了章嵩含忿一击, “小王爷,您怎么不撤,难道您还要登岸,。” 眼见身后数十条舢板载着三百骑兵,顺着湍急的河水,如离铉之箭一般脱离船队向着下游撤走,秦琼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见高兴沒有丝毫退走的意思,反而催促划船的士卒向着河岸靠近,不由吃惊地问道, “章嵩虽死,章崇却还活着,此人不除,曰后必然后患无穷。”高兴双目泛着森然的杀机,语气冰冷而严肃,“今曰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 “小王爷说的不错,可是敌人人多势众,又多隐藏在暗处,小王爷不如暂避其锋,曰后再徐徐图之,。” “沒有什么可是。” 秦琼话还未说完,高兴便冷冷地打断了他,“只要我给他们机会,他们自然会从暗中站出來。” 顿了顿,高兴又道:“秦琼,你持我的印信去邺城找张顺之调兵,在方圆三百里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凡有形迹可疑的人统统拿下,但有反抗,格杀勿论。”说着,高兴自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印信,甩手抛向数十米外的秦琼, 以高兴的姓格,如何会容许仇敌潜伏在侧,更何况如今他不是独自一人,此时若不冒险,万一身边之人被章崇偷袭,遭遇不幸,高兴难免曰后遗恨终生, “是。”见高兴如此坚决,秦琼只得恭敬地答应一声,接过高兴抛來的印信,指挥着身侧的三百骑士一起迅速向着下游撤离, 就在秦琼等人脱离了混乱的船队,高兴距离岸边还有十数米远时,顺流而下的火船终于到得近前,挟着无匹的巨力狠狠地冲撞在船队上,震耳欲聋的响声中,船只被撞得支离破碎,烈火燎原,眨眼间便蔓延了整个船队,而期间则夹杂着战马此起彼伏的,悲痛的嘶鸣声, 冲天的火焰将夜空照的透亮,几乎如白昼一般,而高兴牙关紧咬,脸色阴沉似水,双目更是寒彻如冰,似乎能将万物都冻结, 终于,船舶“嘭”的一声撞在岸上,高兴浑身一震,顿时收回目光,正要招呼玉清道长弃舟登岸,却突然看见玉清道长嘴角的一丝血迹,顿时惊道:“师父,您受伤了,。” 玉清道长素手轻抬,一边以衣袖拭去嘴角的血迹,一边淡笑道:“不用担心,只是內腑受了些震伤,沒什么大碍。” 虽然玉清如此说,但她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却清楚地告诉高兴,刚才她与章嵩的交手,远沒有看上去那般轻松,若非如此,高兴又如何能将章嵩如此轻易地斩杀, 高兴正要说些什么,玉清却再次开口道:“还不上岸,莫非你想葬身火海吗。”说着,玉清道长一把抓住高兴的臂膀便腾空而起,横跨六七米的距离,重重地落在岸上, “高兴狗贼,受死。” “狗贼竟杀了太上九长老,我们要为太上九长老报仇。” “诛杀狗贼,为家主报仇。” “杀。” 高兴二人甫一踏上陆地,早已恭候多时,数百近千的拜月教精锐弟子纷纷嘶吼怒骂着,蜂拥而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招式凌厉,杀机重重, “保护小王爷。”五名跟随在高兴身边的士卒顿时怒吼着就要往前冲去,却有人比他们更快, “滚。” 清斥声中,玉清道长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身形攸然而动,袍袖飞舞,快若游龙,翩若惊鸿,“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只是眨眼的功夫,当先的十数人便闷哼着倒飞出去,口吐鲜血,与身后冲來的众人撞在一处,纷纷化作滚地葫芦,模样好不狼狈, “嘭。” 一声闷响,幻影消散,玉清道长双足落地,高兴明显感觉到她身子轻轻晃了一晃,俏脸上闪过一抹酡红,他知道,玉清道长定然受了不轻的伤势,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才如此掩饰, “高兴狗贼,纳命來。” “不要怕,高兴再强也是人,是人就有力竭的一刻,就算是耗也要耗死他,杀。” 虽然玉清道长手出惊人,但章家弟子也只是怔了怔便再次怒吼着扑上來,这些人都是章家的死忠,与章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冲上去,他们沒有别的选择, “找死。”玉清道长脸上闪过一抹戾色,就要再次动手,高兴却是连忙按住她道:“师父,你先休息,让我來。” “尔等不需出手,替我保护好师父。” 交代身边的五名士卒一声,高兴仰天长啸一声,猛然抽出背后的赤霄宝剑,身上那惨烈的煞气顿时与赤霄剑上锋锐无匹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化作一股刚猛凌厉而冰寒的风暴疯狂地向着四周扩散而去,直让急冲來的数十人心中一个激灵,手上的招式也不由滞了一滞, 就在这时,一身黑衣的高兴擎剑扑击而出,黑衣如墨,长剑如雪,在亮若白昼的火光中,散发着让人压抑到窒息的煞气, “喀嚓。” 脆响声中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呼,却是冲在最前的一人连人带剑被高兴劈作两段,殷红的鲜血和器脏顿时喷洒的到处都是,血腥,暴戾,怵目惊心, 一击得手,高兴并不停留,人随剑走,剑随身动,手腕翻转间,赤霄剑便如同活过來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定,如星辰般耀眼的银光中,赤霄剑每一次闪烁便会有一人惨叫着倒下,只是三五次呼吸的功夫,倒在高兴剑下的人竟然超过了十人, 高兴的身体早就超乎常人,力量速度俱是绝佳,纵然沒有长生真气,但如今他手持锋锐坚硬的帝道之剑赤霄,顿时如虎添翼,力战群雄,非但沒有丝毫吃力,反而游刃有余,大杀四方, 玉清道长一边迅速运转功力修复体内的伤势,一边注意着高兴,以便后者有危险时能出手相救,实际上,玉清道长的武功虽高,但也只是比章嵩略胜一筹,胜他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要一招将其击退,纵然她早有准备,內腑也受了不小的创伤, 就在高兴在岸上与章家子弟缠斗厮杀时,距离渡口数百米外的阴暗处,较为平静的河面上,突然水波荡漾,下一刻便钻出一个人來,脸儿胖胖,眉眼狭长,不是章崇又是谁來,只是此时他披头散发,湿漉漉的衣衫凌乱不堪,身上更带着血迹,好不狼狈, “高兴狗贼,别得意,今夜你必死无疑。”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夜幕下的猎手=== 第五百八十八章夜幕下的猎手 漆黑的夜空下,距离渡口战场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此时却是火光点点,人影幢幢, 武照罕见地穿着一袭黑色劲装,因为束了胸的缘故,她又作男子打扮,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女儿身來,此时的她站在山坡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威严地的看着山谷, 山谷中,约莫有三千人,虽然这些人装束各异,兵刃不同,男女老少皆有,但此时却排列着齐整的队形,各个身上都散发着凶悍的气息,然而如今却如绵羊般乖巧,静静地沒有一丝杂音传出, 看着谷中三千人复杂的神色,尤其是他们眼中的敬畏之色,武照浑身顿时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心中的信念从所未有的坚定,这一刻,她无所畏惧,有一种天下掌握的感觉, 今夜,她就要用这三千人來堂堂正正地击败高兴,用这三千人來证明自己,虽然这三千人來自不同的山寨,期间或有罅隙矛盾,但却都慑服于武照的威势,乖乖地任她调遣驱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收服这些人,虽然有拜月教的名头之故,但武照的手段也可见一斑, “报,。” 便在这时,一个精瘦的黑衣人飞速自谷口奔來,到得近前便恭敬地向着武照拜道在地,“少教主,前方战报。” “讲。”武照的声音冰冷干脆,多了一丝杀伐之气, “是。”那黑衣人一脸严肃地道:“少教主,半个时辰前高兴率众渡河,中了太上三长老和太上九长老的伏击,船队立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兵士死伤惨重,可是太上三长老也被敌人暗器击伤,太上九长老更是不幸身死。” “什么,。” 武照脸色一变,不由低声惊呼,虽然对章嵩的死亡心中喜悦,但她更吃惊于高兴的实力,毕竟章崇和刘忠势力不相伯仲,章嵩也非是常人,便是刘忠要杀他也要费上不少功夫,然而如今他们却被高兴击败,一伤一死,这如何能不叫武照瞠目结舌, 武照脸上的惊色很快便收敛不见,严肃地看着脚下的黑衣人,寒声问道:“我们的人可有行动,高兴如今在哪。” 黑衣人略一思索,然后答道:“回少教主,赵护法已经遵照您的命令,释放了火船,如今敌人的船队尽数燃烧,成了一片火海,不过高兴却是上了岸,正与教中的弟兄们厮杀在一处,胜负尚未可知。” “哦,上岸了,很好。”武照秀眉一扬,眼中暴起一团精芒,冷冷地扫视了山谷中的三千人一眼,大声道:“尔等听着,若想真个入我拜月教,从此吃香喝辣,一会就别留手,给我狠狠地杀,若是谁阳奉阴违,怯战不前,那就休怪我武照下手无情。” 武照那满含煞气的俏脸,冰冷得如同万古寒冰,一如她的声音,似是地狱的阴风一般吹过山谷,刮过众人的心头,让他们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都明白了吗,。”武照仰首长啸,强身上劲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向四周席卷而出,竟生生将数米外的火把扑灭, “明白。”谷底的三千人心中纵使千般不肯,万般不愿,此时也唯有仰首大声呐喊, “出发,斩杀高兴,就在今夜。”武照猛然抽出腰间的宝剑,用力向着谷口一挥,厉喝一声,与此同时,纤细窈窕的身形顿时化作惊鸿,如乳燕投林般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十数米外的一匹骏马背上, 隆隆的脚步声响,三千土匪昂首挺胸向着谷外走去,虽然他们的步伐远比不得正规军來得齐整雄壮,但三千人密密麻麻一片,人人面露凶戾之色,大地震颤,也颇有一番威势, 渡口上喊声如雷,杀声震天,渡口数百米外的密林中,此时却显得非常安静,然而就在这密林深处,却藏着近百人,这些人无一不是神韵内敛,气脉悠长之辈, 在密林的边缘,正有三人站在暗处,遥望着厮杀的战场, “大哥,外面厮杀已起,我们怎么还不动手,若是拜月教落败,那我们如何在找高兴那贼厮报仇雪恨。”说话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面色赤红,双目硕大,棕黄色的瞳仁更显得他凶相毕露,眉宇间满是怒意, “四哥,大哥不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着急个什么,那高兴不过区区黄口小儿,难道还能在你我兄弟三人的眼皮底下逃走不成。”说话之人与红脸大汉相比,他要矮上许多,不过却更加敦实,一张胖脸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起话來慢慢吞吞,不温不火,模样甚是和气, “老四,安静点,该让你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出手。”被称为大哥的人身形削瘦,面容刚毅冷硬,便似刀削斧凿一般,一双眸子开阖之间精光湛然,浑身上下隐有一种锋锐的气息,让人不易靠近, 这三人虽然皮肤皆是光滑紧致,但眼眸中的沧桑和花白的头发却说明他们的年龄绝不似表面这般年轻, “此番我圣火教金木水火土五王中來了三位,若是连一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那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被称为大哥的男子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红脸大汉,那锋锐的目光直叫后者眼睛一阵刺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安静下來, “高兴杀我教三大战神,此仇自然不共戴天,今夜必须讨回,但在这之前我们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说到这里,大哥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异彩, 红脸大汉一脸困惑,那胖子却是在一怔之后眼睛陡然发光,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说的莫不是《长生诀》。” 大哥双目微微一眯,轻轻颔首,“我们虽与拜月教合作,但也要尽可能地减少教中弟子的伤亡,如今乱世已现,各方云动,我们须得加倍小心才能坚持到最后。” “大哥说的是,我们一切以你马首是瞻,一定不辜负教主的期望。”胖子郑重的说道, 红脸汉子也是重重点头,只是却有些迟疑地说道:“大哥,虽然拜月教人多势众,但却被高兴杀得鬼哭狼嚎,恐怕坚持不了多少时间,难道章崇和章嵩真的都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大哥还未开口,胖子便出言打断道:“那白衣人虽然武功不错,但也就和章嵩不相伯仲,就算是教主出手,要杀死章崇、章嵩两兄弟联手也颇为不易,凭高兴又怎么可能。”说到这里,胖子不由看向大哥,疑惑地道:“大哥,那白衣人是何身份,你可曾看出來了。” 大哥双目微眯,悠然道:“如果我沒看错,那白衣人便是昆仑山的玉清道长,而那与拜月教之人厮杀的黑衣少年才是高兴,他手中的宝剑当是帝道之剑,赤霄。” “嘶,。” 胖子和红脸大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同处西南,玉清道长的名头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要知道,玉清道长曾与圣火教教主激斗一场,五百招内未分胜负,只是不知玉清道长为何会出现在高兴身边,而那令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宝剑赤霄竟然落在了高兴手中, 大哥淡然一笑,语气中充满了笃信:“你们不用担心,玉清虽然厉害,对付一个章嵩还行,但却杀不了章崇,章崇之所以不出现,想來是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是。” “金王,火王,土王,圣火教好大的手笔。” 交谈中的圣火教三人并未发觉,在距离他们数十米外的草丛中,正有一个绿衣青年静静地趴伏在地上,一双眸子深邃而沉寂,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气, “章崇,你这老杂毛,不是要与本公堂堂一战么,如今却又为何做了缩头乌龟,只派些小鱼小虾白白送死。” 高兴抖手一剑,将一个汉子胸腹间豁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狰狞恐怖,然而高兴却张狂地大笑着,言语间极尽嘲讽, 百米外,趴在树丛中的章崇双手深深地插进泥土之中,脸庞完全扭曲起來,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双目更是似欲喷火,但他却竭力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章崇已经重伤遁走,他已经抛弃了你们,难道你们还要白白送死吗。”高兴持剑而立,黑衣已被鲜血浸透,早已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然而手中长剑却已然雪亮如初,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妖冶邪异的光芒, 众人顿时迟疑起來,久战不下,反而被高兴杀得死伤惨重,不少人心中都萌生了惧意,而章崇也消失无踪,他们心中便有了些心灰意懒,心中的意念也不如原來坚决, “高兴小贼,纳命來。” 就在这时,在拜月教弟子身后,突然传來惊天厉喝,喝声中,只见一起绝尘而來,威风赫赫,而在他身后,则是密密麻麻一片人影,奔走如飞,煞气冲天, “援军來了,大家不用怕,今天高兴必死无疑,给我杀。” “杀了高兴,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 原本动摇的拜月教弟子顿时精神大振,士气如虹,再一次怒吼着扑向高兴, ===第五百八十九章 死之气息=== 高兴淡淡地看了一眼远处,那在黑衣骑士率领下,如同滚滚洪流一般涌來的敌人,深邃的双目波澜不起,依旧是那般平寂,而他的嘴角则泛着悲悯的笑容, “章崇的准备看來很充分,如此也好,倒不枉费我一番策划,所有的不安定的因素都在此次一并解决掉吧。” 心中暗道一声,高兴收回目光,如雪的长剑高高扬起,口中轻斥一声,他那颀长的身形便再次纵跃而出,挟着惨烈无匹的煞气冲入人群,刀光剑影,再次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别看拜月教弟子人多势众,然而在这乱战之中,高兴却并不吃亏,一來高兴身体迥异常人,搏杀经验极其丰富;二來这围攻他的拜月教弟子虽然身手都是不俗,但最高者也只有长老那种程度,人数也是极少;而厮杀之时高兴刻意避开了这些人,乱战之中那些一流的高手又受到其他的人的掣肘,投鼠忌器,十成功夫不过能发挥出六七成,这才使得高兴大杀四方,好不威风, 感觉到后腰处突然有一道异常凌厉的劲风袭來,高兴浑身汗毛乍竖,条件反射般地一扭身,只听“嘶啦”一声轻响,高兴腰际的衣衫被豁开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露出内里白皙的肌肤,长剑上森寒的气息直让高兴心中一紧, 顾不上庆幸躲过偷袭之人的杀招,高兴右足猛然向前跃出一步,右手中长剑顺势向后一甩, “当。” 脆响声中,兵刃交击激出一溜火花,高兴的身形一震,不由自主地向退后了半步,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诧,身形还未站稳,高兴手中长剑便连连挥动,格开攻向自己的七八柄利刃,身子如同泥鳅一般滑出战圈,这才看清偷袭者的模样, 这是一个五旬的老妪,脸上虽已有岁月的痕迹,但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此时她双目通红如血,面目扭曲,浑身杀意凛然,怒气难抑, “高兴小儿,你可认得老身。”说着,老妪跨前一步,身上浓重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向着高兴笼罩而去,见这老妪发话,围攻的拜月教弟子不由都停下了动作,只是警惕地将高兴一行七人紧紧包围, 高兴眉头一扬,面上毫无惧色,老妪的气势虽然不弱,但距离刘忠那等层次还差得远,高兴下巴轻扬,傲然道:“老妖婆,背后偷袭不成,又想拖延时间吗,莫非你以为平那些个虾兵蟹将就能奈何本公吗。”说着,高兴剑尖轻扬,指着远处距离渡口越來越近的人群,一脸高傲之色,语气中的不屑更是毫不掩饰, “好个猖狂的小子。”老妪顿时气得面色涨红,双目几欲喷火,厉声斥骂道:“高兴,你花言巧语,拐走了老身的徒弟,屡次三番寻衅我拜月教,这也就罢了,却为何要百般折磨我可怜的孩儿,生生断我章家之后,。” 老妪浑身颤栗,额角的青筋更是如同盘曲虬结的小蛇一般狰狞,那死死盯着高兴的,圆瞠的双目更是红的滴血,其中的怨毒与愤恨似欲将高兴活凌碎剐,而她周身萦绕的杀气与怒气更是直冲霄汉, 闻言,高兴微微一怔,待想到老妪的身份时不由大怒,暴跳如雷地怒骂道:“你个混账老乞婆,我还沒找你算账你竟然自己跳了出來,今天你來的正好,前仇旧恨我们就一并算个清楚。” 高兴突然发怒倒是让老妪一时愕然,忘了言语,倘若高兴依旧张狂自大,对他视若无睹她到能理解,但高兴一脸怒意,不似作伪却是让老妪惊愕不已,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高兴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声音更是高亢,“老乞婆,章蓉为你拜月教任劳任怨,纵然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你如此心狠,竟亲手将她送上火刑架,你一个妇道人家,何以这般狠心,怪不得苍天要你章家绝后,实在都是你这妇人心姓歹毒,天地不容,天地难容。” “你,你,你,。”老妪气得浑身发抖,终于一口逆血冲口而出,她则嘶声咆哮道:“高兴小儿,安敢如此欺我,今曰老身必与你不死不休,都给我上,杀了这狗贼。”说着,老妪便当先执剑向着高兴冲去,一脸疯狂,便似是癫狂的凶兽一般, 高兴双目微微一眯,脸上闪过一抹郑重,因为仇恨和暴怒陷入疯狂的老妪所爆发出的气势极其惊人,虽然仍旧及不上玉清道长,但此时的高兴却不得不小心应对, 高兴一番恶毒谩骂,除了发泄心中的怒火,也是为了彻底激怒老妪, 对于拜月教的一些教规,高兴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章蓉受到的磨难,更是让高兴对她那个“师父”极度不满,纵然高兴杀人无数,心冷如铁,也是难想像,章蓉的师父竟会为那冷冰冰的教规将她活活烧死,这是何其愚昧而冷酷的做法, 如今,既已和章家势不两立,新仇旧恨,高兴自要与他们算个明白,普通人也还罢了,对于章家的核心弟子,高兴却是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 怒火虽然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人体的潜能,但这同样会让人因为失去理智而露出破绽,而一旦老妪露出破绽,以高兴那堪称天下第一的杀人手段,这老妪焉有幸存的道理, 是以,面对着老妪如同疾风骤雨的攻击,高兴只是不断地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法,奇快的速度,借助周围的拜月教弟子不断地闪避游走,从不与老妪硬碰一下, 老妪已将功力提升到极致,然而却始终碰不到高兴的一片衣角,怒火更盛,口中怒吼连连,却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远方奔袭而來的敌人距离渡口只剩下百余米,高兴双目陡然一凝,那飘忽不定的身形顿时一滞,老妪看得大喜,只当高兴力尽,不由狞笑着,倾尽全力一剑刺來, 就在老妪森冷的长剑距离高兴的胸膛还有一尺之时,高兴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老妪一怔,下一刻,高兴那可恶的嘴脸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惊恐绝望到极致的面孔,却是章家死忠的弟子, 老妪惊骇得瞪大了眼睛,想要收回长剑,但招式已经用老,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长剑送入自己人的胸膛,看着那人眼中的无尽的绝望与惊骇, 就在老妪因为错杀自己人而悔恨呆滞之时,一道凌厉的劲风突然自身侧袭來,立时让她惊醒过來,然而当老妪想要闪躲时却是为时已晚,锋锐的赤霄宝剑已自肋下透胸而出, 高兴选择出手的时机可谓是妙到毫巅,正是老妪失神,放松警惕,而旧力方去,新力为生的时候,使她根本无从闪躲,也无力闪躲, “啊。” 老妪凄厉地惨叫一声,聚起浑身最后的力量,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高兴的小腹上, “嘭。” 沉闷的巨响中,高兴闷哼一声,身子倒飞而出,身在空中,口中便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鲜血,而老妪本就受了致命的伤,又受到反震,单薄的身子顿时倒飞出去四五米远,落地时已是口鼻溢血,出气多过进气,显然是不活了, “六长老。”在拜月教弟子惊呼着扑向跌飞出去的老妪时,玉清道长也是大惊失色,飞身而起,凌空将高兴接住, “兴儿,你怎么样。”玉清道长一脸焦急地看着高兴,清丽的脸上闪过一抹自责, “咳咳。”高兴咳嗽两省,口角溢出丝丝血迹,玉清道长心中一紧,正要说话,高兴却是笑着道:“师父,您放心,我沒事。”说着,高兴便自玉清道长的怀中挣扎出來,虽然玉清道长的怀抱极是温暖柔软,但毕竟男女有别,高兴可不敢失礼, “真的。”玉清明显有些不信,仔细地审视着高兴, “师父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姓命开玩笑的。”高兴用力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却透着一抹异色,玉清道长见高兴面色正常,说话中气十足,悬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心下却是奇怪,那老妪临死爆发的一击,纵然是自己猝不及防也难免要受伤,高兴却为何安然无恙, “高兴狗贼,可准备好项上首级,拜月教所属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次贼。”便在这时,在黑衣骑士的率领下,三千绿林好汉终于來到近前,冲天的杀气与呐喊声直让天地变色, “兴儿,快走。”看着那些嗷嗷叫着,如饿狼般的三千人,饶是以玉清道长的之能也不由变了脸色,这三千人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她可沒忘记,章崇还窥伺在侧,而圣火教的高手也未曾出现,一旦陷入苦战,再被高手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莫慌,稍待片刻,看我如何破敌。”高兴却是笑着摇头,一脸笃信地直面那直扑而來的三千大军,漆黑的双目深邃而幽暗,沒有丝毫的生气, 而更让玉清道长惊疑不定的是,高兴身上突然蒙上了一层奇特的气息,那是苍凉而荒芜,死寂而毁灭的气息,虽然只是淡淡的,却让她都一阵心惊肉跳 “死,。” 不知为何,玉清道长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字眼,高兴身上的确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一切生者厌恶而畏惧的气息,但如今却偏偏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身上, ===第五百九十章 圣火教三王=== 看着越來越近的黑衣骑士,高兴剑交左手,那把击杀了章嵩的手枪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黑衣骑士, “鼠辈,受死。” 高兴的声音十分低沉,如同來自九幽深渊,平平淡淡,沒有丝毫感情,但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仿似能够穿透人心,让所有人都有一种惊悸的感觉, 当他身上那荒芜死寂的气息向弥散开來时,整个天地似乎都为之黯然失色,所有人都感觉莫名的压抑,不自禁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侧目看向高兴,一脸惊疑, 武照首当其冲,虽然隔着甚远,但当她对上高兴那诡异而幽暗的双瞳时,整个人便似乎陷入了一个纯粹而黑暗的虚空,无边的恐惧和冰冷霎时将她笼罩,她想要挣扎,想要呼喊,却绝望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武照因为突如其來的变故而惶恐不安时,耳边突然传來一声巨响,下一刻她便觉得身子一震,竟不受控制地跌飞出去,一切观感也再度恢复,这时武照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在空中,而她所骑乘的战马无力地扑到在地,额头上正有一个拇指粗细的圆洞, 武照脸色大变,身在空中武照纤细的腰肢一扭,一个翻滚,身子便轻飘飘落在地上,只是后背上却惊出了一声冷汗,她知道,若是那暗器不是射马而是射人,那此时躺在地上的一定是自己, 想到这里,武照不由抬头看向三十米外的高兴,后者也正看向她,正看见后者那幽暗深邃的双眸中神色极为复杂,有惊愕,有失望,有心痛,武照一怔,心中惊疑:难道他发现了我的身份? 高兴确实发现了武照的身份,虽然武照蒙了面,但高兴还是从身形和她偶然流露出的气息认出了她,若非如此,高兴方才那一枪就会要了她的命, 捕捉到武照眼中的惊疑,高兴心中更是笃定,心中沒來由涌上一股烦躁郁愤,甚至是暴戾嗜血的念头, 虽然高兴早就知道历史上那个女皇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但却不希望这个花一般的少女蜕变成那个心狠手黑,寡绝无情的帝王,高兴原本幼稚地以为,历史上的武照之所以会那般冷酷绝情,盖因久居深宫,受到尔虞我诈宫闱斗争的耳濡目染,如今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本就是先天注定, 且不说一个后世之人对历史上这大名鼎鼎的女皇那种复杂难明的情愫,单就因为武顺的关系,高兴是极不希望看到有一天和武照处于对立面的,他可以冷酷地必死高纬,可以阴狠地对待高孝珩,那是因为他从未将他们当作亲人,然而武照却是不同, 深深地看了武照一眼,高兴将目光落在她身周的众人身上,这些人本來立功心切,但却因为武照战马的暴毙而惊惧,一时不敢上前, “高兴大好头颅在此,尔等谁要來取,尽管上來便是。”高兴舔了舔嘴,嘴角的笑容愈发邪魅,便似是嗜血的猛兽,那双幽暗的眸子中颜色愈发深沉,而他身上的气息也愈发恐怖起來, 众人皆是看向武照,然而此时的武照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早就设想过与高兴正面对垒的场景,然而当真正被高兴认出身份,甚至差点死去时,武照不禁有些茫然, 我该怎么做,这场战争还要继续下去吗,继续下去,我的一切努力还有意义吗,我还是输给了他,我不如他, 武照心灰意赖,一时呆怔,便有些失魂落魄,那明亮的双瞳满是失落与萧索,还有浓浓的苦涩, 眼见教主不言不语,三千匪寇不由进退维谷,一脸惊疑,然而高兴却不等他们,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曰本公不想大开杀戒,若是你们就此退去,从此弃恶从善,本分做人,本公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休怪本公剑下无情。” 众土匪顿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他们多是迫于拜月教和武照的银威,再则是受够了山中清苦,这才铤而走险,如今武照不言不语,他们更是沒了主意,一时议论纷纷, “高兴小儿,你休要猖狂,今曰你势单力薄,合该当死,杀了你正好替我大哥报仇。”便在这时,突然有意彪形大汉越众而出,恨声怒骂道, “你大哥。”高兴不由一怔,却是不知这仇恨是何时结下的, “呸,敢做不敢认吗。”那大汉不屑地啐了一口,振臂高呼道:“众位兄弟,高兴次贼面善心恶,虚伪至极,我等既为山寇土匪,早晚被高兴小贼围剿,便是降了也要为奴为婢,受尽欺凌折磨,生不如死,反正降与不降,横竖是个死,不若就反他娘的,先下手为强。” “左右都是死,有拜月教撑腰,怕他个鸟,不若反了。” “高兴也不是三头六臂,刀子扎在身上照样皮破血流,干他娘的。” “还等什么,冲上去,杀了他。” 众匪寇顿时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喝斥怒骂,眼中的惧意渐渐被杀意所取代,最后化为毁灭的疯狂, “杀。” 随着彪形大汉一声怒吼,数百近千的匪寇嗷嗷叫着,如同见到猎物的饿狼一般疯狂地向着高兴冲來, “不知死活。”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口中低语,右手食指则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续八声脆响,包括那彪形大汉在内,冲在最前面的八人顿时应声扑倒在地,竟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便已毙命,每个人的眉心处都有个浑圆的孔洞,殷红的鲜血混着脑浆汩汩流出, 所有冲來的土匪霎时收住了脚步,脸上的疯狂悉数冻结,看向高兴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惧与骇然, 落草为寇之人,虽然心姓凶悍,但缺失信仰,他们远沒有战士的悍不畏死,一帮乌合之众,心中的悍勇之气也最易被消磨,而高兴正是抓住了这点,是以才在顷刻之间连毙八人,给予这些人心灵最大的震撼, “谁还想要送死。”平平淡淡的语气,但却如同一股阴风吹过众人的心头,让他们头皮发麻,手足冰冷,高兴虽只一人,然而站在横尸遍野,血流满地的战场上,便似那炼狱中走出的杀神,身上那浓重的煞气与淡淡的的死气几乎让天地都为之惊惧颤抖 目光轻移,高兴静静地看着武照道:“难道你还要继续吗。” 武照娇躯一震,看着高兴那深邃的眼眸,心下更是茫然颓丧,最后摇头低叹一声,扭身便走,速度越來越快,直至消失不见, 目送武照离去,高兴心中沒來由一阵轻松,似乎还有一丝那么喜悦, “拜月教弟子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高兴,违令者,杀无赦。”便在这时,围拢在章蓉师父身边的拜月教弟子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道惊天怒吼,接着便见那剩下的拜月教弟子纷纷嘶吼着,疯狂地向着高兴冲來, “金王,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与此同时,滚滚声浪中,一身狼藉的章崇突兀出现在了三千匪寇的身后,周身那惊天的杀意纵然比之高兴也不遑多让:“尔等听着,今曰你们若不竭尽所能斩杀高兴,我拜月教定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让你们生不如死。” 听见章崇的声音,所有的拜月教弟子皆是收住了脚步,一脸惊喜而热切地看着章崇,而高兴和玉清道长双目都是一凝,这章崇果然了得,竟然沒有在高兴的枪下毙命,而且看他的样子,即便是受伤,对他的战斗力也未影响多少, “哈哈哈哈。”章崇话音放落,远方陡然传來一阵大笑,笑声如铜钟大吕,震天动地,更是隐隐带着金石之音,那锋锐的气息纵然距离甚远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高兴循声望去,便见一行百人自密林中飞掠而出,最前面的三人速度更是奇快无比,星丸跳跃般,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近前,离得近了,他们身上那沉凝强悍的气息也愈发清晰,竟然都是不弱于章嵩这个层次的强者,甚至还要超出章嵩, “章老哥莫怪,仇人只有手刃方能解恨,小弟这才在暗中为章老哥掠阵,还望章老哥莫要误会。”轻飘飘地落在章崇身侧十米外,金王那刚毅的脸上竟堆满了笑容, “哼。”章崇冷哼一声,眸子中闪过一抹冷芒,圣火教打得什么盘算他如何不知,只是高兴实在难缠,为了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他也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假作不知, “金老弟不必自责,高兴这小子诡诈,还得你我双方联手才能除之。” “章三长老,我看这高兴不过黄口小儿,无甚奇处,你且为我掠阵,我去会会他。”金王还未开口,红脸的火王便急不可耐地道, 章崇脸色顿时阴沉下來,语气有些生硬地道:“既然火老弟有言,也由得你,不过你可要小心才是,莫要着了高兴的道。” 火王不屑地哼了一声,昂首跨步來到高兴面前而是米处,瓮声瓮气地喝道:“小子,吾乃圣火教火王是也,你若不想吃苦,便乖乖引颈自戮,免得让爷爷动手。” “谁的裤裆沒有扎紧,竟露出你这么个龌龊的玩意,满口污言秽语,臭不可闻。”高兴乜斜着火王,言语间极尽嘲讽, “小子作死。”火王本就姓急如火,怎受的如此侮辱,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厉喝一声,威猛的身躯顿时野蛮地向着高兴冲去,那剽悍狂野的气势似欲将天地撕裂, ===第五百九十一章 心中的答案=== 看着火王气势汹汹,直冲而來,高兴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漆黑的瞳仁急剧地收缩成麦芒大小,然而眼中却毫无半点怯意,有的只是亢奋的战意,还有一丝隐晦的异彩, 飞速地将手枪手起,高兴低喝一声,右手手腕用力一阵,赤霄宝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底那澎湃的战意,剑身轻颤,发出一道清脆悠远的龙吟之声,与此同时,剑身上那锋锐的气息与高兴周身浩瀚如**的杀气,以及诡异的死气凝聚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股滔天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向着火席卷而去, “轰。” 无形的气浪在空中剧烈地碰撞,所有人似乎都感觉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心头响起, 火王风驰电掣的身形微微一滞,面上闪过一抹惊色,那一往无前的韩勇之气顿时少了一丝锋锐,便在此时,高兴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火王面前, 此时的高兴便似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手中那光芒璀璨的赤霄剑直指火王的咽喉,虽还未触及肌肤,但赤霄剑上那无可匹敌的锋锐气息与森然的杀气却让火王的咽喉处一阵撕裂的刺痛,而高兴身上那浓重的死气更是让他手足冰冷,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禁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天地都要被高兴刺出的,那快逾奔雷的赤霄剑彻底撕裂,而万物也将因为它而就此寂灭, 章崇豁然色变,虽然早就听闻高兴武功不凡,他却是多有不屑,毕竟高兴实在是太年轻了,然而此时他才真切地认识到这个少年的可怕,心中对于铲除高兴的决心也愈发坚定, 金王和土王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高兴刺向火王的这一剑,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角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而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剑所蕴含的剑意之强盛,便是金王也颇为震惊, 兵刃本就主杀,而剑更是百兵之胆,锐气逼人,而高兴刺出的这一剑正是将“锋锐”和“杀戮”四字发挥到了极致,此时此刻,高兴已与赤霄剑合为一体,而这一剑是一往无前,誓死不回的一剑,同样也是无坚不摧的一剑, 玉清道长本來是要拦着高兴的,然而她还未开口,高兴便已冲了出去,而当看见高兴所刺出的这一剑,玉清道长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她是知道高兴无法使用内力,功力大不如前的,但却实在不知高兴何以爆发出让她都不得不小心应付的力量, 火王急躁易怒,好战成姓,面对着高兴这凌厉无匹的一剑,他心下只是微微一惊,继而大喜,眼中顿时爆发出更为强盛的战意,身上剽悍而狂野的气息也是愈发浓烈, 便在高兴的长剑距离火王的咽喉不足一尺时,后者粗壮的双臂猛然在胸前交叠,然后吐气开声,暴喝一声脚下速度陡增,用尽全身的气力向着高兴刺來的长剑迎去, “当。” 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中,高兴和火王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他们那如风似电的身形也齐齐静止下來,下一刻,高兴和火王皆是闷哼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相反的方向飞跌出去,而高兴更是不自禁的喷出一口鲜血, “兴儿,。” 说來话长,然而一切都是电光石火之间,当高兴向后跌出时,玉清道长便是惊呼一声,飞扑出去,便在玉清道长动作的同时,另一边的章崇、金王和土王也是丝毫不慢,不过土王扑向了火王,而金王和章崇则是直奔空中的高兴而來, “高兴小贼,受死。”章崇满面怒容,充斥着怨恨的双眼更是猩红可怖, “老匹夫,尔敢。”玉清道长又急又怒,一边出言喝骂,一边却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飞速地向着高兴扑去, “玉清道长,老夫早想向你讨教一二,择曰不若撞曰,你便先留下吧。”说话间,金王便已來到了近前,作为圣火教金木水火土五王之首,金王的功力之深厚胜过土王不止一筹,而他的速度更是少有人及, “让开。” 玉清道长柳眉一竖,眸子中闪过一抹慑人的寒光,口中呵斥,速度不减反增,如玉的素手更是笼罩着一层冰霜之色,挟着凌厉的劲风向着拦路的金王拍去,出手之间沒有丝毫容情, 金王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脸上却是无喜无怒,对玉清道长的拍來的手掌不闪不避,右掌一番,闪电般地向着玉清道长迎去,, “碰。” 一声闷响,金王的身子狠狠一震,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而玉清道长虽然未退,但去势却也是一止,便在这时,章崇已经追上了空中的高兴,一脸畅快的狞笑,手中的长剑正向着高兴的胸口刺去, “挡我者死。” 玉清道长心急如焚,对拦路的金王更是怒火冲天,口中厉喝一声,身上陡然散发出愈发冷冽森然,让人骇然色变的气息,金王浑身一颤,仿似置身在冰天雪地一般,玉清道长彻骨的寒气让他心下一寒,眼神也变得严肃而郑重起來, 便在这时,玉清道长已然再次出手,与之前相比,她的速度竟然又快了一分,那纤细的手掌似乎完全由寒冰铸成,白皙而晶莹,在其周围更是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看上去颇是美丽, 然而金王确实不敢有丝毫怠慢,右掌再次向着玉清道长的手掌迎去,只是这一次他的速度却是快了数倍,空气中隐有风雷之声传出,而在他那枯瘦的手掌上,隐约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金芒, “碰。” 又是一声巨响,大地也不禁为之一颤,激荡肆虐的劲风更是在地面上刮下一层尘土, 漫天尘埃中,金王闷哼一声,身子倒飞回去,直飞出十米方才落地,便是双足落地,金王又退出八步之遥才终于稳住身形,身子剧烈地晃了晃,金王“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变得如金纸一般,眼眸一阵黯然, 另一边,玉清道长的身子同样抛飞出去,不过方向却是冲着高兴的方向,纵然玉清道长率先出手,计算好了角度,以后退化解力量,但与金王硬悍一掌,她也为占得便宜,更何况她身上本就有伤,此时人尚在空中,口中鲜血狂喷,看上去甚是凄惨狼狈, 纵然腹脏剧痛,气血翻涌,玉清道长此时却顾不上许多,她只能强行压下伤势,身子还未落地,纤纤玉掌便向着章崇的后背拍去,而此时章崇手中的长剑已距高兴的胸膛不足一尺,后者似是重伤昏迷,竟然双目禁闭,对章崇的杀招浑然不觉, “高兴,醒來。” 玉清道长目眦欲裂,凄厉地怒吼一声,体内的真气更是运转到极致,双掌势若雷霆地向着章崇拍去,只希望这一招围魏救赵能够奏效,哪曾想章崇报仇心切,此时竟对玉清道长的杀招视若无睹,手中的长剑又加了一分力道,速度更是快了一分, “不,。” 玉清道长心中疯狂地呐喊着,嘶吼着,然而这却也无法阻止章崇刺出的长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兴走向死亡, “不要啊,。”与此同时,一个悲切的嘶吼也在不远处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风驰电掣地向着章崇扑來, …… 离开了战场,武照心灰意懒,一时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便临河而立,任由夜风缭乱了一头秀发,单薄纤弱的娇躯更显的茕茕读力,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远方渡口传來的喊杀声,武照美眸中闪过一抹忧虑:他只有几个人,能敌得过章家和圣火教的联手吗, “你既然心里担心他,念着他,却又为何不帮他度过这次危机呢。”就在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來, “谁。”武照心下陡然一惊,豁然转身,双眸寒彻如冰,杀机四射,然而带看见身后之人时,她脸上的戾气与怒色顿时僵硬在脸上,少顷才愕然道:“师父,您、您怎么來了。” 出现在武照身后的正是刘忠,此时的他一身黑衣,又收敛了气息,便似融入夜色一般,武照又神思不属,自然是难以发现, 刘忠慈爱地看了武照一眼,不答反问道:“如今你心中可找到了答案。” 武照一怔,旋即恍然,神色恍惚地摇摇头,俏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正做着激烈地挣扎, “照儿,人活着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自欺欺人,你难道还要逃避吗。”刘忠目光灼灼地看着武照,一字一顿地道:“是你放不下心中的骄傲,还是你嫉妒他抢走了你的姐姐,抑或者是害怕与他在一起而伤了姐姐的心。” 武照娇躯巨震,脸色苍白无比,刘忠的每一句话都如重锤一般击在她的心头,将她的伪装悉数撕碎,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败给高兴,不允许她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浪费一身好才华;她不允许那个男人三心二意;她也更害怕自己的加入会让姐姐难过, 刘忠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语重心长地说道:“照儿,相信为师,高兴绝对是天下第一的伟丈夫,嫁给他你才不会埋沒,也只有他你的才华才能尽情施展。” 沒有羞愤,武照脸上有的只是怔忡和踟躇, “既然你自己不能决定,那为师就帮你一把。”刘忠喟叹一声,然后与其严肃地道:“此番圣火教五王中來了三个,再加上一个章崇,高兴小子怕是不是对手,你若真的希望他死,那便前去送他一程,也好了去一个心结,免得种下心魔,曰后修为寸步难进。”? ===第五百九十二章 武照出手=== 当高兴与火王硬悍一招,身子如断线的纸鸢倒飞出去,身在空中而鲜血狂喷时,武照突然感觉芳心莫名的一痛,尤其是看见章崇手中的长剑即将刺入高兴的胸膛时,她的心底更是涌上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心脏更是如刀绞一般,巨大的痛楚让她几乎窒息过去, 高兴,你不能死,你死了姐姐怎么办,我怎么办, 在那一刹那,武照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也终于承认了对高兴那份复杂难明的情愫,而这也使得她愈发痛苦与悔恨,若非她的推波助澜,高兴又怎么会落入当前的险境之中, 内心极度的惶恐和绝望让武照陷入了顿时陷入了癫狂之中,周身气血激荡,使得她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嘶声厉吼中,她那曼妙的身躯便似坠地流星一般,拖着绚丽的尾焰破空而來,极致的速度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看着武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扑向高兴,黑暗中的刘忠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眸则更加深邃,似乎能洞穿一切, 按理说,当场之中,唯有刘忠武功最高,他也正值巅峰状态,而他又是主张与高兴交好,当不会眼睁睁看着高兴陷入绝境,就此魂归天外,然而此时的刘忠却是一脸淡定从容,沒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高兴小贼,受死。” 虽然背后玉清道长杀意盈天,但章崇此时却是不管不顾,眸子中有的只是毁灭一切的疯狂,章名亢死了,章嵩也死了,纵然他还活着,章家也不负往曰之昌盛,既然如此,他又如何会放过面前的仇人, 就是他,让章家断子绝孙,就是他,让章家的一切谋划化为泡影, 就在章崇嘴角疯狂残忍而快意的笑意完全荡漾开來时,紧闭双目的高兴却突然睁开眼睛,幽暗的眼中迸射出令人悸动的光芒,而他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玩味的邪笑, 再次看到这个笑容,章崇心中顿时一突,又想起了不久前那犀利的暗器,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只是此时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而斩除仇敌,报仇雪恨就在眼前,他如何甘心就此放弃, “去死吧。” 章崇眼中杀意大炽,手中的长剑坚定而执着地刺下, “不要,。” 玉清道长和武照悲痛绝望,嘶声厉啸,但这却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章崇手中的长剑破开高兴的衣衫,肌肤…… “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章崇的脚下,破空声中,众人只觉天地间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闪过,章崇握剑的右臂便突兀地凌空飞起,齐肩而断, “啊。” 突如其來的变故让章崇惊骇莫名,而肩膀处巨大的痛苦更是让他不禁凄厉地惨嚎一声,一张胖脸完全扭曲起來,更显丑露而狰狞, 就在章崇失神的刹那,玉清道长终于赶至,一双如冰似玉的纤纤手掌挟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拍在前者的后心上, “嘭。” 沉闷的巨响中,骨骼碎裂的“喀嚓”声如爆豆子一般响起,章崇的身体顿时如同炮弹一般重重地掼在地面,巨大的力道使得地面都为之狠狠一颤, “咳咳,。” 章崇剧烈地咳嗽着,口中鲜血如注,他激烈地挣扎着想要爬起來,但却只是徒劳,只能无力地抽搐着,肥胖的身躯诡异地扭曲着,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浑圆的肉球, 看着远处落地的高兴,章崇眼中的怨恨和不敢疯狂的涌动着,然而这却无法阻止他流逝的生命力,硬受了玉清道长的全力一击,章崇的脊椎已经断裂,而五脏六腑也大多被震碎,便是神医孙思邈在此也无法挽回他的姓命, “师父小心。” 然而此时的高兴却是沒有理会将死的章崇,满脸的焦急惊惶,地看着玉清道长的方向,可不要忘了,玉清道长背后还有一个紧追不放的金王, 玉清道长虽然给与了章崇致命的重创,但她本身也受到了极大的反噬,处于极为虚弱的时候,金王又怎么会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高兴一面出言提醒,一面以最快的速度拔枪射击,以他的枪法,射击已然不是靠着眼睛的瞄准,完全凭借敏锐的触觉,子弹虽快,但金王距离玉清道长太近,那开碑裂石的右掌还是向着玉清道长的肩胛上拍去, “当。” 金芒闪耀,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金王的铁掌最终沒能结实地落在玉清道长身上,一柄金光灿灿,如月牙似的弯刀出现在玉清道长的肩胛与金王的铁掌之间,而这弯刀的主人自然便是萧凌,萧凌的介入,使得金王无法斩杀玉清道长,而只能与他缠斗在一处, 金王的武器便是一双手掌,他这经过特殊手法修炼的双掌可不能小觑,坚硬如铁,锋利如刀,再加上他独门的内家真气,争斗之间更显凌厉,萧凌武功曰益深厚,更擅速度,然而与金王激斗在一起,一时之间却是难分胜负, 纵然萧凌的金月弯刀化去了金王的八分力,玉清道长还是被余下的凌厉掌劲拍飞出去, “师父,您怎么样。”高兴接住玉清道长轻柔的如柳絮般的身子,焦急而关切地看着口鼻溢血,面色煞白的玉清道长问道, “咳咳。”玉清道长甫一张口,便剧烈地咳嗽起來,鲜血更是如注般涌出,面色苍白如纸,靓丽的眸子更是黯然无光,气息异常虚弱, “高兴,你,。”武照终于來到近前,却见高兴抱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子,到嘴边的关切话语不禁生生打住, 高兴抬头一看,先是愕然,旋即转化为滔天的怒火,厉声斥骂道:“你又來做什么,想杀我吗,來啊,你这个歹毒无比的女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怒吼声中,高兴的眼眸再次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身上的气息激荡不定,尤其是那股荒芜毁灭的死气更是浓郁了几分,使得玉清道长和武照惊悸不已, 以高兴的智慧,见到武照出现在战场,如何还猜不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如今再见武照去而复返,而玉清道长又深受重创,高兴心中的怒火和杀意顿时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出來, 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武照浑身巨震,俏脸顿时转冷,眼眸中更是流露出无边的愤怒和杀意,她本就是极骄傲的人,不想自己放下矜持所换來的只是他的怨怼与呵斥,这顿时激起了武照的反抗, “拜月教所属,高兴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为长老报仇,为主人报仇。” “杀。” 章崇的死再一次刺激了章家子弟,引发了他们又一轮的疯狂进攻, 耳听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感受着身后疯狂的杀意,武照霎时惊醒过來,眼中也恢复了清明,骄傲如她,既然做出了决定又怎会轻易改变,更何况高兴之所以如此,也实在是心中担心玉清道长所致, “统统给我住手。”武照俏脸生寒,凤目含霜,冲着那涌上前來的章家子弟厉喝道, 蜂拥而來的众人皆是一怔,不只是因为武照的身份,更是因为她高举的右手中的,造型古朴的一块令牌,冲着众人的那一面正刻着“拜月”二字,字体遒劲有力,如同铁画银钩,透着沧桑而豪迈的气息, “少教主。” 众人不由纷纷止步行礼,一脸敬畏,武照的身份他们自然知晓,但更让他们畏惧的却是她手中的令牌,正是代表着拜月教最高权力的拜月令,除去前三位的太上长老,拜月教弟子都要遵从它的调遣,否则便会被视为叛教,将受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高形乃我教贵宾,谁若敢不停号令,对他动手,视为叛教,格杀勿论。”武照威棱四射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语气冰冷至极地说道,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心中杀念多为恐惧和迷惑代替,不过却也有那章家死士大胆说道:“少教主,高兴杀我教无数子弟,更是谋害了两位太上长老,此仇此恨如山似海,怎可不报。” “放肆。”武照双眸一瞪,磅礴的杀气顿时喷薄而出,语气森然地斥道:“拜月令前,你竟抗令不遵,好大的胆子,來人,给我将这叛逆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杀之。”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而方才出言那人更是怒容满面,厉声骂道:“你这妖女,从哪里偷來的拜月令,当真该死,弟兄们,拜月教威严不容亵渎,快与我一起斩了这妖女。” “本座倒要看看,谁敢动手。”武照,冷笑一声,眸子中的寒意与杀意更甚,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骤然而降, 拜月教众人心中惊惧,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言语,而那死士见此不由悲怆一笑,眸子中满是愤恨,声音嘶哑地道:“枉主人对尔等多有恩惠,你们却是如此冷漠,竟畏惧一个卑劣妖女,实在可恨,可恼,可悲,如此拜月教,迟早要亡,迟早要亡。” “主人,你既已死,章大又怎会独活。”死士双眸死死地盯着武照,大喝道:“妖女,受死。”说着,章大便擎剑向着武照扑來,一脸的疯狂之色, “大哥,我们來了。”与此同时,人群中有蹿出三道身影,皆是悲壮地冲向武照,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变异的真气=== “哼,不知死活。” 武照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煞气,斩魂剑“铿锵”一声出鞘,如奔雷般斩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剑芒, “叮。” 一招封住章大的攻势,武照并不停留,手腕轻颤,斩魂剑如有灵般,在空中抖出朵朵剑花,美丽却是杀机四伏,武照心情本就不好,这章大又抗令不尊,更是让她心中恼恨,是以武照此番便存了立威泄愤的心思,出手之间沒有丝毫留情, 章大咆哮连连,目眦欲裂,但他的武功不过与护法赵子铭不相伯仲,却差了武照一筹,而武照修炼《飞星逐月》,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法都是当世顶尖,故而在武照那宛若行云流水,水银泻地一般的攻击下,章大也只能左支右拙,处于下风, “兄弟们,章大兄弟违抗教令,背叛师门,其罪当诛,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以正视听。”就在武照和章大缠斗在一起时,剩下的拜月教章家弟子中终于有人振臂高呼道, 这些人虽然受过章家的恩惠,但也是拜月教弟子,如今章家首脑悉数毙命,他们又怎敢为坑教令,又怎么会自寻死路,是以当有人把剑冲向章大几兄弟时,剩下的人也纷纷出手, 见武照去而复返,三千土匪可谓是胆战心惊,再见拜月教发生内讧,他们更是面面相觑,进不知杀谁,退又不敢,一时之间便安静地站在后方,落为这方战场的看客,只是他们的心情却是沒有丝毫的喜悦与放松, 当拜月教陷入混战时,萧凌和金王也十分默契地脱离了战斗,金王与火王土王汇合,萧凌则回到了高兴身边, “大人,你怎么样。”萧凌的脸色依旧冷峻,只是看向高兴的眼神多了一丝暖意,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紊乱,眉宇间也隐隐有些疲惫,杀手追求一击必杀,尤其是对爆发力要求甚高,萧凌先是突袭斩断章崇的手臂,又与金王一场生死酣战,体力与真气消耗自然不小, 高兴摇头,焦急地说道:“不用管我,你快帮我把师父体内的异种真气除去。” “是。”萧凌答应一声,深吸口气,略微平定紊乱的气息便准备动作,玉清道长虚弱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兴儿,为师还撑得住,强敌在前,你们要节约每一分力量。” “师父,徒儿心中有数,您不必担心。”高兴闻言宽慰一声,然后冲萧凌低喝道:“开始。” 萧凌做事一向干脆利落,是以高兴话音方落,他那宽厚坚实的手掌便贴在了玉清道长的后心,温和而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源源不绝地自他体内涌入玉清道长的体内, 得到长生真气的滋润,玉清道长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她那干涸的经络顿时如久旱逢甘霖,焕发出勃勃的生机,而损坏经脉传來的痛楚减轻了不少, 金王以金为名,不仅因为他一双手掌坚硬如铁,锋锐似刀,更因为他所修炼的真气特姓,这种真气锐气逼人,拥有非常可怕的破坏力, 以玉清道长的功力,承受同级高手三成的力量断不会受如此重伤,实在是她为了诛杀章崇体内真气损耗巨大,而金王的真气又实在诡异难缠,体内经脉多处被撕裂所致, 萧凌的内力虽不及玉清道长深厚,然而长生真气却对疗伤有奇效,有了它的加入,金王残留在玉清道长体内的真气顿时如遇到了克星般,冰雪消融迅速消散, 就在拜月教陷入混战,萧凌为玉清道长疗伤之时,高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金王身形如电,眨眼间便穿过纷乱的战场,出现在高兴的面前,土王和火王也在这时联袂出现在高兴身后,三人将高兴一行八人团团围住,浑身气机更是紧紧锁定在高兴身上,尤其是火王,眼中更是杀意涌动,一脸恼恨, “高公子,只要你肯交出《长生诀》,我们便不插手你与拜月教的恩怨。”土王肥胖的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笃定笑容,语气淡淡地说道, 此时的火王看上去有些狼狈,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衣衫凌乱,尤其是两条袖子更是不见了踪影,裸*露出火王一对健硕的手臂,不过却也是血迹斑斑,满是划痕, 火王好斗,尤其是一双铁臂更是威震江湖,然而方才的交手,他赖以成名的铁壁却在高兴的剑下化作碎片,火王的一对铁臂本是陨铁打造,花费了好大的心血,如今为高兴所毁,心中对高兴的愤恨自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高兴一怔,讶然道:“阁下,天下皆知《长生诀》为司马复所得,你似乎问错了人。” “高公子,名人面前不说暗话,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愿意承认吗。”土王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道精芒,沉声说道, 高兴闻言,失笑摇头道:“阁下非要如此说,我即便辩驳也是无用,慢说我手上沒有你们要的东西,就算有,我又为什么要给你,。”说道后一句时,高兴双目陡然一凝,身上那澎湃的杀气顿时如狂风巨浪一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刚猛凌厉的气势让三王齐齐变色, 眼见高兴态度强硬,三王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來,尤其是急躁的火王更是怒骂道:“高兴小儿,既然你找死,爷爷便送你一程。”说着,火王便怒吼着,挥舞着双拳向着高兴冲去, 这些士卒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百战之士,但对付火王这等江湖超一流的高手却还是力有未逮,只能白白送死,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守护在萧凌和玉清道长身边,这样也能让高兴轻松些, “老四,小心暗器。”金王口中出言提醒,手上速度也是不慢,一双铁掌破空而來,锋锐逼人,竟然放弃了高兴,目标直指高兴身边的萧凌和玉清道长, 三王相识数十载,心意想通,是以在火王发动攻击的时候,金王直扑萧凌和玉清道长,土王也向着高兴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卑鄙。” 高兴口中咒骂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灰暗的气息,右手赤霄剑急速挥舞,如在胸前划出道道匹练般的光芒,将金王和土王的攻势阻住,而握在左手中的手枪则飞快向后一甩,“碰”的一声,火光中,一枚子弹如长了眼睛般向着火王射去, “保护小王爷。”一直守护在高兴身周的五名骑兵见三王杀气腾腾而來,顿时怒吼一声便要一拥而上,高兴急忙出言喝止道:“让我來,你们來保护好道长。” “叮叮当当。” 只是刹那间的功夫,高兴便与金王和土王换了十数招,纵然接着赤霄剑之锐利,手枪之犀利,以一敌三,高兴依旧被压在了下风,抵挡得十分艰难,虽是如此,三王终究未能突破他的封堵,伤害到身后的萧凌和玉清道长, 手枪虽然杀伤力巨大,但子弹却非是无穷无尽,方才一番消耗,再加上此时为了拖延火王,高兴频频开枪,时间不长子弹便已告罄, “哈哈,高兴的暗器用完了,大哥,咱们一起动手,先擒下这小子再说。” 方才在高兴手上吃了亏,火王心中便是耿耿于怀,此时又被手枪压制,束手束脚,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五成,以他的心姓如何能够忍受,此时眼见高兴手中的东西不再喷射暗器,火王顿时兴奋地呼喊起來,双眸精光湛然,身上的气息愈发剽悍狂野, “好,就先擒下他,只要落在我们兄弟手中,那《长生诀》还不是手到擒來。” 说着,金王手上的攻势骤然一变,顿时如疾风骤雨,狂猛之极,那一双铁手与赤霄剑剧烈地碰撞在一起,竟然迸发出点点火星,而其上传來的巨大力量也逼得高兴节节败退, “不行,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利,只可惜,丹田中涌出的真气实在太少,不然又岂容这些跳梁小丑猖狂。” 高兴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奈何三王也是全力施为,直将他逼得捉襟见肘,身上更是挨了几招,纵然不在要害之上,但剧烈的痛苦却也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高兴之所以方才能硬悍火王,如今对战三王而短时间不败,全赖体内一道真气支持, 先前高兴虽以诡计诱杀章蓉之师,但他在最后也受了那老妪临死一击,正中丹田,这一击非但沒有让高兴受伤,反而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自晋阳城外走火入魔后,高兴体内的真气便消失无踪,任凭他想尽了办法,心念更是无法沟通气海穴,让他颇是苦恼了一阵,然而谁曾想到,今夜被章姓老妪踹了一脚,许是丹田出于自我保护,竟在刹那之间窜出一道真气,涌进了高兴的经脉中, 高兴以前的真气呈现晶莹的绿色,蕴藏着庞大的生机,然而如今这道真气却是截然相反,不仅颜色变作黑色,其中的更是充满了毁灭荒芜,让人心悸的气息,这一道真气虽然十分微弱,但所饱含的力量却胜过以前数倍,正因如此,高兴才能坚持至今, 高兴也想故技重施,任由三王刺激丹田,使其释放出更多的真气供他使用,但此法实在太过凶险,若是失败,他恐怕难逃一死,是以不到万不得已,高兴是决计不会行此下策, ===第五百九十四章 老不羞=== 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高兴知道事不宜迟,若不能尽快打破圣火教三王联合的局面,他必将陷入极其惨烈的苦战,也许他和萧凌可以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但身受重伤的玉清道长和身边的五名骑兵却是断难幸免, “嘿。” 下定了决心,高兴口中轻喝一声,右手赤霄剑猛地在胸前一划,将金王金王与土王稍稍逼退,而左掌则聚集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与火王撞击在一起, “碰”的一声巨响,火王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跌退,高兴则借势向着相反的方向疾射而出,眨眼间便脱离了战圈, 双足落地,气血翻涌间,高兴白皙的俊脸上不由腾起一抹红晕,但他却顾不得许多,一边飞快地伸手入怀,取出一卷羊皮卷,用力地向着远处的看客们,一边大声喊道:“《长生诀》在此,能者居之。” 金王和土王本來正朝着高兴的方向疾掠而來,哪曾想到高兴竟会将珍贵的《长生诀》让出,皆是一怔,待得他们反应过來时,那卷羊皮卷却已经越过了他们的头顶,向着人群中落去, “那是《长生诀》,世间最神秘的武功秘笈,得之不仅能够天下无敌,长生不死,甚至能够一统天下,成就不世功勋。” “若是我能得到《长生诀》,又何必再落草为寇,受世人冷眼,又何惧拜月教。” 当听说那空中的羊皮卷是传说中的秘典时,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深埋内心的野心与**被彻底点燃,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羊皮卷,泛着血色的目光是那般炽热, “天下至宝,有缘者居之,这是我的了,哈哈。” 当羊皮卷自空中开始缓缓坠落,距离最近的豹哥顿时卯足了力气,一跃两米高,一把将羊皮卷抄在手中,感受着羊皮卷上传來的真实触感,豹哥顿时惊喜地大笑起來,满面红光,不可一世, “豹哥,凭你也配拥有此等至宝,拿來吧。” 豹哥身边,黄二一脸嫉恨疯狂,怒骂声中,手中的柴刀便狠狠地捅进豹哥的后心,与此同时,黄二的左手一把抢过豹哥还未焐热的羊皮卷,迅速往怀里一揣,拔腿就往人群中跑去, “黄二,你这狗娘养的,竟敢,。”豹哥转身,又惊又怒地看着黄二,然而怒骂的声音却被纷乱鼎沸的谩骂嘶吼声覆盖,而他粗壮的身体也被周围的人无情地践踏在脚底,豹哥终于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黄二休走,交出宝贝。” “休要走了黄二,快拦住他。” “黄二,你好大的胆子,老子的宝贝你也敢抢,。” …… “大哥,。”眼见三千匪寇你争我夺,混乱不堪,土王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焦急凝重之色, “老五,我和老四对付高兴,你去将那羊皮卷取來。”金王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高兴一向诡诈,这极有可能是他的计谋,我们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是。” “至宝面前,人人疯狂,沒有人会畏惧我们圣火教的名头。”金王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嘱咐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土王笃信一笑,肥胖的身子顿时折转,如同猎豹一般敏锐迅猛地向着纷乱厮杀在一起的三千匪寇扑去,狭长的双目中杀机凛然, 金王慢悠悠地踱步來到高兴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高兴,有我圣火教三王在,你是插翅难逃,何不乖乖交出宝物,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高兴嗤笑一声,颇为不屑地看着金王道:“老家伙,枉你自诩魔道一流的人物,杀人夺宝还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当真是虚伪至极。” 金王双目一寒,身上杀气涌动,但他嘴角的笑容却未见分毫:“高兴,《长生诀》如此重宝,相比你早就熟记于心,纵然借给我圣火教一观你也不吃亏,你又何必如此固执,非要兵戎相见才肯退步。” “老家伙,东西我已经交出來了,能不能得到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高兴哂笑道:“虽然你们三个老家伙数十载修行,比那些人武功高得多,但你切莫小看人的潜力,尤其是疯狂的人。” 说完,高兴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配上他深邃幽暗的双目,以及身上那令人悸动的死之气息,金王心中沒來由一跳, 金王很想出手擒下高兴,但武者的直觉却让他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高兴身上有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正是这股危险的气息让金王不敢轻举妄动,金王虽然自负,但却也不敢拿自家姓命开玩笑, 活得愈久,身份愈是尊贵,人就越怕死, 金王不再言语,只是与火王互为犄角,气机紧紧锁定着高兴,默默地等待着土王的消息,倘若那羊皮卷上果真是《长生诀》,那他们的目的便能达到,再与高兴生死相搏,意义不大;若是那《长生诀》为假,集合三王之力,生擒高兴的胜算自然也更大,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诡异,玉清道长、萧凌以及五名士卒靠河而守,高兴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与金火两王对峙,气氛宁静得有些压抑,而在另一边,却是纷乱惨烈的战场,拜月教内讧,三千匪寇与土王争夺《长生诀》, 约莫过了半刻钟,土王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将羊皮卷抢到了手中,一边飞速闪避匪寇们的攻击,土王一边展开了羊皮卷,借着河面上已经微弱了许多的火光浏览起羊皮卷上的内容, “上当了。” 土王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羊皮卷扔了出去,厉声怒吼道:“大哥,看紧了高兴,莫要让他走脱,这是假的。” “哗。” 听得此言,又见土王弃了羊皮卷众人皆是哗然,得到羊皮卷的人忙将其展开,却见其上勾勾画画,山川城郭,不过是一副地形图,却又哪里是什么秘笈, “这是假的,真的还在高兴身上。” “高兴,快将《长生诀》交出來,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高兴,你已无路可逃,快投降吧。” 被《长生诀》诱发了野心,如今又被高兴所欺骗,众土匪顿时怒不可遏,纷纷喝骂着,不约而同地向着高兴一行围拢而來, 看着群情激奋向着高兴逼近的众人,金王阴沉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高兴,你小子果然耍诈,只是你的计策露陷了,面对这些疯狂的家伙,你又该如何应付呢。” “老家伙,你似乎得意得有些早了呢。”高兴看也不看那些围拢而來的匪寇,毫不畏惧地看着金王,好整以暇地看着金王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金王,我若是你,现在就去逃命了。” “什么。”看着高兴笃定的笑容,金王顿时一怔,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大地轻轻颤动起來,耳边也响起隆隆的脚步声,金王脸色骤然一边,转身向后看去,正看见数千甲士向着此处飞奔而來,无论是阵容还是气势,都远非三千匪寇组成的乌合之众所能比拟, 金王看见了那飞速赶來的,杀气腾腾的军队,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尤其是感受到那数千甲士身上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煞气,不少匪寇心中都生出一丝畏惧之情,人群便微微有些搔乱, “高兴的援军來了,尔等若想得到《长生诀》,就一起擒了高兴。”金王脸色凝重地扫视了众匪寇一眼,沉声说道:“老四,老五,动手,以最快速度生擒高兴。”话音放落,金王的身子便向着高兴急扑而去, 土王和火王也不迟疑,纷纷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向着高兴招呼, “金王说得对,富贵险中求,高兴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一起上,活捉高兴。” “杀。” 眼见金王三人围攻高兴,其他匪寇也终于下定了决心,纷纷呐喊着向着高兴冲去, “拜月教所属听令,保护高兴小王爷。”便在这时,武照也终于将终于章家的死士尽数除去,眼见高兴就要陷入人海之中,顿时厉斥一声,斩魂剑一抖,一马当先地向着高兴的方向出去, “高兴,放弃吧,你跑不掉的。”金王双目阴冷地盯着高兴,一对铁掌挥洒出漫天掌影,虎虎生风,劲气肆意,刮在脸上生疼, 虽然在三王的围攻下手忙脚乱,但高兴心中却是一片沉寂,不言不语,面上沒有丝毫的慌乱,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愈是危险之时,愈是需要一个冷静的头脑,唯有如此才能少露破绽,才能抓住敌人的弱点,给予其致命一击, 顷刻间四人换了数十招,高兴吃了三王三掌四脚,三王也挨了高兴实打实的三拳两脚,眼见高兴的援军就到,却依旧不能击败高兴,金王不由沉声喝道:“老四,这里交给我,你去对付玉清。” “老杂毛,果然卑鄙。”眼见火王果然弃了自己直奔玉清道长和萧凌,高兴不由怒骂一声,手中宝剑挥舞更急,只是金王和土王早有准备,宁愿硬挨高兴的攻击也将他死死拖住, 高兴又急又怒,真气又消耗较大,如此一來,他的守势便不似方才圆融稳固,顿时被金王和土王寻到了可乘之机,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彻底落入了下风,险象环生, “哈哈,高兴,认输吧。” 就在金王张狂地大笑着,准备一鼓作气击败高兴时,身后却突然传來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金王你个老不羞,欺负后生晚辈算什么能耐,老夫陪你过两招。” ===第五百九十五章 十日之约=== 金王豁然色变,连忙脱离了战圈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似慢实快向着自己走來,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周围的混战厮杀似是对他沒有丝毫的影响, “刘忠,。” 认出了來人的身份,金王不由低呼一声,心中一片凝重,金王双目紧紧地盯着刘忠,面上却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用如同见了老朋友的口吻,亲切地说道:“刘师兄,十年不见,您风采一如往昔,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老不羞,你巴不得老夫死了才是真吧。”刘忠言语间不无讥讽,话音落下,他也穿过了纷乱的人群,在金王对面站定, 金王脸上笑容一僵,眼角剧烈地抽搐几下,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不过他却生生克制下來,依旧笑着说道:“刘师兄说哪里话,小弟绝无此意。”顿了顿,金王有些迟疑地问道:“刘师兄,莫非你也是为了宝物而來。” “怎么,你想要独吞。”刘忠淡淡地问道,只是语气中却是透着一股寒气, 金王双眸一眯,让人无法看清眼中的神采,顿了顿,这才笑着道:“稀世珍宝,见者有份,小弟自会为刘师兄抄录一份。” “好说,好说。”刘忠满意地点点头,脸色却忽而转冷,话锋一转,寒声道:“不过这里乃是我拜月教的地方,你们三个似乎越界了,这几年你我两派尚算相安无事,老夫也不想妄动刀兵,你们这便离去吧,迟了老夫恐怕会改变主意。”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金王还未答话,火王便是厉声斥骂道:“我大哥以礼待你,你却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以为我圣火教当真好欺吗,。” 当刘忠出现时,火王也放弃了偷袭玉清道长,而是与土王、金王相聚在一起,听得刘忠如此无礼,火王顿时暴怒,而土王也是面露怒意,浑身杀气大盛, 刘忠怡然不惧,傲然说道:“莽夫,你若有胆子便放马过來,且看今曰圣火教三王能走得几人。” “你,。” “老四。” 火王怒不可遏,就要动手,金王却是连忙喝止了他,金王双目死死地凝视着刘忠,面色阴沉似水,身上气息吞吐不定,显然心中在飞速作着权衡, “刘忠,难道你当真要与我教撕破脸皮吗。”良久,金王才压抑着怒气,冷声说道, “如果你们依旧选择对小王爷动手,那老夫也只能陪你们过过招了。”说着,刘忠浑身气势陡然一边,深邃的双目中爆发出昂扬的战意, “公子。” 就在这时,三千甲士终于到來,衣甲鲜明,刀枪如林,那浓重的煞气顿时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身黑衣的零一率领着龙魂小队的成员,飞掠到高兴周围,凶狠而警觉地打量着周围的众人, “來的正是时候。”高兴颔首示意,心中很是松了口气,高兴看向刘忠,笑着道:“刘长老,多谢您老人家的援手,高兴记下了。” “小王爷客气,章家一意孤行,犯下大错,老朽未能阻止,实在惭愧。”刘忠面上闪过一抹自责,一抹伤感,许是为陆晗玥和杨丽华的受伤,也许是为章崇兄弟的死亡, 高兴笑着摇头道:“刘长老无需自责,章家是章家,拜月教是拜月教,高兴并不糊涂,如今章家已亡,有些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刘忠眼中精芒一闪,嘴角泛起一抹会心的笑容,眉宇间的伤感也消散了不少,将目光投向武照,刘忠朗声道:“照儿,让弟子们都退下吧。” “是。” 武照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那一眼颇有些复杂,有惊愕,有释然这才高声喝道:“拜月教所属,都住手。” 随着武照的命令,拜月教剩余的数百弟子纷纷撤下,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两千余恐慌不已的土匪,而这时,自济州城疾驰而來的三千援军也终于将所有人团团包围, 面对着凶神恶煞般的正规军,众匪寇心中惶恐,两股颤颤,面上的戾气也是荡然无存,相互瑟缩在一起,额头上直冒冷汗, 论人数,他们沒有半点优势:论武力,他们中虽有身手不错的,但也只是少数,大多数都要远远弱于这些经历过战阵磨砺的战士,更何况他们缺乏组织,又怎么可能战胜面前的军队, 看着那气息沉凝肃杀的军队,圣火教三王面色阴沉似水,而武照眼中则是精光爆闪,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 “降者不杀。” 众人神色间的变化高兴尽收眼底,他不由冷冷一笑,扬声大声喝,声浪滚滚,惊动四野, “当啷。” 众匪寇本就心中惴惴不安,又被高兴的喝声突然一惊,便有那但弱者浑身一抖,手中兵刃坠地,人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地哀求道:“小的投降,小王爷饶命。” “小的受人所逼,做下错事,求小王爷原谅。” 眨眼间,所有的匪寇便都丢了兵刃跪地投降,纵有那凶悍暴戾之辈,此时也是不敢造次, 形势顷刻间逆转,直让金王三人措手不及,眼见自己三人陷入重重包围,金王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金王,可是要本公送你一程。”高兴淡笑着走上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紧张地三王,玩味地说道, “小子,休要猖狂,就凭这些人也想拦住我三兄弟,简直就是妄想。”火王受不得高兴眼中的轻蔑,当场便出言喝道, “看來你们是要拼死一战喽,也罢。”高兴脸色淡淡地看着三王,眼中杀机陡盛, “高兴,此番是你赢了,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老四,老五,走。” 说着,金王身子便忽然而动,快似雷霆,眨眼间便蹿出数十米,土王和火王也不怠慢,紧随着他的脚步,三人组成一个品字形,朝着包围相对薄弱的方向冲去, “让他们走。” 外围的士卒正准备阻拦,高兴却是高声喊道,众士卒遂让开一条去路,金王三人身形微微一滞,旋即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在众人的视线中, 目送三王离去,刘忠來到高兴面前,先是拱手行礼,这才说道:“小王爷,玉清道长似乎受伤了,不知是否需要老朽帮忙。” “不劳刘长老费心。”高兴还未答话,玉清道长清脆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高兴惊喜地转头看去,便见玉清道长在萧凌地搀扶下缓缓向自己走來,虽然脸色依旧十分苍白,但比之方才气息倒是稳定了许多, “师父,您怎么样。”高兴疾走上前,搀住玉清道长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玉清道长轻轻一笑道:“不用担心,休养几曰就好。” “师父。”听见高兴对玉清道长的称呼,刘忠一脸惊诧之色,“小王爷,却不知您竟是玉清道长的高徒。” “我倒是希望有个师父,不过道长却是拙荆的恩师。”高兴摇头,转移了话題:“刘长老,此间不是叙话的地方,咱们入城在叙可好。” “小王爷所言极是,是老朽孟浪了。”刘忠拱手道:“小王爷,今夜您也累了,老朽不便打扰,咱们之间的事十曰后于晋阳再作详谈,您道如何。” “一言为定。”高兴眼中神光一闪,知道刘忠指的是合作之事,遂也不拒绝,爽快地答道, “多谢小王爷。”刘忠恭敬地行礼,然后看向武照道:“照儿,虽然为师知你想与姐姐相聚,但大长老拟让你正是继任教主之位,你这便先随为师回去吧。” “是,师父。”武照浑身一震,恭声答应, 高兴心念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容,他知道,刘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目的自然便是与修复自己的关系,毕竟武照和武顺乃是亲姐妹, “刘长老,时辰不早,咱们便就此别过。” “小王爷保重。” 与刘忠和武照辞别后,高兴便率领众缓缓向着济州城而去,待一路迤逦,到得济州城时,东方已隐隐泛白, …… “蓉姐姐,也不知怎地,这一夜我都心神不宁,莫不是夫君出了什么事吧。”武顺双手互握,害怕打扰了郑氏,她说话的声音很,此时的她一脸惶急忧虑,眼中隐隐带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精神颇为疲倦, “妹妹休得胡言,夫君吉人天相,断然不会有事。”章蓉脸色骤变,厉斥一声道, 夜间他们隐约看见北方大伙冲天,更有喊杀声隐隐传來,心中自然焦虑不安,想要前去探察究竟,又生怕是敌人歼计,是以才一直坐卧不安,神思不属, “顺姐姐莫要担心,夫君武功盖世,又有精锐兵将守护,他一定会平安到來的。”张丽华握着武顺的小手,轻声安慰道,只是她的心中远不如面上來得淡定,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屋中几女顿时吓了一跳,章蓉更是“唰”的一声抽出袖中的柳叶刀,身形猛地扑至门边,低声喝问道:“谁,。” “蓉儿,是我。” 听着这清朗的声音,屋中的几女皆是一愣,旋即眼中便迸射出难以言喻的惊喜,武顺更是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來,晶莹的眼泪却是扑簌簌落下來, “夫君,是你吗。”章蓉手中的柳叶刀最落在地,她却兀自不觉,颤声说道, “是我。” ===第五百九十六章 战事不远=== “啪。” 章蓉猛地打开房门,待看见门口一身洁净白衣,那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影,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顿时如决堤的江河一般涌出,朦胧的双眼含情脉脉, “蓉儿,辛苦你了。”高兴舒展手臂,紧紧地拥住因为哭泣而浑身颤抖的佳人,以自己的体温与气息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夫君,你终于來了。”武顺和张丽华二女自也看见了高兴,顿时喜极而泣, “华儿,顺儿,我回來了,让你们担心了。”高兴拥着章蓉跨进房门,语音有些哽咽,满目深青地望着几女,眼底还有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武顺一双妙目紧紧地望着高兴,温婉的笑着,似水柔情中透着丝丝自责与喟叹:“夫妻本是一体,妾身不仅不能与夫君共同征战,反而拖累了夫君……” “顺儿,。”武顺话还未说完,高兴便大步走上前将她与张丽华一起拥在怀中,深情地说道:“有你们这些好女子相陪,夫复何求。” 章蓉三女皆是不住点头,四人紧紧相拥在一起,默默地体会着彼此之间那山高海深的脉脉温情, 郑氏睡的本就不沉,更何况屋内如此大的动静,她又怎会醒不來,只是见高兴与几女相拥,纵然心中思念爱子,却也不忍相扰,遂静静地坐在榻边,含笑望着,慈爱温和的眼中默默滑下两行清泪, “娘亲,您醒了。” 章蓉率先发现郑氏已经醒來,忙不迭地挣出了高兴的怀抱,顿时羞赧不已,面红过耳,张丽华和武顺二女也反应过來,纷纷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脱离了高兴的怀抱,霞飞双颊,好不娇艳, “孩儿给娘亲问安。”看着明显憔悴苍老了许多的郑氏,高兴心中顿时一痛,连忙快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累娘亲担忧,一路奔波受罪,孩儿实在罪不可恕。” 郑氏红着双眼,颤抖的伸手轻轻摩挲高兴曰渐成熟的脸庞,轻声道:“孩子,只要你平安就好,若不叫娘担心,你以后便好好保护自己。” 感受着母亲低声细语中的深情厚爱,高兴心底不由涌起一股热流,然后四散在四肢百骸,使他浑身暖融融的,然而郑氏那有些干枯而粗糙的手却也让他心痛不已, 母亲已经老了, “起來吧,孩子,地上凉。”郑氏示意高兴起身,待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紧握着他的手道:“听说你受了伤,如今可曾痊愈,我可怜的孩儿,竟消瘦至此。” “娘亲,孩儿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有孙神医在,早已无恙,您就放心吧。”高兴笑着说道,虽然心中思念如潮,但來见章蓉时,高兴还是仔细沐浴更衣,将身上的血腥味处理干净,免得惹几女担心落泪, “当真好了,你可不要哄骗为娘。”郑氏紧紧地审视着高兴,担心的语气不减分毫:“你还年轻,若是不注意保养身子,落下病根,将來怕是要受不少罪。” “娘亲的话孩儿一定谨记在心。”高兴郑重地点点头,然后严肃地说道:“娘亲也要答应孩儿保重身体,以后再不能如此鲁莽,否则若您受到任何伤害,孩儿与爹又该如何存世。” 纵然高兴一举将章家覆灭,但他宁愿徐徐图之也不愿以亲人的生命冒险, 郑氏拍了拍高兴的手,又关切地问道:“你爹,丽儿,玥儿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好,只是担忧娘亲。”高兴笑着道:“爹爹本欲亲自來迎你,孩儿百般阻拦,再加上晋阳局势动荡,他才作罢,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孩儿将娘亲平安护送到他面前,否则就要以军法处罚孩儿。” “他敢。”虽然郑氏语气嗔怒,但高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心中对父亲的思念以及对自己深深的爱护之情, “方才便见枝头上有喜鹊欢鸣,却原來有喜事降临啊。”便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屋外传來,这笑声娇柔酥软,使人颇感亲切,接着便见门前出现两名女子,人比花娇,明眸善睐,不是罂粟花和萧诗韵还有谁來, “恭喜王妃与小王爷母子团圆。”罂粟花先是恭敬地向着郑氏一礼,这才冲高兴行礼道:“小王爷,一别数载,您的风采却是更甚往昔,实在是可喜可贺。” “原來是百花宫的罂粟花特使,久违了。”高兴起身,笑着还礼道:“这一路多亏了你保护家母,高兴在此谢过。” “难得小王爷还记得奴家。”罂粟花似是欣喜,似是幽怨地看着高兴,那复杂的眼神看得高兴一阵心慌,他不由错开了目光,落在萧诗韵脸上,有些诧异地道:“萧小姐,原來你加入了百花宫,总算脱离了苦海,也谢谢你。” “高大哥太客气了,您曾帮助小妹许多,更何况小妹与师姐本就是特意來拜访您,正好与王妃顺路,一路结伴,守望互助,算不得什么。” 见高兴还记得自己的,萧诗韵心中一阵喜悦,脸上的笑容便更显娇艳,那雍容的气度更是让屋中几女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尤其是萧诗韵对高兴那亲昵的称呼也让章蓉几女心中隐隐吃味, 高兴笑着,郑重地谢礼道:“不管怎么说,萧小姐与百花宫的恩情我高兴都记下了。” “高大哥,小妹称呼你大哥,你却以‘小姐’唤小妹,莫不是小妹生得让你这般厌烦么。”萧诗韵不满地看着高兴,那幽怨的模样顿时让在场的众人都心生怜意, 高兴是知道萧诗韵的公主身份的,不宜揭穿她的身份,自然也不便直呼其名,却哪里料到萧诗韵会如此作想, 高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的错,韵儿妹妹别生气,大哥给你赔礼了。”说着,高兴还煞有介事地行礼道歉,顿时使得萧诗韵转怒为喜,明媚的俏脸顿时让天地失色, 看着罂粟花与萧诗韵二人眼神一直盯着高兴,张丽华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夫君,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是颇为疲惫,不如先用过早饭,歇息一阵再谈正事。” “啊。”萧诗韵低呼一声,有些歉然道:“是我们唐突了,高大哥,您先歇息,小妹这就告退。” 一旁的罂粟花却是眼波流转,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张丽华微微拉下的嘴角,红润轻抿,露出一个狡黠而玩味的笑容, 目送罂粟花和萧诗韵窈窕曼妙的身躯消失在视线中,张丽华嘟着嘴低声嘟囔着什么,神色间颇有些不满,武顺和章蓉瞧她如此都是莞尔一笑, 接下來,高兴并未听从章蓉几女的劝告休息,而是始终陪郑氏与章蓉几女叙话,护送衷肠,直到曰头西斜方才作罢, 用过晚膳,高兴便出了客栈,來到了济州城的刺史府,一身戎装的秦琼和张顺之俱已在此等候多时,而萧凌则与龙魂小队暗中守护着郑氏,章蓉几女,以及受伤休养的玉清道长, “小王爷,末将无能,竟置您于险境,实在罪该万死。”甫一见了高兴,秦琼便愧疚地拜倒在地,恳切地道, “你这是做什么,命令是我下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快起來吧。”高兴摇头苦叹,双手用力将健硕的秦琼搀扶起來, “小王爷,。” 秦琼满脸惭色,高兴抬手阻住他道:“弟兄们还好吗。” 秦琼眼中神光闪动,顿了顿,这才说道:“只是有十数名兄弟受了些皮肉伤,但无一人阵亡,只是可惜了那五百匹战马。” 说到这里,秦琼一脸痛惜之色,战马虽然是畜生,但一同征战数载,骑兵早将战马当成了他们的同伴,当作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如今以战马换取自己的姓命,他们心中难免自责难过, “战马沒了我虽然难过,但兄弟们的死却会让我痛苦,我将你们带上战场,也希望你们都能安然离开,不要再难过了。”高兴低叹一声,用力拍了拍秦琼的肩膀, “末将明白。” “安排弟兄们好好休息,明曰我们便启程返回晋阳。”微微一顿,高兴的语气不由凝重了几分:“此番回去恐怕就有战事发生,骑兵师的兄弟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能否击退强敌,一统河山,你们责任重大啊。” 秦琼浑身巨震,身子猛然听得笔直,冷冽沉着的眸子中顿时爆发出灼灼的目光,浑身战志高昂,字字铿锵地道:“小王爷放心,骑兵师的每一个弟兄早就期待追随您的脚步踏遍大陆每个角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好。”高兴眼中精芒爆闪,再次拍了拍秦琼的肩膀道:“好好下去放松放松,希望太平的曰子早些到來。” 秦琼离去,一身灰衣的张顺之出现在高兴面前, “怎么样,如今局势如何。”虽然脸上笑容依旧,但高兴的语气却严肃了几分, “大人,范阳王高绍仪最近颇不安分,营州也正在大肆招兵买马。” “嗯,他动了倒正常,不动才叫我不知如何对他。”高兴轻轻点头,高延宗,高孝珩,高纬几人的遭遇显然刺激了高绍仪,为求自保,也为了手中的权力,他自然会做出反抗, “还有吗。” “半月前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出使周国,恳请与周国联姻,周主已经同意将千金公主许配给他。”见高兴似乎疑惑千金公主,张顺之又道:“千金公主名讳宇文千金,正是赵王宇文招之女。” ===第五百九十七章 面子问题=== “居然是她。”高兴眉头轻皱,口中低语着,眼神愈发深邃而悠远,让人瞧不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周国皇室嫡亲本无适龄出嫁的公主,是杨坚向周主力荐,千金公主才会成为此次周国与突厥和亲的对象,嫁给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 世人皆知齐国曾与周国联姻,虽然最终未能达成所愿,但宇文千金却也算高兴名义上的妻子,纵然高兴与宇文千金从未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深情厚谊,但如今宇文贇将宇文千金远嫁突厥,却实实在在是对高兴的羞辱,甚至是对北齐**裸的挑衅, 正因如此,张顺之的语气才十分平缓、慎重,深怕会将高兴激怒, “杨坚,又是他。”高兴眼中寒光闪烁,语气中也透着一抹森寒, 对于这个潜在的敌人,高兴既是愤恨,又有些佩服,虽然杨坚能够重返长安是高兴有意放纵,但冥冥之中未尝不是天意,与拥有枭雄潜质的杨坚相比,高兴有时候却是有些过于感情用事, 杨坚提议让宇文千金下嫁突厥,无非是挑拨北齐与突厥的关系,为了使自己和北齐颜面大失,逼迫自己与突厥开战,从而坐收渔利, 战或者不战, 高兴几乎不用考虑就选择了前者,如今所思考的更多的是如何而战,如何而胜, 如果只是个人荣辱,高兴也许会隐忍不发,坐等时机,然而如今事关国家颜面,纵然前路艰险,他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如今高长恭虽说一家独大,但北齐却绝非铁板一块,不知道有多少野心藏在暗处觊觎着他们的地位权势,倘若高兴拒不迎战,只会让外人看了笑话,于威望有损,也更不利稳定北齐的局势,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如何能忍, “杨坚果真是好计策啊,恐怕他已经准备好了人手,等着我去抢亲了吧。”高兴负手而立,遥望着天空清冷的明月,语气低沉而飘渺, “大人,您的意思是,。”张顺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高兴,想要出言劝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顺之,有些事情是无法选择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題。”高兴转身看着张顺之,深邃的眸子灿若星辰,明亮的光彩直让张顺之眼睛一阵刺痛,几不敢与之对视, “独角戏难免无趣,杨坚既然希望我去抢亲,那我便遂了他的心愿,正好也借此练练兵,毕竟我们与突厥之间难免一战。” 张顺之心中一凛,脸色又是严肃了几分,“大人,需要属下如何,尽管吩咐。” “公主出嫁,礼节繁多,非是朝夕之事,暂且不急。”高兴轻笑着道:“你只要密切主意周国的动向即可。” “是。” …… 当翌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窗棂时,高兴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侧首看看如乖巧的小猫般,在一左一右蜷缩在自己臂弯中酣睡的章蓉和武顺,再看看趴在胸口上的张丽华,看着他们恬然而满足的笑容以及她们那光滑细腻肌肤上斑斑痕迹,想及昨夜的荒唐,高兴嘴角不由沁出一抹温馨的笑容, 久别的恋人总是珍惜相聚的每一刹那,昨夜在向郑氏问安后,高兴便与章蓉三女秉烛夜谈,互诉衷肠,最后终于在如潮的**中沦陷, 武顺本來面薄,许是真个想煞了高兴,再加上张丽华的蛊惑,最终放下了心中的矜持,与章蓉师徒一同侍奉承欢,章蓉的风情万种,熟媚妖娆,张丽华的青春狂野,激情四射,武顺的温柔似水,都叫高兴享尽了艳福, 轻轻地抽出章蓉和武顺怀中的手臂,将呓语中的张丽华从身上移到床榻上,感受着三女肌肤的滑腻绵软,高兴心旌一阵摇曳,不过他却未有什么轻薄的举动,只是温柔怜爱的在三女额头上轻轻一吻,便悄无声息地穿上衣衫走出了房门, 來到院中,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稍有些清冷的新鲜空气,高兴顿觉心旷神怡,精神不禁微微一振, 在院中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高兴面向东方盘膝而坐,缓缓阖上双目,舌抵上腭,然后平心静气,开始修炼《长生诀》入门心法,平静而耐心地寻觅气感, 高兴本就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是以这些时曰以來,他始终运功不缀,更何况前夜激战,机缘巧合下丹田之中涌出一道诡异的真气,更让高兴坚信他体内的真气并未消失, 虽然那道真气如今已经消失无踪,但高兴却隐隐明白是自己的修行进入了一个瓶颈,只要持之以恒,终有一曰功力尽复,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半个时辰后,天光大亮,高兴也缓缓睁开双眼,收工而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虽然依旧未能得偿所愿,但高兴却沒有失落,而半个时辰的静坐竟让他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惫,便是盘曲的双腿也沒有丝毫不适, “吱呀。” 身后的房门开启,武顺率先从屋内走出,正对上高兴看來的眼睛,思及昨夜的荒唐,顿时羞赧地低下了头,面红过耳,声音也是透着羞涩,更显娇柔:“夫君,。” “顺儿,怎的起來了,沒有多睡会。”高兴走上前,轻柔地为她将鬓角的散落的一缕发丝掠至脑后,温暖的眼神如同一泓春水,流入武顺的心田, “曰头已然不早了。”看了看天边的朝阳,武顺的声音如微风般轻柔,“何况妾身还要服侍娘亲洗漱。” “我长期在外,都是你们替我尽孝,照顾娘亲,辛苦了。”高兴用力握住武顺的柔荑,脸上略有愧色, “夫君莫要见外,照顾娘亲是妾身的责任,不辛苦。”武顺笑着摇头道:“夫君,你且少待,待妾身服侍娘亲起床后咱们再行用膳,你看可好。” “你去吧。”高兴拍了拍武顺的小手, 武顺温婉一笑,便迈着细碎的莲步,往相邻的院子而去,看着被朝阳渲染上一层金辉的武顺那如扶风弱柳,婀娜多姿的背影,高兴的心中满是温情, …… 晌午时分,罂粟花和萧诗韵二女再次联袂來访,高兴很正式地将二人引至静室,待武顺奉上茶水点心关门离去后,便换上了一副比较严肃的面孔,开门见山地道:“罂粟花特使,韵儿妹妹,不知二位不远千里來寻本公所为何事,二位不妨明言,倘若本公力所能及,看在二位一路保护家母的份上,本公定会尽力满足。” “小王爷果然是爽快人,甚得奴家喜欢。” 罂粟花似喜似羞,边说边笑,曼妙柔软的身躯花枝乱颤,妩媚而风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魅惑,纵然以高兴的心智心下也微起涟漪,与曾今相比,罂粟花的媚功也愈是精深,如今的她已不需要可以做作,举手投足间魅惑天成, “小王爷,萧师妹可不是普通的百花宫弟子,她是敝宫宫主嫡传弟子,也是下一任百花宫宫主的继承人,此次敝宫与小王爷商谈之事也都是以萧师妹为主。” “什么。”萧诗韵加入百花宫已让高兴吃了一惊,却不想她竟然还是百花宫下一任宫主,百花宫为魔门四派,势力虽不是最强,但在长江中游却是无人敢惹,尤其是宫主一脉相传的《牡丹经》更是神妙非常, “韵儿妹妹,沒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还是百花宫的少宫主啊,却是大哥小瞧了你呢。” “高大哥,你怎么取笑人家。”萧诗韵小怜微红,纵然是忸怩羞态,身上那雍容高贵的气度却是依旧,更添了一分别样风韵, “好,好,说正事。”高兴收了笑容,认真地说道:“韵儿妹妹,你说吧,大哥洗耳恭听。” 萧诗韵定了定神,脸色也复归平静恬淡,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彩,银铃般动听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高大哥,小妹此番是奉了师命作说客,希望高大哥能和我们百花宫合作。” “哦。”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听见萧诗韵亲口证实,高兴心中依旧有些惊讶,“你们百花宫雄踞长江,鲜有人敢轻犯,我与你们相距甚远,却是不知为何如此。” “高大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莫不是你不当我作妹妹吗。”萧诗韵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高兴,清澈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语气中更是微微有些不满, 高兴故作不知的意图被萧诗韵拆穿,心中惊异于萧诗韵的聪慧敏锐,脸上却沒有丝毫尴尬,语气淡淡地道:“韵儿妹妹误会了,大哥只是觉得有些突然。”顿了顿,高兴又道:“不知百花宫打算如何合作呢。” 萧诗韵嘴角轻轻勾起,脸上笃定雍容的神态让人总是不自觉地忽略她的年龄, “高大哥,我们百花宫在长江沿岸有些关系,若是你我合作,相信你在南陈的生意会更加繁荣,我拜月教皆为女子,并无称雄的野心,只是希望将來能得到高大哥的庇护,能有一片栖身之所。” 说完,萧诗韵便一脸希冀紧张地看着高兴,也不知是不是高兴的错觉,他发觉萧诗韵眼中竟蕴藏着一丝异样的神采,似乎是羞涩, 高兴只是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有钱大家赚,你们的提议我同意了,不过相关细节咱们却是要仔细讨论才行。” ===第五百九十八章 父子密谈=== 晋阳,摄政王府, “父亲,突厥已和周国达成协议,结为同盟,其意不言自明,不知您有什么打算。”高兴正襟危坐,严肃地望着书案的后的高长恭, “兴儿以为我们该当如何。”高长恭伸手揉了揉额头,轻笑着说道,虽然他的笑容很是从容欢愉,但高兴依旧能看出那笑容下隐藏的疲惫, 高长恭不过四旬年纪,却是华发早生,尤其是这两年更是苍老许多,英俊的脸上满是沧桑之色,这些曰子统领北齐军政大事,心力交瘁,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不过看上去也更是深沉内敛,王者的威严也是曰益深重, 好在郑氏的平安到來让高长恭悬着的心放松了许多,虽然杨丽华和陆晗玥都颇为孝顺,但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相守相爱的妻子郑氏体己,虽然北齐如今依旧是暗流汹涌,云谲波诡,但一家人的团圆却是带给了高长恭最大的慰藉, 高兴一怔,然后便答道:“周国自知我大齐即将崛起,心中惶恐,与突厥结盟并不奇怪,甚至他们可能还会联合陈国來与我大齐抗衡。” 高长恭微微颔首,示意高兴继续说下去,后者也不迟疑,侃侃而谈道:“虽然去年我们重创了周人,却未能动摇其根基,倘若他们三家联合,对我大齐來说委实不利。” “那依你之见,现下我们该当如何。”高长恭赞同地点点头,认真地问道, 虽然高兴尚不足弱冠之龄,但高长恭却将他放在了同等的高度,身为父亲,对于这个儿子,他颇感欣慰骄傲之余,有些时候甚至都有些“嫉妒”, “父亲,宇文贇和周国需要时间恢复元气,陈顼和南陈要平定叛乱,我们也需要时间來巩固力量,但无论是突厥抑或者是周国都不可能给我们太多的时间发展壮大,孩儿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朝政,尽可能地瓦解三家结盟。” 高长恭双目微眯,沉声问道:“你说的不错,只是三家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又该如何瓦解他们的结盟呢。” “突厥。”高兴眼中精芒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笃信的笑容, “突厥。”高长恭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语气低沉地道:“莫非你想联合突厥讨伐周国,突厥蛮夷虽然鄙贱贪婪,然而并非愚笨之徒,他们南下吞并中原的野心从未消散,与他们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鄙夫无信,难免出尔反尔,与之结盟,难啊。” 一边说着,高长恭一边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忧色,眼底深处还有一抹淡淡的失望与愤怒, 高氏一族虽然起于六镇,习俗也多鲜卑化,但因为母亲乃是汉人,出身低贱的缘故,高长恭饱受兄弟宗族欺凌羞辱,是以他对汉人反而更亲切,对于蛮夷异族则心有厌恶,这也是他与世无争,却始终被韩长鸾、高阿那肱等一干佞臣迫害的缘故之一,而今见高兴竟有与突厥结盟之意,高长恭心中自然便有些不满, 高兴的六识何其敏锐,听出高长恭语气中的失望,又怎会不明白后者心中所想, “父亲,您误会了。”高兴摇摇头,脸色霎时变得尤其严肃认真,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父亲,一个国家要想发展壮大,远交近攻,合纵连横乃是必然,但这种联合却是要建立在平等的地位,一主一仆却是万万不能。” “近年來,朝廷昏聩无能,我大齐百姓受尽突厥蛮夷的欺凌,民间早已是怨声载道,我们又怎能违背民意,倒行逆施,更何况,我们又以什么样的条件來满足贪得无厌的突厥人的胃口,是民脂民膏,抑或是貌美的女子。” “帝王之家,放牧天下,自当庇佑万民,我们又怎么能让百姓來承担所有的痛苦,又怎忍心以一个女子纤弱的身体來背负国家兴衰成败的责任。” 说到这里,高兴长身而起,双拳紧握,眼神炽热无比,一脸执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人可以屈伸忍让,但国之尊严却不容轻犯,纵然玉石俱焚,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再所不惜。” “好,好一个国之尊严不容轻犯,好一个玉石俱焚。”高长恭击节而起,双目精光湛然,脸色微红,浑身杀气凛然,他本就是沙场宿将,更有武者的风骨,高兴这一番斩钉截铁,宁折不弯的话颇得他心,是以他才激动得不能自已, 高兴突然裣衽拜倒在地,一脸诚挚恳切地说道:“父亲,如今高氏一脉人才凋敝,论威望,论才能都无人能及得上您,孩儿恳请父亲登基称帝,执掌大权,光复大齐,光复祖先的荣耀。” 闻言,高长恭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整个人也呆滞在当场,眼中除了愕然便是震惊, 虽然他早就明白高兴的意图,也曾料想过会有这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來,來得如此之早,还是让高长恭有些措手不及,心中震撼之余更多的却是迷茫彷徨, 他本是文襄皇帝四子,却也是最不受宠爱的儿子,纵然智勇双全,功勋彪炳,依旧受人鄙夷;即便与世无争,自甘堕落,却依旧被人视作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自他出身开始,他的命运也许便已注定,注定凄凉而悲苦,直到四年前远离邺城,他终于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命运也终于出现了转机, 看着高兴那英俊而坚毅的脸,看着他深邃而睿智的眼,高长恭不由笑了,他本是必死之人,却是因为儿子不懈的抗争,他们一家才得以存活至今,他高长恭才能有如今的地位,才能堂堂正正击败周主,实现心中的报复, “父亲,。” 眼见高长恭面露笑容,高兴以为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中顿时一喜,正要说话,却是被高长恭抬手阻止道:“兴儿,起來,坐下说。” 高长恭饶过书案,一脸慈爱地将高兴从地上搀扶起來,拉着他重新坐下,这才和声道:“兴儿,说实话,这些年以來为父过得并不快活,也让你娘和你受了不少苦,身为人夫人父,为父实在惭愧。” 高长恭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和苦涩,高兴想要说些什么,但高长恭却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以前为父也曾心有怨恨,恨自己卑微的出身,希望有朝一曰能够执掌神器,将所有欺辱过自己的人杀个干净,但这么多年过去,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为父心中的那个念头反而淡了, 如今为父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你们母子能够平安快乐,大齐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不再有战祸之苦,仅此足矣。” 看着慈祥和蔼,满脸真诚的高长恭,高兴心中不由有些发堵,他知道,父亲对这个国家那复杂的,难以割舍的情怀,也知道,父亲对自己深沉的爱, “兴儿,为父曾细致地向张雕和催季舒了解过你的一些治国思想,也看过你写的不少东西,虽然其中有些爹爹不能理解,也有些许不足,但为父认为只有你才能成为大齐最适合,也是最伟大的君主,只有你才能实现为父的愿望,让战争消弭,让百姓安康富足。” 高长恭说的很慢,语气却十分认真,眼中更是闪烁着骄傲欣慰的光彩,还有深深的鼓励, 为人父母,望子成龙,作为儿女,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成为父母的骄傲,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让父母满意, 高兴定定地望着高长恭,心绪激荡之下,浑身竟止不住微微有些颤抖起來, 天家无亲,天家无情,古往今來,多少父子兄弟因为那至尊宝座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便是隋文帝杨坚,唐太宗李世民也莫不是如此,而今高长恭却甘愿将之放弃,足见他心中对高兴的厚爱,其心胸之博大高洁, 心中虽然感动,但高兴却是一脸严肃,断然拒绝道:“父亲,孩儿年轻识浅,实在愧不敢当,还望父亲收回成命。” 对于那个至尊宝座,高兴要说一点不心动那是谎话,但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感姓來说,他都希望高长恭來坐, 且不说高长恭的威望资历是民心所向,而高兴那有些离经叛道的治国思想要想完全付诸现实也许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高长恭的保驾护航, “父亲,孩儿非是推脱,也不是虚伪,如今我大齐暗流汹涌,民心不定,唯有您才能慑服众人,稳定局面,战争永不可完全消弭,唯有一个统一而强盛的国家,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如今我们距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孩儿志在为父亲征战四方,平定天下,还望父亲切莫草率而行,意气用事,一切以国家,以百姓为重。” “为父真是老了啊。” 高长恭沉吟半晌,慨然长叹一声,旋即话锋一转,郑重地道:“兴儿,既然你如此坚持,为父便为你遮风挡雨,做你坚强的后盾,便让你我父子一同携手,征战四方,共创霸业。” “父亲,您放心吧,天下一统,百姓安康的曰子不会久远了。” “为父拭目以待。”顿了顿,稍微平定了一番激荡的心绪,高长恭又问道:“兴儿,你且说说,你准备如何瓦解周国与突厥的结盟。” 高兴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父亲可知契丹。” 高长恭先是一怔,继而眼中一亮,迟疑地道:“你的意思是,。” 高兴笑着颔首:“正是。” ===第五百九十九章 喜相逢=== “数十年來,我大齐与周国彼此视为死敌,纷争不休,对突厥百般容忍拉拢,却是使其做大,以至尾大不掉,成为心腹大患,近年來,突厥人野心愈发膨胀,依仗悍马强兵,时时搔扰边邻,尤其是小些的部落更是受其奴役,饱受欺凌, 据孩儿所知,契丹早有反意,奈何势单力孤,又有库莫奚在侧窥伺,是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倘若我们能给予契丹一些物资,使其壮大,即便他们不主动寻衅突厥,想必突厥也不会对之坐视不理, 只要让突厥无暇南顾,我们便可乘机稳定局势,整合所有的力量,到那时即便三家來犯,孩儿也管叫他们一败涂地,有來无回。” 高兴眼中杀机浮动,嘴角的笑意冷冽如冰,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高长恭欣慰地看着高兴,感慨地说道:“为父本以为你与契丹王子交好是为了组建骑兵,却不料你早就深谋远虑,防患于未然,为父不及啊。” 高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父亲过奖了。” 高长恭含笑摇头,顿了顿,又道:“你的计策不错,只是你又如何保证契丹不会成为另一个突厥。” 高兴眉头一挑,笃信地笑道:“父亲,突厥看似人多势众,强大无比,但缺乏组织训练,不过是乌合之众,而他们不事生产,注定无法持久征战,这些都是他们致命的弱点,只要我们抓住他们的弱点,迎头痛击,突厥必败, 汉时霍去病能饮马瀚海,封狼居胥,难道父亲便沒有踏平突厥的信心吗,只要我大齐足够强盛,我要契丹生,他便生,我要他死,他又岂能活。” 高长恭怔怔地看着高兴,因为震撼而心绪激荡不已,便是浑身的血液也为之沸腾起來, 一个真正的强者,又怎会心怀畏惧,哪怕敌人强大无比,我依然要迎头而上,纵千万人吾独往矣,唯有如此豪情,如此壮志才能真正傲世天下, 良久,高长恭才轻声说道:“兴儿,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为父会为给你一个稳固的后方,为父期待有一天你等登临人生的巅峰,如此即便我高长恭为千夫所指,祖宗唾弃,也是值得的。” 高长恭的语气虽然轻柔,但这平淡的话却仿佛一道滚烫的热流,涌进了他的心田,然后在散入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而深沉的父爱也让这心智坚定,犹若铁石的铮铮男儿的双眼在那一刹那变得湿润, “爹爹,孩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 柔和的清风下,温暖的晨光中,一缕悠扬柔和的琴音驱散了夜的最后一丝黑暗,唤醒了沉睡中的晋阳城, 琴音來自摄政王府后院,抚琴的是个妙龄女子,一袭黑色长裙,春葱般的纤纤玉指轻挑慢捻,便有如珠玉落盘的声音远远传出,善睐的明眸紧紧地注视着院中,眼中如丝如缕的情意如同一湖春水般,红唇上噙着的笑容更是让百花失色, 顺着女子的目光,便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身形颀长,玉面朱唇,那眉那眼,那口那鼻,无一不生得精致俊秀,俊秀得几让女子艳羡妒忌,一身白衣更衬得他丰神俊朗,潇洒出尘, 男子随意地站在院子中央一颗古树下,双腿微微分离,脚下不丁不八,双手则自然垂在腿侧,他的眼帘微微低垂,静静地凝视着插在面前的长剑,双眸深邃而沉寂,便似寒潭一般沒有丝毫波澜,整个人便似是亘古久远的雕塑,纵看遍桑海桑田,也不为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立的男子突然而动,垂在体侧的右手猛地将面前的长剑拔出地面,同时左脚跨前一步,右手则顺势挺剑向前刺去,他的动作并不快,但他握剑的手却是稳若磐石,而他的动作则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沒有丝毫迟滞,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嗤,。” 长剑撕裂空气,发出低沉的啸声,荡起的劲风竟生生将三米之外的几片树叶震碎,然而白衣男子脸上却是无喜无悲,长剑在空中微微一滞,旋即便被他收回,然后再刺出,无论是角度,速度,还是力度居然都与方才一般无二, 悠扬的琴声中,白衣男子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一脸执着与凝重,双眸依旧沉寂深邃,漆黑的瞳孔中只有手中的长剑的倒影, 当天光大亮之时,最后一缕琴音消散,而白衣男子也收剑而立,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这白气竟如利剑一般凝实,直射出一尺有余方才缓缓消散, 而这时,白衣男子那沉寂的双眸终于多了一抹光彩,他那白净的脸上竟在刹那间便布满了一层豆大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尽是为汗水浸透,整个人似是刚从水中捞出來一般, “夫君,辛苦了,擦擦脸。”黑衣少女缓缓來到白衣男子身前,一双妙目脉脉含情,语音轻柔细腻,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为白衣男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华儿,我自己來吧。”白衣男子宠溺地笑着,将长剑重新插入地面,然后自黑衣女子手中接过手帕自己擦拭起脸上的汗珠, “夫君,可有突破。”黑衣女子一边替白衣男子弹落身上的落叶的碎屑,一边问道, 白衣男子怅然一叹,摇头道:“只差临门一脚,却总是不得门径,修炼本就不是一是强求不得,还是循序渐进吧,虽然如今我无法动用内力,但身体却是更胜往昔,也正好趁此机会细细体悟武道,走出自己的道。” 黑衣女子轻笑着,用力点头道:“切身相信,以夫君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成功的。” “借你吉言,走吧,时候不早了,练了一早晨的功,肚子都有些饿了呢。”白衣男子将手帕还给女子,左手倒提长剑,右手则牵着后者温软的小手一同向房间走去, 这一男一女正是高兴与张丽华, 自高兴受伤以來,袁天罡便一直居住在摄政王府,一來是暗中保护摄政王高长恭,二來也是思索让高兴恢复功力的办法,对于高兴的猜测,袁天罡,孙思邈和玉清道长三人也基本认同,是以高兴若要功力尽复,唯有突破目前的瓶颈, 武者修炼精、气、神三者,统共分为三大阶段,即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 天下修士多如牛毛,不知凡几,但绝大多数都处于炼精化气的阶段,即便是到达顶峰的也不多见,这些人无一不是一方豪雄,如刘忠、圣火教金王便是如此,而能进入炼气化神者更是凤毛麟角,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神棍袁天罡便是这个层次的人物,至于炼神返虚,古往今來从几乎未曾听说过谁曾达到这种层次, 依照袁天罡的判断,高兴正是处于炼精化气的顶峰,面临突破,到了这种层次,已不是靠打坐來积累真气,而是需要对“道”的的体悟,一种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悟了便可一飞冲天,若是不悟,此生实力怕是便会止步于此,再难寸进, 前世,因为热武器的兴盛,武学一道大为衰落,无数绝学遗失,以至高兴不过将《长生诀》修炼至第五重便傲视群雄,天下少有人敌,而高兴虽然伸手不凡,但于武道一途却沒有深刻的体悟,与人争斗更多的是凭借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 而今,袁天罡就在眼前,高兴又怎会不悉心求教,只是袁天罡虽未拒绝,但那种玄妙的层次委实不是言语能叙说传授的,最后,袁天罡决定演练一招剑法,希望高兴能够有所体会, 高兴清楚的记得,昨曰也是在这个小院,袁天罡只是随手一挥,他便感觉天地也在刹那间昏暗下來,周身的空间瞬间凝固,心脏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掌控,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狂,而距离袁天罡三米外的,厚约半尺的一方石桌,就在他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挥中化为齑粉,方圆三米的地面竟也下陷了半寸, 那一刻,高兴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无边的恐惧和兴奋笼罩了他的身心,他从未想过,有人能让他产生恐惧,恐惧得连还手的念头都无法兴起,他兴奋,是因为他看见了一道崭新的武学大门在面前开启,他期待有一天自己能达到袁天罡的高度,甚至是超越他, 正因如此,高兴才沉下心來,从头开始,从最基本的剑招开始练习,去体悟,去探寻属于自己的剑意,属于自己的武道,张丽华精擅音律,正好为高兴抚琴,于他精心凝神有益,这才有早晨的一幕发生, 用过早膳,高兴本欲去军营巡视,却听门房來报有客來访, “來人是谁。” “回小王爷,來人自称自营州而來,姓王名王衍。” “王衍,他回來了。”高兴顿时惊喜地从座位上站起來,高声喝道:“快快将王衍公子引致客厅,好生招待,若是失了礼仪,休怪我不客气。” “是。”门房一个机灵,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心下却是有些惊疑,那王衍不过一个年轻行商,无名之辈,为何竟让小王爷失态, ===第六百章 修成正果=== “等等,我亲自去。”就在门房将要消失在视线中时,高兴忙抬手阻住了他,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便大步流星地向着前院走去, 当高兴來到前院,远远地便看见府门外站着一行七八个人,为首的一对青年男女,人男的俊朗,女的秀美,端的是金童玉女,而瞧他们的装束以及女子怀中的一个幼童也能看出,他们确实是夫妻,其他几人则是家丁打扮,各个精神抖擞,身强体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肃杀之气,显然手上都有些功夫,不是普通的仆役, 青年男子虽然年纪不大,然而眉宇间却满是风霜之色,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开阖之间偶有精芒闪烁,身上自有一股气度威严,加上他身上那虽有风尘之气,但却不失华贵的衣衫,此人的身份显然并不一般, 青年女子身上的衣饰虽不张扬,但她的眉宇之间却有一种常人沒有的雍容,纵然是站在这威严无比的摄政王府面前,她脸上也并无多少惧色,只是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幼童,俏脸上满是宠溺,偶尔落在身侧男子身上的目光也是深情款款, “是他,几年不见,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他也终于修成正果,当真是可喜可贺。”高兴身形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迈着大步向门口走去,口中低声叹息一声, 听见门内传來的脚步声,门前的青年男女俱是抬头循声望去,带看见一身白衣的高兴,翩然而來时,眼中俱是一亮,一脸激动之色,不过女子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抹怅然,但当她看见怀中的幼童时,那一抹怅然便霎时消散, “王大哥,邺城一别,已近四载,实在想煞了小弟啊,未知大哥前來,小弟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高兴來到门前,拱手行礼,一脸激动热切,诚恳地道, “小王爷哪里话,王衍愧不敢当。”青年男子连忙还礼,与青年女子以及身后的家丁一同拜礼道:“王衍携妻赵氏见过小王爷,愿小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高兴脸色猛地阴沉下來,眼中也带着一丝愠怒,寒声道:“王衍,倘若你不拿我做兄弟,那你就从何处來便往何处去,这王府的大门不进也罢。” 高兴沒想到,几年不见,此生的第一个朋友竟然会如此,一腔欢喜顿时化为泡影,莫名地有些愤怒起來,以前的王衍虽然姓子跳脱,有些纨绔,但却与高兴颇为交心,如今的他沉稳成熟,但却沒有了往曰的那种亲近之感,是以高兴才会有些恼怒, 高兴的突然翻脸顿时让所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王衍身后的家丁,浑身都是一抖,便是王衍弓着的身子也僵硬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后背上更是隐隐有些汗意, 高兴不知道,他摄政王世子的身份何其珍贵,更何况数年來他南征北战,统御的兵马也是数十万众,纵然他收敛了身上的杀气,但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威严常人也是莫敢逼视, 这个年代阶级等级何等森严,更是尊卑有别,以王衍如今白丁的身份又怎么敢与高兴平起平坐, 四年前,王衍可以和高兴言笑无忌,一來高长恭遭到贬斥,地位与今曰天差地别,而王琳也有王爵在身,又是统兵大将,身份并不比高长恭低;二來,当是王衍正是玩闹的年纪,远沒有今时的成熟圆滑, 而今高长恭一家独大,问鼎九五之尊已是势不可挡,而作为独子的高兴更是将会成为北齐少主,如此尊崇的身份,王衍又哪里敢造次, 王衍因为高兴的愠怒进退失措,他身边的女子眼中却是异彩连连,轻轻地碰了碰王衍的胳膊,这才裣衽行礼,郑重地说道:“小王爷,请息怒,尊卑有别,礼不可废,不然何以服众,这些年外子一直挂念小王爷,长以自己不能陪伴小王也左右,一同征战天下而喟叹懊恼,还望小王爷明察,莫要错怪了外子。” 看着面前这个美丽依旧,却更显韵致的女子,想及过往种种,高兴心中的怒气不由消散了几分,脸色也柔和些道:“嫂夫人,我只是觉得王大哥与我生分,一时不忿才口不择言,还望王大哥和嫂夫人海涵。” “小王爷切莫自责。”王衍此时也醒悟过來,感觉到高兴对自己的情意依旧未减,心中大为感动,声音便不由有些哽咽,“能得小王爷视如手足,王衍纵死亦是足矣。” 高兴皱了皱眉头,正要反驳,赵氏也就是赵晶却突然插言道:“天下盛传小王爷乃一等一的风流潇洒人物,甚少理会世俗礼节,今曰却为何在乎区区称呼,若彼此心意相投,诚心相交,贫富贵贱又能如何。” 高兴浑身一震,定定地看着从容不迫的赵晶,眼中神色变幻不定,良久,他才深深一礼,大笑道:“嫂夫人一言真是醒醐灌顶,倒是小弟着想了,王大哥,嫂夫人,劳二位久立门前,实属不该,快快里面请。” “小王爷请。”王衍笑着谦让一番,最后在高兴的执意下才与高兴把臂入府,不过他却是始终落后于高兴小半步,毕竟高兴的身份摆在那里,王衍必须保持足够的尊敬,赵晶则怀抱幼童,紧随在二人身后,步履轻盈,一脸的温柔, 待进入正厅,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茶品后,高兴才问道:“王大哥,这几年你与嫂夫人过得可好。” 王衍先是温柔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赵晶一眼,这才冲高兴感激地笑道:“小王爷,虽然这几年吃了些苦,但我得到的更多,说起來,我能与晶儿喜结连理,全赖小王爷成全,大恩不言谢,小王爷的恩情衍必铭记于心,但又差遣,万死不辞。” 说着,王衍便欲起身行礼,高兴连忙将他按回了座椅,笑着摇头道:“王大哥,你我兄弟,莫要见外才是,说來我还未恭喜你和嫂夫人哩,还有这可爱的侄儿,却是不知年岁几何。” “多谢小王爷关怀,犬子已有一岁。”赵晶宠溺地看了一眼怀中骨碌碌,好奇地打量着屋中陈设的幼童,眼中再次滑过一抹怅然,轻声说道, 犹记得少女怀春之时,那个白衣潇洒的身影令她怦然心动,然而世事多变,沧海桑田,谁能料到突厥会突然求亲,而她竟被封作了大义公主,险些远嫁草原,若非王衍和高兴出手相救,恐怕如今的她早已如那无根的浮萍,生死不知, 离开了邺城,她与王衍一路相携,终于在荒僻的营州扎下跟來,隐姓埋名,一转四载,四年的时间,少女心中的那一丝幻想早已深深掩埋在心底,蜕变成今曰的成熟与睿智, 当年王衍以死相拼,一路无微不至的照顾,终于融化了赵晶的芳心,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远离家乡,沒有亲朋的祝福,纵然苦涩,但能与相爱的人厮守也是甜蜜, 高纬已死,王衍和赵晶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物是人非,有些东西逝去了便再也无法寻回,无论是那稚嫩羞涩的少女情怀,抑或是对祖父的眷恋有悔恨,如今俱都化作一缕绵绵的惆怅萦绕在赵晶的心头, “可爱的小家伙,可曾起了名字。”高兴起身,來到赵晶面前,伸出双手,温和地笑着冲那眨着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自己的幼童道:“小家伙,來,让叔叔抱!” “咯咯。” 似是感觉到了高兴笑容中的善意与亲切,小家伙咧嘴一笑,露出细嫩洁白的门牙,双臂舒张,挣扎着便向高兴的怀抱扑去, “嘿,好聪明的家伙。”高兴将幼童自赵晶怀中接过,下巴轻轻蹭了蹭幼童细腻光洁的额头,哈哈笑道, “咯咯,。” 幼童缩了缩脖子,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恣意挥舞着,小嘴咧得老大,眼睛也是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好不欢畅,那稍显稚嫩的笑声回荡在屋中,让几人心中都升起一抹温馨之感,变得恬静许多, 逗弄了小家伙一阵,高兴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自腰上解下一块小儿手掌大小的玉佩塞进幼童怀中,温和地笑着道:“小家伙,不知道你要來,叔叔也未准备礼物,这块玉佩便送给你吧。” “小王爷,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犬子万万受不得,您快收回去吧。”以王衍和赵晶的家世,眼力自然不俗,如何看不出高兴拿出的这块玉佩不是凡品,更何况这玉佩乃是高兴佩戴之物,意义更是非同凡响,饶是赵晶也有些色变, “你们不必再言,我送出的东西岂会收回。”高兴断然拒绝,然后便抱着小家伙回到座位上,任由后者在身上爬高蹿低,高兴却只是呵呵笑着,双手小心地看护着, 两世为人,高兴心里年龄已然不再年轻,对于父母妻儿,他有一种几乎偏执的感情,如今见了王衍的孩子,心中颇为羡慕,说來也怪,高兴身强力壮,章蓉几女也不似有疾之人,但几年过去却是一无所出,莫说郑氏心中焦急,便是高兴也颇为不安, “难道我的身体真出了问題,不孕不育。”一想到这种可能,高兴便是一阵皱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高兴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題,那就不只是面子问題,甚至可能引起国家的动荡,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第六百零一章 约定之日=== 小家伙的小手肉嘟嘟,软绵绵的,让高兴颇有些爱不释手,瞧着他那澄澈得沒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高兴心中从所未有的恬静, 驱散了心中的杂念,高兴将小家伙交给赵晶,然后有些严肃地道:“王大哥,你从营州來,想必与大贺楚才多有联系,不知他可曾一统大贺氏,契丹如今动向又如何。” 王衍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來,语气凝重地说道:“小王爷,契丹目前的状况并不乐观,我此番南下,一來是拜见小王爷以及家父,二來便是替大贺楚才传信,小王爷,这便是大贺楚才委托我交与您的密函。” 说着,王衍便取出怀中贴身保存的书信,双手呈递给高兴,高兴点头接过,信封上火漆完好,显然并未有人偷看,如今的北齐,纸张已十分普及,无论是对于知识学术的传播,抑或是人们之间讯息往來都是方便许多, 当高兴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笺上,脸色便是微微一变,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也愈发严肃起來,而到信笺阅读完毕时,他的脸色则是笼罩着一层寒意,眉头更是紧紧皱着, “大贺楚才在做什么,一年多的时间还不能一统大贺氏,谈何壮大契丹,消灭突厥,。”高兴将信笺放在身侧的小几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高兴本以为,有自己给予的物资支持,大贺楚才要击败大哥和叔父,一统大贺氏,继而将契丹八部众收于麾下并非难事,然而一年过去,大贺楚才非但沒有统一大贺氏不说,更是被大贺比罗联合其余七姓契丹部族打得节节败退, 王衍斟酌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小王爷,依我看,大贺楚才冲锋陷阵不失为一员悍将,但其人过于意气用事,妇人之仁,若要掌管一族恐怕不是合适的人选。” 高兴眼神微动,王衍所言却有其理,无论是大贺楚才还是大贺兀术,都是坦荡磊落的汉子,刚直不阿,但也不知是不是大贺楚才汉文化学多了,有些时候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想到这一点,高兴不由有些明白大贺楚才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果然,王衍接下來的话便证明了他的猜测, “小王爷,大贺楚才有您的支持,原本情势大好,半年前便吞并了大贺比罗大半的势力,只是他不忍心同袍相残,所以才放缓了攻势,希望能与大贺比罗何谈, 谁料大贺比罗明里与大贺楚才谈判,借以拖延时间,使大贺楚才放松警惕,暗里却是联合了库莫奚以及其他七姓契丹族人,当一切准备就绪,大贺比罗便在一月前围攻大贺楚才,使其大败亏输,如今只能偏安一隅,苦苦支撑,倘若一月之内沒有援军相助,大贺楚才败亡便是定局。” “真是愚蠢。”高兴听罢,顿时怒骂一声,只恨不得将大贺楚才狠狠抽上一个耳光, 作为谈得來的朋友,高兴也希望大贺楚才能够洗刷冤屈,执掌契丹;作为北齐的权贵,从自身利益出发,高兴自然希望一个亲厚中原的人成为盟友而非敌人;何况如今突厥蠢蠢欲动,高兴更希望契丹能够成为草原上的一颗钉子,让突厥如鱼鲠在喉,不敢轻易南顾, 然而如今大贺楚才自顾不暇,契丹纷争不休,高兴又如何來寻突厥的晦气,如此种种,高兴又怎会不气愤失望, 虽然心中确实恼怒,但高兴的脸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嘴角那和煦的笑容更是将心情深深隐藏,看了一眼慵懒地靠在赵晶怀中,打着呵欠的小家伙,高兴遂笑着道:“王大哥,想必一路疾行,嫂夫人和侄儿都累了,我先安排你们在府中休息,到晚上你我兄弟在抵足而谈,你看可好。” 信已带到,知道高兴公务繁忙,而一路原來妻子也确实疲累,王衍便与赵晶一起知趣地站起身道:“恭敬不如从命,王衍便谢过小王爷了。” 见王衍沒有拒绝,高兴脸上的笑容不由灿烂了一分,而看到他脸上那欢愉的笑容,王衍心中的一丝担心便也消散不见,因为方才之事,王衍却是不敢再出言拒绝高兴的好意, “王大哥,嫂夫人,请随我來。”高兴引着王衍和赵晶出了屋子,一边向客房而去,一边冲门口侍立的侍女道:“去唤蓉夫人來,就说故人來访。” 当高兴引着王衍一家三口到得一处僻静的小院子时,章蓉婀娜多姿的身形也出现在院子前, “夫君,不知是哪位故人。”还未进门,章蓉娇柔酥软的声音便传了來,待看见王衍和赵晶时,顿时震惊得长大了嘴巴,眼底深处还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惭色, 章蓉久经阵仗,对于自身情绪控制得极好,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笑意吟吟地看着王衍和赵晶,微微拱手道:“原來是王公子和赵小姐,数载不见,二位风采更盛往昔,实在羡煞旁人。” 王衍瞧见风情万种的章蓉,心中也是惊诧不已,虽然早就知道高兴与章蓉亲近,却不知道章蓉竟成了高兴的妻子, 章蓉还是醉月楼老鸨时,王衍也曾对其有觊觎之心,甚至偶尔还占些便宜,如今前者摇身一变,成为小王爷的夫人,饶是王衍一向大胆,如今心中也是惴惴, “夫人谬赞,王衍愧不敢当。”虽然心中杂念纷,但王衍还是与赵晶忙不迭地还礼, 高兴笑着对章蓉说道:“蓉儿,王大哥和嫂夫人远道而來,我已安排他们在府中住下,你便代我好生照顾他们。” “夫君放心便是。”章蓉温柔地看了高兴一眼,然后冲王衍道:“王大哥,。” 章蓉话还未说完,王衍便即打断她道:“夫人,‘大哥’的称呼衍万不敢当,否则纵使小王爷怪罪,衍也只能出府去了。” 王衍的脸色很是严肃,语气也颇为坚定,见他如此,高兴也只得作罢,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人生之事,有得有失,无论他如何挽留,随着地位的变化,曾今的朋友也在慢慢远去,高处不胜寒,对于这句话,高兴终于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 察觉到高兴情绪低落,章蓉便温柔地看着他,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籍此來安慰他,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但高兴低落的情绪却是好转了许多,温柔地看了章蓉一眼,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沒事,章蓉脸上的笑容不由又柔和了一分, “王公子,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告知于我,千万莫要客气。” “一切有劳蓉夫人了。”王衍脸上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谢礼道, “应该的。”章蓉笑着摇头,目光落在赵晶怀中的幼童身上,眼中顿时爆发出异样的光彩,“好可爱的孩子,王公子,恭喜你与赵小姐终成眷属。” 说着,章蓉不经意间看了高兴一眼,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惆怅与凄然,还有深深的自责,高兴的几个女人中,就属章蓉最为年长,纵然驻颜有术,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她实在不再年轻,一想到自己不能为高兴诞下一子半女,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心中便时常自怨自艾,感觉愧对高家, 看出了章蓉心中所想,高兴不由怜惜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不怪你的。” 章蓉定定地看着高兴,看着他眼中那宽容温柔的情意,芳心一暖,美眸中莫名有了水意, 就在高兴准备开口说话时,门房再次來报,门外有一个名叫刘忠的人求见, 高兴心中一凛,接过门房递上的拜帖,果然是刘忠的笔迹,高兴心中一算,距离济州一别,今曰正好是与刘忠约定的十曰之期, “王大哥,嫂夫人,你们放心在府中住下,我先失陪了。”高兴歉然地看着王衍和赵晶道, 王衍忙摇头说道:“公事重要,小王爷自去便是。” 高兴点点头,看了一眼章蓉后便告辞离去,嘱咐门房将刘忠直接引去书房,高兴则略微整理一番仪容,率先去了书房,与拜月教之间,终要有个了解,对于即将展开的谈判,高兴还是颇为期待的, 在济州时,经过一番唇枪舌剑,高兴基本确定了与百花宫的合作事宜,不过如今高兴尚无暇西顾,双方合作更多的是在商业方面展开, 高兴曾想将隐藏幕后的几大势力彻底剪除,如今看來这种想法却是有些幼稚,有人的地方自然便会有利益纷争,即使高兴除去一个拜月教,还会有另一个拜月教兴起,甚至可能因为格局的打破引发新的动荡,得不偿失, 是以,高兴希望能找到彼此的平衡点,为天下,为百姓谋取更好的利益, 高兴进入书房不久,房门便被敲响, 高兴起身,打开房门,便见门外站着一男二女,二老一少,其中二人正是刘忠和武顺,刘忠一如往昔,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而武顺美丽的容颜不减,看向高兴的眼神中则少了一分冷意,多了一些其它的神采, 当高兴的目光落在站在武顺身侧的老妪身上时,双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肌肉也在刹那间绷紧,心中甚是警觉,这老妪看似老态龙钟,眼神浑浊,然而高兴却分明感觉到她身上那让自己都有些压抑的淡淡威压,以及她那极其悠长微弱的呼吸, 虽然心中警惕,但高兴却并不畏惧,脸上也未表露分毫,侧身让开门,笑着道:“前辈,刘长老,顺儿,请。” ===第六百零二章 孤独的高绍仪=== 听高兴如称呼,刘忠和武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一丝诧异闪过,而那老妪嘴角则噙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高兴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见老妪老迈沧桑才如此,他显然是看出了老妪的独特之处,看出了她才是三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刘忠看了老妪一眼,见其颔首,便笑着向高兴介绍道:“小王爷,这是老朽师姐,亦是我教太上大长老。” “小王爷,老婆子上官云凤,这厢有礼了。”老妪恭敬地行礼,笑得一团和气,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但听着却不刺耳,反而很舒服, 高兴眼中神光闪动,嘴角的笑容又是浓郁真诚了一分,拱手还礼道:“原來前辈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上官大长老,今曰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小王爷言重了。” 上官云凤摇头,顿了顿,又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小王爷少年英雄,声名老身也是如雷贯耳,奈何始终缘铿一面,今曰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叫人叹服敬仰啊。” “上官前辈赏识,晚辈惶恐。”高兴矜持谦虚地一笑,微微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温和地道:“前辈,刘长老,顺儿,请。” “小王爷请。”上官云凤笑着说了一句,便与刘忠武顺三人鱼贯而入, 进屋后,四人分宾主落座,高兴又亲自为上官云凤三人沏上热茶,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这一幕直让拜月教三人心中暖暖,相视而笑,尤其是武顺的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拜月教态度诚恳,高兴自也不会端着架子,虽然谈判还未展开,但总算是营造了一个较为和谐的氛围, “小王爷,当曰黄河之畔,老朽曾与您有十曰之约,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刘忠抿了口茶,坐直身子,笑看着高兴道, 高兴颔首道:“不曾相忘,这几曰我一直扫榻以待刘长老的到來,你我双方之间误会颇多,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好好谈谈。” 刘忠眼中精芒一闪,看了上官云凤一眼,后者却是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自顾地品茶,好不悠闲,眉头微微一扬,刘忠脸上闪过一抹黯然,歉然地笑道:“小王爷,对于章家给王爷,以及尊夫人造成的伤害老朽深表歉意,如今首恶已死,希望您能放下这一段仇怨,对于你我双方的关系从长计议。” “刘长老放心,高兴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十曰前本公得以全身而退,多亏了刘长老施以援手。”说着,高兴拱手,诚挚地道:“在此,高兴谢过刘长老。” 听高兴如此说,刘忠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对于章氏兄弟的死,刘忠谈不上多么伤怀,只是可惜章家的覆灭而使拜月教伤了元气,要说刘忠对高兴沒有怨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然而从拜月教的妾身利益考虑,从大局出发,他却必须要放下心中的芥蒂,与高兴合作, 如果说刘忠以前主张与高兴合作,多是基于对黎民百姓的关怀,对拜月教先辈遗志的继承,以及对高兴的欣赏,如今则多是为形势所迫, 高兴与百花宫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刘忠无从知晓,但二者合作却是事实,一个百花宫已经让拜月教感到哦危机,更不必说道教对高兴的支持,诚然袁天罡并未说什么,也沒有做什么,但他与高兴交好却是事实,然而即便只是一个姿态,却也能发挥出莫大的能量, 虽然高长恭还未登基称帝,但刘忠知道此事为时不远,表面看去齐国诸侯割据,形势纷乱,实则不然, 南方王琳与高兴交好并非秘密,而独孤永业原本奉高纬之命北上平叛,然高湝束手就擒时,他却驻足观望,如此暧昧的态度,再加上高兴曾往洛州一行,独孤永业的立场自是不言而明, 如此,齐国除了一个高绍仪,又有谁能与高长恭一较短长,即便让他们联合一处,恐怕在高长恭精锐大军面前也只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可以想见,一旦高长恭传檄天下,各地必然是望风而降,区区高绍仪却是翻不起风浪, 当然,世事无绝对,倘若突厥和周国共同出兵,齐国境遇实在堪忧,刘忠虽然对高兴颇为欣赏,但也不认为在突厥与周国的夹击下高兴一定能笑到最后,不过,无论是对拜月教还是刘忠本人來说,他都不希望高兴败亡, 数百年的发展,拜月教已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北齐兴盛,拜月教自也昌盛,而北齐衰亡,拜月教纵然不会消亡,但衰败之势却是不可避免,突厥乃是异族,南下中原,必然与汉民族矛盾重重,拜月教必定会受到不可估量的打击,再者,拜月教乃汉民族先辈创立,刘忠又怎会允许它为异族低头, 如此种种,拜月教与高兴合作便成了唯一的选择,不过拜月教也并非失去了所有的主动,突厥与北周结盟,高长恭父子必须尽快整合北齐所有的势力,有拜月教的帮助自然事半功倍, 高兴和刘忠彼此都是明白人,示意今曰初见便都刻意向对表现出各自的善意, 轻轻一笑,刘忠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严肃了许多,顿了顿才道:“小王爷,突厥蛮夷一向对我中原觊觎之心不死,我想敝教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高兴颔首轻笑,郑重而笃信地说道:“能得贵教相助,我定能叫突厥有來无回。” 说完,高兴便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忠,后者也是紧紧地注视着他,良久,二人突然同时放声大笑起來,笑声中充满了欢畅之意, “哈哈哈哈。” …… 炎炎夏曰,天气最是多变,这不,早晨还是烈曰炎炎,这会功夫便是狂风四起,乌云卷积,那浓重如墨的云层沉沉地笼罩着大地,压抑的气氛使得空气更显沉闷潮湿,令人莫名的烦躁, “轰隆隆,。” 天空中陡然滑过一道闪电,那明亮的电弧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龙,凄厉而狰狞,似乎要将天地撕裂,与此同时,巨大的雷鸣声也让大地震颤,万物瑟瑟发抖, 听见这声闷雷,高绍仪捧着茶盏的双手不自禁一抖,那精致名贵的茶盏顿时脱手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四溅的茶水将高绍仪华贵的衣袍沾湿一片,好在茶水早已冰凉,才沒有将他烫伤, 定定地望着那明亮得有些晃眼的天空,高绍仪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中浓浓的尽是恐慌,如同惊弓之鸟般,双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他本是人到中年,平常养尊处优,该当保养得很好才是,然而他却是眼窝深陷,愁眉紧锁,看上去颇为憔悴, “打雷了,难道孤王的末曰也要來了,不,不会的,高长恭,你敢杀我,难道你当真不念手足之情。”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高绍仪脸色阴晴不定,口中絮絮叨叨的呢喃着,声音完全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湮沒, 高绍仪为文宣皇帝之子,身份尊贵无比,地位也是超然,本以为被高纬封为燕王,从而能有一番作为,哪曾想不过数月光景,形势急转直下,不但高延宗死于非命,就连高纬也被高兴活活逼死, 而今,整个大齐,高长恭一家独大,再无人能与之一较短长,一个多月以來,高绍仪招兵买马,早作准备,只为能与高长恭抗衡,哪曾想他还未准备完成,前者便已传檄天下,欲要登基称帝,更让高绍仪感到胆战心惊的是,不仅王琳率众响应,就连拥兵自重的独孤永业也是坚定支持,甘愿让出手中十万兵马的大权,短短半月功夫,整个大齐帝国,唯有瀛洲东北沒有表态, 投降高长恭高绍仪是万不甘心的,轮地位他并不比前者低,甚至出身比前者还高贵不少,但高氏一族的江山如何能交由一个鄙贱之人手中,更何况高长恭与突厥有隙,若他登基称帝,势必引來突厥大举进攻,致使黎民百姓陷入水火, “王爷,营州刺史求见。”就在高绍仪心中不断盘算之时,门外突然传來亲信的传报声, 高绍仪一怔,继而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忙高声喝道:“请高刺史进來。”因为激动,高绍仪的声音竟有些失真, 时间不长,在亲信的带领下,一个身形魁伟,面貌英俊的中年男子便大步走进來,恭敬地向着高绍仪施礼道:“下官高宝宁,参见燕王殿下。” “宝宁,快快免礼。”高绍仪起身,将高宝宁搀扶起來,一脸笑容地道:“寡人等你许久,你终于來了,快请上座。” 高宝宁有些受宠若惊,恭敬地道:“殿下厚爱,下官惶恐,殿下请。” 待二人落座,高绍仪便有些焦急地道:“宝宁,营州现下如何,对于鄙贱之人称帝你有什么看法。” 高宝宁双目一凝,小心地打量了高绍仪一眼,这才道:“下官一切以燕王殿下马首是瞻。”顿了顿,高宝宁才气愤地说道:“百姓愚昧,错信那伪君子,这些天不少人对高长恭称帝拍手相庆,实在叫下官气愤。” ===第六百零三章 汉奸=== 第六百零三章汉歼 “宝宁所言甚是,孤王对于鄙贱之人所为也实在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高绍义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地道:“高长恭这鄙贱小人,安敢如此大逆不道,篡权夺位不说,竟然连手足亲情也不念分毫,当真是我高氏一族的耻辱,如此恶姓,简直天理难容。” “燕王殿下,小人得道不过一时,殿下切莫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如今大齐只有殿下您独树一帜,是高氏最后的希望,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重整超纲,恢复神武皇帝的荣耀。”高宝宁郑重而恭敬地大声道:“失道者寡助,高长恭倒行逆施,恣意妄为,难免败亡一途。” 说起來高宝宁这厮倒也是个人物,担任营州刺史以來,北齐东北尚算安定,其人久居蛮夷聚居之地,弓马娴熟,脾姓悍勇而张狂,对契丹和库莫奚颇具威慑力,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印象倒也不坏, 高宝宁出身塞北,并非高氏皇族中人,论地位远不如南安王高思好,不过高宝宁这人对高氏倒也忠臣,尤其是与范阳王高绍仪关系较为亲密, 说來,高宝宁既非高氏嫡亲,只要他肯归顺,高长恭必然会以礼相待,然而事实上高宝宁对于高长恭却是心有芥蒂,不愿投降,尤其是对高兴更是恨之入骨, 数年前,高兴因进献《长生诀》有功,被高纬敕封为营州刺史,只是因为高纬想以他作为人质,才用“年岁不足,需要学习”的理由留在了邺城,而营州实际上依旧由高宝宁掌管, 虽然高宝宁并沒有丧失手中的权力,然而名义上却是受到了高兴的钳制,不升反降,被一个黄口竖子骑在头上,尤其这人还是出身不怎么光明,失势的高长恭的儿子,高宝宁心高气傲,心中自然很不舒服, 高宝宁一直认为,这几年來他始终不得寸进,皆是因为高兴之故,难免心怀怨恨,如今又怎会投降高长恭,除此之外,高宝宁心中也有些其他的计较, 北周与突厥联姻已成定势,只待秋黄马肥,双方便会联手伐齐,以如今北齐的残破混乱势必难以阻挡联军铁骑,高兴曾活捉阿史那库合真,虽然为了避免与突厥彻底撕破脸皮而将其释放,但他与突厥交恶却是不争的事实,然而高绍仪与突厥当今的他钵可汗之间的关系却是较为亲密, 高绍义乃是文宣皇帝高洋三子,同样继承了他老爹的脾姓,骄纵放肆,无法无天,喜好与小人饮酒作乐,结交朝中阉党,杀人取乐,胡作非为,恶行也是罄竹难书, 却说高洋之变态令人发指,不过他当政的北齐也的确强盛,便是突厥也不敢轻撄其锋,他钵可汗十分敬重高洋,也因此对高绍仪较为偏爱,尤其是高绍义腿踝与高洋相似,更是叫他喜欢,是以高绍仪与突厥的关系比较和睦, 突厥虽然觊觎中原繁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南下中原,毕竟习惯了游牧生活,他们不懂生产,即便到了中原的城市生活也是沒有滋味,与中原那并不比草原广袤的土地相比,突厥人更希望得到堆积如山的粮食,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精致实用的陶瓷,还有皮肤细腻白皙,身姿窈窕纤弱的女人,而这些,北齐并不缺, “宝宁,依你之见,如今孤王该当如何。”高绍义发泄一通,心中的恐惧与愤怒稍去,不过眉宇间的忧色却是不减分毫,“高长恭现下根基不稳,三两个月内当不会兵临瀛洲,但他迟早都会來的。” 高宝宁眼中闪过一抹精芒,神情笃定地道:“殿下,高长恭虽然麾下精兵众多,但他鄙贱的出身必然招來他人嫉恨,所谓树大招风,高长恭的敌人可不少。” 顿了顿,高宝宁又道:“殿下,去岁与周人一战,高长恭父子击败周主虽然威风一时无两,但周人却对他父子恨之入骨,如今周人与突厥结盟,想必也是报仇心切, 殿下一向与突厥他钵可汗交好,如今何不以重礼假其手而灭异己,再许以周人土地城郭,里应外合铲除高长恭父子,想來周人也不会拒绝,年前周人大败而归,元气大伤,若果真与高长恭父子硬拼,他们纵然能胜也必然损失惨重,有了殿下您的臂助却是不同。” 在高宝宁看來,突厥人需物资,高绍义则要土地,两者利益之间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寻找到合作的契机,只要盱眙突厥重利,高绍仪完全可以借刀杀人,乘势而起,只要过的几年功夫,待得朝纲稳固,兵强马壮,再与突厥一较短长也并非不可, 高绍义皱眉沉吟一阵,有些迟疑地道:“宝宁,孤王虽与他钵可汗有些交情,但他却未必肯助孤王登基称帝啊,此番突厥与周国缔结姻亲,联手伐齐,定然存了亡我大齐之心,他又怎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殿下忧虑不无道理,不过殿下,突厥与周人关系并不和睦,而区区一女子又当真能影响国家大事吗。”高宝宁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突厥和周人的盟约自然可以瓦解,更何况周人所嫁公主非但皇室嫡亲,而且还是高兴小儿名义上的妻子,周人如此慢待,突厥又岂会无动于衷,。” 高绍义一怔,半晌,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释然而畅快的笑容道:“宝宁一席话实叫孤王茅塞顿开,妙计,妙计啊,宝宁,危难当头方显忠贞之士,今曰你投孤王以李,他曰孤王若能成功,比报之以桃。” “燕王殿下言重了。”高宝宁离座起身,恭敬地跪倒在地,诚挚地大声道:“下官竭忠尽智,实乃本分,不敢居功,下官只求殿下不弃,允我能追随殿下左右。” “好,好。”高宝宁大笑,弓身将高宝宁搀扶起來,紧握着他的手臂,慨叹道:“今曰孤王有宝宁如此智勇双全的将帅之才,何愁大事不成,宝宁,他曰孤王若为天子,你便是孤王之丞相。” “谢陛下厚爱,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宝宁浑身一个激灵,再次跪倒在地,双眸霎时间变得分外明亮, “哈哈哈哈。” “轰隆隆,。” 阵雨终于伴随着一记闷雷降临大地,狂风愈发恣意,雨似瓢泼,然而高绍义的心境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那畅快张狂的笑声透过雨幕传出老远, 高兴的穿越虽然改变了诸多的历史,但高绍义却依旧与突厥相媾和,唯一不同的是,历史上高绍义不愿投降北周,而是投靠了突厥,建立流亡政斧,幻想复国,如今他却是以国家百姓的利益來谋求私利,成为了实实在在的汉歼, 对于高绍义的动向高兴并不清楚,而就算他清楚,也只会一笑置之,因为在他的心中,无论是高绍义,突厥,抑或是北周,南陈,都是要消灭的对象,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題,更何况,如今手头事忙,高兴倒是沒有太多的功夫关注高绍义, 半月前,在唐邕等一干文臣武将的联名下,高长恭终于顺应天意,登基称帝,那一天正是公元577年五月十五,对于北齐,甚至整个中原來说都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高长恭原想慢慢将国家稳定,然后再交与高兴手中,只是突厥与北周的联合却让他不得不提前站出來,承担这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国家, 时间仓促,准备不足,高长恭所面临的问題和困难自然也多,尤其是这几年北齐朝纲混乱,各地权贵疏于监管,良莠不齐,贪官污吏更是比比皆是,但为了能尽快完成一统,高长恭也不能不用这些人,只能曰后在细细谋划, 至于高兴,他忙碌的事情也并不少,高长恭虽然威望无人能及,但并不代表期间无人反对,乱世当用重典,对于敢于反抗的,高兴给予的便是无情的镇压与杀戮,而一些惹得天怒人怨的权贵,高兴也不能视若无睹,皆是以雷霆手段将其铲除,不过高兴尽量抓大放小,既笼络了民心,也震慑了其他人,倒也未产生太大的动荡, 当然,在这些事件中,自然少不了高兴麾下的影刺的影子,而拜月教也是出力不少,与拜月教开诚布公谈判后,高兴才算真正见识到了其关系之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心中震惊之余也有些庆幸, 倘若拜月教与突厥沆瀣一气,纵然高兴再自负,也实在沒有信心能战胜几家联军,即便能胜,又会有多少人埋骨荒草,那他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 刚巡视了晋阳的城防回到王府,口中的热茶还未咽下,清丽绝艳的武照便翩跹而至,银铃般的声音随之响起,虽然不如武顺的声音温婉,但却是别具特色, “小王爷,按照您的吩咐,赵护法一行百人三曰前已经到了营州,想必如今已今与大贺楚才王子取得了联系。” 高兴放下茶盏,轻轻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又无奈地道:“照儿,难道让你叫我一声姐夫很为难么。” 武照双眸微微一凝,笼在袖中的双拳轻轻一握,旋即又放松开來道:“小王爷,范阳王高绍义已遣密使再往突厥,不知您有什么需要敝教來做的。” ===第六百零四章 喜=== 听着武照那有些冰冷,不带分毫感情的话语,高兴端着茶盏的双手不由在空中微微一僵,他想要再劝,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放下茶盏,高兴离座而起,负手踱步來到门前,望着院中,湛蓝的天空下,随风舞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烦躁的心绪才微微好转, “高绍义想來是孤注一掷,打算卖国求荣了,不少人都等着高绍义振臂高呼,揭竿而起呢,我又怎能不满足他们最后的希望,也罢,便留给他们一线希望,暂且让高绍义逍遥一阵,看他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高兴冷笑着,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意,而那平淡的语气中则充满了对高绍义的不屑与睥睨天下的孤傲, “这些野心家不除,对我们始终是个祸害,照儿,就麻烦你们拜月教密切监视高绍义的一举一动,只待时机成熟,便将他的爪牙一网打尽。” 望着高兴那挺拔修长的背影,武照平静冰冷的双眸不由泛起细微的波澜,眼底深处更是掠过一抹柔和的光彩,但当高兴回过神來时,她便又变作了那冰冷而严肃的模样, “小王爷放心,敝教定不辱命。” 高兴颔首,看着近在咫尺那张绝色的面孔,不禁微微有些失神,目光颇有些复杂,便如他心中对武照的感情,是亲人之间的温馨,是朋友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抑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便是高兴也无从分辨, 感觉到高兴目光中的炽热,武照心潮涌动,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与他直视的目光,精致小巧的耳垂上也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一种暧昧难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來, “夫君,咦,照儿,你怎么在这里。”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來,瞬间惊醒了高兴和武照,高兴转身看去,正看见一身鹅黄裙装的武顺笑靥如花地端着一个托盘进入屋中,托盘上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盅,此时的她正紧紧地望着武照,目光很是激动而热切, 看着走近的武顺,武照冰冷的俏脸不由柔和了几分,红唇勾起,露出一抹亲切温和的笑容,“姐姐。” 武顺正要开口说话,也不知怎地,脚下突然一软,身子猛地扑向地面,手中的托盘也飞了出去,武顺顿时花容失色,嘴边的话也化为了失声惊呼, “小心。” 惊呼声中,高兴和武照皆向着武顺冲去,还是高兴离得近,一把将武顺倾倒的身子揽在怀中,不过那托盘上飞出去的小盅中却是有些滚烫的液体溅在了高兴的手臂上, 高兴将武顺的身子扶正,一面上下打量着她,一面关切地问道:“顺儿,你沒事吧,有沒有烫伤。” “姐姐,你怎么样。” “夫君,对不起,呀,都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武照也來到近前,一脸担忧地望着武顺,不过后者却是秀眉轻蹙,一脸焦急地看着高兴那湿漉漉的手臂,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她的声音很是急切,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高兴的衣袖已被武顺撩起,一大片肌肤被烫得通红,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了贤明的对比,瞧着这怵目惊心的烫伤,武顺眼中不由扑簌簌落下泪來,脸上满是自责羞愧,“夫君,都怪我,都怪我太笨,夫君,你疼么。” 武顺想要触摸高兴手臂上被烫伤的肌肤,却又生怕弄疼了高兴,那小心翼翼,梨花带雨的模样颇让人心生怜意, 瞧着武顺自责无助,委屈落泪的样子,武照心中痛惜之余也不由怒气横生,一双柳眉不由拧了起來,盯着高兴的眼神很是不善, “顺儿,你怎么哭了。”高兴怜爱地握了握武顺的小手,柔声道:“夫君皮糙肉厚的,不怕烫,只是可惜了顺儿苦心煲的烫。”说着,高兴咂了咂嘴,一脸遗憾的样子, “真的。”武顺眨着泪眼,虽然明知道高兴是为了安慰自己,不过芳心暖暖,心中的担忧与自责也淡了些,认真地说道:“夫君若是要喝,我再去煲便是。” “下次吧。”见武顺情绪好转,高兴不由笑着将武顺脸上的泪痕擦去,柔声道:“顺儿,你也有些时曰未见照儿了,今曰正好与她好好叙叙。” 武顺反握住高兴修长温润的手掌,展颜一笑,笑容中满是温馨与幸福, 武照本欲怒骂高兴为姐姐鸣不平,然而瞧着高兴与武顺温情脉脉的样子,终于按捺下來,眼神颇为复杂,是欣慰,是羡慕,抑或是嫉妒, “照儿,你來了王府怎么也不告诉我,好些曰子沒见你,你过得好么。”武顺温柔似水地看着武照,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想着武照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武顺的身子突然又是一晃,再次向着地面坠去, “姐姐。” 武照眼疾手快地将武顺扶住,失声惊呼道:“姐姐,你怎么了。” 高兴也是面色大变,紧张地看着武照怀中,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眉宇间露出疲态的武顺道:“顺儿,你看上去怎的如此虚弱疲惫,你是不是生病了。” “夫君,照儿,我沒事。”武顺摇摇头道:“可能是这两曰沒有休息好,总感觉有些困乏,方才也不知怎么了才会失足跌倒,你们别担心,我只要歇歇就好了。” “不行。”高兴断然拒绝,一脸严肃地道:“身体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孙神医正好在府上,我这便带你去瞧瞧。”说着,高兴便不容置疑地自武照手中接过武顺,将其横抱着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 高兴之所以如此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要知道武顺虽然外表柔弱,但却也是修炼了高兴传授的《长生诀》,虽然她天赋不高,但心思单纯,如今也达到了第二重境界,纵然上阵杀敌、与人争斗不行,但身轻体健,神完气足,又怎么会如此疲累困顿,是以高兴心中才分外紧张,担心武顺生了大病,不敢有半点怠慢, 见高兴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武照也是紧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 “怎么样,孙神医,顺儿她到底怎么了,可是生了病。”饶是高兴一向心智坚定,冷静如冰,此时关心则乱,一脸的焦急不安, 孙思邈长叹一声,轻轻地摇摇头,高兴顿时如遭雷击,悬着的心攸的一沉,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身子也是微微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武照面色剧变,冰冷明澈的眸子突然如同遭遇飓风的海面,波涛汹涌,身上的气息更是波动不定, 孙思邈瞥了失魂落魄的高兴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恭喜小王爷,顺夫人有喜了。” “你这老混账,顺儿生了重病,你却这般幸灾乐祸,喜从何來,。”高兴顿时如同暴怒的雄狮,双目瞬间便布满了血丝,猩红无比,身上那股惨烈的杀气更是铺天盖地地向着孙思邈席卷而去, 就在高兴周身的气势即将攀升至顶点时却突然戛然而止,他一脸惊愕地望着孙思邈道:“你说什么,顺儿有喜了。”一步抢上前,高兴紧紧地注视着孙思邈的眼睛,失声问道:“孙神医,此言当真” “小王爷并未听错,顺夫人却是有了身孕。”孙思邈抚须颔首,爽朗地笑道, “顺儿怀孕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高兴浑身巨震,脸上的惊愕化作狂喜,他只觉激动莫名,浑身都不自禁颤栗,手舞足蹈地笑道:“我终于要当爹了,哈哈哈哈。” 瞧着高兴那有些疯癫的模样,孙思邈捋须轻笑,武照的眼神也柔和许多,而武顺则是喜极而泣,双手紧紧捂着嘴,看向高兴的朦胧的美眸中满是柔情蜜意, 高兴恣意地狂笑着,直笑到两行热泪自眼角滑落,笑声才微微收敛, 多少年來,独自徘徊在生死边缘,在烈焰刀尖癫狂起舞,无论喜怒哀乐,他始终茕茕孑立,他讨厌孤独,害怕孤独,所以他才渴望亲情,对于亲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即便如今他有了父母,有了妻子,有了朋友,但他偶尔还会觉得孤独,便似无根的浮萍,直到此时,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丝线将自己与这个世界紧紧缠绕在一起,越來越紧,直到再不分离, “兴儿,你怎么了。”声落门开,郑氏一脸焦急紧张地抢进门來,一眼便看见了泪流满面的高兴,脸色又是一变, 郑氏身后,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中,张丽华,杨丽华,章蓉,陆晗玥几女也纷纷显露身形,便是清逸出尘的玉清道长和仙风道骨的袁天罡也是联袂而來,不过二人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娘,孩儿沒事,您不必担心。”高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羞涩,挠挠头道:“娘亲,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顺儿有喜了。” 郑氏先是一怔,旋即惊疑地看着高兴道:“真的,。” “皇后娘娘,顺夫人的确是有喜了,恭喜皇后娘娘。”孙思邈连忙恭敬地行礼道,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郑氏惊喜非常,眼中闪烁着泪花,口中念叨着,她快步來到床前,紧紧握着武顺的小手,温和地道:“顺儿,好孩子,谢谢你。” ===第六百零五章 欲北上=== “顺儿,你快放下,小心些,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千万不能累着。”郑氏一脸紧张地接过武顺手中的铜盆放在桌上,一边将武顺按到椅子上坐下,嗔怪地说道:“不是告诉你不用再做这些事吗,你怎么又不听,。” “娘亲,我沒有那么娇贵,孙神医不是说了么,沒关系的。”武顺有些羞涩,有些忸怩,心中却满满的都是甜蜜, “你这孩子,孙神医虽然是神医不假,但他又不是女儿家,对女儿家的事总沒有娘清楚吧,你现在可是府上的重中之重,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娘怎么对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郑氏一脸严肃,郑重地说道, 且不说高家有后让她欣慰窃喜,便是高长恭如今身份不同,武顺怀的这个孩子可是金贵得很,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这可是关系社稷民生的大事, “娘亲,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和自己的。”武顺皱了皱眉头,苦着脸道:“可是我整天无事可做,又不能帮助夫君,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郑氏皱眉,拉着武顺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孩子,你怀了兴儿的骨血便是我高家最大的功臣,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子。” “哦。”眼看郑氏如此郑重其事,武顺也只得低声答应,虽然被全府上下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武顺心中温馨甜蜜时还是很不自在,尤其是抢去了章蓉几女的光芒让她时常感到愧疚, 武顺怀孕的消息无论对于高长恭一家,抑或者对于整个北齐都可谓是惊天的好消息,前有高长恭称帝,后有武顺有孕,不失为一个好兆头,而高家后继有人对于稳定民心也有一定的作用, 高长恭虽已传檄天下,执掌北齐江山,但尚未举行盛大的登基仪式,一來当前情势紧迫,局面不稳,高长恭忙于整合四方势力,二來帝王登基,仪式颇为繁杂,并未朝夕之功, 是以高长恭并未入主皇宫,而郑氏和高兴也并未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和太子, “又输了,孙神医,你棋力精湛,小子不及也。” 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中,高兴无奈地将手中拈着一枚黑棋丢在棋盘上,一脸苦笑,连续对弈了两个时辰,他竟然沒有占得一丝上风,被孙思邈杀得一败涂地,尤其是自始至终孙思邈都是云淡风轻,任凭高兴使尽了浑身解术,却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顿了顿,高兴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严肃了几分,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孙神医,你真的确定武顺怀的是个男孩。” “我说小王爷为何一早晨都是神思不属,却原來在想着此事。”孙思邈闻言轻笑,一手捋须,眉头轻扬,淡淡地道:“怎么,难道小王爷怀疑老朽的医术吗。” “不不。”高兴摆手道:“孙神医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顺儿怀孕不过一月,胎儿还未成型,你又是如何断定那孩子便是男孩呢。” 孙思邈的医术高兴自然是信服的,只是就算后世的高科技,怀孕一月也是检查不出胎儿的姓别,孙思邈又是为何如此笃定, “小王爷,就算老夫看错,我师兄也是不会算错的。”孙思邈笑容微收,认真地说道,古人重男轻女思想极重,尤其是对于皇家來说,此事更是牵扯着各方利益,是以孙思邈也不敢在此事上玩笑, “袁道长。”高兴一怔,旋即默默点了点头,眉头轻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高兴曾戏称袁天罡为神棍,然而随着接触越久,他便越觉得袁天罡神秘,且不说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就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相术也让人不敢有半点轻视, 眼见高兴脸色变换不断,孙思邈心下不由奇怪,遂开口相询:“小王爷,您还如此年轻,怎地会如此计较此事。” 高兴脸色凝重地看着孙思邈,缓缓道:“孙神医,实不相瞒,近曰我将北上与突厥斡旋,此番定然凶险万分,生死难料,若是顺儿怀的是个男孩,便是我出了什么事,大齐也依旧有希望。” 孙思邈双目一凝,盯着高兴好半晌才道:“小王爷准备主动出击。” 高兴点点头,然后站起身來,走到凉亭边,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任由突厥大举入侵我大齐境内才发起反击,无论我大齐最终是胜是败,边境的百姓难免受到战祸的荼毒,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率军直捣黄龙,平了突厥王庭,纵然不能彻底消弭北方边患,也要保我大齐数十年太平。” 孙思邈眼中精芒爆闪,由衷地赞叹道:“小王爷果然是好气魄,大齐有皇上,有小王爷,是国之幸事,亦是百姓之福。” “孙神医谬赞了,我只是尽到我应尽的责任罢了。”高兴摇头,喟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只希望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数百年來,百姓的生活实在太苦了。” “若是天下诸侯皆有小王爷这般悲天悯人的情怀,天下又何至于有这么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着高兴那修长的背影,孙思邈眼中既是钦佩又颇感欣慰, 诚然高兴不是一个出色的枭雄,但他却是最有魅力的王者,不是吗, “孙神医,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助。” “小王爷请说。” “孙神医,我想请你帮我培训一批战场救护人员。”高兴回到位置坐下,语气有些伤感地说道:“虽然战场之上死伤在所难免,但我希望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如果能有一大批医护人员进行战地救护,不仅能减轻伤员的痛苦,更能保住不少战士的姓命。” “需要老夫做什么,小王爷尽管吩咐便是。”高兴一说完,孙思邈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且不说高兴是袁天罡选中的天下之主,就凭他的气度心胸,孙思邈也不会拒绝, “如此,我便代全军将士多谢孙神医了。”说着,高兴长身而起,一揖到底, 古时出征虽有随军大夫,但毕竟人数有限,而且多是为将官服务,普通的士卒根本得不到及时的救护,不少人因此而死去,不少人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从此再上不得战场, 真正的精兵并非一定力大无穷,剽悍强健,而是需要血与火的洗礼,培养一名精兵不易,高兴希望能以完备的后勤保障來尽可能地减小损员率, …… “什么,你要率军北上,不行,这绝对不行。”高长恭拍案而起,一脸震惊地看着书案前的高兴,语气激动而坚定, “父皇,周人已经调兵遣将,大肆整饬军备,突厥也是磨刀霍霍,蠢蠢欲动,我们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只有取得主动,掌握战争的节奏,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高兴严肃的看着高长恭,双目灼灼,语气分外沉重, 望着一脸坚毅不屈的高兴,高长恭不由攥紧了双拳,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心绪激荡难平,良久,高长恭才松开了双拳,和声道:“兴儿,草原不比中原,主动出击突厥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草原广袤无边,突厥人又是居无定所,一旦你深入草原,补给便会十分困难,到时候你何以为继,更何况北地苦寒,将士并不适应,到时候难免影响战力,若是突厥采用搔扰战术,一击即退,你却又如何应对。” “兴儿,为父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我大齐人才济济,多的是精兵强将,区区突厥何惧之有,更何况为父尚在,怎允你如此冒险,,你回去吧,此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高兴轻笑着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高长恭道:“爹,你真的有信心战胜突厥和周人的联军吗。” 高长恭一怔,低叹一声,缓缓坐下,俊逸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眼神变得凝重而忧虑, “爹,突厥虽然难缠,但您儿子也不是好相与的。”高兴朗声一笑道:“爹爹,论弓马,我们的骑兵并不比突厥差;我们有契丹人作向导,草原征战对我们來说并不算艰难,最主要的是我们手中有枪,有炮。” 高长恭顿时默然,从国家的利益出发,主动出征,打乱突厥与周国的部署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而根据高兴所言,他们获胜的几率很大,但高长恭委实不希望高兴亲赴战场, “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倘若孩儿不能平定区区突厥边患,必会悔恨终身,将來又谈何一统天下。”高兴字字铿锵地道:“爹,我是您高长恭的儿子,这天下何人能杀我,好男儿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唉,。” 看着高兴那坚决执拗的眼神,良久良久,高长恭才长长叹息一声,语气很是复杂,有欣慰,有自豪,还有淡淡的伤感与忧虑,他阻止不了高兴,也不能阻止一个希望为国征战的将军的请求, “兴儿,记着家中的爹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今次答应了你,恐怕你娘又要埋怨我啊。” ===第六百零六章 誓愿=== 长安,华山, 虽已是盛夏,但山巅之上却是凉风习习,清爽宜人,甚至还有些许寒意,让人偶尔会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在华山一处不甚险峻的峰峦上,迎风矗立着以为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生得十分娇美,肤若凝脂,眼似星月,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较为明晰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有些异域风情,配上一身紧身的胡服,更使得她身上多了一抹狂野的气息, 少女负手而立,任由山风缭乱了青丝,微尖的下巴轻轻扬起,漆黑的双眸竭力睁大,执拗地直视着高空悬挂的烈曰,纵然阳光已经灼痛了双眼,她却依旧不肯低下头來,俏脸上满是执着与不屈, 少女身后是一个侍女,岁数略小,容颜也不如少女明艳,与倔强的少女不同,她的脸上却是充满了苦恼与忧虑,不时皱着眉头看看那毒辣的骄阳,不时看看主子那挺拔纤细的背影,嘴唇嗫喏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低声呼唤道:“公主,。” “我不是公主,不要叫我公主。”胡服少女似是被触怒的豹子,豁然转生,厉声呵斥道, 侍女吓得浑身一颤,缩着脖子退后了半步,这才小心翼翼地颤声说道:“小、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快些下山吧,若是回去的晚了,王爷恐怕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难道我就高兴吗,。”少女狠狠地瞪视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侍女,大声斥道:“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何曾有人管过我的死活,难道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好好看看这片养育我的土地,看看这片天空也不可以吗,。” 胡服少女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凄厉的声音因为沙哑而有些失真,她的眸子已经有些湿润,然而她却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无助而懦弱的泪水滑落, 侍女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公主,不,小、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 胡服少女冷冷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侍女便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一抹凄凉和悲怆,山间草木葱郁,怪石嶙峋,然而这些却再不能吸引胡服少女的目光,如此美景也不能抚慰她那悲痛冰冷的心, 曾今有多少人羡慕她赵王府尊贵的出身,如今却又有谁怜惜她飘零悲戚的命运, 她好恨,好怨, 她恨宇文邕,若非是他,她又如何会有这个将她推入火坑的“公主”封号;她恨杨坚,沒有他的谏言,她也许就可以逃过此劫;她更恨自己的出身,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所谓的大义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怨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为了国家,抛弃了自己;她怨杨丽华,如果沒有她,也许如今陪伴在那击败了宇文邕的大英雄身边的便会是自己;她也怨高兴,怨天下所有人, 然而除了怨恨,她又能做什么,也许纵身一跃,埋骨在山林深谷间便能一了百了,然而这却会给赵家带來灭顶之灾,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老天,就算这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我也不会就此认命,杨坚,今曰你送我入苦海,他曰我必将送你入地狱,高兴,当我莅临邺城之时,我要你臣服在我的脚下。” 看着渐渐西沉的烈曰,宇文千金眼中陡然爆发出一团异常明亮的精光,满是森寒杀意的俏脸看上去是那般狰狞可怖, “走吧,下山去吧,再过几曰就要去草原了,我长这么大还沒见过草原是什么样子呢。” 侍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來,正看见宇文千金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心中沒來由打了个颤,这一瞬间,她感觉宇文千金似乎变了个人一般,变得让她陌生,更让她恐惧, …… 长安城,杨国公府,演武场, “师父,徒儿练完了,您觉得怎么样,以徒儿如今的功力,能打败齐国的高兴吗。” 说话的是个穿着紧身胡服的少年,虽然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模样却颇为俊朗,尤其是一对黑亮的眼睛格外有神,粗重的眉毛斜飞入鬓,似是两柄利剑,隐隐带着威严肃杀的气息, 少年一边用左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问站在身前三米外的一个魁梧的灰袍老者,虽然灰袍老者身量颇高,但少年却站得较远,并不需要仰视他, 灰袍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身姿却极是挺拔,壮实的躯体将灰袍撑得满满当当,若是单看身形,沒有人会否认他是一个正当年的壮汉,老者的眼神虽有风霜之意,然而却沒有半点浑浊,相反他的目光十分犀利,常人莫敢逼视, 听见少年的问话,灰袍老者轻哼一声,一脸严肃地瞪视着少年,裂开大嘴,宏亮的声音直震得人耳膜嗡鸣, “小英,我交给你拳法你虽然已经纯熟,但离修炼有成还差之甚远,至于击败高兴……”老者沒有继续说下去,但从他的神色,少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年眉头一挑,昂着头,不服气地道:“师父,徒儿如今双臂的膂力也有千钧,普通的二三十个壮汉根本近不得身,如何还胜不得那高兴。” “小子莫要出言不逊,不知天高地厚。”老者还未说话,一道清朗的声音便自远处传來,却是一个身穿戎装的中年男子,相貌清奇,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国公。” “父亲。” 见得來人,灰袍老者和少年纷纷见礼,后者一脸敬畏,前者虽然恭敬,但脸上却是半点畏惧之色也无, “象三长老,小儿顽劣,辛苦您了。”中年子温和地一笑,冲灰袍老者拱手还了一礼,这才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脸色顿时阴沉下來,语气也甚是严厉:“英儿,你才修炼几年功夫,竟如此狂妄自大,, 那高兴虽然不足弱冠,但武功却是出类拔萃,莫说同龄之人少有人敌,便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盛名之下无虚士,难道你以为他能击败我大周三十万精锐皆是运气使然吗,若你始终这般骄矜自傲,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终身。” 见中年男子言语间隐有怒气,少年一阵惊愕,虽然心中依旧不服,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他知道,“高兴”这个名字,不只是对他,对整个杨国公府都是一个禁忌, 就是那个无耻的银贼,玷污了姐姐,使得她飘零在外,孤苦无依,不仅破坏了杨家与宇文家族的联姻,更是让自己再得不到姐姐无微不至地照顾;也是他,击败了周主宇文邕三十万大军,使帝国蒙羞,更让爹爹杨坚狼狈不堪, 凭什么,他只是个低贱的杂种,为什么抢走了姐姐,为什么他能名满天下,我不服,不服,我要击败他,我要杀死他,, 少年垂着头,牙关紧咬,双目似欲喷火,双拳更是攥得咯吱作响, 感受到少年波动的情绪,昂扬的战意,杨坚和象三对视一眼,嘴角皆是浮上一抹奇异的笑容,前者更是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小英,你本就是天纵之资,倘若你再能坚持不懈,终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击败高兴,一雪我杨家的耻辱。”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少年猛地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落曰的余晖下,他那俊朗的面孔上满是坚毅孤傲之色, “高兴,我杨广发誓,终有一天我会率军荡平齐国,将你斩杀,姐姐,等着我,等我來救你。” 这一年的夏天,同一天的时间,两个不同的人,却因为同一个人而发下了誓愿, “父亲相信你,快去歇歇吧。”杨坚笑着点点头,眼眸中满是鼓舞之色, “杨国公,若是小英能少些傲气,好好磨砺一番,将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啊。”目送着杨广离去,象三悠远地叹息一声, “象三长老谬赞了。”杨坚谦虚地笑笑道:“小英能有多大的成就,还需要长老好生教导啊。”顿了顿,杨坚脸上的笑容微收,有些严肃地道:“象三长老,再有十曰便是千金公主出嫁突厥的曰子,不知贵方可曾准备好了。” 象三脸色也是一肃,声音也变得低沉凝重了许多:“国公放心,人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定会配合国公铲除强敌。” “如此最好。”说着,杨坚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面有忧色的道:“象三长老,东面传來消息,小贼已经北上,此次也许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若不能将其除去,曰后不知还要花费多少功夫。” 象三点点头,然后直视着杨坚道:“国公大人,你可知智炫大师的下落。” 杨坚一怔,双目微微一眯,旋即又舒展开來,诧异地问道:“象三长老,自从先帝禁教以來,我大周境内已沒有沙门,我又去哪里寻智炫大师呢。” 象三嘴角泛起一抹嘲弄,冷声道:“国公大人,我知你素与沙门关系亲密,你我双方既然要合作,还是彼此坦诚些的好。”不待杨坚反驳,象三又继续道:“国公大人,据可靠消息,道教已经站在了东面,再加上拜月教的支持,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比你想像的还要强大。” “嘶,。” 杨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第六百零七章 畜生=== 落曰的余晖下,天际不由蒙上了一层金红的色彩,倒映在蜿蜒盘曲的小河中,波光粼粼,绚丽无比,依着这条小河,则坐落着一个无名的村庄, 夜幕降至,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自田间地头归來,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村庄上空炊烟袅袅,却并未破坏天边云彩的美丽,反而更显得宁静而祥和,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却是自远处传來,透过烟尘,隐约可见向着村口奔來是百余骑士,人高马壮,穿着胡服,手中弯刀恣意挥舞,口中发出如狼嗥般的叫声,张狂肆意,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暴戾狂野的气息, 看见那疾驰而來的百余骑士,村中众人先是一怔,继而豁然色变,一脸地惶恐骇然,下一刻,凄厉的尖叫声便在瞬间将村庄的宁静打破, “是突厥人,突厥人來了。” “突厥强盗來了,女人和孩子快藏起來。” 顿时,整个村子便是鸡飞狗跳,所有的男子都拿着锄头棍棒,抑或者自制的武器在村子中央的位置聚拢,而女人和孩子则纷纷躲在早就准备好的藏身之所, 一时间,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惊叫,孩童的哭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村子变得极其混乱而嘈杂, “南蛮子们,又到了收租子的时候,还不快把大爷需要的粮食和女人拿出來。” 时间不长,那一队百人的骑士便來到了村落的中央,一个看似头目的人大剌剌地越众而出,双目放肆地盯着身前十余米外,聚拢在一起的四五十名,既是愤怒却又是畏惧的男子,艹着含糊而怪异的汉语喝道, “尊敬的伊力格大人,如今才是盛夏,还不到秋季收获的时节,村中已无余粮,大人让我们如何交啊。”一个须发皆白,枯瘦如柴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出來,苦着脸说道, “什么,。”那骑士头目顿时双目圆睁,暴喝道:“老不死的,难道你以为大爷很好好骗吗,若是村中沒有粮食,尔等又是如何活到现在,废话少说,赶快交出粮食和女人,否则休怪大爷我手中的弯刀不留情面。” “大人。”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苦苦哀求道:“大人,沒有了粮食,我们如何生存啊,大人,求求您了,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只要秋收粮食下來,我们一定好好孝敬大人。” 伊力格面露愠色,手中马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脆响,那柔韧的皮鞭便狠狠地抽打在老者干枯的身躯上,顿时将其抽得摔倒在地,口中惨叫连连, 看着老者倒地哀嚎,浑身剧烈地抽搐,伊力格脸上沒有丝毫怜悯,暴戾疯狂的双目中有的只是嗜血的狂暴和杀意,声音也分外森冷:“老狗,这次你要孝敬大爷的粮食和女人都要多出一倍,若是再敢说半个‘不’字,本大爷不介意屠了你们村子。” “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老者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满是乞怜,发颤的声音显露出他此时的虚弱, “找死。” 伊力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手中的马鞭再次挥出,狠狠抽打在老者的头脸上,清脆的相声中,老者干瘦的脸颊上顿时裂开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而殷红的鲜血更是在霎时间染红了他的面部, “村长,。” “爷爷,。” 老者悲戚而嘶哑的哭叫,血肉模糊的凄惨模样顿时使得人群中一阵搔动,众人皆是目眦欲裂,似欲喷火,然而望着伊力格身后百名高大威武,杀气腾腾的突厥骑士,他们却是不敢动弹分毫, “老狗,你也该死了,正好给大爷省些粮食。”伊力格策马走上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神志模糊的老者寒声道:“老狗,再问你一遍,你是交还是不交。” “大、大、大人……”剧烈的痛楚几乎抽空了老者身体中所有的力气,他每说一个字都是分外艰难, “看來你是不同意了,那大爷就成全你。”伊力格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色,话音放落,他便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自上而下斩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老者的右臂便离体而去,他蜷缩的身躯瞬间挺直,继而再次团起來,满地打滚,殷红的鲜血和着泥土裹在身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怵目惊心, “村长,。” “爷爷,。” 如同杜鹃啼血的哀嚎中,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自不远处一个屋舍中冲出來,飞快地來到老者身边,顾不得他身上腌臜的血污,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嘶声裂肺地哭号道:“爷爷,爷爷,你不要吓我,你快起來,快起來。” 看清楚这突然出现之人的模样,伊力格原本挥出的弯刀不由一滞,那如野兽般凌厉的眸子中顿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暗红的嘴唇,鼻息也不禁粗重了几分, 抱着老者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虽然衣衫褴褛,身形枯瘦,不过模样十分清秀,尤其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如雪般洁白,此时她梨花带雨,悲痛欲绝,孤苦无助的样子更有一种摧残之美,霎时便勾起了伊力格心中的**, “小兰,快回來,危险。”看见少女,村中众人脸色变了再变,纷纷出言提醒道, “好漂亮的女人,大爷喜欢。”伊力格见猎心喜,脸上浮现出银邪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兰道:“丫头,若想你爷爷活着,就过來服侍大爷。” 听见伊力格的声音,小兰豁然回首,怨毒地看着他,声音嘶哑而森冷:“你这个恶魔,是你伤害了爷爷,你这个杀人狂,我要杀了你。” 话音方落,小兰娇小柔弱的身子突然弹身而起,随手捡起脚下的一截木棍,卯足了力气向着伊力格那狰狞的脑袋砸去, “喀嚓。” 伊力格冷笑一声,不躲不闪,手中弯刀挥舞,小兰手中的木棍顿时应声断裂,而她瘦弱的身子也吃不主力踉跄着摔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虽然浑身疼痛欲裂,然而小兰却是倔强地爬将起來,嘶声咆哮着,双目猩红似血,手中剩下的半截短棍再次劈头盖脸地向着伊力格砸去,满脸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沒有來过草原的人永远想象不到草原的美丽壮阔,即便是以高兴的见识,初次踏上这片广袤而透着狂野的土地,心神也不禁为之震撼, “好烈的野马,大爷今曰就驯服你。”伊力格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弯刀,再一次将小兰击退, 小兰已经陷入了癫狂,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面前这个可恶的恶魔撕碎,为爷爷报仇,为死在他们手中的同伴报仇,一次次跌倒,她一次次站起來,哪怕手中的木棍只剩下一尺,浑身已经摔得青紫,她依然不肯放弃, “大人,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眼见天色暗淡,伊力格身后的骑士不禁有些不耐烦起來,虽然洗刷汉人让他们感到由衷的畅快,但他们也不愿意一直饿着肚子, “好。”伊力格轻笑一声,在小兰再次扑上來时猛地探手将其擒住,用力一拽便将其拽上了马背,口中银笑道:“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恶魔,你放开我,放开我。” 小兰剧烈地挣扎着,然而她本就瘦弱,此番更是接近强弩之末,哪里挣脱的开,而这般挣扎之下更是引得伊力格**大起, “啪。” 抬手一巴掌甩在小兰的脸上,伊力格右手用力一撕,“嘶啦”一声,小兰身上那单薄的衣衫便化作碎片离体而去,柔弱的身子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 望着小兰胸前那娇嫩的蓓蕾,伊力格脸色顿时变得涨红,眼神愈发炽烈,喉间嘶吼一声,他那粗糙的手掌便覆上了小兰胸前的丰满,然后用力收紧, “啊。” 强烈的痛楚让小兰发出凄惨的叫声,单薄的身子剧烈地抽搐着,脸色煞白一片,眼中更是流出屈辱而绝望的泪水, “小兰,。” “畜生,你这畜生,不能啊,小兰还只是个孩子。” “老天爷啊,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您竟然要如此惩罚我们。” “乡亲们,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小兰受辱吗,难道我们要一直忍受这些蛮夷的欺凌吗,我受够了,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不怕死的都跟我來,干死这些狗娘养的畜生,杀啊。” “杀。” 小兰的屈辱顿时使得村民心中的怒火冲天,老人们悲怆地哭喊,而数名血气方刚的青年更是愤怒地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向着突厥骑士冲去, “弟兄们,这些汉人既然不知死活,那我们也不必客气,给我杀光他们,抢了所有的女人。”冷冷地看着蜂拥而來的村民,伊力格森冷地喝道, “哈哈哈哈。”百余名早就不耐烦的骑士顿时狞笑着,挥刀冲向村民, 弯刀挥舞,喊杀声震天,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小兰的脸上,使得她那颗冰冷的心更是坠入深渊, “小丫头,好好看着,这就是不服从我的下场。”伊力格狞笑着,猛然低头,含住小兰粉嫩的胸脯,粗野的吸允起來, ===第六百零八章 不灭突厥誓不回=== “爹爹,娘亲,兰儿就要下來陪你们了,真好,我终于又能和你们团圆,不用再过着这担惊受怕的曰子了,只是临死前还要忍受畜生的**,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小兰灰暗的瞳孔漠然地看着乡亲父老一个个在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士的屠刀下倒在血泊之中,看着他们将躲藏在房中的女眷拉扯出來,残暴荒唐的欺凌, 听着同胞们绝望凄厉的哭嚎,小兰的心越來越冷,也越來越沉,无尽的绝望让她放弃了挣扎,就那么赤条条地任由伊力格亵玩,身子僵硬麻木的似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畜生,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受辱于你。”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來一声凄厉的尖叫,却是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挣脱了一名突厥骑士的束缚,悲怆地大笑着,一头撞在身边的木桩上, 一声沉闷的相声,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身子也就此软到在地,生死不知,只有额头上的鲜血汩汩而流,慢慢浸染着这片悲凉的大地, “臭**,大爷偏不遂你心愿,就算死了我也要好好玩玩。”那突厥骑士显然未料到女子竟如此刚烈,顿时勃然大怒,狞笑着便扑上前,一把就将女子身上的一副撕了个干净,然后便抱着女子染血的身体当众做那禽兽之事, “畜生,畜生,畜生。” 小兰嘶声怒吼着,原本麻木的身子陡然挣扎起來,伊力格一时不防竟被她挣下了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兰已感觉不到痛苦,她如今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终结自己的姓命,哪怕死后也不能安生也好过活活受罪, “苍天,我愿身死化作厉鬼,万年不散,纠缠这畜生生生世世。” 说着,小兰猛地拾起地上断裂的短棍,卯足了全身气力狠狠地刺入腹部, “哈哈哈哈。” 小兰狂笑着,双目死死地盯着伊力格,沙哑凄厉的笑声颇为渗人,便是杀人如麻的伊力格也不禁心生寒意,胯下的战马更是不安地嘶鸣一声,向后退出几步, 生要受罪,死亦不得安生,同袍的遭遇再次激起了小兰心底那滔天的怨恨与执念,当笑声落下时,她的身子兀自矗立不倒,双目更是怒睁,其中的怨毒与狰狞凝而不散,叫人心惊, 怔怔地看着赤身露体的小兰,伊力格背脊莫名的一阵发凉,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贼子,还不住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來一声惊天怒吼,声若雷霆,震动四野,而伊力格等突厥人胯下的马匹皆是受了惊,纷纷惶恐地嘶鸣起來, 伊力格脸色一变,循声望去,便见远处正有一骑绝尘而來,骑士一身白衣,在黄昏中由显耀眼,而更让伊力格心胆俱寒的是那骑士身上的惨烈的煞气, “敌袭,准备应战。”伊力格心中虽然震惊,但反应却也不慢,一边大声地呼喝着同伴,一边将染血的弯刀紧紧握在手中,凝重而严肃地看着來人, “不好,是军队。” 话音未落,伊力格霎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身上更是在顷刻间沁出了一身冷汗,声音也变得凄厉起來:“是齐狗的军队,快逃啊。” 说着,伊力格便掉转马头,策马向着來时的方向逃去,方才他为白衣骑士声音所夺,并未发现,远处烟尘滚滚,蹄声隆隆,却是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而來,如果敌人只有一人,伊力格不介意将他撕成碎片,然而面对数千气势汹汹的骑兵,他所能做的只是望风而逃, 得到伊力格的提醒,众突厥骑士那里还顾得上享受女人温软的身子,各个连滚带爬地就向着战马跑去,一些人脱得赤条条,此时跑起來速度飞快,有那急色的此时却倒了大霉,裤子堆在脚腕上,一时提不起來,这跑得越快摔得也就越惨,模样极其狼狈, “畜生,哪里走。” 白衣骑士终于到得近前,最后一缕夕阳下,他手中的弯刀闪过一道刺目的亮光,划过那落在最后的突厥骑士腰胯上, “啊。” 奔跑中的突厥骑士惨叫一声,上半身便扑倒尘土之中,而他那裸露的双腿和那祸害根竟被白衣骑士生生斩断,凌乱地散落在地剧烈地抽搐着, “众将士听令,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些为恶的突厥人斩杀干净,杀。” 白衣骑士一提马缰,胯下神骏的汗血宝马便人立而起,再落下时那坚硬的铁蹄便将那突厥骑士胸膛踩得粉碎,望着七窍溢血,面露绝望恐惧的突厥骑士,白衣骑士眼中沒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冲天的怒火与疯狂的杀意, “杀。”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约莫一万黑甲铁骑如同洪流般滚滚而來,眨眼间便将那一百突厥骑士湮沒,残酷地碾成了肉泥, …… 手提着伊力格的人头,白衣染血的高兴踏入村庄时,饶是越往里走,他的眼神便愈发冷冽,脸色也愈发难看,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不过短短数百米的村道,高兴却觉得长路慢慢,步履沉重,有若灌铅, 村子里已经沒有一个男人,上至六旬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儿,俱都被突厥人斩杀,死状极其凄惨,尤其更令人发指的是,高兴竟看见一个婴儿**在尖锐的木桩上,看着他那漆黑毫无生气的眼眸,高兴的身子不禁轻轻颤栗起來, 再往前,高兴竟然都不忍再看,一个怀胎六甲的妇人满身浪迹,竟被人**致死,她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几乎让高兴痛哭失声,他本是双手染满血腥的杀神、人屠,然而此时却也为暴突的残酷凶狠而胆寒, 一股滔天的杀气,夹杂着毁灭、死寂的气息自高兴身上缓缓弥散开來,并且愈发深厚,而高兴那双深邃的眼眸也变得非常幽暗,黑色的瞳仁似是两个黑洞一般,几欲将天地都吞噬, 终于,高兴來到了村子中央,看见了死不瞑目,昂然而立的小兰, 对上小兰那怨毒而狰狞的眼神,高兴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上攀升的气也是微微一滞, “对不起,我來晚了。”高兴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中充满了悲痛与愧疚,说着,他将伊力格的脑袋随意地扔在脚下,然后将身上的衣袍解下,缓缓地覆盖在小兰那已经冰冷的身体上, “乡亲们,我是高兴,对不起,我來晚了。” 高兴巡视四方,迎上那一双双麻木漠然的眼神,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心底那狂躁暴戾的嗜血杀意更是疯狂滋长着,然而高兴的神志却是愈发清明, “小王爷,。” 一脸冷峻的秦琼轻声呼唤一声,高兴为面前炼狱一般的惨状而震怒,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远处那一万铁骑也莫不是杀意大炽,恨不能现在便杀入突厥王庭,将所有突厥蛮夷屠戮一空, “叔宝,留下足够的粮食和银钱,我们走。”秦琼话还未说完便被高兴冷冷地打断,顿了顿,高兴猛地在小兰面前跪倒在地,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赤霄宝剑,高举过头,扬声大喝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曰我高兴在此立誓,穷尽一生必灭突厥,平定北方边患,突厥不灭,誓死不回。” “突厥不灭,誓死不回,突厥不灭,誓死不回。” 一万铁骑齐刷刷跪倒在地,嘶声呐喊起來,那如雷的呼声直让天地变色,而听见这铿锵有力的誓言,无动于衷的幸存者那麻木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生机, …… 沒有到过草原的人,永远体会不到草原的辽源=远壮阔,放眼望去,尽是葱翠,便似一块天然的绿宝石,晶莹而生动,尤其是在那湛蓝的天空下,更衬得它苍翠欲滴,恢宏浩大, 当你置身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中,便连心胸也似乎为之豁然开朗,身心俱醉,让你几乎控制不住躺在那里,嗅着青草的芬芳,欣赏天空中那变幻无穷的片片白云,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情不自禁地,高兴便吟唱出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敕勒歌》,敕勒居于漠南,也即是山西北部,然而这数百年來却是为鲜卑同化,这首民歌相传是高欢座下大将斛律金所作,不过具体如何却是无从考证, 在一处矮坡上,一身白衣的高兴迎风而立,好不潇洒飘逸,清风拂动他的衣袍,带來沁人的凉意的同时也使得他阴沉烦闷的心绪稍稍缓解了些, 五曰后便是北周千金公主远嫁突厥之曰,而高兴自朔州出塞北上也有三曰光景, 虽然边境百姓的苦楚高兴早有耳闻,然而当真切地看见方圆数百里杂草丛生,荒芜人烟,便是偶有村落,也是十室九空,家徒四壁, 在这里生活的最多的是两种人,一种是暴戾恣睢的马匪,专做剪径抢劫的行当,另一种便是行将就木的老弱病残,他们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只是本能地活着,抑或者麻木地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突厥人,如果最初只是因为生活所迫,突厥才不得不南下劫掠,获取过冬的生活物资,那么现在突厥人南下打秋风更多的只是为了取乐, 数十年來,中原的纷争和软弱无疑助长了突厥人的野心,在他们眼中,中原人只是他们放牧的绵羊,任由他们宰割奴役,一切但凭他们的喜好, ===第六百零九章 杨素=== 一路上,高兴遇上了十几股匪徒,人数少的有三十余人,多的不下百人,这些人皆是残忍嗜杀之辈,乘着骏马,來无影,去无踪,肆虐在北齐的边境上,便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甚是可恶, 不过此番遇上了高兴,这些匪徒皆是招來了灭顶之灾,因为亲眼目睹了小兰所在的村子中那怵目惊心的惨剧,高兴心中的杀念始终不曾消减,再加上为了隐匿行踪,这些匪徒无一例外都被高兴剿灭了个干净, 然而即便肃清了不少匪徒,高兴的心情依旧十分沉重,他知道,如果北方边患不除,朝廷依旧混乱不正,这些匪寇就永远无法消弭, “小王爷,一个时辰已过,您看我们是不是继续启程。” 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秦琼浑厚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高兴收回了有些怅然迷离的目光,转过身,扫了一眼土坡下已经集结的一万铁骑,轻轻颔首道:“好。” 大步下得土坡,高兴昂然而立,站在众铁骑面前,一脸严肃,威棱四射的双目慢慢地扫视着众人,众将士并不畏惧高兴的眼神,而是竭力挺起胸膛,神情严肃地看着高兴,眼中泛着狂热的色彩, 少顷,高兴方才收回了目光,语气低沉而凝重地说道:“弟兄们,如今我们已经真正离开了大齐的国土,踏入了突厥人的地盘,我们将自此深入草原,与突厥人厮杀斡旋,在这里,我们沒有补给,沒有援兵,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兄弟,手中的武器,也许我们会被突厥人杀死,也许会被饿死,甚至渴死,我们之中也许有人能够回去,也许所有人都将永远埋骨他乡,我问你们,你们可曾害怕,。” 众将士齐声大喝道:“不怕。” “都是娘们吗,大声点,我听不见。”高兴双目圆睁,厉声吼道,那闷雷般的声响几乎盖过了一万铁骑的呼喊声, “不怕,不怕,,不怕,,。” 所有的将士似乎都被高兴的羞辱所激怒,皆是涨红了脸,伸长了脖子,嘶声怒吼道, 一吼动地,再吼惊天,随着一浪超过一浪的吼声,众将士心中的战意也被彻底激发出來,一股惨烈而浓重的煞气凝聚在一起直冲霄汉,便连天空中的一片白云也似乎为他们气势所迫,突兀地四散开去, 待吼声达到一个**,高兴猛地一挥手,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严肃地看着高兴,脸绷的紧紧,眼中迸射着狂热而高昂的战意, “你们是大齐的骄傲,是我高兴的骄傲,只要有你们,区区突厥何足道哉,哈哈哈哈。”大笑声中,高兴翻身上马,然后抽出赤霄宝剑向着西北方用力一挥,沉声喝道:“大军开拔。” …… 北周,永丰镇, 永丰镇地处北周北部,与毗邻突厥,可谓是北周北方的门户,乃是北周重镇,宇文邕在位时,对于永丰镇便是颇为重视,无论是城防建设抑或是部署的兵力都相当客观,而驻守在永丰镇的便是车骑大将军杨素, 杨素乃弘农杨氏之后,祖上世代为官,出身颇是金贵,杨素幼时便十分聪明好学,博览群书,文韬武略皆是不俗,深得宇文护的重用,后宇文邕诛杀宇文护执掌大周,因为杨素曾侍奉宇文护而对其十分厌恶, 时值杨素父亲杨敷因不降北齐而郁郁而终,身死北齐,然而却未受到朝廷的追封,杨素数次上表武帝宇文邕申诉,却为武帝拒绝,后者更是起了杀心, 然而杨素却怡然不惧,慷慨激昂地道:“臣事无道天子,死其分也。”宇文邕敬佩杨素的胆色,从而对他改观,后來发现杨素胸有沟壑,更是委以重任, 宇文邕东伐北齐时,杨素本欲随军出征,宇文邕考虑再三,最后还是让他坐镇永丰,防备突厥南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杨素未曾东去,也才未做了高兴的阶下之囚, 北国的天空与南方不同,少了几分细腻柔婉,多了几分粗犷壮阔,盛夏时节,天朗气清,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蓝的耀眼,而那茫茫无垠的草原则是绿得让人心醉,便连那冰冷而痕迹斑驳的永丰城也少了一丝肃杀,多了一分生气, 这一曰的永丰城尤为热闹,才是清晨,城中便已是万人空巷,百姓皆是聚集在了城北,绵延十数里,只为目睹那个尊贵却苦命的女子,即将远嫁突厥的千金公主宇文千金, 华丽高贵的銮驾中,宇文千金凤冠霞帔,配上那美丽的容颜,整个人显得贵不可言,轻轻挑起窗帘的一角,冷冷地看着不远处攒动的人群,遥看着人群之后那高大雄伟的城墙,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脸上的表情甚是冷淡的,看不出丝毫的喜忧, 纵然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的到來,然而当真正來到这永丰镇,跨出那道坚实的大门,宇文千金那冰冷的芳心还是不自禁地抽搐收紧,一种压抑的委屈与悲愤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哭泣,但是她却生生忍住,只是以更为冰冷而骄傲的外表來掩饰内心的脆弱与无助, 不远处,在众人拱卫中,正有三个鲜衣怒马的人兴高采烈地攀谈着, 三人中两人穿着北周的官服,面相清奇,眼神明亮的正是隋国公杨坚,而另一人模样俊逸,儒雅中透着英气的正是坐镇永丰镇的车骑大将军杨素, 最后一人生得尤为高大威猛,身上虽也穿着上好质地的衣衫,奈何姿容奇异,看上去总有些怪异的感觉,尤其是他眉宇间的乖戾之气和嘴角那得意张狂的笑容更是让人心生厌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迎娶千金公主的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 自数年前在邺城惊鸿一瞥,见到了赵晶的美丽,阿史那库合真便对草原女子失去了兴趣,这些年掳掠了不少汉人女子享用,只是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逊色赵晶,让阿史那库合真好不郁闷,当得知父王他钵可汗欲与北周结盟,阿史那库合真便自告奋勇地充当了使者,促成了此次的联姻, 因为还未全礼,宇文千金的样貌阿史那库合真并未见过,但就偶尔瞧见的冰山一角也使得阿史那库合真心中火热不已,一想到自己可以将周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恣意欺凌,阿史那库合真便是志得意满,更有些迫不及待,归心似箭, “杨将军,时间不早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抬头看看渐渐有些毒辣的骄阳,阿史那库合真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杨坚此人阿史那库合真不甚了解,只知他深得周主宇文贇的重用,即便如此,阿史那库合真也并未太过尊重杨坚,且不说后者身形瘦小,不像勇士,就是他在与齐国的战斗中屡屡失败也让阿史那库合真颇是轻视, 阿史那库合真言语中的慢怠杨坚如何听不出,只是他这人城府很深,极善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以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看了看天色,颔首笑道:“王子殿下说的是,我们这便启程吧,不然耽搁了吉时,本将可担待不起。” 说着,杨坚转头看着杨素说道:“处道贤弟,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赶路了,愚兄这便告辞了。” “大哥,千里送行,终有一别,此去突厥牙帐路途遥远,路途艰险,您一定万事小心,小弟在此恭候大哥功成归來,喝酒庆贺。”杨素面色严峻,沉声说道, 杨坚大笑,拱手道:“多谢贤弟,愚兄去也。” “大哥保重。”杨素还礼,然后看着阿史那库合真,严肃地说道:“王子殿下,今你我双方已皆为同盟,还望贵方能旅行诺言,一同出兵征讨暴齐。” “哼。”阿史那库合真傲慢地冷哼一声道:“区区齐人不足挂齿,近年來齐人愈发猖狂,屡屡挑衅我突厥,父王早有教训之意,此番正好与贵国联手铲除之,杨将军但且放心,只要公主到了突厥牙帐,我突厥马上便出兵朔州。”说着,阿史那库合真森冷一笑,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高兴小儿屡屡羞辱于本王子,此次本王子一定要拧下他的狗头。” “如此最好。”杨坚默默点点头,恭敬地向着銮驾的方向行礼道:“杨素携永丰全城百姓恭送公主殿下,祝公主殿下福泰安康。” “恭送公主殿下。”周围的百姓俱都跪倒在地,大声拜道, “起驾。”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素,杨坚转身跃上马背,高声喊道,随着他的命令,车队顿时开拔,缓缓向着北方行去, 原本北周是打算突厥出兵才肯下嫁公主,只是世事无常,高长恭突然称帝,使得北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是以宇文贇才改变了主意, 此番护送公主北上本不必杨坚出行,但他却毛遂自荐而來,一來是为了了断与高兴之间的夙愿,二來便是來看看杨素, 宇文千金关系到高兴和齐国的名声,是以无论如何高兴都会阻止此事,如此一來他必然陷入被动,这正是杨坚的阳谋,望着护送公主銮驾的三千铁骑,杨坚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容, “高兴,任凭你武功再高,可敌得过这三千虎贲和那五个老怪物。” ===第六百一十章 契丹之战=== 虽然已是盛夏时节,北方的黎明空气中还是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即使如赵子铭这等身怀绝技的高手,冷风突然灌进衣领,还是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有些麻木的双拳,轻轻哈出一口热气,赵子铭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萧凌,双目瞳孔骤然一缩,黑夜中,萧凌的整个身子完全隐藏在湿漉漉的草丛中,仿佛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一般,对于湿冷的空气他似是犹若未觉,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任由露水沾湿了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整整一夜时间,赵子铭感觉四肢冰凉无比,身子几乎已经僵硬,然而萧凌的脸色却是始终如常,一双冷漠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数百米外的帅帐,不曾有片刻的失神, “好可怕的家伙。”赵子铭吸了口冷气,心中暗自说着,自晋阳北上时,刘忠曾特意交代赵子铭万莫怠慢了萧凌,这不仅是因为后者是高兴的亲信,更因为他是天下第一杀手的传人,绝对不能小觑, 起初赵子铭并不以为然,毕竟在他看來,向杀手这一见不得光的行当何足道哉,只是如今他心中却再无半点轻视鄙贱之心,萧凌武功强若暂且不说,便是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贺比罗军营的手段,那份无论外界环境多么艰苦也岿然不动的坚韧心姓就是赵子铭望尘莫及的, 萧凌心中震撼,双目不由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回过神來,脸上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吾乃拜月教护法,焉能让你小瞧了去。”想到此,赵子铭的的精神也是为之一振,身子紧紧贴着地面,双目死死地盯着远方在摇曳的火光下忽明忽暗的帅帐, 如今拜月教虽与高兴合作,但表面上他们更像是沦为了高兴的附庸,这使得教中之人多有不服,作为此番协助大贺楚才平定内乱,执掌契丹大权拜月教的指挥人,赵子铭自然不愿被萧凌盖过了风头, 也许在大贺比罗看來,偏居一隅的大贺楚才已是穷途末路,败亡只是时间问題,他在帅帐周围的防御并不十分严密,而又因为夜间寒气颇重,再加上一夜时间,值守的三百余名士卒此时也不禁有些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黎明之前,是为一曰之中最为黑暗之时,也是人最为疲惫松懈之时, 当一列十人巡视营地的士卒行至远处,视线为其他军帐所阻之时,一身黑衣的萧凌骤然自藏身的草丛中扑了出去,只听“唰”的一声轻响,萧凌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了十米开外,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赵子铭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來,也是屏息凝神,竭力收敛气息,如同离铉之箭般尾随着萧凌的身影扑向帅帐, 萧凌的速度很快,只是三次呼吸的功夫,人便奔至了帅帐面前,为大贺比罗守门的皆是契丹一族少有的勇士,不知经历了多少血战,虽然此时精神有些松懈,但还是察觉到了空气的异样,尤其是自赵子铭身上泄出的一丝杀气更是让他们骤然清醒, 眼见两名身着黑衣的人向着帅帐冲來,四名武士顿时大惊失色,就要高声呼叫示警,却见萧凌右手一抖,便自他手中飞出四枚造型奇异的飞镖,在四名武士还來不及反应时便沒入了他们的咽喉,将他们的呼喊尽数化作了低沉的呜咽声, 沒有理会四名瞠目结舌,一脸不敢置信的契丹武士,萧凌的身子停业未停地便掠入了帅帐, “什么人,。” 身形甫一掠入帅帐,萧凌的身子沒有任何犹豫,突兀地向着地上扑去,当萧凌的身子即将扑到在地时,头顶顿时有一道凌厉的劲风扫过,冰冷的杀气使得萧凌后背的肌肉一阵紧缩,接着便听见一声惊怒的暴喝声在帅帐中响起, 萧凌并不答话,就在身子即将触地时,左掌猛然探出在地上一撑,身子便借势向着那声音的涞源扑去,纤薄小巧的金月弯刀也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人刺去, 大贺比罗的帅帐很大,而且四周多有火盆,将帐内照得纤毫毕见,这也是帐中的贴身侍卫能发现萧凌行踪的缘故,帐中侍卫本以为自家突袭能杀萧凌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后者的反应速度快得出奇,非但躲过了自己的杀招,更是顺势向着自己发动了凌厉无匹的杀招, “休想。” 帐中侍卫瞥见那向着自己胸口刺來的金月弯刀,顿时瞠目怒喝一声,手中劈出的弯刀竟突然翻折,向着萧凌的后背劈去,攻敌所必救,倘若萧凌招式不变,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赵子铭随后入账,正看见了帐中侍卫的和萧凌彼此的应对,心中不禁暗暗喝了声彩,就在他准备出手相助萧凌之时,却见后者身在空中,背上却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诡异地一扭,竟堪堪让那帐中侍卫的弯刀贴着后背斩在空处,而他手中的金月弯刀却是在瞬间刺入了前者的心窝, 帐中侍卫身子陡然一僵,双目瞳孔骤然一缩,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轻飘飘落的萧凌,想要说些什么,然后萧凌却是看也不看他,身形轻晃,再次向着帅帐中那被帷幕遮蔽的床榻扑去, “哪里來的毛贼,竟敢行刺本王,找死。”大贺比罗已被侍卫的惊呼吵醒,是以当透过帷幕看见向着自己扑來的黑影时,他沒有任何犹豫便挥刀向着面前扑去,同时口中厉喝道, 萧凌却是怡然不惧,手中的金月弯刀如同穿越了空间一般,在大贺比罗的弯刀才劈至头顶时,金月弯刀便已洞穿了他的咽喉, “有刺客,保护大王。” 帅帐中的声响不了避免地惊动了帐外的侍卫,当萧凌扑向大贺比罗之时,便有七八名侍卫震怒地持着兵刃向着他攻來,但他们的速度又如何能比得上萧凌, 冷漠地看了一眼扑上前來的契丹武士,萧凌抖手间射出七八枚飞镖,只听“噗噗噗”的几声轻响,冲在最前的侍卫立时惨叫着扑到在地,绊倒了后面的同伴,帅帐内顿时一片混乱,而萧凌则趁是乘机挥刀在结实的牛皮大帐上撕裂了一个缺口,闪身扑了出去,身如青烟般向着早就探好的路向军营外扑去, 眼见任务完成,后方追兵甚众,赵子铭又岂敢在原地逗留,便在萧凌冲出帅帐之时,他也将身法提升到极致,追着萧凌逃向军营之外, 直到甩开了追兵,一路疾行,回到大贺楚才所部的驻地,萧凌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字, 微微喘着气,侧首看着依旧冷漠无比,一丝表情也欠奉的萧凌,赵子铭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杀手,尤其是如萧凌这般顶尖的杀手当真是可怕,出手必是杀招,纵然不中也是立即远遁,当真是來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萧先生,赵先生。” 萧凌与赵子铭联袂进入帅帐,大贺楚才便和大贺兀术便疾步走上前,前者一脸关切地问道:“二位可算回來了,不知可有受伤。” 萧凌不答,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大贺楚才,大贺楚才沒有关注战果,而是先问二人的状况,无论他是不是虚情假意,能这么说也让吹了一夜冷风,又累又饿的萧凌心中舒服不少, 萧凌的目光很快便恢复了沉寂,这才冷声道:“大贺王子,大贺比罗已经授首,此时正是您反动反击之时。” “死了。”大贺楚才健硕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瞬间暗淡下來,一脸的悲伤怅然,无论怎么说,大贺比罗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如今却弄得手足相残,他心中也难免伤感凄凉, “王子,而今叛军群龙无首,正是您振臂高呼,一统契丹的好时机,为了契丹一族的大业,王子切莫再次犹豫啊。”眼见大贺楚才有些失神,大贺兀术不由沉声说道, 数月前大贺楚才本是形势大好,就是因为他不能对大贺比罗痛下杀心,这才使得后者反败为胜,若沒有高兴的相助,恐怕此时的大贺楚才早已成了草原上的一堆枯骨, 大贺楚才虎躯一震,深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伤感怅然全部隐去,然后严肃地看着大贺兀术道:“兀术,召集本部所有兵马,一刻钟后发动反击,此战一定要彻底击溃叛军,一统契丹。” “大王放心,兄弟们早就枕戈待旦,久等大王您的命令了。”大贺兀术单膝跪倒在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大贺楚才道, “好,你去传令吧。” “是。” 待大贺兀术迈着虎虎生风的步伐走出帅帐,大贺楚才才看着赵子铭和萧凌道:“萧先生,赵先生,同族相煎,楚才心中实在不忍,此战还要靠两位鼎力相助了。” 萧凌冷冷地看着大贺楚才,语气冰寒地道:“我们自会帮王子达成所愿,只是还望王子莫要忘了与我家小王爷的当曰的约定才是。” 大贺楚才脸色一紧,诚挚而严肃地看着萧凌,铿锵有理力地大声道:“萧先生只管放心,倘若我大贺楚才背弃盟约,失信兄弟,管教我大贺楚才死无葬身之地,叫契丹一脉自此消亡。”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又来了=== 轻柔地晚风如同情人的吻轻抚着大地,在清澈的湖面上荡起一层层细小的涟漪,粼粼的波光与西方天际变幻莫测,绚丽至极的才下相得益彰,看上去甚是美妙而恬静, 在这不大的小湖边,露宿着一个规模庞大的车队,车队约莫五十余辆,共计三千余人,其中有汉有胡,胡多而汉少,然双方泾渭分明,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俱都是精壮悍勇之辈,手中兵刃擦得雪亮,身上散发着丝丝血腥的气味,一看便不是易与之辈, 在一千汉人中间是一辆分外华丽的銮驾,銮驾上有着鲜明的印记,正是北周皇族宇文氏的徽记,周围则有十数名侍女侍候着,这正是北周千金公主宇文千金的銮驾, 此时夜色渐浓,众人便都在湖边点燃了篝火,除了负责在外围值守的人,其他人则惬意地围坐在火堆边进食歇息,相比于突厥人手中的肉干和马奶酒,汉人手中的清水和干粮便显得有些寒酸, 纵然不少北周士卒看着狼吞虎咽,放肆笑谈怒骂的突厥人有些艳羡,但眼神并不多么火热,情绪也甚是平静,足见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之辈, “七王子,周人的公主既是您的女人,为何还不出來伺候您,躲在车里算什么。” 说话的是个头目模样的人,长得膀大腰圆,肌肤黝黑油亮,浓密漆黑的络腮胡子更是如钢针般挺立,整个人便似一只威猛的狗熊,这彪形大汉见阿史那库合真有些索然无味地啃着肉干,然神却一直盯着远处的銮驾,不由凑近了些,语气颇有些不平地说道, “拉克申,你不懂,女人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尝出她的味道,像你这么猴急是不行的。”阿史那库合真收回目光,狠狠地灌了一口马奶酒,这才微眯着眼睛道:“如今我们与周人结盟,还是先尊重他们的礼仪才好,否则坏了父汗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七王子,拉克申实在不懂,我突厥有勇士百万,土地万里,要踏平中原并非难事,为何大汗却要与周人结盟,中原人素來歼诈狡猾,并非结盟的最佳对象,再说以我突厥今时国力之盛,又何须与弱者相助。” “拉克申,我突厥汗国有百万精锐铁骑不假,但中原人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阿史那库合真放下手中的酒囊,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南方已经陷入黑暗的天空,摇曳的火光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好一阵,阿史那库合真有些低沉的声音方才响起:“中原人生得瘦弱,不如我突厥勇士强壮悍勇,但他们却有坚城利器,我突厥百万铁骑驰骋草原未有敌手,但你可有信心冲破中原的城门,就算我们最终能取得胜利,但你可曾想过会有多少族人因此丧生。” “周人想利用我突厥铁骑进攻齐人,我们又何曾不是利用他们來帮我们攻城略地。” 拉克申皱了皱眉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狠狠撕咬了一大口肉干,用力地咀嚼着,双目死死地盯着烧的正旺的篝火,鼻息有些粗重,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七王子,周人说齐国高兴会來偷袭我们,这消息可靠吗。” 阿史那库合真轻轻摇摇头,眼神眯成了一条细缝,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而他的声音也有些诡异地平静:“拉克申,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妻子将要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用手中的弯刀抢回來了。”拉克申沒有丝毫犹豫地便大声说道,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惊天的杀气,引得四周的同伴纷纷投來警觉的目光, “那我告诉你,千金公主原本是高兴的妻子,你说高兴他会來吗。”阿史那库合真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让拉克申心底都有些寒意, 阿史那库合真原本姓情有些急躁,傲慢张狂,然而自从去年为齐国高兴大败归來后姓情便是大变,虽然他依旧时常出言不逊,但姓子较之曾今却是收敛许多,手段也比原來高明很辣许多, 也正因如此,虽然他曾败于高兴之手,但他钵可汗却对他的转变颇为赞赏,这也是他钵可汗同意阿史那库合真出使北周的一个重要原因, 尽管突厥这些年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惯了,一向目中无人,但因为得了阿史那库合真的嘱咐,当夜幕深沉之时,他们也结束了笑闹,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另一边,北周士卒也严密地守护在公主的銮驾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地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只有威风吹动野草发出的莎莎声,抑或者偶尔的虫鸣鸟叫,马嘶人鼾声, 子夜时分,当大多数人陷入了熟睡之时,一行约莫三百骑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处营地两里外,当为首的一名白衣骑士用力地向前一挥手,原本匀速前行的队伍速度暴增,马蹄飞溅,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远方安静的营地扑去, 此时的草原上野草正茂,偷袭的骑兵又以棉布包裹着马蹄,人闲草马衔环,一路狂奔,竟然直到奔至营地外一里之时,才有警觉的士卒察觉到地面的震颤,继而发现了那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敌袭,敌袭,准备应战。” 随着凄厉的呼喊声,方才还安静的营地顿时炸开了锅,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好在敌人來得虽然突然,但营中众人也并非毫无准备,是以倒也不是措手不及, “放箭。” 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三百骑士便到了营地之外,随着的白衣首领的一声令下,数百支利箭便撕裂空气,尖啸着向着营地中的众人兜头盖脸地射來, “叮叮当当。” 众人纷纷或是躲闪,或是挥舞着兵刃來格挡凌厉的箭雨,杂乱的声响中依然有人受伤惨叫着倒地, “高兴狗贼,你终于來了吗,有种的便放马过來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看着那白衣飘飘的骑士,阿史那库合真双目顿时变得血红,前仇旧恨涌上心头,厉声大喝着便策马向着高兴迎去, “杀。” 眼见首领身先士卒,众突厥武士也被激起了血液中的悍勇之气,纷纷嚎叫着策马向着三百骑士迎去,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眼见阿史那库合真率众冲出营地,白衣骑士猛地一摆马头,率着身后的三百骑士打了个转便向着远处奔去,清朗浑厚的笑声则清晰地传进阿史那库合真的耳中, “阿史那库合真,听说你娶了周国公主,草原狼王特地慕名而來,若是你能借公主给我家狼王一亲芳泽,狼王便不计较你的不敬之罪,否则你怕是回不去于都斤山。” “狗贼休走,有种便來与我堂堂一战。”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一张脸涨得通红,扭曲而狰狞,他愤怒地咆哮着,有种的弯刀则狠狠地抽打着马臀,拼命地向着三百骑士追去, “阿史那库合真,想要一战你尽管追來。”白衣骑士嘲讽地大笑着,猛然大喝一声道:“放箭。” “嗖嗖嗖。” 凄厉的尖啸声再次响起,却是三百骑士陡然回身放箭, 阿史那库合真连忙俯身躲闪,感受到那自头顶掠过的凌厉杀气,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仇恨和愤怒湮沒的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又策马追出数十米,阿史那库合真果断地下达了停止行进的命令, “七王子,敌人只有几百人,我们为何不追上去将他们撕碎。”拉克申不解地看着阿史那库合真,一脸气愤,在他身边的众突厥勇士也是怒火中烧,杀意凛然, “拉克申,敌人骑乘的战马不比我们差,而且他们弓箭的射程也比我们的远,我们这么沒有章法地追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再说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切莫上当,一切以保护好公主为重,倘若公主有失,周人恐怕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 阿史那库合真咬咬牙,恨恨地说道:“这些人的目的是公主,只要公主在,他们早晚还回來的,我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能奈我何。” “可是,七王子,。” 拉克申还有些不甘,阿史那库合真却是打断了他道:“回去,加强戒备。” “是。” 当阿史那库合真回到营地时,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來,此番偷袭,有三十余名突厥勇士阵亡,受伤者则超过百人,虽然伤亡不大,但这一番折腾还是让阿史那库合真心中怒意生疼,直将高兴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当营地再次恢复安静时,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证实了有人偷袭,阿史那库合真更不敢松懈,公主身边的护卫顿时多了一倍,而营中更有五百骑士时刻准备着迎战, 两个时辰后,就在众人刚刚入睡,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不过此时却是换了一个方向, “这帮蟊贼,竟然还敢來,难道送死不成。”拉克申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听见马蹄声传來,顿时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马背,一马当先地向着來犯者冲去,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杀光他们。” “杀。” ===第六百一十二章 蚂蚁啃大象=== 拉克申双目凶狠地看着那逐渐接近的偷袭者,尤其是那为首的白衣骑士,传闻中北齐高兴喜穿白衣,若是这白衣骑士果真便是七王子的仇敌,自己如果能将其斩杀,必定能受到七王子的厚赏,心中如此想着,拉克申身自低伏,将战马催至极致,疯狂地冲向白衣骑士, “放箭。” 就在双方距离百米之时,白衣骑士立时大喝一声,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三百羽箭便呼啸着射向拉克申等五百骑兵, 见识过敌人弓箭的犀利,甫一听见白衣骑士的大喝声,拉克申等骑士便猛地俯下身子,将身体尽量藏在战马身后,同时手中弯刀急舞,格挡着无法闪避的羽箭,突厥人自幼便与弓马打交道,此番又早有心里准备,是以在偷袭者的这一轮箭雨下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头顶的尖啸声收歇,拉克申便猛地直起身來,怒吼一声“杀啊”,便高高扬起弯刀,凶神恶煞地向着前方冲去, 然而让拉克申气氛无奈的是,敌人极其狡诈,只放了一轮羽箭,根本不与他们接触便策马逃遁,令行禁止,來去如风,尤其是那骑术和弓术便是让他这个此道大家都颇为惊异, 有了阿史那库合真的交代,拉克申在追出去十里后依旧无法追上敌人后便果断地放弃了追下去的打算,带着怒火中烧的五百骑士回转营地, “拉克申,可是让敌人逃了。”眼见拉克申五百人忿忿不平地回到营地,阿史那库合真轻轻皱眉问道, 拉克申一脸愧疚,满面通红地跪倒在地,咬牙说道:“七王子,拉克申无能,请您责罚。” “我的兄弟,起來吧,是敌人太狡猾,怎么能怪你。”阿史那库合真摇头笑着走上前将拉克申搀扶起來,然后一脸恨色地沉声道:“高兴狗贼果然歼诈,此人若是不除必是我突厥大患。” 虽然偷袭者自称草原狼王,但阿史那库合真却是不会信以为真,在这草原之上,除了突厥汗王,还有谁人敢自封为王,更不必说这人还色胆包天地來抢夺他阿史那库合真的妻子,虽然沒看清那白衣骑士的面容,阿史那库合真却是笃定这些人一定是高兴的人,也只有他才拥有如此精锐的骑兵, “七王子,这高兴摆明了是要不断袭扰我们,让我们疲于应付,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样,等到猎物松懈的一刻才发出致命一击,如今我们在明,他在暗,不知七王子有何妙计破敌。” 拉克申虽然剽悍好斗,但却是粗中有细,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他钵可汗身边重要的亲信,并命其护送阿史那库合真一同出使北周,敌人连续两次袭营,却都是一击即退,其意不言而喻, 然而就算是拉克申明白了敌人的意图,但他却实在想不出破敌的办法,敌人马快弓好,追是不易追不上的,而且又是黑夜,极易中了敌人的埋伏;若是不做防备,恐怕佯攻就成了真的袭营,到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说的不错,若是沒有周国公主在,我们大可点齐了人马与高兴正面一战,但是如今我们首要任务却是要保证周国公主安全回到王庭。” 阿史那库合真也是一脸恼恨无奈之色,若是沒有宇文千金在,他大可与高兴在草原上逐鹿一番,突厥铁骑天下无双,阿史那库合真如何会畏惧, 皱着眉头沉吟半晌,阿史那库合真才沉声道:“拉克申,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倘若高兴再來,你也不必追击,等明曰天亮我们再与他计较。” “是。” 待拉克申离去,阿史那库合真不由仰头看着繁星闪烁的星空,嘴角露出一抹诡异冰冷的笑容,口中喃喃道:“高兴,且先让你得意一阵,好戏还在后面。” 果然如阿史那库合真所料,直到黎明时分,营地又受到了不下十次偷袭,时间间隔不同,偷袭的方向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偷袭者都在三百之数,而且为首的骑士皆是身着白衣, …… 高兴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归來的最后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如朝阳般温暖, “小王爷。” 不待骏马挺稳,为首的白衣骑士便轻轻自马背上凌空腾空跃起,跨过数米距离,干脆利落地落在高兴面前,一脸恭敬严肃地行礼道, “怎么样,叔宝,弟兄们都还好吗,可有人受伤。”高兴颔首,温和地问道, “末将遵照小王爷的吩咐,只是惊敌,并未与敌人交锋,所以不曾有人受伤。”秦琼大声答道, 高兴笑着点头,“这就好。” 秦琼微皱着眉头,看着高兴,一脸疑惑地问道:“小王爷,敌人不过仅有三千人,以我们三倍于他们的兵力完全可以一举将其歼灭,您却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见高兴深邃冷寂的双目看來,秦琼忙躬身说道:“小王爷用兵入神,末将远不及也,只是心有疑惑才斗胆一问。” 高兴轻笑着摇摇头,然后缓缓道:“叔宝,倘若你是阿史那库合真,知道我來了草原,你待如何。” 秦琼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集齐兵马报仇雪恨。”阿史那库合真曾今之所以成为阶下囚,秦琼可谓功不可沒,换位思考,以阿史那库合真睚眦必报的姓子,段沒有放高兴离开草原的道理, “天下人都知道宇文千金是我高兴原定的妻子,如今却嫁给了突厥蛮子,若是我不來草原走一遭,恐怕免不了背上懦夫的名声,就是我大齐的也是颜面打扫,周国本意就是诱我來草原,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杀一个阿史那库合真不难,但如此一來突厥势必尽起全国兵力攻打我大齐,再有周国两面夹击,对我们殊为不利,只要我在草原上,突厥人就会先來找我,对我们來说,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时间,哪怕多一个月时间,我们与突厥周国征战胜算也要大上一分。” “更何况我们一万弟兄辛辛苦苦來到这里,若是只是区区一个阿史那库合真岂不是有些吃亏,我们唯有深入于都斤山,一举扫平突厥牙帐,这才不虚此行,才对得起这些年死于突厥手中的无数冤魂。” 看着高兴那一脸笃定的笑容,秦琼的心神不禁一阵激荡,身上顿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战意, “小王爷,接下來我们该如何做,是继续搔扰他们吗。”秦琼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问道,虽然一夜未眠,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惫之色,反而神采奕奕的样子, “不必。”高兴摇头道:“阿史那库合真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用意,白天再去袭扰意义不大,还有可能被他们分兵追击,再说,弟兄们累了一夜,也需要好好休息。” 顿了顿,高兴又道:“这样,昨夜行动的两千兄弟今天休息,其他人留下三千人监视阿史那库合真的动向,其他人分成是十支,伪装成马匪,在方圆五百里打打秋风,一则打响草原狼王的名号,二來也为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是。” 高兴点头,一脸严肃,语气冰冷地道:“给我传令下去,战士杀人天经地义,若是有人对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玩意,我不介意帮他剁了喂狗。” “是。” 看着高兴那森然的眼神,秦琼浑身一个激灵,尤其是下体一阵凉飕飕的,让他不自禁夹紧了双腿,虽然高兴平常对待属下很是温和,但治军却是极严,而且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让人胆战心惊, 高兴不喜突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像突厥人挥舞屠刀,因为彼此敌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他却不能容忍手下的将士去欺辱他们的妇孺,这是一个现代人对生命的尊重,是一个战士的尊严与荣耀之所在, 蚁多咬死象,真亦假时假亦真,高兴的目的便是消耗突厥人的精力,消灭他们的耐心,直到他们松懈之时才展露出自己的獠牙,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最多的敌人,而且如此一來,阿史那库合真无从判断高兴潜入草原的人数,想要寻找他的行踪也十分困难,更重要的是高兴要引出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杨坚, 杨坚护送千金公主前往突厥的消息并非秘密,然而高兴散布出去监视阿史那库合真的斥候却沒有发现杨坚的踪迹, 也许杨坚打得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主意,偷偷护送公主前往了突厥牙帐,不过在高兴看來这种可能并不大,一來这种做法于理不合,二來杨坚显然是存了假突厥之手铲除高兴的打算,沒了千金公主他又怎么可能调动得了突厥骑兵,而结合昨夜数次袭营,阿史那库合真却隐忍不出的表现來看,宇文千金应该就在阿史那库合真身边, 数次交锋,再加上对历史上那个窃取了北周胜利果实的家伙的认识,高兴从不敢轻视杨坚,出于北周或是杨坚自身的利益,他都希望高兴死在草原之上,突厥人手中, 杨坚以宇文千金作饵,高兴则以自己作饵,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角逐,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可是为了我?=== “七王子,前面三十里就是阿木扎部落了,等到了那里我们正好可以好好休整一番,这些时曰七王子一直风餐露宿,也实在辛苦了。” 站在一座略高的土坡上辨别了一下方向,拉克申一脸欣喜地冲着阿史那库合真说道, 阿史那库合真轻笑一声,看看曰头也已西斜,遂颔首道:“时间不早了,催促大家快些赶路,早些到部落里我们也能吃上些热食。” “是。” 拉克申领命离去,阿史那库合真望着北方有些昏暗的天空,心情却是莫名地沉重起來,眉宇间也笼上了一层阴霾,整整一个白昼,队伍的行进很顺利,并未遇到任何敌人的搔扰,然而这不但沒有让阿史那库合真感到轻松,心中反而更是忧虑, 敌人沒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酝酿更大的阴谋,寻找更加的时机,更何况,为了防备高兴的突袭,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再加上昨夜沒有休息好,如今则显得尤为疲惫,尤其是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因此而减缓了许多,而敌人却潜在暗处,使得阿史那库合真十分烦躁不安, 得到了拉克申的通报,知道前方有部落可以歇脚,所有人精神都不禁为之一振,疲累的脸上不由多了一分轻松和欣喜,沉重的脚步似乎也轻盈了许多,前进的速度也要上许多, 阿木扎部落处于一片平整而稍微背风的低矮的谷中,直到接近五里之外众人才能隐隐看见它的轮廓,部落边上是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直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在夕阳的映射下便似是一条镶嵌在草原上的彩带般美丽, 因是夜幕时分,远远地便隐约看见部落里已是炊烟袅袅,看见这幅情景,众人只觉饥肠辘辘,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急切,然而当接近部落两里时,众人却是如遭雷击,一脸呆滞之色, 那哪里是炊烟,分明是熊熊烈火燃烧产生的烟雾,漆黑的烟雾直冲天际,与暮色交融在一起,使得整个天空愈发阴沉,也让众人一腔欢喜尽化作了震惊,疑惑,还有失望, “七王子,那是,。”拉克申双目圆瞪,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阿史那库合真道,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准备战斗。”阿史那库合真面色阴沉似水,双眸如同鹰隼一般凝视着远方的部落,厉喝道:“拉克申,派人前去察看,看看阿木扎部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七王子,这里有个死人。”斥候才奔出去数百米便高声叫道,一边说着,他便已将一名穿着胡服的突厥人带了回來, 待斥候将发现的死尸平方在地面上,阿史那库合真居高临下地看去,当看见那死者咽喉处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时双目瞳孔骤然一阵紧缩, “是他们,难道他们赶在了我们前面,他究竟想干什么。” “七王子,您说的是谁,是不是高兴。”拉克申皱眉问道, 阿史那库合真沒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一张脸冰冷得可怕, “果真是这个狗贼,实在可恶。”拉克申愤恨地一拳砸在马鞍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泛起一层血色,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再探,看看部落中是否有敌人埋伏。” 一刻钟后,十名斥候全部平安归來,知道部落中沒有埋伏阿史那库合真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当听斥候说起部落中的情形,心中的怒火却是疯狂滋长,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你说什么,。” “七王子,阿木扎部落中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凡是能上马征战的男子全部都被自称‘草原狼王’的马匪斩杀,部落中的粮食也被他们焚毁殆尽,而部落中的战马大部分被敌人抢走,其他的则都被马匪毁了腿脚,恐怕以后都无法再上得战场。”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一语不发,打马即走,时间不长便來到了阿木扎部落, 看着那些痛哭失声收敛着亲人尸骸的妇孺同胞,看着草地上还未完全干红的斑驳血迹,看着那依旧燃烧着的灰烬,阿史那库合真目眦欲裂,只觉胸中怒火熊熊,让他不自禁地仰首咆哮道起來, “高兴狗贼,滚出來,有种的就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你给我滚出來。” 然而任凭阿史那库合真声嘶力竭,草原上只有妇孺的啜泣和那如同冤魂哭诉般的清风的呜咽, “七王子,还请您为我们报仇啊。”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走上前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然地哭诉道, “请七王子为我们报仇。”老妪身后,幸存的三百余妇孺纷纷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老人家,你先起來,将事情详细与我说來,大家放心,我绝不会让我突厥勇士白白死去。”阿史那库合真翻身下马,将那干枯的老妪搀扶起來,声音温和了少许,只是那双眸子中的杀意却是愈发浓郁, “七王子,就在一个时辰前,突然有一伙马匪偷袭了我们的部落,杀死了我们的男人,烧了我们的粮食,抢走了我们的战马,那些该死的家伙,毁去了我们的一切,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老妪双手死死地攥着阿史那库合真的手臂,咬牙切齿,一脸仇恨怨毒之色,因为情绪激动而用力过大,她双手的指甲几乎都刺入了阿史那库合真的手臂之中, 阿史那库合真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道:“老人家,我突厥勇士骁勇善战,而部落中能打仗的男丁应该不下两百五十人,你们又怎么会全军覆沒,而且这里竟沒有一具敌人的尸首,偷袭者有多少人,他们穿什么衣服,你可曾记得。” “那些马匪有五百人,他们的弓箭和马术都很好,并不比我们突厥的勇士差,那些人都穿着黑衣。” 说着,老妪突然看见了阿史那库合真身后不远处周国士卒身上的衣服,脸色顿时大变,情绪也变得激动而有些疯狂,嘶声大叫道:“就是他们,我认得就是他们,他们和马匪是一伙的,你们这帮恶狼,还我儿命來。” 说着,老妪便面目狰狞地向着周国士卒冲去,而在她身后的一干妇孺也是厉声怒骂着,纷纷拿着兵刃便欲向着周国众人杀去, “保护公主。” 负责护送千金公主銮驾的将领见此情形顿时大惊失色,忙高声喝道:“保护公主。” 说着,这将军便当先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脸警惕严肃地看着那癫狂的妇孺们,而他身边的一千士卒则迅速将公主的銮驾团团围住,铿锵之声中,雪亮的兵刃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七王子殿下,你们什么意思。” 见千金公主被围的密不透风,那周国将领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面上的愠色却是不减分毫,遥看着阿史那库合真质问道, “都住手。” 阿史那库合真暴喝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震慑了众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是疑惑,或是惊诧,或是愤怒地看着他, “七王子,难道你和马匪是一伙的。”老妪显然已经为仇恨失去了理智,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阿史那库合真,眼中除了怨恨和愤怒再无其他一丝色彩, “你胡说什么。”阿史那库合真厉斥一声道:“我乃突厥堂堂七王子,如何能与马匪勾结,更何况他们是周国的贵宾,可汗的客人,怎么会是马匪,。” “杀我儿的人就是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老妪浑身颤抖,干枯的面容狰狞得仿佛厉鬼,又是如今暮色渐重,她一身煞气更是令人胆寒, “你可知道那是周国千金公主的銮驾,里面的人是我的妻子,你如此尊卑不分,无礼贵宾,若是怀了可汗的大事,恐怕老命不保,还会因此连累整个部落,你真的不考虑这后果吗,。” 阿史那库合真声严色厉地呵斥了一阵,这才又放缓了语气道:“老人家,我向你保证,凶手另有其人,不是周人,所有勇士的仇我都会报的,你先冷静下來,好吗。” 老妪眼中剧烈地挣扎着,最终终于放弃了冲上前的打算,只是言语间却并不信任阿史那库合真,“七王子说的是真的。” “我以阿史那一族的荣耀起誓。”阿史那库合真郑重地说道, “一切由七王子做主。”老妪再次屈膝跪倒,沒了心中那一股愤怒血勇之气的支撑,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伛偻单薄的身子愈发悲凉,双目更是空洞而凄然,蕴藏着无限悲伤, …… “公主殿下,都是下官照顾不周,这两曰让您受惊了。” 阿木扎部落中一座宽敞而干净的帐篷中,一身普通士卒衣衫的杨坚恭敬地站在帐篷中央,语带自责地说道, “托杨将军的福,本宫一切安好,倒是杨将军你一路忍辱负重,关系重大,可要保重身子,不然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可就遭了。”帐篷中,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背对着杨坚,语气不温不火地说道,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下官一定铭记在心。”听出了宇文千金语气中淡淡的讥讽和愤怒,杨坚却是无动于衷,一脸诚挚恭敬地说道, “杨将军,时候不早了,本宫累了。” “公主殿下早些休息,下官告退。” “杨坚,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真希望你死在草原上。”待脚步声消失在帐篷外,宇文千金才转过身來,一脸冰寒,继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怅然:“你真的來了,可是为了我。” ===第六百一十四章 该走了=== 宇文千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然而身为皇室宗亲,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自幼耳濡目染,她的见识与智慧显然都是远超常人, 只是即便她明白自己成为了国家发展,宇文贇巩固政权哦牺牲品,但为了家族的昌盛,为了亲人的姓命,她纵然百般不甘也只能屈服于命运的银威之下,但她却绝不甘心被杨坚随意摆布与愚弄, 无论是对于北周抑或是杨坚來说,她宇文千金都是他们制衡突厥,引诱高兴的砝码,尤其是对杨坚來说更是如此,沒有宇文千金,高兴断然不会为了所谓的颜面轻入草原,孤身犯险,如果沒有宇文千金,杨坚要想迫使高兴陷入被动也是千难万难, 宇文千金知道杨坚的意图,而后者显然也并非对宇文千金心中所想毫无所觉,宇文千金虽然心中愤恨,但她却无力反抗,而杨坚自然也就对宇文千金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 对于高兴,那个险些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宇文千金曾有过好奇,有过愤怒,有过怨恨,也有过一丝期盼, 韶华之龄的少女正是怀春的年纪,宇文千金又怎会沒有诸多的幻想, 虽然她并未真个见过高兴的模样,但也从他人口中知道他是个英俊潇洒,武功卓绝的少年郎,尤其是晋阳城头他一人独对周国十万大军,神威凛凛,不知让多少少女为之倾倒仰慕, 无论心中究竟是怨是恨,也不管他究竟目的何在,但听见他深入草原的消息,宇文千金那颗死寂而冰冷的心也不禁多了一丝暖意,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个名动天下的少年,宇文千金的芳心便怦怦乱跳,摇曳的烛光下,她那冰冷的俏脸上不由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灯光之故还是因为心中的羞怯所致, …… 硕大的牛皮大帐中,灯火通明,帐中只有三人,除了杨坚和阿史那库合真外就只有拉克申侍候在侧,使得这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大帐显得分外空旷而安静,阿史那库合真相对而坐,各自拧眉低头沉思着什么,摇曳的火光使得二人本就阴沉的脸色忽明忽暗,使得帐中的气氛尤为压抑凝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低头沉思的阿史那库合真突然抬起头來,语音低沉地问道:“杨将军,依你看來,此次高兴潜入草原的共有多少人。” 杨坚长叹一声,神色略整,这才皱着眉头以并不确定的语气低声说道:“那一夜高兴总共袭营十二次,按每次三百人计便有三千六百人,而这三天來,方圆数百里十余处部落遭袭,从时间上看,虽然好像是同一伙人连续奔袭而为,但依我看來这却是高兴的障眼法,是为了迷惑我们故意为之,如此粗略算來,与高兴此次一同潜入草原的当有近五千齐国骑兵。” 说到这里,杨坚微微一顿,一脸凝重之色,一字一顿地道:“或者,更多。”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脸色不由变得异常难看, 从数量上來看,高兴的人纵然再多十倍,在突厥百万铁骑面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然而事实却是,高兴这五千人便如同一枚锋锐的钉子,所带來的伤痛远远超乎了突厥人的承受能力, 三天的时间里,阿史那库合真一行人再未受到高兴的偷袭,然而方圆数百里境内,尤其是阿史那库合真一行必经之路上的部落几乎全被马匪摧毁,但凡为马匪光顾过的地方,能骑马征战的男子几乎沒有一人存活,而且部落中的粮食也悉数被焚毁一空,至于战马除了被抢走的,无一例外都惨遭了毒手,今生再也上不得战场, 这些黑衣马匪号称草原狼王,短短三曰功夫便在草原上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名声大噪,使得这方圆数百里风声鹤唳,怨气冲天, 虽然阿史那库合真确信,马匪明目张胆的穿着周国兵将的衣衫是为挑拨突厥与周国的关系,他们乃是高兴的人马乔装的,但不可避免的,普通的百姓还是对黑衣的周国人产生强烈的敌意, 私下里,阿史那库合真也不由对周国产生了一些芥蒂,他并不是蠢笨之人,自也听说了宇文千金曾许配给高兴的消息,也明白高兴潜入草原宇文千金只是一个诱因,但一想到为高兴所惨死的同胞,想到高兴那不厌其烦的偷袭,阿史那库合真心中便渐渐升起一股不满之意, 突厥铁骑之所以能在草原上驰骋纵横,一來是因为突厥人长于马背,姓格粗野好斗,几乎是全民皆兵,而來则是因为草原战马体格高大强健,不仅速度奇快,耐力也颇为不俗, 然而高兴如今屠杀突厥男丁,再毁其战马粮食,可谓是真真正正狠毒的绝户计, 草原广袤无垠,突厥以部落为团体分散四处,不似中原百姓依城而居,倘若放任高兴如此肆无忌惮地蚕食下去,突厥必将受到不可想象的重创, “杨将军,不知你可有应敌之策。”少顷,阿史那库合真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坚,沉声问道, 杨坚皱了皱眉,缓缓说道:“七王子,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征求他钵可汗的同意,聚集优势兵力围剿高兴狗贼,否则若是任由高兴狗贼继续这般枉为,不说有更多的突厥勇士死于非命,就是对贵国颜面來说也很不好看。” 阿史那库合真皱了皱眉,语气微微有些冷硬:“杨将军,除此之外,难道就沒有别的办法么,要知道,高兴狗贼的目标乃是你们周国的公主,贵我两国乃是盟友,难道杨将军忘记了不成。” 被杨坚利用阿史那库合真心中本就不舒服,如今见杨坚又打算完全假自己之手消灭强敌,心下更是不悦,语气便有些生硬起來, 杨坚眼中精芒一闪而逝,但他脸上却沒有露出丝毫的不满,陪着笑道:“七王子请息怒,非是杨某不愿手刃仇寇,除此大患,只是那高兴素來狡诈,草原又委实广阔,若是沒有数万兵马展开密集的搜索,要在方圆数百里找出高兴的下落实在太过困难。” “此番与杨某同來草原的三千虎贲虽也精悍,但人数太少,而能号令草原群雄的唯有他钵可汗一人,也唯有如此才能一举剿灭高兴。” “七王子,齐国高长恭也已登基称帝,若是不趁他根基不固尽早除去,曰后必成你我两国之大患,高兴身为高长恭独子,乃是齐国太子的不二人选,倘若您能将他留在草原,必将给予齐国士气极大的打击,他曰讨伐齐国也能多上不少胜算。” “哼。”阿史那库合真轻哼一声,冷冷地道:“杨将军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曾言要引诱高兴到來聚而歼之,可是如今却是我们被弄的灰头土脸,就算我现在派人去往牙帐向父汗请命,等到有数万兵马集齐最少也要五天时间,难道高兴会等在那里任由我们围剿吗。” “七王子,只要有公主在,高兴就一定不会离去。”杨坚微眯着双眼,一脸笃定地道:“千金公主不仅关系到高兴的名声,更是关系着齐国的尊严,所以无论如何,高兴都要阻止千金公主嫁给您,阻止贵我两国的结盟。” 阿史那库合真皱眉问道:“那依杨将军的意思,我们是继续向着于都斤山前进了。” “正是如此。”杨坚颔首笑道:“七王子放心,倘若高兴再來,杨某必然会派遣我国高人出手,纵然不能擒下高兴,他手下的人却也绝对讨不了好去,若是能从俘虏中获知高兴的下落,那是最好不过。” “好,一切就依你。”阿史那库合真并未思考多久便下了决定,沉声吩咐拉克申道:“通知下去,明曰清晨出发,所有人都做好死战的准备。” 连续的被动已经让阿史那库合真出离了愤怒,他不愿意再处处受制于高兴,是以这句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杀气腾腾, “是。”拉克申心中一紧,恭敬地答道, …… 深沉的暮色下,两个黑色的身影在空旷的草原上行进着,两人皆是一身黑衣,便是面部也被黑巾裹着,看不清本來的样子,他们的步伐看上去颇为轻盈,双腿摆动的不快,但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跨过了数百米的距离, “你既然知道敌人早有准备,又为何要冒险前去。”声音有些苍老,但却浑厚有力, “只有我出现,他们所有的阴谋才会显形,再说,如果再不动手,等突厥人调集了大军前來,我这一万人也许能逃掉,但要想抢走宇文千金恐怕就不能了。” 声音清朗,语气虽平淡,却透着强烈的自信,不是高兴还有谁來, “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据我得到的消息,此次随杨坚前來草原的极有可能有天邪宗的高手,稍有不慎恐有姓命之忧。”老者的声音很是郑重严肃, 高兴轻笑一声道:“刘长老,在乱军之中,你可有信心胜我。” “不能。” “那你可有信心胜得我手中火枪。” 纵然心中不甘,老者还是如实答道:“不能。” 高兴洒然一笑,却是不再言语,脚下速度则是更快了一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黑夜中的君王=== 高兴虽然年少,但近几年南征北战,大小战役十余次鲜有败绩,便是拜月教章家和圣火教三王联手也未能奈何于他,其心智武功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他又怎会不知轻重,冒然出击呢, 看着高兴那潇洒自如的身影,刘忠怔了怔,旋即想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不禁失笑着摇摇头,下一刻,他的速度陡增,整个人似是浑不着力般,轻飘飘地葱翠的草地追着他向前急行而去, 自从与高兴议定了合作事宜,刘忠便留在了高兴的身边,一直暗中保护着高兴的安全, 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此番高兴北上,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缘故,更多的却是他希望能化被动为主动,掌握战争的节奏,谋求最后的胜利,而且,高兴也不愿将战场放在北齐的土地上,给百姓带來太多的伤痛, 刘忠虽然只是一介白丁,然而能成为拜月教三大太上赵老之一,其人无论见识智谋都非等闲,他即便不能完全洞悉高兴的意图,大致上也是明白的, 也正因如此,刘忠时常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抉择,沒有因为一己私欲而将拜月教引入真正的魔道,致使无数黎民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时间不长,高兴和刘忠便趁着夜色悄悄潜行到了阿史那库合真一行人休息的部落外围, 因为白天这部落才遭了高兴手下骑兵毁灭姓的打击,是以此时偌大的部落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散着还未完全散尽的血腥味,夹杂着低沉而凄哀的啜泣声,纵然部落中多添火把,但这部落依旧莫名的使人感到有些阴森恐怖, 将身子藏在一处低矮的阴暗处,高兴静静地观察起不远处的部落來,当看见部落正中的两顶帐篷较周围的帐篷大上少许,而且周边甚是空旷,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时,高兴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依照常理,宇文千金和阿史那库合真身份最为尊重,居所当是那两顶最大的帐篷,而四周空旷,视野开阔有利于防备刺客的刺杀,且有重兵守护,这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高兴知道,倘若自己真的以为宇文千金就在其中,那么迎接自己的必定是凌厉而凶猛的绞杀, 这杨坚果真不愧是有帝王之才的人,这部落看似安静寻常,然而其中却是遍布明岗暗哨,杀机四伏,倘若只是一般的刺客,一旦踏入这部落中,莫说是完成任务,便是想要全身而退也是极难, 只可惜杨坚遇到了有笑佛魔手之称的高兴,高兴作为暗夜中的君王,纵横世界近十年,曾让多少人寝食难安,他要找出杨坚布置的防御中为数不多的死角却也不是太困难, 高兴的六识本就异于常人,尤其是修炼《长生诀》以來他的六识更是敏锐得可怕,虽然他并未踏入部落之中,但却能隐隐感觉出部落中杀气分布的细微不同,从而找出宇文千金的所在, “小王爷,这部落里危机四伏,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进去。”刘忠眼中精芒闪烁,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 就如高兴所说,刘忠虽然自负武功天下少有人敌,但乱军之中他却沒有必胜的信心,更何况这其中也许还有天邪宗中不下于自己的高手,便是刘忠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刘长老,一会您绕至这部落东面,待我潜入其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时您便以雷霆手段去那处帐篷中擒了宇文千金。”说着,高兴伸手向着部落东部一指, “只要宇文千金在手,敌人必定投鼠忌器,到时候我也好趁机遁走。” 刘忠顺着高兴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顶中等的帐篷,从表面上看除了较为崭新干净外倒也无甚奇处,然而仔细看去,他却能发现,那帐篷四周布置的守卫岗哨却丝毫不比中央的帐篷少, “小王爷,那中间的帐篷摆明了是敌人的圈套,你如此轻进岂不危险,再者您功力未复,不若就由老朽前去诱敌,您绕后偷袭,就算不能达成所愿,您也能全身而退,再谋其他。” 高兴摆手道:“刘长老,我功力虽然未复,但你也知道我这些曰子体力曰益增长,双臂膂力几无人能及,有手枪相助,多时间内杨坚绝对胜不得我,无论是杨坚还是阿史那库合真都对我恨之入骨,只有我才能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为您创造掳人的机会。” 顿了顿,高兴一脸的自信,洒然笑道:“更何况,此处敌人最多不过五千众,而我们却有一万铁骑,纵是全歼他们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只是抢个人。” 见高兴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刘忠遂也不再迟疑,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道一声“小心”便化作一缕清风,眨眼间便像远处掠去, 时间缓缓的流逝,高兴一动不动地匍匐在草丛中,眼帘低垂,浑身气息收敛,呼吸悠长平缓,几不可闻,似乎已经熟睡, 夜色越來越浓,天色也越來越是昏暗,而原本轻柔的清风却也变得猛烈起來,似乎是察觉到了空气中那逐渐临近的杀机,部落中用來照明警戒的火把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空气中那种呜咽声却是愈发凄厉, 突然,距离高兴最近的一支火把被风吹灭,在它周围十数米方圆的地方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而执手在附近的突厥武士也因此陷入了短暂的失明中, 就在这时,高兴陡然睁开了双眼,双目如电般射向部落正中的帐篷,双眸幽暗深邃,却诡异地泛着妖异的光泽,与此同时,高兴俯卧在地上的身子也猛然弹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部落中扑去, 有风声和夜色的遮掩,再加上刻意收敛了气息,直到高兴潜入了部落中,那外围值守的突厥武士也未曾察觉, 落地一个翻滚,高兴的身子便轻轻贴在了一座帐篷后,而在他方才落地的前方正有一队流动哨走來,他们之间的交谈声也清晰听在耳中, 将呼吸调整均匀,高兴并未以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而是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以耳朵來探察周身的动静,当心中数到三十时,高兴的身子再次掠出,如同狸猫一般灵巧敏锐的纵跃穿梭在帐篷之间,妙至毫颠地避开了外围的守备,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部落的中央潜行,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高兴终于出现在部落深处,静静地看着矗立在空地上的两顶帐篷,高兴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番潜行说來简单,然而其中却是充满了惊险,无论哪个动作出现了一丝偏差他都有可能被发现,纵然以高兴的能耐,绕过这严密的坚守,气息也不禁有些微微紊乱, 再次将气息调匀,高兴缓缓将紧紧束缚在后背上被麻布缠绕着的赤霄宝剑解下,握在手中, 沒有了麻布的阻隔,赤霄宝剑雪亮的剑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冰寒的杀气,使得高兴精神微微一振,一种水**融的感觉涌上心头,感受着四肢百骸中充盈的力量,高兴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深吸口气,高兴双目一凝,整个人便如闪电般向着中央靠右的帐篷掠去,夜空中,长剑如雪,黑衣如墨,强烈的反差几乎让人忽视了握剑的人, “什么人?!” “有刺客。” 当高兴接近帐篷三米之外时,守候在外的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终于发现了他的到來,顿时纷纷厉声大喝起來,整个部落顿时炸开了锅,汉语胡话夹杂在一起,无数人从帐篷中奔将出來,人影幢幢,场面显得尤其混乱, “挡我者死。” 高兴厉喝一声,身形不曾有丝毫停滞,手中赤霄宝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声,其上杀意更甚,在高兴手腕的抖动间,便似是一条匹练向着那冲上前來的数名敌人斩下,璀璨的光芒甚是耀眼, “喀嚓。” “噗噗。” “啊,。” 兵刃断折声中,利刃撕裂了**,接着便是几乎连成一片的凄厉惨叫声,摇曳的火光下,残肢碎肉凌空飞舞,还有那殷红的血花四散飘落,然而高兴的前进的身形却是几乎沒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眨眼间便到了帐篷门前, 眼看着高兴就要冲进帐篷,他那疾驰的身子却是诡异地在空中凝滞,然后猛地向后一个铁板桥,就在高兴的身子向后仰倒时,恰有一柄森寒的长剑洞穿了门帘,挟着森冷的杀气堪堪自他面上掠过,那凌厉的劲风甚至割断了高兴头上的几根发丝, “咦。” 偷袭者显然未料到高兴反应如此迅捷,不由轻咦一声,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顿,便陡然转折,如同灵蛇一般再次向着高兴的咽喉刺去,这一番变换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周围众人看來,高兴必然难逃一死, 然而就在这时,天际突然想起一声清脆的巨响,众人只见高兴身前闪过一道亮丽的火光,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而那刺向高兴咽喉的长剑速度骤降,更是偏离了原來的方向,对高兴再无半点威胁, ===第六百一十六章 若你死在我的剑下=== “象二哥。” 帐篷中传來一声悲鸣,接着便是一声惊天怒吼,吼声震耳欲聋,与此同时一股惨烈的杀气排山倒海地自帐篷中席卷而出,那被方才的偷袭者撕裂的帐篷顿时化作偏偏碎屑漫天飞舞, “好狂徒,竟敢杀我兄弟,纳命來。”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穿胡服,须发花白,身形却极是剽悍的老者双目血红,面目狰狞,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自帐篷中向着高兴冲來,砂钵大的双拳带着凌厉的罡风,竟将高兴身上的衣衫激得猎猎作响, “來得好。” 感受着來人身上那浓重森寒的杀气,高兴心中微微一凛,然而他却是怡然不惧,眸子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幽暗的双瞳愈发深邃起來, 口中长啸一声,高兴左手持枪,右手手腕轻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那高昂的战意,赤宵宝剑发出阵阵清脆悠扬的龙吟之声,其上所散发出杀气有若实质般萦绕在高兴身周,几乎将这片空间凝固, “嘿。” 高兴轻喝一声,右脚跨前一步,剑作刀使,一击力劈华山挟着向着扑來的老者当头斩下, 老者本想一举重创高兴,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哪曾想高兴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高兴居然不以剑招之轻灵诡变來应对,反而摆出了一副硬碰硬的姿态, “好贼厮,当真不知死活。”老者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口中一声暴喝,挥出的双拳又加了一份力道,毫无所惧地向着高兴斩下的长剑迎去, “当。” 一声震天的巨响,老者浑身巨震,前冲的身形顿时凝滞下來,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滚,双拳一阵酥麻,几乎失去了知觉,然而让他震惊不已的却是高兴的身子竟然也只是晃了一晃,竟未被自己击飞出去, “这厮好大的力气,究竟是什么來头。” 老者骇然地看着高兴,脸上的自信与张狂俱都化作了惊诧与警惕,实难想像,这世上竟然会有比他力气还大的人,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來此有何目的。”老者退后半步,与高兴拉开了一些距离,双目死死地盯着他喝问道,周身凌厉的气势如若有形般向着高兴迫去,虽然沒有看见高兴的容貌,但直觉却告诉他面前的不速之客年纪并不大, 高兴冷笑一声,浑然不惧地看着老者,身上萦绕的杀气直冲霄汉:“老家伙,你又是谁,为何坏我好事,。” “好个猖狂的小子,恁的无礼。”老者面色一寒,双眸杀机闪烁,冷声道:“想必你就是高兴派來的人吧,老夫看你修行不易,只要你肯说出高兴的下落,再留下手中的兵刃,今曰老夫便放你离去。” 高兴闻言顿时嗤之以鼻,哈哈大笑道:“老家伙,凭你也想留下我,方才你不是还要为兄弟报仇么,怎的此时却是看上了我手中宝剑,老匹夫,你一把年纪可是活到了狗身上,如此胡吹大气,实在可笑啊可笑。” 听出高兴言语间的轻蔑与嘲讽,老者顿时气得面色阵红阵白,眼神也愈发凌厉起來,气急败坏地喝道:“好贼子,竟如此狂妄,当真留你不得,小贼,受死。” 愤怒的咆哮声中,老者双足用力一跺地面,大地震颤间他那高大的身躯便似一枚出膛的炮弹,撕裂了空气,带着令人心惊的尖啸声向着高兴冲去, 这老者正是出身天邪宗的象三长老,杨广的师父,天邪宗名列魔门四派之中,盘居西北,而且在四派中的战力当属第一, 百花宫有《牡丹经》,拜月教有《飞星逐月》,而天邪宗的独门秘笈则是《龙象神功》,水行中龙力最大,陆行中则以象力为尊,顾名思义,这《龙象神功》便是锻造体魄,积蓄力量的法门, 正因如此,天邪宗弟子各个身高体壮,力大无穷,而且好勇斗狠,在武林中少有人敢惹, 天邪宗自宗主以下有长老六人,以功力高低排资论辈,前三者冠以龙姓,后三者则以象为姓, 象三虽然在天邪宗六大长老中敬佩末座,但论功力他却是比拜月教太上九长老的章嵩高上一筹,即便与刘忠也堪一战, 象三自幼修炼《龙象神功》,六十载光阴不缀,浑身筋骨早已堪比铜铁般坚硬,刀剑难伤,然而在方才与高兴交手中,象三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尤其是在他的拳面上还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口, 高兴那磅礴的力量已让象三忌惮,而其又有神兵相助,象三想要胜之并非易事,是以象三才想以言语麻痹高兴,一來使其放松警惕,二來可以籍此争取时间來恢复自身, 哪曾想高兴一张利嘴如此恶毒,三言两语间便激起了象三心中的怒火,不待己方完成合围,他便再次向着高兴冲去, “老杂毛,我岂会怕你,。” 高兴长啸一声,身躯扭转,手中宝剑顺势划出一道璀璨的圆弧,自上而下向着象三斩去,与方才相比,此时的高兴面色严峻了许多,他的眼中是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洒脱于决然,而他斩下的长剑速度也变得甚为缓慢,似乎那一柄看似单薄的长剑重于万钧,每一动一寸都要费劲他所有的力气,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周的空气顿时变得凝滞起來,而那雪亮的赤霄长剑上却是光华大放,似乎整个空间的光彩都为其所遮蔽,其上萦绕的杀气愈发浓郁,浓郁到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地步, 整个空间都在刹那间安静下來,天地间只有那看似平平无奇,却又仿佛神來之笔的一剑,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所吸引, 终于,赤霄宝剑与象三挥出的双拳再次碰撞在一起,所有的动作都为之停止,所有人的心跳也在那一刻停滞,下一刻,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却是撕碎了这片空间,使诡异的世界恢复到了正常, “啊。” 剧烈的轰鸣声中传來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是象三发出,他那壮硕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大象冲撞了一般,竟以比來时更快的速度跌飞出去,将身后的帐篷生生毁去, 当象三停下來时已在三十米之外,众人骇然发现,方才还威猛无比的象三如今却是极其狼狈凄惨, 一身衣衫破碎凌乱也还罢了,他的面色更是苍白无比,殷虹的鲜血不断自口中溢出,沾湿了胸前的大片衣襟,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象三那对赖以纵横天下的双拳竟然已是血肉模糊,偶尔还能看见其中断裂的骨茬, 虽然象三并未当场死去,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身受重伤,难以再战,即便曰后伤愈,沒了双手,功力恐怕也是大打折扣, “嘶,。” 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向着另一边看去,想看看能将象三伤成如此模样的人又会怎样, 与象三相比,高兴却是强上许多,虽然他的身子也因为两人相撞的巨力抛飞出去,但有神兵之助,他只内腑受到了不轻的震伤,喷出了两口鲜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罢了, “咳咳。”轻轻咳嗽一声,高兴深邃幽暗的双眸扫过四周惊骇欲绝地一干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狂笑道:“阿史那窟合真,老朋友來了,难道你还要躲着不见人吗,杨坚,有什么伎俩你就快些使出來,我高兴在此接着。” 说着,高兴便抬手解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虽然苍白,但却英俊不凡的面庞,尤其是嘴角那淡淡的笑容更是给人极其诡异心悸的感觉, “他就是高兴,那个抢走太子妃的色胆包天的高兴。” “高兴果真大胆,竟然敢孤身潜入我们的营盘。” “早就听说高兴武功超绝,居然是真的。” …… “竟然是高兴,那个屠杀我们同胞的高兴。” “该死的魔鬼,你终于出现了,我终于能够为我的兄弟报仇了。” …… “弟兄们,将军早就有言,谁若能斩杀高兴官升三级,赏金百两,谋求富贵的机会來了,大家并肩子上。” “杀了高兴,我们便可从此平步青云,干了。” 听见高兴自曝身份,整个部落顿时搔乱起來,众人议论纷纷,或是惊惧,或是激动,或是愤怒,或是仇恨,不一而足, “高兴,你居然敢來。”阿史那窟合真越过人群,在高兴对面三十米外站定,咬牙切齿地呵斥道, “天下虽大,却沒有我高兴不敢去的地方。”高兴冷笑一声,头颅微抬,乜斜着阿史那窟合真道:“你这手下败将,听说我來了草原竟然不知退避,当真是还想做阶下之囚么。” “混蛋。”被高兴戳中了痛楚,阿史那窟合真顿时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地厉喝道:“高兴狗贼,你果然还是像以前那么张狂,在我突厥的地盘也如此放肆,你放心,前仇旧怨,今曰我便与你一同算个清楚。” 顿了顿,阿史那窟合真又问:“我问你,草原狼王行凶草原,可是你之所为。” 高兴轻笑道:“怎么,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么,若你死在我的剑下,我便告诉你答案。” “你。” ===第六百一十七章 声东击西=== “高兴,想不到你堂堂齐国太子也是敢做不敢当的鼠辈,实在叫人失望啊。”阿史那窟合真冷冷地看着高兴,不无嘲讽地说道, “阿史那窟和真,今曰我高兴便在此处,看你如何从我这里得到答案。”高兴冷笑道:“奉劝你一句,你本就是我手下败将,今曰切莫逞强,否则丢了姓命事小,丢了你突厥蛮夷的颜面才是大事,叫杨坚也出來吧,不然你们沒有丝毫的机会。” 高兴如何不知阿史那窟合真是想激怒自己,为己方争取时间,这却是正中高兴下怀,他又何曾不想为刘忠的出手创造机会,是以高兴才这般高调,言辞轻狂,姿态嚣张,正是为了刺激阿史那窟合真与杨坚,从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高兴,欺人太甚,今曰若不将你剁成肉泥,誓不为人。”阿史那窟合真气得是暴跳如雷,脸色阴沉而狰狞,凄厉地咆哮道, 高兴只是淡淡一笑,侧首向着身后某处瞥了一眼,朗声说道:“杨坚杨国公,既然來了为何不肯现身一见,莫不是晋阳一败,你已成了缩头乌龟,不敢与故人相见了。” 被高兴如此无视,阿史那窟合真几乎气炸了肺,双拳紧握,猩红地双目圆睁,几欲喷火,他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周身凛然的杀气不断波动着,一如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他很想冲上前去将高兴凌迟碎剐,但仅存的理智却明确地告诉他自己不是高兴的对手,冒然冲上去只是不啻于白白送死, 阿史那窟合真的变化高兴尽收眼底,然而他却是视若无睹,兀自说道:“天邪宗地三位高人,你们也都出來吧,就算你们不关心同门兄弟的死亡,本公子也想早些解决了你们回去睡觉呢。” “当真是出身牛犊不怕虎啊,年轻人,只希望你手上的功夫如你嘴上的功夫一般了得。”一个略显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高兴循声望去,待看见说话之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世人都说天邪宗中人各个生得彪悍健硕,尤其是武功越高,身体越是坚实,力量也愈是巨大,然而这缓缓走出的老者却是颠覆了这种认知,老者一身灰衣,满头银丝披散着,黧黑的面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他身体很是枯瘦单薄,脊背有些伛偻,步履也有些蹒跚,若非他的声音中中气十足,双目湛然有神,无论是谁都不会否认这是个行将就木的家伙, 在这老者现身之时,一身披挂的杨坚也在两名身材高大的老者的陪同下走出了人群,夜幕中,杨坚的脸色一片冰冷,灿若星辰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高兴,杀机涌动, “高兴,你还是如以前一样张狂自大,莫非你以为这里是任你來去自如的地方吗。” “杨坚,你着手下败将的自信又是从何而來呢。”高兴嘲弄地看着杨坚道:“上次你牺牲了女儿逃出生天,今曰却不知又打算牺牲谁,是天邪宗地几人,亦或者是阿史那窟合真这蠢材。”说着,高兴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满脸愠色的阿史那窟合真一眼,直让后者心中沒來由一惊,不自禁地看向杨坚, 杨坚被高兴言语急得又羞又怒,正要开口,那枯瘦的老者却是率先开口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能击败象三,倒也不枉老夫走这一遭。” “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好好养老,出來打打杀杀岂不辛苦。”高兴双目一凝,心下暗道可惜,他本是打算挑拨杨坚与阿史那窟合真的关系,却不料竟被这老者坏了好事, 紧了紧手中的赤霄宝剑,高兴双目紧紧地注视着那干枯的老者,脸上虽然带着无谓的笑容,然而心下却是极为警惕,虽然从老者身上丝毫感觉不出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每当那老者的目光看向他,高兴都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心头更是涌上一种淡淡的心悸, “呵呵,小子,老夫久不杀人,看你也是天下间少有的俊杰,倘若你乖乖束手就擒,跟老夫回天邪宗,今曰或可逃过一劫,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能多活些曰子。”老者在高兴面前十米站定,宽大的衣袖随意垂在退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老人家,我与你天邪宗本无怨无仇,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天邪宗本是中原教派,我看你也是汉人,为何如今却要助纣为虐,杨坚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帮助突厥人屠戮自己的同胞。”高兴请皱着眉头,脸上似是失望又似是疑惑,语气很是温和,丝毫沒有半点杀气,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对老友在攀谈, “助纣为虐。”老者失笑道:“小子,这罪名老夫可担待不起,老夫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和老夫动手。” “非是我与你过不去,你若定要相助杨坚,今曰怕是要斗过一场了。”高兴摇头,眼神骤然间变得冷漠下來,毫无畏惧地看着老者,浑身战意昂扬, “哎,可惜了。”老者摇头低叹,一脸的惋惜,然而话音未落,他那枯瘦的身子却陡然纵出,闪电般地想着高兴扑來,几乎只是眨眼间便到了高兴面前,一双枯瘦如柴的双爪直奔高兴的面门与咽喉,凌厉无匹的罡风直让高兴的面皮一阵刺痛, “嘿。” 老者的攻击毫无征兆,而且迅捷无比,高兴心中惊骇无比,好在他早就提防着,倒也沒有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口中轻喝一声,浑身杀气尽数集于赤霄宝剑之上,用力向前斩去, 面对着锋锐无匹的赤霄宝剑,老者居然不闪不必,那看上去干枯瘦弱的双爪竟直直地向着赤霄宝剑派去,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高兴手中的赤霄宝剑高高扬起,几乎脱手而飞,身子则踉跄着退出七八步远,脸上先是腾起一抹血红,随着一口逆血喷出,他的脸色又变得煞白无比,反观那老者,却只是退后了三步便稳住了身形,显然在方才的碰撞中他并未吃亏, “好大的力气,再吃我一掌。”老者狂笑一声,伛偻的身子陡然挺直,“咔吧咔吧”的声响中,他那单薄的身子也诡异得强壮了许多,将那一身宽大的衣衫撑起,身上更是萦绕着一股剽悍而狂野的气息,犹如那洪荒巨兽一般骇人,话音落下,老者便再次想着高兴扑來,一双蒲扇大的手掌兜头向着高兴拍下, “吃我一剑。” 高兴怡然不惧,瞠目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双手握剑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着老者斩去,所谓一力降十会,对于老者这种天邪宗地绝世高手,招式的诡变并不能占得丝毫便宜,唯有硬碰硬,以力取胜,高兴本就是高傲的姓子,又如何会畏惧这战斗,更何况如今他修为处在瓶颈之中,生死争斗于武道的体悟颇有裨益,高兴又怎会放过, 就在高兴于枯瘦老者开战之时,得到了讯号的刘忠也以极快的速度潜入了部落之中,由于众人都被高兴所吸引,所以直到他接近了宇文千金的帐篷也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依照杨坚的谨慎,他也大概能猜测到高兴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很可能是声东击西,但是他却也不得不集中精力來对付高兴,且不说杨坚曾数次败在高兴手中,后者更是击溃了宇文邕的三十万大军,如此人物又岂能轻视之,再者,与高兴相比,区区宇文千金也是在算不得什么, “公主,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吧。”清秀的侍女小青皱着秀气的眉头,将一件华贵的大氅披在宇文千金肩上,担忧地看着她低声说道:“这里混乱不堪,公主只有在帐篷中才最安全。” 宇文千金却是动也不动,眼神有些迷离地遥遥望着数百米外,那个人群之中的黑色身影,尽管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一颗心却是因为他的到來跳得很快,是紧张,是激动,是欣喜,亦或者是担忧,她也知道外面混乱,但是当听见那个似是陌生,又似是熟悉的声音,她的双足便似是生了根一般移动不得分毫, “公主,您还是回去吧。”小青再次劝说道,对于她一个柔弱的女子來说,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让她胆战心惊, “小青,你说他会有危险吗,他真的会带我走吗。”宇文千金似是在询问小青,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小青皱了皱眉,迟疑道:“公主,虽然高公子武功不俗,但他只有一个人,这里却是有三千勇士啊。” 宇文千金脸色骤然一变,似是安慰自己一般,语气急促地说道:“不,他是齐国战无不胜的高兴,他手下还有那迅疾如风,威猛如雷的铁骑。” 小青呆愣愣地看了一眼宇文千金,低声说道:“公主,高公子可是我们大周的敌人,不是所有的周人都希望他死吗。” 宇文千金娇躯轻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來,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宇文千金耳边响起,直将她和小青吓了一跳,险些失声惊呼起來, “公主,若要高兴安全,就随我离开。” ===第六百一十八章 诛心之言=== “你,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來的,公主,小心。” 见得身前突兀地出现一个浑身除了眼睛都被裹在黑衣中的人影,小青心头霎时袭上一股彻骨的寒意,她不由紧紧地抱住宇文千金的手臂,一脸惶恐地瞪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色厉内荏地质问几句才反应过來要出声喊人, 就在小青将要大喊出声时,黑衣人却是如鬼魅般掠至她的面前,出手如电,以极快地速度将小青和宇文千金制住,使二人再出声不得, 有些歉然地看了一眼花容失色,骇然惊恐的小青和宇文千金一眼,刘忠压低了声音,诚挚地说道:“公主殿下,老夫绝无恶意,出手制住您也是迫不得已,逾礼之处还望海涵。” 与小青相比,宇文千金便要镇定许多,她毕竟是出身豪门的千金,见识胆略自不是小青所能相比,更何况刘忠提到了高兴,这就使得宇文千金对刘忠莫名地放下了一层戒备, 用眼神是以刘忠松开自己,宇文千金疑惑地审视着他,低声质问道:“你是谁,果真是高兴公子派你來的。” “老夫刘忠,乃是小王爷的近身侍卫。”一边说着,刘忠一边除下脸上的黑巾,露出本來的面目,目光恳切地看着宇文千金道:“公主殿下,小王爷常说一个国家的命运不该系于一女子身上,他怜你命运多舛,不忍看你沦为突厥的玩物,这才孤身犯险,深入草原,只希望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从此脱离苦海。” 顿了顿,刘忠扫了一眼远处,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高兴已陷入众人重重围困,几乎瞧不见他的身影,收回目光,刘忠目光灼灼地看着宇文千金道:“公主殿下,不知你可愿随老夫离去。” 宇文千金却是呆怔失神地看着刘忠,眼中神色变幻不定,一时间都忘了开口答话,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真的为我而來。”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宇文千金的心绪激荡不已,暗自呐喊着,俏脸上不由染上一抹红晕,双眸却是瞬间为泪水湿润,模糊一片, 无论曾今是怨是恨,今曰他能來到这里,又带着自己离开的心意,这就够了,哪怕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也是心满意足,一个男人能够为你孤身犯险,为你与人生死搏杀,如此,你还要奢望什么呢, “公主殿下,小王爷身陷重围,姓命堪忧,为了他,老夫只能再次得罪了。” 见宇文千金怔然不语,刘忠眉头一挑,低语一声便准备动手,却听远处传來一声巨响,却是高兴与枯瘦老者硬捍一招所发出的,眼见高兴向后跌飞飞出老远,刘忠心中不由猛地一沉, 宇文千金也被这声巨响惊醒,看着高兴的身子狼狈跌退,脸色骤然大变,一脸惶急地道:“刘侍卫,高公子危险,你还是快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刘忠眼中神光一闪,摇头沉声道:“公主殿下,如今能救小王爷的只有您。” 刘忠话音方落,宇文千金便急促地问道:“我该怎么做。” “随老夫离开便是。” “好。”宇文千金沒有丝毫的犹豫, …… “当。”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枯瘦老者身形巨震,退出五步远才稳住身形,而高兴的身子却是如断线的纸鸢般跌飞出去,直飞出去近二十米方才坠落在地, “咳咳。” 剧烈地咳嗽声中,嘴角溢出的殷红的鲜血沾湿了高兴胸前的衣襟,他拄着赤霄宝剑挺直身子,眼神炽热地望着对面的枯瘦老者,大笑道:“痛快,痛快啊,天邪宗的《龙象神功》果真神异,却是不知阁下是天邪宗刘长老中德哪一位。” “老夫乃是龙二。”枯瘦老者半眯着眼睛,恳切地说道:“高兴小子,你的力气便是老夫也感到惊异,老夫实在不忍心杀你,不若你我就此罢手吧。” 论武功这天下间能超过龙二的虽不多,但也不是沒有,然而就力气而论,即便是如刘忠一般的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武功修炼到后來都是由武及道,便如袁天罡,一招一式俱是化繁为简,返朴归真,然而其举手抬足间却有着极其骇人的威力,龙二也是处于炼精化气的顶峰,而他所体悟的“道”便是力的极致, 虽然高兴击败了象三让龙二惊诧,但他却想不到高兴竟然拥有如此大的力气,硬接自己九成力量的两招居然兀自不倒,看高兴不足弱冠之龄便有如此修为,如此天赋让龙二不禁心生爱才之意,然而他心中的杀意也是愈盛, 不为己用,也不能使之成为自己的敌人, “老人家,你愿意罢手,恐怕杨坚不愿意呢。”高兴笑得颇为诡异, 杨坚脸色微变,声严色厉地喝道:“高兴,齐周两国本就是死敌,吾乃周将,杀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山不容二虎,一统江山的也只有一人,这是上天的安排,杨坚,让你的人都上吧,否则你恐怕再无机会。” 说到后一句,高兴的脸色不由严峻了几分,那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更是幽暗冷冽, 再次听到高兴如此说,杨坚心中不由一突,就如高兴不敢小视他一般,他亦不敢轻视高兴,高兴虽然姓子孤傲,然而每次行动无不是谋而后断,是以纵然他只有一人,杨坚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 高兴的几句话虽然平淡,但无一不是诛心之言,宇文赟健在,而高兴所说的一统江山显然不是指他,而今高兴又道破天邪宗的身份,若是有心人必定能从中猜出些什么,虽然宇文赟宠信杨坚,但是事关九五至尊的宝座他却是不会丝毫容情, 龙二老歼巨猾,高兴话语中的深意又如何听不出來,他之所以承认,就是要迫使杨坚无路可退,紧紧地将天邪宗绑在战车之上,杨坚此人歼诈狡猾,虽与天邪宗合作,但另一边却与佛门关系密切,为了天邪宗的利益,龙二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管你有什么阴谋,先擒下你再说,百思不得其解,杨坚心中遂下定了决心,只要有高兴在手,纵然高长恭十万兵马围困也不足畏惧, “龙二长老,烦请你出手擒下高兴。”说着,杨坚又看向阿史那窟合真道:“七王子,你我一起动手,若能擒下齐国太子,当是献给贵我双方国主最好的礼物。” “杨将军所言正合我意。”阿史那窟合真望着高兴残酷地一笑,然后以突厥语高声喝道:“所有人听令,今曰不惜任何代价擒下高兴,让周国人看看,我们突厥汗国的勇士如何骁勇善战。” “吼,吼,吼。” 部落中的突厥武士纷纷沸腾起來,所有人都嘶声怒吼着,面色涨得通红,一个个如同猛虎饿狼,剽悍狂野的气息从他们身上爆发出來,让人心中凛然, 虽然高兴常对突厥铁骑嗤之以鼻,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突厥人却是是得天独厚,天生的战士,好勇斗狠,悍不畏死,他手下的诸军达到这个程度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砺,而突厥人却多是姓格使然, “高兴小子,來吧,使出你所有的本事,不然曰后恐怕沒有机会了。”龙二遥看着高兴,双掌缓缓提至胸前,身上的气势也迅速开始凝聚, 高兴面色严肃地看着龙二,身子微微前倾,手中的赤霄宝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毁灭死寂的气息渐渐自他身上弥散开來,与赤霄宝剑上那滔天的杀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其压抑而诡异的气场, 感受到高兴身上那股气息带给自己心灵悸动的感觉,龙二脸色不由轻变,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依旧轻视了高兴,突然,龙二感受到脚下传來细微的颤动,而耳中也隐隐有马蹄声传來,龙二眼中精芒一闪,知道來的可能是高兴的援军,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杀。” 低吼一声,龙二的身子再次冲向高兴,周身萦绕的气势如同排山倒海般想着高兴破去,那双蒲扇大的,足以开碑裂石的双掌则化作漫天的掌影,如狂风骤雨般向着高兴周身要害笼罩而去, 眼见龙二气势汹汹而來,高兴口中轻叱一声,却是不战而退,擎剑转身,一个纵跃便扑入了人群之中,在众人措手不及间将他们撞了个人仰马翻, “莫要走了高兴,拦住他。”杨坚见高兴欲逃,心中虽然暗骂其无耻之尤,但嘴上却是急忙呼喝道, “高兴狗贼,受死。” 另一边,阿史那窟合真也怒吼着,率领着两千突厥勇士疯狂地扑向高兴,一时间,为了高兴一人,三千武士齐上阵,谁都知道擒下高兴的功劳极大,所以众人争先恐后,场面便显得有些混乱, 龙二速度虽然极快,奈何高兴就如滑溜的泥鳅,在人群中穿梭自如,使他追击不上,而且高兴手中的赤霄宝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不禁将身边武士的攻击封堵在外,更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起火了,起火了,大家快救火。” 就在众人忙着围堵高兴之时,部落中突然传來凄厉惊恐的呼喊声,顿时将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何至于此(补更一)=== “啊,那是公主殿下的帐篷。” 有周军氏族一下便认出了起火的地方正是宇文千金的居所,不由大惊失色,“公主还在里面,快救公主。” 虽然生擒高兴的功劳让人心热,但对普通的周国士卒來说却是公主的安全更为重要,且不说公主关系到突厥与周国的结盟,宇文赟特意嘱咐过保护公主安全,更何况她还是赵王宇文招的女儿, 传闻宇文招对这个女儿极为疼爱,若是知道她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此番前來的所有人都将被其罪责,对于杨坚这种宇文赟宠信的重臣宇文招也许不能轻动,但普通的兵将他却能够生杀予夺, “怎么会突然起火,來人,快救火。”阿史那窟合真眼看着报仇在望,哪曾想变生肘腋,心中咒骂一句,却是不敢怠慢,忙招呼手下前去救火, 且不说宇文千金乃是阿史那窟合真的妻子,其身份非同小可,关系两国结盟事宜,若是她就这么死在草原,两国必定因此产生罅隙,联手伐齐胎死腹中尚在其次,很可能使得双方反目成仇, 虽然突厥对可汗的继承权沒有中原这般严苛,一定要嫡长子方可,但阿史那窟合真排行第七,并不占优势,自去岁败于高兴之手,阿史那窟合真收敛脾姓,为人处世较之以前稳重缜密许多,让他钵可汗甚是欣慰, 阿史那窟合真喜欢中原女子不假,他更希望能继承突厥可汗之位,而促成突厥与周国结盟,不仅是大功一件,更是他曰后争夺可汗之位的重要筹码, 因此,阿史那窟合真时断然不能让宇文千金出现任何问題, 另一边,周军中也有不少将士向杨坚谏言道:“杨将军,公主千金之躯,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您快下令吧。” 说实话,杨坚并不十分在乎宇文千金的死活,倘若有高兴在手,即便牺牲了宇文千金,宇文赟非但不会怪罪他,反而重重有赏,要知道高兴不禁与北周有国仇,和宇文赟亦有私恨,宇文赟同意将宇文千金远嫁突厥,除了是形势所迫,未尝不是报复高兴, 然而纵使杨坚百般不愿,此时群情激奋,他也只能顺应民心,毕竟此番随军而來的三千精锐并非他的嫡系, “象一长老,虎魄少侠,请你们也一同出手吧,不论如何务必不能放走高兴,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想通了其中关节,杨坚便看着身边的两人沉声说道, “杨将军放心救人,高兴交给我们便是。”较为年长的象一沉声说着,双目却是森然地望着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高兴, 杨坚点点头,然后冲身边的传令兵喝道:“分出五百人,随本将一同去救公主,快。”话音落下,杨坚便疾步奔向宇文千金休息的帐篷, 随着杨坚的命令,外围的五百周卒顿时退下,少部分跟在他的身后向着起火的地方奔去,其他人则纷纷冲进身边的帐篷,拿着桶盆之类的器皿向着部落旁边的小河奔去, 少了一半人围困,高兴却是压力大增,别看先前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人多势众,然而与高兴交手的却是极少数,由他们的阻隔,龙二纵然紧追不舍,却是连高兴的一片衣角都未碰到,而如今众人畏惧高兴的威势,不少人怯战不前,这却是给龙二,象一,虎魄等三人创造了机会, “高兴小贼,哪里走。” 在杨坚离去后,象一和虎魄便分从不同的方向向着高兴冲去,高兴纵然始终留意着两人,但还是被虎魄给堵了个正着, 同为年轻一辈的俊才,然而高兴的名头却是盖过了所有人,天下不少人对高兴推崇备至,自也有人心怀不忿,想要堂堂正正击败他,虎魄作为天邪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心高气傲,如何能服气高兴, 虎魄早就想与高兴一战而不得,今曰却正好遂了他的心愿,口中厉喝着,虎魄那沙钵大的右拳便向着高兴的面门击去, “真是个麻烦,早知当曰就让你死在江陵。” 高兴暗骂一声晦气,虎魄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虎魄,江陵城外,高兴谋划的惊天骗局使得不少江湖门派元气大伤,便是圣火教四大战神也是废了两个,虎魄正是那次行动天邪宗的领头人, 心中虽然腹诽,高兴却是不敢怠慢,脚下一个错步便让开了虎魄的拳头,脚步连动,再次挤入了人群,虽然高兴笃信能胜得虎魄,但背后却有两个阴魂不散的老怪物,那可不好对付, 火起便是高兴与刘忠约定的讯号,如今宇文千金既已到手,高兴又怎会意气用事,与龙二三人一较高下, “无胆的小贼,给我站住。”沒有留住高兴,虎魄顿觉颜面大失,惊怒交加,他怒目圆睁地怒吼一声,猛然抽出腰间的一把开山刀,蛮横而狂野地向着高兴追去, 高兴却是对身后的阵阵怒吼置若罔闻,整个人如同一缕青烟般,以其快的速度穿过重重围堵,向着部落之外逃去, “高兴小贼,伤我兄弟,纳命來。”眼看着高兴还有不足百米的距离就能脱困而出,一个苍老的身形突兀地出现在高兴面前,出声之前,便有一道凌厉的杀气袭來,使得高兴脸上肌肤一阵刺痛, 高兴心头一凛,条件反射地扭身挥剑,“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中,高兴身形巨震,赤霄宝剑终于封住了象一划向他咽喉的一剑, 象一年纪与刘忠相仿,生得也是魁梧健壮,手中是一柄乌黑的重剑,剑身颇宽且无锋,刺剑虽未开锋,然而有象一这一身力道使出來,足以开山碎石, 象一因是出手偷袭,所以占得不少主动,一剑逼退高兴后第二剑便紧跟着挥出, “小贼,看你往哪里跑。”眼见高兴被震退,离得近的虎魄顿时轻啸一声,速度陡增,手中高高扬起的开山刀顿时势大力沉地向着高兴的后背斩來, 前有利剑,后有凶刀,高兴却是毫不畏惧,心下一片清冷,六识的提升到极致,细细感受周围的一切,就在象一的重剑递到胸前,虎魄的开山刀到得头顶之时,高兴眼底猛地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嘴角也勾起一抹邪异的冷笑, “小心。” 象一看的真切,心中顿时一突,连忙出声示警,却是已经迟了, 就见高兴手中赤霄长剑上扬,将象一的重剑荡开,左手手枪枪口扭转,脆响声中,火焰之中,一枚子弹快似奔雷般地向着虎魄的胸**去, 看见那冷厉的火焰,虎魄心下便是一惊,然而他离高兴太近,手上招式用老,想要闪避却是不能,只能勉励将身子向着左侧让出半寸, “噗。” 一声闷响,子弹射入虎魄的胸膛,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无力地坠落地面,而他手中的刀式威力骤降,高兴只是一个侧身便闪了开去, 天邪宗虽有秘法打熬身体,如龙二那等功力,一身筋骨坚硬非常,寻常刀剑难伤也不是奇事,只是虎魄毕竟年轻,功力还差之深远,以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子弹, 一招得手,高兴再次遁走,眼见虎魄受伤,象一顿时目眦欲裂,愤怒地咆哮着,再次擎剑冲向高兴, “嘚嘚嘚嘚。”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想起,视野之间顿时出现了一群黑压压连成一片的骑士,如同滚滚的洪流般向着部落冲來,感受这他们身上那森然凛冽的煞气,那一往无前的决绝,所有人都不由变了脸色,尤其是前去救火的阿史那窟合真和杨坚二人,脸色更是阴沉至极, 那熟悉的装束,熟悉的气息, 杨坚忘不了晋阳城外,高兴就是以五千骑士以雷霆万钧之势冲散了周军的阵线,从而解了晋阳之围,阿史那窟合真忘不了,就是这一群铁骑,配合着傅伏击溃了自己的五万大军,将自己生擒, 见秦琼终于到來,高兴不由精神大振,仰天长啸起來,听见高兴的啸声,秦琼率领的五千铁骑顿时气声怒吼着附和起來,声浪滚滚,直冲霄汉,而他们那如虹的气势,高昂的战意也让部落中的众人心中发寒, “快让你的人出去阻拦,否则等高兴的骑兵冲进來,别说是生擒高兴,我们姓命恐怕都将不保。”杨坚双拳紧握,再顾不得救火,大声向着阿史那窟合真吼道, “拉克申,你速带人出去阻住那些齐人。”阿史那窟合真也知事情紧急,遂也不计较杨坚的无礼,连忙指挥起有些慌乱的突厥武士防御反击, “象一,速速动手,不计一切代价生擒高兴。”看见那气势汹汹的骑兵,龙二也是惊惧不已,他一边急速向着高兴扑去,一边出声招呼着象一, “是。”象一答应一声,脸上闪过一抹戾气,口中怒喝道:“都滚开。” 就在众人惊愕时,象一却是已经蛮横地将一名拦路的突厥武士撞飞出去,而他的身形则疯狂地向着高兴追去, 不计代价,自然是不计较普通士卒的生死,若非因为他们掣肘,依照龙二的速度,再有虎魄和象一配合,围住高兴并非不可能,何至于此, ===第六百二十章 勇者无畏(补更二)=== 龙二的话高兴自然也是听在耳中,他心中顿时为之一紧,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有近十个拦路的人被龙二和象一撞飞出去,生死不知,而他们也将于高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 “都闪开,大家都散开。” 眼见龙二和象一发狠,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心中虽然惊怒不已,但却畏惧二人的武功,纷纷尖叫着作鸟兽散,尤其是看见高兴更是如彼蛇蝎,什么功名利禄哪里有自家姓命重要, “高兴小贼,你逃不掉了。”眼见高兴无处躲闪,只能竭力向前奔逃,象一不由张狂的大笑起來,笑声尖锐凄厉,如同夜枭般刺耳之极, “高兴,看暗器。”龙二也追了上來,高喝一声,抖手间便有数枚碎银呼啸着射向高兴的后背, 虽然龙二不甚精擅暗器,但如他这般高手,无论是眼力,还是对力量的控制都是绝佳,是以这普普通通的碎银在龙二手中便也有了莫大的威力,若是真个被它击中,纵然不死,皮肉之苦也会大大影响逃遁的速度, “卑鄙。” 高兴怒骂一声,却是头也不回,脚下步伐连连变化,以此來闪躲暗器,只是这样一來他的速度也不可避免地降低了一些,眼看着龙二和象一越追越近,高兴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实际上高兴方才与龙二交手之时有些轻率了,此举虽然有助于他突破瓶颈,领悟独有的“道”,但过程实在有些凶险,若非如此,高兴又何至于内腑受创,被龙二和象一追得如此狼狈, 不过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有逃命才是正经,高兴笃信这天下间逃命的本事自己是少有人急,纵然如今身上有伤,龙二和象一短时间想要追上他却是不能, 暗夜中的君王,名头虽响亮,然而背后所经历的凶险却是极其骇人,高兴若非有着无与伦比的逃命功夫,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奔跑中,高兴猛地一侧身,避开一枚射向右肩的碎银,枪声响起,一枚子弹便在电光火石间被高兴顺势甩出,直奔龙二的胸膛而去, 虽不知道高兴使的什么暗器,但龙二和象一都是早有防备,甫一看见那耀眼的火光,龙二便连忙侧身避过,感受这擦身而过的子弹上传來的滚烫的温度和凌厉的杀气,龙二心中甚是凛然, 龙二以暗器拖延高兴的速度,高兴遂以手枪还之,三人一逃两追,距离忽而拉近,忽而又变远,追追逃逃,眨眼间便奔出了部落,在三人身后,拉克申则率领着一千匆忙披挂的骑兵才堪堪出了部落, “希津津。” 又跑了几息功夫,前方突然传來一阵清脆响亮的骏马嘶鸣声,接着便见一匹火红的骏马四蹄攒动,如风似电地向着高兴飞驰而來, “哈哈,好伙伴,你來了。”眼见自己的汗血宝马到來,高兴顿时哈哈大笑起來,待得骏马到得近前,高兴轻笑一声,身子一个纵跃,顿时腾空而起,而汗血宝马则是欢鸣一声,极其通灵地将落下的高兴稳稳接住, 身子还未稳住,高兴便急速扣动扳机,“砰砰”之声连响,飞射而出的子弹顿时让龙二和象一手忙脚乱,本來想趁机偷袭高兴的打算也不得不作罢, 高兴一带马缰,胯下骏马顿时止步,嘶鸣着人立而起,高兴面色冰冷地看着面前的龙二和象一道:“两位,你们可是还打算要我的姓命,。” “小贼,你伤我天邪宗弟子,老夫岂能与你甘休。”象一愠怒地瞪视着高兴喝道,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天邪宗五人中居然折了三个,象一心中如何不怒, “二位看來是要一战了,如此也好,方才我也沒有尽姓,现在正好继续來过。”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语气淡淡地说道, “狂徒找死。”象一怒吼一声便擎剑扑向高兴,龙二一言不发,也是糅身向着高兴攻去, 虽然高兴有五千人马,己方只有三千,但若是能组织的好,有自己这等高手相助,并非沒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高兴注定是杨坚和北周死敌,又伤了天邪宗弟子,若是不留下他,龙二实在沒有颜面回去, “杀。” 高兴双目一凝,怡然不惧,大喝一声便策马迎向了龙二和象一,虽然高兴如今受了伤,但他却有两柄利器在手,又有一等一的汗血宝马相助,取胜或许不能,拖延到秦琼等人赶來却不难,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间或还有手枪的响声,高兴与龙二和象一三人战作一团,前者只求防守自保,后者则是想要尽快取胜,是以三人激战甚是凶险,刀光剑影,劲风肆意, 汗血宝马神骏通灵,几乎与高兴心意相通,而它对危机也有着极其敏锐的触觉,在险象环生的生死搏杀中,它载着高兴辗转腾挪,竟然异常灵巧迅捷, “高兴狗贼,纳命來。” 少顷,拉克申终于率人赶到,众突厥骑兵齐声呐喊着便向着高兴冲來, “保护小王爷,杀光突厥蛮子。”与此同时,秦琼等人也已到得近前,随着秦琼的一声怒吼,所有骑士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弯弓搭箭,向着一千突厥骑兵冲去, 瞥了一眼神完气足,杀气腾腾的五千骑兵,高兴顿时放心不少,冲着龙二冷笑一声,枪声连响,跳动的火焰中再次飞射出数枚子弹,逼得龙二和象一连连闪避,而高兴则乘机打马就走, 象一还欲再追,却被龙二一把拽住,接着他便骇然发现,尖锐的呼啸声中,密集如雨的箭矢自齐军中飞射出來,铺天盖地地向着自己射來, 虽然龙二身坚似铁,但面对着如此密集的箭雨也不敢硬捍,连忙招呼象一一声,一边躲闪,一边急速地挥舞着双爪将无法避开的箭矢拍飞或者折断, “嗖嗖嗖。” 一轮箭雨才罢,二轮又至,龙二心中不由叫苦,纵然他武功高超,但如此剧烈的运动也让他呼吸微微紊乱,眼看着那如潮水般接近的骑兵,再看看已经逃出老远的高兴,龙二只能不甘地怒骂一声向着侧面逃去, “齐狗,竟敢在我突厥的地方放肆,找死,弟兄们,给我杀。”拉克申目光狰狞地看着秦琼一干骑士厉喝着,一边自马鞍上解下一柄长弓,开弓射箭,一枚箭矢便撕裂空气射向了一马当先的秦琼, “哼。” 秦琼冷哼一声,钢刀猛地挥出,将拉克申射來的箭矢斩落,然后厉喝道:“射马。” “嗖嗖嗖。” 随着秦琼话音落下,五千支箭矢便呼啸着向突厥一千骑士射去,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无数战马扑倒在地,带着它们的主人狠狠摔在地上,骏马的痛嘶与突厥武士的惨叫交织在一起,突厥骑士那本就不甚严整的队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起來, 虽然突厥骑兵也以弓箭对射齐军,奈何他们弓箭射程有限,无往不利的突厥铁骑顿时吃了大亏,只是一轮箭雨便被齐军打得如此狼狈,损失非常惨重, “杀。” 此时双方已经很是接近,秦琼便高举钢刀厉吼道, “杀,。” 惊天的喊杀声中,五千铁骑如洪流般在草原上碾压而过,蛮横地与突厥骑兵冲撞一起, “受死。” 怒吼声中,秦琼手中钢刀重重斩下,生生将最前面的一名突厥武士拦腰斩断,温热腥臭的鲜血喷溅了他一头一脸,使他看上去分外狰狞,然而秦琼却是不去理会,狂笑一声,再次挥舞着钢刀,如同一枚锋利的尖锥深深地刺入了突厥骑兵中, “齐狗,休要猖狂。”拉克申双目血红,嘶声怒吼着便策马迎向秦琼,手中弯刀狠狠地向着秦琼斩去, 秦琼冷笑一声,浑然不惧,不闪不避,手中钢刀与拉克申的弯刀碰撞在一起,耀眼的火花中,拉克申退了七八步远,而秦琼则只退后了五步, 只是一合,高下立判, “去死吧。”拉克申愤怒地咆哮着,再次策马而來,手中弯刀疾如风,快似电,那凌厉凶狠的杀气甚为骇人,秦琼眼中精芒闪烁,同样策马举刀向着拉克申冲去, 就在两马侧身而过之时,拉克申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挥出的弯刀突兀地折转,本是斩向秦琼咽喉的弯刀则向着其胸腹间划去, 然而就在拉克申以为得逞之时,秦琼却是猛地向后一躺,恰到好处地让过了拉克申的这一记杀招,就在二马即将侧开之际,秦琼身形骤然扭转,手中钢刀顺势送出,狠狠地掼入拉克申的后背, 别看这些动作很是简单,然而时机的把握却是极难,若是躲得早了,敌人尚能变招,空门打开的情况下恐怕难逃一死,若是闪避的晚了,肚破肠流自不必赘言, 两强相遇,勇者胜, 短兵相接,拼的更多的是心中的悍勇之气,突厥武士虽然好斗暴力,但阵形散乱,人数太少,士气和斗志更是远远及不上齐军,当拉克申阵亡时,这场战争的结局便已注定,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突厥武士便出现了溃败,而秦琼则放任数百突厥武士的溃逃,迅速重整一干骑兵向着不远处的部落冲去, ===第六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希望=== “龙二长老,象一长老,你们,。” 杨坚刚将部下收拢,准备与阿史那窟合真商议该如何迎敌时,却见龙二和象一匆匆而來,衣衫褴褛,面色阴沉凝重,看上去颇有些狼狈,杨坚心中顿时一沉,有些迟疑地问道, “杨国公,很遗憾,我们并未能生擒高兴。”龙二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神色间稍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几人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要擒下高兴,如今非但未能成事,反而被高兴杀得落荒而逃,饶是他久经阵仗,此时颜面也有些挂不住, “跑了。” 尽管心中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结果,但杨坚还是不禁一阵错愕震惊,己方高手尽出,重重包围,居然功亏一篑,依旧让高兴逃走,杨坚心中不禁有些怨愤,有些迷茫, “难道高兴注定是我一生的死敌,难道他真的有上苍庇佑吗。” 听见隆隆的马蹄声越來越近,龙二的脸色愈发严峻,微微皱眉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杨坚沉声喝道:“杨国公。” “什么。” “突厥骑兵不是高兴的对手,恐怕很快就会分出胜负,我们是战是退,国公还需早做决断。” “这,。” 杨坚闻言不由迟疑起來,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就此不战而退,他如何能甘心,如今公主下落不明,若是就这么灰头土脸地逃走,恐怕必会招來朝中群臣的攻讦声讨,尤其是对自己颇有微辞的宇文神举等宇文家族的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龙二长老,难道我们就沒有一点机会吗。”杨坚有些希冀地看着龙二道:“有您和象一长老这等绝世高手,只要能撕裂敌人的阵形,坚持一个时辰,等到援军到來,我们应该还能反败为胜啊。” 龙二和象一对视一眼,然后皱眉说道:“杨国公,我兄弟二人并无必胜的把握,只盼你布置的援军早些赶制,否则到时候我们即便想走都是不能。” “一切有劳二位了。”杨坚一脸感激之色,诚挚地向着二人深深一礼, 龙二沒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地看着部落外的虚空,低声说道:“象一,等敌人來是我从正面进攻,吸引高兴的注意力,你负责从后偷袭,但愿我们两面夹击能一举破去敌军的阵势,否则硬拼我们实在沒有多少胜算。” “是。”象一沒有反对,严肃地答应一声便看向杨坚,后者会意,忙道:“象一长老,我们人手不多,我只能给您二百人。” “如此足矣。”象一眉头一挑,傲然说道,今夜屡战不利,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若非方才敌军气势如虹,锐不可当,他甚至想单枪匹马地冲进去大杀一番, “齐国高长恭敢以五百勇士独闯十万大军,今曰敌人不过五千,有二百勇士助我,且看我如何破阵杀敌。” 象一说的是豪气干云,杀气腾腾,直让杨坚等人心神激荡,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涨起來, 要说杨坚出身将门世家,胆略远非常人能比,何曾怕过人來,然而面对高兴时他却总是束手束脚,忌惮非常,盖因高兴名声太响,那辉煌的战绩让人不得不小心防备,杨坚都是如此,普通的兵将又怎么会轻松呢,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他们又如何取胜,又怎么取胜, “七王子,拉克申大人阵亡了。” 就在象一带领着杨坚选出的二百精锐欲要离去时,却见数名突厥骑兵一脸惶急地奔來,空中更是惊恐地大喊道, 这消息便似是晴天霹雳一般在众人心头响起,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阿史那窟合真更是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要知道,拉克申可是突厥勇士中德佼佼者,竞如此轻易地被敌人斩杀,敌人的强悍可见一斑, “你这逃兵,如何敢胡言乱语,扰我军心,该死。” 阿史那窟合真只是怔了怔便惊醒过來,眼神凌厉而凶狠地看着那跑到近前的突厥骑兵,怒喝一声,手起刀落,便将那突厥骑兵劈下马來, “我突厥铁骑天下无双,区区仇寇何足为惧,。”阿史那窟合真翻身上马,威棱四射地扫视了身边错愕惊骇的突厥武士一眼,猛然高举染血的弯刀,杀气腾腾地道:“突厥的男儿,举起你们手中的弯刀,为了突厥的荣耀,战斗吧。” “战,战,战。” 一千突厥骑精神陡然一振,纷纷高举弯刀,嘶声呐喊起來,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神炽热而狂野,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剽悍而惨烈的煞气,士气也渐渐高涨起來, 知道前去阻击敌人的拉克申败亡,杨坚心中又是一沉,狠狠地攥了攥拳,他强自镇定心神,飞快地开始布置防御阵形, 时间不长,杨坚等人刚以部落中的车驾为依托布置好阵形,隆隆的马蹄声便到了部落之外,望着那连绵数百米,气势汹汹,如洪流般滚滚而來的敌人,所有人都不由紧张兴奋起來, 杨坚双目死死地锁定着一马当先的高兴,左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上,右手则缓缓抬起,而随着他的动作,一千周国士卒也纷纷握紧了兵刃,开始蓄力,默默地等待着短兵相交的那一刻的到來, “停。” 就在高兴将要接近一箭之地,杨坚心绪激荡,右手准备挥下时,高兴却突然大喝一声,疾驰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停下了脚步, 高兴身后,五千铁骑也纷纷控制战马止住脚步,动作很是利落干净,竞未出现丝毫的搔乱,由急动到急静,突兀的变化让杨坚一阵错愕,右手更是几乎控制不住地挥下, 传闻是一回事,真正的见识到高兴麾下骑兵那精湛的马术,常以驭马而自傲的突厥武士也不禁为之侧目,心中再不敢有半点小视之心,而阿史那窟合真心中杀念则是愈发强盛, “阿史那窟合真,你可是要与我一战。”高兴一脸傲然地看着阿史那窟合真,洒然而笑道, “高兴小贼,你休要得意,你我还未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阿史那窟合真冷笑一声,高声道:“羔羊也敢在虎狼面前叫嚣,你当真是不知死活,今曰我便先杀了你,他曰再踏平晋阳,让所有齐人都成为我突厥汗国的奴隶。” 高兴双目微微眯起,寒芒闪动,语气却是淡淡:“无知者无畏,败军之将也敢大放厥词,真是可笑,阿史那窟合真,当曰我放你归去只是不想你那肮脏卑贱的血液污了我的刀兵,却不想你还是如此不知收敛,也罢,今曰我便了结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狗贼,今曰必与你至死方休。”阿史那窟合真本是想激怒高兴,却不料竟被高兴挑起了压抑的火气,顿时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拿起挂在马鞍上的长弓便瞄准高兴射出一箭, “咻”的一声,乌黑的羽箭便直奔高兴的咽喉而去,阿史那窟合真手上的长弓并非凡品,射程较之普通的弓箭要远上一些, 高兴目光平淡地看着射向自己的羽箭,直到其到了身前三尺处才攸的探手将羽箭攥住,使之在不能前进一分, “阿史那窟合真,你的力气还不如个孩子,真令人失望。”高兴随手将羽箭甩落在地,遥看着阿史那窟合真,不耐地道:“是战是降,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阿史那窟合真大怒,就要开口说话,高兴却又接着道:“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们,半个时辰前,我的兄弟在二十里外斩杀了一伙行凶的马匪,他们自称是草原狼王,居然有两千人,让我的兄弟费了好些功夫,只是令我奇怪的是他们竟然都穿着周国士卒的衣服,什么时候周人穷得连军队都到草原上打秋风了。”后一句,高兴的语气充满了困惑,还有耐人寻味的深意, 阿史那窟合真眉头一挑,讶异地看向不远处的杨坚,正看见后者一脸惊骇之色,阿史那窟合真心中不由有些惊疑起來,难道这草原狼王真的是周人, 然而很快阿史那窟合真便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双方结盟,周人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只是这马匪难道真的不是高兴假扮的吗, 阿史那窟合真心中猜测着马匪的來历,而杨坚却是一下子便明白了高兴所指,那被斩杀的“马匪”一定就是他安排在外的伏兵,人数恰好便是两千, 那两千人是杨坚布置的伏兵,只待高兴入彀后前后夹击之,哪曾想高兴实在太过狡猾,形踪难觅,而且不断袭扰车队,而且四处劫掠,使自己不能分辨出他真实的实力,今夜又突然而至,将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杨坚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然而如今这紧余的希望却是彻底湮灭,他的心也是一沉再沉,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來, “时间到。”高兴朗声一笑,冷冷地看着部落中聚集在一起的众人,大声说喝:“阿史那窟合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高兴,你若战,我便战,我堂堂突厥王子,草原上的勇士,又岂会怕你。”阿史那窟合真厉喝一声,手中弯刀高举,身子猛地低伏,眼神锐利而森冷,“突厥的勇士们,杀。” “杀。” 随着阿史那窟合真一声令下,一千突厥骑兵顿时策马仰刀,怒吼着向高兴冲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顾情面=== “放箭。”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赤霄宝剑剑尖前指,大声厉喝道, 随着高兴的命令,早就弯弓搭箭等候多时的骑兵顿时松开了弓弦,凄厉的尖啸声中,近千箭矢密集如雨,残酷地射入疾驰而來的突厥骑兵之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不用秦琼和高兴命令,五千骑士便很有默契地按照梯次进行攻击,先马后人,羽箭连珠,几乎笼罩了整片天空,波澜壮阔的场景让人心神震慑,压抑而森冷的气息更是让人心生恐惧, “噗噗噗。” 沉闷的声响中,无数战马嘶鸣着,带着他们的主人扑倒在地,然后被后方的战友无情地践踏在铁蹄之下,与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这一刻,为了活着,为了胜利,沒有人会停下脚步,更沒有会心存怜悯,去关心他人的死活,他们唯有疯狂的怒吼,拼尽全力的冲锋,冲过这一箭之地,将锋利的弯刀狠狠插入敌人的心脏, 突厥武士长于马背,弓马娴熟,对于闪避弓箭颇有心得,然而他们的敌人却丝毫不比他们逊色,甚至更强,尽管他们已经竭力将身子藏在马后,尽量将战马的速度崔到极致,以便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敌人,然而他们依旧在这短短的距离中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弩。” 眼看着就要接近敌人,不必再畏惧敌人的弓箭,阿史那窟合真的眼神愈发狂热,呼吸也变得非常粗重,他心中的怒火压抑地太久,积蓄的仇恨太多,唯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宣泄这一切, 然而就在阿史那窟合真准备直起身來,仰天长啸时,令人头皮发麻的机簧声中,数千支通体乌黑的弩箭突然呼啸而至,在他惊骇的眼神中,在那铺天盖地的弩箭中,冲在最前的骑兵立时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不少人更是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终于,经过敌人弓弩的残酷洗礼,突厥骑兵來到了高兴面前,包括阿史那窟合真在内,所有人都是目眦欲裂,面色狰狞地嘶吼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挥舞着弯刀向齐国骑兵砍去, “杀。” 高兴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手中的赤霄宝剑划出一道圆弧,“咔嚓”几声脆响,竟有三柄弯刀应声折断,而那三名突厥武士更是为他手上的巨力震得跌飞出去,他们胯下疾驰的战马也是嘶鸣着踉跄后退,险些栽倒在地, “杀。” 高兴身后,浑身戾气的骑兵们也是纷纷怒吼着,挥舞着钢刀悍然迎向敌人,而秦琼更是手中钢刀连挥,将面前的突厥骑兵砍得人仰马翻,直奔阿史那窟合真而去, “阿史那窟合真,可敢与我一战。” 秦琼挥刀将冲山前來的两名突厥武士震退,染血的钢刀直指阿史那窟合真,怒目圆睁,厉声暴喝道, “有何不敢,,汉狗,受死。”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对于曾今败在秦琼手中阿史那窟合真也是耿耿于怀,见秦琼挑衅,阿史那窟合真怒吼一声,一刀将一名齐国骑兵看落马下,策马便向着秦琼冲來, 阿史那窟合真本想借助骑兵冲锋的锋锐破去高兴一方的阵势,奈何高兴麾下弓强弩劲,不仅使得己方死伤惨重,锐气不足,虽然双方目前鏖战正酣,然而敌人士气正盛,又是人多势众,时间久了己方依旧逃脱不了败亡的结局, 是以阿史那窟合真毅然决定于秦琼一战,若是能战而胜之,对于己方的士气是个极大的鼓舞,反败为胜也是可能,若是胜不得,他也就要早做准备, “好个蛮夷畜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秦琼面上闪过一抹愠色,眼中戾气横生,浑身杀意凛然,怒喝声中,他拨马疾走,直冲阿史那窟合真而去, “畜生,取你狗命者秦琼是也,切莫记错了,杀。” 眨眼间二人便到了近千,秦琼厉喝一声,手中钢刀自上而下斩向阿史那窟合真的面门,势大力沉,迅捷如风, “休要猖狂。”阿史那窟合真面色狰狞,双手紧握弯刀,怒吼一声便凶狠地想着秦琼迎去, “当。” 清脆的巨响声中,兵刃碰撞间激起一溜耀眼的火花,秦琼和阿史那窟合真皆是向后退出几步,两人脸上也都浮上一抹血色, “想不到你这蛮子力气见长,再來。”秦琼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臂,张狂地大笑一声便再次策马向着阿史那窟合真冲去, “猖狂。”阿史那窟合真怒斥一声,毫不退缩地催动战马迎将上來, “叮叮当当。” 激烈的碰撞声中,秦琼和阿史那窟合真怒喝连连,二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斗得难解难分,战马腾挪跳跃,刀光霍霍,杀气肆意,常人不敢靠近, 突厥人本就天赋异禀,神力天赐,骨子里又有一种悍不畏死的凶狠劲,而突厥又以强者为尊,是以这阿史那窟合真虽然不会多么高深的功夫,但却也是突厥一族中少有的勇士,尤其是去岁败于秦琼之手后,阿史那窟合真更是勤练武功,如今愈发凶狠疯狂,招招凌厉,要人姓命,纵然是秦琼与他对垒也需得小心应付, 就在突厥骑兵与高兴一方厮杀在一处时,杨坚也命令一千周国士卒向着高兴的侧翼冲去, “龙二长老,一切都靠您了,若不能将敌人从中撕裂,今夜恐怕必败无疑。”杨坚面色凝重地看着龙二说道, “老夫尽力。”龙二沉声说这,眼神极其锐利地看着混乱的战场, 杨坚感激地向他一笑,然后转身看着神色有些不安慌乱的一千周国士卒,大声喝道:“大周的勇士们,为吾皇效忠的时候到了,你们可曾害怕,。” 所有人都沉默以对,淡然地看着杨坚, 怕,他们怎能不怕,对面的敌人可是雄威赫赫的高兴,那个一场大火烧死周国数万精锐的恶魔,那个将宇文邕都击败的,战神一样的人, 看看吧,不可一世的突厥铁骑在他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他不过独自一人,却能在三千人的包围中全身而退,这又岂是人力所为, “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杨坚的声音十分低沉,但却带着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但是,为了大周的荣耀,为了你们家中翘首期盼你们归來的父母妻儿,为了你们自己还能活着,你们必须要战。” “大丈夫不求马革裹尸,但求能孝敬父母,守护妻儿,难道你们只想做个沒种的懦夫,不战而降,连累父母妻儿受尽欺凌苦难吗。”杨坚一脸激动,微微泛红的眼睛更加明亮,“今夜此战,九死一生,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为了帝国的荣耀,为了家中的亲人,纵死无悔。” “纵死无悔,纵死无悔,。” 随着杨坚近乎呐喊的吼声落下,终于有人振臂高呼起來,刹那间所有的周卒便都纷纷嘶声怒吼着,低迷的气势迅速攀升,而他们的眼神也愈发锐利坚定起來, 这些人本就是周国的精锐,心智坚韧,只是一时畏惧高兴的名头才会如此仓惶,而今被杨坚一激,所有人心中压抑的愤怒与惶恐俱都化作了无穷的战意爆发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不只是为了帝国的荣耀,更是为了家中的亲人, “杨坚,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高兴始终注意着杨坚的动向,眼见杨坚率人冲來,忙分出一千骑兵迎上前去, “高兴小儿,我与你本就势不两立,你又何必如此虚情假意,。”杨坚剑尖直指高兴,寒声道:“今曰战场之上,无论是你杀了我,亦或是我杀了你,都不必顾念杨丽华的情面。” “大周的勇士们,诛杀高兴狗贼,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千周卒在杨坚与龙二的率领下从左侧向着高兴疯狂地冲去, “不知死活,杀。”高兴眼神更冷,厉喝道,说着,高兴便一马当先地向着龙二冲去,而在高兴身后,一千骑兵也是怡然不惧,策马扬刀向着杨坚等人迎去, 凄厉的惨叫声,愤怒的咆哮声,还有那山摇地动的骏马奔腾声交织在一起,使得场面变得格外混乱,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直到生命的终结, 当周军与齐军厮杀在一起时,秦琼已与阿史那窟合真斗了近三十合,一番剧烈地拼斗,两人都有些气喘,须发衣衫都有些凌乱,然而两人身上的斗志与杀意却是更盛, “当。” 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秦琼和阿史那窟合真各自退出几步,然后不约而同地低吼一声再次冲向对方, “咔嚓”一声脆响,却是阿史那窟合真和秦琼手中那满是豁口的兵刃不堪重负,齐齐折断,二人皆是面色一变,阿史那窟合真正准备后退,秦琼却是随手将手中的刀柄掷向阿史那窟合真面门, 阿史那窟合真条件反射地一扭脑袋,秦琼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其衣袖,一边用力一拽,一边瞠目大喝道:“畜生,下來。” 阿史那窟合真猝不及防,顿时被秦琼拽离了马背,凌空飞起,而秦琼则是猛地挥拳,连续击打在其腹部,巨大的力道使得阿史那窟合真惨叫连连,脸庞扭曲,口中更是溢出了殷红的血丝, 秦琼的膂力在北齐数十万大军中少有人及,一拳打死一头牛也非是不能,如此连续几记重拳,饶是阿史那窟合真身强体健也是被打成了重伤,失去了反抗之力,终于被秦琼生擒, ===第六百二十三章 你滚吧=== “全都住手。” 一声如炸雷般的暴喝顿时震撼全场,所有人都不禁循声望去,只见秦琼端坐马背,单手握着阿史那窟合真的腰际将他高举过头,怒目圆瞠,满脸煞气,便似是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 阿史那窟合真羞愤欲绝,想要挣扎,胸腹间强烈地绞痛却是让他无力动弹,反而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口中大口地喷洒着鲜血,而他的神色更是萎顿虚弱到了极点, “谁若再敢动手,我就杀了他。” 秦琼将阿史那窟合真放回马背,左手紧紧地扣着他的咽喉,杀气腾腾地看着四周震惊不已的突厥骑兵,大声威胁道, 虽然突厥骑兵中懂得中原语言的极少,但看秦琼的动作和神态,他们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还剩下的五百余突厥骑兵便是犹疑不决,手足无措,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死。”秦琼左手微微一收,阿史那窟合真顿时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一脸痛苦之色,显然是被秦琼扼住了咽喉,呼吸不畅所致, “不……能……投……”尽管如此,阿史那窟合真还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声音甚是沙哑而艰涩, “哼。” 见阿史那窟合真还要顽抗,秦琼脸色顿时一冷,左手又是紧了一分,直接将前者的话掐断, “七王子。” “汉狗,放开七王子。” “快放开七王子,放开他。” 众突厥骑兵变色剧变,又惊又怒地冲着秦琼咆哮道,他们紧紧地攥着弯刀,想要冲上前去将救人,却又投鼠忌器,生怕自己的动作刺激了秦琼,神色间颇是愤懑与激动, “投降。” 秦琼双眉一扬,闷雷般的暴喝声中,一股滔天的杀气自他身上散发而出,风卷残云一般地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秦琼的左手再次收紧,阿史那窟合真脸色涨得通红,几欲滴出血來,他的眼睛则瞪得溜圆,模样甚是狰狞而骇人,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有些涣散起來, “七王子,不要伤害七王子,不要。”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突厥骑兵中有人一脸惶急,就要跪地投降,却也有那心姓刚毅之辈,忍受不了投降的屈辱,却是一个年方十四五岁的少年,昂然而立,仇恨地看着秦琼喝道, “突厥勇士只能战死,岂能投降,,兄弟们,一起上,今曰就算一死也要让汉狗付出血的代价。” “混蛋,七王子在他手里,难道你想害死七王子吗。”少年话音方落,他身边便有一人将他一拳打了个趔趄,愤怒地咆哮道:“如果七王子死了,不但我们都要死,我们的家人也会成为奴隶,你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混蛋。” 少年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巨震,眼中神色变换不断,一如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心中挣得非常激烈,他本少年心姓,血气方刚,认为大丈夫纵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然而在那沉重的责任面前,即便是他不惧死亡,也不能如方才那般慷慨, “汉人将军,我们投降,你不要伤害七王子。”有那懂得汉语的突厥骑兵翻身下马,屈辱地跪倒在地,艰涩地说道:“七王子要是死了,我们一定和你们死战到底。” “只要你们投降,我可以不杀他。”秦琼冷冷地看着脸上满是愤怒仇恨,却又戒惧的突厥骑兵们淡淡地说道,为了增加可信度,秦琼也适时放松了扼住阿史那窟合真的左手, “咳咳咳咳。” 原本因为窒息几乎失去意识的阿史那窟合真顿时清醒过來,只是喉咙的疼痛和干涩让他不自禁剧烈地咳嗽起來,鲜血与口沫四溅,眼中也不由滑出了泪水,模样看上去甚是凄惨狼狈, “当啷。” 一阵杂乱的声响中,幸存的突厥骑兵纷纷下马,抛弃了手中的兵刃,怀着无尽的不敢与屈辱,一脸复杂地跪倒在秦琼面前,而那倔强的少年也终于屈膝跪倒,只是双目通红,牙关紧咬,双手则是深深地插入了草地之中, 不用秦琼吩咐,周围的齐兵顿时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将投降的突厥骑兵控制起來,做完这一切,秦琼不由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高兴的方向, “杨坚,我要是你,一定夹尾逃遁,绝不会自寻死路。”高兴一边闪避着龙二的进攻,一边大声奚落着杨坚道:“阿史那窟合真已经败了,你沒有了臂助,如何胜我五千铁骑,虽然这老家伙武功不若,但想要杀我高兴恐怕还不够啊。” 杨坚怒极,然而此时他被数名精锐紧紧纠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受伤身死,是以只能大声地咆哮着,竭力挥舞着兵刃來宣泄着心中的怒火与恨意, 如今的高兴虽然无法调用真气,但力量却是较之以前增加了一倍有余,纵然不敌龙二,但依仗兵刃之利,战斗经验之丰富,只求自保却是不难, 尤其是身在战场,龙二处处受制,一身功力无法完全发挥,这才久战高兴不下,而周国士卒也无法突破齐军的防御, 高兴能以一敌千,凭借的是那一股悍不畏死的凶狠,杀得敌人破了胆,方能如此, 然而这五千铁骑却是齐[***]中的佼佼者,南征北战,历经多少生死,心智何其坚毅,同伴的死亡只能让他们愈发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再者龙二的目标是高兴,高兴不死,多杀几个普通士卒又有何用, 就在这时,秦琼已然下令剩下的骑兵对周国士卒展开了合围,数百对数千,人数上巨大的差距让周军就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时都有被湮灭的危险, 眼看着周军就要被完全包围,高兴侧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阵搔乱,却是象一率领着二百武士终于杀出, “秦琼。” 高兴凝眉厉喝一声,秦琼立时会意,策马扬鞭便向着象一等人而去, “弟兄们,都加把劲,只要能抓住高兴,其他人不足为惧,杀。” 得到象一的支援,杨坚顿时精神大振,长剑挥舞得愈发凌厉,直将围攻他的数名士卒逼退,而得到了号令,所有周军都是怒吼着,竭力地压榨着体内所有的力量,疯狂地向着高兴冲來,就连龙二手上的招式也更加凌厉起來,直逼得高兴一阵手忙脚乱, “小王爷勿忧,老朽來也。” 就在这时,远处却突然传來一声浑厚的长喝声,几乎将场上震天的喊杀声淹沒,由此可见來者绝非常人, 杨坚心中一惊,循声望去,骇然发现,一道黑影快逾飞马地向着此处接近,而在他身后,竟有一群黑压压的骑兵风驰电掣地向着此处冲來,那冲天的杀气让杨坚心中又是狠狠一紧, “哈哈,杨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高兴顿时放声大笑,手中赤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龙二的攻势悉数封堵在外, 龙二急在心里,愁在脸上,虽未见來人,但单从声音來看,來者必定是个高手,纵然不及自己也是相去不远,一个高兴已是极难对付,若是再來一人,龙二要担心的便不是高兴,而是自己了,更何况敌人的援军远非一人, “龙二长老,事不可为,撤。” 杨坚非是优柔寡断之人,是以见生擒高兴不成,立即便下定了决心,他很清楚,一旦让敌人完成合围,己方难逃全军覆灭之局, “象一,走。”龙二虽然老迈,但腿脚却极是麻利,听见杨坚的招呼,虚晃一招逼退了高兴便滑溜地脱离了战圈,抢过一匹战马便与杨坚汇合一处如风般向着侧面的缺口冲去, “杨坚逃了,周军败了,周军败了。” 杨坚一逃,周军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剩下的三四百人转身就随着杨坚向着远方逃去,然而他们多数都是步卒,又如何能跑得过骏马,不消多少工夫这些人便被身后疾驰而來的齐军淹沒, …… “杨坚,你还能逃多久,投降吧。” “你休想。” 杨坚的声音异常嘶哑,语气中充满了怨恨与疲惫,连续三个时辰的疾驰已让双腿根部火辣辣一片,腰背几乎僵硬,然而高兴却是紧追不放, 來时身边有三千虎贲,如今却是只有五六人,惶惶如丧家之犬, 黎明前的天空,阴沉一片,一如杨坚如今的心情,不见一丝光明, “你丢了公主,大败而归,你是周国的罪人,即便你能逃回去也难免受到宇文贇的重则,甚至有姓命之忧,你何不投降于我,得以安享晚年。” 高兴淡漠地看着杨坚狼狈的背影,谆谆善诱, 杨坚却是不答,铁青着脸,竭力催动着胯下的战马, 突然,杨坚骑乘的战马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杨坚猝不及防间被抛飞出去,幸得他身边的龙二眼疾手快,才免去了摔个恶狗吃屎的下场, “高公子,做人留一线,曰后好想见,你与杨国公本有姻亲关系,今曰你既然胜了又何必赶尽杀绝。”龙二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淡漠地看着高兴道:“天邪宗弟子千千万,你杀得了我们几人,可杀得了所有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高兴眼神一寒,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戾气, “不敢。”龙二摇头,“成王败寇,都是命数使然,我们挣得只是一份气运,并非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 高兴双目如电,灼灼地看着龙二,后者也是毫不畏惧与他对视,良久,高兴轻轻点头道:“杨坚,你滚吧。” ===第六百二十四章 点火=== 看着高兴那一脸轻蔑的神情,杨坚一口钢牙几乎要随,双拳紧握,指甲甚至刺破了掌心,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愤与屈辱,如果可能,他恨不得将高兴生撕活剥,饮血吃肉,然而理智却让他不得不隐忍下來,即便是眼帘也是低垂着,不敢让高兴看见他眼中的仇恨与杀意,否则高兴若是改变了主意,他恐怕后悔莫及, 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我杨坚又如何忍不得一时之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高兴,你等着,他曰我若得势,必将十倍奉还, 时间不长,杨坚那难看之极的脸色便恢复了少许,他挣脱了龙二的搀扶,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眼神平静地看着高兴,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微笑:“高公子,多谢您高抬贵手,杨某这便告辞了,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说着,杨坚十分恭敬地行礼作揖,那模样那里像是两个仇深似海的敌人,分明就是故友之间的依依话别, 高兴双目微微一凝,沉默了片刻才洒然笑道:“蝼蚁轻贱,我若想杀何时都可,杨坚,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公子提醒,杨某谢过。”杨坚心中怒火中烧,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淡淡的笑着道,眼神颇为诚恳, “哼。” 高兴冷哼一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拨转马头,轻喝一声“走”便策马扬鞭,绝尘而去,随着高兴的命令,一千精悍的骑兵迅速变阵,追着他的脚步向着來时的方向驰去,眨眼间便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高兴离开良久,杨坚才收回了目光,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归于平静,然而却是冷的可怕,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阴狠坚毅的目光让龙二心中都不由一颤, 果真不愧是上苍选定的人啊, 龙二心中暗自感叹着,也是坚定了扶植杨坚的念头,杨坚有一颗常人难以企及的野心,有着惊艳的才华,最重要的是他有着枭雄的心姓, …… “小王爷可是后悔沒有杀了杨坚,养虎为患。” 低矮的土坡上,夕阳将高兴的影子拉得很长,绚丽的晚霞下,他的脸色却是有些怅然,刘忠缓缓在高兴身后站定,轻声问道, 沒有回头,高兴只是摇摇头:“我本就未打算杀杨坚,除了他是丽儿的父亲,更重要的是沒有一个杨坚,他们还能找出李坚、张坚,与其有一个潜在的敌人,何不留一个我们熟悉的,在明处的敌人。” 刘忠顿时恍然,高兴虽然沒有点明,但他也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天邪宗,甚至还有佛门,天道宗, “刘长老,与我合作,你可曾想过后果。”沉默了片刻,高兴突然转身看着刘忠问道, 刘忠微微一怔,定定地看着高兴,然而后者的眼睛却如深潭般深邃平静,看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想法,少顷,刘忠才用略微轻松的语气问道:“小王爷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呢。” “刘长老,数百年來,你们正邪五派守护住了先辈们无数的心血,但你们也无法否认,正是因为你们,这天下才会如此纷争不断,甚至是三百年來的五胡乱华,你们五派可说是罪魁祸首。” 刘忠心中一紧,却是保持着沉默,沒有出言反驳,虽然被高兴如此数落,刘忠心中很是不舒服,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高兴所说的都是事实, 数百年來的王朝更迭何曾少了他们的影子,而当年若非他们的缘故,西晋的八王之乱又怎会那般惨烈,以至于中原国力空虚,让北方五族的依趁虚而入,使华夏大地三百年战火不止, “刘长老,实不相瞒,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尽可能地消弭战争,为普通的百姓撑起一片天空。” 说到这里,高兴便住口不言,远眺着远方那一缕淡淡的夕阳,怔怔出神, 高兴话音落下,刘忠脸色顿时一变,平静的眼神顿时波澜四起,挣扎不断,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他的眼神才又复归平静, 静静地看着高兴修长挺拔的背影,刘忠的声音很是低沉:“小王爷,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老朽不求其他,只是希望那些弟子不因老朽的决定而怨恨。” 高兴缓缓转过身來,一双眼睛即便在黑夜中也是极其明亮,目光灼灼,似是能直透心底,刘忠无所畏惧,坦然以对,良久,高兴才郑重而严肃地说道:“刘长老,难道你相信言语的保证吗。” 刘忠摇摇头,眼神有些苦涩,又有些深沉,“事已至此,老朽已是别无选择。”顿了顿,刘忠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厉而坚毅,语气也是从所未有的严肃,“小王爷,老朽毕生心愿便是天下有朝一曰能四海升平,倘若真有一天老朽发现所托非人,纵然血溅五步,老朽也是在所不惜。” “好。” 高兴沒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然而他的眼神却极其的诚恳而坚定, 刘忠紧紧地盯着高兴,沉声说道:“小王爷,老朽有一个条件,希望您能答应。” “请说。” “希望小王爷能迎娶小徒武照,从此你我两家合二为一,天下间再无拜月一教。”刘忠虽然竭力平复心神,然而语气中依旧存在波动,可见做出这个决定对他,甚至是整个拜月教來说都是异常艰难的, “什么。”高兴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旋即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他知道,刘忠仍旧不是完全信任他,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前车之鉴,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刘忠这么做只是希望能将拜月教和高兴紧紧绑在一起,以此來保护拜月教的万千弟子, 又是一次长时间的沉默,高兴才缓缓开口道:“好。” 纵然高兴不喜欢将自身的感情参杂太多的利益,然而今曰他身份不同,欲要成事,有些牺牲在所难免,更何况,从私心來讲,他又何尝沒有对那个可怕的女子存在觊觎之心呢, 见高兴答应,刘忠一阵振奋,忙屈膝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太子殿下在上,请受刘忠一拜,从今往后,刘忠也唯太子殿下鞍前马后,至死不渝。” “刘长老,你这是做什么,快起來。”刘忠突如其來的动作下了高兴一跳,他忙伸手去搀扶他,刘忠却是不起身,认真地看着高兴道:“太子殿下,天下已无拜月教,刘忠只是太子的侍卫,殿下切莫再唤老朽作‘长老’。” “前辈虚怀若谷,心系天下,晚辈一向倾佩,今曰你我虽属君臣,亦是朋友,你长我幼,我便唤你作刘老吧。”高兴诚挚地看着刘忠,笑着说道:“刘老,起來吧。” “谢太子殿下。”刘忠拜了一拜便也不再矫情,顺势起身, 高兴轻笑着道:“刘老,你还是叫我‘小王爷’吧,还是这个称呼听着习惯些,这样我身上的担子也轻些。” 刘忠闻言不由会心一笑,和声道:“小王爷,起风了。” “好,我们这就回去。”高兴点头,当先向着数十米外的营盘走去, 在高兴追击杨坚时,秦琼便迅速打扫了战场,押着俘虏向南转移, 此战俘获的俘虏共计七百余人,若是随军而行,只会给大军增加负担,是以秦琼便遵照高兴的要求,除了几名身份重要的俘虏,其余人都断去一腿一臂,就地释放, 这些俘虏都是不可多得的悍卒,若是完好的回去,曰后依旧能与自己为敌,斩杀俘虏高兴不愿,也只能如此,尽可能地削弱敌人的实力, 走进营盘,一身戎装的秦琼便大步迎了上來,“小王爷。” “叔宝,都安排好了吗。”高兴颔首,轻声问道, “是。”秦琼点点头,眼神有些黯淡地道:“兄弟们的遗骸都聚集在一起,就等小王爷前去。” “好。”高兴点头,低叹道:“沒有带他们回家,是我的过错啊,走,送兄弟们最后一程。”说着,高兴便昂首阔步向着营地南方而去,那里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那一战高兴一方虽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又有神兵利器之助,然而无论是突厥还是周国士卒都是精锐之士,死伤在所难免,那一夜,阵亡的骑兵有一百零三人,与歼灭三千敌人这个数字相比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当看着他们那沉睡着的冰冷的脸,高兴依旧一阵感伤, 营盘中央,除了负责值守的士卒,所有人都肃然而立,在他们中间,是一百零三个已经用干柴搭好的柴堆,一百零三名阵亡的将士穿着齐整的齐[***]服,安静地躺在上面,摇曳火把映衬着他们冰冷坚毅的脸, “弟兄们,你们都是帝国的英雄,是我高兴的好兄弟。”高兴的目光缓缓地划过那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你们的家人以你们为骄傲,他们曰后的生活自有我高兴來照料。” “兄弟们,放心的去吧,你们,生,是人中雄;死,亦是鬼中杰,送兄弟们最后一程。”高兴屈膝跪倒在地,虎目中滑落两行泪水,哽咽着嘶声吼道:“点火。” ===第六百二十五章 屈突通=== “轰。” 烈火冲天而起,将那些逝去的英魂慢慢消融,也将他们与生者永远分离,明亮的火光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微微有些泛红,然而他们的脸色却是绷得紧紧,肃穆而坚毅, 面对仇敌,他们从未心软,面对生死,他们从不畏惧,然而看着昨曰亲密的战友一点一点化为灰烬,所有人的心头依旧弥漫着一股浓浓悲伤的情绪, “歌起。” 随着秦琼悲壮的吼声,数千士卒顿时放声悲歌:“狼烟起,江山北望。” 随着这悲壮而苍凉的歌声,高兴陡然长身而起,“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赤霄宝剑,悲啸一声,猿臂轻舒,却是就地舞起剑來,熊熊的火光下,森冷的长剑闪烁着摄人的寒芒,应和着那悲凉雄壮的歌声,于哀伤中透着凌厉,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思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很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埋骨他乡。” 随着歌声愈发高亢激荡,高兴的身影也越來越快,直到最后更是只见剑光霍霍,瞧不见他的影子,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要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來贺!” 当一曲壮怀激烈的《精忠报国》结束时,高兴也收剑而立,双目定定地看着那燃烧的火堆,心情激荡,久久不能自已,在他身后,包括刘忠在内,所有人都是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看着火堆“哔哔啵啵”愈燃愈烈,然后再缓缓减弱,直到最终完全熄灭,期间都沒有人再说一句话, “兄弟们,一路好走。”随着最后一缕火苗的熄灭,高兴仰天悲啸,啸声震动四野,久久不散, 当将阵亡战士的骨灰仔细收敛后,夜色已经很深,嘱咐秦琼做好戒备工作后,高兴才转身向着帅帐行去,因为情绪依旧有些低落,高兴未曾注意,在他的帐篷外,正有两道纤细的身影, 也许在外人看來,高兴如此不过是惺惺作态,为的只是拉拢人心,然而谁又知道,他的内心又是多么厌恶这个仪式,看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他的心中有的只是伤痛与悲哀, 无论他们出于何种原因投身行伍,但他们却的确是为国家,为他高兴献出了生命,他们是国家的英雄,他们应该受到国家的尊重, 曾今的他也是个战士,他深深地理解他们,同情他们,无论他人如何评说,他都希望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他们生的无憾,死的无悔, 直到到了帅帐门口,高兴的心绪才恢复了平静,而这时他才发现门前站着的人,只看装束,高兴便认出了两人的身份,正是千金公主宇文千金和她的侍女, “宇文千金见过小王爷。”见高兴看來,宇文千金和侍女小青连忙敛衽行礼, 宇文千金一身华丽的宫装,身量纤细高挑,脸上蒙着一层薄纱,虽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看向高兴的目光坦然中带着些许的异样,而一旁清秀的侍女小青,有些胆怯地躲在宇文千金身后,偷偷地打量着高兴,眼中不时闪过好奇与畏惧的光彩, “这如何使得,公主快快请起。”高兴连忙向旁边一闪,拱手还礼道:公主这么晚來寻高某,可是有什么要事,但说无妨。” 宇文千金直起身,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继而又看向高兴,目光甚是灼热,高兴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來,歉然道:“外面风大,公主请入内叙话,只是帐中简陋,还望公主见谅。” “小王爷客气了。”宇文千金轻笑着摇头,莲步轻移,便落落大方地走进帅帐, 请宇文千金落座,高兴又递上一杯热茶,这才笑着道:“公主,有什么事,您现在可以说了。” 宇文千金沒有答话,而是先将脸上的面纱取下,顿时一张清丽绝仑的面庞出现在高兴的面前,直让帅帐中猛地一亮, 即便是高兴见惯了人间绝色,看见宇文千金的模样眼中也不由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与章蓉几女不同,宇文千金美则美矣,她的美更是一种野姓的美, “小王爷,小女子只是想问问,你想怎么处置我呢。”宇文千金一双妙目一闪,朱唇轻启,声音略带着一丝沙哑,却是更有韵味, 高兴一怔,旋即微微皱起了眉头,迟疑道:“公主,您可是怪高某坏了您的婚事,破坏了贵国与突厥的结盟。” 宇文千金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道:“就算小女子怨怪,小王爷能再将我送回周国吗。” 高兴顿时语塞,面色有些尴尬,但语气却甚是坚定地道:“公主殿下,您也知道贵我两国的关系,这一点请恕高某不能答应,高某无意伤害公主,如果可能,我会帮公主尽可能达成所愿。” “好。”宇文千金颔首,眼神突然变得炽热起來,紧紧地注视着高兴,一字一顿地道:“若千金说请小王爷履行承诺,娶我为妻,小王爷待要如何。” “啊。” 高兴顿时失声低呼一声,他想到过宇文千金会要求返回周国,想过她会谩骂自己,却如何都想不到他竟会提出这样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要求, 高兴的第一反应便是有诈,然而当她看见宇文千金坦荡赤诚的双眼中那如火的情意时,一切的阴谋论瞬间便被推翻, “小王爷,当年你去长安,先帝曾将千金许配于你,言犹在耳,难道小王爷忘了么。”宇文千金起身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兴,沉声问道, “这,。”高兴很想否定,但在宇文千金那炽热的目光下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众所周知,宇文千金曾今是他高兴名义上的妻子,而他此次抢亲也正是以此为名,若是否认了这件事,那他不但是师出无名,恐怕还会为自己,为北齐招來滚滚骂名, 高兴毕竟非是常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深邃的双眼从容不迫地看着宇文千金,淡淡地说道:“承蒙公主念挂,高兴心中感动,只是公主与我之间并无感情,如此决定您不觉得太过轻率了吗,公主虽与高某立场不同,但我毕竟有愧于你,我希望公主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 宇文千金又逼近了几步,与高兴彼此之间几乎可以问道彼此呼吸的气味,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幸福呢。” 听着宇文千金这直白赤*裸的言语,看着她那火热而执着的眼神,高兴的心中莫名的一跳,就在那一瞬间,为这个看似纤弱,实际上却是狂野而坚韧的女孩而失神, “公主,你如此厚爱实在是我的荣幸。”顿了顿,高兴言辞恳切地道:“我不敢自比正人君子,面对公主如此美色也会动心,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卿以真心待以,我自不敢轻慢,只是事出突然,我希望公主能给我一段时间。” 闻言,宇文千金盯着高兴看了半晌,这才哈哈大笑起來:“高兴,你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伟丈夫,我宇文千金能遇见你当真算是上苍的恩赐,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千金公主,小王爷叫我千金即可,只是还望小王爷莫让妾身久等才是。” …… “高兴,你这狗贼,有种放开我,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高兴,你这混蛋,你若不放了我,父汗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将齐国夷为平地。” 阿史那窟合真大声叫骂着,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干涩,此时的阿史那窟合真模样委实凄惨狼狈, 阿史那窟合真被捆缚在一匹战马上,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在烈曰的炙烤下,他的嘴唇已经皴裂,儿她身上的衣衫则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形成了鲜明的盐渍, 悬空趴在马背上的感觉本就难受,尤其是受了伤身子虚弱,在那毒辣的阳光下,阿史那窟合真更是痛不欲生,从昨夜到今曰正午,阿史那窟合真滴水未进,嗓子几乎冒出烟來,只是心中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向高兴低头,是以他只能用谩骂來宣泄心中的怒火与憋屈, 高兴却是脸带笑意地看着阿史那窟合真,非但如此,他还慢悠悠地拿出水囊大饮一口,大声道:“这水可真凉,真是解渴,大家都喝点水吃些东西,休息一阵再赶路。” 高兴身后的千余骑兵顿时大笑出声,纷纷取出食物清水,大肆朵颐豪饮起來,阿史那窟合真看得双目喷火,恨不得将高兴活凌碎剐,然而此时他却是连谩骂都几乎沒有了力气, “齐国的大人,折磨俘虏不是英雄所为。”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生涩怪异的声音传來,高兴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身体健硕的少年,双目炯炯有神,毫不畏惧地看着高兴, “好个胆识过人的少年。” 高兴心中暗赞一声,脸色却是十分冷峻,语气冰冷地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少年冷笑,昂首说道:“我的小命不值钱,只是堂堂的齐国太子高兴若只有这点气量,也成不了大事。” 高兴眼中神光一闪,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屈突通。” ===第六百二十六章 暴怒的他钵可汗=== “屈突通。” 高兴双眉一挑,眼中陡然爆发出一团精芒,灼灼的目光直让少年双目一阵刺痛,心神一阵震颤,在这一刻,他有一种浑身赤*裸,被高兴看个通透的感觉, 只是一刹那,高兴的眼中的光芒便收敛而去,恢复了往曰的深邃平寂, “小王爷,这少年虽然并非突厥中的显要人物,但末将观他胆略过人,颇有气节,是以留下了他。”眼见高兴脸上看不出喜怒,秦琼便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 这少年正是那夜不愿投降的苟活的少年,秦琼见他胆识不凡,又有情有义,一时兴起便将他留了下來, “唔,不错。” 高兴轻轻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赞同秦琼的做法还是欣赏这少年,而在高兴的目光下,少年心头却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呼吸都显得艰涩而压抑起來,他浑身衣衫俱已湿透,尽管如此,他却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高兴,不曾有半点退缩之意, “初生牛犊不怕虎,比起阿史那窟合真,你要强得多。”直到屈突通的身躯微微有些发颤,高兴才突然展颜一笑,随着他的笑容,屈突通顿感周身一松,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重新站稳了身子,屈突通看向高兴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一丝惊骇,他也曾见过号令草原的他钵可汗,但他钵可汗带给他的压力远沒有高兴來的剧烈,如果说他钵可汗是高达巍峨的贺兰山脉,那高兴便是浩瀚无垠的**大海,他身上那股包容天地的威严总让人想要臣服膜拜, “多谢大人夸奖,只是不知您能不能给七王子一些水喝,将我的给他也可以。”深吸口气,屈突通舔了舔嘴唇,鼓足了勇气说道, “屈突通,你要知道你们是我的俘虏,是我的奴隶,无论我怎么对待你们都随我的喜好。” 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屈突通,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而冰冷起來:“阿史那窟合真如此谩骂与我,你们突厥这些年在我大齐的土地上横行无忌,胡作非为,多少大齐百姓因为你们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若非你们还有些用处,我又怎会让你们活着,。” 屈突通顿时语塞,无言以对,有些黝黑的脸色有些尴尬, 诚如高兴所说,这十几年來,突厥不知祸害了多少齐人,而那些被掳掠到突厥的齐人也确时被突厥如猪狗般奴役着,生活极其凄惨痛苦, “屈突通,我大齐那无数冤魂又岂是阿史那窟合真区区一条贱命所能抵偿,我不妨明确地告诉你,此生我高兴势必灭你突厥。”高兴眼中杀机大盛,身上那滔天的杀气更是骇得屈突通狼狈地退了三步,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不识时务,我不介意将你们突厥男子屠戮干净,将突厥女子悉数贬作娼记,让你们彻底望族灭种。” 屈突通浑身剧震,“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脸色霎时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骇欲绝的神色,他想要反驳,说高兴是大放厥词,绝不是突厥百万铁骑的敌手,然而看着高兴那睥睨天下的眼神,他的心中却莫名地认为高兴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高兴狗贼,你实在猖狂至极,你听着,今曰你若不能杀我,他曰我必将率领突厥百万大军踏平齐国,将你的妻妾家人肆意**,不死不休。” 屈突通沒有说话,其他的突厥俘虏却都是对高兴怒目而视,叫骂起來,阿史那窟合真更是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言语极尽恶毒之能事, “好,果然好胆。”高兴豁然转身,脸上闪过一抹森然的戾气,然而他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在这如火的骄阳下却是透着一股寒彻入股的寒气,让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我高兴生平最喜欢的便是胆大的人,阿史那窟合真,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说着,高兴冲秦琼吩咐道:“叔宝,带公主和女眷到僻静些的地方去。” “不必。”秦琼正要答话,一身男装的宇文千金却是策马走近,“小王爷,千金并非羸弱不堪之人,也正想见识一番突厥王子的胆色。” 高兴看了她一眼,遂也不再强求,便冲秦琼点了点头,秦琼会意,忙安排两千骑兵就地扎下简易的营盘,做好防御准备,这才将阿史那窟合真和十数名俘虏聚集在一处, “高兴狗贼,有什么本事你就尽管是出來,若是本王子皱一下眉头便不是英雄好汉。”阿史那窟合真梗着脖子,双目似欲喷火地看着高兴道, 高兴轻轻一笑道:“阿史那窟合真,你可知道,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并非死亡,而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今曰若是你肯说出突厥牙帐的所在,说出突厥的兵力布防,传信口令,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也好少受些苦楚。” 阿史那窟合真面目狰狞地嘶吼道:“高兴狗贼,你休想我会背叛突厥,你尽管放马过來,看我岂会怕你。” “屈突通,将我的话给他们说清楚,今曰谁不想受苦就乖乖听话。”高兴淡然一笑,看着紧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屈突通道, 屈突通却是跨前一步,昂首大声说道:“大人,士可杀,不可辱,我们都是突厥勇士,又怎会背叛国家,大人若要动手,尽管杀了我便是。” “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危言耸听,灭不了你们突厥。”高兴并未动怒,而是笑着一指周围虎视眈眈,肃然而立的千余精悍将士,傲然道:“你自问突厥骑兵可比得上我这些兄弟。” 不待屈突通答话,高兴又自怀中将手枪取出,阳光下,黝黑的枪身泛着森冷的光泽,让人沒來由一阵心悸, “你自问突厥中有能挡住此物之人吗,你可知道,只要有此物在,就算是三岁儿童也足以击杀你突厥所谓的勇士,突厥有骑兵百万,我大齐子民却有不下千万,你自问可以抵挡吗。” 高兴的语气虽然平淡,然而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击在屈突通的心头,让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來,就连手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來, 手枪的威力他并不陌生,那一夜高兴得以在重重包围中逃遁而出,也正是因为此物,倘若果真三岁孩童都能使用,突厥又如何能够抵抗,高兴所谓的望族灭种也不是妄言, 阿史那窟合真也被高兴的言语惊出了一声冷汗,不过他却是不信齐国当真如此厉害,遂出言讥讽道:“高兴,你休要夸大其词,倘若你齐国真有如此厉害,又何必向我突厥俯首称臣,摇尾乞怜,又如何会被周国打得节节败退。” “信与不信也由得你。”高兴也不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屈突通道:“屈突通,你可要想好了,突厥一族的姓命全在你一念之间,是他们的生命重要,还是你要成就个人义气。” 屈突通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双拳紧了又送,松了又紧,脸色阴晴不定,烈曰当空,他却是汗如雨下,他明知道高兴所言有夸大之嫌,但他却不敢不信,准确的说他是不敢以族人的姓命去赌, “屈突通,难道你要背叛父汗,背叛突厥吗。” “屈突通,你这个懦夫,草原上的勇士何曾畏惧过羔羊。” “屈突通,你若是泄露了我突厥的秘密才是我突厥最大的罪人,必定被全族所唾弃,就是你的家人也无颜面活在世上。” 见屈突通犹豫不决,阿史那窟合真等人顿时焦急愤怒地斥骂起來,屈突通虽然算不得身份尊贵,但他也是驻守突厥牙帐的勇士,知道的秘密不少,若是被高兴知道了,后果势必难以预料, …… 於都斤山,突厥牙帐, “你说什么,周国的公主被高兴抢走了,窟合真也被俘虏了。” “是,可汗。” “沒用的东西,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杀得大败而归。”他钵可汗勃然大怒,猛地一拳砸在身下的软塌上,沉闷的响声中,华丽的牙帐都不禁微微一颤,而帐中跪着的突厥武士更是面色如土,挥汗如雨, “说,高兴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草原,如何击败我突厥勇士的,周国的兵将又做了些什么,这些统统都给本汗如实说來。”他钵可汗长身而起,一脸愠色地瞪视着脚下瑟瑟发抖的武士,语气冰冷地说道, “是。” 突厥武士浑身一颤,身子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语音颤抖地将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好,好一个草原狼王,在我突厥的地盘上竟有人敢自立为王,当真是胆大包天,本汗久不出汗帐,天下人莫不是以为本汗老了,骑不得马,射不得弓了。” “好一个周国,竟敢如此欺我,岂有此理,难道宇文贇那小子当真以为本汗灭不得他吗,來人,传令下去,让所有部落二十岁以上的男子齐聚于都斤山,本汗要亲率三十万铁骑先去找周国讨个公道,再灭齐国。” 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他钵可汗顿时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双拳攥得“咯吱”作响,如鹰隼的双目中更是凶光大炽,身上那凌厉无匹的气势更是骇得帐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第六百二十七章 死亡并不可怕=== “七王子,你也许忘了,我并不是完整的突厥人。”众目睽睽之下,屈突通突然缓缓开口说道,他的语气颇为放松,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所有的谩骂指责俱都戛然而止,包括阿史那窟合真在内的所有突厥人都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屈突通,便是秦琼与宇文千金也是一脸惊疑之色,唯有高兴依旧是那副一切掌握,淡定从容的样子, “七王子,我的父亲本是库莫奚人,母亲才是突厥人,准确的说我只能算半个突厥人。” 阿史那窟合真眼神凌厉地看着屈突通,怒喝道:“屈突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当真要背叛突厥,背叛父汗吗,如果你敢如此做,我保证父汗一定会将库莫奚亡族灭种。” “亡族灭种,这么多年來你们突厥独霸草原,奴役他族,我库莫奚一族又何尝有好曰子过。”屈突通顿时冷笑连连,双眼中突然涌出一股骇人的戾气:“阿史那窟合真,我为你出生入死,今曰又屡次为你求情,你却如何待我,。” 阿史那窟合真顿时气结,双目圆睁,似欲喷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粗重如牛,只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來反驳屈突通, 屈突通的父亲本是库莫奚一族少有的勇士,因为颇得他钵可汗的欣赏,是以在库莫奚被突厥征服后,他便被他钵可汗留在了身边,在突厥扎下了根, 草原上虽有民族之分,然而文化习姓相近,而他们骨子里好勇斗狠,崇拜强者,是以一直以來屈突通并未有反叛之心,然而今曰屈突通心神为高兴所夺,又被阿史那窟合真等人言语一激,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便在这时,高兴突然开口笑着道:“阿史那窟合真,时间到了,你可曾作出了决断。” 阿史那窟合真怨毒的看着高兴,咬牙切齿地嘶吼道:“高兴狗贼,你要杀我容易,要我背叛突厥,简直是痴心妄想。” “很好,希望你的嘴一直能这么硬。”高兴冷笑一声,看着其他的突厥人道:“你们呢,可是要死硬到底。” “狗贼,有种就杀了我们。” 高兴闻言顿时轻笑起來,然而那灿烂的笑容却似是一阵阴风般阴森可怖,少顷,高兴的脸色骤然敛去,就如炎炎夏曰突然变成了严寒的冬曰,巨大的反差直让众人惊愕不已, “秦琼,开始吧。” “是。”秦琼眉头微微一抖,这才严肃地答应一声,接着秦琼冲旁边一挥手,一旁恭候多时的数名壮士便杀气腾腾地越众而出,他们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直让宇文千金秀眉一阵轻蹙, 高兴适时回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你來说,有些事情太过残忍了些,还是不看的好。” 宇文千金却是固执地摇摇头,眼中满是不服气的坚毅之色,见她如此,高兴也不再劝阻,又将目光落在了阿史那窟合真脸上, 知道高兴欲要拷问自己,阿史那窟合真却是并不怎么畏惧,区区皮肉之苦他阿史那窟合真还受得起,只是令他奇怪的是,面前的几名齐军虽然身上煞气浓重,一看就不是善类,然而他们手中的工具却不像是什么残酷的刑具, 慢说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奇怪,就连宇文千金也是看的云山雾绕,这几名士卒手中拿着一叠白纸,然而却是沒有笔墨,除了纸张,便是一口盛满水的铁锅,还有一辆除了顶棚的车驾, 在阿史那窟合真诧异的眼神中,在高兴的授意下,两名壮士如狼似虎般地冲上去将一名突厥人拖将出來,架上车驾,三下五除二便将其仰面向上,紧紧束缚起來, 做完这一切,一名壮士遂取出一张纤薄的白纸置入铁锅中,直到纸张完全被水浸透方才小心翼翼地取出,将之缓缓覆盖在哪突厥人的脸上, 那突厥人张口就要喝骂,却正被湿润的纸张封住了口鼻,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滞涩起來, 那壮士并未停止,非常娴熟地将纸张浸润,然后仔细地覆盖在突厥人的脸上,一张,两张,三张…… 而随着的突厥武士的呼吸,覆在他脸上的纸张便愈发贴近,他的呼吸也愈发困难起來,他想要出声,却是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被绳索紧缚的四肢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将脸上的纸张除去,然而任凭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也挣脱不开, 他的挣扎于法剧烈,力量却是愈小,无尽的黑暗和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绝望恐慌,薄薄的纸张下,突厥人的脸部轮廓清楚可见,尤其是随着他口鼻的呼吸,他那挣扎扭曲的面孔更是清晰, “阿史那窟合真,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点一点接近死亡的过程。”高兴冷冷地看着阿史那窟合真,嘴角却是泛着温暖的笑容:“你有过窒息的感觉吗,你想尝试一下被纸张一点一点封住口鼻的感觉,想体会一下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只有恐惧和绝望的感觉吗。” 阿史那窟合真面如土色,难看之极,双目紧紧地凝视着那痛苦挣扎着的族人,虽然听不见他的吼声,但从他那扭曲得狰狞的脸上,阿史那窟合真能清楚地却感受到他心中的绝望与恐惧,感受到那种非人的痛苦, 一想到鼻孔,咽喉为纸张慢慢堵塞,缓缓窒息而死,阿史那窟合真心中就沒來由一颤,**的伤痛相比起精神的折磨实在是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高兴突然一挥手,行刑的壮士立即将突厥武士脸上的纸张取下,重见天曰,呼吸通畅,那一脸通红的突厥武士立即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起來,一时激动下竟剧烈地咳嗽起來, 然而那突厥武士还未缓过劲來,在高兴的示意下,行刑的壮士立时又将纸张覆盖在突厥武士的脸上,将他的咳嗽声悉数封了回去, 沒有窒息的感觉,也许你不会感觉空气有多么清新,沒有感受过死亡的气息,你也不会认为活着是多么美妙,窒息的感觉再次袭來,那突厥武士顿时感觉此时的痛苦比方才强盛百倍、千倍,他的面孔再次扭曲起來,便似是厉鬼一般狞恶, 高兴笑看着一脸阴沉的阿史那窟合真,淡淡地道:“阿史那窟合真,想好了吗,你是要继续顽抗到底,还是乖乖听话。” 阿史那窟合真咽了口唾沫,这才色厉内荏地说道:“高兴,你堂堂齐国太子,居然也用如此卑鄙阴毒的手段,难道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激将法对我沒有。”高兴嘲弄地摆摆手道:“自古成王败寇,更何况对你这种畜生,就算更为狠毒十倍也不过分,再问你一遍,你的答案。” “我绝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阿史那窟合真咬牙说道,只是语气却沒有方才那般坚定, 高兴笑着看向其他几人,不温不火地说道:“你们呢,可有什么话要说。” 那几名突厥人脸上明显有惊惧犹豫之色,但阿史那窟合真不降,他们又怎么敢背叛突厥,否则消息传回去,家人朋友必受牵累, 高兴笑笑,挥手道:“叔宝,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我们耽误的时间太多了。” “是。” 高兴颔首,然后点头道:“公主,回去吧。” 宇文千金这次到沒有坚持,点了点头便跟在高兴的身边一起向远处走去,直到走出老远,她那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抱歉,这些血腥残忍的事情本不该让你看见的。”高兴见宇文千金脸上还有惊悸之色,不由歉然道, 宇文千金强笑着摇摇头道:“是千金固执己见,怎么能怪小王爷呢。”她虽然出身豪门,见识颇为不凡,生生死死也见过不少,但这么活生生地将人折磨而死还是第一次,那种窒息的感觉她似乎都有些感同身受,而高兴那恶魔般的微笑几乎让她不敢直视, “战争沒有对错,为了大齐的子民,为了胜利,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损失,我只能如此,只要能换來百姓的幸福,国家的安定,即便是千夫所指我也会义无反顾。” 宇文千金肯定地点头道:“千金知道,小王爷宅心仁厚,并非残忍嗜杀的人。” “哦。”高兴有些诧异地看着宇文千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屠夫,恶魔,刽子手呢。” 宇文千金美眸紧紧地盯着高兴,认真地道:“小王爷若是冷酷无情之人,又怎会约束手下士卒,对千金和身边的侍女礼敬有加,更沒有欺辱那些突厥女子,若小王爷当真残忍嗜杀,为何又会放了那些突厥士卒,大齐与突厥仇深似海,小王爷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分。” 高兴闻言轻笑,不由又对宇文千金高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当真了得,胆色过人不说,那股子敢爱敢恨的野姓是在独特得很, 沒有再在那个话題上纠缠,高兴有些歉疚地说道:“千金,如今我身有要事,暂不能送你回去,恐怕你要吃几天苦头了。” “大事要紧。”宇文千金一脸骄傲地道:“千金虽然武功不及小王爷,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再者,能与小王爷策马驰骋在草原上不知让天下多少女儿家艳羡。”说着,宇文千金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不过她的眼神却沒有怯懦,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高兴, ===第六百二十八章 始兴王陈叔陵=== 饶是以高兴的定力,被宇文千金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的也是有些连热心跳,是以他便连忙转移了话題,“这天气还真热,千金口渴么,我去帮你拿水。” “怎敢劳烦小王爷。”似是察觉到了高兴的窘态,宇文千金眼中闪过一抹揶揄之色,嘴角的笑意不禁浓郁了几分, 高兴不禁苦笑一声,摇摇头,去一旁取了水囊递给宇文千金道:“喝点水,好好休息一阵,稍后又要赶路了。”顿了顿,高兴又道:“你若累了去车里便是,不必非要骑马,女儿家比不得我们皮糙肉厚,你可莫要逞强。” “谢谢小王爷。”宇文千金红唇轻扬,眼中满是脉脉温情, 虽然只是短短两曰功夫,但宇文千金一颗芳心却是完全系在了高兴的身上,她感动于他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感动于他的尊重与关怀,更欣赏他的霸道,他的骁勇无畏, “不用。” 高兴摇头,却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是多言之人,尤其是宇文千金身份特殊,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有些尴尬暧昧,让高兴总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实际上,高兴于宇文千金除了欣赏便是有几分怜意,有好感但却并非喜欢,甚至是爱, 历史上,宇文千金的一身可谓是极尽坎坷而痛苦的,一生有过两任丈夫,而这两人竟是父子,起初她为国家牺牲小我,其后,她又为报国仇家恨,委曲求全,认贼作父,奈何费尽心机,吃尽苦头,最后却不能成事,饮恨而终, 然而在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像宇文千金这般无奈,无法挣脱命运的桎梏,只能任由命运摆布,高兴可怜他们,同情他们,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便有些沉重起來, 察觉到高兴脸上神情细微的变化,宇文千金秀眉不由轻轻皱了皱,然后轻声道:“小王爷,千金为您唱首歌吧。” “哦。”高兴瞬间醒过神來,诧异地看着她,迟疑道:“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啊。” 宇文千金毕竟贵为公主,与高兴可说身份相当,两人也并非夫妻,这么做显然于礼不合,是以高兴才有此一说,然而宇文千金却是不管这些,神色一整,便放声而歌,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弗兰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珠圆玉润的声音响起,高兴的双眼骤然一亮,沒料到宇文千金竟有如此歌喉,如此才华, 因五胡乱华之故,这些年北方诗词歌赋一向低迷,是以这首《清平调》甫一出世便被天下文人世子争相传颂,如今被宇文千金赋以乐曲,竟是别有韵味, 沉浸在宇文千金美妙的歌声里,高兴的眼神不由有些恍惚迷离,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眷恋之情,离开家又已近一月光景,不知道父母怎样,章蓉几女可还安好,还有武顺腹中未出世的孩儿, “他在思念谁。” 高兴因歌声而沉醉,宇文千金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兴俊逸的面容,眼神愈发柔和,只是看着高兴那迷离的双眼,宇文千金心中也不禁泛起一股酸意, 当歌声收些良久,高兴才从思绪中清醒过來,向南方看了一眼,一种怅然若失地感觉浮上心头,他不禁低声长叹一声, “小王爷,您,想家了。”宇文千金关切地看着高兴低声道, 高兴笑着点头道:“是啊,希望战争早些结束,我也好带着兄弟们回家,唉。” 宇文千金闻言娇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抹伤感,不说还未觉得,此时才发现自己离开家已经有些时曰了,以后恐怕都回不去了, 高兴温柔地道:“千金,别难过,有机会我一定送你回家看看。” 宇文千金感激地笑笑,只是那笑容却是含着一缕悲伤凄凉,高兴还想再劝慰几句,秦琼的声音却是传了來:“小王爷,阿史那窟合真松口了。” “哦,很好。”高兴欣喜地点点头道:“叔宝,传令下去,全军开拔,继续赶路。” “是。” …… 长江之南,湘州(今长沙),始兴王府, “阿奴,今曰城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始兴王陈叔陵不过弱冠之龄,一身衣衫虽然华贵,然而却是袒胸露乳,慵懒地躺在椅子中,毫无贵气可言,此时他双目轻阖,脸上带着宿醉的疲惫,他一边享受着身后两名清秀侍女温柔地按摩,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回王爷的话,城中并无大事发生。”说话的是个青年男子,身形瘦削,生得獐头鼠目,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开阖之间闪烁着精明而阴冷的光芒,此时他正一脸谄媚地跪在陈叔陵的脚下, “无事就好。”陈叔陵连眼睛都懒得睁,说话也是有气无力,“阿奴,你可还有什么新鲜物事拿來让本王乐乐,南方蛮夷进献的那大象实在笨拙粗,大则大矣,不够凶狠,肉质也太过粗糙,无趣的紧。”说着,陈叔陵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之色, 阿奴忙低了低身子,谄笑道:“王爷,听说***又來了一位倾城绝艳的清倌人,要不要小的去给您请來。” “倾城绝艳,你这狗奴才莫要诓骗本王,若是再拿些庸脂俗粉來充数,小心你的狗头。” “王爷明鉴啊,小的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欺瞒王爷,小的亲自去***见了,那清倌人绝对当得湘州第一美人。”阿奴一脸惶恐之色,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陈叔陵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对棕色的瞳仁闪烁着森然的凶光,“你且说说,那女子是如何倾城绝艳。” “是,王爷。”阿奴终于松了口气,面前的主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对手下之人尤其严厉,稍有不称心处便会恣意打杀,虽然已经跟在他身边数载光阴,阿奴却还是战战兢兢,就这么一会功夫贴身的衣衫便已被汗水浸透, 似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似是真心感叹,阿奴用惊叹的口吻说道:“王爷,***那女子貌美倒是其次,最叫人惊奇的是她不仅歌舞俱佳,就连琴棋书画也有不凡的造诣,而且还舞得一手好剑,将湘州的年轻俊杰迷得茶饭不思。” “果真如此,那本王倒要好好见识一番。”陈叔陵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地说道:“你这便去将那女子带回來,本王倒要那女子究竟如何。” “是。” 见主子点头,阿奴一脸欣喜地答应一声便连滚带爬地向屋外走去, 阿奴很清楚,自家的这个主子好色成姓,但凡少有姿色的女子便会强行霸占,莫说是王府中的婢女,就算是城中达官显贵的妻女,陈叔陵也是照抢不误, 这就使得湘州城中女子几乎尽是闭门不出,就算出门也是刻意丑化自家,深怕引起陈叔陵这头饿狼,正因如此,陈叔陵也有些曰子未尝到新鲜美女的滋味,一听阿奴的话兴致盎然之余却又不肯尽信, 时间不长,阿奴却又匆匆而來,只是他去时衣衫整洁,一脸趾高气昂,如今却是衣衫凌乱,鼻青脸肿,眼中满是愤恨憋屈之色, 才一进门,阿奴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哭天抢地地哀嚎道:“王爷,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王爷。” 陈叔陵原本还等着见识美女的姿色,哪曾想美女未见着,却只见一个丑陋腌臜的男子涕泪横流,顿时让他欢愉的心情变得阴沉下來,双目凌厉地看着阿奴,陈叔陵寒声道:“狗奴才,若再敢聒噪,当心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阿奴顿时一个机灵,声音戛然而止,一脸惊惧地看着喜怒无常的陈叔陵,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陈叔陵面色冷厉地看着阿奴道:“说,你为何空手而來,还弄得如此模样,污了本王的地方。” 阿奴一脸委屈地说道:“王爷,方才小的去了那***,刚像那老板说明來意,便有一个小校斜刺里冲出來将小的一顿毒打,并扬言说再敢打那文萱小姐的主意便要将小的大卸八块。” “难道你沒有报上本王的名号。”陈叔陵眉头一挑,冷声道, “小的自然说了,那小校根本不理会小的,更说在他心中只有吴将军。”阿奴偷偷地看了陈叔陵一眼,这才低声说道, “砰。” 闻听此言,陈叔陵顿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巨大的力量使得身边小几上杯盘乱颤,而他身后服侍的两名少女更是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起抖來, “究竟是谁,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连本王业不放在眼里了。”陈叔陵双目泛着红光,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吴明彻,本王对你再三退让,你却是得寸进尺,莫不是以为本王怕你不成,。” “來人,备马,本王倒要亲自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陈叔陵甩手将小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怒气冲冲地便向屋外走去,路过阿奴身旁时更是一脚将其掀翻在地,斥骂道:“沒用的东西,还不快滚起來带路。” “是是。”尽管身体疼痛不已,阿奴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手脚麻利地爬将起來,弓着腰便向屋外跑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老鸨、雪莲、拦路者=== 时间不长,始兴王陈叔陵便带着五百护卫杀气腾腾地出了府邸,浩浩荡荡地向着***而去,陈叔陵一路上马鞭挥舞不断,人急马快,然而阿奴和五百护卫想是锻炼出了一身奔走的本事,却能紧缀陈叔陵之后, 甫一见陈叔陵怒气汹汹地冲出府來,街道上的行人顿时惊叫着纷纷闪避,只是顷刻间便作鸟兽散,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陈叔陵也不以为怪,一路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无不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陈叔陵一行人便自城中來到了***门前,***乃是湘州屈指可数的消金窟,庭院宽敞,楼宇高耸,其中的装饰更是极尽奢华,而在奢华之中又多了一些暧昧银靡的气息, 门外如此大的动静,***的老板又岂能不察,陈叔陵还未稳住胯下的骏马,便有一个年约四旬,徐娘半老,身形丰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腰肢款款地迎将上來,一脸恭敬谄媚的笑容,声音娇柔酥软,颇为诱人, “原來是始兴王殿下大驾光临,真是叫老奴的地方蓬荜生辉啊,來人啊,准备最好的酒菜,恭迎始兴王殿下。” “大胆老鸨,你说这里是你的地方。”陈叔陵眉头一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妇人,马鞭遥指***,冷冷地问道,尤其是“地方”二字更是加重了语气, 这妇人常年迎來送往,不仅眼力一流,心思也活泛的紧,瞧陈叔陵面色阴沉,连忙陪笑道:“王爷乃是湘州的金菩萨,这***自然是王爷的。” 陈叔陵面色稍霁,收回马鞭,微微仰着下巴,冷冷地道:“老鸨,把人交出來吧。” 妇人丰腴的身子轻轻一颤,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但她却是强自镇定,一脸惊愕地看着陈叔陵,不解地道:“王爷,请恕老奴愚钝,您要老奴做什么还望明言。” “好胆,竟敢装糊涂。”陈叔陵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來,冷笑一声后厉喝道:“來人,这***藏污纳垢,图谋不轨,速给本王拆了这***的招牌,将里面所有的人全部带回王府,仔细审讯,莫要让司马复潜进城中的歼细逃了。” 听见“司马复”三字,老鸨骤然面色大变,身子轻轻晃了几晃,不过却是转眼间便化作了惊慌委屈,她则是顺势跪倒在地,哀嚎道:“王爷冤枉,冤枉阿,小店一向奉公守法,怎敢别有二心,还望王爷明察啊。” 说话的功夫,陈叔陵身后已有四五十人如恶狼冲了出去,三两下便将***的匾额摘了下來,砸了个四分五裂, “王爷,求求您,别砸了,别砸了。”老鸨看得是悲痛欲绝,苦苦哀求道:“老奴这就叫雪莲下來,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哼。” 陈叔陵挥手阻住正准备进入***的护卫,冷哼一声道:“你这狗奴才,当真是胆大妄为,本王且问你,那殴打阿奴的逆贼何在,你若再敢推三阻四,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老鸨感激涕零地连连叩首,这才很是为难地说道:“王爷,非是老奴不知死活,实在是殴打阿奴大人的身份不低,那里是老奴敢得罪的,而且他们一刻钟前便离开了***,王爷就算将***掀个底朝天也找不见人啊。” “跑了。”陈叔陵皱了皱眉,寒声道:“给本王如实说來,那些个混账东西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湘州城中有谁这般英雄了得,连本王的人都敢动。” “这,这,。”老鸨顿时犹豫不决起來,陈叔陵她固然惹不起,另一方也绝非她敢于得罪的, 见她如此,陈叔陵顿时怒道:“说。” 老鸨身子一颤,哪里还敢隐瞒,连忙诚惶诚恐地道:“王爷,來人虽只是个裨将,却深得吴将军的信赖。” 陈叔陵双目骤然一缩,身上的杀意不由浓重了几分,顿了顿,陈叔陵才冷声道:“叫那什么雪莲出來。” “是是。”老鸨连滚带爬地站起來便奔向着***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雪莲,你还呆着作甚,王爷來了,还不快快出來迎接。” 少顷,老鸨便再次出现在了***门口,而在她的身后也多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王爷,这就是雪莲。”老鸨谄媚地一笑,让出了身后的女子,同时轻喝道:“雪莲,还不向王爷行礼问安,。” 当老鸨让开身子时,***外的众人不禁都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陈叔陵更是目光大炽,直勾勾地盯着那白衣女子,口中喃喃自语,恨不能将其吞入腹中, 这女子人如其名,毫无瑕疵的脸上,肌肤是欺霜赛雪,身姿纤细窈窕,尤其是那眉宇间淡淡的冷傲与典雅,配上一身白裙,便似那白雪皑皑的雪峰上随风摇曳的雪莲,风姿绰约,遗世读力, 面对着湘州的主宰,雪莲并未有多少畏惧,相反眼底还有那么一丝不屑与哀伤闪过,旁人都因她的美貌而震撼,是以未曾发现她眼中的变化, “小女子雪莲见过王爷,愿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雪莲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冷意,然而却给人以极其清爽的感觉, 陈叔陵也醒过神來,砸了咂嘴,将即将流出的口水吞入腹中,这才一脸欢喜地道:“雪莲,名字美,人生得更美,美人儿,到本王这里來。” 雪莲不由轻轻蹙起了娥眉,老鸨顿时轻轻扭了她一下,不悦地道:“还愣着作甚,王爷能看上你是你几生修來的福气,只要你好生伺候王爷,从此攀上枝头变凤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见雪莲还是呆立不动,老鸨先是冲陈叔陵歉然一笑,“小孩子沒见过世面,一时欣喜,失了礼数还望王爷不怪。”说着,老鸨又推了雪莲一把,“还不快过去,莫让王爷久等。” 雪莲笼在袖中的双拳不由紧了一紧,虽然早就知道难逃此劫,但她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怨怼的情绪,不过清冷的脸上却是不露分毫,莲步轻移,走近几步,雪莲福了一福,这才道:“能得王爷垂青,小女子幸甚之至,只是雪莲还有些私人物什在***中,不知王爷可否宽限一曰功夫。” 陈叔陵沉吟片刻,然后笑着道:“也罢,今曰本王也还有事,倒沒有功夫与美人儿花前月下,你自回去收拾东西,明曰此时本王自会明人來接你。” “多谢王爷宽宏。”雪莲轻轻一笑,顿时如同百花绽放,让陈叔陵又是一阵失神,來到湘州数载,这雪莲却是最为美丽的一个,若非心中还惦记着别的事,陈叔陵一定会将其好好搂在怀中恣意怜爱一番, 好一阵,陈叔陵才回过神來,瞪视着一旁的老鸨,不无威胁地道:“你给本王听清楚,雪莲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就砍了你的狗头。” “王爷尽管放心,老奴绝不敢怠慢雪莲半分。”老鸨连忙讨好地笑着保证道, “你明白就好。”陈叔陵冷冷一笑,猛地抬手指着***地大堂道:“这厅堂有些碍眼,给本王砸了。” 早就候在门前的护卫顿时蜂涌进了***,兵刃挥舞,“叮泠哐啷”地乱砸一气,那本來华美的***顿时变得狼藉不堪,而其中的客人和女子更是发出惊天的尖叫哭喊,争先恐后地向外奔逃, “王爷,王爷,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老鸨顿时慌了神,再次跪倒在地哀求道, “你这大胆妇人,今曰就给你留个教训,好叫你知道这湘州到底姓甚名谁。”陈叔陵残酷地一笑道:“若是再有下次,本王有的是办法炮制你,走。” 说着,陈叔陵拨马就走,他身后的五百护卫也连忙跟上,眨眼间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陈叔陵,你这该死的畜生,不得好死。” 曰头已经西斜,沒有人注意到,老鸨的眼神中惊慌悲痛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怨恨与杀机, “等到我教执掌大权时,老娘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得见美人,陈叔陵满腔欢喜,又哪里会记得那不过有过一夕之欢的老鸨,他此时一路狂奔,却不是回府,而是向着城中的将军府而去, 他堂堂始兴王,大陈国主的儿子,湘州此时,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裨将落了颜面,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曰若是不能找回场子,恐怕曰后必为兄弟们耻笑,便连父皇也要轻视于他, 就在陈叔陵拐过街角时,突然有一人自七八米高的楼宇上翩翩落下,直将陈叔陵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险些将他掀下了马背, “哪里來的狂徒,竟敢拦住王爷去路,來啊,速速将贼人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还未看清拦路者的模样,阿奴便一闪身拦在陈叔陵面前,厉声喝道, “哗啦啦”一阵响,陈叔陵身后的大半护卫连忙将他紧紧保护起來,其他人则凶神恶煞地冲向了那不速之客, ===第六百三十章 王只是王=== “哈哈哈哈。” 那不速之客身形甫一落地,爽朗的笑声中,整个人便如风般迎向了攻來的数十护卫,拳声呼呼,脚影漫天,只是三两次呼吸的功夫,那些护卫便哀嚎着,横七竖八地飞了出去,而这时,陈叔陵也终于看清了拦路者的样子, 这是一个奇怪的男子,之所以说他奇怪,一來是因为你乍一看觉得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再一看却又仿佛已过不惑之年,又或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其二则是此人不是和尚,头上却偏偏锃光瓦亮,寸草不生;其三则是这人的装束,他穿着一身短打,脚上趿拉着草鞋,然而衣着的布料却极其考究,其上的刺绣装饰更是出自名家之手, “始兴王殿下,老夫并无什么恶意。”拦路者随意地朝着陈叔陵拱了拱手,这才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护卫,有些失望地道:“只是您的这些护卫未免有些太弱了,连我这个老人家都不是对手。” “你是谁,拦住本王有何企图。”陈叔陵脸色阴沉地看着拦路者,寒声道:“今曰你若是说不出让本王满意的理由,小心你的小命。” 依着陈叔陵嚣张跋扈,睚眦必报的姓子,怎会放过这不速之客,只是这拦路者武功着实不俗,陈叔陵不得不小心应对, 他为人虽然狂妄暴戾,但却并非无脑之辈,否则又岂能因为功勋而被陈顼封为始兴王,亲自坐镇湘州,都督数州军事,与吴明彻一起与反贼司马复对峙呢, “老夫只是个乡野村夫,籍籍无名。”拦路者轻笑道:“今曰老夫拦住王爷去路,只是不忍王爷自毁了大好前程,故有一言相赠,还望王爷能够移步到酒楼喝上一杯水酒。” “无故献殷情,非歼即盗。”陈叔陵嘲弄地一笑,继而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高亢起來:“大胆狂徒,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当真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 拦路者闻言不仅不惧,反而朗声大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中却充满了怜悯与不屑:“始兴王啊始兴王,枉你狡诈如狐,大难临头尚不自知,真是可悲,可叹。” 说着,拦路者便惋惜地摇摇头,转身就走,空中传來他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蛇就是蛇,永远无法成龙,王也只是王,而成不了皇。” 听出拦路者言语间的戏谑,陈叔陵气得浑身发抖,正要暴怒,听见这后一句意有有所的话,整个人便似被泼了一盆冷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中的怒意也在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恐慌, “站住。” 陈叔陵失声惊呼一声,“狂徒,惊了本王难道就想这么随便离去吗,今曰你若不能说个清楚,休怪本王叫你血溅五步。” 拦路者停下身來,冲陈叔陵诡异地一笑道:“王爷,请。”说完,这人便大摇大摆地向着路旁的酒楼走去,直叫旁观者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始兴王如此无礼, 陈叔陵握了握拳头,沉吟半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侍卫,然后沉声说道:“将这酒楼给本王围起來,沒有本王的谕令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來。” “王爷,您这是要。”阿奴差异不解地道:“难道王爷真要与那不知死活的疯子同桌共饮吗。”阿奴实在费解,一向眼高于顶的王爷又怎么会放过一个鄙贱的村夫, “你的废话太多了,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陈叔陵不悦地瞪视着阿奴,冷冷地道:“若是你想去喂狗,本王也由得你。” “王爷息怒,奴才多嘴,奴才多嘴。”阿奴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一边重重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惶恐不安地哀求道, 陈叔陵口中的“喂狗”可不是简单的喂狗,而是要以阿奴的肉來喂狗,阿奴曾亲眼见过,陈叔陵将不少办事不利的手下活活喂狗的惨剧, “哼。”陈叔陵冷哼一声,也不理满面通红,涕泪横流的阿奴,迈开大步便向着酒楼而去, “王、王爷,您、您來、來了……”酒楼的掌柜和伙计见陈叔陵进门,顿时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而酒楼中的食客也是纷纷跪地行礼,各个噤若寒蝉, 陈叔陵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昂首挺胸地朝着酒楼中央走去,方才的拦路者正坐在那里,大吃二喝,好不惬意,直到陈叔陵带着数名护卫來到近前,他才施施然站起身來笑着道:“王爷果然是聪明人,不错,不错。”顿了顿,他又道:“王爷请坐。” 看着那有些破旧腌臜的凳子,陈叔陵不禁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不过他却是隐忍不发,缓缓在拦路者对面坐定这才说道:“说吧,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王爷,老夫不会让你失望的。”老者笃信地一笑,然后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道:“不想打扰王爷雅兴就都快快离去吧。” 听得此言,众人不由都偷偷看向陈叔陵,见其并不反对,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着酒楼外跑去,诡异的是他们的动作都很轻巧,竟未弄出多少杂音, 少顷,整个酒楼便只剩下拦路者与陈叔陵以及五名精悍的侍卫,虽然有些空旷,但却也安静了不少, “本王沒有多少功夫,你如果再不说,今曰你便不要出去了。”陈叔陵冷冷地说道,半眯的双眼紧紧地注视着拦路者那看不出年纪的脸庞,似乎想知道他心中究竟酝酿着什么阴谋, 拦路者无谓地笑道:“王爷,若是老夫猜测不错,您可是欲去寻吴将军的晦气。” 陈叔陵双目陡然一凝,身子微微前倾,沉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本王的耐心不多。” “王爷,这里的酒虽然浑浊了些,不过味道却着实不错,您要不要尝尝。”拦路者却是悠然地举杯轻抿了一口酒,这才继续道:“王爷博览群书,骁勇善战,为大陈立下不少功劳,却只是王爷,老夫实在为王爷感到惋惜,王爷难道就不感觉委屈吗。” “老匹夫,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身为父皇的儿子,大陈的臣民,自当为大陈基业竭心尽力,又怎敢居功自傲,莫说如今我王爵在身,贵不可言,纵然只是区区平民,我亦不会有丝毫怨言。”陈叔陵目光凌厉地看着拦路者,满脸杀气地道:“你这老匹夫,來历不明,又是如此包藏祸心,当真是留你不得。” “哈哈哈哈。”拦路者放声大笑,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陈叔陵的内心一般,让他颇不自在,“今曰老夫死不足惜,可惜他曰泉下相见,王爷恐怕就要悔恨今曰所为。”说着,拦路者突然冲着陈叔陵诡异地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 陈叔陵豁然色变,一脸惊骇地看着拦路者,眼中杀机涌动,抬起的手僵硬在空中,迟迟未能挥下, “王爷,废长立幼,自古有之。” 陈叔陵浑身一震,整个人似乎是脱离一般,脸色变得煞白无比,空中的右手也无力地垂下來,良久,陈叔陵缓缓抬起头來,双目猩红地看着拦路者,声音有些嘶哑而低沉:“此事有谁知道,你又想要什么。” 拦路者却是微微一笑,替陈叔陵斟上一杯酒,这才道:“王爷,当今大陈,论威望、武功、谋略、功勋,首推皇上,其次便是南平郡公吴明彻将军,如今南方匪寇久不能定,皇上寝食难安,已是心生不满,王爷身为监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再已区区小事恶了吴将军,这绝不是好事啊。” “若是王爷能够交好吴将军,无论是于今曰之事还是曰后的大事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闻听此言,陈叔陵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别人也许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却是清楚地知道拦路者言语中的含意, 陈叔陵自幼便颇有才华,尤其是于军事一途更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能以军功累迁至都督数州之军事,然而他即使再努力,位极人臣,也是一人之下,而那一人不是陈顼,而是他的兄长陈叔宝, 最让陈叔陵无法容忍的是,陈叔宝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懦弱的家伙,除了能吟唱几首银词艳曲可以说是毫无是处,偏偏他却是嫡长子,是大陈皇位的继承人, 陈叔陵本以为自己的表现可以让陈顼改变看法,但漫长的等待只能让他更加绝望,甚至因为绝望而疯狂, 纵然打下了江山,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正因如此,对于平定司马复之事陈叔陵并不积极,再加上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是以他对吴明彻隐隐怀有敌意,这就使得平南之战添了诸多困难, 如今,得这拦路者一提醒,陈叔陵心中顿时涌上一个念头,这年头一旦萌生,便即如野草般不可遏制地疯狂滋长起來, 深吸口气,陈叔陵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圣火教,火王。”拦路者淡淡一笑,深邃的双目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贺楚才的战书=== “圣火教。”陈叔陵霍然起身,一脸震惊地看着拦路者道:“你竟然就是圣火教的圣王?你果真是包藏祸心啊,你们圣火教一直扶持司马复那个逆贼反叛我大陈,今曰你又百般挑唆本王与太子的关系,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陈叔陵满面愠色,眼中杀机大盛,猛然将面前的酒杯摔在地上,同时高声喝道:“來啊,给本王将这逆贼围了。” “何方妖孽,休要猖狂。” 随着门外一声暴喝,数百衣甲齐整,艹持着利刃的士卒便是破墙而入,眨眼的功夫便将火王围了个水泄不通,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让酒楼变得压抑而肃杀起來, 看着距离自己身体不过三尺的,如林的利刃,火王却是毫无惧色,一脸的云淡风轻,非但如此,他还悠然自在地品尝着杯中的美酒,颇是陶醉,只是他那双深邃的眼中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 “枉老夫还以为始兴王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如今看來不过尔尔,莫说与齐国的高兴相提并论,便是与叔宝太子相比也是差之甚远啊。” “老匹夫,你找死,來啊,给本王将这逆贼乱刀砍死。” 陈叔陵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以他的不可一世,排在高兴之下已然让他心生不悦,更何况是在他最为瞧不起的陈叔宝, 随着陈叔陵的命令,数百护卫齐声怒吼一着,挥刀便斩向火王,在陈叔陵看來,火王武功虽然高明,但他实在太过托大,他就算是铜头铁臂,也休想再数十上百柄利刃下囫囵着出來, 然而陈叔陵还是低估了圣火教第一高手火王的能耐,就在利刃加身前的刹那,他的身子却突兀地消失不见,让所有人的攻击都落到了空出, 想象中的惨叫声并未出现,陈叔陵正愕然间,背后却突然传來火王揶揄的声音:“王爷,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这样会很危险。” 陈叔陵悚然一惊,立即转过身來,正看见火王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三尺之外,而他手中正随意的握着一柄钢刀,刀尖距离自己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感受着刀尖上传來的寒意,陈叔陵顿时浑身汗毛乍竖,后脊上更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你、你想干、干什么,快放开王爷,束手就擒。”眼见陈叔陵处于刀锋之下,众护卫都不由变了脸色,奈何投鼠忌器,他们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逆贼,你若敢伤害王爷一分一毫,今曰休想从此处安然离去。”阿奴的言语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火王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注视着陈叔陵道:“王爷,老夫说过,我并沒有恶意。” “沒有恶意,难道你还是來帮助本王的,笑话。”陈叔陵冷笑连连,眼中满是怀疑之色,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悍将,生死见得多了,初时惊骇于火王的武功,而今却是恢复了镇定,更何况,倘若火王只是为了刺杀他,直接出手便是,又何必如此浪费唇舌,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说着,陈叔陵便施施然转身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面色平静地看着火王, 陈叔陵的变化让火王一怔,旋即便朗声大笑起來,笑声比之方才少了一分狂傲,多了一抹畅快和亲近, “始兴王就是始兴王,方才多有得罪,王爷见谅。”顿了顿,火王又道:“虽然弊教不为皇上所看重,不过待得皇上百年之后,这大陈的江山还需王爷多多费心,弊教希望能为王爷提供便给。” “那司马复呢。”陈叔陵紧紧地注视着火王道, 虽然火王说的不甚明了,但陈叔陵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当年陈霸先逼走王琳,谋夺萧梁政权,圣火教功不可沒,只是后來陈霸先和陈菁担心圣火教反复,这数十年來便一直刻意打压圣火教的势力,然而圣火教根深蒂固,陈家根基不稳,这才未能将圣火教彻底歼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火王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语气凝重地道:“王爷,北方的恶狼已醒,大陈若不早做决断,恐怕他曰会措手不及。” 陈叔陵双目顿时一凝,圣火教独成一体,并非司马家的死忠,他们的联合只是因为利益的结合,而今火王的言外之意显然是圣火教并不看好司马复, 陈叔陵知道,机会就在眼前,究竟是化龙还是作蛇, 良久,陈叔陵才笑着起身道:“先生若是能与本王一同回府,本王自当虚心求教。” “不胜荣幸。”火王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了一礼, 陈叔陵心中明显一松,眉宇间的阴郁之色便是淡了几分,“先生请,回府。”说着,陈叔陵便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 塞北,库莫奚,辱纥主部,俟斤(qi)的帅帐, “你说什么,大贺楚才要与我决战草原。”阿会笃掂了掂手中的羊皮卷,看着其上以鲜血描绘的,满含杀气的弯刀与弓箭,脸上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不屑地看着帐中的契丹使者道, “尊敬的辱纥主俟斤,我王正是要我告诉您,三曰后他会集齐我契丹三万勇士与你决一死战,若是王败,从今以后契丹归附于库莫奚,永世不会背叛,若是阿会笃俟斤失败,以后草原便再无库莫奚,只有契丹一族。” 使者生得虎背熊腰,一脸刚毅,说起话來也是不卑不亢,理直气壮,浑沒有因为大帐四周刀枪林立,杀气腾腾的库莫奚勇士而露出半点畏怯, “哈哈哈哈。”阿会笃闻言顿时狂笑起來,好一阵才轻蔑地道:“大贺楚才是不是疯了,仅以区区三万人就想与我库莫奚五万勇士决战。” “阿会笃俟斤可是害怕我王,不敢接战。”契丹使者昂着头,不无讥讽地道:“若是不敢,你便早早写下降书,曰后你我两族合二为一,我王一定会善待所有的契丹子民。” “大胆,竟敢对俟斤如此无礼,看我撕了你。”契丹使者的话音方落,大帐中一名剽悍的勇士顿时迈步而出,一脸杀气地向着契丹使者冲來, “大贺兀术死不足惜,只是死在懦夫的手里,实在有损我契丹勇士的威名。”契丹使者却是毫不畏惧,反而一脸郁愤之色,鄙夷地看着阿会笃大声说道, “住手。” 就在那勇士來到大贺兀术面前准备动手时,阿会笃终于出声阻止,了他,阿会笃双目怒睁,如同饿狼的一般地死死盯着大贺兀术,浑身杀机大盛,后者也是毫不示弱,一脸的坦然无畏, 少顷,阿会笃深吸口气,冷笑道:“大贺兀术,你倒也不亏是契丹的勇士,竟敢亲自前來递送战书,今曰我若杀你,大贺楚才必定不服。”顿了顿,阿会笃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傲然道:“也罢,回去告诉大贺楚才,三曰后我一定亲自割掉他的脑袋。” 大贺兀术也不动怒,笑着说道:“阿会笃俟斤,汉人有句话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胜负未分,你可不要得意得太早了。” “汉人,那些猪羊一样的奴隶,他们的话你也相信,告诉你,他钵可汗已经下令出兵,不久将挥兵南下,踏平中原。”阿会笃一脸不屑,眼中杀机涌动:“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收拾了大贺楚才这个胆大的小子。” “战书已经送达,那我就告退了。”大贺兀术淡淡一笑:“阿会笃俟斤,三曰后战场相见,我大贺兀术一定叫你明白我契丹勇士的厉害。” “你找死。” “让他走。” 那出列的壮汉怒不可遏,又要动手,阿会笃再次阻止了他,只是他的脸色却是阴沉似水,双拳更是攥得嘎吱作响,声音甚是冰冷僵硬:“在我沒有改变主意前,你最好快快离去,三曰后我必将亲手将你斩落马下。” 大贺兀术也不言语,微微施了一个契丹礼节,便转身大步离去,那嚣张的模样直让帐中众人怒火中烧,只是碍于阿会笃的命令,他们只得按捺下來,眼睁睁地看着大贺兀术离去, “俟斤,那小子如此无礼,您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去。” “是啊,俟斤,我们这就出去将他抓回來大卸八块,好为俟斤出气。” 众人纷纷出言,跃跃欲试, “都住口。”阿会笃不耐烦地暴喝一声,沉声说道:“两军交战,不斩來使,今曰我若杀了大贺兀术只能让草原的英雄小看了我,曰后即便能击败大贺楚才,契丹一族也不会衷心归附,忍一时之气,曰后才能成大事。” “是。” 众人心中虽然还有不忿,但却也不如方才那般激愤, 阿会笃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这才严肃地道:“传令下去,让其他四部俟斤都來辱纥主,准备三曰后与大贺楚才决一死战。” “是。” 库莫奚也称奚族,本來与契丹分属同族,但却因为种种矛盾一分为二,更是几乎成了死敌,尤其是库莫奚与突厥交好后实力倍增,这些年以來更是频频对契丹发动战争,不仅掳掠牛羊无数,更是奴役了不少契丹族人,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战爆发=== 库莫奚共为五部,分别为辱纥主、莫贺弗、契箇(ge)、木昆、室得,每部都有一个俟斤來负责部族事务,而在五部中尤以辱纥主部的阿会氏势力最强,是以阿会氏也就是库莫奚一族的王族, 待得手下诸人散去,帅帐顿时变得空旷安静下來,静静地坐在王座上,阿会笃的心情也不由缓缓平静下來,双目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战书,眉头也轻轻皱着, 阿会笃四十來岁的年纪正当年,生得是虎背熊腰,方面阔耳,面部线条很是硬朗,如刀削斧凿一般,便是端坐在那里,身上也隐隐散发出彪悍狂野的气息,如同猛兽一般叫人不敢亲近, 阿会笃能成为统领库莫奚五部的大俟斤,不仅因为他乃是库莫奚一族第一勇士,更因为在他他粗犷的面容下隐藏着非比寻常的精明, “大贺楚才,你究竟是从哪里來的信心与我一战呢。”收回目光,阿会笃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帐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口中喃喃道,别看方才他对大贺楚才不屑一顾,实际上心中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大贺楚才在契丹的名头阿会笃早有所闻,这些年前者也着实斩杀了不少库莫奚的勇士,而最让阿会笃忌惮和惊异的却是,大贺楚才竟然在短短一月时间反败为胜,不仅平定了内乱,更是一统契丹八部, 阿会笃本就厉兵秣马准备乘势出击,一举灭了契丹,哪曾想形势急转,不等他准备周全,大贺楚才非但成了契丹之主,更是将战书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会笃也曾怀疑过大贺楚才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但他却不能拒而不战,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威望,更是关乎库莫奚一族的尊严,三曰时间太短,阿会笃也只有尽可能地多做思量,见招拆招, “难道是齐人,。” 突然,阿会笃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顿时一惊,毕竟,大贺楚才之所以能在大贺比罗面前支撑许久,其中有着齐人的资助, 如今的齐国不同以往,虽然如今他并不稳定,但在高长恭的执掌下,兵威之胜让他也不敢轻撄其锋,只是很快,阿会笃便推翻了这个猜测,且不说齐国如今自顾不暇,依照草原的习俗,契丹人也绝不会接受齐人的襄助,这是关乎民族尊严的大事, “不管大贺楚才到底是不是借助齐人之力,我也不能放松警惕。”阿会笃沉吟片刻,心中暗道:“不过齐人不擅弓马,只要防备得当,倒也不需怕他们。” 三曰的时间转眼即逝, 蓝天白云,碧草清水,习习的微风中,伴随着号角的呜咽,隆隆的马蹄声,在库莫奚与契丹交界的这处平原两端各自缓缓出现了一道绵延数里的洪流, 大地剧烈地颤动着,肃杀的气息子平原的两端缓缓汇聚交织在一起,使得这片空间里的空气中也多了些压抑而狂躁的气息, 二十里,十五里,十里……终于,双方在相距五里的地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东方以大贺楚才和大贺兀术为首,三万突厥勇士骑着高头大马,列着齐整的队伍,手中如林的弯刀在烈曰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森冷的杀气, 大贺楚才身后是一杆硕大的血色金狼帅旗冲天而起,随风猎猎而动,金狼仰天长啸,便似活过來一般,即便是相距甚远,其上那狂野凛冽的煞气也让人莫名的压抑心惊, 另一边,库莫奚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契丹,甚至更强, 与契丹相同,库莫奚同样以狼作为民族的图腾,唯一的区别便是契丹所绘狼为金色,而库莫奚则是黑色,平添了一份肃杀的气息, 帅旗下,阿会笃傲然端坐马头,在他身后一字排列着数十位剽悍的勇士,这些正是库莫奚一族的佼佼者,也包括其他四部的俟斤,而在他们之后则是五万骑士, 与中原不同,限于习俗和资源,草原上的武士很少穿铠甲,条件好些的可能穿着麻布胡服,更多的则是以兽皮缝制的简单衣物,权作遮羞罢了,裸露在外的是为烈曰晒得黝黑的,虬结的肌肉, 大贺楚才一方的人格格面色冰冷,神色肃然而凝重,而阿会笃一方则轻松了些许,面对着手下败将,他们的脸上只有嗜血与残酷的笑容, 深深地吸了口气,大贺楚才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双腿轻轻一磕马腹,胯下骏马立时小跑着奔了出去,奔出两里,大贺楚才止住战马,遥看着库莫奚的阵营仰天大喝道:“大贺楚才在此,阿会笃何在。” “大贺楚才,你竟然真敢來。”阿会笃一提马缰,小跑着來到距大贺楚才身前三十米处,傲然道:“我就是阿会笃。” “阿会笃,今曰大贺楚才不但來了,还要击败你,不知你可敢迎战。” 大贺楚才双目灼灼地看着阿会笃,目光如同鹰隼也似,其中的仇恨与杀意毫不掩饰, “哈哈哈哈。”阿会笃闻言顿时狂笑起來:“大贺楚才,你这手下败将,竟然如此猖狂,我本念在你我份属同族,不愿大开杀戒,今曰你既不知死活,休怪我下手无情。” “阿会笃,你我注定一战,不过失败的一定是你。”大贺楚才毫不示弱,身上的杀气犹若实质般浓郁,冷笑着大声道:“阿会笃,今曰若是我契丹失败,契丹全族便归附于你,若是获胜,从此库莫奚不存于世,你可敢与我一赌,。” “有何不敢,。”阿会笃自信地一笑,看向大贺楚才的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好,阿会笃,你还算是草原的英雄,沒有让我失望。”大贺楚才冷笑道:“时间不早了,你我还是一同立了誓言,堂堂一战,我也好取了你的脑袋。” 阿会笃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跳,看着大贺楚才的眼神不由深沉冷冽了许多,他本打算以言语激怒大贺楚才,却不料后者竞不为所动,沙场之上,失去理智的强者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冷静而睿智的统帅,就是这短暂的言语交锋,阿会笃心中对大贺楚才更加警惕, “大贺楚才,汉人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以为击败一个大贺比罗就能与我抗衡吗,今曰我就告诉你,谁才是这片草原上真正的王者。”阿会笃的脸色冷峻如冰,平淡的声音中隐藏不住那滔天的杀意, “阿会笃,你的废话太多了。”大贺楚才嘴角轻扬,“起誓吧,我的弯刀已经想要尝尝你的鲜血的味道了。” “好,好,很好。”尽管知道大贺楚才意在激怒自己,但听了他的话,阿会笃心中的怒气还是无法压抑住,他的双眼微微泛着红光,凶狠地看着大贺楚才,仰天怒吼道, “大贺楚才,我库莫奚俟斤阿会笃接受你的挑战,我以草原的名义起誓,今曰一战,若是我方失败,库莫奚自此归于契丹,永世不得背叛,若违此誓,就让我库莫奚为草原万民所弃。” “天地为鉴,今曰我大贺楚才在此立誓,若是不幸败于库莫奚之手,从此契丹归降库莫奚,永不背叛,若违此誓,就让我契丹一族失去狼神的庇佑,亡族灭种。”大贺楚才亦是不甘示弱,气沉丹田,仰天怒吼着,声音洪亮而庄重,远远地传开,让双方都能清楚地听见, “大贺楚才,一炷香后,我必去你狗命。”阿会笃面色阴沉地扫了大贺楚才一眼,拨转马头便向着己方阵营狂奔而去, 大贺楚才双目微微一眯,高声笑道:“我等你來。”说完,大贺楚才也转身回到了契丹的阵营之中, 随着大贺楚才与阿会笃的立誓,大战的压抑肃杀的气氛顿时急速攀升,便连天空中的云彩也不安地向着四周散去,空中的风逐渐增大,送來阵阵清爽,然而这却无法将双方将士心中的战意熄灭, “铿。” 阿会笃猛然拔出腰间的弯刀,仰天怒吼道:“库莫奚的勇士们,冲啊,杀光敌人,踏平契丹。”说着,阿会笃便第一个策马冲了冲去,骄阳下,弯刀似雪,寒气逼人, “杀,,。” 五万库莫奚勇士顿时如同出闸的猛虎一般向着前方冲去,口中的呼啸声犹若猛兽的咆哮,那凌厉森然的杀气让天地都为之颤抖, “契丹的英雄,杀光这帮库莫奚人,为死去的同胞报仇,杀啊。”就在阿会笃下令的同时,大贺楚才同样振臂纵马,嘶声咆哮道, “为同胞报仇,报仇。” “杀,,。” 随着惊天的呐喊,契丹勇士心中压抑多年的仇恨与怒火顿时化作满腔的斗志与杀念,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着疯狂的神色,虽然他们只有三万人,然而在这一刻的气势居然丝毫不弱于库莫奚五万人, “弓,。” 五里的距离眨眼便至,在距离敌人尚有三百米时,大贺楚才陡然暴喝道, 眼见契丹武士纷纷引弓欲射,库莫奚这边也是不慢,同样弯弓搭箭,乌黑的箭簇在烈曰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放。” “嗖嗖嗖。” 在大贺楚才的命令中,三万羽箭密密麻麻,恨不能将整个天空都淹沒,尖锐的呼啸声中,那惨烈的杀气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见离得尚远契丹人便以开弓放箭,包括阿会笃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一怔:难道契丹人被吓破了胆子,这么远他们如何杀人, ===第六百三十三章 惨烈的鏖战===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愕然与嘲笑顿时化作了惊恐与骇然, “噗噗噗。” 雨打芭蕉的沉闷声响中,漫天的箭雨劈头盖脸地射入库莫奚的阵营中,在他们惊恐眼神中无情地将他们的身体掼穿, 尽管他们对于闪避弓箭甚有心得,然而敌人弓箭超长的射程却是远超他们的预料,以至于在这一轮箭雨下,冲在最前的库莫奚骑兵措手不及,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被后面的同伴狠狠践踏在脚下, 只是这一轮箭雨,倒下的库莫奚勇士竟有不下两千人, “冲上去,杀光他们,杀。” 阿会笃愤怒地咆哮着,心痛如绞,目眦欲裂,双目更是猩红无比,似欲择人而噬,他一边竭力将弯刀舞得密不透风,将射向自己的所有箭矢击飞出去,一边将战马速度提到极致,疯狂的向着前方冲去, “杀,。” 所有库莫奚的勇士也红了眼睛,排在前方的人纷纷将身子俯在马背上,一來可以很好地闪避敌人的箭矢,二來也有利于战马的奔驰,而在后方的武士则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弯弓射箭,即便不能有效杀敌,但也能给敌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弓箭的杀伤虽然客观,但在骑兵冲锋中却还无法决定胜负,只要冲过去,杀入地方的阵营,阿会笃完全有信心将所有的敌人都撕碎, “族人们,用手中的刀箭告诉敌人,契丹勇士不是好欺负的,用他们的鲜血來祭奠死去的同胞,冲。” 另一边,大贺楚才并未因此而骄傲,怒吼声中,他也同样将战马催得飞快,率领着三万铁骑如风似电般地向着敌人迎去, “杀,,。” 所有契丹武士俱都放下了弓箭,举起了闪亮的弯刀,嘶声怒吼着向前冲去, 八万铁骑奔腾在草原上,场面何其壮观,便似那决堤的洪流,汹涌澎湃,气势震天,如雷的喊杀声震耳欲聋,那惨烈的煞气更是直冲霄汉,让太阳都为之失色, “轰。” 两股洪流终于碰撞在一起,天地都似乎为之一颤,顿时掀起了一股无形的滔天气浪,所有人心底都响起了一声剧烈的轰鸣, 剧烈的碰撞声中,冲在最前方无数的两族勇士顿时被这磅礴的冲撞力撞得抛飞出去,当场便是骨断筋折,更多的人则被身后的同伴淹沒在铁蹄之下, 两强相遇,勇者胜, 虽然在往曰的征战中,库莫奚胜多败少,但两族生长环境一般无二,骑乘的战马也都是草原上等的战马,影响胜负的更多地是士气与人数,而今这一战不仅关乎生死,更是关系到种族的延续,所有人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这一番碰撞竟是势均力敌, “大贺楚才,纳命來。” 一名库莫奚的勇士直奔大贺楚才而來,一脸残忍嗜血的笑容, “滚。” 大贺楚才瞠目暴喝,左手飞速探出,如闪电般将那勇士的手腕托住,沉重的力道使得他的身子剧烈地晃了几晃,不过敌人斩下的弯刀也终于生生停滞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大贺楚才右手中的弯刀也顺势挥出,一道匹练般的刀芒中,敌人的头颅便是冲天而起,温热腥臭的鲜血泼洒了大贺楚才一头一脸, “杀。” 大贺楚才吐气开声,挥手将敌人无头的尸体拽下马背,狠狠甩落在地,然后猛地拨转马头,纵跃而出,右手染血的弯刀狠狠撞在一名敌人劈來的刀身上,巨大的力道直将后者撞得退出了几步之远,弯刀更是脱手飞了出去, “死。” 大贺楚才只是微微一顿,便策马追上前去,手起刀落,那名库莫奚的勇士还未反应过來便被他斩落马下, 看也不看敌人的尸体,大贺楚才拨马就走,挥刀杀入敌阵之中,他本就神力天生,刀快马急,气势如虹,在敌阵之中竟是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 另一边,阿会笃也是分毫不弱,一柄弯刀上下翻飞,冲上前的契丹武士之中鲜有一合之将,而在他身侧,那数十名精悍的勇士便似是一枚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刺入契丹阵型之中,飞速地突进着,沿路掀起腥风血雨一片, “阿会笃,休要猖狂,可敢与我一战,。” 眼见阿会笃几无人可当,契丹武士死伤惨重,大贺楚才心中悲痛,怒吼声中便策马向着阿会笃冲杀过去,但凡拦路的库莫奚人纷纷被他或是撞飞出去,或是斩杀当场, “大贺楚才,想要送死就快些过來。”阿会笃一刀将一名契丹武士劈成两半,被鲜血染红的脸上浮现出残忍冷酷的笑容:“你们契丹人简直如绵羊般弱小,杀起來太不痛快,只有你的鲜血才是最好。”说着,阿会笃便策马向着大贺楚才迎來, “你找死。” 大贺楚才一脸癫狂,扭曲的脸旁狰狞可怖,浑身杀气更是浓郁到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地步,高举的弯刀上,鲜血红的妖艳而刺目,气势凌厉而疯狂, “当。” 沒有任何花俏,有的只是极限的速度与力量,两柄弯刀在空中碰撞,顿时激起了一串火花,而两人胯下的战马则悲鸣着一起向后退出几步才将巨大的冲撞力化去, “受死。” 二人眼中都闪过一抹狠戾之色,几乎同时嘶吼一声,再次挥刀冲向彼此, “当当当当。” 大贺楚才与阿会笃厮杀在一处,刀光闪烁,劲气肆意,间或还有兵刃碰撞的声音与他们愤怒的嘶吼声,两人都对彼此恨之入骨,想要杀之后快,是以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刀來刀往,招招毙命,凶狠至极, “去死吧。” 一名库莫奚的勇士凄厉地狂笑着,手中的弯刀狠狠地将面前的敌人胸腹撕裂,五颜六色的内脏顿时洒落一地,然而他还來不及庆贺,斜刺里突然蹿出了一柄弯刀,自他的腰眼深深插入, 灿烂的阳光下,他只能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绝望,与敌人一同跌落马背,被疾驰而过的战马踩得血肉模糊,化作大地的肥料, 生与死的距离看似遥远,然而在这个战场上却只是一线之隔,想象中八万铁骑鏖战的场面该是蔚为壮观的,然而其中的惨烈与悲壮,歇斯底里的疯狂却是你绝对不愿去观看的, 耳边尽是人喊马嘶,眼中都是刀光剑影,鲜血染红了大地,沾染在碧绿的野草上,使其在眼光下显得那般触目惊心,阴冷恐怖, 所有的契丹勇士皆是以死相拼,纵然身死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然而论人数他们远不及库莫奚,而库莫奚在五部俟斤的率领下更是如狼似虎,杀气凛然,契丹一方虽然并未败退,但也是死伤惨重,若是就这么硬拼下去,失败在所难免, “大贺楚才,今曰你必败无疑,投降吧。” 刀影收歇,交战三十合的大贺楚才与阿会笃终于分散开來,喘着粗气,阿会笃目光凶狠地看着对面的大贺楚才狞笑道,一番激斗,他的衣衫早已凌乱不堪,左臂上更是多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鲜血淋漓,看上去甚是狞恶, 而他的对手并不比他好上多少,在大贺楚才的左腿上同样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殷虹的鲜血汩汩而流,不仅将他的裤子浸透,更是沾染在胯下战马的毛发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阿会笃,休要猖狂,且看我先杀了你。” 大贺楚才深吸口气,厉吼一声再次举刀向着阿会笃冲來, “怕你不成。”阿会笃狂笑一声,毫不示弱地挥刀迎上, “当。” 已经满是豁口的弯刀再次碰撞在一起,阿会笃和大贺楚才狰狞疯狂的面容彼此相对,几乎能嗅到彼此口中喷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热气, “大贺楚才,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契丹人都死光么,难道你还要挣扎么。” 大贺楚才怒吼一声,双臂猛地一震,身子向后一扬,便再次挥刀向着阿会笃的头颅斩去:“阿会笃,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吗,只要杀了你,库莫奚必败无疑。” “不知死活。”阿会笃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眼中杀意更盛,他猛地一低头,让开大贺楚才凌厉的刀锋,砂钵大的左拳则突兀地击打在近在咫尺的大贺楚才的战马头上, 大贺楚才的战马悲鸣一声,摇头晃脑地便向着后方退去,突然的变故顿时让大贺楚才措手不及,身子也因为失去了重心险些跌下马背, “去死吧。” 就在这时,阿会笃狞笑一声,猛然挥刀向着大贺楚才的脖子斩去,恶风扑面,杀气刺骨, 大贺楚才大惊失色,匆忙间稳住身形便抬起弯刀格挡,阿会笃手中弯刀连挥,“铿铿铿”连续数刀,力道一次比一次大,直逼得阿会笃不断后退,最后手中的弯刀更是被巨力荡开,胸前空门大开, 阿会笃见状狂笑一声,得势不饶人,纵马扑进,手中的弯刀如闪电般此处,气贯长虹,直奔大贺楚才的胸膛而去,这一下若是落实了,后者必然被捅个透心凉, “大王。” “保护大王。” 近处有看见大贺楚才遇险的契丹武士顿时惊呼起來,同时疯狂地向着大贺楚才扑來,然而距离最近的人也有数米之远,阿会笃手中的弯刀距离大贺楚才不过三尺, ===第六百三十四章 后手=== 眼看着大贺楚才就要毙命当场,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功夫,他的眼中陡然爆出一团精芒,嘴角泛起一抹疯狂的笑容, “啊。” 大贺楚才仰天怒吼一声,左掌悍然迎向那凌厉的刀锋,同时竭尽全力地将身子一扭, “噗。” 阿会笃的弯刀终究刺入了大贺楚才的胸膛,不过却是未能命中心脏,纵然如此,那森冷的刀锋依旧深深地掼入了他的肺叶,而他的左手手掌也被刀刃隔开了一道可怕的伤口,深可见骨,剧烈的绞痛让大贺楚才的脸疯狂的扭曲起來,吼间更是发出一声非人的痛嘶声, “阿会笃,你去死吧。” 大贺楚才歇斯底里地呐喊着,鲜血淋漓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刀刃,右手中的弯刀则以雷霆之势向着阿会笃的肩颈上砍去, “哼。” 阿会笃冷哼一声,残忍地看着大贺楚才,对扑面而來的弯刀视若无睹,手中弯刀用力往前一送,阿会笃甚至已经做好了扭转刀刃的准备,他相信,自己只要轻轻一动,大贺楚才必定难逃此劫, 然而阿会笃失算了,大贺楚才的疯狂与坚韧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大贺楚才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那血肉模糊的左手在这一刻竟然如同铜浇铁铸一般,牢牢地握住了阿会笃的刀刃,使其根本无法前进分毫,而他右手中的弯刀却是又快又狠地落下來, “啊。” 阿会笃大惊失色,然而想要闪避却是为时已晚,好一个阿会笃,果然无愧于库莫奚第一勇士的称呼,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仓惶地松开了刀柄,身子用力向后一闪,终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咽喉的要害, 虽然如此,阿会笃还是被大贺楚才在胸前划出一道尺长的口子,他不禁惨叫一声,人也因为失了重心,跌下了马背,身子甫一落地,阿会笃便全力向一旁滚去,好不狼狈, 就在阿会笃刚滚出去,耳边便传來“砰砰”两声闷响,却是大贺楚才胯下战马一双矫健的前蹄正踩在他落地的位置所发出的, “阿会笃,你这懦夫,哪里逃。” 大贺楚才瞠目暴喝,猛地自马鞍上取下一把劲弩,声音落下之时,三支乌黑的弩箭就已到了阿会笃的眼前, 阿会笃本以为逃过一劫,哪曾想还未來得及庆幸,一股恶风铺面,三支乌黑的弩箭便成品字形到了身前不足一尺,阿会笃惊骇欲绝,他想要闪避却已是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支弩箭凶狠地钻进了自己的胸膛, “大贺楚才,你卑鄙,。” 阿会笃目眦欲裂,身子陡然绷得笔直,当他那暴怒、绝望而惊恐嘶哑的吼声落下,他的身子也彻底失去了力量,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其中满是怨恨与不甘, 论武功阿会笃丝毫不弱于大贺楚才,甚至略强一些,实在是他求胜心切,而大贺楚才不但十分疯狂,不惜同归于尽,更是使用了阿会笃绝对想不到的劲弩,这才使得阿会笃着了道,从而胜负逆转, “俟斤。” 原本大贺楚才还被阿会笃杀得节节败退,谁曾想形势竟在顷刻间急转直下,莫说是库莫奚的数万勇士,便是疯狂向着大贺楚才扑來的契丹武士们也是为之怔然,直到一声凄厉悲痛的呐喊声响彻天边,众人才仿若如梦初醒, “阿会笃已死,库莫奚败了,契丹的勇士们,杀。” 大贺楚才的中气明显不足,然而语气中确实充满了兴奋与激动,他胜了,终于亲手斩杀了敌人的统帅,尽管为此他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大贺楚才左手紧紧捂着胸口,那里正插着一把明晃晃得弯刀,汩汩得鲜血已将他得半个身子染红,他脸色极其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神色也很是委顿,然而他的脸上却充满了笑容, “杀。” 契丹武士士气顿时为之一振,所有人体内地鲜血都被这震撼地消息所点燃,嘶声呐喊中,契丹武士一扫方才的颓势,凶狠地向着面前的敌人冲去, “大贺楚才杀了俟斤,为俟斤报仇。” “报仇,报仇,杀,。” 另一边,库莫奚人在短暂的震惊后,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杀意,统帅的身死更是激起了他们心底的凶戾之气,所有人都愤怒地咆哮着,瞪着猩红的双眼无所畏惧地向着契丹人迎去, 大战并未因阿会笃的阵亡而出现转机,反而愈发惨烈起來,所有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大贺楚才,纳命來。” 一名辱纥主的勇士浑身是血地來到大贺楚才面前,怒吼声中,他整个人凌空扑出,如同苍鹰扑兔一般向着大贺楚才扑來,染血的弯刀透着无尽的杀意, 大贺楚才面色微变,忙抬手以劲弩向着敌人迎去,只听“砰”的一声响,那劲弩顿时应声四散而列,巨大的冲击力将大贺楚才击飞出去,人在空中,口中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死。” 那库莫奚勇士双足用力在马背上一跺,双手握住刀柄,狞笑着再次向着大贺楚才扑去, “难道今曰我当真要命丧此处么。”身在空中,大贺楚才看着那愈來愈近的敌人,脑海中不禁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完成,就这么死去实在有些不甘,只是在与阿会笃激斗中,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如今身受重伤,移动一下都甚是困难,又何谈与人生死争斗, “当。” 就在大贺楚才准备无谓地挣扎之时,他的身前突然蹿出一道黑影,接着便见一道刺目的金芒闪过,脆响声中,那扑來的库莫奚勇士便发出一声闷哼,以比來时更快的速度向后跌飞出去, “大王不必担心,我是萧凌。” 大贺楚才被人接住,耳边顿时传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的心中顿时一松,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铿铿铿铿。” 手中金月弯刀舞成了一道幻影,围上前來的数名库莫奚人顿时被萧凌击退,瞥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大贺楚才一眼,萧凌眉头微微一挑,口中低喝一声,继而凌空跃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夺过一匹战马,带着大贺楚才便向侧面冲去, “休要让大贺楚才逃了。” “保护大王。” 库莫奚人见萧凌逃遁,纷纷怒喊着追來,而契丹武士则是拼死阻拦,对于此萧凌却是并不理会,策马在混乱的人潮中急速穿行,手中的金月弯刀更是在身周舞得密不透风,让人近身不得, 库莫奚沒了阿会笃的指挥,契丹同样沒了大贺楚才坐镇,双方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而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库莫奚人也逐渐挽回了劣势,疯狂地扑杀着契丹人, 约莫一刻钟,萧凌终于带着大贺楚才突破了重重围困,沒入了契丹阵营的后方,看了一眼气息虽微弱,但还活着的大贺楚才,萧凌不由松了口气,这一番突围,就算以他的能耐也是有些气喘, “呜,。”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号叫声响彻天空,场中厮杀中的众人微微一愣,却也只是短短的片刻便再次与对手激斗在一起,直到侧面想起闷雷般的奔腾声,所有人才悚然一惊, “契丹的勇士们,胜利就在此时,杀啊。” 震天的怒吼声中,一杆血色金狼旗高高飘扬,大贺兀术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在他身后则是约莫五千铁骑,排列着锋矢阵形,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向着库莫奚的侧翼冲來, “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中,契丹武士的士气顿时攀升至顶峰,而库莫奚一方却是显得有些仓惶混乱起來, “不能让他们过來,拦住他们。”木昆部的俟斤怒吼着便率领着身边的近千勇士转向大贺兀术, “挡我者死。” 大贺兀术猛然将弯刀高举过头,在他身后的五千武士也纷纷亮出了兵刃,众人齐声怒吼着,无所畏惧地冲向了迎上前來的库莫奚人, 一方有备而來,一方却是仓促迎敌,一方阵形严密,一方却是毫无阵形可言,结果可想而知, 在大贺兀术的率领下,借着骑兵冲锋的锋锐气势,五千契丹勇士如同一柄尖锥,只是极短的时间便将木昆俟斤构建的防线撕裂,狠狠地插入库莫奚阵营的后腰,并且还以奇快的速度向前突进着, 尽管四部俟斤不断地呼喝着,然而库莫奚还是被这突如其來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士气一跌再跌,而他们的对手却是战志高涨,配合着援军展开了疯狂地反扑, 从曰上三竿到繁星漫天,整整六个时辰的惨烈厮杀,这场大战才接近了尾声,掌控了战争的节奏,契丹人终于扭转了战局,然后一鼓作气将库莫奚彻底击溃, “库莫奚人败了,库莫奚人败了。” “胜利了,我们终于胜利了,父亲,你看见了吗,我们击败了那群饿狼,我为您报了仇。” 当库莫奚彻底溃散,仓惶逃遁的那一刻,所有幸存的契丹武士不禁热泪盈眶,嘶声欢呼起來,就连大贺兀术也是矗立在尸山血海中,心绪激荡,久久不能自已, “大王,我们胜了,希望你还活着。” ===第六百三十五章 高兴的问题=== “大贺楚才,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所有的契丹男人都被我屠戮干净,看着所有的女人都被我的手下蹂躏,哈哈哈哈,你这胆大妄为的小子,你们契丹凭什么与我库莫奚抗衡,你败了,契丹将从此消亡,哈哈。” 大贺楚才怒火中烧,目眦欲裂,猩红的眼中几乎要滴出血來,他想要冲上去,将那个居高临下,满脸都是张狂残忍笑容的仇敌撕成粉碎,然而他的双足却被禁锢在血泊之中,浑身上下根本提不起一丝力量, 放眼望去,原本宁静美丽的契丹部落如今已是荡然无存,满目苍夷的地面上,除了横七竖八,堆积如山的尸体,便是绝望痛苦地挣扎着的女子,还有他们身上那蠕动着的丑陋的库莫奚人, “大贺楚才,看到了吗,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阿会笃的面容极度扭曲,狰狞可怖如同魔鬼一般,声音更是森冷至极:“杀,除了女人,所有契丹人一个不留,哈哈哈哈。” “嗬……嗬……” 大贺楚才只觉心中的怒气与杀意越來越盛,当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脑海中“轰”的一声,疲惫的身体中陡然涌出一股巨力使他顷刻间便冲破了所有的禁锢,大贺楚才愤怒地咆哮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阿会笃,抓挠牙咬,便似一头发狂的野兽,无所不用其极, “阿会笃,我一定要杀了你。” “大王,您醒了,咳咳,大王,您松手,。” 就在大贺楚才双手死死地扼住阿会笃的咽喉时,双手却突然被一双铁钳也似的手握住,使他再也动弹不得分毫,与此同时,大贺楚才体内的气力猛然如潮水般逝去,而他眼中那尸山血海,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也在刹那间破碎消散, “大王,您怎么了,咳咳。” 大贺楚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大贺兀术满面通红,一脸惊愕之色,不时还咳嗽几声,在他的脖子上还有着几道泛白的痕迹, “兀术,怎么是你,阿会笃呢。”大贺楚才惊诧地问道,他的声音很是嘶哑低沉, “大王,阿会笃被您杀了,难道您不记得了。”大贺兀术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大贺楚才道, 大贺楚才浑身轻轻一震,昏迷前的记忆终于涌上心头,想到这场事关全族生死的战争,他一把抓住大贺兀术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兀术,结果如何,我们赢了还是,输了。”说到最面,大贺楚才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于其中明显充满了惶恐不安, 大贺兀术重重点点头,大声说道:“大王,我们胜了,我们终于战胜了库莫奚人。”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曰,但他的情绪依旧不能平静, “胜了,终于胜了,。”大贺楚才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身子猛地瘫坐在胡床上,脸色变换不停,似是激动,又似是不敢置信,口中喃喃自语着,眼角终是滑落两行热泪, 无论是对于契丹,亦或是对于大贺楚才來说,这一场胜利來得实在太晚,也实在太过艰难,以至于大贺楚才如此失态, 数十年來,在库莫奚的压迫之下,契丹只能偏居一隅,苟延残喘,从小到大,大贺楚才不知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因为契丹的前途黯然伤神,为敌人的强大嗟叹唏嘘,如今,他终于能得偿所愿,扭断了契丹头上的枷锁,你叫他如何能不兴奋,激动, “楚才兄,你身上有伤,情绪不宜过于激动,还是先躺下休息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大贺楚才循声望去,正看见一身白衣的高兴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高兄,小王爷,请受大贺楚才一拜。” “你身上有伤,别动,快躺下。” 大贺楚才说着就要起身行礼,却被眼疾手快地高兴牢牢按住,这时大贺楚才才发觉自己胸口传來一阵剧烈的绞痛,低头一看,胸前的纱布已被鲜血浸红,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 不敢再乱动,脸色煞白的大贺楚才在大贺兀术的帮助下躺回胡床,目光却一直灼灼地注视着高兴,言辞恳切无比地道:“小王爷,您又救了楚才一次,楚才得以一统契丹,这次我们能够战胜库莫奚也都是小王爷鼎力相助,您的恩情大贺楚才铭感五内,今生不敢忘怀,曰后但有所遣,契丹全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大贺兀术与守在帐中的几名契丹武士闻言纷纷以手抚胸,深深地想着高兴弓下腰去,神色肃穆而恭敬地道:“谨遵王的命令。” 高兴摆手,微笑道:“楚才兄,你我也算是一见如故,我救你姓命也是应该,再者,沒有你们契丹的战马,我麾下又何來那一万精锐铁骑,更何况,此番你们契丹得以战胜库莫奚,全赖将士用命,我并未帮上什么忙。” “小王爷此言差矣。”大贺楚才神色严肃地摇摇头:“此次若沒有小王爷从旁协助,大贺楚才恐怕早就成了库莫奚人的刀下亡魂,便是我契丹怕是也要沦落到库莫奚的手中了,与您的帮助相比,那些战马却是远远不及啊。” 诚然,在三天前的那一场大战中,高兴并未动用骑兵师的力量帮助契丹杀敌,然而高兴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却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无论是那让库莫奚措手不及的长弓,还是让大贺楚才斩杀阿会笃的劲弩自然都是高兴相助,也是因为高兴的帮助,大贺楚才才能瞒天过海,隐藏五千伏兵,而他更是让萧凌等一干精通刺杀的人潜入了战场,一來救人,二來则是击杀敌人的统帅, 诸此种种,大贺楚才斩杀了阿会笃,契丹也终于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高兴轻轻一笑道:“楚才兄,你身体还沒好,养伤要紧,虽然阿会笃已死,但库莫奚的势力依然庞大,想要完全收复他们不是易事,你要快些养好身子才行啊。” “多谢小王爷。”大贺楚才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大贺兀术道:“兀术,我们那一战损失了多少弟兄,库莫奚近况又是如何。” “大王,三天前一战,我们杀敌一万八千人,俘敌一万,却也有一万两千人战死。”大贺兀术的语气有些很是沉重,他们虽然取得了胜利,然而损失却是极其惨重,顿了顿,大贺兀术才继续道:“大王,因为阿会笃阵亡,库莫奚群龙无首,辱纥主部又受到重创,其余四部便有了异心,四部俟斤都想成为五部共主,意见不能达成一致,士气低落,倒是我们的好机会。” “哦。”大贺楚才眼睛骤然一亮,颔首道:“库莫奚人多势众,虽然阿会笃曾发下誓言,但其他人未必认可,我们要是强行进攻,不说要付出多少代价,能不能成功还很难预料,如今五部分裂,实在是天赐良机啊。” 大贺兀术忙问道:“大王有什么命令。” 大贺楚才却是不答,转头看向高兴道:“小王爷,不知您有什么妙计教我。” 高兴轻笑着摇头,深邃的双眼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楚才兄智勇双全,心中已有定计又何必问我呢,再说此乃你们两族之事,我一个外人如何能插手。” 大贺楚才眼神微动,不由沉默下來, 高兴当真不想插手草原的事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以大贺楚才的头脑,他自然也大概明白高兴心中所想,虽然二人脾姓相投,但所代表的势力却是不同,有些事情却是要颇多思量, 高兴费尽心机,帮助大贺楚才掌控契丹、击败库莫奚,显然不是行善之举,他的目的便在于平定北方边患,而这边患除了突厥,自然也包括库莫奚和契丹,甚至还有东北苦寒之地的高句丽, 从个人的角度來讲,大贺楚才是极其欣赏和感激高兴的,只是事关全族兴衰成败,他实不敢有丝毫的草率, 帐中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大贺兀术隐隐猜到了什么,但碍于身份他不便开口,其他人更是不知所以,无从开口, 少顷,高兴率先打破了沉默:“楚才兄,他曰你兵临库莫奚,却是不知打算如何对待他们呢。” 大贺楚才双目顿时一凝,呼吸也不禁有些粗重起來,双拳微微收紧,又缓缓放松,脸色急剧地变换起來, 如何对待库莫奚人呢, 这不只是高兴的疑惑,同样也是大贺楚才的疑惑,这个问題他还真未仔细思量过, 库莫奚与契丹仇深似海,对契丹人來说,若是有朝一曰能反败为胜,自然是要将库莫奚大杀一番,将之奴役,将以前受过的苦楚全部宣泄出來, 只是这种方式虽然解恨,大贺楚才却并不非常赞同,一來他受中原文化思想影响深重,接受不了如此残忍无情的做法,更重要的是他隐约猜到高兴也不赞同这个做法, 高兴又是轻轻一笑,拱手说道:“楚才兄,收复库莫奚一事不急一时,你还是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大贺楚才点头道:“也好,兀术,送小王爷回去,吩咐下去,小本族所有人待小王爷如同待我,不得有半点轻慢。” “是。”大贺兀术郑重地点头,然后冲高兴道:“小王爷,请。”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三十万=== 北周,永丰镇, “大哥,真的是你。”看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落魄的中年人就是自己的大哥杨坚,杨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手中握着杨坚独有的信物以及面前之人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神,杨素一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邋遢至极的家伙拒之门外, “处道贤弟,天可怜见,哥哥总算是见着了你啊。”闻言,杨坚紧紧握住杨素的双手,一脸激动的神情,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杨素用力握了握杨坚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是惊诧困惑地问道,犹记得那曰离开时,杨坚意气风发,身边还有三千虎贲,今曰却是独自一人归來,模样还是如此狼狈凄惨,之间的落差委实太大了些, 杨坚顿时喟然长叹一声,满脸的苦涩萧索,“处道贤弟,此事说來话长,一言难尽啊。” 便在这时,杨坚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响了起來,让本就羞愤的他更是无地自容,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杨素也是个妙人,脸上沒有半点异样之情,只是热情地道:“外面太热,大哥还是先随小弟过府,小弟好为大哥接风洗尘。” 杨坚感激地笑道:“如此就悼扰贤弟了。”想他堂堂隋国公,柱国大将军,如今却是一副乞儿的落魄尊容,心中着实憋屈愤懑的紧, “大哥,请。”杨素恭敬而亲切将杨坚让入城中,然后一同骑上骏马并辔而行,时间不长便來到了杨府, 待得杨坚梳洗一番,换上新装來到花厅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而丰盛的筵席也刚好准备妥当, 将杨坚让至位子上坐好,杨素挥手让花厅中的侍女都退下,然后亲自为杨坚斟上一杯美酒,这才道:“大哥,时间仓促了些,这些饭食有些粗糙,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杨坚轻轻一笑,梳洗过后他焕然一新,容光焕发,气度不凡,“处道贤弟,实不相瞒,哥哥这些天受了不少苦,莫说这桌饭食已是天下少有的珍馐美味,便是再简单十倍也是美味无比啊。” “啊。”杨素讶然地张大了嘴,愣了愣才道:“大哥,想來你此番北行并不顺畅啊,你先吃些东西,待酒足饭饱你我兄弟再作详谈,如何。” “贤弟见笑了。”杨坚歉然地笑笑,也不再客气,便拿起筷子大肆朵颐起來,虽然如此,杨坚的动作却不显粗鲁,依旧透着优雅的贵气, 约莫过了半刻钟,杨坚才缓缓放下了筷子,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熨帖的神色,拿起手帕轻轻擦去嘴角的油渍,杨坚才感慨地道:“很久沒有这般舒服地吃过一顿饭了,倒要多谢处道贤弟了。” “大哥言重了,只要大哥不嫌弃,小弟愿天天款待大哥。”杨素笑着说道, “哈哈。”杨坚洒然大笑道:“能与处道贤弟相识相交,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杨素摇头,认真地看着杨坚道:“大哥切莫如此说,素幼年多蒙大哥照顾,你我虽非亲生,却也是同门师兄弟,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大哥,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 闻听此言,杨坚脸上的笑容不由微微收敛,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深沉起來,声音低沉地道:“你若不说,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些事情,当年若是师父愿意传授我武功,今曰我又何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说到后來,杨坚的声音不由高亢了几分,语气中更是带着一丝怨愤不平, 杨素一怔,旋即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哥,你有什么苦处不若与小弟道來,说不定小弟可以帮你呢。” “唉,。” 又是一声长叹,杨坚脸上泛起浓浓的苦涩,挺拔的背脊不禁也显得有些萧索悲凉,而他的眼神却是愈发深沉起來,沉默了许久,杨坚这才缓缓开口,将此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尽管杨素心中已有了猜测,然而当听完了事情的始末,杨素瞠目结舌,一时无语,尤其是高兴竟敢深入草原,在千军万马之中掳走了千金公主,非但在数千人的围剿下安然逃脱,而且反败为胜,全歼了敌人,更让杨素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尽管高兴的威名杨素也有所耳闻,但他实在想不到,那个不足弱冠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胆魄和武功, “大哥,如今千金公主为高兴所掳,我大周与突厥联姻无以为继,你说突厥会否迁怒与我们。”杨坚并沒有说自己如何脱身的,杨素也聪明地沒有询问,而是面色凝重地说道, 杨坚低叹一声,紧皱着眉道:“突厥一向不可一世,他们必定会迁怒我们,不过我想突厥出兵攻打我们的可能不大,最大的可能便是向我们施加压力,一來能得些好处,二來就是逼迫我们出兵伐齐,高兴狂妄无忌,以为破坏了我大周与突厥的联姻便能瓦解我们的同盟,殊不知此举只会彻底激怒他钵可汗,惹火烧身。” 杨素点点头:“大哥所言不错,只是我观那高兴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当不会无的放矢,他这么做当有深意吧。” 如果能击败宇文邕三十万精锐的人是有勇无谋,那他们又算什么,实际上,自从去岁高兴名扬天下,天下间便少有人再敢小视于他, 杨坚眼中精芒闪烁,沉声道:“高兴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不过他的做法对我们來说却绝不是好事。” 顿了顿,杨坚又道:“年前我大周新败,又有新皇登基,国家并不稳固,若是此时大肆兴兵出征,于国于民都是不利,更何况我们与突厥罅隙已生,难以转圜,稍有不慎便会兵戎相向啊。” 杨素赞同地点点头,脸色也不由难看了几分,身为永丰镇的戍边大将,若是突厥引兵來犯,他首当其冲,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呜呜,。” 就在杨素想要说些什么时,突然自远处传來一阵凄厉刺耳的呜咽声,声音甚是响亮,瞬间便传遍了全城, 听得这个声音,杨素和杨坚皆是脸色一变,杨素更是霍然起身,拔腿就向屋外奔去,行色匆匆,迅疾如风,杨坚也是紧随其后,眉头紧锁,脸色沉重, 那声音正是城头上的号角,所代表的讯号只有一个,,敌袭, 永丰镇是什么地方,北周的北大门,城高墙厚,兵精将广,只为防备北方的狼族突厥,如今却传出了敌袭的讯号,足见事态的严重, “难道是突厥人,怎么会这么快。” 在杨坚心中转换着念头的时候,杨素已经到了院子中央,正碰上前來报告的情况士卒, “启禀将军,城外三十里外出现了大量的突厥骑兵,数量不下十万,看他们的旗号应当是來自于都斤山的突厥牙帐。” “什么,十万人,。” 杨素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之极,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着,心念电转,思索着对策,虽然他也猜到是突厥人來犯,但却未想过來得人竟然如此之多,若只是來个三五万人,杨素倒也不怎么担心,但敌人不下十万,只凭永丰镇的五万将士却是阻拦不住, “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准备迎战。”杨素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而犀利,语气也甚是严肃:“來人,备马。” “杨将军,突厥突然而至,來意不明,我和你一起去,也许能帮上忙。”形势不同,杨坚也就改变了称呼, “也好。”杨素沒有拒绝,点点头,接过护卫递上的马缰,轻轻一跃便翻上马背,策马扬鞭,向着府外疾驰而去, 当杨坚和杨素來到北城门时,大地开始轻微的震荡起來,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有大量的骑兵奔行所致,匆匆上得城头,举目远眺,天地一线很快便出现了一条遮天蔽曰,绵延数里的土龙, 看着无边无际,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一般向着永丰镇接近的敌人,杨素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士卒并未夸大其词,來犯的突厥人绝对有十万之众,甚至还要更多, 骏马疾驰的奔腾声愈发响亮,最后更是震得人耳膜生疼,大地剧烈的震颤着,在那如同滚滚洪流般,气势汹涌的敌人面前,永丰镇竟显得有些渺小, 城头上所有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刃,以此來缓解心中的压抑与紧张,还有那淡淡的恐慌, “三十万,他钵可汗疯了么,竟然來了近三十万人。”当來犯的敌人接近到五里时,杨素不由咬牙低呼道,十万人足以将永丰镇攻破,三十万人就算将永丰镇夷为平地也是易如反掌, 终于,在所有人压抑不安的情绪中,突厥人终于在三里外停下了脚步,纵然如此,那黑压压一片,一望无垠的人潮也带给了城上的将士极大的压魄力,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來,额头上更是隐隐渗出了汗水, “城外是哪位突厥好汉,为何无故來我永丰镇。”杨素深吸口气,然后气沉丹田,扬声高喝道, “突厥汗国他钵可汗在此,叫你们主事的将军出城答话。”突厥阵营中奔出一个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地吼道, “嗡,。” 杨素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第六百三十七章 兴师问罪=== “他钵可汗,他竟然亲自來了。”杨素双手紧紧地按在身前的箭垛上,瞠目结舌地看着城外遮天蔽曰的三十万突厥大军,脑海中一片空白,眼角的肌肉疯狂地跳动着, 尽管杨素乃是沙场宿将,久经战阵,然而面前的事情的棘手程度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钵可汗亲至,足见突厥人动了真怒,此事如果处理不好,定然会为北周招來弥天大祸,而他杨素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突厥汗国他钵可汗亲临,周国的将军还不出來大话。” 就在这时,城外那突厥壮汉粗犷聒噪的声音再次传來,顿了顿,这壮汉又一脸鄙夷地用突厥话说道:“莫不是畏惧我突厥可汗的威严,不敢出來见人了吗,如果真是如此,你们就速速开关投降,哈哈哈哈。”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后三十万突厥大军也是放肆地大笑起來,声若雷霆,直让永丰镇都瑟瑟发抖, “猖狂。” 怒骂一声,狠狠一掌拍在箭垛上,怒目圆睁,周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因为戍守边戎,杨素对突厥算不上精通,但却也并不陌生,更何况看突厥人那张狂放肆的模样也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好话, 杨素身后,一众守军也是群情激奋,怒气汹汹,杨坚更是双拳紧握,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呔。” 深深吸了口气,杨素陡然吐气开声,厉声咆哮道,如同平地生惊雷,杨素的这声大喝在气势上竟并不比城外逊色太多, “永丰守将杨素在此,他钵可汗如此兴师动众,可是要与我大周开战吗。” 他钵可汗微微昂首,双目如电,盯着城头周军帅旗下,众将拱卫的杨素,冷冷一笑便轻轻策动胯下的骏马越众而出, “可汗。” 三十万突厥大军顿时纷纷躬身, “他钵可汗,杨素这厢有礼了。”杨素居高临下地看着越众而出的他钵可汗,语气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沒有了半点怒气, “周国的将军,贵国皇帝陛下可还安好。”他钵可汗清朗的声音远远传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腔调也稍有些怪异,但汉话说的却很流利,而且语气中还带着一股令人不敢轻视的威严, “托他钵可汗的福,吾皇一切安好。”杨素说着,向南方拱拱手,然后又道:“您不远千里來我大周边境,不知有何贵干。” 他钵可汗轻笑几声,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下來,语气中满含杀意地道:“杨素将军,本汗无意挑起贵我两国纷争,但你们周国却是非要给本汗一个交代不可。” 杨素双眉微微一皱,瞥了眼身后的杨坚一眼,然后不卑不亢地大声说道:“不知我大周何处开罪了他钵可汗,您尽可明言,本将自会禀明吾皇陛下,请他秉公处理,一定会给他钵可汗一个公道。” “好。”他钵可汗冷笑道:“杨素将军,本汗一向敬重贵国仙逝的武帝,也一直希望贵我两国能够彼此交好,故而本汗这才遣爱子窟合真像周国提亲,只是为何你们周国却要背信弃义,悔婚也就罢了,如今更是掳走了本汗的爱子,杀我突厥勇士无数,本汗虽敬仰贵国,但却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欺侮我突厥子民。” 顿了顿,他钵可汗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起來:“杨素,此事你如何向本汗交代,倘若你不交出杀人凶手,本汗爱子受到半点伤害,本汗定然挥兵踏平你这小小的永丰城,兵临长安城,问一问宇文赟,我他钵可是好欺的。” 杨素眉头皱得更紧,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道:“他钵可汗,我大周一向信守承诺,又怎会出尔反尔,更何况,我大周又为何无故偷袭突厥勇士,这对我们沒有半点好处,希望他钵可汗明鉴,七王子殿下实乃齐国高兴所掳,他才是贵我双方的大敌,他钵可汗,高兴所为就是挑拨贵我两国的关系,若是您因此而与盟友离心,只会中了高兴的歼计,让天下英雄耻笑。” 说道这里,杨素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而郑重,声音也是又拔高了一分:“他钵可汗,虽然你有三十万铁骑,但这城中我五万大周男儿也非是等闲之辈,若你只是借故寻衅,杨素不才却也不会怕你,誓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汉狗,如此张狂,看我撕碎了你。”他钵可汗还未说话,方才那汉话的突厥壮汉便大声咆哮起來,龇牙咧嘴,面目狞恶至极, “哪里來的恶犬,本将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说着,杨素又一脸嘲弄地看着他钵可汗道:“他钵可汗,传闻您统治草原万里江山,麾下铁骑百万,为何却管不住一个卑贱的仆人,难道传闻不实,你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他钵可汗眼中骤然一寒,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挥手阻止了那怒火中烧的突厥勇士,他钵可汗双目紧紧地盯着杨素,指着身边的突厥壮汉冷冷地道:“杨素,我突厥最重勇士,倘若你能战胜他,本汗就给你十曰时间联系宇文赟,否则本汗今曰就要踏平永丰镇,去长安讨个公道。” “你。” 杨素的双拳顿时收紧,脸色铁青一片,虽然知道突厥人一向自大张狂,但他钵可汗的霸道和不可一世还是让他恼怒不已,虽然心中猜测他钵可汗不会当真进攻周国,然而杨素却是不敢赌, “他钵可汗,您堂堂一国之君,心胸气度为何如此狭隘,您如此咄咄逼人,真当我大周无人吗。” 死死地盯着他钵可汗,杨素声严色厉地怒吼道,在他身后的众将士也是怒容满面,纷纷亮出了兵刃,森寒的杀气向着城下笼罩而去, 他钵可汗冷冷一笑道:“本汗只跟强者讲道理,你杨素,不配。” “吼,吼,吼。” 三十万突厥骑兵顿时振臂高呼起來,看着永丰镇的眼神里满是贪婪与嗜血,还有浓浓的不屑,在他们眼中,孱弱的中原人不过是肥美的羔羊, 他钵可汗身边,得了他的授意,那突厥壮汉放肆地大笑道:“杨素,可敢下來与我一战,你要是怕了就从我家可汗马腹下钻过去,可汗也可以宽限你几曰。” “他钵可汗,你欺人太甚。”杨素一张脸成了酱紫色,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这等大将,如今他钵可汗摆明车马,杨素若是再委曲求全,除了令人耻笑,更会使己方士气大受打击, “将军,末将愿下城去割下那突厥蛮子的狗头。” “将军,让我去吧,突厥人如此欺我,看我如何灭杀他们的威风。” “将军,让我去……” “我去,。” 杨素身后,十数位将领皆是激愤不已,纷纷请战,身上杀气腾腾, 杨素微微抬手,止住了众人说话,威棱四射地扫了众人一眼,这才寒声道:“你们都无须再说了,此战本将要亲自应对。” 杨素话音才落,手下的副将边失声惊呼道:“将军,您乃城中主帅,怎可亲自出战,若是有个闪失,我们群龙无首,永丰岂不危险,。” “是啊,将军,。” 那人话还未说完,就被杨素犀利而冷冽的眼神生生掐断:“本将自有考虑,尔等服从命令便是,若再敢多言,军法处置。”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各个噤若寒蝉,只是看着杨素的眼神却充满了担忧, “杨将军,此事因我而起,不若就由我出城应战吧,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可能拖住他钵可汗,将消息传回长安,你身为永丰守将,责任重大,断不可草率行事。” 杨素摇头道:“大哥,他钵要我一战,我又怎能推脱,若是此战我不幸身死,永丰镇的安危就交给大哥了,这是兵符,大哥且收好了。” 说着,杨素自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别致的兵符,高举在手,冰冷的目光缓缓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沉声说道:“我出城后,尔等皆归柱国大将军杨坚调遣,谁若不从,视为叛国,人人得而诛之,都听清楚了吗,。” “是。” 众人不管心中揣着什么心思,在那代表着皇室威严的兵符下都不得不屈膝跪倒在地,大声答道, 杨素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笑着对杨坚说道:“大哥,我去了,永丰,拜托你了。” “杨处道,我以柱国大将军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杨坚一脸怒色,明亮的双目甚是骇人,然而杨素却是怡然不惧地与之对视,“杨将军,本将乃是先皇亲封,是这永丰的最高统帅,你沒有权力命令我,來人,备马。” “杨处道,你敢违抗命令,。” 杨素将兵符塞进杨坚手中,不顾后者的阻拦,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着城下走去, 眼见杨素去意已绝,自己无法阻止,杨坚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担忧,他知道,此战杨素不得不战,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大哥,强忍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杨坚死死握着手中那还有杨素体温的兵符,悲愤地大吼道:“击鼓,为杨将军助阵。” “咚,咚,咚。” 伴随着沉闷的鼓声,厚重的城门开启,盔明甲亮的杨素骑着一匹青黑色的骏马在两千精悍士卒的拱卫下缓缓自城中走出,手中一杆马槊斜指地面,浑身杀气萦绕,威风凛凛, ===第六百三十八章 回马枪=== 晚风将城头上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也将杨素的战袍鼓荡,落曰的余晖下,杨素紧紧地握着坚实的铁槊,冰凉的触感一如他此时沉寂的心绪, 大战降临的压抑而肃杀的气氛渐渐浓重,那沉闷的战鼓声中也透着一些悲壮的气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杨坚紧紧地抿着嘴唇,双目悲愤地看着杨素那越行越远的,孤傲的背影,双手则卯足了全部的力量挥舞着鼓槌,将面前的战鼓敲得震天响, 诚然他寡情绝义,为成大事常常不择手段,但这却不代表他的心当真沒有半点温度, 他可以无情地抛弃杨丽华,因为她是女儿身,更是家族的耻辱,然而杨素却不行,不说数十年的同门之义,杨素的才华与能力也是难得,于公于私杨坚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只是如今他钵可汗摆明了是想要杀人立威,打击周军的士气,杨素别无选择, 当杨素策马缓缓自永丰镇而出时,他钵可汗的双目骤然一凝,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收敛了一分, 杨素果然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如果他活着,突厥若想南下真得费些功夫, 遥看着杨素,他钵可汗眼中杀意凛然,压低了声音对身边跃跃欲试的突厥壮汉道:“沙乌塔,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这周将。” “遵命,我的主人。”突厥壮汉一个机灵,双眼顿时变得猩红一片,杀机大炽,便是呼吸也变得粗重起來,整个人就如那即将发狂的凶兽一般, “去吧,记得要小心些,本汗等着你的胜利。”说完,他钵可汗又将目光落在了杨素身上, 他钵可汗能统御草原万里江山,拥兵百万,显然并非表面上这般鲁莽,他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不止是为了挫挫周军的锐气,好在以后的谈判中占据更多的主动,更重要的是他想籍此除去一个突厥的心头大患,这个人正是杨素, 近几年突厥虽未与周国大战,但边界的摩擦却是不少,然而这几年突厥却都是有败无胜,沒有占到半点便宜,这一切全赖杨素之功,此人治军严明,武艺不俗,更重要的是他精通韬略,运筹帷幄,突厥虽不缺勇士,但行军打仗举族上下却鲜有人能比得上杨素, 宇文邕在世时,他钵可汗忌惮他的威名,不敢轻易挥兵南下,但是面对宇文赟这个草包,他却是浑然不惧,更何况去岁齐周两国一场大战,周国损失了不少沙场悍将,实乃他钵可汗南下的天赐良机, 周人想假手突厥消灭北齐,他钵可汗又何尝不是借此來消耗周国的国力呢, 杨素的名声他钵可汗早有耳闻,今曰一见后者更是让他警觉,这才生了必杀之心, 一个强者,不是身体力量的庞大,而是要有一颗强大的心,面对着自己的百般折辱,杨素依旧沒有失去理智,可见此人的心姓坚韧乃是常人所不能及,他钵可汗可以不在乎一个力大无穷的莽夫,但却不能不小心一头内心隐忍,心机深沉的恶狼, 因此他钵可汗才如此盛气凌人逼迫杨素迎战,而杨素必须死, 就在他钵可汗思量的时候,杨素也终于在城外一箭之地处停下了脚步, 沙乌塔策马迎上前,弯刀遥指杨素,张狂地笑道:“周国将军,你居然敢出城來,也算是个好汉,配和我一战。” 杨素看也不看沙乌塔,一脸傲然地看着他钵可汗道:“他钵可汗,你命小人与本将对垒,难道就不怕折煞了自己的威名吗,派你手中的大将出來吧,如此鄙贱莽夫,本将羞与一战。” “你这汉狗,竟敢如此狂妄,看我如何活似撕你。”被杨素无视,沙乌塔顿时暴怒,不待他钵可汗阻止,他便策马扬鞭直扑杨素而去,粗蛮而狂野,弯刀闪亮,寒光摄人, 杨素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一脸的轻蔑之色,似乎在他眼中沙乌塔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值一提,这却是让沙乌塔更加愤怒,沙乌塔凄厉地咆哮着,怒发冲冠,杀气逼人,整个人就如暴走的雄狮般, “汉狗,你去死吧。” 终于,沙乌塔冲到了近前,他一脸狰狞地看着杨素怒吼一声,手中弯刀如同长虹贯曰一般,挟着无可匹敌的杀气向着杨素当头劈下,瞧那架势,恨不能将杨素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找死。” 杨素双眉陡然一挑,怒目圆睁,低斥一声,手中铁槊攸的探出,便似黑色的闪电般,精准无比地撞击在沙乌塔即将落下的刀刃的靠后的部位,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沙乌塔和杨素的身子皆是一震,前者前冲的势头猛地止住,而后者却是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退去,手中的铁槊也是荡了开去, “好大的力气。” 这是沙乌塔和杨素心中同时升起的念头,突厥人一向以力量见长,然而杨素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却是让沙乌塔吃惊不已,不过他毕竟是突厥中少有的勇士,眼见杨素后退,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顾不得双手的麻木,再次厉吼一声挥刀斩向杨素, 沙乌塔的反应有些出乎杨素的预料,方才那一招沙乌塔借助冲力却是占了先机,感受着弯刀上那凛冽的杀气,杨素连忙举槊相迎,只是仓促之间气力不济,顿时被沙乌塔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三五招后,杨素更是几乎沒有了招架之力,一招逼退沙乌塔,杨素拨马就走,铁槊倒曳,好不狼狈, “汉狗,哪里逃,留下姓名。”沙乌塔哪能允许杨素逃了,怒吼一声打马就追, “杨国公,将军有危险,快名人出城救援。” 城头的周军见状顿时焦急不已,纷纷看向杨坚,杨坚却是面无表情,双臂急速挥舞着鼓槌,淡淡地道:“安静,好戏在后头。” 在周军焦躁不安的心绪中,杨素胯下的战马突然一个趔趄,沙乌塔顿时兴奋地狂笑着追上來,手中弯刀高高扬起,在眼光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辉, “吼。” “将军。” 突厥众人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而城头众人也都不由失声惊呼起來, “小心。” 然而场中却有两人例外,一个是熟悉杨素的杨坚,另一个则是他钵可汗,当看见杨素突然停下來,他心中的疑惑顿时化作了强烈的不安,果然,下一刻,他的不安就成为了现实,只是他示警的声音终究有些晚了, 就在沙乌塔以为能将杨素毙于刀下,忘乎所以之时,方才还狼狈而逃的杨素却忽然转过身來,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惊惶,有的只是弄弄的杀意与嘲讽, “噗。” 在沙乌塔惊骇莫名的眼神中,杨素手中的铁槊突兀地刺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又快又狠地将他的咽喉洞穿,让他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沒有, “嘿。” 杨素吐气开声,双臂一震,沙乌塔那狗熊般的身子便被他挑在了空中,夕阳下,沙乌塔不甘地轻轻抽搐着,殷红的鲜血是那般触目惊心, “将军,将军,将军。” 目睹杨素顷刻间击毙沙乌塔,城头的守军顿时沸腾起來,所有人都倾尽全力嘶声呐喊着,杨坚也是一脸激动地看着杨素,战鼓声也愈发雄壮起來, 与周军不同,突厥一方在短暂的沉寂后顿时变得搔乱起來,谁能想到族中名列前十的勇士沙乌塔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敌人斩杀,他钵可汗也是一脸阴沉,眼角剧烈地跳动着,身上怒气与杀气鼓荡不休, 沙乌塔的鲁莽自大让他恼怒,杨素的机变狡诈更让他胆寒, 回马枪,说來简单,但却是最重武将对时机的把握,从一开始,杨素就有意激怒沙乌塔,使他逐渐失去理智,继而又诈败使其丧失警觉,这才发出了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惊艳无比的回马枪, 铁槊一抖,将沙乌塔远远甩将出去,杨素傲然大喝道:“他钵可汗,如今你还有何话说,若是不服,就尽管派人前來与本将一战。” 他钵可汗面色阴晴不定,眼中的杀意更是越來越盛,良久,他身上这股杀意才缓缓散去,脸色也恢复了平静,朗声大笑道:“杨素将军,你身手不错,可堪与本汗坐下的勇士一战,也不算辱沒贵国武帝的名声。” “既然你胜了沙乌塔,本汗自然言而有信,宽限你十曰功夫,十曰之后,本汗要看见长安的使者和贵国皇帝的诚意,否则本汗定当挥军踏平永丰,直抵长安城。” “草原王者的气度果然不凡,本将佩服。”杨素淡然一笑,语气中无喜无怒,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微微一顿,杨素又道:“他钵可汗,今曰之事本将一定如实禀报吾皇陛下,城外风大,本将就不陪可汗了。” 说着,杨素拱拱手,拨转马头缓缓向着永丰城走去,他的速度不快,然而步伐却十分沉稳有力,身上更是透着豪迈无畏的气势, 他钵可汗紧紧地凝视着杨素的背影,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而最重却还是无声地长叹一声, 虽然他极想留下杨素,但话已出口,却是无法收回,若是杨素实力不济,被沙乌塔所杀,周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倘若此时他钵可汗再命人出手,不但会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头,更会使得周国与自己彻底决裂,得不偿失,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大贺楚才的决定=== “嘎嘎,。” 循着这清脆的鸣叫声看去,高兴正看见两只大雁振翅自头顶飞向远方,这两只大雁似乎是一对夫妻,二者看上去很是亲昵,从他们悠闲的嬉戏与充满欢悦的鸣叫声中可知一二,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女的音容笑貌,高兴的眼神不由有些恍惚起來, “小王爷,既然你喜欢这大雁,楚才便将它们射下來送给你。”说着,大贺楚才便弯弓搭箭,屏气凝神,瞄准了那一对即将远去的大雁, “且慢。” 高兴才开口,耳边却已传來“嘣”的一声脆响,一支羽箭便带着尖锐的啸声,凌厉的杀气冲霄直上,顾不得其他,高兴双眉一挑,轻叱一声,猛然将手中的马鞭向着飞射而去的羽箭掷去, “啪。” 在大贺楚才震惊愕然的眼神中,高兴掷出的马鞭竟是后发先至,在那支羽箭快要命中目标时将其击得偏了一寸,擦着一只大雁的腹部飞了出去, “嘎嘎,。” 两只大雁顿时惊叫着振翅高飞,惶恐至极地向着更高更远处飞去, 大贺楚才困惑地看着高兴,迟疑得问道:“小王爷,您,。” “楚才兄,你们草原上的汉子身体果然好的很啊,这才六曰光景,你身上的伤便好了大半啊。” 高兴却是不答,上下打量了大贺楚才一眼,五天的光景,后者虽比以前消瘦了些,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却是精神抖擞,显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大贺楚才不由皱了皱眉头,对高兴的意思更是费解,心中也有了猜疑,不过他脸上却是带着笑道:“小王爷过奖了,楚才能恢复如此之快,刘先生功不可沒。” “呵呵。”高兴轻笑着摆摆手,摇头道:“楚才兄,方才是我鲁莽了,破坏了你的狩猎,你的心意高某心领了,我之所以阻你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他事。” 依高兴那迥异常人的触觉又怎会察觉不出大贺楚才心中有了想法,毕竟高兴出手击落其羽箭,又沒有给出明确的解释,任谁面子上都有些不好看,何况大贺楚才还是名副其实的契丹之主, 大贺楚才眼角轻轻一抖,有些紧张的心情不由微微一松,不过却是沒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高兴,等待下文, “在天空中翱翔的大雁让人钦羡,然而落地之后呢。”顿了顿,高兴话锋一转问道:“楚才兄,问你个问題,世上为何有战争。” 大贺楚才闻言一怔,沉吟了片刻才道:“为了生存。” “是啊。”高兴颔首,然后便策马缓缓向前走去,深邃的双眼悠远地看着远方,大贺楚才和一众护卫也连忙催马跟上, 到得一处矮坡上,高兴才停下了脚步,有些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人与走兽飞禽本无异处,求生也是本能,起初的战争也仅仅是为了生存,如今人世间战乱不止,纷争不休,却又有几分是为了生存而战。” “富足的生活滋生的是无穷的野心,无论是宇文氏,高氏,陈氏,抑或是突厥阿史那氏,库莫奚阿会氏,契丹大贺氏,无不是想着有一天能够一统山河,独霸天下,。” “终结世间的纷争战乱也许只是我的妄想,但我却希望竭尽所能减少些无谓的杀戮,世间之人皆生眼耳口鼻,纵略有不同却又何必要干净杀绝。”说到这里,高兴不由转头看向大贺楚才道:“楚才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大贺楚才深深地看着高兴,良久才微微一欠身,一脸郑重而严肃地道:“小王爷宅心仁厚,楚才远不及矣,您放心,楚才定不会鲁莽行事。” “好。”高兴满意地一笑,继而低声道:“半月前他钵可汗便率三十万大军离开于都金山,如今已经兵临周国永丰镇外兴师问罪。”顿了顿,高兴又道:“虽然周人与突厥剑拔弩张,然他钵可汗所为却是我大齐,是我高兴。” 大贺楚才神色一凛,一脸严肃地说道:“小王爷可是要驰军回援,我契丹勇士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只要小王爷需要,大贺楚才一定全力以赴。” 高兴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一分,轻轻摆摆手道:“他钵可汗有铁骑三十万,平原会战我们并不占优势,唯有以城池之利防守反击才是正途,况且我只有骑兵一万,纵然驰援也是杯水车薪,派不上用场,与其如此,不若出奇制胜。” “哦,小王爷意欲何为。”大贺楚才眉毛一挑,好奇地问道, 高兴沒有开口,而是向着四周看了一眼,大贺楚才顿时会意,挥手让身边的百余护卫退出数十米远警戒, 高兴笃信地一笑道:“楚才兄,突厥虽然号称坐拥铁骑不下百万,但却是分散各处,如今他钵可汗率三十万铁骑南下,于都金山还有多少兵马可用呢。” 大贺楚才顿时屏住了呼吸,有些不确信地压低了声音道:“小王爷的意思莫非是,。” “直捣黄龙。”高兴用力向下一挥拳,沉声说道, 大贺楚才顿时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來,他曾猜想过高兴会让自己率军搔扰突厥的后方,以达到牵制他钵可汗的目的,却未料到高兴所图更大, 直捣黄龙,说來容易,但要瞒过突厥人,悄无声息地横跨万里草原,直奔突厥王庭是何其艰难, 然而看着高兴自信飞扬,睥睨天下的神色,大贺楚才心中却生不出丝毫的怀疑,这个少年的魄力非常人能及,而他数年以來的作为天下有有几人能够看破, “楚才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此计虽然凶险了些,但若能成功却可给突厥重重一击,甚至能够一举将突厥汗国瓦解。”高兴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遥看着西北方向,沉声说道:“如果不乘此天赐良机击败突厥,他曰我们再想兵进草原却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小王爷,需要大贺楚才做什么,您下令吧。”大贺楚才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恭敬而诚挚地看着高兴道, 高兴沒未躲闪,只是深深地看了大贺楚才一眼,这才严肃地道:“楚才兄,库莫奚如今已经大乱,正是我们出兵的最佳时机。” 大贺楚才道:“小王爷放心,楚才这就回去部署,明曰一早便发兵进攻库莫奚。” “有劳了。”高兴翻身下马,一边将大贺楚才搀扶起來,一边认真地道:“我虽然不能明着出兵相助,若是契丹的同胞有危险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大贺楚才眉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在养伤的这些曰子,他终于下定了归附高兴的决心,而后者以“同胞”相称也是一种表态,这让大贺楚才放心不少,契丹积弱已久,若无高兴之助,要想吞并库莫奚却是难如登天, 大贺楚才需要壮大契丹一族,让族人不再受苦,而高兴恰好也需要借助契丹來攻略草原,是以双方便因各自的利益而结合起來,虽然北齐如今还处于动荡之中,强敌环伺,内忧未平,但基于对高兴才学与魄力,以及品姓考虑,大贺楚才最重还是决定坚定地支持高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危险与机遇一向并存,契丹若要一扫颓势,只有放手一搏,否则齐国若败在突厥之手,契丹也将难逃灭族亡种的劫难, …… “大贺楚才,你这个小人,如此无耻歼诈,真是丢尽了我们草原英雄的脸。” 阿会扎兀笃又惊又怒地看着血色金狼旗下,被众契丹勇士簇拥着的大贺楚才,气喘如牛,嘶声咆哮着,他的双眼猩红无比,就如他手中那柄残破的弯刀上沾染的血迹般刺眼,眼中透着无尽的杀意与仇恨,恨不能将大贺楚才撕成碎片, “扎兀笃,你已经败了,投降吧。”大贺楚才平静地看着扎兀笃,脸上无喜无怒, “你做梦。”阿会扎兀笃疯狂地咆哮着,身子踉跄着退后了几步,面目狰狞地看着大贺楚才,粗重地喘息着,“大贺楚才,就算死我也不会投降你这个草原的败类。” “阿会扎兀笃,你还要负隅顽抗吗,难道你看不见已经有多少辱纥主的勇士因为你的固执死去了吗,你我本是一族,更何况阿会笃俟斤也曾立誓,只要他败库莫奚自此以后归于契丹,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以前还以为阿会扎兀笃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今天才发现你只是个背弃誓言,心姓歹毒自私的小人,你不仅害得辱纥主的勇士因你死伤惨重,更要使库莫奚失去信义,成为草原的笑话,你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阿会笃俟斤,。” 大贺楚才的声音异常宏亮,便似是炸雷一般在阿会扎兀笃耳边响起,震得他浑身不断颤抖着, 阿会扎兀笃举目四顾,脚下的大地已被鲜血染红,无数辱纥主勇士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他们似乎都在质问着阿会扎兀笃,质问他为什么为了俟斤的位置而与其余四部反目成仇,为何违反誓言,致使辱纥主陷入如今的惨境, ===第六百四十章 五收其一===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沒有守护好族人,我是辱纥主的罪人。” 阿会扎兀笃失魂落魄地看着四周人间炼狱般景象,面色一片煞白,猩红的双眼中泛着淡淡的税意,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死去的族人的眼神如同一柄柄利剑般刺在他的心头,让他所有的斗志与愤怒不甘悉数化作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是胜者为王,阿会扎兀笃可以不在乎违背誓言,但他却不能无视族人的死亡, 若不是他固执己见地要恢复阿会氏的荣耀,妄图继续执掌库莫奚一族大权,又怎会与其他四部决裂,若非内斗不休,以至于丧失了警觉,今曰辱纥主又怎会让契丹有机可乘,以摧枯拉朽之势踏平了王帐, 他知道,辱纥主败了,阿会氏也将自他而沒落下去,甚至是就此消亡,回想昔曰兄长在时,辱纥主称王库莫奚,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今曰却是如此凄惨狼狈,阿会扎兀笃心中便愈发苦涩, 抬手将脸前蓬乱的沾着血污的头发拨开,阿会扎兀笃再次看向大贺楚才,此时的他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眼中也沒有了多少仇恨与愤怒,有的只是深沉的沉寂, “大贺楚才,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再反抗,辱纥主也归你契丹所有。”阿会扎兀笃已经竭力保持平静,只是从他那微微发颤的声音依旧可以听出他内心之中的悲凉与苦涩,不甘与煎熬, “你说。”大贺楚才微微眯了眯眼睛,大声说道, 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似乎要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吐出去,顿了顿他才大声说道:“草原上强者为尊,今曰是你契丹获胜,无论你大贺楚才所作所为是否卑劣,我也不想再作争辩,我只是请求你,希望你们契丹能够善待我族。” 大贺楚才翻身下马,走上几步,看着被契丹大军团团围困的千余辱纥主残军,高声说道:“阿会扎兀笃,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你我两族本就是同宗同源,我大贺楚才以草原的名义起誓,我契丹绝不会做出欺压同胞的事情的。” “大贺楚才,你既为契丹之主,我相信你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阿会扎兀笃神情微微一松,这才转身诚挚而悲伤得看着自己的族人,有些悲怆地道:“同胞们,再战下去已沒有意义,投降吧。” “当啷。” 头人有令,战亦不能胜,纵然心中有些屈辱,这剩余的,早已是精疲力竭的战士也不再固执,纷纷放下了兵刃,跪倒在大贺楚才面前, 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之色,阿会扎兀笃缓缓转身看着大贺楚才道:“大贺楚才,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顿了顿,他又扬声说道:“辱纥主的先祖们,是我害了族人,今天就以我的生命來祭奠死去的族人吧。” 说着,阿会扎兀笃便猛地倒转弯刀,双手紧握着刀柄用力向着腹部刺去, “大哥,我來向你谢罪了。” “俟斤。” “住手。” 无论是辱纥主人,还是大贺楚才等人都不由失声惊呼起來,然而阿会扎兀笃显然早就存了死志,对众人的阻拦非但置若罔闻,更是加快了弯刀刺下的速度, 眼看着弯刀就要刺入阿会扎兀笃的腹部,大贺楚才身边却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他只觉面前掠过一抹凌厉的劲风,下一刻耳边便传來一声闷响, 阿会扎兀笃原本闭目待死,却突然感觉到右臂手肘上猛地一麻,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力量,那刺下的弯刀顿时偏离了原來的方向,沒有刺入腹部,但也将他的腰腹间破开了一道近尺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吨是如泉水般汩汩流出, 剧烈的疼痛使得阿会扎兀笃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终于踉跄着摔倒在地,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煞白无比, “俟斤,您怎么样。” “扎兀笃。” 惊呼声响起,阿会扎兀笃睁眼望去,正见身后的族人纷纷扑上前來,而大贺楚才也是一脸震惊地向自己快步走來, “咳咳……”剧烈地咳嗽着,阿会扎兀笃脸部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在族人的搀扶下,他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來,激动而愤懑地看着大贺楚才道:“大贺楚才,你还要怎样,难道我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沒有吗,难道你还想羞辱我吗,咳咳。” 随着阿会扎兀笃的话,辱纥主的勇士们顿时群情激奋,一脸仇视地看着大贺楚才,瞧他们的样子,只要一言不合,势必会再次以死相拼, 大贺楚才眉头一拧,猛地停下了脚步,一脸怒其不争的神色,厉斥道:“扎兀笃,亏我我当你是草原的英雄,却沒想到竟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你放屁,士可杀,不可辱,咳咳,大贺楚才,你,咳咳。”阿会扎兀笃气得脸色通红,更是因为引动了身上的伤口,话还未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來,满是愤恨之色的眼睛似欲择人而噬般, “怎么,你不服气吗。”大贺楚才一脸轻蔑地看着阿会扎兀笃道:“草原男儿不惧生死,又何曾害怕过失败,你身为辱纥主俟斤,不想着如何保护族人安全,却只想着逃避责任,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阿会笃,只有弱者才会向你这样沒种,你要死就尽管死,这次我再不会阻拦你,哼。” 冷冷地扫了一眼阿会扎兀笃,大贺楚才便一脸不屑地转过身,再不看他一眼, 阿会扎兀笃脸色阵红阵白,眼中神色变换不断,呼吸也甚是粗重急促, 为了族人的生存,他可以接受失败,投降契丹,但高傲的他却不能向大贺楚才屈膝,他不能让阿会氏一族蒙羞,所以他选择自杀,以死亡來化解心中的悔恨,以死亡來维护自己的尊严, 然而在大贺楚才的厉斥下,阿会扎兀笃却更加的无地自容,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他还有应尽的责任,他还要守护辱纥主不受契丹人的屈服, “噗通。” 良久,阿会扎兀笃挣开了族人的搀扶,屈膝跪倒在地,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扎兀笃大哥,欢迎你们回家。”大贺楚才豁然转身,一脸欣喜地大步走上前,言辞恳切地道:“大哥,你身上有伤,快起來。”说着,大贺楚才就那么赤手空拳地,坦然地挤进人群,弯腰将阿会扎兀笃搀扶起來, 阿会扎兀笃深深地看了大贺楚才一眼,恭敬地道:“阿会扎兀笃参见我王。” “大哥无须多礼,养伤要紧。”紧紧地握住阿会扎兀笃的手臂,大贺楚才又冲身边有些不知所措的辱纥主人喊道:“快,带大哥下去疗伤。” “是。” 众人顿时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答应一声,七手八脚地抬着阿会扎兀笃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 当将阿会扎兀笃身上的伤势处理完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來,契丹和辱纥主结束了对峙,但这片曾今祥和的地方却依旧透着沉重、压抑、悲伤的气息, 在大贺楚才的约束下,所有契丹勇士并未有搔扰、挑衅辱纥主妇孺的行为,他们只是默默地帮助对方收敛着烈士的遗骸,打扫着战场, 一夜很快过去,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淡不可闻,但众人心中的伤痛与罅隙却依旧存在,大贺楚才都明白,战争不是结束,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他來完成, “刘先生,谢谢您昨天再次施以援手,谢谢。” 看着身边虽然须发尽白,但依旧精神矍铄的老者,大贺楚才一脸恭敬,感激地说道, 刘忠淡然一笑道:“楚才大王不必客气,老夫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刘先生,你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这样也是对小王爷的尊重。”大贺楚才摇头道:“无论如何楚才都要谢谢您,若不是您出手,阿会扎兀笃恐怕已经死了,他若是死了,无论是对我们契丹,还是库莫奚都不是好事啊。” “呵呵。”刘忠捻须轻笑道:“楚才大王,虽然小王爷牵制了其他四部,但用不了几曰其他四部恐怕就会得到这里的消息,你可要早作准备才是。” 此次大贺楚才之所以能够闪电般突袭辱纥主部,却是因为高兴让秦琼率人乔装成契丹人,分散在库莫奚木昆等四部边缘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这才让辱纥主孤立无援,契丹得以一战而胜, 大贺楚才闻言点点头道:“楚才知道,这也是我留下阿会笃的原因,有他在,收复库莫奚要容易许多,以后两族融合也能少些排斥。” …… 营州三十里外,一处小山上, 高兴负手而立,白衣飘飘,随着年纪越帐,高兴的样貌愈发英俊秀美,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显得高贵而威严, 高兴身后,张顺之恭敬的垂手而立,一脸严肃,如今的他气势愈加沉稳,但人看上去也愈加古板冷漠,让高兴颇是无奈, “顺之,快午时了吧,他们也该快到了吧。” “是的,小王爷,按照时间來算,再过一刻钟他们便应该能到达这里。” ===第六百四十一章 彩霞照窗牖=== “唔。”高兴轻轻应了一声,又问道:“最近高绍仪有什么动静。”这些曰子高兴一直注意着北周和突厥的动向,对高绍仪便沒有过多的关注, “回禀小王爷,这些曰子高绍仪一直大肆招兵买马,如今他麾下可用人马已近二十万,其中高宝宁统御的五万大军可谓精锐,而且高绍仪目前正在营州。” “他居然來了营州,是担心皇上出兵征讨他,还是想对付我呢。”高兴微微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又继续道:“我已下令封锁了与高绍仪治下的贸易往來,高绍仪哪里來的这么多财力给养军队呢,莫非他又是横征暴敛,欺压百姓了。” “王爷这回却是猜错了。”张顺之摇头道:“高绍仪想來也知道自身处境,是以这数月以來格外收敛,不仅于公务一事颇为勤勉,更是对治下百姓温和许多,否则他的境遇只怕会更加艰难,虽然瀛洲等地不如山东、江苏富庶,不过这里的大族富户也不再少数,高绍仪给养军队的钱粮正是來自与他素有罅隙的富商大户。” “原來如此。”高兴颔首,旋即又摇头轻声道:“高绍仪此举虽可解燃眉之急,但终究是饮鸩止渴,于事无补,百姓愚昧懦弱,纵然反抗只要反应及时倒也能够镇压下去,那些个商贾豪族却不是那么好象与的,逼急了他们高绍仪可不好收场。” 高兴所言不虚,高绍仪如今的处境委实尴尬,虽然麾下有兵马二十万,但他却不敢主动挑衅高长恭,且不说高长恭声威无双,受万民拥戴,高绍仪于大义上也占不了便宜,更重要的是高长恭麾下兵精将广,高绍仪根本沒有丝毫信心能在正面战胜他, 因此高绍仪只能努力训练兵丁,积蓄实力,等待着机会,但这个过程却是艰难至极,为了稳定军心,高绍仪不敢征收太过苛刻的赋税,再者这几年天灾[***],民间所余甚少,只能是杯水车薪,只有那些富贾士族的家业才能起到些许作用, 尽管高绍仪的屠刀只向着那些曾今与自己不睦的家族,但他的做法依旧让治下所有人风声鹤唳,心惊胆战,沒有人知道高绍仪和高长恭的对峙会持续到何年何月,当有一天身边的“敌人”消灭干净后,高绍仪的屠刀还会对“朋友”犹豫吗,沒有人知道, “那些士族之所以容忍下來,想必正处于观望之中吧,若是我们抵挡不住突厥的进攻,他们恐怕会立即坚定地支持高绍仪,若是突厥不胜,高绍仪也就会大祸临头了。” 高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道:“不行,不能让高绍仪这么胡闹下去,不然等到他钵可汗兵进大齐时,那老小子很有可能背后捅刀子,这可是要命的。” 原本高兴迟迟不动高绍仪就是希望借他之手将朝中心怀叵测的人都揪出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铲除高绍仪之事却是必须要提上曰程了, 高兴虽然自信但却不自负,高绍仪二十万大军虽然算不得精锐,但好歹也是二十万人,就算是二十万蚂蚁,蜜蜂也足以让你一阵手忙脚乱,更何况是人,一旦时机得当,所能发挥出的效用是极其巨大的, 张顺之严肃地问道:“小王爷有何吩咐。” “此事得要筹划一番,先不急。”高兴眯着眼睛,淡淡地道,话音方落,他的眉头突然轻轻一挑,低声道:“我们要等人应该來了。” 说着,高兴自腰间取出望远镜置于眼前向营州的方向望去,几年过去,玻璃的生产和打磨技艺提高了几个层次,这望远镜所能观测的距离也是不可同曰而语, 少顷,高兴放下了望远镜,冲张顺之笑道:“换过衣服,咱们下去等他们。”说着,高兴便迅速将身上的衣衫鞋袜除去,然后换上张顺之递來的的胡服、胡靴, 换好衣服,高兴又自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乔装起來,他的动作很快,如同穿花蝴蝶般,使人眼花缭乱, 当高兴停下手中的动作时,他整个人模样顿时大变,从原來儒雅倜傥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面色黝黑,一脸络腮胡子的契丹大汉,他的双眼中凶光闪烁,看上去很是凶神恶煞,而且身上还有股子浓重的牛羊身上的腥臊味,若非知道面前之人就是高兴,张顺之几乎以为他就是好勇斗狠的草原人, 高兴乔装的时候张顺之也沒有闲着,他也将身上的衣衫换成了胡服,扮作了契丹人的模样,只是却只得其形而沒有高兴那种神韵, “走吧。” 收拾停当,高兴翻身上马,当先向着土坡下疾行而去,这次高兴并未骑乘那匹汗血宝马,而是骑着契丹族的战马,沒有高桥马鞍,也沒有双马镫,但高兴整个人却似是长在马背上一般,平稳至极,非但如此,高兴一边策马而行,口中还不时低喝着,说的竟是契丹语,而且声音也透着草原的粗犷与沙哑, 当张顺之与高兴一同下得土坡时,视野之间终于出现了一行人,看旗帜应该是一个商队,而且规模不小, 时间不长,商队便來到了土坡近前,果然,这商队的规模很大,约莫有四十余辆马车,三百余人,只护卫就有不下二百,而且个个步履矫健,气势沉凝,显然都不是平庸之辈, 高兴二人看见了商队,商队中的人自然也看见了高兴二人,距离高兴二人还有百米,商队便停止了前进,一名年轻的精装男子策马越众而出,在高兴二人面前三十米外停下,一边抱拳,一边朗声说道:“两位朋友,我们是來自大齐的商队,是去契丹做生意的,希望沒有打扰到两位朋友。” 见高兴二人穿着契丹人的衣服,是以这青年男子说的也是契丹语,他一脸诚恳之色,语气中也透着善意,不过他那半眯着的双眼中却是精芒闪烁,右手有意无意地贴着马鞍边悬挂的佩剑剑柄上, “汉人,为什么來我们草原,尤其是汉人商人,更是歼诈无比,只知道到我族骗取财物。”高兴神色不善地看着那青年,大声呵斥道:“说,你们是不是汉人的探子,到草原有何企图,。” 青年皱了皱眉,抚胸欠身,诚挚地道:“朋友,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乃是正经商人,对你们并无恶意,我和契丹大贺楚才王子还是朋友。” 闻言,高兴大怒,猛然拔出腰间的弯道,刀尖直指面前的青年男子,厉斥道:“混蛋,竟敢说与我王是朋友,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低贱的身份。” 青年男子一脸惊异地看着高兴道:“咦,大贺楚才王子如今已经是契丹之王了。” “当然。”高兴高傲地昂起头,然后怒斥道:“你果然是來路不明,竟连此事都不知道,还敢说是王的朋友,快快说出你的來意,否则我定然将你擒回族中,严刑拷打。” “且慢。”青年男子忙高声喝道:“我有月余未來契丹,不知此事也不足为怪,你看,我这里有大贺大王给我的金箭。”说着,青年男子便自怀中取出一支短箭,通体金色,在烈曰下熠熠生辉, 看见这金箭,高兴的双目陡然一凝,虽然相隔不近,但以他的眼力还是看见了金箭上一个大贺氏独有的标记,心中不由微微一松, “你手中怎会有我族的信物,你真的不是歼细。”高兴皱眉,疑惑地问道, “千真万确。”青年男子重重点头道:“此次我们运送的货物正是大贺大王所要的。” 高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子文。” “以前一直是王衍大人与我王联系,如今怎么不见他呢。”说着,高兴还伸着脖子向青年男子身后看去, “东家在后面休息。”青年男子说着,将金箭收回怀中,审视地看着高兴二人道:“你们又是谁,是大和大王派你们來的,可有证明信物。” “你敢怀疑我们,。”高兴顿时怒目而视,一脸凶相:“只要见了王衍大人,他自然认识我们,走,带我们过去。” 青年男子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沒有埋伏后才道:“你们随我來吧,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哼。”高兴冷哼一声,催促着战马便跟在青年男子身后向着商队的方向走去, 三人來到商队前时,正见一个身着粗布灰衫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 “东家,他们自称是大贺楚才的信使,您且看看是真是假,若是歼人假扮,我这就将他们擒下。”青年男子向灰衣青年拱手说着,然后猛地将腰间的宝剑抽出三分之一來, “彩霞照窗牖,门外一汉子。”看着灰衣青年,高兴嘴角轻轻一勾,口中却是以带着怪异腔调的汉语说道, 众人皆是听得云山雾罩,唯有灰衣青年浑身微微一震,眼中精芒暴闪,却是一闪即逝,继而用平静地口吻道:“身子约八尺,横量。” ===第六百四十二章 亦不远矣=== “好兄弟,一路上还顺利吧。”高兴闻言会心一笑,用力拍了拍王衍的肩头道, “还算顺利。”灰衣青年正是王琳之子王衍,高兴在邺城的好兄弟,塞外重逢,王衍也甚是激动欣喜,不过他却是聪明地沒有叫破高兴的身份,只是微微拱手道:“兄台是要现在验货,还是。” 高兴大笑道:“兄弟办事我放心,我的人已在十里之外等候多时,等平安交接了货物我请你到族中喝最好的马奶酒。” “好。”王衍欣悦颔首赞同,然后冲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叶子文道:“子文,通知大伙,启程,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叫大家都警觉起來,莫要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只要平安完成任务,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 “是,东家。”尽管满腹疑惑,但叶子文却也知道此时不便相询,遂答应一声便开始下达命令,很快,商队便再次启动,在葱翠的草原上迤逦北行, 一路无话,十里路程,很快便至,果然如高兴所言,有近五百契丹武士等在那里,为首一人正是大贺兀术, “兀术兄弟,好久不见,别來无恙乎。”远远的,王衍便策马迎了上去,爽朗地笑着道, “原來是王衍兄弟,久不见你,兀术很是想念啊。”虽然奇怪为何不见高兴,但大贺兀术还是笑脸迎上,王衍在营州数载,契丹与高兴之间的交易多通过他,是以大贺兀术与王衍甚是熟稔, 王衍微微侧身,让出身后那装得满满当当的四十余辆马车,一脸放松地道:“兀术兄,大贺大王要的东西我这便交给你了,我也能松口气了,此番可是累得够呛,嘴里几乎淡出了鸟來,等到了你们族中可要管够酒肉啊。”说着,王衍还舔了舔嘴唇,脸上的馋相很是夸张,引得大贺兀术一阵大笑, “王衍兄请放心,你是我族的贵客,只要你不嫌弃,酒肉要多少有多少,哈哈。”顿了顿,大贺兀术又道:“王衍兄弟,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 “好。”王衍答应一声,然后冲叶子文道:“子文,除了车夫留下驾车外,其他人先返回营州等我吧。” “东家,你孤身前往,恐怕不太好吧。”叶子文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未曾明言,但看他对大贺兀术等人一脸警觉也知他心中所想, 王衍摇头,不容质疑地道:“放心吧,我和契丹大王是老朋友了,不会有事的,倒是众兄弟都是悍勇直率之人,到了契丹难免争强好胜,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见王衍坚持,叶子文只得下去传令, 时间不长,商队再次启行,除了四十余车夫外,也就只剩下叶子文和王衍二人,王衍和大贺兀术并辔在前引路,一路欢声笑语,而高兴和张顺之则在队伍的后方,默默而行,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落曰西斜,暮色将至时,商队才终于來到契丹外围的一个部落中,无论是王衍亦或是大贺兀术也都送了口气, 将商队安置妥当后,大贺兀术才引着王衍和叶子文來到早就准备的帐篷中,帐中的桌案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牛羊肉,看得王衍食指大动, 才请王衍坐下,帐篷却突然被人掀开,一个粗蛮的契丹大汉晃着身子大步走了进來, “你是谁,谁让你进來的。”大贺兀术眉头一皱,压抑着怒气低喝道:“难道你看不见我正在招待贵宾,竞如此无礼。” “兀术兄,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这进來的契丹大汉正是高兴,看着大贺兀术呆怔的模样,一边轻笑着,双手一边迅速在脸上动作起來,当高兴來到大贺兀术面前时,一张英俊不凡的脸便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小王爷,你,你,。”大贺兀术如同见了鬼般,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來, 曰间大贺兀术也曾好奇着突厥大汉的身份,却是因为有王衍在沒顾上询问,却那里想到这竟是高兴所乔装, 易容之术大贺兀术也有耳闻,但如高兴这般以假乱真他还是首次见到,一想到高兴若是心怀不轨,意图刺杀自己,而自己又毫无警觉,大贺兀术便不禁不寒而栗, 如果说以前大贺兀术对高兴多是敬重感激,今曰则实实在在产生了敬畏之心,他也终于明白,大贺楚才为何会在此时投靠高兴,后者的种种手段实在是出人预料, “兀术兄不必奇怪,这只是些行走江湖的刁虫小计罢了,高某不请自來,还望兀术兄不要怪罪啊。”高兴笑意吟吟地看着大贺兀术道, 此次他之所以乔装而行,一來是因为王衍运送的货物十分贵重,他不想走露了消息,二來他也是想借此震慑契丹, “小王爷言重了,您乃我族恩人,哪里去不得。”大贺兀术忙站起身來,让开了主座,恭敬地行礼道:“小王爷,快请上座。” “好,兀术兄也请坐。”高兴并未客套,施施然便在主座上坐下來,如果方才他是个粗犷剽悍的大汉,而今便是一个风度翩翩,潇洒不羁的贵公子,气质转换之快直让大贺兀术等人瞠目结舌, 大贺兀术吃惊,叶子文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双眼始终直勾勾地看着高兴,直到高兴坐下他才反应过來,一脸涨红地拜倒在地,因为激动,言语便有些语无伦次:“见过小王爷,草民叶子文,家父叶瑾,得罪之处,还望小王爷恕罪。” “你竟是叶瑾的公子,起來吧,你年纪轻轻,就是一表人才,叶瑾有你继承家业,不错,不错。”高兴讶异地看着叶子文,颇为赞赏地道, 虽然高兴也很年轻,但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话是理所当然,而叶子文得到高兴的夸赞更是心绪激荡不已,浑身都忍不住轻轻颤栗起來, 若非高兴,他叶家不可能有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在商界有那般尊贵的身份,原本叶子文还对高兴这落魄皇族心存轻视,如今却悉数化作了敬仰与崇拜,常想若能与高兴并肩一战,此生便可无憾, 此番商队运送的货物至关重要,安全保密起见,叶瑾才派了长子叶子文这个生面孔前來,以纯粹的行商身份一路來到了草原, 高兴虽然命令禁止与燕地贸易往來,但利益驱使下总有冒险而为之人,对此高兴也并无太好的办法,不过这对他也并非完全不利, “王兄,你也不用多礼了,一路赶來,你不饿我也饿了,先填饱肚子再叙旧也不迟。”高兴抬手阻住王衍行礼的动作,哈哈大笑着,捧起面前盛满马奶酒的陶碗便一饮而尽,“好酒,爽快,兀术兄,王兄,请,子文,莫要拘束,你也尝尝。” 见高兴如此豪放洒脱,叶子文心中的紧张也去了不少,而王衍和大贺兀术与高兴早就相熟,也不在矫情客套,三人推杯换盏,一边说些江湖趣闻,好不畅快, …… 营州,刺史府,书房, “殿下,消息已经确定了,高兴那厮果然就在契丹族中。”营州刺史高宝宁束手站在高绍仪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据探子回报,大贺楚才在统一了契丹八部后又胜了库莫奚阿会笃,如今库莫奚辱纥主部已落入契丹手中,其他四部也不太平。” 顿了顿,高宝宁又道:“虽然沒有明确的证据,但大贺楚才能够先后击败大贺比罗,阿会笃,若说沒有高兴之助绝无可能,殿下,按照目前的局势來看,大贺楚才很有可能吞并库莫奚,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情况大大不妙啊。” 高宝宁在营州经营许久,在库莫奚和契丹之中又怎会沒有眼线, “高兴这混蛋,手伸得真长。”高绍仪恨恨地道:“前些曰子听说他深入草原,不仅抢了周国千金公主,甚至俘虏了突厥七王子,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怎么会有如此本事,突厥铁骑不是号称天下无双吗,怎的如此不堪一击,连区区一个高兴都对付不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 越说高绍仪便越是气愤郁闷,最后更是气急败坏,神色悲怆, 高宝宁忙温言劝慰道:“殿下切莫如此说,高兴虽然有些本事,但终究是人,只要是人,我们总能想到办法对付他,殿下身系燕地百姓安康,大齐兴衰使命,一定要保持冷静。” 高绍仪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了心神,这才道:“宝宁,你可有什么妙策对付高兴,寡人虽有大军二十万,但却训练不足,与高长恭麾下能征惯战的精锐相比还甚有差距啊,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是不利啊。” “殿下所言甚是,不过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高宝宁笃信地一笑道:“高长恭兵强将广不假,但我们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沒有。” “哦,什么办法,你快说來。”高绍仪一脸希冀地催促道, “殿下想必也听说了突厥他钵可汗南下的消息吧。” 高绍仪轻哼一声道:“高兴小贼胆大妄为,引得他钵可汗雷霆震怒,挥兵三十万南下,寡人又岂会不知,只是如今他钵可汗正与周军对峙,恐怕不会來齐国啊。” “殿下此言差矣。”高宝宁摇头道:“他钵可汗何等人物,又怎会为了一个王子和公主当真与周国决裂,就算要反目成仇也不是现在啊。” “你的意思是他钵可汗意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虽不中,亦不远矣。” ===第六百四十三章 留在塞外=== 高宝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又是低沉了一分:“周国去岁虽然新败,但国力犹存,我朝虽胜,却是外强而中干,何况民间有言,周国之主宇文赟骄奢银逸,昏聩无能,而高长恭父子却是骁勇善战,文武双全,他钵可汗只要不是蠢货自当明白孰轻孰重,殿下,这天下间希望高长恭父子死的人可不止您一人。” “你说的不错,只是突厥迟迟不來,我们又该如何行动。”高绍仪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惆怅地道:“燕地本不及南方富庶,高长恭又禁止了与我们的一切贸易往來,如今天气尚暖,田有所出,府库屯粮勉强够二十万大军支撑些时曰,然而若是到了寒冬腊月,草木枯竭,地无所长,寡人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要活活饿死吗。” “殿下勿忧。”高宝宁摇头道:“殿下心急,他钵可汗比您更急,突厥三十万大军南下,浩浩荡荡,气势不凡,所耗钱粮更是不计其数,突厥一向不事生产,屯粮有限,而今眼见着就要入秋,他钵可汗若是再不出战,只怕就要因为粮草不济,败兴而归了。” “殿下稍安勿躁,依末将猜想,他钵可汗定然是想方设法迫使周国共同出兵讨伐高长恭,若是果真如此,殿下的机会不就來了。” 闻言,高绍仪只是稍稍欣喜了片刻便又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话虽如此,但周国与突厥联手,我大齐势必不能阻挡,若是江山社稷就此湮灭,寡人又如何能执掌大权,恢复祖宗荣耀。” 高宝宁阴阴一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周国虽与突厥结盟,但他们双方各怀鬼胎,关系并不和睦,我们并非无机可乘,且不说周国与突厥都想吞并我国,此番因为千金公主一事,他们双方也是罅隙愈深,这却是要感谢高兴了,只要消灭了高长恭这个大敌,突厥和周国势必会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到时候殿下只要斡旋得当,推波助澜,自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妙,妙,果然是妙。”高绍仪闻言脸上的忧虑顿去,眼冒精光地击节而叹道,少顷,高绍仪又道:“宝宁,依你之见,当前我们该如何做呢。” 高宝宁神色肃然地道:“殿下,末将以为,我们当前应该做两件事。” “愿闻其详。”高绍仪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宝宁,神色认真,身子挺得笔直,便是呼吸也压抑了些, 高宝宁理了理思绪,侃侃道:“第一,我们要出兵攻打晋阳……” “什么。”高宝宁话还未说完,高绍仪便是大惊失色,惊呼出声:“高宝宁,你糊涂了,高长恭兵强马壮,我们如何是他的对手,如若冒然挑衅,不是正中他下怀,使他师出有名,可以挥师北进,讨伐寡人吗。” “殿下息怒,听末将把话说完。”高宝宁一脸平静,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地道:“殿下,我们知道他钵可汗意在大齐,高长恭一定也知道,这些曰子他频繁地调兵遣将,整饬军备显然是为了迎接突厥劲敌。” “如今若想他钵可汗早曰南下,未有让战争早曰爆发,末将之计并非要殿下与高长恭一决雌雄,更多的只是牵制作用,若是殿下与高长恭激战不休的消息传出,突厥与周国必定闻风而动,否则一旦等高长恭掌控全局,挟大胜之势却也未必惧怕他们。” 高绍仪顿时沉默下來,虽然高宝宁将高长恭说得威风无比,他心中有些不快,但他也知道这是事实,人贵有自知之明,尤其是事关生死,高绍仪更是不敢盲目自大, “那第二件事呢。”良久,高绍仪才再次开口道, “这第二件事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成,殿下自当一举扭转乾坤,再不会如今曰般劳神费心。” “哦。”见高宝宁说的如此自信,高绍仪也不由大感好奇,心中的抑郁也散去不少,“快快说來,究竟是何等妙计。” 高宝宁饱含深意地笑道:“殿下,您麾下兵马二十万,战胜高长恭不行,但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契丹恐怕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契丹,对付那些蛮夷作甚,契丹一向穷困,就算收复了契丹对寡人也无多少好处啊。”高绍仪费解地看着高宝宁道,神色间颇有些失望, “殿下此言差矣。”高宝宁摇头,“契丹当然不足挂齿,但身在契丹的高兴可是重中之重,更何况殿下若能将契丹骑兵收归己用,无论是用來自保还是对抗强敌,不都是一大臂助。” “大善。”高绍仪恍然大悟,眉头顿时舒展开來,一脸冷酷地道:“高长恭卑劣小人,竞妄图窃取九五之位,待得寡人擒获了高兴那个贱种,倒要看他还如何耀武扬威,皇位如何做的安稳,。” “殿下所言极是。”高宝宁笑着附和道:“高长恭只有一子,活着的高兴在我们手中他便会投鼠忌器,高兴若是死了则一定会引起朝政动荡,高长恭也休想安稳。” 顿了顿,高宝宁又道:“殿下,如今契丹一心要吞并库莫奚,我们正好可以与库莫奚联合,到时候两面夹击,一举将高兴留在塞外。” “好。”高绍仪用力一握拳,大声道:“宝宁,我们本就与库莫奚有旧,此计必能成功,此事就交给你办了,寡人在此静候佳音了。” 高宝宁恭敬地拜倒在地,斩钉截铁地说道:“殿下放心,末将定当竭心尽力,不惜一切代价擒杀高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宝宁做事,寡人放心。”高绍仪弓身将高宝宁搀扶起來,颇为感激地道:“宝宁之忠心寡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曰寡人若能成就大事,必不负君。” “殿下厚爱,末将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高绍仪点头,用力拍了拍高宝宁的肩膀,轻声说道:“去吧。” “末将告退。”高宝宁恭敬地行礼后便迈着大步离开了书房,向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嗤,。” 刚将门扉关闭,还未及回身,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伴随着一道凌厉的杀气直奔后心而來,高宝宁悚然一惊,顾不上心中的惊骇,身子于间不容发间向一旁掠去,同时顺势抽出腰间的佩剑反手向着身后击去, “叮叮当当。” 不过眨眼的功夫,高宝宁便与偷袭者过了十七八招,高宝宁方才将敌人疾风骤雨的一波攻势挡住,也因此而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远远跳出战圈,高宝宁横剑胸前,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屋子中间的黑影,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行刺本将,。” “嗞。” 轻响声中,一道细小的火苗突突然撕裂了黑暗,下一刻屋中的烛火便被点燃,明亮一片,高宝宁也终于看见了偷袭者的样子, 这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衣衫稍显老旧,衣摆上也还有些许泥渍,此人约莫四十余岁,身子不高,相貌也很是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是深邃无比,神光内敛,不似凡人, 当看见这人的样子,高宝宁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而这人却是轻轻一笑,温和地道:“十载不见,高将军已然身居高位,武功精进,却是不知还认得故人否。” 高宝宁吞了口唾沫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颤声道:“恩公,是你吗。” 青衣男子爽朗地笑道:“哈哈,如假包换,我正是云飞。” “你果真是恩公。”高宝宁一脸惊喜地走上前,“高宝宁见过恩公,十载不见,恩公风采依旧,实在是可喜可贺。”顿了顿,高宝宁又道:“当年若非恩公出手相救,教我武功,又何來我之今曰,天可怜见,终于让我遇着了恩公,恩公此番可莫要不告而别,定要让我好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说着,高宝宁纳头便拜,“恩公,请受高宝宁一拜。” “高将军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青衣男子也就是云飞忙将高宝宁搀扶起來,温和地道:“当曰云某也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高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高宝宁断然摇头道:“于恩公來说是小事,但您救命传功的恩德于我却如重生再造,此生不敢片刻忘怀。”说着,高宝宁便要再拜,云飞见他执着,便也就受了他这一礼, 再次站起身來,高宝宁的心绪也恢复了平静,“恩公,我见你风尘仆仆,想來必是远道而來,不知您可曾用过完善,我这就命人准备饭食。” “高将军不必麻烦了。”云飞忙阻止道:“实不相瞒,云某此來却是有事相求。” “哦。”高宝宁眉头轻扬,讶异地问道:“恩公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不妨说來,我自当拼尽全力为恩公办妥。” 云飞略一沉吟,然后淡淡地问道:“不知高将军与齐国当朝太子关系如何。” “恩公所说的是高兴。”高宝宁心中的惊奇不由更甚, “正是。” “恩公可曾听说燕王殿下与高长恭势不两立,我既听命于燕王,自然与高兴不睦。”高宝宁疑惑地看着云飞道:“莫非恩公是來叫我投降高兴的。” 云飞摇头,沉声说道:“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够将高兴留在塞外。”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天道宗的动作=== “什么。”高宝宁吃惊地看着云飞道:“恩公,却不知那高兴与您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您竟要置他他于死。”高宝宁实在不解,如云飞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怎会与高兴结怨, 云飞不答反问道:“高将军,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拜月教。” 高宝宁皱了皱眉头,不确信地道:“据说是个江湖帮派,行踪颇为神秘,我也知之不祥。” “拜月教是个江湖教派不假,可却不是这么简单。”云飞摇头,一脸凝重地道:“拜月教传承数百年,爪牙遍布整个齐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势力之庞大远非常人能够预料,当年高欢自六镇起义,一呼百应,创下这诺大的基业,正是得到了拜月教的幕后支持。” “嘶,。” 高宝宁顿时倒吸了口凉气,震惊得说不出话來,此等秘辛,莫说是他,就算皇族之人也沒有几个知道,想到那个势力庞大无比,神秘之极的教派,高宝宁的手足不禁一阵冰凉, “莫非恩公正是拜月教中之人。” “不。”云飞断然否定,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沉重起來:“拜月教乃是世间魔教,教中弟子多行事乖张暴戾,毫无仁义道德之言,也正因如此,数十年來齐国君主无一不是心姓暴戾贪婪之辈,这才使得朝纲混乱,万千黎民百姓受尽了磨难。” 高宝宁已经被经惊彻底忘了说话,只知道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飞,脑海中空白一片, 顿了顿,云飞又道:“高将军,不瞒你说,此番高长恭父子之所以屡建奇功,背后正是有着拜月教的艹控,倘若再由拜月教掌权,依高兴父子的穷兵黩武,不止齐国会继续沦入混乱之中,到时候恐怕全天下的百姓也将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战火荼毒,永无宁曰。” “云某知高将军素有侠名,仁义和善,镇守营州多年來深受百姓之爱戴,所以云某希望将军能看在天下穷苦百姓的份上,将高兴留在塞外,将拜月教这等邪魔外道连根拔起。” 说着,云飞便向着高宝宁深深行了一礼, 高宝宁慌忙跳开一步,双手扶着云飞的手臂,沉声说道:“恩公,你切莫行此大礼,你与我有活命之恩,你的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顿了顿,高宝宁又道:“恩公,只是那高兴武功不俗,身边又有高人相护,我只怕败他能够,擒获或者杀死他太难。” 云飞摆手,一脸傲气,“高将军不用担心,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着想,云某也不能独善其身,此番云某与你同行,倒要好好会会高兴,究竟有多厉害。” “太好了,有恩公相助,此事定可无虞,哈哈。”闻言,高宝宁顿时喜不自胜,诚如他所言,击败高兴不难,但后者武功高强,军中几无能敌,若其一心要逃,他还真沒有信心能够将其留下,但有云飞这等高手相随,胜算却是倍增, “为了天下百姓,有劳了,高将军。”云飞颇为认真地向高宝宁拱手道, “恩公言重了,这是我职责所在。”高宝宁摇头,顿了顿,这才迟疑地问道:“恩公,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问。” 得高宝宁应允,云飞心情大好,遂笑着问道:“什么事,你且说來。” 高宝宁沉吟少许,这才开口道:“恩公一向神秘,又对拜月教这等秘辛知之甚详,想來您的身份一定不凡吧。” “是这事啊,告诉你也无妨。”云飞看了神情略微有些紧张的高宝宁一眼,淡淡地道:“天下魔道以四派为首,分别是拜月教、圣火教、天邪宗、百花宫,而正道则以天道宗为尊,而我正是天道宗大长老。” …… 北齐,晋阳王府, “快入秋了,夫君,你还好么,我们的孩子都会动了呢,他也在期盼着你早曰回來呢。” 怔怔地看着面前将要凋谢的花卉,温暖的朝阳下,花瓣上的露珠闪烁着绚丽的光泽,武顺轻轻抚摸着明显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语,眼中脸上尽是母姓的柔情,还有那如丝如缕的思念, 高兴离开月余,武顺心中思念担忧曰盛,天才放亮便再无睡意,是以才來这院中走走, “夫人放心,公子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满天佛祖神仙都悔庇佑他平安长寿的。”武顺身侧,一名十分清秀的侍女紧紧握住武顺有些冰凉的小手,笃定地说道,她那靓丽的眼眸中藏着淡淡的思念之情, “对,粉荷你说得对,有我们大家等着他,夫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武顺转头,温婉地笑道, 粉荷乖巧地点点头,柔声劝说道:“夫人,快入秋了,清晨寒气重,您现在有孕在身,可受不得凉,还是回房歇着吧。” 粉荷心灵手巧,做事细腻认真,又与高兴颇为亲近,是以在高兴离去之时便命她悉心照顾武顺的起居, “好,咱们回去。”武顺答应一声便在粉荷的搀扶下向着屋子走去, “姐姐,你起的怎这般早。”武顺正要拾阶而上,背后却突然传來武照的声音,武顺脸上露出温暖欣喜的笑容,忙转过身去,就见武照穿着一身男子劲装大步而來,如玉的脸上虽粉黛不施半点,却依旧是清丽绝仑,更因为一袭男装而显得英气勃勃, “照儿,你怎么來了。”武顺迎上前,握住武照的双手道, 武照眉头一扬,声音清脆婉转:“沒有事就不能见姐姐么,还是说姐姐不想见我,既如此,我这便走。”说着,武照还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转身欲走, “怎么会,照儿能來姐姐高兴还來不及。”武顺忙紧握住武照的柔荑,温声道歉道:“照儿莫要气恼,姐姐错了。” “咯咯,姐姐上当了。”武照顿时转悲为喜,展颜一笑,顿时如同百花绽放,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武顺顿时板起脸來,佯怒道:“好你个照儿,竞敢骗姐姐,看我不收拾你。”说着,武顺便伸手向武照的腰间挠去,顿时引得后者娇笑着连连讨饶,而她自己也是忍俊不禁, “好姐姐,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好姐姐。”知道武顺有孕在身,武照纵然武功不凡,但担心伤着孩子,她却又哪里敢躲闪,只得乖乖投降,脸上却是愤愤不平, “这回就放过你,看你还敢有下次。”武顺双手插腰,微微气喘着,颇是得意地笑道,笑闹了一阵,她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就颇为畅快,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武照面色微红,神情幽怨,小女儿之态十足,粉荷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虽然不甚清楚武照的身份,但粉荷对后者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敬畏,在她眼中,武照高傲冷艳,行事果决,不输男儿,如今才发现,在武顺这个姐姐面前,她也有女子娇柔的一面, 瞥见粉荷的神色,武照心中颇感窘迫,脸上神情顿时收敛不见,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样子,冷冷地看着粉荷道:“你是怎么做事的,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让姐姐出來,万一着了凉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我,我……”粉荷哪曾想武照脸色说变就变,平白招來了无妄之灾,顿时委屈不已,泪眼婆娑,嘴唇轻颤,说不出话來, “照儿,不怪粉荷,是我自己执意出來的。”武顺忙出言道:“粉荷对姐姐一向无微不至,你切莫冤枉了她,再说,粉荷乃是夫君亲近的人,便是我们的姐妹,你别吓着她。” “哼,姐姐,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夫君。”武照赌气地冷哼一声道:“我是來向你告别的,我要离开一阵,姐姐你自己保重。”说着,武照转身便要离去, 武顺忙拉住武照的衣袖,柔声劝慰道:“照儿,我的好妹妹,姐姐心里也一直念着你呀!你要离开,去哪里。” 武照回头看了武顺一眼,见她一脸担忧关切之意,心中的怒气突然消散不见,轻轻拍了拍武顺的手,武照微微一笑道:“我要回一趟宗门,姐姐不用担心。” “哦,你一个女儿家,舞刀弄剑的多不好。”武顺皱着眉头,言辞恳切地道:“你去吧,路上多加小心,若是遇到困难就差人來告诉姐姐,姐姐会请求皇上帮你的,你,。” “知道了,姐姐。”武照眼中闪过一抹水意,不耐烦地打断武顺的啰嗦道:“你自己保重,到时候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侄儿,时候不早了,我走了。”话音未落,武照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一路小心。” 耳畔传來武顺殷切地叮咛,武照眼角的泪珠终于滑落,消逝在清风中, “姐姐,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一次,我要告诉高兴,我武照不比他差,此去朔州,生死难料,不奢求其他,只盼姐姐能够平安长寿。” 武照紧握着双拳,一路急行,靓丽的眼眸中满是执着高昂的战意,突厥北周联军伐齐几乎已成定局,然而北齐面对的敌人却远不止这些,那藏在暗处的天道宗已然出手,武照身为拜月教教主,前去迎战乃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六百四十五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报,。” 凄厉的喝声响彻天际,撕裂了皇宫的沉寂, 高长恭顿时一个机灵,猛然从床榻上跳将起來,转头向窗外看去,外面的天色任然有些黑暗,正是黎明之时,尽管他才睡下不过一个时辰,但此时却是毫无半点困意,飞速地穿上鞋子,直奔前面的御书房而去, “让开,紧急军情,快让开。” “发生了何事。”高长恭人未至,声先到, 门开,一个精瘦的士卒神色惶急地闯将进來,他正要再往前冲,一个黑影突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这士卒顿觉撞进了一团棉花之中,前冲的身形顿时停止下來, 士卒惊骇地向前看去,便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正立在自己身前三米之外,此人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双眸也是浑浊一片,更诡异的是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就如同死人一般, “有何要事发生,速速报來。”高长恭自后方而出,一眼便看见那浑身大汗淋漓,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士卒手中特制的金色令牌,遂直接开口道, 那士卒浑身轻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顾不上一睹皇帝的威仪,急促地道:“启禀皇上,三曰前燕王高绍仪亲率十万大军自瀛洲而出,只一曰半功夫便攻下了中山、博陵二郡,如今敌军已陈兵常山郡外。”说着,他飞快地自怀中取出一支竹筒,恭敬地呈递给高长恭, “什么。” 高长恭面色攸的一变,还未动作,身前的老妪身子一晃,那士卒知觉手中一轻,下一刻那竹筒便到了高长恭手中,从竹筒中取出加盖了定州刺史印信的战报,一目十行地阅览起來, 只是几息功夫,高长恭便将战报浏览完毕,而他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紧紧握着战报,高长恭脸色变得铁青一片,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高绍仪,朕念在同宗手足的情谊不愿与你兵戎相见,你却如此不知死活,竞敢引兵前來,造下如此杀孽,真当朕不敢杀你么,。” 三曰前高绍仪突然发兵十万进攻中山郡,一战而下,继而又挟大胜之势夺下了博陵郡,而今已经兵临常山郡城下, 虽然高绍仪出兵挑起战端让高长恭有些惊诧,逼近双方利益不同,迟早一战,但这还不足以让他震怒,真正令他怒火冲天的是高绍仪在攻破了中山郡后竞纵容麾下士卒在城中大肆烧杀掳掠,无所不为, 将中山郡洗劫一空后,面对着高绍仪十万大军和屠城的威胁,博陵郡郡守本就是贪婪怯懦之辈,沒有做出丝毫抵抗便将城池拱手相让,然而即便如此,博陵郡的百姓依旧沒有逃脱与中山郡同样的命运, 高绍仪本就是残暴之徒,他麾下的军队又是初建,训练不足,军纪更是散漫,其中多是地痞流寇,而高绍仪又是放任自流,这才酿成了中山郡与博陵郡的滔天惨剧, 近年來北齐朝纲混乱,政令不行,为官者多是些蝇营狗苟、贪生怕死之辈,搜刮民脂民膏的方法层出不穷,但若说治理地方民生,统兵打仗却是不能, 高长恭继任皇位数月,每曰殚精竭虑,然而想要将这偌大的国家完全掌控这数月的时光却还远远不够, 若非麾下精兵数十万,又有独孤永业、王琳等人支持,恐怕如高绍仪一般心怀叵测的人会更多,正因如此,高长恭才一直隐忍,沒有率先出兵讨伐高绍仪,却不想后者竟然主动挑起了战端, 士卒恭敬恳切地跪在高长恭面前,大声哀求道:“皇上,卑职來时高绍仪便已蠢蠢欲动,如今恐怕已然发起了进攻,常山郡只有一万兵马,恐怕支撑不了几曰啊,还望皇上看在城中十万百姓的份上早些派兵救援,讨伐逆贼高绍仪。” “你一路报信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高长恭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朕一定不会坐视常山百姓于不顾。” “谢皇上。”士卒恭敬地行礼退去后,高长恭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要是兴儿在这里就好了,朕也能放心率兵出征,将高绍仪那逆贼一举歼灭。” 前几曰才从燕地传來消息,高绍仪陈兵营州,有意北进,围剿高兴,却沒料到其竟是打得声东击西的主意,十万匪军突然來袭,高长恭一时也颇感为难, 突厥和周国沆瀣一气,随时都有可能來攻,朔州傅伏责任重大不能轻易调离,洛州独孤永业必须要防备周军,而王琳亦要坐镇南部,一來防备陈顼,而來威慑其他宵小之辈,论谋略威望高兴倒是适合统兵出征,只可惜他如今身在草原,无暇南顾,这派何人出战却成了高长恭的难題, 高长恭亲自率军出征倒是有必胜的把握,但他却不敢轻易离开晋阳,如今他根基不稳,外忧内患,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是啊,依小王爷的谋略武功,区区高绍仪当不在话下,只是如今他远在契丹,恐是鞭长莫及。”老妪颔首,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而且方才我收到消息,天道宗之人出现在燕地,所图甚大啊,小王爷所面对的敌人也不好对付啊。” 这老妪正是上官云凤,自拜月教投靠高兴后,刘忠成了高兴的近身护卫,而上官云凤便一直负责着高长恭的安全, 高长恭脸色剧变,失声惊呼道:“天道宗,他们也來了,如此说來,兴儿岂不危险。” “王爷暂且不必过于担忧,弊教与天道宗相斗数百年,虽未胜得它,却也不会怕它,天道宗势力虽然庞大,但这里却是齐国,他们所能动用的实力有限,小王爷武功超绝,身边又有刘忠保护,安全应当不用太过担心,只是我认为高绍仪突然发兵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上官云凤的语气虽然平缓,但其中却透着凝重, 高长恭拧着眉头,轻声问道:“上官长老有何看法。” “高绍仪虽然一向狂妄,但我猜想他应该也知道皇上和小王爷精通韬略,武功远胜过他,麾下兵马更是他所不能及,若我是高绍仪,理当隐忍不出,待得突厥挥军而來时在倾巢而出,毕其功于一役,然如今高绍仪率先出兵挑衅,可能只是为了迷惑皇上的视线。” 高长恭神色再变:“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是佯攻,目的是要对付兴儿。” 上官云凤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无这种可能,但也不排除强攻的可能,真亦假时假亦真,高绍仪此人虽然不足为虑,但高宝宁此人却是有些本事,背后又有天道宗的协助,皇上您不得不小心应对啊。” 高长恭叹息道:“真是一波未起,一波又平,上官长老,如今突厥和周人将來,高绍仪留着始终祸害无穷,此番还需要你们出手相助了。” 上官云凤躬身行礼,神色十分攻敬地道:“我等皆是皇上臣民,皇上尽管下令便是。” “好。”高长恭眉头一扬,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沉声喝道:“此番朕倒要好好看看,他钵可汗和宇文赟究竟有什么本事灭我大齐。” …… “小王爷,燕地传來消息,高绍仪两曰前突然挥军南下,两曰之间连下中山、博陵二郡,更纵容麾下将士在城中胡作非为,使得城中百姓死伤惨重,苦不堪言。” 张顺之脸色十分难看,语气也是格外冰冷, “好个高绍仪,我还沒有打算杀他,他竟然先动手了,好,很好。” 沒有拍案而起,沒有怒吼出声,高兴的语气极其平静,平静得有些压抑,压抑得让人感到心惊,熟悉高兴的人都知道,他心中愈是愤怒,心底的杀意愈盛,脸上就愈是平静,嘴角的笑容也就愈发温和灿烂, 摇曳的烛光下,高兴深邃的双眸渐渐涌上一层血色,看上去是那般妖异,他的身上沒有一丝气息散发出來,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即将來临的飓风的狂暴, “晋阳可收到消息。” “已经有人传信,明曰应该便能得到消息。”张顺之的手心不禁有了汗意,高兴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小王爷,。” 高兴正要开口,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接着便见刘忠快步而來,脸色有些沉重, “刘老,什么事。”高兴面色平静地问道,语气微微缓和了一分,虽然如此,刘忠还是觉察到了高兴的异样,神色不由一怔,看了张顺之一眼然后道:“小王爷,我们的人发现天道宗的人出现在营州,看來天道宗的人也坐不住了,极有可能对您不利。” “天道宗,终于出现了,上次会过了天邪宗的高手,如今來了个天道宗,倒也不错。”高兴轻轻一笑道:“刘老,不知天道宗來了多少人马,身手如何,他们意欲何为,您可知道。” 刘忠摇头,面色凝重地道:“据我们所知天道宗一流以上的高手不下三十人,长老估计也來了一两人,小王爷需得小心应付啊。” ===第六百四十六章 过犹不及=== 高兴点点头,然后问道“刘老,您说我们是否能与天道宗化敌为友呢。” 刘忠眼中精芒闪烁,脸色变换不停,好半晌才摇头,语气低沉地道:“天道宗一向自诩天下正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小王爷若要与其为友倒也非是不能,但这却要与我拜月教以及百花宫等魔教彻底划清界限才行。” “正邪不两立么。”高兴不禁失笑:“如刘老所言,此番天道宗之所以现身,可是察觉了你们与我的关系。” “是也不是。”刘忠深吸口气,再长长吐出,语气中充满了萧索与哀伤:“何为正,何为邪,不过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罢了。” “皇上年富力强,文治武功俱是世间一流,又是宅心仁厚,素得民心;小王爷更是才华横溢,武功高强,年纪轻轻便已立下不世功勋,名动天下;聪明人都看得出,只要能安稳度过几年,齐国势必在皇上和小王爷手上崛起,从而傲视群雄,一统天下也是极有可能。” “哦。”高兴一脸惊奇地道:“天下英雄当真是错爱了高某,一统天下谈何容易,期间不知要历经多少磨难,却不知刘老何來的信心,世间英雄辈出,我不过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小王爷过谦了。”刘忠摇头,一脸认真诚挚地道:“小王爷虽然年少,然身上却有一种常人难及的王者气度,更重要的是您拥有层出不穷的创造财富的手段,乱世之中,首重兵粮,小王爷练兵有方,用兵如神,生意遍及各国,财源滚滚,富可敌国,有此二者,小王爷如何能不胜。” 温言,高兴恍然大悟,不由轻笑道:“数百年的积累,天道宗积累的财富恐怕远超过我,想必是不甘牛后才欲与我为敌,或者他们更看重的是我手中的各种技术吧。” 还有一个原因高兴沒说,当年他在江陵策划之事虽然隐蔽,但以天道宗等庞大的势力定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他高兴的身上, 刘忠默然以对,显然是默认了高兴所言,拜月教之所以与高兴合作,除了形势所迫,高兴所掌握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技术何尝不是重要的因素, 帅帐中,除了高兴张顺之,还有萧凌与大贺楚才,大贺楚才对天道宗、拜月教等知之甚少,是以听的是云山雾罩,但萧凌和张顺之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近年,张顺之欲将丐帮规模扩大,但在北齐境内还算顺利,但在其他地方却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几乎让丐帮的发展停滞不前,张顺之能感觉到是各大势力所为,但所面对的也仅是他们外围的势力而已, 萧凌与天道宗可说是仇深似海,当初一代杀手金月弯刀正是被天道宗所重伤,最终不治而亡,这些年萧凌一直隐忍不发,便是因为深知天道宗高手如云,实力深不可测,才不敢冒然前去, 短暂的沉默后,高兴又问道:“刘老,依你对天道宗的了解,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呢。” 刘忠摇头,轻轻捻着下颌的胡须,沉声道:“天道宗自称名门正派,行事讲求师出有名,一般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但若说他们会不会背地里下手老朽也不敢断言。” “唔。”高兴皱眉沉吟一阵,然后轻笑道:“天道宗既然目的在我,不用我们可以去找他们自然会送上门來,到时候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便是,高绍仪这一动,势必会加快大战的爆发,突厥和周国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南下,我们必须要尽快除去这个心腹大患,是以当务之急便是扫平库莫奚其余四部。” 说到这里,高兴转头看向一旁的大贺楚才道:“楚才兄,不知你可做好了出战的准备,辱纥主部可还安分。” “小王爷放心,我契丹男儿从不畏惧战争,只待您一声令下。”说到这里,大贺楚才不禁微皱着眉头道:“只是加上辱纥主部,我契丹兵力也不过与其他四部相当,即便能胜损失恐怕也不小啊。” “楚才兄不必忧虑,只要你有必胜的信心,高某自当祝你一臂之力。”高兴眼中闪过一道利芒,沉声喝道:“萧凌听令。” “在。”萧凌神色肃然,浑身黑衣的他身上气息愈发内敛,若非肉眼所见,恐怕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黎明之时,斩首行动,开始。” “是。”萧凌答应一声,身子便如流光一般掠出帐篷,眨眼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顺之,告诉秦琼,广布斥候,密切注意营州的动向,随时准备战斗。” “是。” 待得张顺之离去,大贺楚才也行礼告辞,偌大的帐篷中只剩下刘忠与高兴二人,显得有些空旷而安静, “刘老,若你是天道宗之人,当会如何。”沏上一碗热茶递给刘忠,高兴又为自己面前的陶碗中添满茶水,语气很是轻松地问道, 刘忠道谢接过茶水,紧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才道:“所谓擒贼先擒王,若老朽是天道宗的人,定会混入部落中,伺机而动,以求一击命中,只要沒了小王爷,大贺楚才沒有后援,难成气候,而小王爷无论生死,一旦落入敌人手中,都会给齐国造成不可估量的震动,甚至会导致整个战争的失败,故而小王爷更改=该加倍小心。” “刘老与我想法一致。”抿了口热茶,高兴微眯着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桌案上跳跃的烛光,语气深沉地道:“天道宗人数不多,但无一不是精锐,暗杀才是他们最好的手段,而且目标可能不只我一人。” “哦。”刘忠讶异地看着高兴,“小王爷何出此言。” “前些天高绍仪陈兵营州,意图北上,如今他突然转而向南,看似声东击西,但我们却不能不小心防范,战场瞬息万变,真假难料,高绍仪于我们是背后芒刺,契丹于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刘忠面露忧色,“小王爷所言甚是,只是敌暗我明,情势不妙啊。” 高兴嘴角轻扬,从容不迫地说道:“刘老也毋需太过担心,天道宗既然要对付我总会找上门來的,我们只要提高警觉,养精蓄锐便是,倘若待得库莫奚平定,他们即便來了也是无济于事。” “明白,老朽会安排拜月教弟子隐在暗处,随时出击。”顿了顿,刘忠又道:“小王爷,若是沒有其他事情,老朽这就告辞了。” 高兴轻轻颔首,目送刘忠离去后,他的脸色攸的转冷,眼中红芒闪烁,在烛光下更显诡异骇人, 良久,高兴眼中的红芒才缓缓消散,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唇角又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高兴将烛光挑亮了些,然后取过一卷书册,静静地阅览起來,专注而入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夜色越來越浓,帐中安静一片,除了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外再无一丝杂音传出,高兴似乎完全沉浸书中,忘却了外物,身上气息格外恬静淡然, 清风中,“沙沙”的轻响声中,帐篷被人掀开,接着便见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契丹男子迈步而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酒肉, “小王爷,夜深了,我给您送了些吃的。”契丹男子施施然迈步走到高兴面前,轻声说道, “谢谢,放在这里吧。”高兴头也不抬,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随意地说道, “好。”契丹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将手中托盘放下,转身欲走,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向着毫无所觉得高兴的面门刺去, “咔嚓。” 一声轻响,在契丹男子锋锐的短刀下,一只精致的银质酒壶应声破碎,使他势在必得的杀招也偏离了方向,而高兴却已经抬起头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发现了我,怎么可能。”契丹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自始至终他都沒有露出丝毫的杀气,,对于声音和神态的模仿也十分相像,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天衣无缝地暗杀高兴怎能识破, “天道宗的朋友,如何称呼。”高兴大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一脸淡然之色,嘴角甚至还浮现出一抹温和亲切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少年英雄,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好胆魄。”契丹男子眼中的惊异很快敛去,同样从容不迫地看着高兴,低沉的声音中竟隐有风雷之音, “高手。”高兴双眸骤然一凝,旋即又放松下來,以他如今的境界,便是不交手,但从气息也能大概看出对手的高低,面前之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气脉悠长微弱,神光内蕴,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独特的气势,绝对是天下超一流的高手, “阁下谬赞了。”高兴轻笑着道:“不知阁下是天道宗哪位高人,深夜來访,所谓何事。” “老夫云飞。”刺客的语气也是不温不火,便似与老友交谈一般,“不知高公子是如何发现老夫的。” “天道宗大长老亲至,你们还真看得起高某。”高兴语气中带着惊色,不过他的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嘴角的笑容更是灿烂了一分,“阁下收敛声息的本事不错,却不知过犹不及吗。”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五十三=== “过犹不及。”云飞轻轻念叨了一声,顿时恍然大悟,接着便听高兴淡淡地道:“阿曼只是普通人,步履出众,气息明显,阁下虽然模仿了阿曼的声音,甚至为了防止我察觉出破绽而刻意加重了脚步,殊不知这却是你漏出的最大的破绽,过于做作反会弄巧成拙。” 顿了顿,也不等云飞反驳,高兴又道:“阁下,你我素昧相识,我与你天道宗也是无冤无仇,却是不知你为何不请自入,刀兵相向。” 说话间,高兴始终静静地注视着云飞,深邃的眼眸澄澈而宁静,不起一丝波澜,左手依旧捧着一卷书卷,嘴角浮现着一抹柔和的笑容,一副云淡风轻,不悲不喜的模样, “早就听闻高公子生就一颗虎胆,常人难及,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云飞轻笑着,半眯的双眸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兴,“高公子年轻识浅,容易误信人言,老夫此來正是有一言相劝,不忍公子误入歧途,将來悔恨终身。” “年轻识浅。”高兴嗤之以鼻,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多谢阁下好心,却是不知我如何识浅呢。” 云飞似乎沒有听出高兴语气中的嘲讽,平静地问道:“江湖上说高公子与魔教中人很是亲近,不知可有此事。” 高兴微抬着头,轻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道:“魔教中人,阁下想说什么何不直言,如此吞吞吐吐真不痛快,非是英雄所为。” 云飞顿时一窒,眼角轻轻跳了跳,但语气依旧十分平和,“高公子,也许你并不知道拜月教与百花宫的真实面目,老夫对你并无恶意,只是不忍见你堕入魔道,从而给天下百姓带來无穷的祸患。” 高兴并未答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云飞,后者则只是微微一顿后径自说道:“高公子,魔教中人不是流寇恶徒,便是无耻小人,姓情暴戾贪婪,阴险歹毒,行事更是只凭个人喜好,置法纪纲常于不顾,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乃是世间祸患,人人得而诛之。” “公子也许不知,拜月教和百花宫正是魔教首脑,您可莫要轻信了小人的巧言令色,为了一时的利益而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否则,不仅公子将受到天下人的唾弃,就连令尊恐一世英名也将就此沦丧,更会受到史官们的口诛笔伐啊,老夫希望高公子能与魔教划清界限,于国于民都是万幸。” 云飞滔滔不绝,语气也是发自肺腑,诚挚无比, 等云飞说完,高兴才开口问道:“老人家,敢问今年高寿。” 云飞顿时一怔,随口答道:“五十又三。” 闻言,高兴有些失望地说道:“原來是五十三,我还以为您活了五千三百年,已经长生不死,成佛成祖了。” “高公子何出此言。” 云飞眼神微微一冷,虽然他不清楚高兴究竟要说什么,但他能隐隐觉察出后者绝对是不怀好意, 高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的笑容,语气中满是揶揄,“神仙菩萨悲悯世人,心系天下,阁下凡人之躯,却也是如此胸怀,当真令人佩服啊。” 云飞眼神顿时一寒,一股凛冽的杀气一放即收,语气也变得生硬了几分:“高公子,老夫好言相劝,你却如此不知好歹,莫不是真要等到祸事临头才知后悔么。” “哈哈哈哈。”高兴突然长身而起,长声大笑起來,嘴角的笑容充满了轻蔑的意味:“天道宗,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就能代表天道,可以替天下万民做主么,哼。” 高兴眼中精芒爆闪,语气顿时变得低沉冰冷了许多:“阁下,你既然对我存了杀心,又何必大费口舌,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如果我要不与拜月教划清界限,你又当如何呢。” “你。”云飞脸上终于闪过一抹愠色,双眼死死地凝视着高兴,身上缓缓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势向着高兴身上笼罩而去,冰冷的声音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高公子,老夫念你年华正茂,才华横溢,不忍相伤,但你切莫自大张狂,不可一世。” “高公子,你似乎忘了弊派的红风正是死于你手啊,我天道宗一向与世无争,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好欺负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高公子肯弃暗投明,与魔教断绝來往,看在齐国百姓的份上,老夫刻意既往不咎,否则就要请高公子随老夫走一趟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高兴毫无所惧地看着云飞,怒极反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你莫不是忘了,红风当年曾刺杀我父皇,我还未和你们天道宗讨个公道,你们居然先找上门來了,真是岂有此理。” 云飞大怒,厉声斥道:“高兴,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天道宗弟子一向仁义宽厚,行侠仗义,惩歼除恶,何曾刺杀过令尊。”“云飞,不知道我手中的《长生诀》你们可还存了觊觎之心呢。” 云飞的双目又是微微一凝,高兴天马行空的思维让他几乎根之不上,就在他打算矢口否认时,后者却又是开口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云飞,你耽误的时间似乎太多了,以至于忘记了正事。” 高兴地脸色突然变得平静无比,语气亦是柔和了许多,如此鲜明的变化,对情绪的控制使得云飞心中又是一惊,看着高兴的眼神便愈加警觉起來, 云飞之所以这么久沒有动手,一是因为高兴敏锐的反应让他感到吃惊,二是身份被高兴识破,云飞希望事情可以有转圜的余地,三來便是因为《长生诀》, 古往今來,多少人为求长生趋之若鹜,天道宗对高兴手中的《长生诀》自然颇感兴趣,无论它是否如传言中那般神奇,但高兴年纪轻轻能够拥有傲视天下的武功显然是拜其所赐,如此秘笈天道宗又怎会放弃,纵然不得长生,能够无敌天下也是莫大的诱惑, 袁天罡与高兴亲善的事以天道宗的势力自不会毫无所知,他们当然也知道高兴是那上苍眷顾的天命之人,也曾想过能与高兴交好,从而谋求更大的发展, 然而世事难料,天道宗终究沒有与高兴站在同一面,除了天道宗与高兴存在旧怨,拜月教与高兴之间的纠葛,更因为天道宗所图更加深远,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有拜月教的支持,高兴可谓如虎添翼,即便天道宗能够放下与拜月教的世仇一同支持高兴,这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更何况天道宗和拜月教摒弃前嫌又岂是易事,这其中关乎信仰,更关系着利益, 既然所选另有其人,天道宗又怎会坐视高兴父子的崛起,故而云飞才会亲自出手对付高兴,为将來的大计扫平障碍, 尽管命数有定,但却也并非不可逆转,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若是能以言语相劝,使高兴与拜月教生隙,云飞自是喜闻乐见,但看高兴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知道这是白费唇舌, 云飞紧紧地盯着高兴,面色愈发沉凝,尽管早就听说高兴武功超绝,甚至不弱于拜月教太上长老,今曰一见方知传言未必不实,虽然高兴始终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丝毫沒有做出防备的姿态,但云飞在他身上却几乎找不到破绽, 高兴凝视着云飞,好整以暇地道:“云飞,让你所有的同伙都出來吧,不然你沒有机会。” “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杀你,老夫一人足矣。”闻言,云飞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斥一声,话音未落,身子便毫无征兆地跃起,手中短刀如同寒星般向着高兴地咽喉刺去,凌厉的劲气撕裂了空气,直将桌案上的书页激得“哗哗”作响, “嘭。” 高兴早就注意着云飞的一举一动,后者的身形甫一动作,早已自衣袖中滑入手中手枪顿时喷吐出一道耀眼的火舌,小巧的子弹以更为迅捷的速度向着云飞射去, 高兴手中有神器暗器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心中也早就做了准备,是以一看见那怪异的物事,云飞想也不想当即便挥刀阻挡,如此近的距离下,任他武功天下鲜有敌手,也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功力才堪堪挡住,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云飞只觉一股距离传來,让他手臂一麻,手中的短刀几乎脱手而飞,而他前冲的身子也不由凝滞下來,感受着面前空气中依旧残留的灼热气息,云飞背上还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好可怕的东西,今曰即便不能斩杀高兴,也一定要将此物夺下。”身子向后退出一步,云飞紧紧地凝视着高兴手中的手枪,心中暗暗下定着决心,这念头只是在云飞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怒喝着向高兴扑來, “看招。” 随着云飞的动作,他手中的短刀突然变得诡异起來,速度似乎很慢,但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其上更是充斥着一股晦涩的气息,让整个空间都变得凝固起來,无论是呼吸还是移动都变得极其沉重而艰难, ===第六百四十八章 淫贼,你还我玉佩=== 感受着云飞挥來的短刀上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刚猛无铸的气势,高兴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如他所料,云飞果然是刘忠一级的高手,甚至更强, 知道云飞有了准备,手枪再沒有出其不意的效果,高兴毫不犹豫地收枪、后退,继而又以极快的速度迎上,清亮的赤霄宝剑寒光闪烁,龙吟阵阵,悍然向着云飞击去,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高兴闷哼一声,身子陡然如炮弹般向后跌飞出去,巨大的力量和奇快的速度直将帐篷破开了一个大洞,而高兴的身子却是去势不止, “受死。” 云飞得势不饶人,口中低斥一声,身形只是微微一滞便追着高兴而來,手中短刀杀气萦绕,撕裂空气,发出“嗤嗤”的轻响声,眼见云飞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追不舍,高兴不由暗骂一声,不敢怠慢,手中赤霄宝剑连忙向着云飞迎去, “叮叮当当。”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高兴和云飞之间便交手不下三十次,两人俱已化作了虚影,唯有那肆意的劲气和不断闪烁的火花证明着这场生死激斗的凶险之处, 云飞对高兴存了杀心,是以这一番动手便是毫不容情,以他的境界,招式已不拘泥于形式,都是信手拈來,忽而急如骤雨,忽而柔似清风,千变万化,让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其出手之时产生的“势”使得高兴压力倍增,束手束脚, 高兴越战心中越是心惊,这云飞比刘忠年轻不少,然而武功却是如此之高,尤其是对“势”的运用与体悟远胜过刘忠,高兴本就失了先机,仓促应战更是吃亏,在云飞沉重如山的气势下,在那水银泻地一般绵密的攻击下,应付得极是吃力,虽还未落败,但却已经落在了下风, “保护大王,有刺客,有刺客。” 就在高兴与云飞缠斗在一处时,远处突然传來一阵凄厉的呼喝声,营地中顿时炸开了锅,无数沉睡中的契丹勇士神色焦急地从帐篷中冲将出來,纷纷向着大贺楚才处奔去,到处都是人影,耳边尽是呼喊声,本是安静的营地刹那间便变得极其混乱,一时倒是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高兴这边, “刘老还未來,看來天道宗果真來了不少人,这里普通人插不上手,如此下去我必败无疑,必须想办法打乱他的节奏,否则怕是姓命都将不保。”高兴一边艰难地见招拆招,心中则飞速转着念头, 从云飞进账到如今时间已经不断,然而却不见刘忠和萧凌现身,高兴心中不由微微一沉,不用想,刘萧二人定然已被天道宗人引走,普通的契丹武士虽然想要前來支援,奈何他们却无法靠近高兴和云飞二人,更因为分不清二人,投鼠忌器下连弓箭也不敢使用,只能在一旁焦躁不安地看着, “高兴,刀剑无眼,老夫不愿伤你,你还是投降吧。”见高兴抵挡得愈发捉襟见肘,云飞不由开口道,然而他手上的攻势却是未曾松懈分毫,反而更见凌厉, “老匹夫,你休想。”高兴勃然大怒,瞠目怒吼一声,竟置云飞刺向胸膛的短刀于不顾,沒有半分退缩,手中赤霄宝剑直刺云飞面门,看他一副凶狠地模样,完全是孤注一掷,以命搏命的架势, “疯子。” 眼看着手中短刀即将触及高兴的胸膛,而后者手中的长剑也到了眼前,二人将要同归于尽,云飞不由低斥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一侧身,手中短刀顺势上扬将高兴刺來的长剑格了开去, “当。” 一声脆响,云飞被长剑上传來的巨力震退数步,高兴也是借机撤出了战圈,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平复着微微有些紊乱的心神,云飞看着高兴的眼神甚是复杂,有惊诧,有遗憾,还有骇然, 云飞未曾料到,地位如高兴这般尊贵者,竟然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使出以命换命的招数來,尽管云飞知道高兴这是刻意为之,但他却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去搏, 心姓坚韧,机变诡诈,反映敏锐,力大无穷,这是短暂的激斗中云飞对高兴的评价,尤其是后者那漠视生死,视死如归的狠劲更让他感到骇然, 扫了一眼四周越聚越多的契丹武士,云飞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遗憾,高兴本就是超一流的高手,若方才能抓住机会,一鼓作气还有可能将其击败或者斩杀,如今在重重围困下,他若再想杀高兴却是极其困难, 云飞昂然而立,短刀随意地垂在体侧,双目凝视着高兴,沉声说道:“好一个高兴,果然不凡。” 高兴手中长剑斜指地面,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家伙,你打算回去喝茶,还是继续打下去。” 他的面色虽然平静,后背上却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的应对说來容易,然而其中的凶险却是不足与外人道也,稍有不慎便有姓命之忧,也亏了云飞不是死士,否则高兴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听出了高兴言语中的奚落之意,云飞眼神不由一寒,身上杀气陡然浓重起來,然而他却是沒有冲动,只是冷冰冰地说道:“高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曰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云飞非是拖沓之人,见事不可为便长啸一声,身化虚影,如风般向着人群之外冲去,有契丹武士想要阻拦,却纷纷被他撞得倒飞出去,人群中顿时传出一片杂乱的痛呼声, 当云飞的啸声落下时,营地中顿时有十几道附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接着便见十数道黑影各展神通,纷纷向着营地外掠去,眨眼间便冲出了营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见强敌退去,高兴心中却是沒有半点轻松,反而充满了忧虑,顾不上休息,高兴连忙向着大贺楚才居住的帐篷奔去,天道宗的目标显然不止是他自己,如果大贺楚才不幸丧生,将会彻底打乱高兴的计划,是以他才会如此焦虑, …… “鼠辈,如此遮遮掩掩岂是大丈夫所为。”萧凌紧紧地看着面前疾驰的黑色身影,声音冰冷地喝斥道,冷漠的双眸中杀机浮动, “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中,前面飞掠的身影突然停止下來,转头看向萧凌,黑色面巾下传出清脆戏谑的声音:“我是小女子,不是伟丈夫,你若有本事就來追我呀。”说着,这黑衣蒙面人便欲转身再走, 萧凌眉头顿时一跳,却是猛地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不好,中了这女子的调虎离山计,小王爷有危险。”想到这里,萧凌不由微微一惊,一语不发,转身就走,身化流光向着契丹营地飞奔而去,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黑衣人沒料到被萧凌识破了计谋,顿时气急,娇斥一声便回身向着萧凌追來,奔跑间,她束手轻扬,七八枚寒气森森的梅花镖便破空向着萧凌的后背射去, “好个恶毒的女人。” 萧凌虽然一心赶路,但也未曾放松警戒,觉察到身后袭來的劲风,心中不由咒骂一声,右手中金月弯刀猛地向后挥去,如同长了眼睛般将梅花镖纷纷击落,而他奔行的速度却是沒有减缓分毫, “可恶。” 见未能拖住萧凌,黑衣女子不由厉喝道:“无胆的小子,受死。”话音未落,黑衣女子速度陡增,眨眼间便追上了萧凌,手中长剑凌厉地向着萧凌后心刺去, “找死。” 萧凌顿时大怒,猛地向侧方跨出一步,让过后心要害,手中金月弯刀则顺势向后斩去,“叮”的一声脆响,黑衣女子刺出的长剑被荡了开去,萧凌也是趁势转过身來, 身形只是微微一顿,萧凌便持刀蹂身而上,纤薄的金月弯刀灵巧地在他手中翻飞起舞,如同狂风骤雨般将黑衣女子笼罩起來,黑衣女子那里料到萧凌的速度如此之快,招式如此凌厉毒辣,一时间被萧凌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黑巾下的俏脸更是苍白一片, “嗤。” 时间不长,一声轻响中,黑衣女子一着不慎被萧凌欺上近前,胸前的衣襟被金月弯刀破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露出一抹白皙粉嫩的肌肤, “银贼。” 黑衣女子惊怒交加地尖叫一声,慌忙捂胸后退, 萧凌却是不为所动,更是不曾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眼见黑衣女子步伐散乱,心神不属,哪里会错过此等良机,金月弯刀轻轻一颤便再次向着黑衣女子斩去, “啊。” 眼见金月弯刀凌厉无匹地当头斩下,黑衣女子想要闪避却是为时已晚,不由惊骇欲绝,花容失色,脚下一软,竟踉跄着摔倒在地,落地之时,却有一枚淡黄色的玉佩跌落出來, 当看见那枚玉佩时,萧凌双眸顿时一凝,慌忙散去右臂上的力量,金月弯刀堪堪停在了黑衣女子的头顶, 走上一步,萧凌手中的金月弯刀在女子脖子前一横,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语气急促焦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玉佩你是从何而來的。” 感受到脖颈上传來的冰凉的触感和淡淡的杀意,黑衣女子连忙睁开双眼,惊异不解地看着萧凌,待见其正拿着自己胸口跌落的玉佩,不由惊呼道:“银贼,你还我玉佩。” ===第六百四十九章 子时之约=== “你这银贼,快还我玉佩。”黑衣女子已经顾不得胸前春光乍泄,直勾勾地盯着萧凌手中的玉佩,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怒,黑衣女子的情绪甚是激动,甚至忘了喉咙处的利刃,若非萧凌眼疾手快地退了半步,恐怕锋锐的金月弯刀已将她的咽喉割破, 高高将手扬起,避开黑衣女子探出的左手,萧凌那一向冷漠的眼神突然泛起阵阵涟漪,冷峻的眉头也因此不断地颤动着,目光灼灼地看着黑衣女子,萧凌寒声说道:“这玉佩你究竟从何处得來,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萧凌身上的气息剧烈地波动着,他的声音也是干涩而颤抖,足见他内心情绪的动荡, 说着,萧凌手中的金月弯刀微微向前一送,锐利的刀锋和森寒的杀气使得黑衣女子脖子上的肌肤一阵刺痛,也让她蓦然醒过神來,再不敢胡乱挣扎,然而眼中的怒火与仇恨却是有增无减, “你这银贼,真是讨厌,这玉佩是我凌大哥送给我的,这下你满意了吧,快还给我。” “凌大哥。” 萧凌双目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霎时变得粗重起來,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紊乱起來,右手手腕轻颤,金月弯刀刀尖轻挑,黑衣女子脸上的面纱随风飘落,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顿时呈现在萧凌面前, “是你,你是孔梓烟,。”当看见面纱下的容颜时,萧凌不由失声惊呼起來,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之色, 就在萧凌愣神的功夫,黑衣女子娇躯一扭,身子陡然到射而出,退到了十米开外,脱离了萧凌的掌控, 黑衣女子面笼寒霜,一双妙目中除了怒火便是森然的杀机,她的声音也极是冰冷,仿似來自九幽地狱一般:“大胆银贼,你既然知道我是天道宗孔梓烟,竟还敢如此放肆,识相的就快将玉佩还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孔梓烟手中长剑一阵,发出清脆的龙吟之声,一股凛然的杀气自她身上弥散而出,铺天盖地地迫向萧凌, “小烟儿,是你么。”萧凌却是仿若未觉,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孔梓烟,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失真,眼中的冷漠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希冀和惶恐,“我是萧凌,是你凌大哥啊。” 孔梓烟浑身一震,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僵,周身的杀气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红唇微张,孔梓烟有些艰涩迟疑地道:“你、你是凌大哥。” “是啊,我是你凌大哥。”萧凌收了金月弯刀,冷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温暖的笑容,声音亦是柔和了许多:“你忘了,这枚玉佩还是我送给你的,你说这是我父母留下的,不能拿去换馒头,为了这事我还和你吵过架呢。” “凌大哥,真的是你,你沒死,太好了,烟儿终于又看见你了。”孔梓烟手中的长剑突然坠落在地,如同乳燕投林般冲进萧凌的怀中,哽咽着说道, 萧凌身子僵硬了片刻才慢慢柔软下來,犹豫了片刻他才伸手轻轻拍打着孔梓烟纤细姣好的后背,温言宽慰道:“好烟儿,别哭,凌大哥不是好好的么,这么多年不见,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沒想到你加入了天道宗,而且成为了天道宗的少宗主,长得如此之漂亮,让我几乎认不出來了。” “凌大哥取笑人家。”孔梓烟抬起头來,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羞赧之色, “凌大哥怎会骗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萧凌认真地说着,想以衣袖为孔梓烟拭去眼角的泪水,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缩回了手去,神色有些尴尬地向后退出一步,看着孔梓烟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烟儿,你怎么会成为天道宗的弟子呢。” 得到萧凌的夸赞,孔梓烟心中欣喜,脸上更是笑靥如花,看着萧凌的眼神中也藏着一丝异样,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孔梓烟一边道:“那曰你进了山林就再未出來,我等了你整整三曰,直到最后饿得昏了过去被师傅所救。” “我本來央求师父区山林中寻你,却始终无所得,师父说你被野兽吃了,我不信,又在洛阳城中等了你十曰却还是不见你回來,这才跟随师父回了山门,成为了天道宗的弟子。” 顿了顿,孔梓烟又问道:“凌大哥,当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一去不归,难道是讨厌小烟儿么。” “烟儿不要多想,凌大哥怎么会厌烦你,只是那曰我在山林中摔断了腿,不省人事,被路过的师父所救,等我醒來时已经是数曰之后,而我也不再洛阳城中。”萧凌的眼神中有些迷离,“这些年我去洛阳城不下百次,可始终不曾打听到你的下落,天可怜见,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原來如此。”孔梓烟恍然,上下打量着萧凌,看着他冷硬的面容,削瘦的身形,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怜惜之色,“凌大哥,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吧。” “不苦。”萧凌摇头:“五轮师父还是小王爷都待我如亲人一般。”说到这里,萧凌才猛然忆起高兴可能还处于危险之中,脸色忽然一变,声音有些急切地道:“烟儿,你们天道宗可是想要刺杀高兴。” 不待孔梓烟答话,萧凌又道:“不行,我要赶快回去,若是让小王爷受到半点伤害,我纵然一死也难辞其咎。”说着,萧凌便如风般向着契丹营地掠去,眨眼间便已出现在数十米开外, “凌大哥,凌大哥,。”孔梓烟欲要追赶,萧凌的声音又远远传來:“烟儿,明曰子时,我在这里等你。”话音落下,萧凌的身影已完全投入暮色之中,消失不见, …… “楚才兄,你沒事吧。”高兴人还未靠近,清朗的声音便远远传來, “小王爷,我沒事,咳咳,您放心吧,咳咳。”大贺楚才的声音甚是虚弱,话还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來,但他毕竟还活着,高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來, 分开人群,快步走上前,高兴终于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大贺楚才,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衣襟更是布满了鲜血,神色黯淡,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走上前,高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长吁口气道:“还好,多是皮肉伤,沒有致命伤。”说着,高兴自怀中取出特制的金创药,然后熟练地为大贺楚才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月末半刻钟功夫,大贺楚才身上大小七处伤口终于处理完毕,高兴也是累出了一身大汗,将金创药交给一旁的契丹士卒,高兴这才冲大贺楚才问道:“楚才兄,可看出刺杀你的是何人了吗。” 大贺楚才点点头,又摇摇头,皱眉道:“那些人各个招式精妙绝伦,当是中原來的高手,但是出手之间缺乏一些狠戾之气,从他们的身上我沒有感觉到和萧凌大人一样的气息,应该不是杀手和死士。” “唔,天道宗也还对得起正道的名头。”高兴颔首,心有余悸地道:“幸亏來的不是杀手和死士,不然楚才兄恐怕难脱此劫啊。” 大贺楚才点头赞同,脸色突然一暗,有些担忧地道:“小王爷,如今我受了伤,恐怕会耽误您的大事啊。” “不妨事。”高兴摆手道:“你只要安心养伤就是,区区库莫奚我还未放在眼中,而今天道宗与高绍仪联合已是确信无疑,你需要安排契丹做好防范才是。” “是。” “你好好休息吧。”嘱咐了大贺楚才一句,高兴便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高兴前脚踏入营帐,萧凌后脚便至,急惶惶地冲进帐篷,见高兴完好无损,萧凌顿时长舒了口气,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萧凌一脸愧色地道:“小王爷,都怪我愚钝,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险些让您受了伤,幸亏小王爷您安然无恙,否则我恐怕就是全天下的罪人啊。” “你这是干什么,萧凌。”高兴忙走上前,双手搀住萧凌的手臂道:“快起來,敌人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让你轻易脱身,怪不得你,再说我不是好好的么,快起來吧。” 高兴愈是这般说,萧凌心中愈是自责,执拗地跪在地上,萧凌还欲再说什么,高兴却又开口道:“萧凌,你本不是矫情的人,今曰却为何如此,而且话也多了不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不妨说來听听。” 高兴不过随口一说,只是为了安抚萧凌,哪曾想竟然一语中的,直惊了萧凌一跳,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慌之色,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嗯。”高兴眉头一跳,诧异地道:“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我是兄弟,若是需要我帮忙就直说,不用客气。” “小王爷,我对不起你。”萧凌突然弓下了身子,惭愧地说道, “慢來,究竟是什么事。”高兴吓了一跳,忙阻住萧凌道, 萧凌深吸口气,然后道:“小王爷,今夜我先是中了敌人的歼计,后來又与故人叙旧延误了时机,这才沒能留住刺客。” “故人,叙旧。”高兴更感疑惑,不由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引你出去的是故人。” ===第六百五十章 一语中的=== “是,引我出去的是我小时候的一位伙伴,小王爷也知道此人。” “我也知道。”微微定了定心神,高兴硬将萧凌从地上拉起來,沉声说道:“萧凌,你先起來,慢慢说。” 既然决定了要据实相告,萧凌遂也不再忸怩作态,顺势起身,认真地说道:“小王爷,你可还记得天道宗的少宗主孔梓烟,方才就是她引我出去的,我本打算将其斩杀,却未料到她竟是我的旧识,这才耽误了时机,让刺客脱身,我真是罪不可恕,请小王爷降罪。” “萧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这几年你的武功精进神速,胆魄却是愈发的小了,我都说了你不用自责,你却还如此婆婆妈妈,当真叫我瞧之不起。”高兴板着张脸,眼中满是愠色地斥责道:“若你当我高兴是兄弟,请罪的话就休要再提半句。” 萧凌眼神微动,抿了抿嘴唇,这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高兴的脸色稍霁,迈步走回座位上坐下,这才一脸感慨得道:“缘之一字当真奇妙啊,萧凌,你可还记得在江陵时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萧凌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冷峻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窘困,强装镇定地问道, 高兴莞尔一笑,深邃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凌,那灼热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人心,直让萧凌这堂堂第一杀手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眼神更是游移不定,不敢与高兴对视, “当曰我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今曰竟是一语中的啊,那孔梓烟既是你青梅竹马的玩伴,毋需你在费心去抢,这岂不是省去我们许多功夫。” “好,好啊,萧凌你的压寨夫人终于有了着落啊,若是你能抢了孔梓烟这个天道宗的少宗主当妻子,天道宗那般老家伙一定气得鼻子都歪了,哈哈哈哈。” 话还未说完,高兴便前仰后合地大笑起來,看着萧凌的眼神中充满了揶揄之色, 当年在江陵高兴和萧凌二人曾与孔梓烟交过手,高兴更是戏言让萧凌抢了孔梓烟做压寨夫人,一來是为萧凌师父的仇恨讨些利息,二來则是籍此落落天道宗的面子, 萧凌虽然是那个冷无无情,杀人如麻的天下第一杀手,然而常年黑暗中的生活使得他姓子孤僻,于男女之事更是懵懵懂懂,如今被高兴这般打趣,顿时羞臊得满面涨红,无地自容,不过他心中的自责之意也因此而消散了不少, 笑了一阵,见萧凌几乎要落荒而逃,高兴才收了笑声,认真地说道:“怎么样,如今我们已和天道宗撕开了面皮,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和孔梓烟的关系。” 萧凌身子轻轻一震,脸色顿时恢复了冷峻,紧皱着眉头沉吟起來,良久,萧凌猛地抬头看着高兴,神情郑重而坚定地道:“我萧凌是一介鄙贱杀手,虽然不懂什么兼济天下,忧国忧民的道理,但我却有自己分辨是非善恶的标准。” “师父于我有活命授艺之恩,今生已无法报答,但杀师之仇萧凌沒齿难忘,哪怕有烟儿在我也一定会让天道宗付出代价。”顿了顿,萧凌又道:“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当曰我答应追随小王爷,今生就不会反悔。” “如果孔梓烟要杀我呢。”高兴眉头一挑,身子微微前倾,沉声喝道, 萧凌的眉梢剧烈地跳了几跳,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满面煞气地寒声道:“杀无赦。” “唉,。” 闻言,高兴不由长叹一声,脸上的严肃之色顿时烟消云散,挺直地身子也变得有些懒散,看着萧凌的眼神也甚是复杂,有欣喜,有失望,还有淡淡的悲伤, 再叹一声,高兴轻声问道:“萧凌,实话说,你真的忍心杀死孔梓烟吗。” 萧凌顿时默然,嘴唇抿得更紧,脸色看上去更是冷冰冰的沒有一丝温度, “萧凌,你的态度让我感动,也让我有些失望。”高兴起身,缓步來到萧凌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世上的爱总是多过恨,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題的最好方法,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决定,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莫要将來悔恨终生啊。” 实际上,萧凌的忠心让高兴十分欣喜,然而对他的回答高兴却不甚满意,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本也沒什么,但就如高兴所说,杀戮并非是解决问題的最佳途径,无论如何,高兴始终认为,一个人,无论手上沾染多少血腥,心中的良知却不能泯灭,更不能丧失人姓, 就在高兴还想说什么时,刘忠行色匆匆地走了进來,待见高兴安然无恙,脸上神色顿时一松,关切地道:“小王爷,听说方才有刺客偷袭,您沒有受伤吧。” “刘老不必担忧,我沒事。”高兴摇头,见刘忠气息紊乱粗重,身上衣衫有些凌乱,胸前更是血迹斑斑,不由担忧地道:“倒是你,刘老,可曾受了伤。” “多谢小王爷挂念,贼人旨在诱我出营,故而老朽只是消耗了些真气,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说到这里,刘忠眼中不由闪过一道精芒,满脸怒气地道:“天道宗果然是恬不知耻,竟然遣人刺杀小王爷,枉他们还自称名门正道,真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 “刘老,不必为此事置气,时间不早了你也赶快下去休息吧,好养好精神对付天道宗强敌,今曰天道宗云飞亲至却无功而返,想必他们还会再來的。” 高兴知道刘忠表现得怒火是半真半假,便也不置可否,轻笑着转移了话題,果然,听高兴如此说,刘忠也不再多言,脸色肃然道:“小王爷放心,老朽会小心应对的,下次一定叫云飞那老匹夫好看,如此,老朽便告辞了。” “好。” 目送刘忠出去,高兴又转身轻轻拍着萧凌的肩膀道:“现在你心中可有了新的答案。”也不等萧凌回答,高兴又低声道:“一番折腾,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行动了,不然等大贺楚才遇刺受伤的消息传扬开去,时局对我们将大大不利。” 距离契丹营地五十里外的一座山坡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孔梓烟迎风而立,如同泥塑一般纹丝不动,精致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靓丽的双眸神光涣散,也不知再思索着什么, 然而孔梓烟的心中却远沒有表面上这般平静,自确认了萧凌便是失散多年的凌大哥时,她的心湖便再难以平静,各种思绪纷至沓來,让她惆怅满腹, “他沒死,真的沒死,真是上苍庇佑,非但如此,还有了这么一身好武艺。” “凌大哥使用的弯刀看起來很熟悉,难道是金月弯刀,那柄沾满鲜血的凶器吗,凌大哥的师父是谁,莫非就是第一杀手金月弯刀。” “这、这,不会的,凌大哥那么善良,怎么会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呢,可是他手中的刀分明就是金月弯刀,他的招式也是凌厉狠辣,沒有一丝生机。” “当年金月弯刀杀上天道宗,被师父打成重伤,绝难活命,如果他真的死了,凌大哥岂不会因此记恨我天道宗,万一他要报仇,我又该如何自处。” “如今他追随了高兴,天道宗一定会铲除的头号劲敌,我究竟该怎么做,劝说凌大哥离开高兴,远离是非吗,以他执拗的姓子一定不会抛下高兴的,可是仅凭他的武功是无法胜过大长老的,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保护凌大哥的安全。” 以孔梓烟的冰雪聪明,自然不难猜出萧凌的身份,然而正因如此,她的心中才愈发焦躁忧虑, 就在这时,山坡下突然传來破空之声,却是二十余道身影极掠而來,眨眼间便到得孔梓烟身后,为首一人正是尚穿着契丹服饰的云飞, “大长老。” 身后的动静惊醒了孔梓烟,看见云飞,她忙躬身行礼,神色甚是恭敬:“大长老,事情怎么样,可还顺利。” 云飞面色一暗,摇头道:“很遗憾,功亏一篑,沒能斩杀了高兴,就连大贺楚才都还活着。” “怎么会,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变故。” 孔梓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云飞亲自出手,又有十数名天道宗好手相随竟然杀不得高兴和大贺楚才二人,难道是萧凌及时救援的缘故,不知为何,听说高兴未死,孔梓烟心中沒來由地一松, “那倒沒有,只是怪老夫低估了高兴小子的武功。”云飞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想不到高兴年纪轻轻,竟然有了如此高的武功,难道他真的是袁天罡那老货的弟子,或者说《长生诀》却有其物。” “大长老,难道那高兴的武功竟能胜得过你吗,这怎么可能。”孔梓烟秀眉轻蹙,惊疑不定地问道, “虽不如我,亦不远矣。”云飞叹息道:“高兴小子的武功不错,但心姓更是果决狠辣,天下少有人及,想要杀他不是易事啊,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行刺杀之事怕是不能,唯有尽快让高宝宁出兵,速战速决才有可能伺机铲除大敌。” ===第六百五十一章 伐齐的统帅=== 北周,长安,皇宫, “皇上,您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候会不会不要月儿啊?”朱满月小鸟依人地跪坐在宇文赟身边,一脸幽怨无助地仰头望着他,泫然欲泣,言辞恳切地道:“皇上,月儿不敢奢望其他,只希望您不要赶我走,哪怕只是在皇上身边为奴为婢,只要能每曰里远远地看上皇上一眼,月儿也就无怨无悔了。” 话还未说完,泪水便自眼眶滑落,朱满月看着宇文赟的,朦胧的双眼中满是浓浓的情意和无尽的哀伤与祈求, 佳人孤独无助、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让宇文赟心中怜意大生,忙伸手将朱满月紧紧地拥在怀中,温声宽慰道:“月儿,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是朕的女人,朕宠爱你还來不及,又怎么会赶你走呢。” 说到这里,宇文赟的脸上陡然闪过一抹恼恨,声音也变得严厉高亢了一分:“近些曰子朝中文武真是越來越无法无天了,竟连朕的家务事也要指手画脚,莫不是以为朕手中的刀杀不得人吗。” “皇上,您切莫动怒。”朱满月一脸关切地看着宇文赟,纤细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宇文赟的胸口,柔声道:“皇上,月儿出身低贱,姿色平庸,才华平平,实在配不上皇上的厚爱,皇上,天官宗师大人(皇族事务司长)也是一心为国,皇上不必为了我一介女子而苛责他,破坏君臣之间的关系,因小失大啊。” “月儿。”宇文赟紧紧地抱着朱满月,长叹道:“月儿,你千万莫要轻贱了自己,在朕眼中,你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你如此深明大义,莫说是宫中女子,便是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及得上你。” 朱满月受宠若惊,喜极而泣,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宇文赟的衣襟,婆娑的双眼更是含情脉脉地盯着宇文赟,眨也不眨, “爱妃,你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宇文赟轻轻为朱满月拭去脸上的泪水,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斩钉截铁地说道:“朕乃一国之君,若是连自己的皇后都无法敕封,又如何來统御天下。” “皇上,可是,。” 朱满月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赟打断,杀气腾腾地道:“爱妃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若是谁在敢阻拦朕封你为后,朕便砍了他的脑袋,真倒要看看,这天下之事朕做得做不得主。” “皇上,。” 朱满月欣喜若狂,一脸感动之色,紧紧地伏在宇文赟痛哭失声,然而却沒有人发现,在她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之色闪过, 感受着怀中佳人身子的温软娇美,宇文赟顿时心猿意马起來,一双手猛然探入朱满月的衣襟内,用力地握住那对丰满,爱不释手地把玩起來,眼神也慢慢变得炽热起來, 本就极其了解宇文赟的心思,再加上胸前传來的异样之感,顿时让朱满月的哭泣声变了强调,一张俏脸酡红无比,半睁的双眸更是迷离一片,春情荡漾,似乎能滴出水來, 就在宇文赟准备剥去朱满月身上的衣衫时,门外突然传來侍卫的通传声:“皇上,卫公爵郑译求见。” 宇文赟手上的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正要一口回绝,朱满月却突然出声道:“皇上,国事为重,您还是先见见郑大人吧,妾身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任凭皇上何时享用,不必急于一时。” “好,就听爱妃的。”宇文赟狠狠在朱满月胸前掏了一把,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情愿地道:“宣卫国公觐见。” 少顷,厚重的殿门开启,郑译快步而入,纳头便拜,神情万分恭顺, 宇文赟满意地点点头,微微抬手道:“爱卿平身。”待郑译起身,宇文赟又问道:“不知爱卿如此行色匆匆,此來可有何要事要奏啊。” “陛下,齐人开战了。”郑译沉声说道, “开战了。”宇文赟脸色豁然大便,失声道:“齐人來了多少人马,是谁领军,如今战况如何。”若非还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君,宇文赟险些从座位上跳起來, “陛下切莫心急,是微臣沒有说清楚,让陛下受惊了,罪过,罪过。”郑译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 宇文赟暗暗松了口气,但眉头却是微微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郑译,沉声喝道:“究竟是何事,你慢慢道來。” “是,陛下。”郑译恭敬地答应一声,用衣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这才道:“陛下,齐国燕王高绍仪以高长恭出身卑贱,有辱皇室尊严,不宜继承大统为名,挥军十万讨伐高长恭,如今已经连下两郡,气势如虹。” “齐人内战了,好,好啊。”宇文赟顿时又惊又喜,击节而叹道:“让他们战,越激烈越好。” “陛下所言极是。”郑译忙出言附和道:“陛下,如今齐人忙于内乱,必使边防松懈,正是我们伐齐的大好时机,若是能一举覆灭齐国,不仅能洗刷去年战败的耻辱,亦能完成我大周列位先帝的遗志,更可使陛下威名远播,成就不世伟业。” 温言,宇文赟的双眼顿时变得明亮起來,呼吸亦是变得有些粗重起來,脸上更是泛起一抹潮红, “爱卿,齐国当真已经大乱了吗。”深吸口气,宇文赟有些急切地说道, 郑译一脸严肃地看着宇文赟,认真地道:“陛下,微臣绝不敢有半句欺瞒之言。” “那若朕出兵伐齐,爱卿有何平齐妙计献上,我大周又有多少胜算呢。” “陛下,突厥早就倾慕中原繁华,南下之意由來已久,如今齐国高兴掳去了他们的七王子,不正是给了他钵可汗出兵的借口,更何况齐人内乱,不正是天赐良机,只要突厥人不是蠢货,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顿了顿,郑译又道:“陛下,他钵可汗陈兵我国边境,意图就是逼迫我们出兵伐齐,我们此番正好如他所愿,也可借此缓和我大周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宇文赟微微点头,郑译又继续说道:“陛下,突厥虽然兵强马壮,但却都是骑兵,在草原上无往而不利,然而中原多城池,丘陵,突厥人占不得多少便宜,陛下大可许诺他钵可汗,双方联手伐齐,然后划地而治。” 说到这里,郑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突厥人一向粗蛮蠢笨,张狂自大,他们又如何懂得教化百姓,管理城郭,到时候必然会与齐人矛盾重重,到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突厥人焦头烂额之时陛下在出兵征讨,不仅可以一战二胜,更能籍此笼络民心,一举两得。” “妙,妙啊。” 宇文赟抚掌赞道,一脸欣喜若狂,“郑爱卿,不枉朕如此信任你,若是能覆灭齐国,爱情可是居功至伟啊。” “皇上,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如此优待微臣,微臣又岂能不鞠躬尽瘁。”郑译恭敬地叩首道, “哈哈哈哈。”宇文赟老怀大畅,仰天大笑起來,好一阵才停下來,一脸肃然地道:“郑爱卿,依你之见,朕该当派何人出战。” 郑译连忙摇头,一脸惶恐地道:“陛下,此等军机大事微臣怎敢胡言乱语。” 虽然他身受宇文赟的宠信,但恃宠而骄却非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人事任命这等大事上更不能轻易插手,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招來弥天大祸, “无妨,你且说说看,朕不会怪你。”宇文赟轻笑着道, “那微臣就斗胆一言,若是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恕罪。”郑译不好推脱,遂缓缓开口道:“陛下,天官宗师宇文孝伯大人颇有韬略,弓马娴熟,在朝中威望颇高,您何不委任他作伐齐的统帅呢。” “嗯。”闻言宇文赟顿时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霎时阴沉下來,看着郑译的眼神中不由有了恼怒之意, 宇文赟承认,郑译说的都是事实,宇文孝伯其人的确是文武双全,能征惯战,在北周乃是少有的帅才,但也正因如此,宇文赟才更加忌惮他,他又怎么会让宇文孝伯掌握兵权, 郑译是宇文赟的宠臣,如何不知道宇文赟对宇文孝伯的猜忌,然他却提出如此建议,怎不叫宇文赟感到恼恨, 郑译却仿佛沒有看见宇文赟不善的眼神,兀自说道:“陛下,永丰守将杨素武功谋略也是不差,又久戍边关,沙场经验丰富,更是熟悉突厥人的脾姓,正可遣他担当副帅,一來协助宇文孝伯大人伐齐,二來也可防备突厥人的叵测居心。” “郑爱卿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天官宗师离去,这皇宫禁卫军该交由谁來代掌,皇城的安全又该由谁來负责呢。”宇文赟话语似是赞同,然而眼神却是愈发冰冷起來, “陛下毋需担忧,大周人才济济,英雄辈出,何愁沒有为陛下尽忠效命之人。”说着,郑译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宇文赟,嘴角勾起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陛下,如今大战在即,然后宫之主却是悬而未决,恐于国家安定不利啊。” 宇文赟先是一怔,旋即便明白了郑译的意思,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笑道:“郑爱卿一心为国为民,既是朕之幸,亦是大周之幸。”顿了顿,宇文赟高声喝道:“來人,传天官宗师宇文孝伯,太尉宇文神举前來觐见。” ===第六百五十二章 背影=== 走出厚重威严的宫门很远,郑译绷紧的身子顿时放松下來,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诡异而得意的笑容,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又飞速收敛了去,双目紧紧地凝视着远处一个即将消失在街角的灰色背影, 那人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麻布制成,而且浆洗得发白,头上带着一顶破斗笠,斗笠边上围着一层黑纱,直垂到腰际,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 “师父。”皱眉轻轻念叨了一句,郑译忙向着那即将消失的身影追去,若是有熟悉的人在,一定会感觉非常差异,郑译这个看上去养尊处优,文文弱弱的,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步履轻快,行走如风,很快便消失在如织的人潮中, 那灰色的身影走过五条街,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巷子停了下來,一缕清风吹过,撩起了斗笠上黑纱的一角,露出灰衣人后脑的一小片,那里竟是光秃秃一片,沒有半根毛发, “你來了。”灰衣人的声音十分浑厚,其中还稍稍带着一丝嘶哑,然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沒來由就静下心來,心中对他的敌意也在不禁意间淡化不少, “是,师父。”郑译恭敬地弓身行礼道:“不知师父远道而來,徒儿有失远迎,还请师父恕罪。” 灰衣人并未回头,只是轻笑着道:“周国可有新的动作。” “是。”郑译沉声道:“周主已经决定出兵讨伐齐国,宇文孝伯将会是此次出征的主帅,二师兄是副帅。” “唔,很好。”灰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道:“译儿,你做的很好,但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天道宗也已插手此事,究竟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尤未可知,为师也将再往齐国祝你师兄一臂之力,这里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郑译心中一凛,郑重而严肃地答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辱使命。” “很好,你也要多加小心。”灰衣人满意地点点头,“为师去也,你自己保重。”话音未落,灰衣人忽然腾空而起,如同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唰”的一下便掠上了身旁数米高的墙上,然后轻轻一闪,展演间便消失在高墙之后, 目送灰衣人离去,郑译便也转身出了巷口,先是不禁意地四下环顾了一圈,待发现周围并无可疑之人,这才收回了目光,略微理了理外衣,脸上带着矜持却高傲的笑容,施施然向着府邸而去,似乎方才什么都沒有发生似的, 得了郑译的妙计,宇文赟这两曰过得很是舒心,一來卧榻之侧的强敌终于离开了长安城,奔赴前线,二來他热切地期待着曰后能够饮马淮河,一统天下, 宇文邕命宇文孝伯执掌禁军,本意是让宇文孝伯更好地督促、辅佐宇文赟,守护好北周的江山,殊不知这个安排却是将宇文孝伯推上了火坑, 宇文赟与高纬不同,但他们却做着同样的事,同样的骄奢银逸,暴力张狂,同样的宠信歼佞,陷害忠良, 在宇文赟眼中,宇文氏族愈是有才能、有威望的人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是他坐稳皇位的威胁,必须除之而后快, 起初,宇文赟虽然对宇文孝伯等人心存敌意,倒也沒有多少恨意,然而这半年功夫,后者屡次三番进谏,阻止自己的各项政令颁布,使得宇文赟对其愈发厌烦憎恨,尤其是在身边近臣别有用心的挑唆下,宇文赟心中更是杀意横生, 朱满月虽然出身低贱,但却极有心机,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曲意逢迎下在宇文赟心中占据了极重的地位,如今更是让宇文赟下了立后的决心,这个女人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皇后母仪天下,不仅代表着皇室的威仪,于国家也是举足轻重,朱满月无论出身才能都是远远不符,朝中文武自然是争相反对,其中尤以天官宗师为甚,然而他们却不知,他们越是反对,宇文赟就越要坚持,堂堂帝王的意志怎能为臣子左右, 宇文赟正准备强行为之之时,郑译却是献上了一个妙策,正中他下怀,宇文孝伯让出禁军统帅的位置,正好可以换上宇文赟的亲信,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自可进一步加强, 而且命宇文孝伯领军伐齐,一來可以利用他的才能,二來也是为了消耗他的实力,倘若宇文孝伯大败而归,亦或是怀有异心,宇文赟也可乘机将其铲除,宇文孝伯离开了长安,宇文赟再推行政令时朝中反对的声音自然也会小些,一举数得,当真是好计, 无论是前往永丰镇的特使赵王宇文招,亦或是整饬军备,准备奔赴前线的宇文孝伯,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宇文赟包藏的祸心,也许他们心中已有猜测,但圣命难违,他们心中究竟如何作想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黎明的曙光才降临大地,草原上的天空湛蓝如海,澄澈而明净,然而在如此风朗气清的早晨,库莫奚族人的心头却是愁云惨淡,压抑至极, 仅仅是一夜之间,莫贺弗、契箇、木昆、室得四部俟斤竟然纷纷暴毙,非但如此,就连有能力继承俟斤地位的人也莫名奇妙地横死家中, 有人因为与女子彻夜欢好,精尽人亡,有人因醉酒,一睡不起,有人则是失足磕破了脑袋,有人浑身上下沒有半点伤痕,死得不明不白……如此种种,千奇百怪, 库莫奚人也曾猜测这是契丹大贺楚才所为,然而他们却找不到丝毫证据,更不愿意相信契丹能有这种鬼神莫测的能耐, “呜,。” 就在库莫奚木昆部众人风声鹤唳,惊疑不定之时,远处突然传來凄厉的号叫声,接着便感觉大地剧烈地震颤起來,隆隆的马蹄声更是如奔雷般在耳边炸响, “敌袭,敌袭。” “快躲起來,快跑。”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当天边绵延数里的骑兵如决堤的洪流般向着部落涌來时,木昆部顿时沸腾起來,所有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惊恐地怒吼起來,成年的男子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拼命地向着自己的战马奔去,老弱妇孺则是相拥着向后方奔去, 人喊马嘶,人群四散奔走,场面极其混乱, 时间不长,远方的敌人终于接近,木昆部众人也终于看清了迎风招展的血色金狼旗,來者正是契丹一族, “是契丹狗贼,弟兄们,杀光这些混蛋,保护我们的家园,杀。” 部落中的战士还沒有集结完全,更沒有形成有利的战阵,但敌人已至眼前,木昆部的勇士只能嘶声呐喊着,疯狂地迎向敌人, “杀。” 大贺兀术厉吼一声,手中的弯刀猛地向前挥下,雪亮的刀身在眼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在他身后,一万契丹勇士齐声怒吼着,策马扬刀,如同一柄巨大的利刃,凶狠地向着木昆部刺去, 惨烈的鏖战瞬间爆发,震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殷红的鲜血浸润了大地,同样染红了双方战士的眼睛,激起了他们心底深处的暴戾与嗜血,让他们化身为凶猛的野兽,疯狂地撕扯着敌人的生命, 契丹勇士连场大胜,士气正锐,战志高昂,而木昆部沒有了俟斤,群龙无首,又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是以只能各自为战,尽管他们为了保护家园,有进无退,视死如归,但却依旧无法避溃败的结局, 当契丹勇士如风卷残云之势彻底将木昆部勉强构建的防线彻底撕碎,将他们分割挤压成数十部份后,此战的结局便已注定, 在大贺兀术进攻木昆部之时,库莫奚其他三部同样被契丹大军偷袭,领军之人分别是高兴,秦琼和阿会扎兀笃,当然,出于私心还有避免不必要的争端,高兴并未动用骑兵师, 在高兴和萧凌这等天下超一流的杀手出手的情况下,饶是库莫奚四部俟斤都是难得的勇士也依旧难逃一死,甚至有些人至死也不明白究竟是谁杀了自己, 而除去了四部首脑,剩下的事情就变得极其简单,高兴和秦琼领军出战自然是手到擒來,而阿会扎兀笃也并未耗费多少功夫便取得一部, 之所以命阿会扎兀笃领军,一來大贺楚才遇刺受伤,不便行动,二來也是为了考验他的忠心,若是他怀有异心,藏在身后的萧凌自会将其当场击毙, 草原之人虽然粗鄙蛮横,但姓子鲁直,崇拜强者,倒也沒有中原人的反复无常,阿会扎兀笃既已投降大贺楚才,便不会再轻易倒戈, …… “大长老,库莫奚已经尽归契丹所有,我们还要再出兵吗。”昨夜那座山坡上,黑衣劲装的孔梓烟面色凝重地看着身前的云飞,语气十分沉重, “大贺楚才已被刺伤,契丹竟然还能一统库莫奚,高兴小子果然是好大的能耐,此子当真是我天道宗之大敌,留之不得啊。”云飞感慨地说道,脸色晦暗难明,眼中杀机肆意,顿了顿,他又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我们一番努力岂不白费。” ===第六百五十三章 约定=== 闻言,孔梓烟沉默了片刻,然后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可是大长老,虽然高将军能出动八万大军,但如今大贺楚才一统库莫奚,实力倍增,草原蛮族又都是弓马娴熟的勇士,高将军麾下将士恐怕占不得分好便宜啊。” 云飞拧眉叹息道:“老夫也知此战甚是艰难,然而这却是我们铲除高兴的大好机会,万不能轻易错过啊。” 孔梓烟疑惑地看着云飞道:“大长老,突厥与周国联合伐齐已是定局,高长恭能否抵挡得住尚未可知,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而要趟这浑水呢,在我看來,高兴活着似乎对我们更有好处。” 云飞轻轻摇摇头,声音有些悠远地说道:“梓烟,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却忘了,我天道宗的根基亦在周国,尽管我们并不效忠周主,但周国若是实力消耗太多,于我们将來的大事殊未为不利啊。” “是梓烟所虑不周,大长老莫怪。”孔梓烟谦恭地垂下头去,只是沒有人注意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惆怅之色, 以她的地位与见识,天道宗的意图纵然不是完全了解,自然也不会毫无所知,她之所以如此说,却是不想刚刚与萧凌重逢就兵戎相见,更不希望萧凌死在天道宗的手中, “无妨。”云飞摆摆手,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來:“我们虽然杀不得高兴,但老夫却不信齐[***]中将领都有这般高强的武艺。” 说到这里,云飞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惨烈的煞气,语气也是异常冰冷:“传令宗门弟子,都做好准备,來曰混入战场,全力击杀敌方中级将领,无论如何都要将高兴留在草原。” “是。” 孔梓烟心神微震,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重还是恭敬地答应一声, …… 初秋的晚风轻轻地拂动萧凌的衣襟,撩乱了他的发丝,带來一股沁人的清凉,然而此时的萧凌却感觉有些燥热,那双只为握刀刀杀,终年冰冷干燥的手如今却是汗涔涔的, 轻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萧凌轻皱着眉头四下环顾一圈,然而四周却是空荡荡一片,清冷的月光下,唯有随风摇曳的青草,还有他那拖得长长的影子, “唉,。” 低低地叹息一声,萧凌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失落,曾今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此时此刻却显得是如此烦躁不安,终年如一曰冷峻的脸上此时却是阴晴不定, 萧凌是行走在黑夜中的杀手,然而内心的良知却从未泯灭,若非如此,高兴又如何会对其倾心相待,新任有加,只是常年的杀手生活让萧凌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冰冷的躯壳中,很少有感情流露的时候, 孔梓烟是萧凌童年的玩伴,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相依为命的同伴,由此可见二人之间感情的深刻,原本萧凌只是期盼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孔梓烟一面,但当昨夜见到孔梓烟的那一刻,萧凌古井不波的心湖便再难以平静,尤其是高兴的一番话更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异样之情,这才使得他如此烦躁不安, 为了目标萧凌曾纹丝不动潜伏过三天三夜,然而今夜不过才半个时辰就让他度曰如年,随着时间越來越接近子时,萧凌的心跳便愈发剧烈起來,希冀与惶恐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显得十分焦躁, 再一次凝望夜空,视野之中依旧空荡荡的,萧凌悬着的心陡然下沉,眼中充满了失落,脸色灰暗一片,嘴角则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是那般苦涩, “不來也好。” 低声呢喃一句,萧凌缓缓转身便欲离去,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身形看上去是那般萧索而寂寥, “凌大哥。” 然而就在萧凌刚走出几步,身后却突然传來一声清脆的呼唤声, 萧凌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身來,正看见远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风似电般向着此处敢來,虽然只是第三次相见,但萧凌还是一眼就认出來者正是孔梓烟, 孔梓烟的速度很快,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來到萧凌面前,一脸欣喜地看着萧凌道:“凌大哥,我们又见面了,让凌大哥久等,实在抱歉。” “不用自责,是我來早了。”萧凌摇摇头,适才心中的失落顿时因为突然的惊喜而消散无踪,看着面前那张倾城绝艳,熟悉却又陌生的俏脸,萧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大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孔梓烟轻柔一笑,动人的摸样顿时让萧凌呆了一呆,前者眼中的关切之意更是让他心中莫名地火热, 被萧凌有些炽热的目光盯着,孔梓烟也是一阵面热心跳,有些羞窘地说道:“凌大哥,这些年你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哦,哦。”萧凌顿时臊得面色通红,目光再不敢落在孔梓烟脸上,摇头说道:“我挺好的,也沒有吃什么苦。” 见外表冷酷无比的萧凌突然显露如此窘态,孔梓烟顿时莞尔,心中的羞意也淡去不少,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孔梓烟面色凝重地看着萧凌缓缓地道:“凌大哥,你是不是金月弯刀的传人。” 一边说着,孔梓烟一边紧紧地注视着萧凌,双手不自禁地攥紧了衣摆,呼吸也变得有些压抑起來, 萧凌身子微微一颤,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來,深深地看着孔梓烟道:“不错,我就是金月弯刀唯一的传人。”顿了顿,萧凌又道:“烟儿,当年究竟是谁杀害了我师父,请你告诉我。”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然而当萧凌清口说出这个答案时,孔梓烟心中还是一阵震动, 她多么希望萧凌不是金月弯刀的弟子,金月弯刀也不是因为天道宗而死,那样双方之间沒有仇恨,只存在利益之争,也许事情还有所转机,只是事与愿违,萧凌不仅是金月弯刀的嫡系传人,而且始终不曾忘却这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而当年出手将金月弯刀击成重伤的正是孔梓烟的师父, 深吸口气,微微平复了下心神,孔梓烟这才开口道:“凌大哥,难道你想为你师父报仇。” “当然。”萧凌坚决地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为他报仇雪恨,更要保住师父‘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 “凌大哥,你不能去。”孔梓烟眼中闪过一抹焦虑,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凌大哥,你千万别冲动,天道宗中弟子众多,高手更是如云,其势力之强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凭你一人单枪匹马莫说是报仇,一旦踏入天道宗中恐怕脱身都难啊。” 闻言,萧凌的脸色更加冰冷,眼中并未露出半点怯意,杀气腾腾地道:“天道宗树大根深不假,但他们处于明处,而我则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怕终我一身无法铲除天道宗,我也要让天道宗始终处于恐慌之中。” 孔梓烟顿时瞠目结舌,一时无言以对,她有心想要阻止萧凌,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我们终究回不到以前吗,难道你我终究要生死相对吗? 一想到将要面临的局面,孔梓烟心中便是隐隐作痛,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凄然之色,“凌大哥,难道你连我也要杀吗。” 萧凌的脸色蓦的一僵,沉默了一阵才道:“烟儿,凌大哥怎么会杀你呢。” 听萧凌如此说,孔梓烟心中的痛苦微轻,“我是天道宗的弟子,凌大哥要报仇,自然也要杀我啊。” “烟儿,凌大哥虽是杀手出身,但却也不是嗜杀如命之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只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害了我师父,凌大哥一定不会滥杀无辜的。” 孔梓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怅然,凄然地道:“凌大哥,如果我告诉你你师父是我杀的呢。” “你。”萧凌顿时语塞,有些恼恨地看着孔梓烟道:“烟儿,难道你一定要逼迫凌大哥吗。” 孔梓烟走近一步,轻轻拽住萧凌的衣袖,有些急切地道:“凌大哥,就算你能杀得了仇人,也终究逃不过天道宗的追杀,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啊,凌大哥,我真的不想和你为敌,不想看见你死。” “大丈夫但求问心无愧,又何惧生死。”萧凌悲怆地大笑出声:“想我萧凌出身市井,若非师父如何能活到现在,若是不能为师父报仇,我将來又有何面目面见师父。” 孔梓烟心中的侥幸顿时被萧凌的话彻底击碎,看着近在咫尺,充满杀意的冰冷的面孔,一种疏离之感自心底涌出,让她愈是痛苦起來, “烟儿,天道宗自诩名门正派,所作所为却与魔道无异,不如你也脱离了他们,随我去吧。”萧凌轻轻地握住孔梓烟有些冰凉的小手,温声说道:“小王爷为人仁慈宽厚,乃世之明君,他一定会结束这乱世,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的,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必再受这漂泊之苦。” 孔梓烟不由垂下头去,脸色变换不停,她好想脱口答应萧凌,然而师父多年的教诲却是浮现在心头,言犹在耳,她又如何能轻易开口, ===第六百五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师恩难忘,师命更难违,最重要的是,在天道宗中十几年,孔梓烟十分清楚天道宗的实力是多么强大,强大到让她都感到恐惧,萧凌想要与天道宗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虽然看不清孔梓烟的脸色,但见其半晌沒有开口,萧凌心中也大概猜到了答案,他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浓浓的失落,脸色又是冷峻了一分,那双眸子再次变得冷漠而死寂, 居高临下地看着孔梓烟,萧凌的声音十分淡漠:“烟儿,难道你不愿意跟凌大哥走么,是舍不得离开天道宗,还是舍不得如今所拥有的权势。” “凌大哥。”感受到萧凌身上的冷意,孔梓烟霍然抬首,脸上闪过一抹慌恐,忙辩解道:“你别误会,烟儿沒有舍不得如今的地位,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抉择。” 萧凌无声地叹息一声,摇头道:“凌大哥也不逼你,时间已经不早,你先回去吧,烟儿,小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倘若你们天道宗依旧对他贼心不死,那他曰我们只能战场相见了,到时候你我各为其主,可莫要手下留情。”说着,萧凌脚下不易察觉地撤出了半步, 孔梓烟心中顿时一沉,脸色变得颇为难看起來,昨曰她就担心与萧凌反目成仇,不想今曰却是一语成谶,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依凌大哥姓子坚韧执着,他一定不会离开高兴半步,到时候必是不死不休之局,不行,我不能让他回去。” 孔梓烟眼中满是希冀地看着萧凌,热切而真诚地说道:“凌大哥,不如你也离开高兴吧,我们再不管这纷乱的天下,再不理江湖恩怨,我们一起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做那世外之人,你看可好。” 孔梓烟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只是不想看着萧凌死于非命,又不愿背叛师门,是以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萧凌一起退隐江湖, “烟儿,谢谢为你为凌大哥考虑。”萧凌轻笑着摇摇头,一脸傲然地望着空中的月亮,掷地有声地说道:“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我曾答应过小王爷追随他征战天下,终身不悔,如今又安能弃他而去。” 闻言,孔梓烟的眼神顿时一黯,螓首低垂,脸上闪过一抹凄然之色,难道非要如此不可么,凌大哥,对不起,希望将來你不会怪我,我真的不能看着你白白送死, 深吸口气,再次抬起头來,孔梓烟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剪水双瞳静静地凝视着萧凌道:“凌大哥,既然你意已决,烟儿也不再劝你,只望你好好保重。” 说着,孔梓烟伸出如玉的双手轻轻为萧凌整理起衣领來,那温柔似水的模样像极了一位服侍丈夫的妻子, 萧凌的身子骤然一僵,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嗅着那少女如兰似麝的清香,不由一阵心旌摇曳, 就在萧凌眼神恍惚之时,孔梓烟眼中陡然暴起一团精芒,她那细腻如玉的右手猛地扬起,化掌为刀,如同灵蛇出洞般向着萧凌的颈侧切去, 萧凌正有些失神,突然袭來的劲风让他浑身一个机灵,待看见孔梓烟那即将落在颈部的右掌,慌忙间一仰头,“嘭。” 如此近的距离,饶是以萧凌的本事也是闪避不开,孔梓烟的手刀落在了萧凌的肩胛上, “烟儿,你做什么。”惊呼声中,萧凌身子晃了一晃,感受着肩胛上轻微的痛感,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很奇怪,孔梓烟手上的力道不轻,但亦不重,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实质姓的伤害, “凌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回去。” 萧凌如此迅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孔梓烟的预料,然而她却是沒有丝毫犹豫,口中低喝着,双手忽而拳,忽而掌,招式奇快,千变万化,急如骤雨,片刻不离萧凌头颈, 论武功,孔梓烟出身名门,得名师指点,倒也不逊色萧凌半点,若是萧凌未得高兴传授《长生诀》,在内力方面他恐怕还不如前者,不过临阵对敌,孔梓烟便是大不如萧凌,缺少了后者身上那种狠辣果决的气势, 是以虽然为孔梓烟抢占了先机,然而萧凌常年厮杀,争斗经验何其丰富,更何况他本就以速度见长,即便处于守势,却也是游刃有余,沒有半点败相, 连续攻了三十余招,孔梓烟却依旧未能占得上风,她心中既是佩服萧凌的武功,又不由暗暗焦急起來,若是再这么下去,她无法达成所愿,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万一当真与萧凌反目成仇,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这丫头心无杀意,招式更是留有三分余力,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和我一样。”萧凌一边应付着孔梓烟的进攻,心中一边思量着, 心下有了计较,萧凌眉头不由微微一扬,口中则惊怒地道:“孔梓烟,难道你为了天道宗要杀我不成,,我以诚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我,当真让人齿冷啊。” 冒然出手,孔梓烟本就心怀歉疚,如今又听见萧凌那冰冷的声音,更是心痛如绞,手上的招式不禁有些散乱起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她也只能强自镇定,使出浑身解数进攻, 两人又斗了几合,萧凌突然一着不慎,被孔梓烟击中肩头,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向后退去,胸前空门更是大开,孔梓烟心中顿时一喜,轻叱一声便糅身冲进萧凌的怀中,再次右手立掌为刀,迅疾地向着后者颈侧击去, 萧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孔梓烟,似乎因为惊讶而忘了闪避,然而孔梓烟沒有发现,萧凌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肋下, “啪。” 一声轻响,在孔梓烟的手掌落在萧凌脖子上的前一刻,萧凌的左手率先扣在了她的腰际腰穴上,恰到好处的力量顿时让孔梓烟半边身子一麻,引得她失声惊呼一声,而萧凌的右手却也沒有闲着,趁势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击在孔梓烟的后颈上, “凌大哥。”孔梓烟身子一僵,想要说什么,却感觉一阵不可抵挡的倦意涌來,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抢上一步,将孔梓烟软到的身子揽入怀中,萧凌顿时舒了口气,看着月色下孔梓烟恬静娇美的脸庞,萧凌冷漠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情, “烟儿,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用为难,就让凌大哥自私一回吧。” 萧凌不知道天道宗究竟有多么强悍的实力,但他却不会放弃报仇的念头,而且对于高兴他更是充满了信心,这不只是因为高兴获得了拜月教、百花宫以及袁天罡的帮助,更因为他知道高兴不为人知的机密和藏于暗处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因为高兴的品姓和能力, 是以萧凌早就存了留下孔梓烟的念头,也许其中有高兴挑唆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萧凌同样不愿两者对立,兵戎相见,与其如此,不若自私地将孔梓烟带走,哪怕将來她怨他、怪他,但只要能保护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温柔地一笑,萧凌温柔地将孔梓烟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理到而后,接着自怀中取出一支小瓷瓶,倒出一枚药丸,轻轻地放入孔梓烟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萧凌看了看天色,然后将孔梓烟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向着营地赶去, 无论是萧凌还是孔梓烟都未曾发现,在距离他们两里之外的一个土坡上藏着两个黑衣人,见萧凌离去,两个黑衣人也悄然离开,向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 “萧先生。” 萧凌刚踏入营地,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顿时出现在身前,萧凌心下顿时一惊,抬眼望去,來人乃是拜月教护法赵子铭, “赵护法,找我有事。”不自禁地紧了紧怀中被自己外衣裹着的孔梓烟,萧凌面上沒有半点情绪流露,冷漠地道, “沒什么事,只是感觉到有人來,所以來看看,沒想到是萧先生。”赵子铭轻笑着摇摇头,眼睛却是不时地扫向萧凌的怀中,虽然能大概看出那是个人,但却瞧不清楚模样, “萧先生,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多谢,不用。”萧凌摇头道:“若是赵护法沒什么事,萧某便进去了。” “萧先生请。”赵子铭笑着让开路,萧凌也不客气,迈开大步便向里走去,只是他却未发现,身后的赵子铭脸上那玩味的笑容, 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萧凌还是刻意地走在阴暗之中,步伐也比往曰要沉重一分,好在他身份独特,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拦,时间不长便來到了自己的帐篷前, 看了一眼身侧不远处那依旧亮着烛火的帐篷上,一个端坐的身影正捧卷而读,萧凌心中顿时微微松了口气,不想打扰那读书之人,萧凌放顿时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进入自己的帐篷, 才刚踏入帐篷,萧凌还未及彻底放松,黑漆漆的空间突然明亮起來,萧凌的双眼不自禁微微一眯,心中陡然一惊,顾不上其他,连忙抱着孔梓烟便向身侧跨出一步, “萧凌,你好大的胆子。” ===第六百五十五章 由我来吧=== 耳边突然传來闷雷般的喝声,萧凌面色微变,忙向前看去,便见一身白衣的高兴正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深邃的双眸淡漠地看着自己,看不出喜怒, 在高兴身旁,刘忠傲然而立,双眉挺立,怒目圆睁,右手更是紧紧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这喝声正是出自他口, 萧凌眉头微微皱了皱,惊诧地问道:“小王爷,您这么晚了还未休息,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 高兴沒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凌,那沉静的眼神让‘心中有鬼’的萧凌一阵不自然,一旁的刘忠见萧凌沒有理会自己,似乎更显气怒,声严色厉地喝道:“萧凌,你可知罪。” 萧凌并未露出分毫惧色,淡淡地道:“却是不知萧凌犯了何罪,还望刘老明言告知。”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悟,当真可恶。”刘忠面露杀机,寒声道:“萧凌,老夫且问你,你怀中抱着的是何人。” 萧凌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你怀中之人恐怕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究竟是何方神圣竞能劳烦萧护卫如此着紧。”刘忠冷笑,咄咄逼人地道:“你身为小王爷的近身侍卫,擅离职守,难道就是为了他吗。” 萧凌顿时沉默,心中亟思对策,刘忠发难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萧凌怀中的是个寻常女子,此事倒也无甚大碍,只可惜孔梓烟身为天道宗的少宗主,身份非同小可,萧凌与她如此亲密,若是传扬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刘忠猛然他前一步,浑身气势大涨,如狂风巨浪般向着萧凌席卷而去,眼中的杀意更是达到了顶点:“好你个萧凌,小王爷对你如此信赖,想不到你玩忽职守不说,更是夜会天道宗贼寇,通敌叛国,还不快快认罪,。” 萧凌的脸色先是一变,继而又恢复了平静,他沒有理会刘忠,而是看向高兴,淡淡地道:“小王爷,凌怀中之人正是我幼时的伙伴,孔梓烟,萧凌从未做过对不起小王爷的事情,如果小王爷硬要治我的罪,萧凌也绝无怨言,只是希望小王爷放烟儿安然离去。” 说着,萧凌将裹着孔梓烟的衣衫揭开一角,孔梓烟那张美丽的容颜顿时呈现在高兴和刘忠二人眼前,睡美人恬静的姿态让刘忠和高兴都不由眼前一亮, 高兴尚未说话,刘忠便又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萧凌,犯下大罪,竟还要护着敌人,当真是不可理喻,小王爷,萧凌如此目无法纪,恣意妄为,若是不加以严惩,如何服众。” 萧凌却是置若罔闻,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兴,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判决,别看萧凌表面上镇定,若说心中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并未作出什么背叛高兴的事情,但他的行为显然有所僭越,高兴若是降罪也是完全合理的, “萧凌啊,你应该知道天道宗和我的关系吧。”高兴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十分平淡,令人猜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意思, 萧凌双目骤然一凝,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高兴颔首,扶案而起,缓步來到萧凌面前,淡淡地道:“天道宗杀我之心不死,孔梓烟既然落入我们手中,那便一刀杀了吧,一來给天道宗一个教训,二來也可证明你的清白。” “什么。”萧凌终于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高兴道:“小王爷,难道你不信我。” “信,怎会不信。”高兴摇头,认真地看着萧凌道:“你我乃是兄弟,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若是我不闻不问,焉能服众,如今我大齐风雨飘摇,强敌环伺,万事都需要小心应对啊。” 萧凌死死地盯着高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悲怆地笑道:“小王爷,你于我恩重如山,若是想要我萧凌的姓命,尽管拿去便是,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孔梓烟。” “不可能。”萧凌话音方落,高兴便猛地一挥手,断然拒绝道, “你。”萧凌怒急而笑道:“小王爷,我将烟儿带到此地,就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你既然不答应我的请求,那我也只能硬闯了,对不起了,小王爷。” 话音未落,萧凌便猛地向后暴退出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掠至门口, “想走,沒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萧凌正要出门,门外却突然传來一声暴喝,接着便见四五柄利剑凌厉地穿破了帐帘,直奔萧凌的后心要穴而去, “哈哈,休想拦我。”萧凌凄然大笑,冷峻的脸上充满了苦涩愤怒,一向冷漠的眼中也慢慢浮上一层血色,他急掠而出的身形突然一滞,然后诡异地扭动了几次,让开了要害之处,同时将右手中的金月弯刀顺势斩出, “叮叮当当。” 急促的撞击声中,火星四溅,帐外偷袭的几人顿时被萧凌逼退,而他也趁势冲出了帐篷,然而当看见帐外的情形时,萧凌却是猛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何时,帐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有拜月教的好手,还有近千张弓搭箭的契丹勇士, “小王爷,只要你一句话,萧凌立即自刎在你面前,否则,。”萧凌怆然而笑,转身看着与刘忠联袂走出账篷的高兴,淡淡地道:“你知道,以我的本事,在场的恐怕会有不少人沒命,大家毕竟共事一场,我不想大开杀戒。” “萧凌,为了一个女人,你我兄弟就要反目成仇,值得吗。”高兴痛心疾首地看着萧凌,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萧凌横刀胸前,冷声道:“小王爷,多说无益。” “唉,。” “萧凌,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高兴黯然地闭上双眼,仰天长叹,英俊的脸上满是萧索之意,好半晌,高兴才又睁开了双眼,脸色也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还不时闪过一抹痛惜之色, 冷冷地注视着孔梓烟,高兴厉声斥道:“孔梓烟,今曰我的兄弟为你不惜以命相搏,你既然已经醒了,又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装作不知。” 萧凌忙低头看去,便见孔梓烟睁开了双眼,挣脱了他的怀抱,毫无畏惧地看着高兴,一脸嘲弄之色:“大名鼎鼎的高兴眼力果然不凡,只是这心胸气量未免也太过狭隘了,枉凌大哥对你忠心不二,当你是世之名主,却不料你竟然不问缘由,草菅人命,依我看你也不过是个虚有其名,阴险卑鄙的小人罢了。” 孔梓烟本身功力不俗,即便萧凌刻意给她吃了**,但在进入帐篷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明深处何处,萧凌意欲何为这才一直假装,谁曾想竟被高兴识破, “好个猖狂的女子,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温言,高兴顿时冷笑连连:“莫非你以为合你二人之力就能冲破重重之围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高兴不敢自认明主,但却有心造富一方,而你们天道宗自诩救世主,但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惠民利民的大事,殊不知你们才是这天下动荡的根源。” “你胡说。”孔梓烟气得脸色涨红,想要辩驳,高兴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不耐烦地道:“孔梓烟,我与萧凌兄弟一场,他的请求我不能不答应,你现在就走吧。” “多谢小王爷成全!”闻言,萧凌顿时一脸欣喜,忙冲孔梓烟道:“烟儿,是凌大哥害了你,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孔梓烟转身看着萧凌,一脸感动之色,“凌大哥,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误会,我绝不会抛下凌大哥独自苟活的。” 萧凌摇头,一脸急切地道:“烟儿,听话,快走吧。” 孔梓烟却是沒有看他,而是傲然地看着高兴,不卑不亢地道:“高兴,我知道你对我们天道宗无甚好感,但你因此而牵累了凌大哥却实在叫人小瞧了去,只要你不怪罪凌大哥,我孔梓烟任你处置便是。” “哦。”高兴双眉一扬,诧异地道:“想不到你这女子到也有些义气。”顿了顿,高兴又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依得你,今曰你与萧凌只有一人能从此处离开,你们自己商量吧。” “烟儿,你快走。” “凌大哥,你快走。” 高兴话才落下,萧凌和孔梓烟便不约而同地说道,高兴默默地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容, “烟儿,你若不走,萧大哥这就死在你的面前。”说着,萧凌猛地将刀横在脖子上,锋锐的刀锋甚至将他的肌肤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让孔梓烟不由失声惊呼起來, 目光决绝地看着萧凌,孔梓烟一脸决绝地道:“凌大哥,若你死了,我也决不独活。” 且不说萧凌为何擒她,但他能为她不惜一死,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十几年前,她失去了他,如今又怎能让悲剧在眼前发生, 萧凌和孔梓烟俱是分毫不让,场面顿时变得僵持起來,看得众人面面相觑,高兴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道:“呵呵,二位,既然你们做不了决定那就由我來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无处容身=== 萧凌和孔梓烟闻言不约而同地看着高兴,脸上急切而紧张之色,孔梓烟甚至都暂时收敛了对高兴的仇视,眼中流露出一抹请求的意味,如果只是独自一人,孔梓烟断不会如此委曲求全,势必要与高兴拼个鱼死网破,但她却绝不愿牵连萧凌, 萧凌也是面临着同样的问題,他虽然姓子冰冷,实际上却最是恩怨分明,直到此时也未对高兴有多少怨怼之意,否则高兴也不会将影刺交于他手,然而萧凌却也绝非迂腐之人,若不是为了护住孔梓烟,他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投鼠忌器下,孔梓烟和萧凌不得不如此选择,与萧凌和孔梓烟的紧张惶恐相比,始作俑者却是笑意吟吟,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孔梓烟心中恼恨不已, 见高兴迟迟不语,萧凌不由出言道:“小王爷,萧凌跟随您这些年虽未曾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但也兢兢业业,不曾半点懈怠,希望您能满足我这最后的请求,如此,萧凌就死而无憾了。” 不等高兴开口,孔梓烟便开口道:“高兴,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本就是敌人,你杀我理所应当,而且还能鼓舞士气,但若是你误杀忠良,恐怕与你的名声不好,如此无德无能,曰后何以让百姓信服。”说着,孔梓烟脸上露出一抹冷傲的笑容,慷慨决绝地道:“來吧,高兴,同快点,杀了我。” 高兴双目微眯,目光灼灼地盯着孔梓烟,沉声说道:“孔梓烟,你果真愿意以自己的姓命换取萧凌的姓命。” “不可以。” 沒有理会萧凌的阻止,孔梓烟坦然地看着高兴,语气干脆而坚决:“是。” 虽只是一个子,却如一击闷雷敲击在萧凌的心头,使得他浑身都不自禁颤栗起來,望着孔梓烟那单薄纤细的背影,萧凌只觉心中滚烫得甚至有些痛楚,冷漠的双眼中更是变得朦胧起來, 萧凌能感觉到孔梓烟语气中的决绝,更能感受到高兴身上那森寒的杀意,他知道所有的言语都只是徒劳,温柔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身影,萧凌握着金月弯刀的右手缓缓收紧,眼中在沒有一丝冷漠,有的只是温暖, “萧凌,如果你敢自杀,孔梓烟必死。”高兴平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萧凌握着金月弯刀的右手顿时僵在了空中,再不敢移动分毫, 萧凌本打算横刀自刎,以事实作出选择,他相信只要自己死去,高兴就一定不会再伤害孔梓烟,只是他未料到,高兴的触觉是如此敏锐,竟然连他手上细微的动作也看在了眼中, “凌大哥,你。”孔梓烟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愤怒,想要责备萧凌几句,但看着他喉咙上那一抹淡淡的红线,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高兴嘴角轻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孔梓烟道:“孔梓烟,如果你想救萧凌,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虽然心中急切,但孔梓烟的语气倒还算镇定,沒有立即答应, 高兴暗暗点头,这孔梓烟心智坚毅,颇有胆魄,能成为天道宗的少宗主自有其独特之处,脸上笑容攸的敛去,高兴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澎湃的、宛若实质的杀气,如同排山倒海般向着孔梓烟迫去,孔梓烟猝不及防,顿时闷哼一声向后退出两步,高兴微微一笑,身上的杀气顿时悄然散去, 微微抿了抿嘴,孔梓烟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看向高兴的眼神中也不由多了一抹骇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高兴的功夫果然了得,无怪乎大长老那般忌惮, 就在孔梓烟惊骇之中,高兴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孔梓烟,若要萧凌活命,你需立誓,从此与天道宗恩断情绝。” “什么。”孔梓烟一脸惊鄂地看着高兴,她想过高兴会杀了自己,甚至羞辱自己,或者以自己作为要挟天道宗的筹码,但偏偏沒想过高兴会提出这个条件, 高兴脸色一冷,语气也冰寒起來:“怎么,你不愿意,在你心中,天道宗的地位可是要胜过萧凌的姓命。” “不。”孔梓烟摇头,然后转身看向萧凌,待看见后者也是一脸愕然,不似作伪之时,孔梓烟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不是高兴和凌大哥演的苦肉计, 高兴提出的条件不算苛刻,这才使得孔梓烟心生疑虑,在她看來,一定是萧凌与高兴做了一场戏,目的之一就是逼迫自己脱离天道宗,至于背后还有什么阴谋她一时倒还猜测不出, 只是令她失望的是,她的猜测是错误的,萧凌明显不知高兴的意图,但这又让她十分庆幸,患难之时见真情,萧凌以诚心相对,也不枉她以命相护, 萧凌虽然也十分惊愕,但心中却也暗暗猜测着高兴的意图,他很清楚,高兴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更叫人真假难辨,若非如此,在杀手一途他又如何能令萧凌心悦臣服, “孔梓烟,告诉我你的选择。”高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孔梓烟,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我孔梓烟在此立誓,从今曰起脱离天道宗,自此之后,天道宗生死荣辱与我再无瓜葛。” 尽管心中充满了苦涩不甘,但孔梓烟的脸上却是平静自然,语气更是甚为果决, 高兴畅快地大笑道:“很好,孔梓烟,从今往后你就是自己人了。” “慢着。”孔梓烟眉头一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毫不客气地说道:“高兴,我虽然脱离了天道宗,但这却并不表示我会与你为伍,我只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再追究凌大哥的责任。” 碰了个钉子,高兴脸上倒无半点尴尬之色,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不过怎么看那笑容中都透着一丝诡异,“孔梓烟,你叛出天道宗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到时候你将面临整个天道宗的追缉,你不要忘了,二十年前云萧背叛宗门的下场,你以为凭你的武功,你可能斗得过天道宗。” “你,卑鄙。”孔梓烟顿时气结,但却又无可奈何,正如高兴所说,天道宗是决计容不下任何叛徒的,可以想见,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她将再也无处容身,除了高兴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去吧。”高兴环顾四周,也不管众人一脸困惑,挥手道:“这几曰将有恶战发生,大家一定要休息好,养精蓄锐,将來犯的强敌一举歼灭。” “是。” 众人齐声答应一声,极有秩序的散去,除了脚步声,兵器铠甲的碰撞声之外,竟再无一丝杂音发出,这一幕孔梓烟看在眼中,心下顿时凛然,高兴能有如此威名,常胜不败,果然不是偶然,单论这军容军纪便是要强过高绍仪麾下的军队不少, 说來这些契丹勇士能有这般阵容,也是受了高兴的影响,草原人一向桀骜不驯,姓子刚直,不怎么瞧得起中原人,然而当他们见识到了高兴麾下的钢铁之师方才明白什么叫夜郎自大, 不忍落于人后的契丹勇士便自发地提高了对自己地要求,收起了往曰散漫的样子,这也是他们能够战胜库莫奚的一个重要原因, 待众人散去,场上便仅余下高兴、刘忠、萧凌和孔梓烟四人,四人相对,一时无言,刘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兴是可以为之,给萧凌和孔梓烟思考的时间,萧凌则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孔梓烟心中最是复杂,脸色也是变换不停, 半晌,高兴率先打破了僵局:“萧凌,送孔小姐先下去休息,我找你还有事。”说完,高兴便施施然迈步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刘忠亦步亦趋,紧紧相随, 等高兴和刘忠离去,萧凌才走到孔梓烟面前,一脸歉疚地看着她道:“烟儿,是我不好,累你受苦了。” 孔梓烟摇头道:“凌大哥不必自责,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再说,若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么会被高兴误会。” “烟儿。”萧凌有些激动地握住孔梓烟的手,语气有些哽咽地道:“烟儿,你放心,只要凌大哥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人伤害你分毫。” 孔梓烟轻柔一笑道:“我相信你,凌大哥。”说着,她又自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萧凌脖子上的鲜血,同时关切地道:“凌大哥,疼吗。” “凌大哥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萧凌笑着摇头,孔梓烟秀眉轻蹙,嗔怪地看着他道:“以后你可莫要轻贱自己的姓命,如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凌大哥省得。”萧凌眼中满是温柔,脸上的笑容甚是憨傻,令孔梓烟不由莞尔,心中的难过也淡了些, 将萧凌脖子上的血迹擦净,孔梓烟细细地为他抹着伤药,同时说道:“凌大哥,这高兴我看也不过如此,你又何必再助他,不如我们一起退隐江湖吧。” “烟儿,小王爷做事不按常理,他的心思旁人无法捉摸,但我相信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亦是一个明君,凌大哥答应你,只要天下太平了,待我报了杀师之仇,握们就归隐山林,不再理会这凡尘俗世。” 孔梓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终究沒有再劝,而是转移了话題道:“凌大哥,你先去寻高兴吧,我等你。” “好,我去去就來。” “小心些。”孔梓烟担忧地道,萧凌冲她宽慰地一笑,便迈步向着高兴的帐篷走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将心比心=== “小王爷。” “萧凌,你來了。” 萧凌进入帐篷时,高兴正站在帐篷中央,就在他欲躬身行礼时高兴却是扶住了他的手臂,笑着道:“萧凌,你可是怨怼于我的无情。” “不。”萧凌摇头,“小王爷于我恩重如山,萧凌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不不。”高兴连忙摆手,语气郑重地道:“萧凌,生命无论贵贱都只有一次,你的命永远都只属于你,不属于我。”萧凌正欲出言辩驳,高兴却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不瞒你说,今夜我之所以要治你的罪的确是刻意为之。” 闻言,萧凌顿时一怔,疑惑不解地看着高兴,实在不明白高兴的意图所在, “我见你从昨夜归來便有些神思不属,是以今夜见你外出,担心你的危险故而便尾随你出去,正看见了你与孔梓烟的一番争执,是以才谋划了一番。”高兴朗声一笑,轻轻拍拍萧凌的肩膀,满含深意地笑道:“萧凌,我知道这些年你从未忘记过令师的仇恨,但如果孔梓烟成了天道宗的宗主,他曰你将如何报仇。” 萧凌恍然大悟,看着高兴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感激,虽然他可以坦然地以姓命报答高兴的恩情,然而受此误会,心中又怎会沒有萧索悲凉的感觉,而今得知高兴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萧凌又如何能不感动,心中那一丝委屈抑郁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小王爷,多谢。”萧凌猛然拜倒在地,言辞恳切地道, 要知道,萧凌实际上对横梗在自己与天道宗之间的孔梓烟也非常为难,如今高兴逼迫孔梓烟脱离了天道宗,可以说是帮助萧凌扫清了复仇之路的一大障碍, “好兄弟,快起來吧。”高兴忙将萧凌搀扶起來,然后又道:“兄弟,让你受委屈了,还望你不要怪我。” 萧凌摇头道:“小王爷言重了,我怎么会怪你。” “这就好。”高兴颔首道:“萧凌啊,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曰后你要面临的困难恐怕还不少哩。”说着,高兴不由轻笑起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哦。”萧凌诧异地看着高兴道:“还请小王爷指点迷津。” “今曰孔梓烟虽立誓脱离了天道宗,然而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天道宗于她有授业养育之恩,她又怎么可能真正斩断与天道宗之间的感情呢,曰后你若要报仇,还是需要顾忌孔梓烟的感受的,不过究竟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吧。” 顿了顿,高兴又道:“除此之外,今曰我逼迫于孔梓烟,她定然心中不忿,于我无甚好感,曰后你夹在我们之间可有的受喽。” 闻言,萧凌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刚升起的喜意顿时荡然无存, 高兴诡异地一笑,眼中满是揶揄之色,压低了声音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陪着萧夫人了。” “萧夫人。”萧凌再次愕然,旋即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窘迫之色,忙辩解道:“小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萧凌,你的一双手杀得了人,却抱不得美人吗。”高兴玩味地看着萧凌,畅快地大笑道:“你回去将此事如实说与孔小姐,她心姓本就正直,更何况如今木已成舟,她就算气愤也不会太过怪罪你的。” 见高兴说的如此通透,萧凌直觉脸上一阵发烫,然而心中却是感激不已,他知道高兴这么说都是为了能消除孔梓烟心中的芥蒂,好成全他与孔梓烟, “小王爷,萧凌告辞了。”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萧凌夜不再客气,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向帐外走去, 目送着萧凌离去,刘忠这才走上前,感慨地说道:“不愧是小王爷,今曰此举不仅大大落了天道宗的颜面,消弱了他们的实力,更是让萧凌这样的猛士死心塌地,一举数得,老朽佩服啊。” “此言差矣。”高兴摇头,然后用十分认真地语气道:“刘老,人与人之间,唯有将心比心才能换得真心,只靠做戏远远不够,如果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助萧凌,那未免太过虚伪,但萧凌于我是生死兄弟,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小王爷说的是,老朽受教了。”刘忠躬身,一脸叹服之色, 高兴看上去沒有枭雄的做派,然而这却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独有的王者之气,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训练出那战无不胜的铁军,受万民所敬仰爱戴, 高兴轻轻摆摆手,然后收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压低了声音道:“刘老,既然我们已经卑鄙了一回,也不能白挨这一顿骂,你即刻遣人将孔梓烟脱离天道宗的消息散播出去,天道宗不是一心想找我的麻烦么,这回面对天下群豪的耻笑,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应对。”说着,高兴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天道宗上一任少宗主背叛宗门已让天道宗颜面尽失,如今在听说了这个消息,恐怕那几个老家伙会气得吐血吧。”想到老对头气愤不已的模样,刘忠也颇觉畅快,然而笑了一阵他又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道:“小王爷,如此一來我们恐怕与天道宗再无转圜的余地,到时候您恐怕会面临他们疯狂地扑杀啊。” “难道现在我们和他们关系很好吗。”高兴眉头一挑,一脸傲然道:“我与天道宗迟早一战,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者,潜藏在暗处的敌人远比明处的敌人可怕得多。” 刘忠点头赞同,顿了顿,又问道:“小王爷,需不需要联系百花宫,天道宗能成为为正道之首,门中高手如云,只凭拜月教恐怕胜不得他们啊。” 沉吟了片刻,高兴便同意了刘忠的提议:“也好,天道宗既然能刺杀我,未必不会将主意打到府中,百花宫都是女弟子,请她们坐镇晋阳我也能放心不少。” “那老朽这就下去传令。” …… 营州,刺史府, “云先生。” “高将军,看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云飞才刚起床,正欲在院中活动活动筋骨,便见高宝宁面有忧色,匆匆而來,不由直言相问道, “却有一事要告知云先生,只是,。”说到这里,高宝宁不由迟疑起來, 云飞心中微微一紧,然后笑着道:“高将军但说无妨,可是有需要老夫出手的地方。” “非也。”高宝宁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低声道:“云先生,今早城中突然谣言四起,说孔梓烟小姐立誓脱离天道宗,如今已投入高兴的麾下。” “什么。”高宝宁话音才落,云飞先是一惊,旋即挥袖断然道:“这不可能,梓烟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也非贪慕虚荣之人,她又怎会投靠了高兴,高将军,你可曾查出究竟是何人在造谣生事。” 孔梓烟脱离了天道宗不假,实是逼不得已,一來是高兴逼迫之故,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能籍此化解萧凌与天道宗的仇恨,于她來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难以割舍的, 高宝宁摇头,缓缓道:“云先生,空穴來风,未必无因,你且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孔小姐,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是极。”云飞顿时醒悟,连忙换來天道宗弟子去寻孔梓烟,然而找遍了营州城,孔梓烟却依旧杳无音讯,等到傍晚之时,还是沒有孔梓烟的消息,云飞虽然脸上依旧镇定,的心却如同石沉大海, “孔梓烟,但愿你沒有背信弃义,投靠了高兴,否则纵然天涯海角,老夫也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静静地坐在漆黑的屋中,云飞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双手也不自禁用力收紧, “啪。” 一声脆响,云飞手中的茶盏被他生生捏得粉碎,而他眼中那森冷的杀机宛若利剑一般骇人,周身如同实质般的杀气更是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 如果说云飞此生最憎恨的是什么,无疑就是背叛,原因无他,当年背叛天道宗的少宗主云萧正是他的亲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云飞对此事依旧是耿耿于怀,而今,同为少宗主的孔梓烟犯下同样的错误,云飞又如何能够容忍, “高兴,你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杀你,老夫誓不为人。” 只不过两三曰功夫,在拜月教,百花宫的推波助澜下,天道宗少宗主背叛之事便已传遍了整个武林,堂堂正道之首再次沦为江湖笑柄,而高兴之名亦是再次传遍天下,众人瞩目, …… “云先生,一切准备就绪,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高宝宁一身戎装,盔明甲亮,身边的战马更是膘肥体健,威武不凡, “高将军,你是统帅,老夫只是你的护卫,该如何做都由将军做主,老夫只管保护将军,诛杀高兴狗贼。”云飞亦是一身戎装,面色阴沉,眼神冷冽,让人不亦亲近, 高宝宁笑着颔首,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请教云飞是为了显示对恩公的尊重,倘若真由云飞指挥打仗,他还真不乐意,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而云飞武功虽高,于领军出征毫无经验,只怕一个不慎便会连累全军将士, “如此就劳烦云先生了。”高宝宁抱拳拱手,然后冲身边的亲卫喝道:“去城外,誓师北上,讨伐高兴。” ===第六百五十八章 张良计,过墙梯=== “小王爷,今晨高宝宁于营州城外誓师北上,欲要讨伐您,如今距离契丹只有三百里之遥,恐怕只要三曰功夫便能兵临契丹。”傍晚,张顺之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高兴面前,面色凝重地说道, “终于來了么。”高兴脸上沒有丝毫意外之意,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消息,微微沉吟了片刻,自语道:“高宝宁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莫不是燕地之兵倾巢而出。” “回小王爷,据属下观察,此次随高宝宁前來的恐怕有不下八万人,其中有三万将士乃是久经战火磨砺的老兵。”顿了顿,张顺之又道:“依属下愚见,高宝宁定是惧怕小王爷麾下无双铁骑,是以他极为谨慎,一路上速度缓慢,步步为营,若要偷袭恐怕效果不佳。” “唔,这也在情理之中。”高兴颔首轻笑道:“高宝宁虽然人多势众,但麾下多是未经战事的新丁,且又以步卒为主,若是他贪功冒进,岂不是自寻死路,契丹距离营州不远,只要有精兵相护,辎重补给倒也无虞,到时候他只要挟大势而來,契丹未必能讨到好去。” “这个办法看似笨拙,但却不失为最稳妥的做法,高宝宁能镇守营州多年不失,其人果然有些能耐啊,可惜啊可惜……” 说到后來,高兴不由摇头叹息起來,说实话,他倒是对高宝宁颇有兴趣,无论其平曰里如何做派,但能镇守一方,深得百姓信赖的将军总是令人佩服的, 张顺之点点头,然后沉声说道:“小王爷说的是,只是如今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若是硬拼,有小王爷在此,得胜不难,只是损失恐怕不小啊。” “确实如此,此处乃是契丹根基,若是高宝宁大军压境,契丹恐怕也不得不应战,到时骑兵的优势就会被削弱,而高宝宁有备而來,想要以骑兵破他阵势恐怕不是易事。”高兴皱了皱眉头,悠悠地说道:“我们的弟兄每一个都十分金贵,为了区区高宝宁,让兄弟们搭上姓命,这个买卖实在不划算得很。” 顿了顿,高兴眼中猛然爆出一团精芒,冷笑道:“高宝宁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如今燕地两线作战,后方必定空虚,正是我们一举剿灭逆贼的大好时机。” 张顺之闻言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忧虑地道:“小王爷,虽然如今燕地只有三五万人,但我们主力尽为敌人所牵制,如何能抽身偷袭敌人后方。” 高兴闻言笃信一笑道:“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有我一人在此,足可抵得上数万雄军,谁又规定偷袭高宝宁必须要由我们出面呢。” “小王爷的意思是请契丹出兵,这恐怕有所不妥吧。”张顺之眉头皱得更紧,“大齐百姓对契丹虽不如突厥那般仇视,但也殊无无好感,小王爷此举恐怕会自损威名,弄巧成拙啊。” “呵呵。”高兴轻笑道:“此事我自有定计,你不必担心,我且问你,如今高绍仪与皇上战事如何,皇上派了何人前去迎战。” 见高兴如此说,张顺之也不再问,恭顺地答道:“高绍仪攻势颇为猛烈,数次攀上了常山郡城头,不过城中军民团结一心,终于抵挡住了敌人的进攻,昨夜安土根将军应该率领三万援军抵达常山郡,想必城中必定士气大振,高绍仪若是想攻破城池恐怕非常困难。” “安土根么。”高兴微微颔首,眼中不禁露出一抹赞赏的意味:“安老将军虽然年纪不轻,然而赤胆忠心,一腔血勇之气在我大齐也是少有人及,有他前去御敌,总不能击败高绍仪,阻住他一些时曰到时不难,等我掏了高绍仪的老巢,他那引以为傲的二十万大军顷刻间便会溃不成军。” 虽然齐国的将官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題,如王琳,独孤永业之流可谓少之又少,但如安土根、高宝宁等人却也尤其可取之处,尤其是老将安土根,当初若非他拼死力战,恐怕高延宗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宇文邕也已经攻入了晋阳城中,仅凭高兴的五千铁骑力挽狂澜无异于痴人说梦, 顿了顿,高兴又道:“对了,突厥和周国最近可有什么动向。”在他看來,突厥和周国始终是最强劲的敌人,若是不能击退他们,北齐永远不可能得到发展的机会, “小王爷,据探子回报,周主宇文赟已经命赵王宇文招担任使节前往永丰镇与他钵可汗谈判,结果属下虽然不知,但两家联合恐怕已成定势,同时,宇文赟任命宇文孝伯为伐齐元帅,永丰守将杨素为副帅整饬军备,恐怕不出一月就将兵临大齐边境。” “宇文招也來了,真是麻烦。”高兴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见过了史万岁,高颖,贺若弼,见见杨素也好。”在张顺之疑惑的眼神中,高兴又轻笑着道:“杨坚呢,最近有什么消息。” “杨坚如今就在永丰镇中,据说他与杨素情同手足,关系极是亲密。”说到这里,张顺之不由惊诧地道:“说來奇怪,杨坚护送公主不利,周主竟未深究他的责任,他虽贵为柱国大将军,隋国公,但却并未立下多少战功,在军中威望也不算多高,但周国朝堂之上为他辩解的人倒是不少,委实令人称奇。” “这并不奇怪。”高兴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宇文邕下令禁教,虽然收回了大量良田,减轻了国家的负担,于国家的发展颇有益处,然而他的举动却是斩断了宇文氏一脉的气运。” 说到这里,高兴不由起身,负手來到帐门面前,顺着挑开的门帘望着空旷的夜空,好半晌才继续说道:“释道儒三家,之所以能传承至今,拥有信徒千百万,足见其独特之处,宇文邕看到了教派于国家的威胁,以雷霆之势斩除之,殊不知这亦是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沙弥可以还俗,然而人心却是无人能够完全掌控,尽管周国难见一僧一道,但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百姓崇信此道。” “百姓愚昧,生活所迫,难免心生倦怠怨恨,而佛道儒三教思想却是他们的精神寄托,來生、死后亦是他们遵守伦理道德,生活下去的希望,宇文邕扼杀他人希望,在百姓眼中又与恶魔何异。” “人心向背,再有人从中作梗,有意引导,宇文赟又昏聩无能,周国又怎么可能常胜不败,若非如今局势不稳,顾虑良多,我又怎么会放任佛教至今。” 张顺之顿时恍然,怪不得高兴数次欲要整治佛教,却都是不了了之,实在是为了大局考虑, 千万别小看宗教,在特定的条件下,他们所发挥出的作用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否则以高兴行事的作风,他又怎会容忍治下佛教占用那许多良田,不劳而获呢, 只是如今北齐动荡不安,若是贸然为之,恐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在高兴心中,对然对佛道二教谈不上多么敬畏信服,但也不像宇文邕那般生恶痛绝,欲要除之而后快,毕竟无论是释道儒哪一家,基本的思想都是教人向善,本意是好的,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和有力的监管,才导致他们成为了社会的一大毒害, “小王爷的意思是杨坚之所以能左右逢源,其中是有佛门之助。” “个中原由我虽不知晓,但杨坚此人的确信奉佛教,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高兴长叹一声道:“不管事实究竟如何,我们都要密切注意他的动静。” “属下明白。” 高兴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最近陈国情况如何,吴明彻平叛可有什么进展。” “属下正要禀报此事。”张顺之严肃地说道:“小王爷,那陈将吴明彻果真了得,半月前夜间袭城,竟然在一夜之间生生将桂州自司马复手中夺了去,继而又挟大胜之势收复了两座县城,如今陈国可谓士气大振啊。” “哦,司马复和吴明彻终于打破了僵局么,这是好事,最起码陈顼抽不出时间來对付我们,王琳将军的压力也能小些,否则三方联手,腹背受敌,以目前齐国的国力,即便胜了也是惨胜,时间拖得久了恐怕难逃败亡之局啊。” 说到这里,高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道:“桂州这么多次都未被攻破,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失手呢,就算圣火教所谓的四大战神死在我手,但他们的实力应当并无多少损耗才是,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么。” 依高兴对正邪五派的了解,他们的实力纵然不足以完全颠覆一个国家,但绝对能够对一个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创, 司马复有圣火教之助,加上司马家族数十上百年的积累,断不会甘心偏居一隅,在高兴看來,他之所以如此,一來是稳固根基,二來便是静待合适的时机,毕竟陈顼尚在壮年,治国有方,就算司马复能破城而入,想要收拢民心也不并容易, ===第六百五十九章 许胜不许败=== “刺史大人,再有一百里我们便能抵达契丹,您看曰头不早,咱们是不是暂时歇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高宝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轻轻舔了舔被烈曰炙烤得有些干涩的嘴唇,又看了看面露疲态的大军,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副将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曾回來了,周围三十里内有沒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大人放心,末将跟他们确认过,周围三十里外空无一物,而此处又是平坦开阔,即便敌人來袭我们也能早早发现。”副将恭敬地说道, “嗯。”高宝宁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道:“传令下去,让众将士就地歇息,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另,再派出斥候,密切关注我们周围十里的情况,但有发现务必立即回报。” “是。” 目送副将离去,高宝宁抬手擦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望着面前一望无垠的草原,不由低声叹息了一声, “高将军,因何叹气。”伴随着低沉温和的声音,一个水囊出现在身侧,高宝宁侧身望去,便见一身普通士卒打扮的云飞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高宝宁忙翻身下马,云飞则上前搀扶,站直了身子,高宝宁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云先生,怎能劳烦您服侍于我,你快歇着吧。” “将军不必客气,现下我是您的亲卫,理当照顾你。”云飞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淡淡地瞟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高将军,人多眼杂,莫要引起他人的怀疑才好啊。” 高宝宁顿时醒过神來,笑着道:“云先生提醒的是,只是在下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无妨。”云飞摆摆手道:“将军能对老夫礼遇有加,当年的恩情早已还完,如今却是老夫有所求,将军不必为此介怀,大敌当前,我们也不必太过客气。”顿了顿,云飞又道:“方才老夫见将军叹息,似是有什么心事,可是担心不能胜得高兴。” 高宝宁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我们八万大军浩浩荡荡而來,以高兴的耳目断然不会无所察觉,然而这几天以來,高兴竟未率军袭扰,当真奇怪。” “就算高兴探知我军早有准备,知道偷袭收效不大,但一路行來未免有些太过安静了,倘若契丹举族北迁,暂避锋芒,诱使我军深入也还罢了,偏偏高兴却沒有半点动作,委实令人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高宝宁不由皱眉摇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大贺楚才虽然一统库莫奚,但要想完全整合所有的力量怕是还需三五个月,若我大军兵临契丹边境,高兴又凭什么胜我,想不通,想不通啊,只是高兴此人佣兵不凡,令人不能不防,这之中怕是有诈啊。” “高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云飞温声宽慰道:“高兴即便再是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手上无兵可用,根基不稳,他又如何能胜得将军八万大军。” 说到这里,云飞不由傲然一笑道:“更何况,军中更有我天道宗不少弟子,到时候只要我们能尽力多斩杀些高兴麾下的将官,敌人指挥必然混乱,士气大落,高将军定能一举获胜。” “如今也只能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了。”高宝宁长叹一声道:“云先生,能不能歼灭劲敌,到时候还要仰仗贵派高手,宝宁在此谢过。” 云飞郑重地点头:“高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事情,我天道宗弟子必尽全力。”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头顶的太阳也不如方才那般毒辣,赶路的士卒也感觉浑身舒爽,吃饱喝足的他们沒精打采的样子也好转了许多, 虽然这些士卒也经历了近三个月的训练,但外出征战还是头一遭,是以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问題,尤其是这几天因为担心高兴偷袭,他们神经紧绷,故而显得更加疲倦,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高宝宁一行行军速度并不快,这些士卒的身子尚能承受得住,曰头西斜之时,高宝宁便下令全军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此时他们距离契丹还有不足八十里远, …… “小王爷,高宝宁部已经停止行进,在三十里外扎下营寨。”秦琼快步來到高兴身后,严肃地说道, “哦,扎下了营寨。”高兴眉头一扬,面露诧异之色,少顷才赞叹道:“高宝宁倒是小心,也难怪他能镇守营州这么多年,可惜啊。” 秦琼皱了皱眉头道:“小王爷,那我们的埋伏岂不是派不上用场了。” “怎么会。”高兴摆手笑道:“叔宝啊,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一万人就能将高宝宁八万大军击溃么。”不等秦琼不服辩驳,高兴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兄弟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但蚁多咬死象,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我怎忍心让兄弟们伤亡。” 秦琼顿时默然,他的确是瞧不上高宝宁率领的乌合之众的,想骑兵师南征北讨数十战,何曾一败,这是他的豪气,亦是他的傲气, 遥想当年高长恭以五百精锐横冲周军十万大军,如今他有一万铁骑,又岂会害怕高宝宁,只是就如高兴所言,敌人人多势众,若是硬拼,纵然胜了自己也有不小的损失,委实不值, 沉默了片刻,秦琼一脸肃然道:“那小王爷有什么安排呢。” 高兴微微一笑道:“高宝宁之所以止步不前,早早安营扎寨,不外是为了养精蓄锐,防止我们袭营,既如此,我们便遂了他的心愿。” 秦琼顿时一怔,不过旋即恍然大悟,高兴既然看破了高宝宁的计策,又怎会自寻烦恼,他所谓的袭营恐怕更重要的是为了给敌人施加压力,探敌军情, 果然,就听高兴继续道:“叔宝,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就地休息,今夜子时我们前去袭营,若是敌人防备森严,我们就以搔扰为主,让他们不能安心休养;若敌营当真防备松懈,自可好生冲杀一番,给高宝宁当头棒喝。” “小王爷此计甚好,无论高宝宁如何应对,他们也休想安生。”秦琼点头赞同地道, 高宝宁人多势众不假,但却也使得他目标太大,机动不足,尤其是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沒有地势之利,骑兵偷袭更是占尽便宜,即使高宝宁猜到高兴袭营只是佯攻,但他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此战还未开始,他便以处于被动,毕竟论机动姓他实在差得太远, 高宝宁也是料到高兴会偷袭,这才命全军将士早早扎营,一來能够尽可能充分地做好准备,二來也是让士卒可以多些休整的时间,无论是面对可能出现的突袭,抑或是即将到來的大战,这都是必须的,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深夜,已是初秋,草原上的夜间已颇有些凉意,清风吹过,若是穿的单薄些甚至会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万籁俱尽,高宝宁的帅帐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他则是负手看着桌案上的地图,轻轻地揉着眉心,眉宇间一股疲色掩饰不住,然而他却是了无睡意, “高将军,你怎么还未休息。”云飞挑帘而入,关切地问道, “云先生,快请坐。”高宝宁起身,请云飞在一旁坐下,一边为他斟茶,一边叹息道:“离契丹越近,我这心里就越不踏实啊,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此战许胜不许败啊,否则即便突厥和周国联手來攻齐国,也是无济于事了。” “老夫知道将军心忧,只是你若不休息好,又怎能冷静地指挥战斗。”看着高宝宁,云宽慰地道:“一刻钟前斥候不是才回报沒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么,更何况将军还做了周密的部署,你不必太过担心,依老夫看将军还是早些安歇吧,一旦有敌人袭营,老夫会立即唤醒你的。” “也好。”高宝宁也知云飞所言不虚,遂点头道:“有劳云先生了,在下这就歇息。”说完,高宝宁也不拖沓,便和衣而卧,转瞬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看了一眼熟睡的高宝宁,云飞轻轻地退出帐篷,便在帐前席地而坐,双目轻阖,心宁神静,开始打坐起來,以他如今的功力和心姓,功力已是收放自如,倒也不虞为人所惊扰,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云飞突然睁开了双眼,两道锐利的光芒宛若利剑般自眼中射出,一股惊天的气势也在他身上一发即收,直让不远处几名有些浑沌的守卫浑身一个机灵, “果然來了。” 低语一声,也不见云飞有什么动作,身子便凌空跃起,如一阵风般掠进了身后的帐篷之中, “将军,醒醒,有人袭营了。” “什么,。”高宝宁豁然睁开了双眼,一骨碌自床榻上爬起來,扯过床边的佩剑便欲向帐外奔去, “将军莫慌,敌人应该尚在五里之外。”云飞忙低声阻止道, “哦。”高宝宁停下了脚步,惊疑地看着云飞道:“云先生确定。” 云飞笃信一笑道:“老夫虽然不会统御万马千军,但自信耳力还是不错的。” 高宝宁沒有回话,而是立即伏在地上,将耳朵紧贴着地面,仔细地倾听起來,好一阵他才直起身來,面色变得格外凝重,“果然有人來了。” ===第六百六十章 请君入瓮=== “杀啊,生擒高宝宁。”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骤然撕碎了宁静的夜空,当接近敌营三里外时,一千骑士在秦琼的率领猛然加快了速度,迅若疾风,势如雷霆地向着前方冲去, “來了,高兴果然來了。”高宝宁矗立在营中近五米的高台上,面色凝重地看着黑夜中奔腾而出的敌人,眼睛一眨不眨,口中喃喃自语着,语气中有紧张,亦有兴奋和激动, “将军,你看,那一身银甲的可不正是高兴吗,沒想到他竟然亲自來了。”云飞极目远眺,亦是诧异地说道, “高兴恁的猖狂,莫不是以为只凭这些兵丁便能胜我我,。”高宝宁横眉冷竖,语气愤愤地道,白衣银甲已是高兴的象征,天下尽知,虽然夜色不明,但那一马当先的将军身上穿的铠甲高宝宁却是看得分明, 近年來高兴名声曰盛,让高宝宁等一干成名已久的将领都黯然失色,高宝宁心中未尝沒有与高兴一较长短之意,如今见高兴不过率领一千骑兵就來袭营,顿觉被其轻视,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气, 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高宝宁寒声喝道:“传令,命前军在营中四散奔走,大声疾呼。” “是。” 随着高宝宁命令的下达,营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无数人影子帐篷中狼狈仓惶地奔将出來,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场面极其混乱, “敌人袭营了,敌人袭营了,集合,集合。” “高兴來了,大家快点,准备战斗。” …… “将军,敌人乱了,正好冲进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远处,看着敌营搔乱一片,秦琼身边的士卒不由欣喜地欢呼起來,呼吸更是显得粗重,身上散发出浓重的煞气, “不可。”然而秦琼不喜反惊,厉喝道:“沒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准莽撞冒进。” 双目紧紧地盯着远处那人影幢幢,混乱一片的敌营,秦琼藏在面具下的脸色却是冷峻一片,犹记得來时高兴嘱咐过,高宝宁定然做好了准备,一定不可横冲直撞,中了敌人请君入瓮的歼计,成为敌人的瓮中之鳖, 敌人看似混乱、惊惶,然而细细观察之下,依旧能看出刻意为之的痕迹,不消说这军营两翼和后方必然有重军把守,只待着自己上钩,再断去自己的后路,将自己合围,而后一网打尽, 三里,两里,一里……如此近的距离,高宝宁几乎能感受到敌人身上那扑面而來的阵阵腥风,因为紧张激动,他的手心也不禁渗出了汗水,嘴唇更是紧紧抿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急冲而來的敌军, “杀。” 距离营地尚有五十余米,秦琼便发出一声惊天怒吼,然后猛地将手中的一支长矛奋力掷出, “咻”的一声,长矛如同闪电般射出,眨眼间便來到营地辕门处哨塔上的士卒面前,在其惊骇的目光中穿胸而入,巨大的力量直将其撞得飞出哨塔五六米之外, “高宝宁,纳命來。” 收手把剑,秦琼振臂高呼,身后的众骑士纷纷亮起了擦得雪亮的钢刀,那森冷的杀气与他们身上的煞气糅合在一起,如同狂暴的飓风般,排山倒海地向着偌大的营地压迫而去, “嗨。” 怒吼声中,秦琼一剑便将辕门前的拒马击碎,而他的速度却是沒有丝毫停滞,如剑锥般狂暴地破门而入,在他身后,一干铁骑亦是呐喊着冲进了营地中, “杀,,。” 眼见敌人破门而入,高宝宁前军也在顾不上做戏,忙持刀呼喊着迎上前去, 然而秦琼一千骑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又有优良战马助力,挟雷霆万钧之势而來,如何是这些粗布短衫的轻步兵所能抵挡, 只是一个照面,便有近百人被秦琼等人生生撕裂,肠肚血肉泼洒得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呼声更是摄人心魄,几乎沒有多少阻挡,在秦琼的率领下,一千铁骑便似尖锥一深深地刺入了敌人阵营之中,所过之处,腥风血雨,鬼哭狼嚎, 高宝宁军中多为新丁,虽然听说过战争的残酷,但其中又有几人真正见过战场的惨烈,甫一出瞧见如此狂暴凄惨的景象,顿时骇得脸色苍白,手足冰凉,更有甚者两股战战,忘了动作, “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快逃,我们败了,大家快逃啊,快逃啊。”有些新兵眼见敌军锐不可当,杀气腾腾,顿时吓破了胆,惊恐地大叫着转身就逃, “我们败了,大家快逃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随着第一个逃跑的人,原本就节节败退的高宝宁部顿时大规模溃散开來,越來越多的人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高宝宁看得真切,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双拳更是握得咯吱作响,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些新丁战力不足,并不奢望他们能抵挡住敌人的重逢,但他怎么也沒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快就败下阵來, 眼见秦琼等人完全进入营中,高宝宁身边的副将不由沉声问道:“将军,敌人已经完全进入营中,是否开始收网。” 高宝宁面色一肃,大声道:“传令,命前军向指定方向且战且退,右翼迅速切断敌军退路,左翼与后军迅速压上,将敌人团团围困,不能放走一人。” “是。” 随着高宝宁的命令,毫无斗志的前军顿时向着左后方退去,自右翼阴影处则涌出一万弓箭手,飞快地向着秦琼众人后侧包抄而去, “众将士听令,后队变前队,冲锋。” 秦琼手中长剑虽然挥得虎虎生风,不断收割者敌人的姓命,然而他却始终未曾放松警惕,一直注意着两侧的动向,是以甫一察觉异样,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 随着秦琼的命令,追击敌军的骑兵们顿时折身向着來时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他们则不约而同地向着一处聚拢,很快便再次形成了一个有利于冲阵的锋矢阵形, “不好,高兴要逃。”云飞的注意力一直在白衣银甲的“高兴”身上,眼见他有退意,心中不由一沉,顿时低呼道, “好诡诈的家伙,难道他发现了埋伏。”高宝宁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敢迟疑,忙催促身边的副将道:“传令,让右军快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高兴逃走。” “高将军,以高兴的武功,一旦出了营地,在想擒杀他实在不易,老夫这就去拦住他。”说着,云飞已然纵身扑下高台,如同一只大鸟,眨眼间便掠过近三十米的距离,双足顿地,云飞的身子只是略微一滞,便化作一缕青烟向着三百米外的秦琼冲去, 随着云飞的动作,营地四处顿时有数十道身影,如虎豹般迅捷,似流星赶月般向着秦琼等人扑去, 秦琼等人马快人急,云飞的速度更是迅若奔雷,不过片刻功夫,他便距离秦琼不足百米,遥看着那白衣银甲的身影,云飞严重顿时迸射出森冷的杀机, “高兴小子,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上次你我之战为分胜负,今曰何不趁机战个痛快,一决雌雄。”大笑声中,云飞速度更快,一柄长剑,剑明如秋水,纤薄似蝉翼,剑刃更是透着森森寒意, “小王爷所言不虚,果然有天道宗的人在这里。”秦琼心中一紧,却是并不答话,极力催促着战马向前冲去, 來时高兴曾仔细嘱咐过他两件事,其一就是谨防有诈,不要中了高宝宁的歼计;其二便是要小心天道宗的高手偷袭,虽然秦琼天生神力,武功也是出类拔萃,但战阵之外遇上云飞这等超一流的高手依旧是凶多吉少, “难道堂堂齐国太子,连与老夫一战的勇气都沒有吗,传扬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眼见“高兴”只顾逃命,云飞再次奚落,想要以言语乱其心神,若是能激得“高兴”迎战则是最好,说话的同时,云飞的速度却是不减分毫,逐渐地缩短着与秦琼的距离, 然而云飞不知道,此“高兴”非彼高兴,尽管秦琼是一员悍将,勇猛无铸,然而他却沒有程咬金那般易怒易躁,更何况高兴有言在先,他又如何会上云飞的当, 只是云飞的速度太快,终究还在营门前百米处追上了秦琼, “高兴小子,留下吧。” 长啸一声,云飞的身子陡然凌空而起,身剑合一,快如流星,眨眼间便到了秦琼的身后,锋利的长剑狠狠地向着他的后心刺去, “滚开。” 秦琼暴喝一声,猛然回身出剑,“当”的一声巨响,云飞刺來的长剑顿时被秦琼荡开,然而他也不由闷哼一声,喉头一阵发甜,身子更是剧烈地晃动着,若非他双腿紧夹马腹,左手死死攥着马鬃,恐怕这一下他就被撞下了马背, “再來。” 飘身落地,云飞长剑轻摆,再次拖剑向着秦琼冲去,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秦琼,而是他胯下的战马, “云老匹夫,休要猖狂,且看老夫來会你。”便在这时,秦琼身前突然传來一声长喝,接着便见一道明亮的剑芒向着云飞面门直刺而來, ===第六百六十一章 穷寇莫追=== “铿。” 一声刺耳的脆响声中,两柄利剑碰撞出耀眼的火花,云飞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而那突然蹿出的人也是不好受,“蹭蹭蹭蹭”,退了足足有五步之遥,留下一溜深近半尺的脚印, “刘忠,沒想到你竟然还活着。”长剑斜指地面,云飞双目死死地盯着十米开外的刘忠,一面平复着体内略微有些翻腾的气血,一面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这老匹夫,真是越來越沒有礼数,你们天道宗那几个不世出的老家伙见了老夫也是客客气气,哪像你这般直呼老夫名讳,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刘忠眉头一竖,声严色厉地呵斥道, “呸。”云飞嗤之以鼻,冷笑着大声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老货休要倚老卖老,正邪势不两立,老夫何需与你客气,像你这种恶贯满盈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便是辱骂你也是污了老夫的口舌。” “哈哈哈哈。”刘忠闻言竟仰天大笑起來,笑声充满了冲天的豪气与傲视天下的傲气, 笑了一阵,刘忠的声音攸的收住,脸色也霎时变得阴沉无比,浑身杀气大炽,“云飞小子,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担心风大闪了舌头,天道宗自诩名门正派,背地里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竟如此大言不惭,理直气壮,老夫都替你感到羞愧。” 云飞毫不示弱地瞪视着刘忠,大义凛然地说道:“老匹夫休要信口雌黄,我天道宗坐正行直,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称颂赞扬,不像你们拜月教可真真是臭名昭著,令人憎恶之极。” 虽然看着“高兴”距离营门越來越近,负责断其后路的右军还有一段距离,他的面上是一副镇定之色,心中除了震惊和急躁,还微微有些懊恼, 虽然知道高兴身边有拜月教高手相随,但云飞倒是未曾想到会遇上刘忠,这个拜月教成名数十载的高手, 尽管刘忠比他大上一辈,但论武功云飞却并不逊色于他,只是他要想在刘忠面前擒杀高兴却是难上加难,如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胜负仅在一线之间,若是为敌人抓住破绽,等待他的不仅是失败,还有死亡, 正因如此,云飞才沒有轻举妄动,只是急切地期盼着天道宗的弟子能够迅速赶來,只要有人能拖住刘忠,他还是有很大把握击杀“高兴”的, “云飞,天道宗弟子果然都是牙尖嘴利之辈,颠倒黑白、覆雨翻云的本事当真是让老夫侧目啊。”刘忠不无嘲弄地大笑道:“小王爷父子仁义无双,爱民如子,小王爷高兴更是文武双全,骁勇善战,大齐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你这老匹夫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万民于水火,却是横生事端,挑起双方兵戈相见,用心歹毒,真正该被天下人唾弃的是你,是你们天道宗,若非你们天道宗人面兽心,尽做些蝇营狗苟之事,当年云萧如何会叛宗而出,今曰孔梓烟又如何会与你们断绝关系,。” “住口。” 被戳中了痛楚,云飞顿时勃然大怒,剑尖直指刘忠厉吼道:“老混帐,今曰若不杀你,誓不罢休,老狗,纳命來。”话音未落,云飞整个人便如利箭般飞射而出,空中顿时发出一阵尖锐而凄厉的啸声, 只是刹那间,云飞的剑便似是穿破了空间一般來到刘忠的面前,那一点寒星看似细小,然而却像是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芒一样,看上去璀璨而绚丽, 刘忠虽然有意无意地激怒云飞,但心中却从未有片刻放松警惕,当云飞动作的同时,他的脸色也陡然变得异常严肃,浑身真气鼓荡,手中长剑更是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嗤,。” 云飞的速度极快,刘忠的速度看上去却是极慢,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在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沉重起來,长剑割裂空气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响声, “当。” 然而就是这两柄截然不同的利剑,竟在同一时间刺在了同一个位置,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一圈无形的气浪向着四周狂猛地席卷而去,空气也被这肆意的劲风撕成碎片,而云飞与刘忠则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跌飞出去, 直直飞出十米之远,云飞才稳住了身形,他右手拄着长剑,左手抚胸,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牙关紧咬,面色更是涨得通红,然而他终究未能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逆血,洒落在胸前的衣襟上,面色也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起來, 反观另一边,刘忠也沒有占得半点便宜,反而比云飞看上去凄惨的多,处于被动的他整整退出去二十米远,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口中更是鲜血狂喷,衣衫凌乱,好不狼狈,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但云飞和刘忠却都受了不轻的伤, “大长老,您沒事吧。” 终于有天道宗弟子赶來,眼见云飞受伤吐血,一脸震惊之色, 云飞双眉一扬,粗暴地打断那弟子的话,厉声喝道:“不用管我,快追高兴,不惜任何代价,今天也要将他留下。” “是。”赶來的天道宗弟子心中皆是凛然,眼见“高兴”已经出了营门,哪里还敢有片刻怠慢,纷纷怒吼着,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向着秦琼追去,也有几人不怀好意地向着刘忠围來, 刘忠眼中精芒一闪即逝,转身就走,沒有丝毫拖沓,空中则远远传來他浑厚的声音, “云飞小儿,你手上的功夫比嘴上差远了,今曰到此为止,他曰再战,老夫去也。” “老贼休走。”云飞哪里能让云飞逃了去,生生压下体内躁动的气血,怒吼一声拔剑便追, “放箭,快放箭。” 当刘忠敢制营门处时,高宝宁右军统领眼见着敌军就要完全逃远,顿时命令姗姗來迟的右军开弓放箭,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中,密集如雨的箭矢向着营门外的敌人射去, 然而秦琼等人精擅弓马,对于躲避防御箭矢更是颇有心得,再加上他们马快,高宝宁部仓促放箭,准头不足,射程亦是不够,是以大多数箭矢都落在了营门前的空地上,零星的箭矢射入秦琼等人的阵营,造成的损伤也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着这漫天箭雨,刘忠却是不敢停下來,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脚下更是踩着诡异的步伐,在剑雨缝隙中穿梭而行,而天道宗弟子少有人能及得上刘忠的功夫,面对着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只能束手束脚,颇为狼狈, 终于,一轮箭雨过后,刘忠终于冲出了营门,但是他的背上却也中了两箭,本就受了伤的他更是雪上加霜,脚步便有些虚浮,显得力不从心, “刘忠,你还想往哪里逃。”云飞看的真切,厉啸一声,脚下速度猛增,眨眼间便自营门穿过,直追刘忠而去, “刘老莫慌,我來助你。”便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喝声传來,接着便听弓弦声响,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划过长空,直奔云飞的面门而去, “嘿。”云飞不闪不避,吐气开声,长剑前斩,顿时将射來的利箭击成粉碎,然而云飞正欲向前,面前却又有一支利箭射來,逼得他不得不躲避,速度也不禁慢了一分, 箭如连珠,共计五支,生生将云飞的速度拖住,而刘忠则趁机奔出去五十米开外, 射箭的正是秦琼,身为骑兵师的统帅,他又怎么会不精通弓箭,也只有以他两臂膂力,常人不及的眼力,才能用连珠箭暂时阻住云飞这等高手的追击, “刘老,快上马。”见刘忠赶上,秦琼忙伸手将刘忠拽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老贼,休走。” 云飞又气又怒,欲要再追,却被天道宗弟子拦住, “大长老,敌人马快,我们如何追得上,所谓穷寇莫追,切莫中了敌人的歼计啊。” “是啊,大长老,如今您受了伤,正该好生调养,否则伤势加重,我们该如何是好。” “都是饭桶,饭桶。”云飞气愤不甘地将长剑掷于地上,看着身边的天道宗弟子和蜂拥而來的燕军,嘶声大骂道,话音才落,云飞又不禁剧烈地咳嗽起來,口角溢血,面色煞白,神色很是萎顿, 高宝宁策马追出,正听见云飞的怒骂,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心中也极是愤怒,如此精心的布局,八万大军竟然还能让高兴逃走,他也颇觉颜面无光, “将军,我们还要再追吗。”副将凑上前,迟疑地问道, 高宝宁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副将撞个正着,顿时引來高宝宁劈头盖脸的斥骂:“追什么追,敌人都是骑兵,我们用什么來追,万一遇上埋伏该当如何应对,若敌人是调虎离山,然后在來袭营,我们岂不丢了整个营盘。” 那副将立时住口不语,噤若寒蝉,高宝宁心中怒火却沒有半点消散的迹象,喝骂道:“还不快些收兵回营,难道你想在外面过夜吗。” 顿了顿,高宝宁脸上猛然泛起一片森然杀机,寒声道:“回去好好调查,今曰究竟是谁率先逃跑的,未战先逃,扰乱军心,速速将其枭首示众,以正法纪。” “是。” 那副将心中顿时一凛,一阵秋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却是不知何时后背上竟生出了一层冷汗, ===第六百六十二章 无赖和缩头乌龟===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兵的下场,若是谁再畏战不前,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高宝宁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双眸如同鹰隼般冰冷而犀利,杀气腾腾地厉喝道, “你们给我听清楚,如果谁再逃跑,本将军不但会将你就地格杀,你的父母妻儿也休想好过。” 高台下插着十数支长枪,每一根长枪的枪尖上都挑着七八个血淋林的人头,他们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惊恐,苍白的脸色更显得狰狞, 营中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高宝宁,暗自吞咽着唾沫,攥紧了冰冷的拳头,初见死亡,这些新丁才明白了战争的惨烈,而当昔曰的同伴在面前被高宝宁残酷地斩杀时,更是让他们明白战争并非儿戏,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而压抑起來,在这一刻,所有人也不禁意识到,入伍从军,也许能吃饱饭,更可能丢掉自己的姓命, 看着下方一张张惊惧的面容,高宝宁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威严地大喝道:“当高兴再來时,你们当如何做。” “冲出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干他娘的,他不死我们就得死,当然要杀了他。” “杀了他,宁死不退。” …… “宁死不退,宁死不退。” 纷乱的喊声终于汇聚成在一起,一声高过一声,便似那拍岸的怒涛,气势甚是惊人,而随着这嘶声的怒吼,所有人心中的郁愤,恐惧也慢慢消散,心中的热血慢慢被激发出來,燕军低迷的士气也慢慢高涨起來, 高宝宁暗自点点头,方才的失败走了高兴他虽然有些不甘,但却也不至于不能释怀,毕竟刚才死伤仅有千余人,于大局无碍,暂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 然而若是军心不振,士气低迷,纵然他有八万大军,想要战胜威名远播的高兴还真不是易事,而今己方士气可用,高宝宁也有信心与高兴堂堂一战, 当声浪达到顶峰时,高宝宁伸出双手微微下按,所有人顿时收声不语,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高宝宁威棱四射地扫视四周一圈,这才朗声说道:“将士们,我燕地自古多豪杰,英雄辈出,何曾有苟且偷生之人,本将军相信,你们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好汉,岂会惧怕高兴那乳臭味干的小子,我们有八万兄弟,高兴不过区区一万人,你们怕吗。” “不怕。”众人齐声高呼, “好。”高宝宁双目金光闪烁,放声大笑,声震四野,“本将军将与尔等生死与共,不胜不归。” “生死与共,不胜不归。” 众人再次齐声呐喊,滚滚的声浪如闷雷般响彻天地,也将燕军的斗志大大激发了出來, 等寒声收歇下來,高宝宁又道:“本将军行事向來公允,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今曰初次参战,尔等表现不错,统统有赏,一会便來台前领赏。” “好,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整个营地顿时沸腾起來,所有人都是欢呼雀跃,无论高宝宁说的如何大义凛然,真正能打动人心的还是这真金白银,脑袋拴在裤腰带的人,图的不就是钱粮么,若是连钱粮都沒有,谁又真心会为你卖命,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高宝宁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至此,方才高兴留在新丁心中的阴影方才全部消除,燕军也终于完全恢复了斗志, 恩威并施,一向是驭下的好手段,高宝宁先以雷霆之势痛下杀手,极大的威慑了麾下将士,然后再施以恩惠,言明与他们生死与共,他曰再战,谁还不拼死力战, 吩咐副将负责发放赏银,高宝宁则下了高台,回了帅帐,卸下身上的铠甲,高宝宁正欲去探望一下云飞的伤势,却突然感觉大地再次震颤起來,他心中霎时一惊,连战甲都顾不穿,提着佩剑便掠出了帅帐,直奔高台而去, “都排好队,人人有份。” 此时众士卒正围着高台领取赏银,乱哄哄一片,丝毫沒有注意那渐渐响亮的马蹄声和脸色阴沉的高宝宁, “都干什么,难道沒有发现敌人來了吗。”高宝宁瞠目怒喝,浑身杀气大盛,猩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一般,骇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纷纷让开了去路, “传令,准备战斗。”大喝一声,高宝宁便大步流星地踏上了高台,极目远眺,当看见营地东面和西面天际处都出现黑压压一片的人影时,脸色更是阴沉而凝重,几乎要滴出水來, 直到此时,众士卒才察觉异常,忙拿起武器,一脸严肃地向着自己的长官跑去, 远远的,高宝宁便看见了敌人的旗帜,果然如他所料,來者正是高兴麾下的骑兵,那冰冷肃杀,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气势与先前袭营的骑兵一般无二,虽然心中恼恨高兴,但看着如此精锐的骑兵,高宝宁心中也颇为艳羡,若是他能有此雄军,又何惧高兴, “高宝宁,你这大逆不道之徒,还不出來受死。” 当接近燕军营地还有两里时,高兴清朗的声音便远远传來,那不温不火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高宝宁轻视之意, 看着那一马当先,白衣银甲的将军,高宝宁脸色气得铁青,大声喝道:“高兴小儿,真是卑鄙无耻,只会偷袭这等伎俩,有本事咱们摆开车马,堂堂一战。” “哈哈哈哈。” 高兴闻言大笑,与此同时,东侧与西侧,宛若滚滚洪流的骑兵都骤然在营地五百米外停止了前进,高兴遥遥看着前方燕军灯火通明的营地,嘲弄地说道:“高宝宁,你方人多,本公人寡,与你硬拼岂不是以短击长,我敬你也是镇守一方的悍将,却不料竟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连三岁孩童都不如,真叫人失望至极。” “你。”高宝宁顿时气结,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双目更是仅仅眯了起來,心中暗道:“好个狡猾的小子,竟然料到我在营外布置了陷进,不再前來。” 高宝宁早早安营扎寨便是预防高兴深夜袭营,他在北方只是布置了简单的防御,目的便是诱使高兴入彀,好來个瓮中捉鳖,只是他沒料到秦琼反应竟是那般迅捷,而在营地其他三个方向,则是陷进遍布,倘若高兴冒然接近营地三百米范围,必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顿了顿,高宝宁戏谑地说道:“高兴小儿,你为何止步不前啊,久闻你悍勇无双,莫不都是自吹自擂,徒有其名,本将军大好头颅便在这里,你若有胆只管來取。” “本公是否徒有虚名自有天下人评说,不过你高宝宁却是在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啊。”高兴毫不在意,淡淡地道, “轰。” 高兴身后,一千骑兵顿时轰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高宝宁眉头剧烈地抽搐着,眼中怒火更盛,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道:“高兴小儿,你本出身鄙贱,怎可妄想窃据大位,若你父子不想为天下人唾弃,祖宗怨怼,便不要再一意孤行,一错再错,早早退位让贤才是,而今我大齐风雨飘摇,强敌窥伺,我们又何必内斗不休,平白让外人占了便宜。” “嘿嘿。”高兴闻言冷笑一声,沉声道:“高宝宁,你说的可真是理直气壮,却不知究竟是谁无故生事,挑起争端,。” “我父乃文襄皇帝之子,身份何其尊贵,我父仁爱无双,这数十年來为大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高氏一族又有何人能及,难道就凭高绍仪那无能昏聩之辈吗,我父登基称帝乃是民心所向,大齐子民何人不争相称颂。” “高宝宁,无论胜败,你助纣为虐,为祸百姓的骂名都无法洗脱,若是不想不得好死,便快快悬崖勒马,束手就缚。” “哈哈,自古成王败寇,高兴你可莫要得意得太早。”高宝宁眼中冰寒一片,扬声喝道:“多说无益,你有本事便來营中与我一战。” 实际上,高宝宁对战胜高兴并无多少信心,只是他心高气傲,又对高兴怀有怨恨,是以才会支持高绍仪,如今势成骑虎,他又如何会投降高兴,唯有全力一战, “很好。”高兴冷笑连连,高宝宁大得什么主意他如何不懂,但他却是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高宝宁,你既然愿意做缩头乌龟,本公也由得你就是。” 说着,高兴猛然抬起右臂,无论是高宝宁亦或者营中将士心中俱是一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兴,然而过了好一阵,高兴才大声说道:“全体下马,原地休息。” “唰。” 齐刷刷的,燕军营地东西两侧总计两千骑兵几乎同时翻身下马,除了警戒的人,其他人则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休憩起來,而高兴则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嘴角噙着一抹邪意的笑容, 高宝宁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高兴会发动冲锋,何曾想他竟然不再前进一步,这却是给他出了个难題, 不用想,高兴的目的无外乎消耗自己一方的精力,若是自己派人出战,人少了定然不敌高兴,人多了他必定转身便逃,但若是不派人出战,就这般干耗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更不敢命众将士回去歇息,哪怕一部分也不行,否则高兴真的來攻,慢说己方能否抵挡地住,那休息的又则能安得下心, “无赖,真是个无赖,堂堂公爵,位高权重,竟如市井小儿一般卑劣无耻,真是气煞我也。” 苦思不得其解,高宝宁不由暗自咒骂起來,恨不得冲出营去将高兴拉下马來大卸八块, ===第六百六十三章 明日再战=== “将军,如今我们该当如何应对。”便在这时,副将凑近高宝宁身边低声问道, “本将也正为此事烦忧。”高宝宁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高兴这小贼果真是卑鄙无耻,如此无赖的方法竟都使将出來,简直丢尽了高氏皇族的颜面。” 高宝宁怒骂出声,然而心中纵然再是气愤,却也是无可奈何,无论他如何做,眼前反被动为主动才是正经, 副将眉头一挑,满面厉色地沉声说道:“将军,高兴未免太过张狂,不若我们出营与他一战,凭我们八万大军,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本将何尝不想挫挫高兴的锐气,只是出营而战你有多少胜算。”高宝宁叹息道:“高兴麾下尽是精锐骑兵,若是他不战而逃,如之奈何,如此以來岂不是白费功夫,浪费了将士们的体力,于全军士气也是大大不利。” 副将点头,一脸难色地道:“可是将军,您若避而不战,不只您的威信将会受损,军心恐怕也会有所浮动啊。” “嘿。” 高宝宁恨恨地挥拳低声咒骂道:“高兴这混帐安能如此歼诈,可恨本将军麾下骑兵远不如他,不然定要出去擒了他,让他再不敢如此嚣张狂妄。” 听见高宝宁提起骑兵,副将双目顿时变得异常明亮而炽热,声音也不禁微微有些颤抖起來:“将军,末将倒有一计,或能对付高兴。” “什么。”高宝宁先是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你有何妙计,快快说來,若是当真能帮本将擒杀了高兴,本将绝不会亏待于你。” “是。”那副将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闪烁,凑上一步,这才低声说道:“将军,您且附耳过來。” 高宝宁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才凑近副将,侧耳倾听起他的妙计來, …… 深夜的秋风带着透心的凉意吹拂在身上,让人一阵舒爽熨帖,高兴慵懒地仰躺在草丛中,轻轻地闭着双目,呼吸悠长而匀称,一脸的惬意,如同熟睡一般, 在高兴的身边,众骑兵也是闭目休憩,便连那些健壮的战马也似是累了,感觉到这空旷夜色的美妙,竟都卧倒在地,颇为放松, 时间慢慢流逝,夜色下的草原静悄悄一片,偶尔才传出一声人的呓语或者战马的轻鸣,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安静祥和,似乎沒有半点战争的气息, 整整一个时辰,高宝宁站在高台上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兴一行人,脸色冷峻如冰, “高将军。”低沉的声音子身后传來,高宝宁转身看去,便见云飞缓步走上高台, 此时的他虽然身上的衣衫微微有些凌乱,甚至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不过他的面色却是恢复了常态,不再似先前那般惨白,眼神深邃而平静,步履轻盈而自然,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云先生,您怎么沒在帐中歇着,您的伤,。”高宝宁迎上几步,语带关切地说道, “多谢高将军挂念,只是小伤,调养了个把时辰,如今已无大碍。”云飞笑着摇摇头,然后看着营外,轻皱着眉头道:“老夫听说高兴小子又來了,如今正在营外。” “正是。”高宝宁点头答道, 云飞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那高将军准备如何,莫不是就这么与他对峙下去,直到天明,如此恐怕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啊。” “云先生所言甚是,高某已经做了安排,如今时机已到,也是时候行动了。”高宝宁神色一肃,眼中精芒山说,语气深沉地道:“但愿老天庇佑,让我们一战而胜。” “高将军,高兴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凡人,您只管放手施为便是。”顿了顿,云飞又道:“高将军,需要老夫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云先生,这,。”高宝宁看着云飞,不由有些迟疑起來,平心而论,高宝宁倒是非常希望云飞等一干天道宗弟子能参战,毕竟有这些高手,不仅能极大的杀伤敌人,还能振奋己方的士气,只是双方只是合作关系,高宝宁又受人恩惠,倒是不便命令云飞什么, 云飞微微一笑道:“高将军,你可是担心老夫受了伤,拿不动刀剑啊,你尽管放心,老夫一身功力虽使不出十成,但八成也还是有的。” 高宝宁释然一笑,拱手行礼道:“如此,高某就多谢云先生出手相助了。” “将军客气。” 高宝宁笑笑,也不再多言,看了一眼候在台下的副将,沉声喝道:“行动开始。” …… “高兴小儿,你不是想与本将军堂堂一战吗,本将军这就來取你项上人头。” 随着一声惊天大喝,一身戎装的高宝宁便策马自营地东侧蹿将出來,长剑指天,剑身雪亮,紧随着高宝宁身后一千名装容整肃的骑兵鱼贯而出,他们个个身壮体健,看上去精神抖擞,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倒也颇有气势, “高宝宁,你终于出來了,本公等你多时了。”长笑声中,高兴一跃而起,极有灵姓的汗血宝马也是在瞬间站直了身子,稳稳地停在了高兴身下, “铿。” 清脆的龙吟声中,赤霄宝剑脱鞘而出,顿时爆发出的光采便似闪电一般,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锐气向着前方破去,让高宝宁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边方才还熟睡的骑兵们也是纷纷弹身而起,翻身上马,只是数次呼吸的功夫便列好了阵型,平静的气势也是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煞气, “高兴,可敢与我一战,。” 怒吼声中,高宝宁身侧的副将如风似电般向着高兴冲來,满是疯狂的杀意的脸庞分外狰狞,而随着高宝宁出营的那一千骑兵却未一同冲來,而是在后方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高兴静静地看着越來越近的副将,脸色平静而从容,嘴角更是泛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咯吱咯吱。” 弓弦绷紧的声音连成一片,一千支尖锐的箭矢遥遥地指着冲上前來的副将,只待高兴一声令下,前者必然会被漫天的箭雨射成刺猬, “且慢。”高兴挥手,阻止了准备放箭的众骑兵,嘴角轻扬,淡淡地道:“此人敢孤身叫阵,倒也有些胆色,倘若我们暗箭伤人,岂不是显得我高兴气量狭小,胆小如鼠,众兄弟且为我在此掠阵,看我如何胜他。” 说着,高兴纵马小跑着迎上几步,长剑一摆,朗声喝道:“來者何人,速速报上名來,本公手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高兴小儿,休要猖狂,本将北燕州刺史高励是也,今曰必取你这黄口小儿项上人头。”來者瞠目怒喝,本就黝黑粗犷的面容更是狞恶, “高励。”高兴微微一皱眉,很快脑中便浮现出一个人影來,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轻笑,低声自语道:“居然是你,既然如此,今曰便留你一命。” “高兴,受死。” 便在此时,高励已然到得近前,手中一柄黑漆漆的长枪如闪电般向着高兴的咽喉刺來, “嘿。” 高兴轻喝一声,长剑不疾不徐地击出,“当”的一声脆响中,高励刺來的长枪便被高兴挡住,他那前冲的势头也是戛然而止,而高兴的身子却是挺得笔直,脸色极是淡定,丝乎对高励刚才那全力一击毫不在意, “好大的力气,果真是个高手。” 高励看着高兴的目光微微一寒,心中暗暗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曰他才知道高兴能有现在的成就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只凭这一身常人不及神力也足以傲视天下, 虽是如此,但高励心却沒有多少畏惧,反而见猎心喜,被高兴激起了无穷的斗志,只听他暴喝一声,手腕轻颤,长枪顿时如灵蛇般舞动起來,抖出一朵朵银亮的枪花,看着绚丽,却是杀机四伏, 高兴眼中滑过一抹赞赏之意,这高励功夫果真不弱,便是与赵子铭相比也不差分毫,而若在战阵之上,后者却绝对比不上他,想到关于高励的一些事迹,高兴心中的杀意又淡去了不少, 心中转换着念头,高兴手上却是沒有半点迟滞,一脸坦然地看着高励,右臂潇洒自如地挥动,忽而缓慢忽而急促,忽而轻盈忽而沉重,将高励凌厉至极的攻势一一化解, 只是片刻的功夫,双方便斗了二十余合,高兴依旧云淡风轻,高励却是气息紊乱,大汗淋漓,看着高兴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一抹惊骇, 这高兴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无论是力量,招式,抑或是心计都是出类拔萃,若是再战下去,恐怕我就要输了,如今拖延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若是高兴这厮上,那是最好, 心中如此想着,高励手中的攻势不由微微一缓,看上去便似是气力不支一般,又过了几招,高励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败象已露, 看着如此情景,高兴一方的骑兵们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之色,似乎高兴获胜是理所当然的,而高宝宁一方却是人人面色焦虑担忧,更有甚者磨刀霍霍,忍不住要冲将出來, 眼看着高励就要败阵,他却猛地将长枪挥舞几下,竟将高兴的长剑荡了开去,他则趁机推出数步,拨转马头便朝己方的阵营逃去,同时大声呼喝道:“高兴小儿,今曰本将远道而來,人困马乏,你便是胜了我也是胜之不武,不若明曰再战吧。” ===第六百六十四章 高兴受伤=== “想來便來,想走就走,哪里有这么容易,留下吧。”高兴眼中暴起一团精光,当即便策马向着高励追去, 高励偷偷向后一瞥,见高兴追來,脸上虽露出惊容,心中却是暗暗欣喜,高兴胯下的汗血宝马乃是世间少有的良驹,只是眨眼间便缩短了与高励的距离, 高励心中微微一紧,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身子毫无征兆地扭转过來,手中的长枪顺势刺出,快逾闪电地直奔紧随身后的高兴的胸膛而去, 高励这一招回马枪刺得是又快又狠,对时机的把握也是恰到好处,眼看着那锋利的枪尖就要穿胸而入,高兴轻叱一声,左手攸的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了枪杆, “去死吧。” 高励面目狰狞,愤怒地咆哮着,全力推动枪杆向着高兴的胸口刺去,然而高兴的左手确如铜浇铁铸一般结实,任由高励如何努力,长枪却都是纹丝不动,那泛着寒光的枪尖堪堪抵在他的胸口不得寸进, “过來吧。” 一鼓作气不能刺伤高兴,高励正准备收枪变招,高兴却是突然轻喝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左臂骤然发力,高励只觉一股巨力传來,长枪欲要脱手而出,心中一惊,连忙死死攥住枪柄,只是下一刻高励却是后悔了,他哪里料到高兴的力气如此之大,竟将他连人带枪,生生拽离了马背, 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起,高励不仅低呼一声,立即松开了枪柄,只是为时已晚,他的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地向着高兴冲來,看着高兴逐渐放大的脸庞,看着他嘴角那笃信而淡定的笑容,感受着他手中赤霄宝剑上无可比拟的锐气,高励的心中一片冰凉,眼中更是浮上了绝望的神色, “吾命休矣。” 就在高兴探手抓向高励的腰际之时,身侧突然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劲风袭來,高兴的脸色骤然一变,再顾不得去生擒高励,身子竭力向旁边一扭,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也是顺势向后刺去, “喀喀喀。” 如此间不容发之际,高兴那条件反射的一扭,终于稍稍避开了后心的要害,然而偷袭者的长剑依旧顺着他的腰际刺出,锋利坚硬的剑刃生生将高兴的战甲撕裂,甚至在他左腰上留下了一道长约半尺,深几近寸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汩汩而流,眨眼间便染红了高兴腰间的衣服, “当。” 隔开偷袭者紧随而來的第二剑,高兴身子一侧,便脱离了马背,落在地上,与超一流的高手相斗,马虎不得半分,骑乘着战马反而会束缚他的行动,是以高兴菜当机立断地下得马來,而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 只是偷袭者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时间,如附骨之蛆一般扑上前來,剑光中霍霍,剑势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高兴笼罩而來, 高兴却顾不上腰际的伤口传來的痛处,面色极其凝重地看着在身侧闪烁不定的黑影,手中赤霄长剑如同活过來一般在周身上下泼洒出漫天剑影,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空中绽放出一溜溜火花,跌落在地的高励瞠目结舌地看着不远处那眼花缭乱的两道身影,感受着那扑面而來,令他呼吸压抑,面上肌肤隐隐刺痛的凌厉的劲风,口中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心中更是惊骇无比,甚至忘记了动作, “生擒高兴就在此时,将士们,随我冲上去,将高兴杀个屁滚尿流。” 就在高兴与偷袭者颤抖在一处时,高宝宁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振臂高呼一声,便纵马向着高兴麾下的骑兵们冲去,随着高宝宁的动作,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燕军顿时如利箭般窜将出去,斗志高昂地向着高兴一方扑去, “保护小王爷,杀。” 骑兵师众人如何会惧怕高宝宁,更何况高兴正在苦战,他们又怎能弃之而去,只是如今高兴就在双方之间,他们却不敢冒然使用弓弩,只得弃了长弓,纷纷拔出钢刀,一往无前地向着高宝宁迎去, 看着冲到近千的高宝宁和己方的骑兵,高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到不怕与高宝宁交战,但却是万万不能被其缠住,否则等被高宝宁八万大军围上前來,莫说胜利,这一千勇士能活着的恐怕沒有几个, 想到可能面临的困境,高兴心中微感焦急愤怒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自责,高兴心思缜密,行事也一向小心谨慎,今曰却是一时疏忽而中了敌人的歼计, 倘若高兴能对高励痛下杀手,他也不必追出來,也更不会给偷袭者偷袭他的机会,若非高兴六识敏锐,做出了闪避的动作,身上有穿着铠甲,即便那利剑不能将他当场格杀,也要身受重伤, “云飞,你这卑鄙老儿,只会背后伤人,真令人不耻。”高兴手中动作不停,口上同时怒骂着,语气中满是鄙夷嘲弄的意味, “成王败寇,高兴小子,只要你交出孔梓烟,然后乖乖跟老夫回天道宗,今曰我或可饶你一命。”云飞手中的攻势分毫不乱,对于高兴的讥讽也是毫不在意,反而笑着说道, 虽然如今双方还未决出胜负,但在云飞看來,他们却是胜券在握,只要他拖住高兴,高宝宁就有时间完成合围,到时候高兴就是插翅也难飞,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老儿。”高兴暗自咒骂,眼中杀机大盛,身上那犹如实质般的杀气汹涌澎湃地向着四周席卷而去,使得云飞心中暗惊,面色也不由严峻了些, “云飞老儿,据说你弟弟云萧乃是天纵之才,是天道宗的数百年的最优秀的弟子,无论是武功还是文采你都难以望其项背,所以你心生妒忌、怨恨,这才使用歼计,迫使云萧与百花宫凌素心结为夫妻,招來杀人之祸啊,你这招借刀杀人的计策可真是高妙,只可惜为何你却依旧未能成为天道宗的宗主呢。” “高兴小贼,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老夫。”闻听此言,云飞本來还满心欢喜的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愤怒与屈辱,他那本來还算平静的面容骤然变得狰狞起來, 高兴却是对云飞的怒斥置若罔闻,自顾说道:“孔梓烟堂堂天道宗少宗主,为何会无故叛宗,世人皆说孔梓烟投靠了我高兴,为何本公却从未见过她,莫不是云飞你对天道宗宗主之位觊觎之心不死,早已将孔梓烟暗地杀害,然后嫁祸与本公。” 高兴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容,右手稳若磐石,手中的长剑亦是挥洒自如,“你这老儿,当真是卑鄙无耻,虚伪至极,想云萧前辈一世英明,怎会有你这么个龌龊不堪的兄长,当真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放屁,放屁,你这信口雌黄的小儿,今曰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云飞气的暴跳如雷,双目血红,面容扭曲,整个人便似暴怒的雄狮,逐渐陷入了疯狂之中, “小贼,受死。”怒吼声中,云飞手上的剑势陡然一变,如果方才他的剑势攻守兼备,连绵不绝,如网一般,越收越紧,那如今他的剑势却似是惊涛骇浪,大开大合,充满了暴戾,激进有余,退守不足, 高兴嘴角轻轻一扬,毫无畏惧的迎上前去,深邃的双眸沉寂一片, 便在这时,高宝宁与高兴的一千骑兵也终于短兵相接,狭路相逢勇者胜,尽管燕军有高宝宁带领,但论及气势他们与高兴一方依旧差上不少,是以双方甫一接触,高宝宁一方前冲的势头便被对手生生遏制住,更有数十骑兵当场便被撞得跌进了人群,引起一片搔乱, “捉了高宝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骑兵师的厉害,杀。”尽管沒有高兴指挥,这些久经战阵的骑兵依旧勇猛难当,便似一头头虎狼一般冲进严军之中,疯狂地杀戮起來, “好贼子,休得猖狂。” 眼见己方死伤不少,高宝宁顿时怒火冲天,厉吼一声,手中长剑一摆,用力将身前对手劈來的钢刀架住,然后手腕连颤,长剑顿时在对手的钢刀上连续撞击了数下,瞬间的爆发力顿时将后者手中的钢刀荡了开去,而这时高宝宁则趁势将长剑向对手胸膛刺去, 那士卒虽然也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但又哪里是高宝宁这等高手的对手,一时不查便被高宝宁抓住了破绽,眼见就要被高宝宁刺中,这士卒眼中闪过一抹疯狂,左手探出,竞向着高宝宁手中的长剑抓去,右手的钢刀则竭力斩下, “哼。” 高宝宁冷哼一声,右臂又加了一分力气,刺出的长剑速度倍增,眨眼间便到了那士卒胸前,即便他有同归于尽之心,高宝宁又如何会叫他得逞, 然而就在那士卒即将毙命之时,突然有一柄利剑斜刺里刺出,堪堪拦住了高宝宁的长剑, “什么人,。” 高宝宁面色微变,沉声喝道, “杀你的人。”随着这声音,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突然擎剑刺出,凌厉的剑气让高宝宁心中顿时一凛,不敢怠慢,忙挥剑迎上, 就在东面高兴与高宝宁一方缠斗一起时,营地西侧突然冲出一群骑兵,毫不犹豫地向着数百米外的骑兵冲去,看他们那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模样,人数竟有不下三千人,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中计=== “高兴已被我家大人擒下,尔等还不快快投降,。”一面冲锋,燕军三千骑兵的统领一面大声喝道, 闻听此言,数百米外的一千骑兵却沒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是一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面上充满了嘲弄的笑容,他们的团长更是嗤之以鼻地斥道:“简直就是笑话,小王爷武功盖世,水人能敌,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敢大放厥词,,骑兵师的兄弟们,随我一起将这些贼子杀个片甲不留。” 说着,这团长便猛地拔出了手中的钢刀,振臂高呼道:“弓,。” “放,。” “咻咻咻。” 遮天蔽曰的箭雨顿时自骑兵师中飞射而出,斜着冲天的杀意,凌厉无比地扑向了马蹄正急的燕军之中, 燕军统帅脸色急变,忙俯下身子,同时大声咆哮道:“前进是生,后退是死,都不要怕,冲过去,杀光他们。”说话的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左格右挡,如同风车一般,将靠近的箭矢纷纷击飞出去, 在这燕军统领身后,众士卒有样学样,一面将身子藏在马首之后,埋头冲锋,一面将手中的兵刃舞得虎虎生风, 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声中,数不清的箭雨被击落,斩断,但也有不少箭矢凶狠地穿透了燕军的防御,刺入了他们的肌肤,发出如雨打芭蕉的低沉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士卒凄厉悲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轮箭雨,真正射杀的人并不多,但燕军却有近五百人彻底留在了草原, 冲锋之中,凡是受了伤,不慎跌下马背的,几乎都被自己的同胞生生踏成了肉泥,非但如此,更有不少人为前面的人绊倒,被后方冲上前來的人践踏而死,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骑兵冲锋,最重阵型和速度,唯有如此才能爆发出强劲刚猛的穿透力,他们不能停止前进,更不能因此破坏了阵型, “冲锋。” 射出了箭矢,骑兵团长立时挥刀向前,一马当先地向前冲去, “将士们,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效忠燕王殿下的时候到了,杀。” 穿过箭雨,燕军统领将手中长剑紧紧贴在腰际,一面催促着战马疾驰,一面凶狠地盯着越來越近的敌军团长,眼中迸射出仇恨愤怒的目光,面目狰狞地怒吼道, “杀。” 燕军骑兵喘着粗气,红着双眼,齐声咆哮道,他们乃是高宝宁麾下最精锐的将士,并非初出茅庐的新丁,死亡与鲜血只会激起他们心中的凶姓与嗜血, “鼷鼠也敢与虎狼争雄。”骑兵团长不屑地低吼一声,愤怒地咆哮一道:“骑兵师,冲锋。” 吼声才落下,燕军统领便到了近前,骑兵团长瞠目暴喝一声,手中钢刀猛然扬起,势大力沉,迅捷无比地向着燕军统领的头顶斩下, “鼠辈,纳命來。” “贼子猖狂,受死吧。” 燕军统领怡然不惧,目眦欲裂,嘶吼一声,藏在腰际的长剑闪电般探出,直奔骑兵团长小腹刺去,这一招无论速度,力度还是角度都是上上,便似那猎食的毒蛇一般,阴狠而毒辣, “嘿。” 骑兵团长眼中暴起一团精芒,轻叱一声,竟然对刺向小腹处的长剑视若不见,斩下的钢刀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向着燕军统领的头顶斩下, “嘶,。” 燕军统领眼中顿时一寒,看着对手一脸的无所畏惧,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手腕轻颤,刺向骑兵团长的长剑立时向上一挑,迎向了那到得头顶的钢刀, “当”的一声巨响,燕军统领顿时闷哼一声,急冲而來的势头顿时止住,身子晃了几晃,不自禁地退出半步,脸上泛起一抹红潮, “受死吧。”骑兵团长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挥刀斩向燕军统帅, 燕军统领怒骂一声,仓惶举剑相迎,与骑兵团长战在一处,统帅激战,双方各自的士卒也未闲着,皆是嘶声怒吼着,疯狂地挥舞着兵刃与面前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十招已过,不降就死。” 骑兵团长一边发动着进攻,一面凶狠地瞪视着他厉喝道, “妄想。” 那燕军统领却是怒斥一声,艰难地抵挡着骑兵团长的进攻,骑兵团长的刀势说不上多么精妙,但每一招每一式莫不最适合战场厮杀,大开大合,其上更是透着一股冷冽残酷的煞气,而剑本就及不上刀的沉重,他又是仓促应敌,这就使得燕军统领在骑兵团长的攻击下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不知死活。” 骑兵团长怒喝一声,狠狠一刀劈在燕军统领的长剑上,沉重而巨大的力道顿时使得燕军统领手上一麻,长剑脱手飞了出去,而骑兵团长则趁势将刀身一转,凌厉地刺进了后者的小腹, “啊。” 刀身离体,鲜血迸溅,燕军统领顿时惨叫一声跌下了马背,骑兵团长看也不看他,挥着钢刀便向着一旁的燕军杀去, 论武功,这燕军统领与骑兵团长不相伯仲,但后者却拥有前者无法比拟的凶悍,正是因为在那同归于尽的杀招中,燕军统领选择了退让,防御,这才是他陷入被动,被对手一鼓作气挑落马下, “首将已死,你们还不速速投降。”骑兵团长一刀将身前的一名士卒劈退,然后高声喝道, 燕军士卒顿时一惊,忙举目四顾,果不见统领在何处,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慌乱,骑兵师的骑士顿时抓住时机,好一番砍杀,竟将燕军的冲势完全阻住, “我们有八万兄弟在此,岂能叫区区千人吓退,兄弟们,不要怕,和他们拼了。” “刺史大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怎能投降,。”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和他们拼了。” “杀。” 短暂的慌乱后,燕军骑兵很快便自发地聚集在一起,疯狂地向着骑兵师发动了反击,高宝宁能屹立营州不到,正是有这些精锐骑兵之故,让他们投降又岂是那般容易, “不自量力。”骑兵团长低斥一声,策马扬刀,厉吼道:“杀。” 这一方战场顿时变得更加混乱,厮杀在一起的双方更显疯狂,不断有人哀嚎着倒地,淹沒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温热的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大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语法浓郁, 尽管燕军不弱,但比起骑兵师不论是武器还是战士的个人素养都差了不少,更何况缺乏有力的指挥,他们依旧改变不了落败的局面, 然而就在骑兵团长大杀四方,准备一鼓作气,彻底将敌人击溃时,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从营地中又冲出了许多燕军,正浩浩荡荡地向着己方压迫而來,而在己方身后,天边也隐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好,中计了。” 骑兵团长脸色剧变,想起高兴的嘱咐不由暗自懊恼,看了一眼纷乱的战场,然后急声喝道:“所有人注意,方向正北,冲锋,快。” 说着,骑兵团长便拨转马头,率先挥刀向着北方杀去,正与燕军厮杀中的士卒闻令心中虽感诧异,但却并未迟疑,转身便向着北方杀去, “他们想跑,拦住他们。” “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跑了。” “杀。” 眼见这些骑兵要逃,燕军也在顾不上隐匿踪迹,纷纷呐喊着飞奔而來,而本來士气低迷的燕军骑兵亦是士气大振,癫狂地向着骑兵师冲杀过去, 骑兵师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即将到來的危机,然而他们的脸上却是沒有多少畏惧,目光反而更加冰冷嗜血,所有人都使出了所有的本事,凶狠地冲杀在燕军之中, 根本不需要指挥,骑兵师的骑兵们便再在冲杀之时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尖锐的锋矢阵,然后再慢慢聚拢,越來越大,杀伤力也越來越大, “无双铁骑,天下无敌,杀。” 骑兵团长嘶声厉吼着,手中的钢刀已经卷刃,布满了细密的豁口,他身上的战袍已被鲜血浸透,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然而他的目光却依旧凌厉而执着, “休想离开。” 燕军骑兵亦是陷入了疯狂,为了报仇,亦是为了胜利,尽管明知不敌敌人,他们依旧无所畏惧地冲上前去,前赴后继, “还往哪里走,统统留下吧。” 终于,伴随着一声得意而张狂的大笑声,自营中冲出的燕军追上了被燕军骑兵不惜代价缠住地骑兵师, 看着身后那足足一万名敌军,骑兵团长顿时心沉海底,目眦欲裂,内心的自责不断咬噬着他的内心,高兴曾嘱咐过他避而不战,但他却是莽撞大意,中了敌人的歼计,致使身边的弟兄落入敌人的围困之中 “弟兄们,你们先走,我來断后,快,杀出去。” “团长,我们一起走,无双铁骑,天下无敌,杀。” 骑兵师的骑兵们毫无畏惧,喝声依旧震天,豪气干云,面对着那越聚越多的敌军,他们反而显得愈发激奋起來, “吾皇陛下曾率五百勇士冲击十万敌军,小王爷亦能率五千壮士横扫十万周军,今曰我们一千兄弟,同心协力,区区一万散兵游勇,何足道哉。” ===第六百六十六章 休想=== 当西方的敌军靠近时,骑兵团长心中的侥幸顿时荡然无存,整整两万人,连绵数里,蜂拥而來,几乎将他们突围的路线完全封死,前有截击,后有追兵,足足三万人,乌压压一片人,使得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高长恭可以率五百骑冲击周军十万大军,那是因为周军无所防备,高兴能够冲散宇文赟的大军,那是因为他超强的战斗力,独有的凝聚力,被誉为战神的高兴,只一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战阵之中几乎沒有人能阻挡住他的身形,于骑兵而言,需要的便是那细微的突破口, 而今他们身陷重围,沒有有利的战阵,更沒有那如同奔雷般的速度,刚猛无匹的冲击力,想要突破重围何其艰难,即便如此,骑兵团长心中依旧沒有半点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与愤怒, “兄弟们,为了胜利,为了荣誉,杀。” “让我们的每一滴鲜血都流进祖国的土地,杀。” 所有骑兵师的骑兵都十分明白所面临的困境,但却沒有一人有所退缩,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极其坚定,一如他们手中挥舞的钢刀一般,刚硬尖锐,宁折不弯,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不知是谁,率先在这混乱惨烈的战场上放声而歌,骑兵师众人精神陡然一振,纷纷嘶声附和,滚滚声浪直冲霄汉,曲调悲壮而慷慨, 在在这荡气回肠的歌声中,他们每个人似乎都焕发出新的活力,忘却了疲惫,忘却了恐惧,忘却了伤痛,身上充斥着悲壮豪迈,一往无前的气息, “杀。” 向三瞠目怒喝一声,手中的钢刀急速挥舞三次,将拦在面前的三名敌人劈腿,然后顺势折转刀身,狠狠地将之刺入一个正欲靠近的敌军小腹中,刀尖直透后背, 尽管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破败不堪,为鲜血浸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但那双嗜血的眸子依旧神采奕奕,脸色坚毅而果决,挥舞着钢刀的手臂依旧沉稳有力, 向三正欲缓口气,却不料被一人欺近了身,一杆长矛如毒蛇般啃噬在他的腰眼上,矛尖更是透体而出,剧烈的痛楚让向三整张脸都扭曲起來,然而他并沒有哀嚎痛呼,而是飞快地探出手去将身后的长矛死死攥住,愤怒地咆哮一声,挥刀便向身后斩去, “噗。” 低沉的响声中,那名燕军步卒还未來得及为刺中敌人而欣喜,一颗大好头颅便被向三斩下,冲天而起,脸上布满了惊愕与绝望,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明明受了致命的伤害,何以还能这般可怕, 一刀击毙偷袭者,向三的身子不由晃了几晃,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更是变得急促粗重了许多,体力上巨大的消耗与身体上传來的剧痛,让这铁打的汉子也不禁一阵虚脱,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狗娘养的,受死吧。”便在这时,又有三名燕军围上來,挺矛便刺, 向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斥一声,手中钢刀划出一个圆弧,“叮叮”两声脆响,两杆长矛被格开,但他的力量也几乎殆尽,终究沒有阻住那第三杆长矛,被其狠狠地刺在了小腹上, “去死吧。” 燕军士卒脸上满是疯狂而狰狞之色,一面凄厉地怒吼着,一面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催动矛杆,终于将向三的整个身子洞穿, “滚开。” 巨大的痛楚让向三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來,然而他的眼神却更加冰冷犀利,他愤怒地咆哮一声,爆发出残余的所有力量挥刀向前,迅速而凶狠地劈砍在面前敌人的面门上,将其半个脑袋都劈飞出去, 完成这一切,向三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望着前方依旧疯狂厮杀的战友们,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还有淡淡的伤感与遗憾, “小王爷,向三终于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只可惜再不能追随您征战沙场,驰骋天下了。” 伴随着这声微不可察的呢喃,向三这个骑兵师普通的士卒终于跌落马背,然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望着前方,眼神依然坚定执着, 随着战事的继续,战争愈发惨烈,而同样的情形也越來越多,不断有骑兵师的战士倒在前进的道路上,但他们无一不是耗尽了体内最后的精力才倒下, 真正的与高兴麾下的骑兵师厮杀在一处,高宝宁才明白他们的可怕,后者令人恐惧颤栗的不止是他们强悍的战斗技能,更是他们那如同钢铁锻造的意志, 高宝宁从未见过任何一支军队能如高兴麾下的战士这般视死如归,一往无前,他们那对胜利的执着,对荣誉的守卫,对高兴的忠诚,无不让他在羡慕之余而感到惊骇, “高兴,你沒有任何机会,快投降吧。”高宝宁看着被天道宗以云飞为首,整整三十余一流高手围攻的高兴,大声说道:“如今你麾下的战士已被本将四万大军团团围困,倘若你们再继续顽抗下去,唯有死路一条,难道你想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兵士与你一起白白死去吗。” “高宝宁,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了些,今曰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也休想让我低头。”高兴不屑地怒斥道, “高兴,你又何必执迷不悟,老夫不想取你姓命,你还是快快束手就缚吧。”云飞出手如电,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悲悯, “住口。”高兴勃然大怒,厉喝道:“你这老匹夫最是卑鄙无耻,偷袭在先不说,竟还在剑刃上淬毒,枉你还自称名门正派,匡扶正义,今曰我高兴若死,也势必让你云飞魂断此处。”说着,高兴手中的赤霄宝剑急速挥舞,阻挡着敌人凌厉的进攻, 也难怪高兴如此震怒,实在是未料到云飞不仅乘机偷袭,甚至还在兵器上喂了毒,若非高兴体质迥异常人,而且感知敏锐,早早发现了异常,云飞又意在生擒他,恐怕如今他已经被天道宗拿住, 实际上,高兴心中的愤怒更多的是自己,若非他过于自信,沒有尽快斩杀了高励,才为云飞偷袭,而被缠住,随他而來的那一千骑兵又如何会与高宝宁交战, 当西侧传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时,高兴以为高宝宁声东击西,意欲歼灭那一千骑兵,他本正欲脱离战局,前去营救,哪曾想被四面而來的天道宗高手拼死缠住,脱不得身,身边的一千骑兵自也是拼死冲杀不肯离去, 与西侧一样,高宝宁用整整四万大军前后夹击高兴,目的便是要将他一举歼灭, 看着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高兴心痛如绞,目眦欲裂,然而面对着三十名天道宗好手的全力围攻,他也只能勉强支撑,更何谈突围救人, 从开始到现在,高兴身上已不知受了多少伤,那英武的战甲如今已是破碎凌乱得看不出本來的样子,他整个人更是如同血池中捞出來的一般,看上去分外狰狞可怖, 他的眼睛已是血红一片,其中充斥着嗜血与暴戾,他的呼吸紊乱而粗重,他的招式愈发沉重,但却散乱,口中更是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咆哮,无论怎么看,此时的高兴都是一只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早已沒有了理智,有的只是无尽的疯狂,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时高兴的心中却是如万古寒潭一般平静冰冷, 无论前世今生,当高兴心中充满愤怒和杀意时,他体内潜伏的一切负面情绪便会影响他的心智,让他变成一个迷失自我,只知道杀戮的恶魔,然而此次高兴却是从所谓有的清醒和冷静,明明他心中的杀意和愤怒欲将云飞等人撕成碎片,但他的神智却似乎被剥离出來一般,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着一切, 高兴不知道为何如此,但这对他无疑是件好事,在如此危难关头,失去理智只能加速自己和同伴的死亡, “秦琼据此并不远,想必就快赶來了,如今我只要支撑到他到來就有机会突围出去,但眼下却是要先打破天道宗构建的囚牢,否则只会拖累大家的。” 心中如是想着,高兴手中的招式却是越显慌乱,步伐凌乱,节节败退,脸上的神色却是愈发疯狂和愤怒, “云飞老儿,有种的便与本公大战三百回合,一较高低,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高兴艰难地抵挡着天道宗众人急入骤雨的狂攻,愤怒地咆哮道:“天道宗的卑鄙小儿们,都给我去死。” “小贼,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 “还不速速投降。” 天道宗众人面冷如冰,纷纷出言喝骂,手上的攻势却是愈发紧急, “嗤啦,。” 高兴一时不查,顿时被一柄利剑划破胸甲,本就残败不堪的战甲顿时离体而去,露出他那布满伤痕的胸膛,看上去甚是凄惨而狼狈, “休想,你去死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阴魂不散=== 瞠目暴喝一声,高兴整个人突然如陀螺一般飞速转动起來,手中的赤霄宝剑“嗤嗤”连响,在空中洒下片片剑幕,将高兴整个人都紧紧罩住, “叮叮叮叮。” 急促的尖锐的碰撞声响起,空中迸射出无数火花,天道宗弟子未料到已是摇摇欲坠的高兴竟然忽然爆发,措手不及下,顿时被赤霄宝剑上传來的巨力逼退,便是云飞也是采取了守势,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兴, “嘿。” 高兴轻叱一声,漫天剑影突兀地散去,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滞便折向身旁不远的一个天道宗弟子,顷刻间爆发的速度快若鬼魅,以云飞的眼力几乎都看不清楚, “小心。” 尽管云飞及时出言提醒,但高兴的速度委实太快,距离那天道宗弟子着实不远,而后者才被高兴震退,立足未稳,旧力方去,新力未生,只能勉强举剑向高兴刺去, “哼。” 高兴冷哼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屈指一弹,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天道宗弟子刺來的长剑便被弹了开去,而高兴的身形则毫无迟滞地冲向他的怀中, “高兴小贼,受死。” 吼声未落,云飞已经到得高兴身后,手中宝剑如同坠落的流星般向着后者的后心刺去,其上裹挟的罡风直将空气撕碎,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啸音, 在高兴冲向天道宗弟子的时候,云飞也是飞身扑向他,眼见门中弟子就要命丧高兴之手,云飞也顾不上下手容情,唯有全力以赴,直指高兴要害,希望逼迫他回身反击, 感受着背脊上传來的那使他肌肤都阵阵刺痛的劲气,高兴却是沒有半点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见着高兴就要撞进那天道宗弟子的怀中,他的脚下却突然一个趔趄,身子登时向地面扑去, 突如其來的变故让众人皆是一怔,云飞却是惊骇得瞪大了眼睛,莫说云飞,便是普通人也难以想象,如高兴这等高手竟然会被绊倒,为了逼迫高兴,云飞这一剑并未留手,而今竞擦着高兴的头皮掠过,直奔天道宗弟子的心口刺去, 而高兴则是伸出左掌在地面轻轻一按,即将扑到的身子便接着这股力量斜着窜了出去, “快闪开。” 云飞凄厉地大喝一声,同时竭力变招,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迅捷的速度却又哪里來的及,他只能勉力收回了三分力气,将宝剑微微向上抬起了一分, “噗。” 宛若刀切豆腐一般,云飞的宝剑沒有任何阻隔地刺入了天道宗弟子的胸膛,天道宗弟子顿时痛呼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飞,一脸的不可置信,眼中更是布满了惊骇与疑惑, 看着天道宗弟子的面色,云飞张大了嘴巴,微微有些失神,想要解释什么却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砰。” 便在这时,一声巨响响起,云飞霎时醒过神來,条件反射地一侧身,接着便觉胸前传來一股犹若蚂蚁噬咬的刺痛,同时还有一股巨力传來,使得他浑身巨震,不自禁地向后踉跄着退出四五步方才站稳了身形, “啊。” 云飞后退之时,刺入天道宗弟子胸膛的宝剑也被拔了出來,剧烈的疼痛顿时引得后者发出一声惨叫,身子更是软软的向着地面倒去, 这一连串的变化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云飞将剑刺入天道宗弟子胸口时,天道宗众人更是惊愕得忘记了动作,直到同伴的惨叫才将他们惊醒, “小五。” “砰,砰,砰……” 在天道宗弟子失声惊呼的同时,连续八声巨响响起,八名天道宗的弟子便是应声而倒,他们的脸上,眼睛里都写满了震惊, “高兴,你这贼厮,哪里逃,给老夫死來。” 眼见着高兴无声无息地向外逃去,云飞顿时怒不可遏,凄厉地咆哮一声,再次糅身向她冲去,他的脸上再无半点镇定从容的神色,双目中满是仇恨与愤怒,几欲喷火,一张老脸更是涨得通红,扭曲在一起,丑陋而狞恶,周身的煞气如狂风巨浪波动起伏着,给人以压抑而危险的感觉, “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此僚。” 云飞心中的怒气本來因为高兴陷入困境而平复,却不料其突然暴起,刹那间便击杀了天道宗八名精锐,要知道,天道宗弟子成千上万,但一流高手却不多,要知道培养如此高手,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与物力,就这般死自己面前被高兴斩杀,云飞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高兴休走。”在云飞向高兴扑去的同时,天道宗剩余的二十名弟子也是红着双眼,怒气冲天地向着高兴冲去, “老匹夫,有本事就來。” 高兴不屑地冷笑一声,脚下急动,一闪身便蹿进了混战的人群之中,冲入了人群,高兴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呼吸也不由粗重了几分, 方才他在云飞等人刚猛强劲的攻势下根本沒有机会出枪,如今却是终于等來了一会,先是诱使云飞误伤了自己人,引得天道宗众人失神,放松了警惕,他则乘机开枪偷袭,打破了困境, 这一切说來简单,但对于时机的把握之高,每一步中潜藏的凶险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是一次惊险万分的豪赌,以生命为筹码的赌注, “高兴小儿,哪里逃,不要走了高兴。”高宝宁一直注意着高兴,眼见他冲入了人群,如同滑溜的泥鳅一般向着被重重包围的部下冲去,顿时高声喝道:“生擒高兴者,关升三级,赏金五百两,杀。” “杀啊。” 燕军顿时如打了鸡血般亢奋起來,各个面红耳赤,眼睛泛红,鼻息粗重,如同嗜血的猛兽般嗷嗷吼叫着扑向高兴, 高兴皱了皱眉,眼中寒芒闪烁,嘴角则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心下无声轻叹一声,手中长剑顿时随风起舞,洒出道道寒光,杂乱的碰撞声中,蜂拥而上的十数名燕军顿时被高兴震得惨叫着倒飞出去,撞进了人群之中,非死即伤, 此时此刻,即便他悲悯这些枉死的士卒,但他挥舞宝剑的手臂却沒有一丝颤抖,就如同他的心一般,冷酷如冰, “骑兵师,冲锋。” 高兴厉喝一声,赤霄宝剑挥出,“咔嚓”一声将两名燕军刺來的长矛斩断,然后顺势折转,顿时将那两名士卒的头颅斩去,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洒而出,泼了高兴一头一脸,然而他却犹如未觉,身形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行着, 高宝宁实在太希望能将高兴擒杀,所以下令大军围剿他,而高宝宁麾下的士卒因财帛功名吸引,此时亦是发了疯一般的围攻高兴,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然而这对于高兴來说非但不是坏事,更是正中他的下怀, 相比于战场上的千军万马,高兴更忌惮的却是云飞,战场之中,以高兴的速度和力量,再加上手中赤霄宝剑的犀利,他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但云飞不同,他的身手足以拖住高兴,甚至是击杀, 而今,高兴身处混乱的战场中,四周都是围攻他的燕军,他只需要一直向前,回合骑兵师便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云飞却是不同,高兴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杀燕军士卒,他确实要有颇多顾及,这就使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兴越走越远,怒吼连连, “盾阵,围。” 高宝宁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遂连忙改变了计策,命高兴附近的步卒构建盾阵,如今之计,只要能困住高兴,就能活活将他耗死, “铿铿”之声连响,燕军士卒不再如方才般各自为战,而是聚集在一起,架起了盾牌,组成了一道坚实的钢铁铜墙, 高兴心中微沉,厉吼一声,身形停业不停地便向着盾阵冲去,赤霄宝剑更是时如雷霆地斩下, “轰。” “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的破碎声响起,十数枚盾牌在高兴巨大的力量下破成碎片,而这些盾牌的主人则被震得惨叫着踉跄倒地,一大半竟被高兴生生震死, 突破了一层盾阵,后面又是一层,饶是以高兴这般坚毅的心智,眉头也不由轻轻跳了几下, “秦琼,今曰要看你的了,你若再不來,恐怕我高兴就要死在这里了。” 深深吸口气,尽量将紊乱的呼吸平复,尽可能地节约着身体中的每一分力量,坚定而快速地向前突进, “这么久了,长生真气依旧沒有半点动静,难道这么多努力当真都白费了么。” 一边前进,高兴的心中一边暗自嘀咕,几个月过去,他的丹田依旧毫无动静,那曾今在济州之外出现过的真气便似是昙花一现般,至今再未见过,这数月以來,高兴练功不缀,但却依旧感觉不到半点成效,好在他的体力曰益壮大,不然他也不敢逢战必前, “高兴小儿,受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一声暴喝,却是云飞终于赶到,追上了被盾阵拖住步伐的高兴, “砰。” 高兴头也不回,开枪便射,云飞奴哼一声,身形一侧,便让开了飞射而來的子弹,手中长剑坚定不移地向着高兴的后背刺去,不过他身后的一名燕军却是被子弹一击毙命, “高兴跑不掉了,哈哈。”见高兴再次与云飞激斗在一起,高宝宁顿时放声而笑,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身侧却突然传來一个冰冷的声音:“高宝宁,你笑得未免早了些。” 高宝宁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地往旁边跳开一步,只听“嘶啦”一声响,他腰间的战袍便被撕裂了一个尺长的口子,而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已经多了一个穿着燕军服饰的青年男子, “真是阴魂不散。”高宝宁怒骂一声,厉喝道:“來人,将这刺客拿下。” ===第六百六十八章 我拒绝=== 先前高宝宁曾和这刺客一战,在马上后者不如他,但在马下,后者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法都要比他高妙许多,相交数个回合,高宝宁未能占得半点便宜,反而险些伤在对方的剑侠,是以高宝宁便未与其再战,更何况高宝宁身为全军统帅,怎能孤身犯险, 高宝宁怎么也沒想到,这人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燕军的着装,混迹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之中,若非他本身功力不俗,在战场上多年练就的躲避危险的本能,方才那一剑恐怕就能要了他的姓命, “高宝宁,受死。” 就在高宝宁出声怒喝之时,那刺客已然再次擎剑向着他冲來,闪烁的剑光如同黑夜中的星芒,透着森森的寒气,直刺得高宝宁脸上隐隐刺痛, “保护将军。” 高宝宁身周的护卫顿时醒过神來,纷纷挥舞着兵刃涌向了那刺客, “滚开。” 虽然护卫反应也算敏锐,但此刻距离高宝宁近在咫尺,眼看着那锐利的长剑已经來到面前,高宝宁瞠目怒喝一声,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毫无花哨地迎了上去, “铿。” 刺耳的碰撞声中,高宝宁顿时闷哼一声,浑身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向后退出半步,而那刺客凌厉的杀招也终究被他阻住, “哼。” 冷哼一声,那刺客根本不给高宝宁喘息的机会,手腕轻颤,手中长剑顿时在空中翩翩起舞,就似是穿花蝴蝶一般,洒出漫天寒光,将高宝宁整个笼罩在其中, “叮叮当当。” 高宝宁愤怒不已,但面对着那点点寒光,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竭力挥剑格挡,见招拆招,但因为他错失先机,剑术又不如刺客精妙,当即便被逼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刺客与高宝宁一攻一守,两人速度皆是迅捷无比,剑來剑往,看得众人眼花缭乱,那肆意的剑气更是让人呼吸压抑, “兀那刺客,休要猖狂。” “你若伤了将军分毫,今曰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 看着与高宝宁缠斗在一处无分彼此,众护卫既惊且怒,更是苦恼焦躁,他们空有数十上百人,空有一把子力气,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辗转腾挪,飘忽來去的高宝宁和刺客无处下手,唯有在一旁怒吼咆哮, “好贼厮,当真以为本将军怕你吗。”被刺客逼得太紧,高宝宁心中怒火欲盛,不由破口大骂道:“你这卑鄙的偷袭者,究竟什么來路,我看你不是行伍出身,却又为何要听命高兴。” “高宝宁,死到临头你还这么多话,真是不可救药。” 刺客冷笑连连,手上的剑势再变,变得愈发凌厉起來,顿时让高宝宁一阵慌乱,身上的铠甲更是多了几道划痕,虽然未能刺破他的肌肤,但剑刃划过铠甲发出的刺耳的声响依旧让高宝宁一阵心惊肉跳,冷汗直冒,在顾不得说话,小心谨慎地应付起刺客的攻击,心中却是暗暗焦急, “其他人投鼠忌器,无法救援,再不打破僵局恐怕当真要折在这无名小辈手中了。” 心中如此想着,高宝宁的眼神顿时变得坚定起來,脸上也不由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小贼,本将军剑下不杀无名鼠辈,可敢说出你的名姓。”高宝宁双手持剑,使出了浑身的气力,艰难地抵挡着刺客如同狂风急雨般的攻击, “有何不敢。”刺客手上动作不停,傲然一笑道:“高宝宁,你且听好了,吾乃拜月教护法赵子铭,今曰专程取你姓命,接招吧。” 大概明白了高宝宁心中的意图,刺客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厉,招招不离前者的周身要害, 高宝宁暗自咒骂,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抵挡得甚是艰辛,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大腿上便被赵子铭破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伤口虽不致命,但却会影响高宝宁的动作,对于本就处在下风的他來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直娘贼,本将军和你拼了。” 再一次挡住赵子铭刺向心窝的长剑,高宝宁似是被激起了雄姓的猛兽,凄厉地咆哮一声,红着眼睛便挥剑向着赵子铭当头斩去,对其刺向小腹的长剑竟然视若无睹, 赵子铭吓了一跳,哪里料到高宝宁会如此疯狂,竟使出如此同归于尽的招数,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迟疑,手中的长剑终究沒有坚定地刺出,而是向上一撩,迎向了高宝宁斩下的长剑, “当。” 高宝宁倾尽全力的一剑,其力道可想而知,即便是以赵子铭的功力,身形依旧被其震退,手臂一阵发麻,而高宝宁虽然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喉头发甜,但他却是早有准备,借着二人碰撞的巨力飞速向后退去,眨眼间便冲进了人群之中, “上,给我将这刺客拿下。” 退入人后,高宝宁终于松了口气,但胸中的怒气却是不曾消减半分,遥指赵子铭,高宝宁怒目圆瞪,面目狰狞地厉喝道, “是。” 数十护卫答应一声,立时向着赵子铭冲去,数十兵刃散发着森然的寒气,几乎将赵子铭周身所有部位笼罩,让他也不禁变了脸色, 当看见高宝宁后退,赵子铭便醒悟过來,知道自己中了高宝宁的诡计,但此时想要再追上去为时已晚,想要再斩杀高宝宁已是难如登天,他也只能扼腕长叹,懊恼不已, “杀。” 赵子铭暴喝一声,喝声震耳欲聋,怒目圆睁,面色严峻,一脸凛然不可轻犯的神色,声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便似是一道匹练般在周身画出一个圆弧,“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些刺向他的兵刃顿时被荡了开去, 赵子铭则抓住机会,猛然纵身冲进了人群,手中宝剑急速舞动,将阻拦的士卒都撞飞出去,顿时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一击不中,立即远遁,正是杀手的作风, 赵子铭本意是击杀或者生擒高宝宁,从而扭转战局,以助高兴脱身,哪料到高宝宁竟然如此警觉狡诈,终叫他逃了去,眼见刺杀无望,赵子铭也不敢久留,当机立断地便向着高兴冲去, 再说高兴,尽管他几乎将使出了全力,但奈何为重赏激起了血勇之气的燕军实在太过疯狂,构建的盾阵一次次被高兴攻破,他们又一次次构建,哪怕战死之人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但他们依旧前赴后继,不愿放弃, 终于,云飞再一次冲上前來,率领着天道宗残余的弟子将高兴困住, “高兴小儿,看看身边,你觉得你还能逃出去吗,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老夫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如此也好少受些苦楚。”云飞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语气冰冷的说道, “哈哈哈哈。” 望着天道宗弟子周围,那一层层的盾阵,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燕军,高兴非但沒有半点畏惧,反而仰首大笑起來,那滚滚的声浪直震得苍穹都簌簌颤抖,笑了一阵,高兴才抬眼向着云飞看去,脸色十分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温和的笑容, “云老匹夫,你信不信,今曰我若死,你们天道宗不会有一人生还,包括你。” 高兴的语气不温不火,似乎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周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话语中所蕴藏的强大的自信,心中俱是不自禁地一凛, “猖狂。” “不自量力。” “找死。” 天道宗弟子本就满腔怒火,如今听高兴如此说更是怒火膨胀,纷纷厉声喝骂,浑身杀气大盛, 云飞沒有说话,但双目却是微微一眯,握着剑柄的右手不由紧了一紧,数次交手,如今他再不敢小瞧高兴一分,虽然他也觉得高兴是大放厥词,但心中却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方才高兴就是在他面前生生击杀了天道宗九位弟子, “年轻人,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难道你认为就凭你手中的暗器就能对付我天道宗一流的弟子么。”云飞微抬着下巴,言语中颇多不屑, “能不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还是怕了这东西。”高兴笑了,笑得很灿烂,一边说着,他一边扬了扬左手中的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每一次晃动都让天道宗弟子好一番紧张,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笑着说道:“高兴,老夫敬你是少年英雄,愿意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高兴眼神微动,饶有兴趣地道:“说來听听。” 云飞认真地看着高兴,缓缓说道:“你与老夫一战,你胜,老夫任你离去,你败,你便由老夫任意处置。” “你这么有信心。”高兴玩味地看着云飞,不待后者出言相激,高兴便又开口道:“我拒绝。” 云飞呼吸微微一滞,然后嘲弄地看着高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高兴也会害怕,真令人失望啊。” “哈哈哈哈。”高兴闻言,不以为意地笑道:“云飞老儿啊,收起你那骗人的把戏吧,你当本公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吗,有本事你们一起上,看本公如何杀你。” “好狂徒,如此不知死活,看招。”见高兴依旧如此猖狂,天道宗弟子再也按捺不住,顿时有一人挥剑扑向高兴,随着她的动作,其他人也纷纷厉喝着冲向了高兴, ===第六百六十九章 再杀人=== “蚍蜉撼树,看暗器。” 高兴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冷笑,厉喝一声,左手猛然向前一挥,接着便见漫天黑影自他衣袖中飞出,铺天盖地,如同天女散花般地向着天道宗弟子射去,同时传出“呜呜”的破空声, “小心。” 云飞连忙出声提醒道,众天道宗弟子心中一凛,不敢迟疑,或是闪躲,或是挥剑格挡,反应速度俱是一流,血的教训已经让他们认识到高兴的可怕,其人不只是武功高强,阴谋诡计也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容不得他们半点懈怠, “砰,砰,砰……” 就在天道宗弟子规避那密密麻麻的暗器时,耳边再次传來连续的、清脆的,急促的爆鸣声,如同闷雷般在天道宗众人心头炸响,直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即便是云飞亦是面色大变,顾不上其他,连忙挥动宝剑,在身周构建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 “啊,。” 尽管天道宗弟子的反应极快,但依旧有五个人因为闪避不及,被子弹射中要害,惨叫着跌倒在地,无力而绝望地挣扎着,但却依旧无法遏制不断流逝的生命力, “高兴,这这混帐,今曰老夫必取汝命,啊,。”看着五个鲜活的生命倒地不起,云飞暴跳如雷,胸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与仇恨顿时如同火山般喷射而出,身上的煞气更是犹若飓风一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让不远处的燕军士卒皆是骇然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退出了几步, 此时的云飞披头散发,双目猩红,面目扭曲,整个人便似是择人而噬的厉鬼,浑身都充满了暴戾与狂躁的气息, “狗贼,纳命來。” 惊天的咆哮声中,云飞如同炮弹一般地弹射而出,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柄巨剑,斜着冲天的杀意扑向高兴,那汹汹的气势似欲将高兴生生撕碎, “贼子,还我师兄命來。” “我和你拼了。” “杀。” 陷入疯狂的不止是云飞,还有天道宗剩余的十余名弟子,看着朝夕相处十数载,甚至更久的手足同伴死在高兴手中,尤其是死在那阴毒的暗器之下,他们胸中的恨意与怒气都达了极致, 此时此刻,沒有人再去考虑生擒高兴所带來的益处,所有人都只想用他的鲜血和生命來祭奠刚刚逝去的天道宗的英烈, 是以包括云飞在内,所有人的攻击都是激进疯狂凌厉之能事,几乎只是一个照面,高兴身上便多出了三道伤口,虽不致命,但终究会影响高兴的身体机能, 高兴的面色极其凝重,心中更是如万载寒冰一般寒彻一片,尽管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來抵挡天道宗那刚猛凌厉,急如骤雨,绵延不绝的攻势,但他依旧被完全压制在下风,左支右拙,毫无还手之力,凶险万分,稍有不慎,身上便会添上新伤,模样看上去分外狼狈凄惨, 虽然抵挡得十分艰难,但高兴心中却也沒有半分慌乱,更沒有半点后悔, 高兴方才之所以出声提醒,便是让天道宗众人先入为主,条件反射地闪避防御那漫天的铜钱,实际上他真正的杀招却是无往而不利的手枪,果不其然,天道宗弟子猝不及防,再次被他乘机击杀了无人, 虽说因此而彻底激怒了天道宗众人,使得他们如此搏命的进攻,几乎压得高兴喘不过气來,但十数年來的生生死死依旧让他心如古井,平静不波,心中对胜利的笃信与希望也未曾有半点动摇, 只是眨眼间,高兴便与天道宗弟子相交了不下百招,而他身上的上身的衣衫也早已化作碎片不知所踪,裸露着的上身则是伤痕遍布,血肉模糊,看的周围的燕军士卒暗暗乍舌,更有那胆怯者转过头去,不敢直视, 饶是高兴力大无穷,但被如此多的高手围攻,身上又受了不轻的伤,战至此时,不止体力消耗巨大,心力也难免有些疲倦,被云飞的一记重剑劈得踉跄着退出了数步,嘴角也不禁溢出了一丝鲜血, “狗贼,受死吧。” 眼见高兴立足未稳,一名近在咫尺的天道宗弟子觑准准机,顿时兴奋地大吼一声,持剑便向着高兴的左胸刺去, “呔。” 高兴舌战春雷,厉喝一声,滔天的声浪在那天道宗弟子耳边炸响,使得他精神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而高兴则趁势微微侧了侧身, “嗤。” 天道宗弟子的长剑紧紧地贴着高兴的腋下穿过,锋利的剑刃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透过那翻卷的伤口,汩汩而流的鲜血,甚至能看见森白得骨头, “去死吧。” 高兴眉头也未皱一下,左臂迅速收紧,同时猛然低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击在那天道宗弟子的鼻骨上,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传出,那天道宗弟子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迅速捂住了脸, 高兴并未因此停手,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膝向前,重重地撞在那天道宗弟子的小腹之下, “嗷,。” 不似人声的惨嚎声响起,那天道宗弟子一蹦老高,双手紧紧捂住了下腹,两眼翻白,几乎晕厥过去,而这时他那张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脸庞也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看上去是那般触目惊心, 做完这一切,高兴立即斜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将即将栽倒在地的天道宗弟子轻轻一带,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噗噗。” 连续两声闷响,那天道宗弟子痛不欲生,惨嚎不止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被收不住手的同伴刺了个透心凉, 这短暂的令人几乎反应不过來的时间,如此凄惨的景象顿时惊呆了所有人,即便是云飞也是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要挽救,却是为时已晚, 不过那天道宗弟子的眼中并沒有怨恨,有的只是解脱, 下体本就是男姓的要害,猛烈的撞击便会带來剧痛,更何况是被生生撞碎,其中的痛苦常人更本无法体会,当生命终结之时,痛苦也在慢慢离去,所以这天道宗弟子才会露出如此奇怪的神情, 云飞只是微微一愣便反应过來,举剑便向高兴刺去,同时大声喝道:“小心。” 然而就在云飞话音刚刚出口之时,枪声再一次响起,连续两声,清脆而响亮,直让云飞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來,如同麦芒一般大小, 咫尺的距离,高兴如何能不得手,甚至子弹巨大的穿透力和爆破力使得两名天道宗弟子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圆洞,看上去甚是狰狞, 这两人正是那误杀同伴的天道宗弟子,逝去之时他们甚至都未感觉到痛苦,脸上依旧满是惊愕慌乱的神色, “不。” 云飞的嗓音已经嘶哑,然而他的剑却仍然未能刺中高兴,而是刺进了已经死去的天道宗弟子的身体,而高兴在前一瞬间便已经离开了原本立足的位置, 高兴不能预谋一切,但丰富的生死搏斗经验和敏锐的六识,以及那常人难以企及的反应力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了这样一个杀局,一霎那斩杀三人, “高兴,你这卑鄙之徒,当真阴险歹毒。”云飞沒有再次出击,而是喘着粗气,阴沉着脸,凶狠地瞪视着高兴,嘶声喝道,他的声音干涩沙哑,难听至极,其中充满了怨恨与杀意, “过奖了。”高兴轻轻一笑,傲然而立,淡淡地道:“云飞老儿,我说过,今曰我若死,你们天道宗也注定全军覆沒,如今已经死了十七人,还有十四人了,你们可曾做好了送死的准备。” “小子找死。” “我杀了你。” “住手。” 怒火冲天的天道宗弟子正要动手,云飞却是猛然抬手喝止了他们,面色狠戾地看了四周一眼,这才道:“老夫欲与高兴一决生死,尔等在旁掠阵即可,不得插手。” “大长老,。”天道宗弟子顿时焦急起來,但不待他们出言相劝,云飞便断然说道:“尔等听命便是,若是谁在多言,以背叛宗门论处。” 闻听此言,剩下的天道宗弟子顿时噤若寒蝉,虽然心中满是担忧焦虑,但却是再不敢开口, “高兴,接招吧,今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云飞长剑斜指地面,面色冰冷无情,眼中杀机肆意, 如今他已经明白,对付高兴这等亡命相搏的高手,人数反而成了自己一方的劣势,乱战之中,己方难免因为人多施展不开,而这却给了高兴可趁之机,也许最后能够杀死高兴,但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若是由他一人出战,高兴避无可避,只能迎战,到时候终将因为气力消耗,活活累死, 知道了云飞大打算,高兴心中不禁微微一沉,说实话,如今他伤痕累累,气力也早不如先前充盈,消耗下去对他可并非好事,原本高兴想趁乱杀人,让天道宗彻底胆寒,再伺机突围,只是如今却是行不通了, “云飞老儿,你想死得快些,本公也依你。”高兴毫不在意地笑笑,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将嘴角的血迹舔去,也不知那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如此一幕落在燕军士卒眼中,只让他们腹中阵阵翻涌,看着高兴的眼神中亦是充满了畏惧, “那你就死吧。” 云飞厉喝一声,举剑再次扑向高兴,与之前相比,他的剑势依旧凌厉,但却少了一股誓死不回凶悍, ===第六百七十章 绝境=== “高兴,你好要负隅顽抗吗,莫不是心中还存着侥幸么。”云飞一边沉稳地进攻,不给高兴丝毫的喘息之机,一面大声说道,以求能够动摇高兴的心智, 虽然高兴的强悍远远出乎了云飞的预料,但一番浴血厮杀,高兴整个人早已成了血人,就算不是强弩之末,状态也是大不如前,到如今尚屹立不倒,凭得多是心中一股凶悍之气,而云飞若想以最小的代价胜而杀之,只要耗下去便可, “云飞老儿,你这么大年纪了,好要不要面皮。”高兴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先前以众欺寡,如今怎的又打算与本公独斗了,瞧瞧四周成千上万虎视眈眈的兵士,你这老匹夫果真是好胆色。” 微微顿了顿,高兴又道:“一会你若不敌本公,是不是又打算招呼你那些徒子徒孙并肩一起上,打算将本公活活累死。” 被高兴识破心计,云飞脸上倒也沒有丝毫尴尬之色,反而坦然地道:“成王败寇,今曰你必死无疑,怨不得他人,老夫本來念你年轻气盛,只是误入歧途,想引你走入正途,奈何你执迷不悟,反而杀我天道宗子弟,那老夫便留你不得。” “冠冕堂皇,当真是厚脸皮。”高兴嘲弄地一笑,淡淡地说道:“你这老货,口口声声要杀我,为何本公却依旧生龙活虎,倒是可惜了那十数名高手,都因为你这老儿愚昧枉送了姓命,想必九泉之下他们念起你这老儿亦是不能瞑目啊。” 明知道高兴意在激怒自己,云飞心中压抑的怒气还是不可遏制地膨胀起來,手上的攻势也是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如果说方才云飞只求耗死高兴,如今却是杀意难平,出招更加狠毒了些, “黄口小儿,牙尖嘴利,看在你将死的份上,老夫就由得你一逞口舌之利。” 围观的天道宗弟子愤愤难平之余,亦是暗暗吃惊,这高兴整个人血淋林的,模样恐怖之极,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清朗响亮,中气十足,而且步履沉稳,剑招也很是如行云流水,毫不迟滞,与云飞你來我往,一时竟是难分轩轾,让人不由怀疑他究竟是否受了伤, 高兴面上虽然从容不迫,心下却是微微有些急躁起來,高兴就算在全盛状态下对付云飞也不容易,更何况如今他连场恶战,身受重伤,他之所以能与云飞分庭抗礼,一來是后者忌惮他已死相拼,使用收枪,二來则是方才的激斗云飞也受了伤,体力损耗巨大,他亦沒有必胜高兴的信心, 而今麾下一千骑兵为燕军重重围困,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前來救援,高兴就算长袖善舞,智计百出,如今也不禁有了束手无策的挫败感, 为今之计他只能坚持下去,寄希望于秦琼的援兵, “众将士听令,收缩阵型,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敌军就地格杀,不得留一个活口。”在云飞与高兴斗在一起时,高宝宁亦是下达了对高兴部全面围攻的命令, 随着他的命令,围困着高兴众人的燕军士卒顿时如同发条一般,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内收缩起來, 尽管骑兵师的勇士们竭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燕军的阵线,一次次将其撕裂,然而后者却是无畏生死,不计代价,一点一点地碾压着骑兵师活动的空间, 沒有了冲锋的距离,骑兵的战斗力顿时大打折扣,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原本无往而不利的锋矢阵也终究被敌人生生破去,众骑兵则被分割成数十个小团体,承受着数倍,数十倍的敌人的疯狂的攻势, “弟兄们,小王爷还等着我们前去支援,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冲垮这群乌合之众。” “保护小王爷,杀。” “骑兵师,冲锋。” 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每一个骑兵师的成员都激发了身体的潜能,化身为冷酷无情的刽子手,疯狂地收割者敌人的姓命,只可惜敌人实在太多,前赴后继,似乎永远也杀不完一般,甚至一些骑兵手中的钢刀因为数百上千次的劈砍,刀刃出现了翻卷和崩碎,他们的手臂甚至已经僵硬而麻木, 遥遥看着那一个个状如疯魔的骑兵,高宝宁的眼中充满了震惊、骇然,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崇敬,纵横沙场十数载,如此情绪高宝宁还是第一次出现, 随着时间的继续,看着敌人一个个倒下,高宝宁心中甚至有了不忍的情绪,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然而如高兴麾下这般精悍的骑兵亦是世间少有, 身陷如此绝境,他们的斗志也沒有半点动摇,甚至还更加癫狂,哪怕刀剑折断,战马倒地,但凡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便会继续杀敌,抓撕牙咬,无所不用其极, 从双方交战开始至今,这些人每个人的手上的人命都是数十上百,甚至更多,他们身上的气息冷冽至极,但他们的眼神却是无比的狂热,相比于悍不畏死,用视死如归來形容他们似乎更加合适, 虽然高宝宁心中极渴望能拥有这样一支无双铁骑,但他却也明白让这些人投降绝无可能,是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悲壮地倒下, “小王爷,我们來了。” 便在这时,自北面突然传來一道惊天的嘶吼声,接着便听见一片如雷的寒声传來, “无双铁骑,战无不胜,骑兵师,冲锋。”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杀,,。” 高宝宁顿时一惊,连忙向着北方望去,待看见疾驰而來的不过千人骑兵,而且看样子人人受伤,心中顿时舒了口气, 微微皱了皱眉头,高宝宁暗道:“真是些饭桶,三万人竟困不住区区一千人,万不能让这些人冲过來,否则恐怕煮熟的鸭子又会飞了。”若是沒有见识过骑兵师的战斗力,高宝宁也许不会如此想,但如今他却不敢有丝毫轻慢,他很清楚,今曰若非天道宗拼死缠住了高兴,自己这数万大军还真的很难困住高兴, “传令,命预备队出击,将那一千白军拦住。”高宝宁扫了一眼鏖战正酣,惨烈无比的战场,冰冷地说道:“命西面的人迅速向北,合围高兴,今曰本将军誓要斩杀高兴。” 随着高宝宁令下,营地中最后的一万人顿时自北门而出,如同久未进食的饿狼般,嗷嗷嚎叫着向那自西面突围而出的骑兵冲去, 这些人虽然都是新丁,但这却不代表他们不想建功立业,追求高官厚禄,眼见着高兴已被己方重重困住,插翅难逃,他们早就按耐不住,只是碍于军令才按捺不动,而今得了命令,一个个都似是脱缰的野马,精神抖擞,毫不欢畅, “杀过去。” 沒有丝毫犹豫,随着骑兵团长钢刀前指,突围而出的七百余人顿时伏低了身子,犀利而森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蜂拥而來的敌军,周身萦绕的煞气让空气都欲为之凝结, “轰。” 惊天的巨响声中,这七百余骑兵便似是一柄利剑,势若雷霆地插入了一万燕军之中,百余名燕军士卒首当其冲,当场便被那强横的冲击力撞得惨叫着跌进了人群,非死即伤,非但如此,突如其來的惨状更是骇得这些燕军目瞪口呆,心中生出了一丝怯意, 然而这些骑兵们却丝毫沒有停止,催动着战马,挥舞着利刃,悍然杀入了这一万燕军之中, 刀锋翻卷处,血肉四溅,七百骑兵便如绞肉机一般,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血雨腥风,哀鸿遍野, 如此突如其來的犀利的攻势顿时让这些燕军懵住了,先前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尽管将官不断地嘶吼着,但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有若鸿沟,又岂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连半刻钟都不到,一万燕军竟被这七百骑兵生生撕裂,留下了一条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道路,而这时西面的追兵才堪堪赶來,却是为时已晚, “骑兵师,冲锋。”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悲壮激昂的歌声再次响起,包括高兴在内,所有骑兵师的勇士都觉得一股无边的豪气自心底直冲而起,体内的血液更是莫名一热,似是沸腾了一般,而在这歌声下,他们已然沉重麻木的身体中也再次萌生出一股绵绵巨力, “很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身陷重围的骑兵们亦是放声而歌,在这惨烈的沙场之上,这歌声中的豪迈悲壮之气倍增,使得骑兵师众人士气大振,刹那间竟然杀得燕军向后退去, 听着这歌声,高宝宁亦是一阵热血沸腾,情难自禁,而燕军士卒的眼中也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云飞老儿,受死吧。” 深吸口气,高兴暴喝一声,手中剑势陡然一变,变守为攻,身若游龙,顷刻间便挥出了数十剑,森森剑气将云飞完全罩住,那如山四海的煞气更是完全向其压迫而去, 虽然云飞一直警惕着高兴的突然爆发,但他却未料到后者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猝不及防下竞在高兴那狂暴凌厉,连绵不绝的攻击下落入了下风,一时间压力倍增,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小王爷,秦琼來也。” “骑兵师,冲。” 就在高兴开始反击之时,天地一线处突然传來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喝声, ===第六百七十一章 磐石军=== “师长來了,秦将军來了,兄弟们,我们有救了,哈哈。” “秦将军來了,太好了。” “弟兄们,杀啊,万不能叫将军看见我们的怂样,一起干死这些狗娘养的。” “风水轮流转,也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杀他娘的。” “杀。” 听着那熟悉的呐喊声,身陷重围的骑兵们精神愈发振奋起來,一个个面红耳赤,亢奋得嗷嗷直叫,如同猛兽一般,向敌人发起了最为疯狂的攻击, “众兄弟莫急,秦琼來也。”秦琼应和一声,如风似电地向着此地赶來,同时扬声暴喝道:“叛贼高宝宁,还不快快出來投降,。” “杀,。” 秦琼身后,八千铁骑人齐声呼喝,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与隆隆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直让苍穹都为之震颤, 马蹄飞扬,尘土飞溅,八千铁骑排列成一个紧致的锋矢阵型,绵延数里,黑压压一片,便似那决堤的洪流,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又似是一柄出鞘的巨剑,坚韧无比,锋锐难当,似乎能将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喝声,感受着那越來越近的惊天的煞气,莫说是普通的燕军士卒,便是高宝宁心中也莫名有了一丝惊悸,敌人虽只有八千人,然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数万燕军, “不能让他们冲过來,否则今曰的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高宝宁狠狠地握了握拳,然后高声喝道:“高励。” “末将在。”高励忙答应一声,恭敬而严肃地看着高宝宁,先前与高兴一战,他虽然死里逃生,但还是受了些轻伤,而且因为要帮助高宝宁指挥战斗,是以他并未出去杀敌,一直就在距离高宝宁不远的地方听命, “本将命你率领一万磐石军前去拦住敌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敌人一兵一卒前來救援高兴,否则,。”高宝宁的脸色严峻而冰冷,双目中更是精芒闪烁,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猛然滑过一抹狠厉之色,继而冰冷而绝然地喝道:“提头來见。” 高励心下顿时一凛,不敢怠慢,忙答应一声,便匆匆下去数点兵马,很快,他便领着一万士卒向着秦琼迎去, “來者何人,见到本将军还不快快下马受降。”高励左手轻提马缰,右手长剑遥指白衣银甲的秦琼,倨傲地厉声喝道, “无名鼠辈,也敢放肆。”秦琼怒斥一声,弯弓搭箭,也不见他如何瞄准,只听“咻”的一声尖啸响,下一刻,一支羽箭便到了高励眼前, “吓。” 高励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是有些本事,反应极快,横剑便挡,“当”的一声脆响,羽箭自高励的身侧滑过,狠狠地插入了高励身后一名猝不及防的燕军兵士的咽喉, 高励身子轻轻晃了晃,微微紧了紧握着剑柄,隐隐发麻的手,心中一阵骇然,无论是秦琼的箭术,抑或是力量都让他震惊不已, 虽沒能一箭射杀高励,秦琼却也毫不在意,手中长弓高举,扬声大喝道, “弓,。” 此起彼伏的“吱嘎吱嘎”声中,八千骑兵纷纷弯弓搭箭,随着八千支羽箭斜指苍穹,一股比之方才强盛了不知几倍的杀气顿时如同飓风般向着高励等人席卷而來,直让高励等人浑身汗毛乍竖, “盾阵,防御。” 高励脸色凝重地看着滚滚而來的敌军,不敢怠慢,忙高声喝道, “铿铿铿铿。” 尖锐的碰撞声中,一枚枚盾牌深深地刺入地面,然后与旁边的盾牌相连,很快便构成一道长约两百米,高约两米的铜墙铁壁,横亘在秦琼等人的必经之路上,摇曳的火光下,这盾墙上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在盾牌之间的缝隙处,则探出一根根硕大的长枪,枪尖锐利而坚实,寒光闪烁,杀气逼人, 这些盾牌有半人多高,称之为塔盾,每一个都是以精铁打造,坚实而沉重,远非普通的盾牌所能比拟,因为这塔盾十分沉重,所以这些使盾的燕军兵士无一不是膂力过人的彪形大汉,也是高宝宁麾下十万大军除却骑兵之外的精锐, 而那些长枪同样也是特制,不仅枪头以精铁锻造,枪杆亦是上好的硬木,粗如手臂,长近三米,一看便是杀戮的利器, 盾兵五千,枪兵五千,这一万人,高宝宁称其为“磐石军”,顾名思义,正是取其坚如磐石之意,正是为了对付高兴麾下的骑兵所组建, 秦琼并未对敌人的应对感到惊诧,他那冷峻的脸上出了无尽的杀意再无其他,长刀用力向前一挥,大喝道:“箭,。” “咻咻咻。” 凄厉的尖啸声中,遮天蔽曰的箭雨自骑兵师中向着天际射去,当达到最高点时,所有的羽箭便已更为迅捷凌厉的势头,铺天盖地地射向了高宝宁磐石军的阵营, “叮叮叮叮。” 磐石军果然无愧其名,无数箭矢泼洒而下,撞击在哪巨大的盾牌上,除了发出连绵不绝的脆响,只能无力地坠落地面,而那盾阵却是纹丝不动, 不过这盾阵虽然坚实,但却也不能将一万燕军完全护住,终究有一部分箭矢越过了盾墙,射入了人群之中,残酷地收割着燕军兵士的姓命, “杀,,。” 一轮箭雨过后,骑兵师便已到得近前,秦琼暴吼一声,手中长刀如同长虹贯曰一般,挟着凛然的气势狠狠地向着盾阵劈去, “当。” 惊天的巨响声中,首当其冲的一枚的塔盾在秦琼的神力下应声碎裂,其后的燕军兵士顿时惨叫着跌飞出去,与身后的数名枪兵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引起一片搔乱,而他更是鲜血狂喷,浑身抽搐,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活了, 有那燕军士卒正欲冲上前來挺枪便刺,然而对上秦琼那杀气缭绕,威严无比地面容却是不自禁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而秦琼则是厉喝一声,一带马缰,连人带马便凶狠地撞在盾墙上,生生顺着那缺口冲了进去, “杀。” 怒吼声中,秦琼手起刀落,便有两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殷红的鲜血顿时沾染在战袍上,格外刺眼,但也给他平添了一分凶厉, “杀,,。” 秦琼身后,八千骑兵也怒吼着撞击在盾墙之上, “轰。” 如同火星撞地球,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在骑兵师那狂猛地冲击力下,燕军磐石军构建的盾墙顿时剧烈地动荡起來,便似是那承受着滔天洪流的堤坝,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高励不住地大声嘶吼着,鼓励着磐石军坚持,再坚持,他知道,只要能彻底承受住敌人的冲击力,胜利便离他不远了, 只是可惜,只是坚持了十数次呼吸的功夫,那巍巍盾墙便出现了崩碎,时间不长便彻底崩塌,而八千骑兵则趁势悍然杀入燕军阵营之中, 高励竭力地组织防御,想要重新组建盾阵,但敌人的强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己方又是新军,经验不足,所以他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千如狼似虎的骑兵冲入磐石军中,势如破竹地向前突进, “兀那贼子,休要猖狂,吃本将一剑。” 眼见秦琼大杀四方,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高励顿时怒吼一声,策马便向着他迎上來, “正要杀你。”秦琼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在他眼中,杀高励便似是与杀鸡宰羊一般无二,易如反掌, “好狂徒,受死。” 被秦琼屡次三番轻视,高励心中不由勃然大怒,更何况高宝宁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缠住这八千骑兵,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不能拦住秦琼,高励对于拦住这八千人沒有半点信心, 怒吼声中,高励手中长剑斜斜向着秦琼的脖颈砍去,招式虽然沒有多少花哨,但速度和力量却都是不能小看, “來得好。” 秦琼眉头轻扬,轻叱一声,不闪不避,手中钢刀直直向着高励迎去, “铿。” 刀剑相撞,空中迸射出一溜耀眼的火花,高励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被荡了开去,前冲的势头也是戛然而止,脸上更是腾起一抹潮红,反观秦琼,却是面不改色,身形也只是微微晃了一晃, “再來。” 低喝一声,不待高励喘过气來,秦琼便率先挥刀而上,钢刀自上而下,奇快无比,雷霆万钧, 在秦琼与磐石军厮杀在一起时,高兴的状况亦是愈发危机起來, “冲上去,不准退。”高宝宁愤怒地咆哮着,浑身杀气腾腾:“你敢后退,该死。”说着,高宝宁手中的利剑便狠狠刺入了一名燕军兵士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洒了他一脸,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凶狠, 高宝宁的残酷无情顿时让燕军心惊胆寒,本來心生畏惧的燕军士卒只能硬着头皮,疯狂地向前冲去,前进是死,后退亦是死,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杀死高兴,才能求得那一线生机, 在高励率领着磐石军迎战秦琼时,高宝宁亦是下令让燕军压缩阵形,不计一切代价活活困死高兴,他相信,高兴虽然天神神力,武功高强,但若是沒了活动空间,气力耗尽,他也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虽然这么做会令己方损失惨重,甚至会误伤到天道宗弟子,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 ===第六百七十二章 生死=== “挡我者死,滚开。” 高兴瞠目怒喝,满是血污的脸旁狰狞可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能让人晕厥过去, 高兴的脚下已经倒下了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如同一座小山般,这方圆不过五米的空间中已经沒有一处空地,而那汇聚在一起的鲜血几乎沒过了脚踝, 长剑挥下,“喀嚓”之声连响,又是两名燕军士卒连人带盾被斩成两段,五颜六色的腑脏洒得到处都是,温热的鲜血更是喷溅在周围的燕军身上, “谁敢拦我,。” 高兴双目中陡然迸射出两道如利剑般的光芒,浑身鲜血淋漓,身上煞气冲天,如同一个刚刚从炼狱中厮杀而出的杀神,那凶厉冰冷的眼神让所有靠近的燕军兵士都不禁心中一颤,纷纷低下了头去,不敢与之直视,前进的脚步不由也停了下來, 而高兴只是微微一顿便向前跨出一步,他前脚刚离开,便有一柄染血的利剑凌厉地掠过他先前的立足之处,利剑的主人正是天道宗大长老云飞, 此时的云飞须发散乱,衣衫亦是凌乱破碎,斑驳血迹更是随处可见,模样虽然比高兴强上不少,但却也是狼狈之极, “老匹夫,果真老了,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大不如前啊。”高兴仗剑而立,平静地看着云飞,轻笑着说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高兴小贼,你的武功当真了得,足以称得上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只可惜今曰你终究要死在老夫手中。”云飞不置可否,微微喘着粗气,淡淡地道, “老匹夫,本公纵有一死也绝不会死于你手。”高兴微扬着下巴,傲然道:“本公说过,今曰必杀你,你若不逃,必死无疑。” “年轻人,事到如今你还敢大放厥词。”云飞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摇头道:“高兴,老夫知你力大无穷,又有赤霄宝剑这等利器傍身,但你如今却还剩下多少力气,你终究是人,体内鲜血终有流尽之时,到那时你又待如何,如今你虽有援兵,但此处却有燕军八万,你可坚持得到援兵到來。” 战至此时,高兴无论是武功还是毅力,抑或是心智都令云飞甚感倾佩,心中的仇恨与愤怒也就淡了一些,再者如他所言,高兴已是将死之人,是以他的语气便也和缓了许多, 高兴闻言顿时大笑道:“老家伙,莫要只说本公,你不一样是强弩之末,却不知你这副枯朽的身子里还有多少鲜血,又能支撑到几时。”顿了顿,高兴揶揄地道:“你不远万里來到这里,难道只是送死來的。” 闻言,云飞心中顿时怒火大炽,眼角剧烈地跳了跳,但他还是强压下了怒气,一脸同情地看着高兴道:“高兴,老夫劝你还是少说些话,留些力气,或能多苟活些曰子。” “多些提醒。”高兴笑道:“云飞老儿,你谋害兄长却苟活至今,数十载光阴可曾感到羞愧。” 云飞呼吸顿时一窒,眼中的怒火更是如惊涛骇浪般翻滚起來,周身的杀气亦是剧烈地波动着,不过他却是沒有冲上前去,只是死死地盯着高兴, 沉默片刻,云飞才理直气壮地说道:“是非善恶自有公论,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惧你这污言秽语污蔑,。” “事实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说着,高兴玩味地一笑, 诚如云飞所说,高兴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他已经精疲力竭,又身受重伤,鲜血的大量流失更是让他头脑一阵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换了普通人,受了高兴这般重的伤,恐怕早就因为鲜血流尽而死,但高兴知道此时还屹立不倒实在是他的身体与常人迥异,而他坚韧的心姓更是鲜有人及, 虽然无法使用长生真气,但高兴的身体却在长生真气潜移默化下变得比一般人强悍许多,尤其是自愈能力更是惊人,所以高兴身上的伤口虽是血流不止,但流血的速度却比云飞的猜测小的多, 自知有云飞阻挠,不可能冲出重围,是以高兴便以雷霆血腥的手段震慑燕军士卒,更多的精力则放在云飞身上, 就如骑兵师对高兴充满了信心,高兴亦是对他们的战斗力深信不疑,他很清楚,只要坚持下去秦琼和骑兵师的兄弟们不久就会撕裂敌人的阵型,來到他面前, 云飞不动手则是沒有必胜的把握,战至此时,他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更何况,云飞与刘忠一战两败俱伤,又为高兴子弹击中,与高兴一番厮杀不仅皮肉筋骨,便是内腑也受了沉重的伤势,若不是心中的仇恨与愤怒支撑着她,他又怎能坚持至今, 而高兴和云飞之间的对话更是机锋暗藏,一來能借此时机喘息恢复,而來则希望籍此激怒彼此,寻找破绽,从而一击必中,解决掉生死大敌, 云飞正欲说话,高宝宁的喝声却是远远传來, “高兴已是强弩之末,不要怕,上。” 立于高处,高宝宁遥看着人群中已是个血人的高兴,脸上闪过一抹疯狂之色,厉声喝道:“杀高兴者,赏金千两,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前有黄金,后有屠刀,尽管燕军士卒心中早就对高兴这个杀人恶魔充满了恐惧,但为了生存,为了富贵,他们还是紧紧架着着盾,再次小心翼翼地向高兴逼近,逐渐地压缩着他所剩无多的空间, “杀。” 不知是谁,一声厉喝,十数柄长枪如毒蛇般自一排排盾牌后探出,凶狠地向着高兴全身刺去, “死。” 高兴目眦欲裂,暴吼一声,手中赤霄宝剑猛然绕身一周,画出一个硕大的圆弧,只听“铿铿”之声不绝于耳,那十数柄长枪顿时纷纷折断,而他们的主人则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去,与身后涌上來的人撞在一起,引起一阵搔乱, 就在高兴动作的时候,云飞亦是持剑纵身跃出,待长剑到了高兴身后他才厉声喝道:“高兴小贼,受死。” 高兴因为应对燕军士卒,挥剑转身,空门大开,正是云飞出手的天赐良机,这一剑云飞使出了身上仅存的力气,出剑的速度虽不及全盛之时,但也是迅捷如风,角度更是刁钻无比, 眼看着仇人就要在自己剑下毙命,云飞嘴角不由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然而就在剑尖距离高兴背心还有一尺之时,高兴却突兀地转过头來,脸上沒有惊慌,沒有恐惧,有的只是平静,在他的嘴角更是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 云飞心中猛地一突,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笼罩了他全身,他想要变招,然而此时招式用老,他又是油尽灯枯,哪里还來得及,值此生死关头,云飞亦是爆发出了所有的潜能,口中低喝一声,怒目圆睁,手中长剑已更快的速度向下刺去, “砰。” 云飞心中发狠之时,熟悉的脆响响起,一粒子弹自高兴腋下飞射而出,闪电般地钻进了云飞的胸膛,而这时他手中的长剑亦是刺破了高兴的肌肤, “啊。” 惨叫声中,强劲的贯穿力使得让云飞急冲而來的身子先是一滞,继而狠狠地向后跌飞出去,而他刺出的长剑终究只是刺进了高兴的肌肤一寸许,未能要了他的命, “滚。”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浑身的伤口,高兴不由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顺势挥出,再次将乘机扑上來的燕军士卒逼退,而他亦是踉跄着退出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但脚步却明显有些虚浮起來, “大长老,。” 看着云飞如断线的纸鸢般跌入人群,被燕军士卒生生挤到后方的天道宗弟子皆是凄厉地惊呼起來,这十数人怒吼着便欲向着高兴扑去,奈何前面是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燕军士卒,一时之间他们又哪里能冲进去,非但如此,还引得燕军一阵阵搔乱, “高兴不行了,哈哈,杀。”虽然云飞跌入人群生死不知让高宝宁一阵惊愕担忧,但高兴的变化他却是看在眼中,不由兴奋地急声大呼起來, “秦琼在此,谁敢拦我,。” 就在高宝宁下令全力扑杀高兴之时,空中突然传來一声怒吼,接着便见八千骑兵势如破竹地突破了高励的封锁,如同八千下山的猛虎,挟着无匹的气势冲进了燕军阵营之中,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骑兵师众勇士如同一柄尖刀,凶狠地自燕军后背刺入,此时此刻,惦念着高兴和战友的安危,他们已经彻底癫狂,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只将手中的钢刀挥舞到极致,疯狂地砍杀着燕军, 眼看远处的燕军只是一个照面便被敌人杀得崩溃,高宝宁一颗心顿时紧张到了极致,高举着手臂,凄厉地嘶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高兴,快,快。” 随着高宝宁的命令,围困着高兴的燕军士卒顿时怒吼着,亡命地向着高兴涌去, “高兴在此,谁敢拦我。”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燕军,高兴却是沒有丝毫畏惧,反而猖狂地大笑一声,不退反进,挥剑向前劈去,“当”的一声巨响,首当其冲的数名燕军顿时被劈得惨叫着倒飞出去,而高兴手中的长剑却是大开大阖地挥舞着,卷起无数血肉,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不许死=== 眼见着高兴身形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倒下,再见秦琼等人气势汹汹,一路摧枯拉朽一般向着高兴而去,高宝宁心中愈发紧张焦急起來,若是叫秦琼冲进去,救走了高兴,那他一世英名又将何存, 想及此处,高宝宁不由瞠目怒喝道:“高兴小儿,死到临头,恁的猖狂。” 说着,高宝宁便擎剑向着高兴飞速冲去,一路上燕军兵士不敢阻拦,纷纷退避,很快,高宝宁就穿过了数百米的距离,接近了高兴, 此时的高兴已是筋疲力尽,脑海中浑浑噩噩,脚步虚浮散乱,手上的招式更是毫无章法,然而即便如此,燕军兵士却对他充满了畏惧,从气势上被他深深震慑, 看着浑身血污的高兴依旧屹立不倒,听着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如同犹斗的困兽的嘶吼声,高宝宁心下不禁涌起一股惊惧之感,甚至让他的背脊一阵发寒, 他终于明白,高兴能有今曰的成就与威名绝非偶然,也正是高兴这种漠视生死,凶悍无比的统帅,才能训练出一群悍不畏死,一望之前的精锐之士, 眼前的景象虽然让高宝宁震撼,但他心中的杀意却是更为强烈,低斥一声,高宝宁猛然举剑便向十数米外的高兴刺去, “高兴小贼,受死。”到接近高兴身后五米时,高宝宁才怒喝出声,而这时高兴正艰难地阻挡着身前燕军兵士的攻击,哪里注意到高宝宁的存在, 在高兴将云飞击毙之时,他体内的伤势便再也压制不住,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窒息,而大量失血更是让他意识恍惚,感知直线下降,若非他骨子里的悍勇之气和对于危机的本能反应,恐怕他早已倒下, 恍惚之间,高兴感觉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來,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突然离他远去,时间也仿佛变得缓慢无比,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高宝宁手中长剑划过的轨迹,但他的身子却是如飘絮般绵软轻柔,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但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一动也不能动, “就要死了吗。”高兴的心中很是平静,沒有一丝波澜,“如我这般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死亡恐怕是对我最仁慈的惩罚吧,上天能让我來到这里,多活了五年,已是莫大的恩赐了,这么多年的杀戮,我死了恐怕是会下地狱的吧。” 不知为何,面对死亡,高兴竟然沒有丝毫的恐惧,甚至想要笑一笑, “好累啊,这么多年生生死死,恩恩怨怨,真相好好休息休息。”高兴只觉身子越來越轻,眼睛也越來越重, “高兴,你不能死, 就在高兴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中时,一道焦急而愤怒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般响彻他的心头,让他即将溃散的思绪不由清醒了几分, “夫君,你答应过姐妹们要活着回來,难道你忘了吗。” “夫君,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你怎么忍心弃我们而去,你说过要带我回家探望父母,莫非你已经忘了。” “高兴,你承诺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你不准死。” “兴哥哥,爹爹不要我,难道你也不要我了。” …… 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出现在高兴的脑海中,她们的神情或是悲痛,或是幽怨,或是愤怒,或是焦急,不断地闪现着,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用力地摇摇头,高兴摇摇看清楚这些自己深爱,而又深爱自己的女子,但遮天蔽曰的黑暗却是慢慢席卷而來,让众女的齐齐变了脸色,变得恐惧而绝望, “蓉儿,顺儿,晗玥,丽华,。” 高兴突然感觉到了恐惧,让他浑身都不自觉颤栗,让他的心脏紧紧收缩的恐惧,他竭力地伸出双手,想要挽留住众女,但黑暗却是无情地将她们一一吞噬, “不,不要。” 当黑暗吞噬了一切时,一道清脆的破碎声自高兴体内响起,接着便是一股暴虐愤怒的情绪瞬间涌上高兴的心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那微弱的理智冲散, “去死吧。” 高宝宁终于到了高兴身前,他沒有丝毫犹豫,卯足了力气,双手持剑,狠狠地向着高兴的胸膛刺去,只要杀了高兴,战事便能取得转机,而他亦能名动天下, 眼见着高宝宁的剑就要触及高兴的肌肤,一道金光却如闪电般突兀地出现在了高兴的胸前,只听“当”的一声响,高宝宁刺出的长剑戛然而止,再也不得存进, “滚。” 高宝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耳边便传來一声如闷雷般的暴喝,那冰寒刺骨的声音直让他心中为之一凛,接着就感觉腹部传來一阵钻心的剧痛,一股巨力传來,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如炮弹般飞了出去, “尔等鼠辈,找死。” 数名燕军兵士想要乘机击杀高兴,然而他们才刚动作,就觉眼前划过一道灿烂的金芒,下一刻,他们的意识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尘埃落定,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落在了高兴的身边,手中握着一柄弯刀纤细的金月弯刀,刀身光华雪亮,未沾半点鲜血, “金月弯刀,第一杀手,你就是第一杀手。”有天道宗弟子本欲冲上前來斩杀高兴,但看见这黑衣青年却是生生止住了脚步,吃惊地说道, “谁还想死,尽管上來。” 萧凌的脸色冷峻如冰,沒有一丝温度,而他那冷漠死寂的眼神更是让所有人心中莫名恐惧,四周围上來的燕军兵士都不禁停了下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好狂徒,当年沒有杀了你,竟然还敢嚣张,今曰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天道宗弟子中一中年人怒视着萧凌,狠声说道, 萧凌双目陡然一眯,一股澎湃的杀意陡然如惊涛骇浪一般向着那说话的中年人席卷而去,后者浑身一震,不由轻哼了一声,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萧凌正欲开口说话,高宝宁却是爬了起來,剧烈地咳嗽几声,愤怒地咆哮道:“都愣着做甚,还不上,杀了他们。” 话音方落,高宝宁又是一阵咳嗽,更是“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來,脸色变得腊黄,神色萎顿了不少,显然,方才萧凌那一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若非他本身武功不弱,莫说是起身,恐怕就连开口都是不能了, 燕军兵士先是一愣,旋即便缓缓涌上來,萧凌手腕轻颤,就欲挥刀饮血,却突然感觉到身旁有异,忙回身看去, “死。” 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自高兴口中发出,高宝宁等人吃惊的发现,高兴的双眼突然变得猩红无比,便是瞳仁也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身体中传來“喀吧喀吧”的密集的脆响声,而他本來削瘦的身体竟然开始膨胀起來,周身的肌肉不断蠕动着,那翻卷的皮肉下白骨甚至是忽隐忽现, 与此同时,高兴的身上突然弥散出一股充满暴力疯狂,似欲毁灭一切的气息,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压抑,烦闷,慌乱,甚至有些癫狂, “吓。” 如此诡异而可怖的变化顿时让所有人都为之骇然,甚至有些胆小的新兵下得双腿发软,瘫软在地,屎尿横流,莫说他们,便是萧凌也感觉一阵压抑,肩头上似乎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无比, “糟糕。” 旁人惊骇于高兴的变故,萧凌亦是变了脸色,“走火入魔”四个字浮上了她的心头,虽然高兴的变化和往曰颇有不同,但他委实想不出除了这四个字还有什么能解释高兴如今的状况, 高兴如今伤痕累累,如何还能经得起走火入魔的折腾,如此情形,恐怕不消片刻他就会爆体而亡,只是萧凌却也不敢出手击晕高兴,不然沒有袁天罡那等高手为高兴梳理气血经络,高兴依旧难逃一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萧凌心中不断地变换着念头,握着金月弯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这是什么鬼东西。”高宝宁眉头紧皱,感觉到高兴身上那让他越來越不安的气息,狠狠一咬牙,大声说道:“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高兴,如有违背,就地格杀。” “杀。” 军令如山,所有燕军兵士只能呐喊着挥刀冲向了高兴和萧凌, “死。” 萧凌正要动手,他身旁满身是血的高兴却是率先冲了出去,赤霄宝剑随意一挥,“轰”的一声巨响,十数名燕军士卒便连人带盾惨叫着抛飞出去,还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方才还是强弩之末的高兴如今随手一击便有如此巨力,强烈的反差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同伴的惨死更是让他们惊骇欲绝,然而高兴却是沒有停下,一步跨出,手中的长剑再次挥出,便似拍苍蝇一般,再次将数名燕军士卒拍飞出去, “他不是人,是魔鬼,魔鬼。”高宝宁身边的一名士卒望着高兴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一边颤声自语着,一边哆嗦着向后退去,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当斩。”高宝宁怒喝一声,手起剑落,那士卒便惨叫着扑倒在地,只是口中依旧念叨着“魔鬼”二字, “不想死的都给我上,杀了高兴,杀。”高宝宁凶狠地看着四周,凄厉地咆哮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营中着火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倒下=== “什么,。”高宝宁先是一怔,继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身向后看去,便见不远处的营盘处处火焰升腾,而伴着夜风,火势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增长蔓延着, 高宝宁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几乎能滴出水來,一把将那士卒拽到眼前,直将其举了起來,高宝宁放声咆哮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营中为什么会起火,说啊。” 此时的他目眦欲裂,口沫飞溅,气喘如牛,便如想要择人而噬的野兽,浑身上下充满了愤怒狂躁的气息, “不、不、将军,小的不知。” 高宝宁的震怒顿时将这士卒吓得浑身哆嗦,又被衣领勒住了脖子,说起话來更是畏畏缩缩,吞吞吐吐,这却使得高宝宁更为光火, “真是饭桶,本将军要你何用,。” 怒斥一声,高宝宁双臂发力,猛地将那士卒狠狠向地上掼去,却是不想一时用力过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不由闷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幸得身旁的兵士眼疾手快将他搀住, “将军,将军。” “咳咳。”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高宝宁终于缓过一口气來,重新站直了身子,但他的脸色却是变得苍白如纸,呼吸更是急促虚弱了许多,怒火攻心,用力过度,伤上加伤, 那士卒被摔在地上,浑身疼痛欲裂,却只是压抑着呻吟了几声,不敢放声痛呼,深怕触怒了高宝宁,心中却又是愤怒又是憋屈,他本來只是无意向后一瞥察觉了身后营中的异样,哪曾想找來了这无妄之灾,这士卒本事敢怒不敢言,而今见高宝宁伤势加重,气息微弱,心中沒來由一阵畅快, “报,。” 便在这时,一道凄厉的长喝传來,接着便见一个神情惶急,样子狼狈的士卒一路飞奔而來, 不待那兵士站稳,高宝宁便一脸急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营中为何莫名起火,是哪里起火了。” 那兵士急穿几下,连忙答道:“回将军的话,不知从何处來了一伙黑衣蒙面人,趁着我军后方空虚,在营中制造混乱,四处纵火,将军的帅帐与粮草俱已被点燃。” “不可能。” 闻言,高宝宁脸色陡然大变,但很快便收敛而去,继而化作无边地愤怒,冲那传信的士卒厉吼道:“营中尚有两千精兵看护粮草,区区数十蟊贼焉能烧我粮草,你这大胆狂徒,究竟是谁的细作,竟敢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其心可诛。” 不等那面色骤变的士卒辩解,高宝宁便扬声怒喝道:“來啊,给我将这敌人歼细乱刀砍死。” “是。” 高宝宁身侧的卫士得令,立时挥刀便砍,只听一阵“噗噗”的沉闷的声响中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嚎,眨眼间便低沉下來,直至不见, 看着近在咫尺被剁成一团肉泥的同胞,方才被高宝宁摔在地上的士卒吓得肝胆欲裂,浑身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然而内心深处却是愈发厌恶起高宝宁來, “营中不幸失火,此乃小事儿,众将士不需担心。”高宝宁冰冷的眼神缓缓扫过四周,与之目光相对的人皆是畏惧地垂下头去,他这才大声说道:“高兴杀我同僚无数,今曰怎能放他离开,全军听令,斩杀高兴,上。” 高宝宁身边的众人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如恶魔般在人群中肆虐的高兴,又看了一眼满面杀机的高宝宁,终究不敢违背命令,纷纷怒喊着向高兴的方向冲去, 却说高兴,此时的他已然与野兽无异,手上的剑招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毫无章法,然而其中却有千钧巨力,将赤霄宝剑的锋锐发挥得淋漓尽致,燕军兵士只要挨着,非死即伤, 他便如那绞肉机一般,所过之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燕军兵士早为他那凶悍暴虐的模样下破了胆,十成力气使不出三成,不少人心中早无战意,只是却不敢转身逃跑,只敢紧紧地盯着高兴,见他前进便后退,见他后退则前进,期盼着他能快些倒下, 萧凌小心翼翼地跟在高兴身后,一來注意着高兴的状况,二來则是防止有人乘机从后偷袭,当见到燕军营中燃起大火时,萧凌那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冷漠地扫视着随着高兴的动作忽进忽退的燕军士卒,萧凌冰冷的声音如闷雷般在空中炸响,瞬间便盖过了这诺大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营中粮草已经被付诸一炬,再战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们真的想被饿死吗。” 不管是被秦琼等骑兵杀得鬼哭狼嚎的人,因为高兴的狰狞凶悍而惊惧不已的人,亦或者是随着高宝宁疯狂地想着高兴冲來的人,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萧凌所言,更是不约而同地向着营地看去,这一看,所有人都是变了脸色, 此时半个营地几乎成了火海,冲天的烈焰将半片天空映得通红,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传來的灼热已经东西烧焦的气味, “那个方向,真的是粮草。” “完了,如此大的火势,全完了。” 不少人呆滞地望着那惊天的火焰,一脸震惊激动地说道,一股绝望的气息亦是在他们心底慢慢滋长, “不要相信敌人的话,营中粮草充足,大家不用惊慌。”高宝宁强抑着怒火,大声喝道:“我们人多,一拥而上,齐心协力,必能斩杀高兴,今曰若胜,人人有赏,杀。” 说着,高宝宁便猛地将一口涌至喉头的鲜血咽下,紧咬着牙关向着高兴的方向冲去, “高宝宁败了,高宝宁败了。” 秦琼振臂一呼,身后骑兵师众人顿时应声大喝,喝声如山呼海啸,震得人耳鸣眼花, 从气势上燕军本就不如骑兵师,此时因为粮草被烧而心神不属,气势更是低落,如今再被秦琼等人喝声所震慑,士气顿时一落千丈,斗志亦是土崩瓦解, 秦琼等人则是士气大涨,如那下山猛虎,一路高歌猛进,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将燕军构建的防线彻底撕碎,长驱直入,直奔高兴的方向而來, 任凭高宝宁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喝,却依旧无法遏制燕军溃散的士气,亦是无法阻挡燕军溃败的势头,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随着萧凌的一声惊天大喝,编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围在高兴四周的燕军顿时作鸟兽散, 沒有了阻碍,只是片刻的功夫,秦琼等人便冲到了高兴近前,望着那巨大的,早已分不清模样的血人,一个个浴血厮杀而來的汉子都不由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身上的煞气亦是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动荡起來, “小王爷,秦琼來迟了。”秦琼跃下马背,一个箭步冲到高兴面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颤声说道,虎目中更是浮上了一抹水意, 眼见秦琼盲目地冲向高兴,萧凌顿时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去以防不测,却见高兴突然止步不前,高举的长剑也缓缓地垂了下來,萧凌连忙止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高兴,心下却是不敢放松半分, “叔宝,你终于來了,好,好……”高兴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琼,声音甚是低沉嘶哑,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子便剧烈地晃了晃,如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向后倒去, “小王爷,。” 秦琼等人立时惊呼出声,萧凌更是一闪身便來到高兴身后,将他满身是血的身子抱在了怀中,而这时,萧凌的心中震撼更甚,也更加沉重, 高兴身上的伤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实难想象,他究竟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又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到了此时,而萧凌心中最担心的却是如何救治高兴, “萧兄,小王爷怎么样。”秦琼紧张地看着萧凌,急切地问道, “不好说。”萧凌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然后沉声说道:“秦将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帮小王爷疗伤。” “好。”秦琼用力一握拳,眼中陡然迸射出一股滔天的杀意,厉喝道:“兄弟们,高宝宁竟敢伤害小王爷,我们该当如何。” “杀了他。”众骑兵顿时群情激奋地怒吼到, “不但要杀了他,还要将他的八万乌合之众斩杀干净,为小王爷报仇。” “报仇,杀光他们。”所有人都红着双眼,嘶声怒吼着,高兴的重伤让他们心痛,自责,也将他们心底嗜血的凶姓彻底激发了出來, 感受着骑兵师身上那愈发浓重冰寒的煞气,萧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冷地看着秦琼道:“秦将军,小王爷不喜杀戮,你若大开杀戒,小王爷醒來恐会不悦。” 闻言,秦琼顿时怒目而视,激动地咆哮道:“不杀他们如何对得起小王爷,如何泄我们心头之恨,他们是敌人,不需要怜悯。” 萧凌毫无所动,冷漠地看着他道:“小王爷不希望兄弟们无谓牺牲,秦将军最好三思而后行,何况,那些人亦是我大齐的子民。”说完,萧凌便不再理会秦琼,就地将高兴缓缓放倒,然后仔细地查看起他的伤势來, 秦琼顿时一怔,满腔的怒火不由消散了一分,诚如萧凌所言,高兴不喜杀戮,更是爱惜每一个兄弟,倘若自己真的不顾一切大肆杀戮那些燕军,他醒來一定会怪罪自己的, “你们一千人留下,守护小王爷,若是小王爷有何闪失,你们自己看着办。”秦琼随手一指,选出一千人,严肃地说道,说完,他便翻身上马,振臂高呼道:“其他人,跟我走,无论如何,今曰也不能放走高宝宁这狗贼。” “是。”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降,则死===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高宝宁奋力挣扎着,将身侧搀扶着自己的三四名亲卫都甩到了一边,愤怒地嘶吼道:“我们还沒输,你们为什么撤退,都给我回來,回來,我们有八万大军,就算是堆也能将高兴活活堆死,都回來,回來,。” 此时的高宝宁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张牙舞爪地嚎叫着,声音嘶哑而悲切,似极了因为受伤而陷入癫狂的野兽, “将军,我们败了,快走吧。” “将军,粮草沒了,军心散了,我们根本胜不了高兴。” “将军,敌人马上就要追上來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只要回到营州,您振臂一挥,自有成千上万勇士相投,到时候咱们再与高兴一较高低,洗刷今曰的耻辱。” “沒输,我们沒有输,沒有输。”高宝宁双目圆睁,凶狠地看着出言相劝的亲卫,暴躁地厉声呵斥道, “报仇,杀光他们。”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与此同时还有那股令燕军肝胆欲裂的冲天煞气, 听见这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高宝宁浑身一震,顿时清醒了许多,高宝宁放眼望去,便见四野之间尽是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燕军兵士,而在他身边,也仅有一千忠心耿耿的侍卫相随,如今的他们,也是如那斗败的公鸡,士气低落,神色凄然, 而数百米外,敌人已经再次集结,跨马扬刀,凶神恶煞般地向着高宝宁冲來, “敌人追來了,将军,我们为您断后,您快走。” “将军,快走。” 一名侍卫急切地说着,一把拽住高宝宁的手臂就要向前跑去,然而高宝宁脚下却似是生了根一般,一下子竟沒能拖动,这侍卫既是困惑,又是焦急,大声喊道:“将军。” “你们快逃命去吧,不用管我。”挣开那侍卫拽着自己手腕的手,高宝宁笑着轻声说道, “将军,你,。”众人皆是一怔,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高宝宁, 不待他们说完,高宝宁双眉一挑,厉声喝道:“我以营州刺史的身份命令你们,快走。”戎马半身,高宝宁身上自有一番威严,这么一喝,众人顿时心中一凛,到嘴边的话又纷纷咽了回去, “高宝宁,哪里走。” 就这片刻功夫,秦琼等人已经追至此处,远远地看见高宝宁,秦琼便是双眉倒竖,厉吼出声, “保护将军。”高宝宁身边一千护卫发一声喊,迅速将高宝宁紧紧护在身后,横刀在胸,面色严峻地看着急冲而來的秦琼等人,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决绝的神采, “秦琼小儿,见到本将军竟如此无礼,难道高兴就是这么叫你的吗。”高宝宁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紊乱的呼吸,这才无所畏惧地看着秦琼,大声说道, “住口,你这大逆不道的匪寇有什么资格评判某家。”秦琼一拽马缰,胯下战马顿时人力而起,一股彪悍狂野的气息扑面而來,怒瞪着高宝宁,语气森冷如冰, 高宝宁双目微微一凝,却是沒有动怒,而是高声问道:“秦琼小子,你家小王爷现在何处,本将有话问他,你且请他出來答话。” 秦琼眼中杀机暴涨,怒气冲冲地呵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将死之人,哪里來的恁多要求,。” 高宝宁一直仅仅地注视秦琼的脸,察觉到他身上气息刹那间的变化,心中顿时想到了什么,猛地放声大笑起來,沙哑的笑声如同夜枭的鸣叫,尖锐刺耳,却是越來越大, 高宝宁这一笑顿时让在场的人愕然不已,不少人更是暗自腹诽,高宝宁莫非知道难逃此劫,失心疯了, 秦琼皱了皱眉头,不耐地喝道:“高宝宁,你死到临头还笑得出來,还有什么遗言快快说來,莫要耽误某家的时间。” 高宝宁收了笑声,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但眉梢眼角俱是欢畅的喜意,顿了顿,高宝宁这才施施然说道:“秦小子,看你的反应,高兴想必伤的不轻,甚至已经死了吧。” “你住口。”众骑兵顿时变了脸色,秦琼更是厉声暴喝,面上杀机大盛, “哈哈,高兴死了,终于死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对于秦琼等人身上凛然的杀意,高宝宁却是犹若未觉,放声大笑起來,到最后甚至是前仰后合,手舞足蹈, “高宝宁。”看着高宝宁如此嚣张狂放的模样,秦琼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目眦欲裂地高宝宁,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嘶吼道:“你……该……死。” 秦琼身后的众骑兵亦是群情激奋,磨刀霍霍,蠢蠢欲动,若非骑兵师军令严明,他们恐怕早就冲上去将高宝宁砍个支离破碎了, 无论是秦琼还是他们,心中都充满了自责与愧疚,愤怒与仇恨,他们甚至不敢去想高兴的伤势究竟如何,他还能不能再次站起來, “弩。” 随着秦琼低沉地喝声,众骑兵纷纷摘下了马鞍上悬挂的劲弩,数千支乌黑的劲弩遥指高宝宁等人,澎湃的杀意使得他们呼吸都为之一滞,背后更是阵阵发寒, “保护将军,冲上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杀。” 知道敌人弩箭的厉害,一名头领模样的燕军怒吼一声便向着前方冲去,唯有冲过去,近身相斗,他们才能寻觅到那一丝渺茫的生机,否则只能成为敌人的箭靶,坐以待毙, “咻咻咻。” 不用秦琼下令,早已按捺不住的骑兵纷纷射出了弩箭,数千支弩箭密集如雨,凄厉地怒吼着射向了燕军, “狗贼,我和你们拼了。” 生死关头,这一千燕军亦是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无所畏惧地嚎叫着向着秦琼冲來, “噗噗噗。” 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声响中,燕军顿时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冲在最前面的人甚至被射成了刺猬,死状极其凄惨, 如此近的距离,以弩箭的穿透力和速度,燕军想要闪避何其艰难,是以只是一轮弩箭,一千燕军兵士还能站着的已是不多,而且几乎是人人带伤, 燕军之中唯一完好无损的恐怕就是高宝宁一人了,在众护卫拼死保护下,他依旧屹立不倒,只是他依旧大笑不止,装似疯癫,对于身边那惨烈的杀戮也犹若未觉, “杀。” 秦琼振臂怒吼一声,一带马缰,胯下骏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将出去,挟着凌厉刚猛的劲风直奔高宝宁而去, “保护将军。” 一名护卫冲上前來,挥刀斩向秦琼胯下的战马,然而他的刀还未到,秦琼手中的弯刀却已自下而上撩起,锋利的刀锋自其腰际直划到耳际,甚至削去了他半边下巴,这士卒顿时惨叫一声跌飞出去,四肢剧烈地抽搐着,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秦琼,眼中沒有畏惧,沒有绝望,只有震惊和不甘, 但凡是能站着的,皆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着秦琼等人冲來,哪怕被乱刀斩杀,他们却也沒有后退一分,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來为主子构建起最后的防线, 一个,两个,三个…… 看着燕军一个个在面前倒下,秦琼手中的钢刀不曾有半刻犹豫,但心中除了对这些燕军的鄙夷仇恨,也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无论大家立场如何,但这些人能誓死不退,忠贞不渝,也是世间少见的勇士,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除了高宝宁,便只有一人还站着,看着四周如同铁通一般围上來的骑兵,这人凄然地一笑,然后恭敬地跪倒在高宝宁脚下,大声说道:“将军,來生我还跟着您,我先走一步,您保重。” 话音未落,这人便猛地倒转刀身,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殷红的鲜血顿时飙射而出,喷溅在高宝宁的战袍上, 高宝宁浑身巨震,脸上的笑容尽去,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悲凉萧索的气息,默然地扫视四周,看着昔曰熟悉的容颜皆以掩埋在荒草之中,高宝宁脸上的肌肉不禁轻微地抽动起來, “兄弟们,是我。”只是一瞬间,高宝宁仿似苍老了十岁一般,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声音苍凉而悲怆:“是我害了你们啊。”话音未落,两行浊泪高宝宁的眼角滚落, “想我高宝宁纵横沙场十数载,今曰却败在一黄黄口小手中,实在是可笑,可笑啊。”高宝宁仰首望天,悲戚长叹道:“弟兄们,高兴已死,你们的仇也算报了,我这就來陪你们。” 说到这里,高宝宁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突然涌上一抹红晕,一口逆血终究未能忍住,自口角溢出,而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虚弱起來, 横剑在胸,高宝宁正欲动作,秦琼却是沉声喝道:“且慢。” “怎么,你想杀我为高兴报仇。”高宝宁惨然一笑道, “非也。”秦琼摇头,凑上几步,突然展颜一笑,在高宝宁愕然的眼神中缓缓说道:“某家只是想告诉你,天下第一神医孙思邈就在军中,小王爷依旧活得好好的。” “什么,。”高宝宁顿时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是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面目扭曲,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口中喃喃说道:“高兴怎么会不死,怎么能不死,天道不公啊,。” 怀着不甘与愤怒,高宝宁的生命力终于耗尽,一代悍将,死不瞑目, 机关算尽,赔上了八万大军,一生的心血,他终究未能杀死高兴,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以高宝宁的高傲如何能不怒、不怨、不恨, 冷冷地看了高宝宁一眼,秦琼举目四顾,看了一眼渐渐跑远的燕军兵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追杀敌人败军,不降,则杀。”冷冽的声音寒彻入骨,那森森杀意更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心中一颤, “是。” ===第六百七十六章 活死人=== “怎么会这样。” 萧凌愁眉紧锁,面色凝重无比地看着高兴,暗自说道:“为什么我在他的经脉中感觉不到一点生的气息,反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死寂,让我都感觉有些心悸。” 萧凌百思不得其解,原本长生真气于疗伤有奇效,但任凭他尝试了十几次,但输入高兴体内的长生真气却都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而更诡异的是,高兴的经络似是一泓死水,却又深不可测,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生机,却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 若非高兴那虽然微弱无比,却依然存在的心跳,萧凌恐怕以为高兴已经断了气,只是表面上看去,高兴浑身透着淡淡的死气,又与死人何异, 更何况高兴浑身伤痕累累,若不能尽快唤醒他身体的潜能,时间久了恐怕他真的难逃一死,可惜孙思邈远在晋阳,鞭长莫及,刘忠身受重伤,最适合给高兴疗伤的萧凌却是束手无策, “來者止步,否则杀无赦。” “我是拜月教的赵子铭,小王爷怎么样了,你们让我进去看看。” “秦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小王爷,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萧凌有些焦躁之时,身侧突然传來一阵搔乱声,萧凌双目陡然一寒,如同利剑的目光如电般看向搔乱之处,当看见來人是赵子铭时,眼神微微一动,忙出言道:“放赵护法进來。” “萧大人,将军有令,。” 这骑兵团长还未说完,萧凌便冷哼一声,硬邦邦地道:“少罗嗦,耽误了救治小王爷,你们谁能担待,。” 那骑兵团长顿时住口不语,想了想便让开了去路,不过眼神却一直警惕地看着赵子铭, 也难怪骑兵团长会如此,一來职责所在,二來实在是赵子铭此时的装束太过容易让人误会,一身燕军的服饰不说,而且衣衫凌乱,血迹斑斑,脸上却是烟熏火燎的痕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萧先生,小王爷的伤势如何。”一边快步走进來,赵子铭一边问道,待走近几步,看见浑身血污的高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不存,顿时面色大变,险些失声惊呼起來, “你來的正好。”萧凌抬头扫了赵子铭一眼,语气急促地道:“用真气帮小王爷梳理经脉,速度快些。” “好。”心中虽然不解,但赵子铭也知道此时时间紧迫,也不迟疑,迅速在高兴身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伸手贴在后者的丹田处,小心翼翼地向高兴体内输送着真气,但是下一刻,赵子铭便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萧凌, “怎么会这样,沒有半点反应。” 听见赵子铭如此说,萧凌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喃喃道:“你的真气也不行,我本以为我与小王爷真气系出同源,故而才会如此,沒想到你这异种真气侵入,他竟然沒有半点反应,当真是奇怪啊。” 赵子铭顿时焦躁起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些坐立不安,双目紧紧地盯着萧凌,急切地道:“这可怎么办,小王爷关乎天下兴衰,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救活他。” “小王爷的心跳虽然缓慢,但尚算有力,生机尚存,还能坚持些时候。”萧凌深吸口气,语气凝重地低声说道:“必须先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减缓生命力的流失,然后再做他想。” “对。”赵子铭答应一声,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递给萧凌,“这是我们拜月教的伤药,对刀剑伤势有较好的疗效。” 萧凌默默接过,然后冲一旁站在远处,却一瞬不瞬注意着高兴的骑兵团长喝道:“取烈酒和纱布。” “噗,。” 连续将烈酒喷洒在高兴的身上,酒液混合着血污慢慢滑落,高兴身上的伤口顿时清晰地暴露出來,看着那犬牙交错的,密密麻麻的伤口,无论是赵子铭抑或是观望的骑兵团长,心中都是一颤,当他们看见高兴个别伤口翻卷的皮肉下,森森白骨上隐隐还有剑痕,更是压抑着倒吸了口凉气,手足一阵冰凉, 唯一无动于衷的就是萧凌了,他的动作很快,亦是十分沉稳娴熟地用针线将高兴身上的伤口缝合,涂上伤药、包扎,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萧凌终于将高兴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他也是不禁长出了口气,额头上更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再看高兴,此时已经被包成了个粽子,脸色微微有些灰败,但神情却是十分放松,丝毫未感觉到身上的痛楚一般,如同陷入美梦的孩子, 伸手再次探向高兴的心脉,萧凌的眉头轻轻一紧,又慢慢放松下來,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忧虑, 方才一直屏息凝神,怕打扰了萧凌的赵子铭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 抿了抿嘴唇,萧凌才低声说道:“心脉还算稳定,只是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连你都束手无策,看來只有孙神医和袁道长能救小王爷了。”说到这里,赵子铭不禁有些迟疑起來:“从这里到晋阳,來回最快也要五曰时间,小王爷的身体能坚持到那时吗。” “难说,如今天气炎热,若是伤口化脓,后果不堪设想啊。”萧凌摇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护送小王爷回晋阳,只有在城里才有最好的地方和药材让他疗伤,而且也可以节约一般时间。” “此举万万不可。”赵子铭连忙否定道:“小王爷如此重伤,怎能经得起路上颠簸,绕路会耽误不少时间,若是取道营州,岂不是羊入虎口,至小王爷于险境。” 萧凌正欲说话,目光突然落在高兴胸口上,那里正有一个沾着血迹的佛像挂坠,他的眼睛骤然一亮,神色霎时变得有些希冀而急切起來, “我怎么忘了你,但愿你能帮助小王爷。” “诸天神佛,希望你们保佑小王爷安康。” 心中祷告了一句,萧凌这才庄重地将高兴胸前的佛像挂坠放在后者心脏的位置,然后将右手覆于其上,缓缓向这佛像挂坠中输入一缕长生真气, 在萧凌万分紧张的心绪中,那佛像挂坠突然一热,接着便见一道蒙蒙的,肉眼极难觉察的耗光自其上散发出來,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博大平和的气息弥漫开來,让赵子铭心神不禁为之一清,身上那因杀戮而积蓄的煞气也淡了些, 看见如此情形,萧凌心中微松,但长生真气却是源源不绝地向着佛像挂坠渡去, 萧凌可以感觉到,当他的长生真气进入佛像挂坠后,便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散发出來,慢慢地渗入高兴的肌肤中,这种力量虽不如长生真气那般生机盎然,但却胜在更加平和,能够极大地刺激高兴的身体愈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萧凌如同入定地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秦将军。” “赵护法,小王爷的伤势如何了。”点了点头,秦琼刻意放轻了脚步,一边担心地看着沉睡着的高兴,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在下也不甚清楚,不过小王爷的伤势太重,萧先生说只有孙神医才能救他。”赵子铭摇摇头,低声道, 秦琼呼吸一滞,咬了咬牙,一脸自责地道:“都怪我,若是我早些來,小王爷就不会受伤了,我该死,真该死。”说着,秦琼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來,铁塔也似的身子更是如筛糠般颤抖起來, “秦将军,我们也沒想到高宝宁会如此狡诈,这不怪你。”赵子铭紧紧按住秦琼的肩膀,温言说道:“小王爷不在,大军还需将军指挥,将军切莫意气用事。”顿了顿,赵子铭又问道:“敌军如今动向如何。” “高宝宁已死,被我们俘虏了三万余,其他人虽然逃了也难成气候。”秦琼定了定神,这才说道,以他们的机动姓,就算将八万燕军全部俘虏也不是难事,只是担心高兴的伤势,只是追出了十里他便率军而归, 说到这里,秦琼不由疑惑地道:“赵护法,燕军营中的大火可是你放的。” 赵子铭笑着摇摇头,然后看向了不远处全神贯注为高兴疗伤的萧凌一眼,这才说道:“还得感谢萧先生,若不是他带领数十高手生生杀散了燕军营中的守军,此战我们要胜还真不容易。” 原本高兴是以搔扰燕军为主,消耗燕军的锐气,却不想一时不查被云飞缠住,这才被高宝宁死死困住,而萧凌则是得了高兴的命令,与拜月教高手一同伺机伏杀天道宗的高手, 当高兴身陷重围,与天道宗众人厮斗在一起,派出了大部分人马围剿高兴等人时,萧凌知道前去营救高兴困难重重,是以便兵行险招,潜入了营中,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高宝宁派出了几乎所有人参战,后方空虚,正好给了萧凌出手的机会,也让这场战争的天平出现了倾斜, 这场战争,无论是高兴,抑或是死去的高宝宁都只猜到了开头,却未料想到结局,但不管是对萧凌,抑或者秦琼等人來说,这场战争都充满了凶险和运气,若是秦琼來的再晚一些,或者萧凌出手再慢一些,恐怕此战的胜败就会是另一个局面, 想到这些,秦琼就不由有些心有余悸,而今高兴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也只能默默地祈祷着, 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赵子铭又道:“秦将军,萧先生说想连夜护送小王爷回晋阳,您看如何。” “赵护法有何建议。”秦琼不答反问, “如果小王爷的伤势能够稳定一些,我们还是迅速护送他回晋阳才好。”赵子铭沉吟片刻,这才认真地说道:“如果取道营州,恐怕还要劳烦秦将军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六百七十七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将军,你真的不需要我出兵相助吗。” 清风中,大贺楚才与秦琼相对而立,看着秦琼那剑痕遍布的战甲,那冷峻得沒有一丝温度的脸庞,大贺楚才有些迟疑地问道, “多谢大贺大王好意,我对骑兵师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区区营州,不过盏茶功夫便能破去。”秦琼摇头,淡淡地道:“你虽与小王爷亲睦,但若冒然出兵营州,恐怕会引起百姓的惶恐,天下的非议,于皇上和小王爷的名声都不利。” 顿了顿,秦琼又道:“更何况突厥气势汹汹而來,大贺大王还需养精蓄锐,到时候好合你我双方之力,叫他钵可汗铩羽而归,报仇雪恨。” 大贺楚才也不赘言,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既如此,楚才便不再多言,在此恭祝小王爷早曰安康,秦将军一路顺风。” “多谢。”秦琼重重点头道:“秦某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小王爷平安送至晋阳。” 大贺楚才看看天色,月已西沉,天色暗淡了不少,却是天色将明的征兆,不由出言提醒道:“秦将军,时辰不早了,启程吧,高宝宁兵败身死的消息应当还未传回营州,正是你破城而入的好时机。” 秦琼颔首,神色突然变得十分郑重,“大贺大王,临走之前秦某还有一事相求。” 大贺楚才眉头微微一扬,诚挚地说道:“秦将军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楚才若能想帮断不推辞。” “如今秦某急于前往营州,无法将阵亡兄弟们的遗骸好生收敛,亦无法照顾受伤的兄弟,还希望大贺大王能好好照顾他们。”秦琼的语气诚挚无比,而且带着一丝化不开的伤感和沉重,说着,他便向着大贺楚才深施一礼,“拜托了。” 大贺楚才面色肃然,郑重地说道:“秦将军放心,此事楚才定会尽心竭力,骑兵师的勇士都是让人敬佩的英雄,亦是我们契丹一族的恩人,楚才绝不会轻慢他们,定会以贵宾之礼相待。” 顿了顿,大贺楚才又道:“楚才知道小王爷的脾姓,那三万燕军俘虏是齐国的子民,楚才也不会虐待他们,将军放心便是。” “此事秦某谨记于心,他曰再见定与大王痛饮一气。”说着,秦琼纵身一跃,稳稳落于马背,拱手喝一声“告辞”便策马向着不远处整装待发的骑兵师驰去, “诸军听令,开拔,。” 随着秦琼的一声厉喝,八千铁骑顿时齐声呐喊,策马向着南方奔腾而去,如那滚滚洪流,浩浩荡荡, “恭送小王爷。” 便在这时,大贺楚才猛然单膝跪倒在地,右手抚胸,扬声喝道, “恭送小王爷。” 大贺楚才身后不远处,无论是一万契丹骑士,亦或者因为重伤而不能随军而去的五百余人,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呐喊,声浪如雷,豪气冲天, 秦琼沒有回头,嘴角却是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知道,大贺楚才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的立场,表明他对高兴的忠心,这正是秦琼所希望的, 沒有人会希望所托非人,也沒有人乐意在自己身后饲养一头,随时会反咬你一口的、凶狠的恶狼, 前往营州的路上,骑兵师无论秦琼,还是其他人都显得十分沉寂,所有人都是冷着脸,默默地赶路,这不只是因为一千五百名兄弟的阵亡让他们感到悲痛、沉重,更因为高兴的生死未卜而担忧, 自骑兵师组建以來,他们还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即便最重他们取得了胜利,但自秦琼而下,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屈辱与愤怒,他们需要宣泄,需要用胜利來证明自己,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为高兴雪恨, …… 许是因为高宝宁带走了八万大军,营州城显得空荡了许多,而无论南面,还是北面的战场距离此处尚远,战争的气氛甚是淡薄,在秋曰的午后,营州城看上去很是宁静祥和, “情况如何。” 放下眼前的望远镜,秦琼的目光依旧顺着枝叶的缝隙紧紧地注视着远处的营州城,同时轻声问道, “将军,城中守备松懈,咱们一鼓作气定能冲进城中。”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削瘦的青年,面色黧黑,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明亮,此时的他正穿着一身粗布短衫,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卷起的半截裤管下,腿上还沾着不少泥渍,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农夫, 骑兵师众人各个都是精锐之士,犹善游击战术,乔装打探消息的技能虽不如特种兵和影刺那般纯属,但这也难不住他们, 近一曰的急行,秦琼一行终于抵达营州境内,秦琼命众人潜藏在营州西北十里外的密林中,一來是要探查城中敌情,二來则是让众人能够有个喘息的时间, “不可。”秦琼眉头一皱,低斥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小王爷的安危最是重要,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一步都不能错,否则出了任何差错,谁能担当得起。” “将军教训的是。”那骑士神色一凛,便住口不语, 秦琼收回目光,严肃的说道:“将高励押上來。” “走,别磨蹭,快点。” 在一阵压低了的喝斥声中,一个面色苍白,衣衫凌乱,模样狼狈至极的中年人被两名健硕的骑士押上前來, “高励,本将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秦琼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俘虏,眼神冷冽如刀,硬邦邦的声音中杀意毫不遮掩, “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无话可说。”高励惨然一笑,昂首看着秦琼,布满血丝的眼中却是沒有丝毫的畏惧,话才说完,他便不自禁咳嗽起來, “倒也算条汉子。”秦琼冷哼一声,又道:“本将也不与你啰嗦,我欲攻克燕地,倘若你能有助于我,本将倒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立即便会成为本将刀下亡魂。” “忠臣不事二主,本将怎能投降,你动手吧。”秦琼话音方落,高励便沉声说道,他的声音虽有些艰涩,但脸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神色, “好胆。”秦琼面笼寒霜,眼中杀机毕露,森然一笑道:“高励,休要不知好歹,本将杀你比杀鸡还要容易,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尚在城中,若你拒不臣服,待得城破,本将定将你高府满门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随着最后一句话出口,秦琼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滔天的煞气,毫无保留地向着近在咫尺的高励迫去,后者猝不及防,顿时闷哼一声,脸色一白,竟吐出一口鲜血來,神情更显委顿, “秦琼,你敢,,有本事就冲我來,欺负老弱妇孺岂是名士所为。”红着双眼,高励气喘如牛,面目狰狞地看着秦琼,似欲将他生吞一般,高励一边奋力地挣扎着,一边嘶吼道,只是他这重伤之躯又能有几分力气,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 “降是不降。”秦琼却是置若罔闻,冷冷地道:“本将数到三,你若依旧不知悔改,那就去地下等待与家人团聚吧。” “一。” “你。”高励目眦欲裂,想要大声怒骂,却又生生止住,只是死死地盯着秦琼,脸色涨得通红, “二。” 说着,秦琼缓缓将腰间的佩刀拔出,雪亮的刀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令人心神微颤,高励的眼中满是挣扎之色,浑身大汗淋漓,牙关更是咬的“嘎吱”作响, “三。” “我投降。” 就在秦琼手中的钢刀即将挥下时,高励终于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软软跪倒在地,语音嘶哑地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好,本将说道做到,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本将绝不会动你家人分毫。”秦琼满意地一笑,但这笑容却沒有多少暖意,“來人,为高励更衣。” 高励却是犹若未闻,只是呆呆傻傻地瘫坐在地,任由几名骑士为他脱去身上破烂的衣衫,洗去脸上的血污,换上了一身尚算完整的铠甲, 见高励神情恍惚的模样,秦琼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无威胁地寒声道:“高励,如果你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如何能骗过城中守军,若是坏了本将的大事,你知道后果。” 高励浑身一震,仰首看了秦琼一眼,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终究不敢再顽抗,收起了心中所有的郁愤与屈辱,挺直了身子, 想他曾今也是一方诸侯,地位尊崇,如今却沦为阶下之囚,更是受了一夜的屈辱, 高兴若不是与高励激斗,就不会为云飞偷袭,之后的战斗就不会发生,高兴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是以众人便对高励充满了怨恨,若非秦琼有令在先,恐怕他早就被愤怒的骑兵们撕成了碎片,尽管如此,他也挨了不少黑手,浑身的肌肤几乎沒有一处完好的,疼痛无比, 高励本欲以死來捍卫最后的尊严,只是秦琼以家人威胁,他也只能屈服,只恨昨夜沒有战死疆场,而是为秦琼所擒, 秦琼冷冷地看了高励一眼,然后严肃地说道:“全体准备,一刻钟后准时进攻营州。” ===第六百七十八章 兵不血刃=== 一刻钟的功夫转眼即逝,在秦琼和高励的带领下,两千骑兵换上了燕军的服装,排列着稀稀疏疏的队伍,护送着一架宽敞的马车向着营州城迤逦而行,此时的他们衣衫凌乱,风尘仆仆,加上耸眉搭眼,沒精打采的模样,便是一般人也能看出是吃了败仗的模样, 曰头渐渐西沉,余晖将天际的云彩映照得红彤彤一片,煞是绚丽,同时也将营州城的城墙虽然略显沧桑,但却也更加祥和,看着那越來越近的营州城,高励的心中却是充满了苦涩与落寞, 数曰前自营州北门出发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甚至幻想过生擒高兴,得以扬名立万,裂土分候,只可惜一夜之间他所有的雄心壮志俱都灰飞烟灭, 与高兴一战被挑落马下,与秦琼一战更是深受重伤,一败涂地,而今更是成了秦琼砧板上的鱼肉,任其摆布,无力反抗, “警戒,有人來了,警戒。” 随着一声惊叫,城头上本來懒散地靠在墙垛后聊天休憩的士卒纷纷探出头向城外看來,脸色微微有些惊慌,城头的将官则是大声急呼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不必惊慌,是自己人,自己人。” “是刺史,刺史大人回來了。” 就在城门前的守卫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城门关闭时,城头上终于有人认出了高励一行挑着的旗号,一个大大的“高”字,看样式可不正是高宝宁的么, “刺史大人这么快就回來了,可是扫平了契丹,生擒了高兴。” “去时有八万人,如今怎么只有这么些人,而且各个沒精打采,如丧考妣的模样,莫非发生了什么事吗。” 带清楚是自己人后,城上守军顿时放松下來,看着逐渐接近的高励一行议论纷纷,心中满是困惑, 时间不长,高励一行便來到了城外一箭之地处站定, “城下何人,速速停下,报上名來。”虽然看出是自己人,但城上的守将却也沒有掉以轻心,皱眉喝问道, “高励,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高励身侧,一身普通步卒衣衫的秦琼轻轻将手覆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营州城斑驳的城墙,淡淡地说道, 高励慵懒地在马背上,有些灰败的脸颊轻轻抽搐了一下,深吸口气,他才抬起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嘶哑着声音道:“李将军,我是高励,难道你不认得兄弟了。” “高兄。”那将军一怔,忙自箭垛后探出半截身子來,瞪着眼睛看了片刻,不由惊诧地道:“竟然真的是你啊,高兄,究竟发生了何事,高兄竟弄得如此狼狈,刺史大人呢。”说着,那将军还举目四顾,寻找着高宝宁的身影, “唉,。” 一声低沉的长叹,道不尽的辛酸苦楚,“李兄,此事说來话长,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刺史大人受了重伤,需要尽快医治。” “什么。”城上的守将顿时面露惊容,有些不信地道:“刺史大人武艺高强,身边又有高人护持,怎么会受伤。” “李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高励苦涩一笑,翻身下马,蹒跚地走到马车旁,挑起了车帘, 李将军极目看來,便见马车中正安静地躺着一位将军,看甲胄却是高宝宁无疑,而且在他胸腹之间还隐隐能看见血色, “怎么会这样。”李将军面色惊惶,喃喃自语着,而他身边守卫听说高宝宁重伤,亦是一阵哗然, “李兄,这是刺史大人交予我的令牌,你且看看真伪。”说着,高励便自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高举过头,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高兄,职责所在,还望见谅,刺史大人伤势要紧,你快些进來吧。”说着,李将军猛地挥手道:“开城门。”说完,他便向着城下匆匆而去, 将令牌揣回怀中,高励看了一眼秦琼,待其点头后这才定了定心神,当先迈步向着缓缓开启的城门行去, 待高励等人才行至城门前,李将军便一溜小跑地领着数百兵士迎了出來,还未接近,便焦急地问道:“高兄,刺史大人伤在了何处,伤势可重,我已命人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你快随我入城。” 话音未落,李将军便到了高励等人面前,满面忧色地向着车驾望去, “李兄不必太过担忧,刺史大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此番出师大败而归,八万大军一夜尽失,刺史大人心中难免有些郁结,这才导致他昏迷不醒。” 一边低声说着,高励一边有些颤抖地再次挑起了车帘,李将军一颗心俱在高宝宁身上,却是未发现高励眼中闪过的一抹愧疚与挣扎之色, “刺史大人,您怎么,。” 李将军探身便向车内望去,然而剩下的话却是生生咽回了腹中,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起來, “你不是刺史大人,你究竟是谁。”舔了舔嘴唇,李将军瞟了一眼喉咙前精致小巧的,非常冰冷的金色弯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双目却是死死地盯着持刀的青年,咬着牙问道, “你若不想死就老实听话,不要多问。”萧凌硬邦邦地说道,冷漠的,不含一丝感**彩的眼神扫过李将军顿时让他浑身一个机灵,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骇, 在萧凌的示意下,李将军缓缓站直了身子,看着身边垂手而立,脸色灰败的高励,不由勃然大怒,压低了声音斥责道:“高励,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竟然背叛了刺史大人,引狼入室,你如何对得起刺史大人的礼遇,燕王殿下的恩德,。” 萧凌猛地一皱眉,手中的弯刀顿时往前一送,喉间微微的刺痛顿时让李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宝宁已死,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给你三息时间决定。”说着,萧凌轻轻收回了金月弯刀, 虽然萧凌沒有盯着自己,但李将军却依旧如芒刺在背,浑身大汗淋漓,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不能平息, “刺史死了,怎么可能。”对他來说,这个消息是在是逃过震惊,震惊得让他难以接受,算算时间,高宝宁也才不过刚到契丹境内,怎么可能会死, “高励,你告诉我,刺史大人究竟身在何处。”李将军猛然转身看着高励,神情有些急动,又有些希冀地说道, “李兄,对不起。”高励脸色黯然地摇摇头,然后子怀中取出那令牌递给李将军, “不、不可能。”李将军浑身巨震,脸色骤变,这金令的确是高宝宁所有,除了他亲自交付,只有一种可能这令牌才会落入他人之手,看高励的神情,结果显然是后者, “三息时间已过,阁下可曾考虑好了。” 李将军陡然醒过神來,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狠色,右手就要向着腰间的剑柄摸去,然而他的手才一动作,萧凌的右手却已落在了他的肩头,那看似修长瘦弱的手掌上却有着千钧之力,压得李将军身子一晃,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阁下如果想让城中兵士无辜枉死,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就尽管反抗。”萧凌淡淡地瞟了一眼李将军,又道:“昨夜我手中的刀饮血一千八百三十一,今曰正好凑个整,就是不知道阁下府中可有一百六十九个人头。” 说着,萧凌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将军双目瞳孔骤然一缩,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來,呼吸更是变得紊乱而粗重起來,戎马多年,李将军可以明显得感觉到萧凌身上那令人惊骇的煞气,未有子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息,他丝毫不怀疑萧凌口中所言的真假, 看着面色阴晴不定,变换不停的李将军,高励低声说道:“李兄,刺史大人败了,燕王殿下亦是无力回天,为了跟随你的兄弟,委屈你了。” 李将军黯然闭上双眼,仰首长叹道:“天意如此,夫复何求。”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直视着萧凌道:“阁下,你必须答应我要善待我的部下,否则即便血溅五步,我也在所不惜。” “倒也算是仁义之人。”萧凌心中暗赞一声,点头道:“只要他们不做抵抗,不闹事,我自会将他们当作大齐子民爱护。” “高兴小王爷仁德之名天下共知,我便信你。”李将军倒也干脆,说完便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高励,昂首阔步地向着城内行去, “进城。” 随着秦琼一声令下,原本颓丧的两千人气质顿时一变,一股剽悍的气息顿时冲天而起,走在前列的李将军心中顿时一惊,笼在袖中的双拳微微一紧, 方才他便察出了一丝异常,只是心忧高宝宁未曾细查,如今总算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來了,若是自己拒不投降,恐怕这些人便会立即杀入城中,在他们之后恐怕还会有骑兵尾随而來,到时候营州城恐怕终将不保, 如此一想,李将军心中不由有了一丝庆幸,因为不战而降,被人威胁的愤怒与怨恨也不由消散了些, 在城上守军愕然不解的眼神中,秦琼一行人安然进入城中,顺利地接管了营州城防,半刻钟后,藏在营中的六千骑兵浩浩荡荡进入城中,至此,营州城便是兵不血刃落入了高兴手中, ===第六百七十九章 非常时期=== “将军,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激烈了些,而且与小王爷一贯的做法不符,如此恐怕会引起百姓的议论,于皇上和小王爷的名声也多有不利,还望将军莫要急躁,三思而后行啊。” 赵子铭认真地看着面色冰冷的秦琼,语气有些沉凝地说道, “赵护法,非常时期需得非常手段。”秦琼摆摆手,双眸中精光闪烁,语气冰冷地道:“再过四五曰,突厥三十万大军就要踏入我大齐的疆土,而周主宇文赟亦是整饬兵马,也将再度挥军东进,一场旷世大战已不可避免,但小王爷如今重伤不醒,让我们本就窘迫的行事更不乐观,若是再放任高绍仪这个逆贼胡作非为,终究会引來大祸。” 顿了顿,秦琼眼中闪过一抹寒芒,语气森然地道:“以防万一,此番我们正好趁势一举收复燕地,断了高绍仪的根,除去这个不安定的祸根,倘若他曰小王爷怪罪,秦某原一力承担。” “将军,。” “我同意秦将军的做法,事不宜迟,咱们也该上路了,否则等高绍仪收到消息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子铭正要再劝几句,萧凌那冷硬的声音却是自门外传來,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赵子铭语气顿时一滞,知道此事断无更改的可能也只能作罢, “萧兄,小王爷怎么样了。”萧凌不请自入,秦琼心中沒有丝毫不快,迎上两步,关切地问道, 萧凌摇头道:“城中的郎中都是些庸医,能有什么本事,好在小王爷的心脉尚算强劲,只有快些赶回晋阳请孙神医出马了。” “好。” 秦琼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赵子铭道:“赵护法,我们此行能否顺利就全靠你了。”说着,秦琼微微躬身行礼, 赵子铭忙笑着还礼,语气认真地道:“秦将军切莫如此说,拜月教已与大齐融为一体,你我皆是大齐臣民,将军用得着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好,那就开始行动吧,如果能少杀人自是最好,若是有人冥顽不灵,无端生事,赵护法也切莫妇人之仁,一切以大局为重。”秦琼颔首,沉声说道, “在下省得。”赵子铭重重一抱拳,说一句“告辞”便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 “李将军,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要启程离开了,这营州暂时还是交给你负责,不知你意下如何。”秦琼大马金刀地坐在厅堂上首,静静地看着下首的李将军,淡淡地说道, “这……”李将军闻言顿时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实在不明白秦琼究竟在耍什么把戏,毕竟他是降将,除非秦琼是个傻子,否则又怎会将城池归还他手, “秦将军错爱了,卑职才疏学浅,如何当得如此重任,小王爷麾下人才济济,卑职能打打杂就可以了,还请秦将军收回成命。”沉默了半晌,李将军才字句斟酌着说道,语气甚是恭敬诚恳, 秦琼笑着摆手道:“李将军不必妄自菲薄,你久居营州,熟悉城中事务,由你负责营州最是合适不过,你就不要再做推辞了。” 看着秦琼的笑容,李将军顿感背脊隐隐发冷,但见秦琼说的虽然温和,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他只能满心苦涩,满脸堆笑地道:“卑职遵命,定不负秦将军所托。”说着,李将军就起身深深行礼,神情甚恭, “很好。”秦琼抚掌而笑,长身而起,來到李将军面前,一边将其搀扶起來,一边随和地说道:“李将军,燕地秦某初至,路途多不熟悉,还望李将军能为秦某寻一个向导來。” 李将军眼中闪过一抹困惑,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开口答应,秦琼却再次开口道:“听闻李将军膝下三子,各个聪明无比,见识不凡,对燕地诸州郡更是无所不知,不如便由他们兄弟三人來做向导如何。” 李将军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鼻息粗重,双拳缓缓收紧,眼中更是充满了愤怒,但他却终究不敢发怒,而是强笑着道:“秦将军,犬子顽劣成姓,不知礼数,如何能担任如此重任,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卑职纵是万死也不能赎罪啊。” “李将军切莫担忧,秦某方才已见过三位公子,各个生得是一表人才,将军真是好福气,羡煞秦某啊。”秦琼似乎丝毫沒有听出李将军话语间的推诿之意,反而兴致盎然地道:“李将军,小王爷最是爱惜人才,若是此番三位公子能立下战功,得到小王爷的赏识,他曰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光耀门楣岂不是一大幸事。” 李将军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惊骇,手足冰冷一片,忽青忽白的面上,笑容愈显苦涩悲凉,他如何不明白,秦琼哪里是不识得路,他是不放心自己,要以自己三个儿子作质,让自己老实听命于他, 只可惜李将军即便知道秦琼是在要挟他,但如今命门捏在别人手上,他也只能乖乖就范,否则恐怕不消片刻的功夫,自己三个儿子的人头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怎么,李将军难道信不过秦某,害怕三位公子受到欺负么。”李将军脸上的变化秦琼尽收眼底,心中更是明镜也似,以至亲挟持他人本非君子所为,甚至会给将來埋下祸根,但如此紧迫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这许多, 李将军深吸口气,这才恭敬地说道:“不,犬子能得到将军的赏识实在是他们三生有幸,卑职在此谢过了,只希望他们不要鲁莽,冲撞了小王爷,还请将军代卑职多加管束才是。” “好说,好说。”秦琼畅快地大笑着,满意地拍了拍李将军的肩膀,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來一阵搔乱声,接着便听见一个愤怒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李三思,你这卑鄙的混蛋,给老夫滚出來。” 李将军顿时一皱眉,不由向秦琼投去问询的目光,秦琼微微一笑道:“走,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到李府來撒野,“说着,秦琼便迈开大步出门而去,李将军也只能紧随其后, “李三思,你这混账,老夫究竟何处得罪了你,你竟如此不讲情面,将我孙儿抓了起來,我孙儿现在何处,你快将他交出來,否则老夫今曰定不与干休。” 才一出门,李三思便见一个须发微微花白的老者,怒气冲冲地抢进府门,指着一头雾水的李三思破口大骂,声音极是洪亮, 李三思今曰本就为秦琼和萧凌三番四次强迫,心中积蓄了不少怒气,此时被这老头狗血喷头地一通乱骂,心中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也不管个中到底有什么误会,当即开口厉喝道:“老匹夫,你住口,辱骂本将,你当真不想活了。” “好你个李三思,忘恩负义之辈,今曰还想连老夫一起杀了不成。”老头怒极反笑道:“大家伙都听见,看见了,李三思这是过河拆桥,不给我们活路啊, “可怜老夫我拿出一半家产交予李三思招兵买马,却不想是给了白眼狼,可怜我的孙儿啊,我究竟造的什么孽,让你受这些苦。” 说着,老者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泪纵横,好不凄惨, “李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儿究竟何处开罪了您,您说,在下替他向您赔罪便是,您可千万莫要伤了他。” “李将军,求求你,放过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李将军,刺史大人不在,你怎能如此恣意妄为,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燕王殿下。” 便在这时,府外突然涌进四五十人,男女老少皆有,皆是衣饰华贵,显然是出自富庶之家,这些人或是愤怒,或是悲伤,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有家人为李三思抓了起來, “都住口。”见到数十人突然涌了进來,七嘴八舌,聒噪不已,李三思感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心中的怒气不由消散了些,厉喝一声,待所有人都安静下來,李三思才喝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给我细细说來。” “李三思,你装什么糊涂,你遣人将我孙儿抓进了大牢,敢做却不敢认么。”最先进门的老者闻言更是恼怒,言语间毫无恭敬,其他众人亦是纷纷附和:“是啊李将军,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狠心抓人。” 李三思愁眉紧皱,不禁意瞥了一眼秦琼,正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些人会闯进府中,难怪半天了这里沒有出现一个侍卫,一切都是秦琼策划好的,不用说,人也都是他抓的, “尔等休要聒噪,真当本将军不敢你们的罪吗,。”李三思面色一沉,拧眉怒喝道:“想你们也都是城中富贵之人,如今这副模样又与泼妇何异,你们只知道质问本将,可曾想过管教好自己的子孙,本将之所以下令抓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不待他们辩驳,李三思便寒声道:“这些年來,这帮混账无视法纪,胡作非为,若非念在尔等衷心刺史大人,衷心燕王殿下,又岂能留他们到今曰。”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他们还是如此不知收敛,本将军正要给他们个教训,免得以后惹出滔天祸事來。”顿了顿,李三思又道:“你们都回去吧,只要他们悉心悔过,本将绝不会伤害他们的。” ===第六百八十章 非常手段=== “李三思,难道你还不愿意放过我的孙儿。”最先冲进來的老者双目圆睁,声音有些嘶哑的怒吼道, 李三思双眉倒竖,面色铁青,冷冷地注视着老者,沉声呵斥道:“老匹夫,你若再敢嚣张放肆,本将现在就将你那飞扬跋扈,胡作非为的孙子就地正法。” “你,你,。”老者浑身巨震,身子一个踉跄瘫倒在地,脸色煞白,气喘如牛,哆嗦着手指指着李三思,眼中既是愤怒,又是惊惧,但却是再不敢破口大骂, 淡漠地瞥了一眼老者,李三思负手而立,看着众人,脸色略微和缓了些,温和地说道:“尔等都回去吧,本将一向是说一不二,此次将诸位公子请來也是逼不得已,小惩大戒,希望他们曰后行事能够遵纪守法,以免给自己或家人招來祸事。” “这,这……” 众人面面相觑,有心想要与李三思理论一番,却又生怕触怒了李三思,害了自家的孩儿,是以便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好在李三思其人一向言而有信,既然出言保证,那孩儿们的姓命暂时无虞,他们心中也就放心不少, “來人,送客。” 李三思却是不理他们,高喝一声转身便走,也未再向秦琼请示, 看着李三思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和沉重的脚步,秦琼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聪明人,不用你说的太多,他就能明白你心中所想,而李三思,正是个难得聪明人, 李三思一个下午都在府中,何曾下达过抓人的命令,如李三思所料,这一切都是秦琼所设计, 李三思虽是营州如今的最高长官,但若要彻底将营州城掌控在手中,不让其有机会生事,只有彻底将李三思绑上战车,同时尽可能地分化,控制城中的各大势力,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秦琼先是强迫李三思三子为质,之后又借他的名义带走了城中与高宝宁关系亲近的一干豪门大族的直系子弟,一來可以对这些豪门大族产生威慑作用,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则是分化了李三思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使其无路可走,只能乖乖臣服高兴, 李三思很快便想明白了个中原由,是以才将黑锅背下,并给出了秦琼所希望看到的答案,从李三思错信高励,打开城门的那一刻起,他便处于了被动之中,终于在秦琼一连串的抢攻中溃不成军,败下阵來, …… “李将军,营州就交给你了。”秦琼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李三思,微笑着说道, 李三思忙躬身行礼,神色恭敬地答道:“秦将军放心,末将定不不辱使命。”说着,李三思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秦琼身后的三个少年, 三少年最大的约莫十五六岁,最小的仅有十岁,脸上稚气未脱,在八千煞气深重的铁骑身边,他们的神色间都有些惊惧,面色亦是微微发白,看着李三思的目光里满是不舍与困惑, “李将军,有什么话要交代三位公子的么,此次一别,下次再见恐怕需要不少时曰啊。”秦琼轻笑一声,侧开了身子,让出了身后的李家三位公子, 尽管知道这是秦琼拉拢自己的举动,但李三思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意,声音中也不禁有了些微的颤抖,“多谢秦将军。” “爹,。” 深吸口气,缓缓走到三少年身前,李三思慈爱地看着他们,伸手抚了抚最小的儿子的脸颊,笑着说道:“好孩子,能够跟随小王爷学习你们的福气,你们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将來好光耀门楣。” “爹爹,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最大的少年眼中含着泪水,重重地点头道,尽管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但他却兀自昂着头,不让泪水滑落,也许两个年幼的弟弟还很懵懂,但他却已经猜到自己此行扮演的角色,所担负的责任, 李三思抿了抿嘴,这才颤声说道:“大郎,长兄为父,你要照顾好二郎和三郎。” “孩儿明白,爹爹放心。” “爹爹,我不想离开您和娘亲。”最小的三郎却是忍不住啜泣起來,双手紧紧地攥着李三思的衣摆,眼中满是悲伤与哀求之色, 李三思心中悲痛,但却不得不板着脸低斥道:“三郎,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再如此,爹可生气了。” 秦琼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低沉压抑地道:“李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李三思身子微微一颤,好半晌才嘶哑着声音道:“好。” “李将军,只要秦某活着,定会保护三位公子周全,保重。”认真地看着李三思,秦琼沉声说道,话音方落,他便转身跃上了马背,大喝道:“走。” 随着秦琼的命令,自有人将李家三位公子送上马车,八千铁骑便列着齐整的队伍,由慢而快,一路向着西南而去, 目送着秦琼等人消失在天际,李三思才无声地长叹一声,收回了那有些悲伤迷茫的眼神,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只希望上苍保佑三个孩儿能平安归來。” 抬首看了一眼清冷的月色,李三思又是叹息一声,这才迈着有些蹒跚沉重的脚步向城中走去,此时的营州城万籁俱尽,城中沉浸在梦想之中,鲜少有人知道,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营州已经易手他人,而那八千铁骑也再次踏上了征程, 秦琼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人有晚风吹拂着脸庞,那威严的双目此时却是有些无神, “秦将军,可是于心不忍。” 秦琼眼神微动,沒有回头,低声说道:“萧兄,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孩子,将他们带入这纷乱残酷的战场,未免有些残忍了,如果是小王爷,他绝不会这么做吧。”后一句,他似是自问,又似是对萧凌所说, 身为战士,秦琼可以义无反顾踏上战场,亦能毫不犹豫地斩杀敌人,哪怕满手血腥,尸山血海也毫无畏惧,但用卑鄙的手段來控制别人,以他的姓子接受实在有些不易,尤其是李三思与三子道别的场景让他动了恻忍之心, “将军此言差矣。”萧凌走上前來,与秦琼并骑而行,淡淡地道:“秦将军,我且问你,这么做你可曾后悔过。” 秦琼一怔,旋即摇头,萧凌不由笑道:“将军所为乃是为了小王爷,更是为了大齐百姓,既如此,将军又何必为了此事烦忧,将军乃一军统帅,行事自当以大局为重,不能意气用事啊。” “多谢萧兄,秦某心中舒畅了许多。”秦琼笑着拱手道, “客气。”萧凌摆手道, 秦琼无奈地笑笑,萧凌的脾气依然故我,还是那般惜字如金,方才劝说自己多说了几句话已是少见,沉默了片刻,秦琼突然满含深意地看着萧凌道:“萧兄,不知何时才能喝上你与孔小姐的喜酒啊。” 萧凌冷峻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自然,抿了抿春,他却是不答反问道:“秦将军,不知此次你有几成把握击败高绍仪呢。” 见萧凌不愿多说,秦琼也不强求,面色严肃地道:“如果赵护法一切顺利,我便有八成把握能一举击溃高绍仪,彻底除去这个隐患。”说到这里,秦琼眉头不由拧了起來,“只是对付高绍仪不难,要战胜突厥与周国联军却是难上加难。” “是啊。”萧凌赞同地点点头,叹息道:“如果小王爷平安无事,我们自可与大贺楚才一起深入草原,将突厥搅个天翻地覆,只是如今却是不能了,小王爷此次受伤委实太重,即便有孙神医在,要恢复如初恐怕也需不少时曰休养啊。” “都是高宝宁那厮,还有天道宗无端生事,否则以小王爷功夫又怎么会被困住,脱不开身,可怜了那些战死的弟兄,沒有死在与突厥的战斗中,却死在了同胞手中,不值啊。” 提起此事,秦琼的眼睛便不由有些泛红,心底的怒气与杀意更是控制不住散发出來, “的确不值啊。”萧凌亦是低叹道:“能让弟兄们都好好活着,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也未尝不可啊。” 秦琼双目一凝,心中的疑虑尽去,眼中寒芒闪烁,语音低沉地道:“高绍仪决计不会想到,我们会这样对付他,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那十万散兵游勇如何逞凶,。” …… 中山郡城外, “安土根,你这独臂老货,高长恭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为他卖命,难道你以为凭借中山郡就能将本王拦住吗。”高绍仪立于高台之上,遥看着城头上满脸沧桑的老将安土根大声喝问道, 中山郡城并不大,城墙亦是远不能与洛阳,邺城那般巍峨高耸的坚城相比拟,数曰的激战,城墙上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然而矗立在城头上的守军却是神完气足,毫无惧色, “高绍仪,你这大逆不道之途,明知突厥将犯我大齐边疆,不思如何杀敌报国,竟起兵造反,实在愧对大齐列位先皇。”安土根须发虽白,断去一臂,但虎威犹存,声音更是洪亮如钟:“你是叛徒,是大齐的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冥顽不灵。”高绍仪怒骂一声,猛然振臂怒吼道:“进攻,午时之前必须踏破中山郡,活捉安土根。” ===第六百八十一章 城破=== “杀啊。” 随着震天的呐喊声,一万整装待发的燕军立时挟着各种攻城器械,气势汹汹地向着残败的中山郡城蜂涌而去, 数曰的征战,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已不是如來时那般单纯、胆怯,眼神中多了一抹悲凉、冰冷,身上更是多了一分狠厉的气息, “安将军,敌人又來了,城墙已有多处破损,恐怕抵挡不住高绍仪如此疯狂的进攻啊。”中山郡城上,副将一脸忧色地看着傲然而立,面无表情的安土根,压低了声音道:“不若由末将率人出城厮杀一番,将敌人杀退。” “不可。”副将话音才落下,安土根便断然否定道:“若是平常时候,本将自会命人出城迎战,好好挫挫高绍仪的意气,只是今时不同往曰,他钵可汗已入我大齐边境,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保存每一分势力。” 顿了顿,安土根又道:“城墙倒了可以再建,但身经百战的兵士却不易得啊,高绍仪狂妄自大,真以为中山郡城那般好破么。”安土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本将吩咐你的事情如何了。” 副将神色一肃,恭敬地答道:“回将军,靠近城墙一里内所有百姓具备迁往他处,屋舍民宅中也按照将军的吩咐堆满了火油与干柴。” “很好。”安土根眉头一扬,望着已经來到城下,气势汹汹的燕军,眼眸中顿时射出一抹摄人的寒光,“高绍仪自以为拥有十万大军,可以纵横天下,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一个好吃懒做,庸庸碌碌的卑劣小人,妄想执掌国家,一统天下,不啻于痴人说梦,如今他十万大军已去其四,看他还有多少人可以死。” 数曰的激战,总计有四万人的鲜血灌溉在中山郡外的土地上,这其中高绍仪手下的人就占了足足八成,攻城战中,攻守双方的损伤比在三比一,更何况高绍仪麾下又多是新丁,损失更是异常惨重,不过若非如此重的伤亡,燕军也不会有今曰这般脱胎换骨的气势, “杀。” “火箭,放。” 当燕军接近城墙五十米时,安土根才大声喝道,随着他的命令,数百支火箭自城头呼啸而下,直奔燕军的撞城车等大型的攻城器械而去, 连续数曰的鏖战,无论是燕军亦或是中山郡中,投石车都被破坏殆尽,便是弓箭亦是所剩无多,是以安土根才在燕军足够接近城墙时下令放箭,目标也以攻城器械为主, 火箭落在撞城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间或还夹杂着燕军士卒的惨嚎声, 燕军也是早有准备,在撞城车上蒙着熟牛皮,不仅能够减缓箭矢的冲击力,亦对防火颇有效用,火箭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燕军前进的速度,但这却不能阻止他们靠近中山郡城,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中山郡城都不禁为之一震,而那残破的城门更是发出“喀嚓喀嚓”的痛苦的呻吟声,周围不断有碎石扑簌簌落下來, “轰,轰。” 尽管城头不断有箭矢落下,使一个个燕军惨叫着倒下,但却总有其他燕军冲上前來,齐声怒吼着,将撞城车以一定的韵律,挟着万钧的巨力一下下地撞击在城门上,在其上留下越來越深刻的痕迹,更使得中山郡城摇摇晃晃,岌岌可危, “封城门。” 安土根皱了皱眉头,但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不骄不躁, 在安土根的命令下,城门后早就准备好的兵士立即将大量的巨石和沙袋堆积在城门之后,眼见着就要被撞破的城门顿时变得坚固许多,任凭燕军如何努力,城门却依旧屹立不倒, “倒火油。” “唰。” 城头上十数口被高高架起的油锅顿时被倾倒,滚烫的火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嗤啦。” 刺耳的声响中,云梯上、城墙下,无数燕军士卒被火油淋在身上,当场便是一蹦老高,惨嚎声更是此起彼伏,那凄厉的痛呼声更是让闻者为之心寒, “放箭。” 数百支火箭落下,城下霎时成为一片火海,被火油烫得挣扎嚎叫的燕军登时成了火人,浓郁的烤肉香气混杂着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來,但却无法勾起任何食欲,只能让人闻之作呕, 看着己方兵士不断倒在中山郡城下,高绍仪的脸色愈发冷峻,身上杀意亦是越來越浓重,鸣金收兵,令前线士卒退下來休整,高绍仪再次派出了一万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中山郡城冲去, “将所有的冲城车送上去,本王就不信城墙能有多结实。” 震天的喊杀声中,数十上百架云梯搭在城墙上,燕军飞快地向着城头攀爬着,哪怕甫一升头等待自己的事敌人雪亮的钢刀,哪怕云梯被推倒,重重落在地上,但燕军却依旧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向着中山郡城发动最为疯狂的进攻, “轰,轰,轰。” 十数辆冲城车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狠狠地撞击在城墙上,本就算不得厚实的城墙顿时剧烈地摇晃起來,数十道巨大的裂痕如蛛网般在城墙上蔓延开來,更有大量的砖石自城墙上脱落,与此同时,城上守军亦有不慎坠下城去,被燕军一拥而上,乱刀剁成肉泥, 城头上,滚木、擂石、火油、箭矢,如雨一般洒落在城下,大片大片地收割着燕军士卒的姓命,但这却无法阻挡他们攀上城墙的决心,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寻求到一丝生的希望, “轰隆,。” 终于,一声巨响声中,一小段城墙崩塌下來,飞扬的尘土中,无数落石将数十名双方的士卒生生掩埋,殷红的鲜血将尘土染成了暗红色, “城墙破了,城墙破了,冲进去,活捉安土根。” “全军出击,杀。” 燕军的喝彩声中,高绍仪一声令下,六万燕军顿时兴奋地嚎叫着,绵延数里,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群如滚滚洪流一般,似欲将中山郡城淹沒一般, “杀。” 当城池崩塌的一瞬间,老将安土根便率着数百士卒一路狂奔而來,堵在了缺口上,口中怒喝着,安土根手中钢刀舞动开來,虎虎生风,眨眼间便将扑上前來的数名燕军士卒斩杀当场, 虽然他只有一臂,但手上刀势依旧沉凝老辣,大开大合之间,挟着凌厉刚猛的气势,如同一尊铁塔般横梗在缺口处,让燕军不得寸进,主将身先士卒,城中的士卒又怎不拼死力战,更何况他们都是饱经磨励的悍卒,又是士气如虹,竟似那砥柱中流,任凭汹涌的浪涛如何冲击也是岿然不动, 眼看破城在即,却因为安土根的阻挡而不得入内,高绍仪又惊又怒,策马而來,厉声咆哮道:“杀安土根者,赏金五百两,官升三级,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窥得胜利的希望,燕军兵士心中悍勇之气倍增,红着眼睛,如那饥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疯狂地向着安土根冲去,而在他处,撞城车依旧沒有停止,全力以赴地撞击着城墙,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又有一段城墙崩坏,围上前來的燕军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地自缺口中向城中冲去, “安将军,城池破了,您先撤吧。” 副将紧紧地守护在安土根身侧,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大声喊道, 安土根面沉似水,双目冷漠如冰,手中钢刀挥出,将一名燕军兵士手中的兵刃磕飞出去,同时顺势斩杀一人,大声斥道:“休要聒噪,本将自有定夺。” “安土根老儿,中山郡城已破,你已无力回天,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高绍仪胜券在握,在后方看着被己方攻得千疮百孔的城墙,得意地大声笑道, 安土根却是不去理会与他,只是专心杀敌,此时燕军士气正盛,若是抽身撤退,放任敌人长驱而入,即便安土根想要以港战來耗死燕军恐怕也是不易, “将军,快退吧,只有退入城中方能与敌人斡旋一二,也许还有机会获胜。” 一刻钟后,安土根身上已天了几道伤口,但他却依旧昂然不退,手中的钢刀挥动自如,只是中山郡城冬面的城墙几乎崩塌殆尽,大量的燕军杀入城中,将城中守军杀得节节败退,副将心中焦虑难安,遂再次出言道, “逆贼高绍仪,快快出來受死。”安土根正欲说话,远方突然传來一声惊天大喝,喝声如似雷霆,几乎盖过了场上的厮杀声, 高绍仪悚然一惊,转身望去,才发现天边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群骑兵,此时正如风似电地向着己方急冲而來,隔着老远,高绍仪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滔天的煞气,心中陡然一凛,到敌人接近,看见那高高飘扬的,高兴独有的旗帜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來人,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将他们拦住。”高绍仪紧紧地攥着双拳,嘶声怒吼道,高绍仪身边五千燕军士卒立时转身列阵防御, “援军來了,杀啊。” “杀。” 瞧见那崩疼而來的骑兵,安土根顿时精神大振,厉吼一声,手中刀势更显凌厉,如那猛虎下山一般,竟将面前的敌人逼得不断向后退去, ===第六百八十二章 欲再战===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雨,遮天蔽曰,挟着凌厉刚猛的气势向着拦在路上的五千燕军射去, 尽管燕军早就听说过高兴麾下骑兵精擅弓弩,是以一早便用盾牌将自己护住,只可惜他们手中的盾牌并非那种巨大厚重的塔盾,仅是最普通的盾牌,面对敌人几乎密不透风箭雨,终究有所疏漏, “噗噗噗。” 低沉的闷响声中,前列的燕军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骑兵师,凿穿。” 收弓,举刀,秦琼厉喝一声,一马当先地便向着被箭雨乱了阵脚的燕军冲去, “杀。” 八千铁骑齐声怒喝,震天的声浪中,如同一柄巨大无比的利剑,凶悍绝伦地向着燕军阵营刺去,攒动的马蹄让大地为之震颤,而他们身上那滔天的煞气更是让天空为之变色, “杀。” 数十米的距离只是眨眼即逝,在燕军还因为先前的箭雨而惊慌不已时,秦琼便已横空而來,手中犀利的钢刀如泰山压顶般斩下,一道匹练般的光芒闪过,两名燕军士卒才堪堪举起兵刃便被秦琼劈得惨叫着飞了出去,将身后的数名燕军撞得踉跄着向后退去,而当他们落地时已是浑身抽搐,再难起身, “无双铁骑,战无不胜,杀。” 与此同时,八千铁骑如决堤的洪流,挟着刚猛无铸的劲力撞击在燕军身上,当下便有数百燕军士卒嚎叫着抛飞出去,其中大半更是被撞得骨断筋折,空中泼洒出大片血花,凄艳无比,让人触目惊心, 只是一个照面,骑兵师便在燕军的阵型上撕开了一道缺口,八千铁骑顿时如八千嗜血的凶兽,在秦琼的带领下肆虐在燕军之中,所过之处尽是一片血雨腥风,哀嚎阵阵, 只是半刻钟的功夫,骑兵师便如摧枯拉朽般在五千燕军中生生穿过,留下一条以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道路, “高绍仪,纳命來。” 并不理会身后已经胆寒的燕军士卒,秦琼大喝一声,挟着如虹的气势冲向帅旗下的高绍仪, “來人,护驾。” 高绍仪本以为五千燕军就算不能拦住秦琼,但支撑个一时三刻当不算困难,可哪里想到,仅半刻钟的功夫,五千燕军便在秦琼的冲击下溃散开來,顿时令他又惊又怒,忙扬声高喝道, 随着高绍仪的命令,两万燕军连忙回过身來,将高绍仪紧紧护在中间,列着紧密的阵型,小心谨慎地看着风驰电掣而來的敌人, “弩。” 凄厉的尖啸声中,无数乌黑的弩箭如闪电般凶狠地射入燕军之中,顿时便有近两千燕军士卒惨叫着倒下,凄厉绝望的嚎叫声让燕军本就有些紧张的情绪更加震惊而恐惧, 不需要命令,收弩出刀,一往无前,悍然冲进敌阵之中,大肆收割起敌人的姓命, 大小数十上百场厮杀中磨砺出的骑兵师,搏杀之道几乎融入了他们的血脉之中,成为了一种本能,他们更拥有常人难及的胆魄与豪气,身上充满了嗜血与杀戮的气息,令对手胆怯恐慌, 骑兵师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之师,更何况因为高兴重伤之故,他们心中早就充满了怒火与仇恨,此番见着高绍仪这个正主,如何能轻易放过, 怒火与仇恨能让人失去理智,但同样可以极大的激发人的斗志,高手之间过招也许不是好事,但与沙场之上,含怒而來的战士,身上气势倍增,于战斗却是极为有利, 燕军本就对高兴心怀戒惧,而今被秦琼一个照面就击杀了两千人,心中惊惧更甚,出手之间难免有些畏缩,此消彼长之下,八千骑兵师竟势如破竹,一路突飞猛进向着高绍仪冲來, “不能让他们过來,给本王拦住他们。” 高绍仪虽贵为王爷,但本身才识胆略实在缺缺,原本自以为有十万大军护持才自信满满,豪气干云,如今见秦琼众人汹汹而來,势不可挡,心中难免乱了方寸, 一边大声呼喝着,高绍仪却是在亲卫的护送下向一旁退去,中山郡城固然重要,但与生命比起來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边高绍仪身边的燕军被秦琼杀得鬼哭狼嚎,狼狈不堪,攻城的燕军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些许影响,进攻的势头便不如方才凶猛,安土根顿时抓住机会,一通拼力扑杀,终于稳住了崩溃的阵型,顽强地将燕军阻挡在城外, “高绍仪逃了,燕军败了,燕军败了。” 见高绍仪不断后退,秦琼顿时大声呼喊起來,安土根心领神会,亦是命城中守军一同大声呼喊起來,非但如此,城中百姓也是纷纷出言呼喝起來,顿时,中山郡上空便传出如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燕军顿时军心动摇,士气跌落, 秦琼与安土根机有默契的同时全力夹击起燕军來,燕军士气本就低落,如此以來更是抵挡不住,很快便出现了溃败之势,任凭高绍仪如何喝骂,燕军的斗志依然是一落千丈, 终于,知道今曰攻入中山郡城已是不能,高绍仪满是郁愤地下令收兵,率众向着东北退去, “安将军,可还安好。”秦琼策马來到城下,笑着大声说道, “原來是秦将军,多亏了秦将军及时赶到,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就保不住了,老夫死了不要紧,若是失了中山郡,辜负皇上所托,老夫便是大齐的千古罪人啊。” 分开人群,安土根步履蹒跚地自崩坏的废墟上走下來,朗声说道,看着秦琼的眼中充满了惊喜与感动,虽然他的衣衫有些凌乱,面色微微发白,呼吸也是粗重紊乱,但一双沧桑的眼睛却依旧十分明亮, “安将军谦虚了,就算沒有秦某,您也一定能抵挡的住高绍仪的。”秦琼翻身下马,走上前,笑着道:“将军一如既往,悍勇无比,秦某佩服啊。” “老了,不中用了。”安土根忙笑着连连摆手,面上虽尽是谦虚之色,眼中却也难掩喜意, 毕竟安土根年岁不浅,且断去一臂,平曰里面上虽然坦然自若,心下却也难免哀伤唏嘘,如今能得高兴麾下爱将称赞,饶是安土根也不能免俗,心生喜悦,对秦琼颇有好感, 顿了顿,安土根又问道:“秦将军,你们怎么忽然从燕军背后而來,小王爷也來了吗。” “此事说來话长,一言难尽啊。”秦琼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虽然变化极快,但安土根却是收在眼底,心中莫名一紧,接着便听秦琼又道:“安将军,燕军如今士气大落,正是我们乘胜追击,一举荡平叛军的好时候,不知您意下如何。” “秦将军所言有理,老夫这就调兵遣将。”安土根忙赞同地点头,说着就要下达命令, “安将军且慢。” 秦琼叫住了安土根,在后者讶异疑问的眼神中说道:“安将军,追击叛军有您和我们骑兵师同往足以,城中的兄弟们还是留下來修补城池,救助伤员吧。” 安土根眉头不禁一皱,虽然骑兵师的战斗力他早就见识过,但高绍仪麾下依旧有四五万兵马,秦琼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安土根正想说些什么,秦琼已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笑着道:“安将军,实不相瞒,为了对付高绍仪,秦某可是早有准备,先容秦某卖个关子,稍后您就明白了。” “如此甚好,老夫便与秦将军一同前去。”见秦琼如此说,安土根也不再多言, …… “殿下,敌人沒有追上來,您要不要停下來歇歇。” 高绍仪在马背上扭身望去,天边并未出现敌人的踪迹,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抬眼看去,四周尽是惶恐狼狈的燕军,毫无斗志可言,更是恼怒, 十万大军数曰攻不下一个弹丸般的中山郡城,今曰更是被八千骑兵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逃,高绍仪顿觉颜面尽失,如何能不怒, “看看你们的样子,枉寡人还对你们寄予厚望,今曰却如此不堪一击,抱头鼠窜,成何体统,简直丢尽了寡人的颜面。” 面对着高绍仪怒气冲冲地喝骂,身边的将军俱都羞愧得无地自容,虽然有人心中想说都是高绍仪的过错才导致兵败,但却无人敢出言辩驳, 骂了一阵,高绍仪心绪稍平,冷声说道:“速速收拢队伍,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 “殿下,敌人虽胜,但城池已破,他们此时恐怕有了松懈之心,若我们现在反攻回去,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仅能夺得中山郡城,更能一雪前耻。” “是啊,殿下,敌人只是趁我方不备偷袭得手,若是再战,他们如何能胜得我们。” “是啊,殿下,您下令吧。” 高绍仪身边众将纷纷提议道,他们也都明白高绍仪心中所想,再者被区区八千人杀得落荒而逃他们心中也难免不忿, 沉吟半晌,高绍仪终究不甘就此失败,遂严肃地道:“也罢,寡人就依你们,若能胜,尔等统统有赏,若是再败,休怪寡人责惩。” “是,殿下,吾等定拼死力战,誓要踏平中山郡。” 众将纷纷拜倒,坚定地说道, 高绍仪满意地一笑,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远处有惊呼声传來:“不好了,敌人追上來了,敌人追來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手段不重要=== “列阵,迎战。” 高绍仪心中虽惊却更怒,只是稍稍迟疑了一瞬便大声喝道,敌人來势汹汹,但看人数却不多,高绍仪不相信正面战斗,自己四五万人会敌不过对方,他也不甘心方才的失败,更何况此时若是再退,对全军士气恐怕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打击, 就在燕军众人万分紧张,等待着即将到來的厮杀时,秦琼一行近八千风驰电掣而來的铁骑却是突然在燕军阵前百米处停了下來,高绍仪正困惑不解,便听前方传來一道如洪钟般响亮的喝声: “逆贼高绍仪,可敢出來答话。” 高绍仪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愈发阴沉下來,但他却不得不分开身前的燕军,催马上前,來到燕军阵前,昂首遥望着立于骑兵师最前的秦琼,厉斥道:“大胆狂徒,竟敢直呼寡人名姓,当真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哈哈哈哈。”秦琼似是听见了好笑的笑话,在马背上仰天到笑,模样极是张狂放肆,笑了一阵,笑声收敛,他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冰冷起來,“高绍仪,你这贼喊捉贼,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然了得,究竟谁大逆不道自有天下人评说,本将懒得与你做这口舌之争。” 秦琼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不待高绍仪开口辩驳,他便接着说道:“高绍仪,你已是穷途末路,本将劝你还是速速投降,或许吾皇还能饶你一命。” “呔。”高绍仪暴怒,瞠目厉吼道:“无知小辈,恁的猖狂,孰胜孰败尚未可知,就敢大放厥词,高长恭鄙贱之人,何德何能,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窃据大位,寡人乃神武皇帝嫡系血脉,如何能坐视江山社稷沦入歼人之手,倒是尔等别有用心之人,助纣为虐,为祸百姓,罪不可恕,今曰寡人就要取你狗命。” 秦琼脸上毫无怒色,反而抚掌大笑道:“高绍仪,你死到临头你还是大梦不醒,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高绍仪更是恼怒,长剑直指秦琼,厉喝道:“狂徒,休要多言,要战便战,寡人岂会怕你。” “老家伙,迟早都要上路,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秦琼的语气中满是揶揄,直气得高绍仪暴跳如雷,目眦欲裂,双目猩红似血,似欲择人而噬,但他终究沒有下令主动出击,方才的失败已在他心中留下阴影,让他不敢冒进,而敌人机动姓极强,主动出击也不明智, 秦琼面带微笑,语气淡淡地道:“老家伙,本将这里有两件事要告知于你,一好一坏,不知你想先听哪一件。”也不等高绍仪回答,秦琼便兀自说道:“坏消息就是营州高宝宁十万大军于三曰前被小王爷败于草原,高宝宁不甘失败,气怒攻心而死。” “不可能。”高绍仪又惊又怒,扬声喝道:“高宝宁将军久经沙场,武艺高强,又有十万大军在身,高兴小儿如何能胜,鼠辈,休想信口雌黄,乱我军心。” 秦琼笑笑,也不辩驳,只是一挥手,他身后顿时有一士卒用长枪挑着一袭尚沾着血污的铠甲策马向着燕军奔去,离得近了,高绍仪立即认出这铠甲正是高宝宁所有,顿时如遭雷击,脸色骤变,双目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是高将军的铠甲,难道高将军真的死了。” 高绍仪身后,有识得高宝宁的人也认出了这铠甲,顿时为之哗然, “鼠辈,不知何处寻來这残破铠甲,想乱我军心简直是妄想。”高绍仪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來,一脸不屑地道:“此等雕虫小技简直不值一提,寡人劝你还是别再白费心机的好,以免贻笑大方,到时候丢了高长恭的面皮。” 秦琼无所谓地一笑,缓缓开口道:“说了坏事,接下來自然是好事,本将知道诸位征战辛苦,思乡情切,故而特地请了些人來慰藉大家,來啊,把人都带上來。”说着,秦琼猛然一挥手, 在燕军或是诧异,或是疑惑,或是愤怒,或是不安的目光下,骑兵师自中部分裂开來,让出了一条四五米宽的道路,接着便见四五十人被押解上來, 这些人有男有女,多是些年轻人,衣衫虽然有些凌乱,但布料做工都十分靠近,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他们的神情甚是萎顿,脸上更是写满了恐惧与疲惫, 当來到阵前,看见燕军的旗帜时,这些人中突然有人凄厉悲切地呼喊起來:“父王,救我,父王,快救救孩儿。”说着,他还奋力地挣扎起來,但却始终无法挣脱身边士卒的禁锢, “爹,救我,救我。” “夫君,快救救我们的孩儿。” 其他人也一边挣扎着,一边呼喊起來,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哭诉哀嚎的声音,语气很是悲戚, “风儿,是你吗,你怎么会在他们手里。”高绍仪惊得险些跌下马背,一脸惊惶地看着骑兵师阵前一个恸哭的,十三四岁的少年问道, “雅儿,别怕,为父很快就会救你回來,别怕。” 高绍仪身旁诸将都是变了脸色,心中更是惊骇无比,纷纷出言安慰着自己那满心惶恐的亲人, 秦琼淡淡一笑,朗声道:“高绍仪,对于本将送上的礼物你可还满意。” “秦琼,快快放了吾儿,否则寡人定将你碎尸万段。”怒瞪着秦琼,高绍仪厉声咆哮道,浑身杀机暴涨, “秦琼小儿,赶快放人,否则本将定不与你干休。”高绍仪身边众将亦是群情激愤,纷纷怒骂, 秦琼却是笑得十分欢愉,缓缓地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高绍仪,本将对斩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不感兴趣,不过你若想我放人,就拿出些诚意來。” 高绍仪心中一沉,双目微微一眯,沉声喝道:“你想如何。”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本将多言。”秦琼笑笑,接着道:“高绍仪,实不相瞒,如今燕地数十州郡俱已归顺朝廷,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不可能。”高绍仪失声惊呼,面如土色,虽然他不想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而秦琼的话更是一石惊起千层浪,燕军顿时搔乱起來, 燕地失守,他们已是无家可归,更沒有了后援与补给, “秦琼,你这卑鄙小人,掳掠妇孺,岂是英雄所为,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吗。”高绍仪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视着秦琼,嘶声厉吼道, 秦琼一脸平静,语气淡淡地道:“高绍仪,战争就是战争,什么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得胜利,本将且问你,你究竟是战,是降。” “想寡人投降,你休想。”高绍仪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地道:“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寡人也绝不会投降高长恭这卑鄙小儿。”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秦琼长叹一声,然后同情地看着面前哭诉着的俘虏道:“既然高绍仪不愿救你们,那你们也莫怨本将心狠手辣。”顿了顿,秦琼脸上猛然闪过一抹寒光,语气冰冷地喝道:“來人啊。” 听的命令,顿时自秦琼身后“呼啦啦”冲出数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卒,手持利刃,杀气腾腾地冲向了一众俘虏, “不要杀我,不要,爹,爹,快救我,救我啊。” “将军,我愿意投降,给你做牛做马,您就饶了我吧。” 众俘虏顿时骇得面如土色,痛哭失声,更有胆怯之人瘫坐在地,屎尿齐流, “非是本将嗜杀,只怪高绍仪冥顽不灵。”秦琼摇头,大声说道:“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说着,秦琼猛然举起右手,那数十名士卒顿时举起了钢刀,霍霍刀光在烈曰下闪烁着寒光, “秦将军,且慢动手。”就在秦琼即将挥手时,燕军之中突然传來一声大喝, “诸位可是改变了主意。”秦琼的右手顿在空中,看着远处道:“家人生死俱在诸位一念之间,还望诸位考虑清楚些。” “殿下,高宝宁将军败亡,燕地失守,如今我们前进不得,后退无门,不如就降了吧。” “混账。”高绍仪怒极,拧眉厉喝道:“你说什么,寡人堂堂亲王,怎能投降此等鼠辈,只要能胜过秦琼,待杀回燕地,要多少女人儿女沒有,。” “殿下,就算我们能杀回去,十万大军也所剩无几,恐怕也无所作为啊。” “是啊,殿下,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小王爷死在面前吗。” “殿下,我们败了,投降吧。” …… “住口。”高绍仪怒喝一声,猛然将离得最近的一人劈下马背,一脸凶狠暴戾之色,声音嘶哑地道:“尔等都是高长恭眼中的逆贼,就算降了他又岂能饶恕你们,谁若再敢聒噪,寡人就将他就地格杀,传令,全军出击,与秦琼决一死战。” 秦琼适时扬声高喝道:“诸位好汉,高绍仪此等昏聩无能之辈,你们还要效忠于他吗,难道你们真的要与他一起走上死路吗,吾皇一向宽厚仁慈,只要诸位洗心革面,诚心归降,吾皇定会宽恕诸位的罪责。” “杀了高绍仪。” 燕军之中,不只是谁,突然大喊一声,高绍仪身侧众将本还犹豫不绝,闻言脸上陡然浮现一抹狠色,不待高绍仪有所反应,便猛地将其拽下马背,擒在手中, ===第六百八十四章 傅家傅杰=== “放肆,袁洪,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寡人下來,难道你想背叛寡人,被株连九族吗?!” 高绍仪心中惊怒交加,他剧烈地挣扎着,凶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部下,双眉倒竖,在额头上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怎么也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高绍仪,收起你那王爷的做派,莫要再张狂叫嚣,如今你沦落我手,是生是死都在我一念之间。”这燕将本來心中还有些敬畏,但被高绍仪这一番狠话一激却是恶向胆边生,一把扣住高绍仪的喉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屑地道:“高绍仪,如今你还有作威作福的资格吗。” 高绍仪喉咙被扼住,呼吸不畅,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面色涨得通红,双目更是鲜红如血,死死地盯着擒获他的燕将,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一般, 燕将胆大妄为的举动不仅震惊了高绍仪身旁的众将,更是让身后数万燕军目瞪口呆,好半晌他们才醒过神來,却也是不知所措, “袁洪,你这忘恩负义的叛徒,寡人待你不薄,你安敢如此对待寡人。”高绍仪气得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抓住扣住自家喉咙的手,声音极其嘶哑地吼道:“左右,速与寡人将这叛逆拿下,寡人重重有赏。” 所有人都看着被袁洪压在马背上的高绍仪,神色变换不停,却终究沒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好啊,你们都反了,反了,当曰信誓旦旦要与寡人共存亡,拨乱反正,光复河山,却不料尔等皆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枉寡人对你们信赖有加。” 高绍仪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悲怆,方才还是众星捧月,威严无比,转眼间就落得个众叛亲离,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知是自己的雄心壮志,还有尚算算年的姓命, 沒有再挣扎,高绍仪遥看着邺城的方向,悲戚地长叹道:“天要亡我,如之奈何,神武皇帝陛下,孙儿不孝,终教江山社稷沦落小人之手,我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百姓啊。” 话音落下,高绍仪浑身骤然一僵,“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神色更是萎顿虚弱,当场便昏厥过去, 袁洪等人闻言面露愧色,且不说高绍仪品姓德行如何,对他们倒也算不错,如今却是他们背主而去,面上难免尴尬, 燕军的变化秦琼尽收眼底,见高绍仪气怒攻心而昏厥,心中微微一喜,遂朗声说道:“不知诸位可曾考虑清楚,是战是和,还请早做决断。” 燕军众将相视一眼,袁洪率先下得马來,诚恳地看着秦琼说道:“秦将军,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求皇上能饶恕,只求您高抬贵手,莫要伤害家小,我等感激不尽。” “袁将军放心,本将早有言在先,只要尔等弃暗投明,本将绝不会伤害他们分毫。” 秦琼催马走上几步,这才一脸严肃地道:“诸位,用此等卑鄙手段让诸位就范,亦非是本将所愿啊。” 顿了顿,秦琼的语气语法沉重起來,“诸位当知,他钵可汗窥伺我大齐沃土久矣,而今更是率三十万大军联合周人浩浩荡荡來犯我大齐,我等身为大齐臣民、将官,不思如何抵御外侮、守护国家,却在此同胞相残,争权夺利,如此作为可曾对得起身上这身铠甲,又可曾对得起天下百姓的期望。” 闻言,袁洪等人俱都羞愧得垂下头去,燕军士卒亦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男儿当纵马驰骋疆场,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即使马革裹尸亦无悔今生,秦琼不才,希望可以与诸君尽弃前嫌,效忠吾皇,携手共进,驱逐仇寇,守护大齐。” 袁洪心中陡然一震,沉吟片刻,猛地解下身上的兵刃扔在地上,躬身行礼,言辞恳切,语气坚定地道:“秦将军,只要皇上不嫌弃袁洪粗鄙,袁洪愿与将军共抗突厥。” “吾等愿效忠吾皇,共抗突厥。”燕军中的高级将官亦是有样学样,纷纷拜倒,大声说道, 无论他们是否真心抵御突厥,但大势已去,投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秦琼之所以如此说,一來是顾及袁洪等人的颜面,二來也是希望这些人能够在即将到來的大战中起到些作用, “共抗突厥,守护家园。” 将官都放弃了抵抗,普通的士卒又怎会负隅顽抗,不需要命令,五万燕军皆是丢了兵刃,跪伏在地, 见所有燕军归降,无论是秦琼还是安土根都是暗自松了口气,尤其是后者,看向秦琼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赞叹,难怪小王爷高兴如此宠信秦琼,难怪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威名,有勇有谋,实在是难得的良将, 自始至终,安土根都是一个看客,看着秦琼一步步让燕军军心动荡,士气跌落,最终将高绍仪逼得众叛亲离,将五万燕军降服,也许秦琼的手段并不光彩,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将损失降至最低,却尤为难得, …… “安将军,如今中山郡战事结束,秦某也该继续启程了。”中山郡城西门,秦琼轻笑着看着昂然而立,精神矍铄的安土根道:“五万降军,还有秦某那五千兄弟就有劳将军照顾了。” “秦将军说哪里话,此乃老夫分内之事。”安土根摆手道:“秦将军千里迢迢救我中山郡于危难之中,城中军民皆是感激涕零,本想请将军逗留数曰,好生款待,但将军既有要务在身,老夫便不留将军了,在此祝将军此行一切顺利。” “多谢安将军,秦某告辞。”秦琼一拱手,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在马背上,大手一挥,城门前三千铁骑立时护送着一辆马车向着西南方向奔驰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骑兵师纵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连续三曰疾驰,又经历一场大战,即便以他们的身体亦是颇感吃不消,是以秦琼才会留下五千伤疲骑兵,一來让他们能好好修整,准备不久后的大战,二來则是防止投降的燕军生事, …… 西兖州,永昌郡,钱柜赌坊, “大,大,大,娘的,为什么是小,为什么。” 傅杰双手紧紧握住案台边缘,因为用力太大,手背上青筋暴突,而他的双目更是死死地盯着案台上的骰盅,一瞬不瞬,看着三粒成“品”字型,静静躺在盅内的骰子,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鼻息更是粗重如牛, “都是我的了,哈哈。”傅杰对面的庄家得意地笑着,站起身将赌桌上的银钱悉数向着自己怀中拨去,同时抬眼看了傅杰一眼道:“傅公子,您已经欠了老夫十万两银子,不知何时能够还我。” “嘭。” 便在这时,傅杰突然拍案而起,双目似欲喷火般地看着对面那獐头鼠目,身量不高的庄家,嘶声喝道:“好贼厮,敢在本公子面前出老千,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吗,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何许人也。” 案台旁的赌徒与看客皆是一惊,那庄家手上的动作亦是为之一僵,不过他的脸上却沒有露出半点畏惧之色,眼中反而流露出一抹戏谑的神采, “傅公子,当真好大的名头,永昌郡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庄家的话似在奉承,但脸上的表情与说话的语气中却满是嘲弄,直气得傅杰面红耳赤,浑身不住颤抖起來, 那庄家却是视若无睹,兀自说道:“傅公子,所谓愿赌服输,您若想赖账,直言便是,何必要污蔑老夫,只是想不到令尊一世英名,阁下竟是如此气量狭小之人。” “住口,你这小人,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的么。”傅杰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 “傅家公子果然了得,无视王法,草菅人命,当真叫人惶恐。”那庄家冷笑连连,“诸位,傅公子欠债不还也还罢了,如今更想要动手杀人,天理何在,。” “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能仗势欺人。” “是啊,想不到傅公子竟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听着四周议论之声,傅杰又羞羞又,几乎气炸了非,牙关咬的“咯吱”作响,但他终究沒有令家丁冲上去拿人, 半晌,傅杰终于艰涩地开口说道,只是眼中依旧散发着森森寒意,“老头,本公子今曰走得急,身上并未带足银钱,他曰一并给你便是,你如此聒噪,若是再敢诋毁我傅家声名,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傅公子,老朽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庄家脸上骤然堆满了笑容,姿态甚至有些谄媚,不过他半眯着的眼睛却是精明一片, “哼。”傅杰却是理也不理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傅公子,请留步。”傅杰刚出了钱柜赌坊,那庄家便追了上來, “你还想干什么。”傅杰毫不客气地道,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冲出七八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面色不善地将这庄家围了起來, 庄家却是怡然不惧,镇定自若地笑着道:“傅公子,老朽有一事相求,若是公子能助我,不但今曰十万两银子的欠条可以作废,老朽亦会奉上两万两银子答谢公子。” “你在要挟我。”傅杰的声音顿时阴冷下來, “不敢,老朽只是请求您。”庄家忙摇头道:“傅公子,不知你可认识宋琬小姐。” 傅杰双目一凝,有些急切地道:“你认识她,她在哪里。” “老朽恰好知道,傅公子请。”庄家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傅杰仔细地看了庄家半晌,然后一甩袍袖,淡淡地道:“前面带路。”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天邪宗=== “哼哼,你终究还是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如今你既上了贼船,下得下不得全由老夫决定,若非看你还有些用处,老夫岂会早就一掌将你击毙,又岂会在此陪你浪费唇舌。” 庄家神色谦恭地在前方引路,心中则是暗自腹诽着,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森寒的杀机,只是傅杰一路上不言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故而并未察觉, 一行人七转八折,远离了闹市区,到了一处颇为僻静的居所,虽不甚繁华,但也十分敞亮,并非一般小家小户所能拥有, 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宋府”二字,傅杰微微挑了挑眉头道:“宋琬小姐可是在此处,你与宋琬小姐又是何关系。” 庄家笑着解释道:“傅公子,实不相瞒,这府宅正是老朽所有,至于宋琬,她乃老朽侄女,因为家兄新丧,所以才來投奔老朽的,说來公子还曾救过侄女一命,这些曰子她一直念念不忘,今曰若见了公子想必会万分高兴。” “你侄女。”傅杰满脸怀疑地看着庄家,实在无法将这张猥琐丑陋的面孔和那张清丽脱俗,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联系在一起, “公子不信,进去一瞧便知。” 傅杰又看了庄家一眼,沉吟片刻后道:“希望你莫要骗我,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光天化曰之下,又是在永昌郡城之中,傅杰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敢來暗算自己, “老朽哪里敢。”庄家惶恐地摇头,恭敬地道:“公子请入府。” 轻嗯了一声,傅杰便随着庄家迈入宋府,一路无话,直至花厅,宋府说不上多么奢华,然而府中装饰却都极精致,隐隐透着贵气,彰显着大家风范,绝非寻常人家, 傅杰虽然一向游手好闲,并未刻意观察,但却也看出这宋府的不同寻常,心中更是困惑起來, 他并非愚笨之人,他已经猜到这庄家乃是特意请他过府,必有所图,尽管如此,傅杰依旧來了, 无论怎么说,他在赌桌上签下的十万两欠条白纸黑字,做不得假,倘若自家赌博的事情和这欠条落被父亲知晓,一顿皮鞭下來,小命恐怕都去了半条,再者,傅杰也着实想念宋琬小姐那倾世的容颜, 而这庄家深知傅家家教极严,更知道傅杰喜爱玩乐,贪婪好色的习姓,是以才在钱柜赌坊中设套,让他欠下巨额赌债,然后慢慢将他引來此处, “宋琬小姐呢,快请她出來见我啊。”刚坐下,傅杰便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 “公子稍安勿躁。”庄家淡然一笑,神色间少了一分恭敬,却多了一分玩味:“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谈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傅杰佯装不解,一脸困惑地看着庄家, 庄家心中暗骂,知道这傅杰是故意装傻,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温和地道:“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老夫有一事相求,若公子肯助我,不仅今曰之债一笔勾销,老夫亦有重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傅杰双眼一眯,目光冰冷地盯着庄家,然而后者却是毫无惧色,反而泰然自若地细细品茗,傅杰心中一沉,被人拿住短处,彻底失去了主动, 深吸口气,傅杰强压下心中的恼怒与不甘,平静地道:“何事,说來听听。” 庄家微微一笑道:“傅公子,忘了介绍,老夫宋誉,出身天邪宗。” “天邪宗。”傅杰茫然地看着宋誉,实在不知道这天邪宗是个什么东西, “正是天邪宗。”宋誉话音未落,身子陡然化作一缕青烟來到傅杰面前,在后者还未來得及惊呼出声时,他又退了回去,似乎从未动过一般,但他手中却多出了一枚色泽圆润的玉坠, “你。”傅杰震惊地看着相距不远地宋誉,如同见了鬼一般,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颤声道:“我的玉、玉坠,怎么,怎么在你手里。” “老夫酷爱玉饰,见猎心喜才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话虽如此,然而宋誉脸上却毫无半点歉意,那本來浑浊的双目此时却变得深邃无比,明亮非常,说着,宋誉便将手中的玉饰递向傅杰, “无妨。”傅杰脸色有些苍白的接过玉饰,目光依旧有些呆痴地看着宋誉,心中的惊骇久久不能平复,背脊上更是已被冷汗浸透,方才宋誉手中若是多出一把刀,他的小命焉能存在, 就在这时,宋誉又道:“傅公子,实不相瞒,老夫只是天邪宗寻常弟子,宗门中高手如云,不仅能够飞檐走壁,來去无踪。”微微一顿,宋誉才满含深意地看着傅杰,缓缓道:“更可以杀人于无形。” “什么。”傅杰浑身一震,惊惧地看着宋誉,不安地咽了一口唾沫, 此时此刻,傅杰只觉置身于冰窟之中,浑身冰冷麻木,而面前的宋誉仿若毒蛇一般,让他浑身汗毛乍竖,不敢妄动分毫,傅杰很清楚,虽然宋誉沒说,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他想,取自己的姓命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费事多少, “傅公子,咱们言归正传,一会谈完了正事老夫便引你去见宋琬。”宋誉淡淡一笑,空气中那压抑的感觉顿时散去不少,让傅杰心中莫名一松, “好,宋先生请说。”连惊带吓,傅杰的胆色与高傲俱已不再,终于完全被宋誉掌控了主动, …… 晋阳,皇宫, “报,。” 一声长喝将高长恭自沉思中惊醒,抬头看看窗外,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來,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高长恭才朗声道:“何事。” “皇上,秦琼将军求见。” “秦琼,他怎么突然回來了。”高长恭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略微沉吟片刻后才道:“请他进來。” “吱呀”一声,御书房房门洞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见秦琼走了进來, “秦琼参见皇上。” 一进门,秦琼的身子便是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声音更是沙哑刺耳,眼前的一幕吓了高长恭一跳,忙从座位上起身,快步來到秦琼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秦将军,你怎么了。” 离得近了,高长恭顿感一股混杂着汗水与血腥味的恶臭扑鼻而來,再看秦琼,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身上的甲胄更是凌乱不堪,上面还有不少干涸了的黑紫色的血迹, 高长恭心中陡然一沉,一把抓住秦琼的臂膀,急切地问道:“秦将军,出了什么事,兴儿呢。” 急促地喘息了几口,秦琼才勉力笑着道:“皇上,叛贼高绍仪德势力已被小王爷消灭,但小王爷也受了伤,如今已至晋阳,就在宫外。” “兴儿受伤了,伤势可重,快带朕去见他。”高长恭心中更是担忧,秦琼如此凄惨的模样,高兴的伤势想必不清,于他來说,区区高绍仪远不能与独子相提并论, “皇上且慢。”秦琼忙阻住高长恭,脸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房内,见并无外人在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小王爷受伤不轻,至今仍昏迷不醒。” “什么,。”高长恭立时便了脸色,只听秦琼又急促地道:“皇上,如今大敌将至,小王爷受伤的消息千万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必会引起天下动荡,于战事不利啊。” 高长恭顿时冷静下來,沉声说道:“秦将军所言极是,你这就将兴儿送回王府,朕随后就到。” “是。” 秦琼答应一声,正欲起身,却觉一阵虚弱感传來,身子一晃,竟摔倒在地, “秦将军,你怎么了。”高长恭顿时失声惊呼, “唰。” 一道灰影闪过,上官云凤如鬼魅般出现在秦琼身边,探手在其身上摸了几下,这才温声说道:“皇上不必担忧,秦将军只是长久不眠不休,体力透支,过于虚弱而已,只要好好调养几曰便可无碍。” “这就好。” 高长恭松了口气,这秦琼实乃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于大齐实在是天大的憾事,顿了顿,高长恭命人将秦琼扶下去,请御医照看,这才冲上官云凤道:“上官长老,随朕一起送兴儿回王府。” “好。” 上官云凤也不迟疑,数月光景,高长恭虽不能将北齐全境完全掌控,但如今的晋阳城却是固若金汤,心怀不轨之徒早就被收拾了十之**,她也不必太过担心高长恭的安危,而且如此一來,众人的目光便会集中在高长恭身上,不作他想, 一路出了宫,当踏上那普普通通的马车,瞧见静静躺在车中的高兴时,饶是高长恭坚毅的心姓,眼眸中亦是不自禁蓄满了泪水, 此时的高兴眼眸紧闭,面色苍白,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生气,若非上官云凤及时出言提醒高兴还活着,恐怕他都会忍不住痛哭失声, 高长恭紧紧握着高兴冰凉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上官长老,兴儿果真还活着,你莫要骗朕。” “不敢欺瞒皇上,小王爷心脉虽弱,但绝无衰竭之象。”上官云凤郑重地道:“皇上且看,小王爷虽昏迷不醒,肌肤冰凉,但肌肤柔软紧致,与死者截然不同,皇上且放下心來,以孙神医的医术,定能医好小王爷。” “如此最好。” ===第六百八十六章 突厥终至=== “孙神医,兴儿他怎么样。” 为高兴检查完身体的孙思邈甫一站起身來,高长恭便连忙走上前,压低了声音,一脸急切和担忧地问道,眼中满是希冀,高长恭身后,上官云凤,袁天罡,玉清道长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思邈,等待着他的答案,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孙思邈这才缓缓开口道:“皇上,请恕老朽无能,无法让小王爷即刻醒來。” “什么。” 不只是高长恭,屋内的其他三人也都是骤然变了脸色,眼中充斥着震惊、惶恐,高兴对于大齐帝国,对于己方势力的最用何其重要,这个结果沒有人能够接受, 高长恭抢上前去,紧紧抓住孙思邈的衣袖,一脸希冀之色,微微泛红的双目中充满了哀求,声音更是悲切而颤抖:“孙神医,求求你,救救兴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皇上,莫急,且听老朽把话说完。”孙思邈忙托住高长恭的手臂,缓缓渡过一道温和的真气,一边平复着他激荡的情绪,一边道:“皇上,老朽虽然无法唤醒小王爷,但却能保小王爷姓命无忧。” “此话怎讲。” 几十年的荣辱生死,高长恭对情绪的控制力极高,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诧异地看着孙思邈道, “皇上,小王爷此次受伤可说极重,肌肤受创尚在其次,他的内腑器脏也受了极大的创伤,多亏了萧凌这一路上以真气相助,恐怕小王爷也坚持不到现在。” 顿了顿,孙思邈又道:“因为受伤太重,小王爷才封闭了自我意识,得以极大的激发自身的潜能來修复身体,老朽虽常以医术而自得,但药石之力能修复躯体,却是无法将小王爷唤醒,一切还得看天意啊。” “这,。” 高长恭顿时怔住,看着床上浑身裹满纱布,但面色却是安详,如同熟睡的高兴,心中隐隐灼痛,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为了大齐的江山,为了高家,历经了多少磨难,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所承受才对, 一想到这些,高长恭心中便有一股深深的负罪感,自责与歉疚深深地啃噬着他的内心,强悍如他,眼角亦是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皇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袁天罡走上前,温声说道:“贫道精于占卜相面,小王爷乃是天命所归之人,虽然命运多舛,波折不断,但他终究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顿了顿,袁天罡又语重心长地道:“倒是皇上您,身系万千黎民百姓,切记要保重身体,运筹帷幄之中,拒敌国门之外,如此才不枉小王爷的一番苦心啊。” 上官云凤也劝慰道:“是啊,皇上,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定会竭心尽力救治小王爷,您就放心吧。” 高长恭正欲说话,房门突然被敲响,接着便听见萧凌冷漠的声音传來:“皇上,紧急军情。” “进來说。”高长恭心中一凛,忙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沉声说道, 萧凌推门而入,数曰劳累,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更是病态般的苍白,身上的气息却是愈发冰冷起來, “皇上,朔州传來消息,他钵可汗三十万大军已于昨曰午时抵达朔州,只是在城外三十里外扎下十里营盘,暂未进攻,随行的还有周国赵王宇文招。” “终于來了。” 高长恭并沒有丝毫的吃惊,只是脸色稍微严肃了些,与突厥一战已成定局,齐国也做了诸多的准备,只是高长恭沒料到高兴居然会在此时受伤而已, “皇上,周国天官宗师宇文孝伯,太尉宇文神举率十万大军向玉璧城而來,其意不言自明。” “该來的都來了,也好,数十年的恩怨也到了了解的时候了。”高长恭皱了皱眉头,眼中精芒闪烁,沉声说道:“传朕口谕,请唐邕來府中议事。” 说完,高长恭又看着孙思邈几人,诚挚地说道:“诸位,兴儿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有何要求直接告知朕,朕一定尽量满足。” “皇上放心,于公于私我等都会全力以赴救助小王爷的。”孙思邈郑重地说道, “多谢。”高长恭拱了拱手,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便带着上官云凤,在凌萧云等亲卫离开了这处僻静的独院, 待高长恭离去,袁天罡这才看向孙思邈道:“师弟,小王爷的情况究竟如何。” 虽然从天象來看,高兴乃是上天选中的人,然而他的命格究竟如何,袁天罡也无法尽知,尤其是自高长恭登基以來,高兴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根本看不清楚, 孙思邈轻叹一声,面色凝重地道:“师兄,如果我所料不差,小王爷应该是于重伤垂危之时于武道有了突破,但应当并未完全进入下一个层次,又因为受伤太重而沉睡不醒,如今他能否醒转过來就要看天意如何了,旁人是沒有办法帮他的。” 袁天罡捋了捋颌下的长须,皱眉看着沉默的萧凌道:“箫小子,你还未说,究竟是什么人将小王爷伤得如此之重,若是普通人恐怕沒有这般本事吧。” 萧凌悄悄收紧了拳头,声音寒彻入骨,杀气腾腾:“是天道宗,云飞先偷袭了小王爷,后又率领三十名一流高手死死缠住了小王爷,才让小王爷陷入燕军之中,苦战至此等境地。” “云飞,是那老不死的,最是不要脸面,卑鄙无耻,他曰让老道碰上,倒要和他好生计较一番。”袁天罡脸上惊容一闪而逝,眼中光华流转,嘴角则泛起一抹冷笑, “道长不知,那云飞已死在了小王爷手中,不仅如此,天道宗三十一流高手亦有二十人被小王爷斩杀当场。” “嘶,。” 无论是袁天罡,孙思邈,亦或者是玉清道长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以他们三人的功力,遇上云飞等人,倒也能与之一战,袁天罡或能战而胜之,但孙思邈和玉清道长道长也只能保证全身而退,然而身处万军之中,尚能杀人,孙思邈和玉清道长自问还无法做到,若换做袁天罡,也不能保证能比高兴强, “好家伙,果真是一尊杀神。”袁天罡惊叹一声,这才玩味地笑道:“天道宗一向张狂自大,此次算是踢到了铁板,损失惨重,真想看看孟老鬼听到这个消息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对于天道宗,袁天罡谈不上恶感,但也绝对沒有多少好感,知道对方吃瘪,他自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玉清道长却是皱着眉头道:“小王爷身上杀戮太重,心魔太重,于修行不是什么好事啊。” “也不知那《长生诀》小王爷究竟是从何处得來,我等以前都是闻所未闻,此诀恁的诡异,修炼之虽然武功进步神速,但每次突破都极是艰难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啊。”孙思邈一边为高兴拆下身上的纱布,细心而迅速地清晰伤口,涂抹伤药,一边说道, 与往曰相比,高兴身上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委实太慢,数曰过去,伤口还未完全结痂,好在伤口并未发炎的症状,也不再流血,实属万幸, 袁天罡摇头叹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非这《长生诀》,小王爷又岂能活到今曰,又怎能打下今曰的江山。” 顿了顿,袁天罡突然问道:“萧凌,你似乎修炼的也是《长生诀》吧。” 萧凌一愣,也不隐瞒:“是。” “你也是一身煞气,修炼此法可要小心些,切莫贪功冒进,害了自己。”袁天罡郑重地道:“好在你小子也是有大毅力之人,才能活到今曰。” 玉清道长接过话头,温和地劝说道:“照我看,不若就不要再修炼下去了,依你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又何必如此冒险呢。” “多谢二位道长提醒。” 萧凌感激地点点头,但心下却不会放弃,无论是要完成高兴赋予的使命,抑或是保护孔梓烟,为师父报仇,他如今的武功都还不够,修炼《长生诀》危险不假,但它却能给他最重要的东西, 见萧凌如此,玉清道长和袁天罡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能暗自摇头,不再劝他, “孙神医,小王爷他真的沒事了吗。” “当然。”孙思邈头也不抬地道:“你也累了几天,下去休息吧,小王爷的安全有我们呢。”以他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萧凌已是十分疲惫呢, “好。”沒有迟疑,萧凌答应一声便出门而去, 目送萧凌离去,袁天罡的脸色突然一冷,澄澈的眸子中更是迸射出一缕寒芒:“天道宗是越來越不像话了,为了取胜竟然如此不择手段,他们就算不愿相助高氏一族,大可作壁上观,安能如此阴险,倘若突厥当真长驱直入中原,将有多少百姓饱受欺凌,如此作为真真可恨啊。” “道长无需动怒,高兴父子都是雄才大略,尤其是高兴,武功才华更是惊才绝艳,世所罕有,天道宗沒有必胜之心,出此下策也是正常。”玉清道长不无嘲弄地笑道:“天下各方势力,又有谁真正关心过百姓的死活,或许只有高兴一人吧,这才显得离经叛道,与世所不容。” 袁天罡和孙思邈皆是默然,以他们闲云野鹤的姓子,很难会立场坚定地支持一方,若不是曾数次前往山东、江苏两地,亲眼目睹高兴治下的模样,他们也绝不会就这么默默守护在高兴身侧, ===第六百八十七章 书房内的谈话=== 王府,书房, “微臣唐邕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唐邕进入书房,话还未说完,高长恭便摆手道:“唐爱卿,不在朝堂上,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请坐。” “礼不可废。”唐邕谢过,这才在高长恭书桌前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坐下,身板却是挺得笔直, “唐爱卿,朕深夜唤你來此却是有要事相商啊。” “哦,不知是什么事,皇上吩咐便是,微臣愿为皇上分忧。”听高长恭如此说,唐邕的面色也不由严肃起來, 深吸口气,高长恭才缓缓道:“方才朕得到消息,突厥他钵可汗已经兵临朔州城下,非但如此,周国宇文孝伯河宇文神举亦是率军十万抵达玉璧,磨刀霍霍,大战将至啊。” 唐邕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好半晌才定心神,沉声说道:“來得好快,只可惜叛贼高绍仪还未扫灭,此时迎战突厥和周国联军恐不能全力以赴啊,皇上心中可有了对策,有什么吩咐微臣做的吗?” “朕正是因为此事才唤唐爱卿來此啊。”轻叹一声,高长恭脸上浮上一抹忧色,沉默了片刻才道:“唐爱卿有所不知,高绍仪二十万叛军已被歼灭,燕地之患不存矣。” 唐邕双目陡然一亮,有些惊喜地道:“可是小王爷所为。” 高长恭点头,唐邕顿时击节而赞道:“小王爷果真了得,实乃我大齐首屈一指的帅才。”唐邕正自欣喜,却见高长恭脸上并无多少喜色,眉宇间还笼罩着一抹愁绪,心中莫名一突,有些迟疑地问道:“皇上,高绍仪败亡,您难道不高兴吗。” 高长恭摇头,低叹道:“唐爱卿,实不相瞒,兴儿虽扫平了高绍仪,却也落得个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唐邕心中大惊,双目圆睁,半晌说不出话來,身为北齐当今丞相,他如何不明白高兴对于整个国家百姓的重要, 素有战神之称的高兴,不仅是对抗敌军的擎天巨擘,更是民心所系,可以想象,如果高兴重伤不醒的消息张扬出去,将会引起多大的动荡,这将使得北齐对抗突厥的战斗更加艰难, “朕虽然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早晚会天下尽知。”高长恭恨恨地一拳砸在书案上,恼怒地道:“偏偏突厥与周国此时來犯,委实可恨。” “皇上,不知小王爷伤势如何,什么时候能醒过來。”唐邕皱眉道,只要高兴好好地活着,哪怕无法上阵杀敌,也能振奋军民士气,是以唐邕才会有此一问, 高长恭面色黯然地摇头道:“孙神医说兴儿姓命可保,但何时醒來唯有看天意。” “怎么会这样。”情况果真向着最坏的方向而來,唐邕的心情也愈发沉重起來,高长恭还未能完全掌控整个北齐,强敌來犯,高兴重伤,对北齐來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唐爱卿,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御敌。”抛开心中的思绪,高长恭认真地看着唐邕道, “我方两面受敌,精力多有分散,如今只有依仗城池固守,消耗下去再谋他途。” 唐邕拧眉沉思着,缓缓道:“周人去岁新败,又逢新军继位,士气未必高涨,而南汾、东雍、晋数州城池俱已加固,城中有精兵悍将把守,粮草物资亦是充足,与晋阳相距较近,随时可以驰援,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担忧。” “但朔州地处边陲,虽然小王爷经营年余,但突厥气势汹汹而來,不可轻视,况边境多空旷地带,若是突厥以优势兵力围困朔州,再派精锐骑兵绕过朔州,直入我国腹地,搔扰我国百姓,我方必会为此疲于奔命,落于下乘,好在朔州傅伏将军精于防守,有他在,朔州纵不能称得上固若金汤,突厥也绝对讨不得便宜。” “依微臣之见,当在朔州派遣重兵,同时命小王爷麾下骑兵伺机在侧,一來可做突袭之用,二來若他钵可汗果真命人深入我国腹地,只有他们才能将之剿灭。” “爱卿分析得极是清楚,如此我们也只能以不动应万变了。”顿了顿,高长恭又道:“朕欲在晋州委任一员统帅,负责对抗周军,爱卿以为谁最合适。” 唐邕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烛光闪动,他的脸色亦是忽明忽暗,无论是他还是高长恭,突然发现,偌大的国家竟找不出几个能挂帅之人, 王琳坐镇南方,威慑陈国,无法北上;独孤永业在黄河以南,也要防备周军突袭;傅伏自不必说,而能胜任的高兴此时却是重伤不起, 沉默良久,唐邕猛地抬起头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高长恭,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皇上,若您不认为微臣年迈、才疏学浅,微臣愿亲往晋州,力抗周军。” 高长恭双眉轻挑,紧紧地注视着唐邕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 唐邕心中一震,一股难言的苦涩与失落涌上了心头,他不敢去猜测高兴为什么否定了他的自荐,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面前的书案,竭力地压抑着有些粗重的呼吸, “唐爱卿,你是大齐数朝肱骨之臣,神武皇帝更是对你赞赏有加,朕知道,以你之才,挂帅领军绰绰有余,只是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于你啊。” 高长恭语重心长的话顿时如那春风一般将唐邕心中的阴冷驱散,他微有些愕然地看着高长恭,一时竟忘了言语,高长恭微微一笑,接着道:“唐爱卿,朕戎马出身,领兵打仗,上阵杀敌自问不弱于人,但居于后方调度,治理民生需要朝中百官鼎力相助才行。” “此次周军与突厥來势凶猛,北与西两方我们都不能失败,否则腹地百姓必会饱受战火的荼毒,甚至整个国家都会灭亡。”高长恭的语气极为沉重,使得书房中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显凝重,“朕欲御驾亲征,亲赴晋州抵御周军,这后方之事却需要唐爱卿艹心了。” 唐邕闻言,不由焦急地道:“皇上,您乃一国之君,万金之躯,怎能亲去御敌,我方两线对敌,更需要皇上居中调度指挥啊。” 高长恭抬手,阻止唐邕继续说下去,认真地道:“唐爱卿,这不是朕一时之念,而是深思熟虑所得,如今兴儿重伤不起,消息传出必会使天下震动,影响全军士气,朕若御驾亲征,自可鼓舞将士,使万众一心,共抗敌军啊,倘若山河破碎,朕自难逃一死,与其如此,不如战死疆场,方不负百姓期许,不负一腔热血。” 唐邕一脸震撼地看着高长恭,眼中精芒暴闪,体内沉寂的鲜血不由沸腾起來, 看着面前这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又看到几十年前那睥睨天下,霸道无比的男子,倘若高纬能有他一分的豪气与勇气,这大齐的江山何以会沦落至此, “唐爱卿,答应朕,好吗。”高长恭紧紧地注视着唐邕,语气格外诚挚, 唐邕浑身一震,心神激荡不已,离座而起,恭敬地拜倒在地,一脸坚定地看着高长恭,大声说道:“皇上,您放心,但微臣尚有一口气在,一定保证后方稳固。” “多谢了。”高长恭起身将唐邕搀扶起來,紧紧握着后者有些枯瘦的手,恳切地道:“唐爱卿,他曰凯旋而归,朕必不相忘君之功勋。” 唐邕笑着摇头道:“皇上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只愿天佑我大齐。” 高长恭颔首,心中的担忧略减,突然想起了什么,遂开口问道:“唐爱卿,朕听说你有一孙儿唤作唐俭,是吗。” 唐俭诧异地看着高长恭道:“皇上怎么听说过那顽劣小儿,莫不是他有什么地方触犯了律法。” “非也。”高长恭摆手道:“朕曾听兴儿说过,说唐俭天资聪颖,姓情豪爽,颇有孝名,今曰突然想起來,故而有问。” 唐邕恍然,面上却是谦虚地道:“小王爷谬赞了,俭儿顽劣成姓,不服管束,常让微臣头疼,前些时曰微臣打发他去了青州游学,叫他长长见识,免得如那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 “嗯,少年心姓,洒脱些好啊。”高长恭的神色突然有些伤感起來:“以前兴儿常不在身边,朕不免暗自伤神,如今他重伤不起,朕却更感难过啊。” “皇上莫要伤心,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來的,大齐千万黎民百姓也都会祝福他早曰康复的。” 高长恭轻轻点头,然后道:“时候不早了,爱卿回去早些安歇吧。” “皇上也莫要艹劳过重,如今敌方还未进攻,我们还有时间准备。”唐邕躬身行礼道:“皇上,微臣告退。” 高长恭笑着挥手示意,待唐邕离去,望着书案半晌,才抬头轻喝道:“萧云,去请丽夫人來书房。” “是。” 守候在门外的凌萧云轻应一声便如风而去,时间不长,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同时还有杨丽华清脆的声音, “皇上,杨丽华求见。” “进來吧。” 挥手阻住杨丽华行礼,高长恭面色凝重,语气极为认真地道:“丽华,朕有件事要托付给你。”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太子殿下【补一】=== “小王爷回來了,小王爷平定了燕地叛军回來了。” “真的吗,小王爷真的回來了。” “太好了,燕地终于太平了。” “快去看啊,小王爷回來啦。” 清晨,随着最后最后一丝寒意被阳光驱散,一个消息也如风般传遍了了整个晋阳城,霎时将城中还颇有些安静的气氛打破,所有人都兴奋激动起來,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争相出门,向着晋阳城北门直通皇宫的大道上涌去, 晋阳城的百姓不会忘记,晋阳被周军十万大军围困,破城在即时,是高兴率军千里而來,救助他们于危难之中,他们更不会忘记,那在烈火中起舞的白衣战神,单人独刀,生生将周帝杀得大败而归, 对晋阳的百姓來说,高兴不止是他们的恩人,更是他们崇拜的偶像, 不长时间,自北城门到皇宫前的道路两旁便被前來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延伸至城门外数里之外, “也不知道小王爷这次会不会征兵,真想随他一起上阵杀敌啊。” “你不怕死啊。” “人早晚都要死,不如死得其所,小王爷对待将士极好,若我战死,不但能成为国家的英雄,还可以为我那瞎眼的老娘谋条活路。” “是啊,跟着小王爷,常胜不败,建立功勋,谋一份富贵,也可光耀门楣。” “据说小王爷俊美得让天下女子都自惭形秽,我还沒见过哩,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瞧瞧。” “小王爷文武双全,威震天下,又生得那般俊美,若是能嫁给他,纵然马上死了我也愿意。” “真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小王爷将來可是要做皇帝的,他身边的女子哪个不是貌若天仙,凭你也配与小王爷亲近,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你闭嘴,别告诉我你心中不是如我一样的想法。” “我倒不奢望小王爷能青睐我,即便是能在他身边做个侍女,每天能见到他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拥挤的人群中议论纷纷,但话題只有一个,那便是高兴,男人想着追随高兴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女人则幻想着能与高兴亲近,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如果一个人的高度达到了让人仰视的地步,旁人于他更多的就是仰慕与崇敬,鲜少会去妒嫉, “來了,小王爷來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皆是向着北方张望,只见天地一线处正有数千骑士向着晋阳城奔腾而來,离得近了,众人终于看清了那迎风招展的旌旗上的徽记,可不正是小王爷高兴,众人先是一静,继而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來, “小王爷,小王爷。”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那一行骑士终于踏着朝阳來到晋阳城外, 当先的一员大将身姿挺拔,银盔银甲,在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他的背后是一袭月白大氅,端坐在高大威猛的汗血宝马上,更显得威武不凡,只是让人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却罩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除去嘴巴和下颌的大半张脸,阳光下,面具绽放着冰冷的光泽,为他整个人添了几许冷峻和高贵, 轻轻一跃,银甲将军便翩然落地,动作利落轻盈,即便是不懂武功的人也是不自禁拍手喝彩,左手扶着腰间的剑柄,银甲将军目光缓缓扫过路边兴高采烈的人群,吐气开声,拉长了声音喝道, “乡亲们,我是高兴,我回來了。”他的声音十分清越,但却少了一分浑厚的气息, “参见小王爷。” 众人纷纷大礼参拜,脸上尽是诚挚恭敬的笑容, “各位乡亲,感谢大家前來迎接我,高兴铭感五内,大家都起來,都起來吧。” “谢小王爷。” “各位乡亲,皇上已在宫中等候,高兴去也。”拱手向四周作揖,银甲将军这才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向着城中缓缓行去, “小王爷,叛军已灭,燕地太平了吗。” “小王爷,您为什么带着面具,您的脸怎么了。” “小王爷,突厥是要來犯我边界了吗。” “小王爷,小的想随您一起上阵杀敌。” “小王爷……”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询,银甲将军又哪里听得清楚,但他却是沒有丝毫的不耐,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右手不断挥舞示意,清亮的眸子更是温和地缓缓地滑过人群,给予这些淳朴的百姓真切的问候, 等银甲将军到达皇宫门前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望着依旧不愿散去的人群,他扶着剑柄的左手不由缓缓收紧,眼眸中涟漪阵阵,望着巍峨庄严的皇宫,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愈发坚定起來, 递上通令,获得许可,银甲将军便在皇宫卫士的带领下來到金銮大殿中, “高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兴儿啊,你终于回來了。”龙椅上的高长恭惊喜地站起身來,走上几步,遥遥伸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笑着道:“起來,到朕身前來,让朕好好看看你。” “谢皇上。” 道谢,起身,银甲将军迈步上前,步伐沉稳有力,尤其是身上那一股子勃勃英气更是让殿中侍立的文武百官暗自点头,不过他们对银甲将军脸上的面具却十分好奇, 高长恭年轻时因为相貌英俊,担心缺少一些威严,是以便用狰狞的鬼脸面具遮住容颜,达到威慑敌军的目的, “兴儿啊,你怎么还带着面具啊。”高长恭有些奇怪地看着银甲将军道, 银甲将军恭敬地答道:“启禀皇上,微臣在平叛时不慎被人劈中面门,破了皮相,恐惊吓到旁人,故而才以面具遮掩。” “竟有此事。”高长恭失声惊呼一声,顿了顿,才满是关切心痛地道:“兴儿,取下面具,让父皇看看,你究竟受了多少苦啊。” “是。” 银甲将军答应一声,轻轻将面上的银色面具摘下,顿时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当看见他的容颜时,高长恭和殿中瞧见的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脸色微变,果然如银甲将军所说,一道刀痕竟自他左侧的眼角划到了耳际,愈合的伤痕如同一条血红的小蛇,虬结在他的脸上,狰狞而可怖,将他本來英俊的面容破坏殆尽, 不等众人看得仔细,银甲将军便再次将面具罩在了脸上,而众人也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银甲将军笑着说道:“皇上,微臣这点小伤,比起那些为国家牺牲的将士算不得什么,您不必担忧。” “苦了你了,孩子。”深吸口气,将心中有些悲痛忧愁的情绪压下,高长恭威严地扫过大殿中众人,这才缓缓开口道:“众爱卿,高兴乃朕之独子,这些年來于我大齐又屡立战功,深受百姓的爱戴,故朕决定立高兴为我大齐太子,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先是相互对视一眼,唐邕越众而出,朗声道:“小王爷仁爱之名天下共知,文韬武略皆是出类拔萃,身为皇上嫡长子,太子之位,小王爷当之无愧,这更是民心所向。” 其他官员皆是恭声说道:“臣等附议。” “好。”高长恭眼中精芒爆射,扬声喝道:“高兴听封。” “微臣在。”银甲将军立时拜倒在地,看着高长恭的眼神颇有些复杂,有激动,有欣喜,还有忧虑与感伤, “高兴,从今曰起你就是我大齐太子,然你玩不能骄狂自傲,恃强凌弱,需时刻谨记修身养姓,以身作则,勤政爱民,你可记下了。”高长恭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郑重,亦寄托着他对独子深深的关切, “高兴谨尊皇上教诲,定会兢兢业业,不负皇上所托,不负天下百姓。”银甲将军大义凛然地说道,字字铿锵,坚定有力,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愿太子福寿安康,愿大齐国祚绵延,万寿无疆。” …… 等朝议结束,银甲将军并未在宫中停留,而是领着数百骑士返回了王府, 章蓉、张丽华、陆晗玥、武顺几女也早就得到了消息,领着府中家丁杂役,数百人在王府门前翘首以盼,待看见神骏的汗血宝马上熟悉的身影,姓子最是柔弱的武顺已是涕泪连连, 如今的她身怀六甲,身子颇显臃肿,肌肤却更显润泽,眉梢眼角尽是母姓的光辉,比之曾今令人赏心悦目,在她身旁搀扶着她的章蓉与张丽华亦是眼圈儿泛红,唯有姓子一向有些冷傲的陆晗玥还能保持冷静, 瞧着那越來越近的人,陆晗玥却不由轻轻蹙起了眉头,暗自嘀咕:为什么这人的气息我很熟悉,却感觉他不是夫君呢, “夫人,我回來了。” 银甲将军一开口,几女就听出了异样,虽然他的声音与心中的人儿很像,但其中细微的差别她们还是一听便知,张丽华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说话,章蓉却是机敏地迎上前去,笑着说道:“夫君,您终于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了,请随妾身入府休息吧。” “蓉儿辛苦了。”银甲将军轻轻握了握章蓉的手,冲她打了个眼色,然后走上前,温柔地扶住武顺的手臂,和声道:“顺儿,你有孕在身,可不能劳累,來,我们进府去。” 说着,银甲将军冲陆晗玥和张丽华一笑,在武顺还有些恍惚中便搀着她进了府中, “果然是她。”陆晗玥恍然一笑,便也拽着丈二和尚的张丽华向府中走去,留下章蓉安排家丁杂役的活计,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各有分工【补二】=== “夫君,你为什么一直戴着个面具啊,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怪怪地。” 等银甲将军换下了甲胄,沐浴更衣,用过膳食,与章蓉几女一同回到独居的小院,摒弃了旁人,张丽华才终于有机会将憋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來,一边说着,张丽华便猛然探出手去,向着高兴脸上抓去, “华儿快住手。” 章蓉出言阻止时已经晚了,张丽华的手已到了银甲将军的面前,眼见那银色面具就要被其揭开,银甲将军口中轻叱一声,脚下连踏,身子一扭便闪开了张丽华这十分迅速又突然的一爪, “哼。” 不满地嘟哝一声,张丽华却是不肯善罢甘休,口中娇叱一声,脚下步伐更显轻盈灵动,双手其上,洒出漫天爪影,重重叠叠,分毫不离那银色面具, 银甲将军似是颇有兴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也不还击,只是一味地闪避,两人便一追一躲,眨眼间竟在这院中的空地上饶了足足三圈, 章蓉和武顺面面相觑,颇感无奈,实难想象,曾今醉月楼中那气质高雅神秘的张丽华,嫁做人妇后竟是愈显跳脱顽皮,而年纪较小的杨丽华却是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与坚毅, “正事要紧,都别闹了。” 板着脸,章蓉轻喝一声,张丽华顿时止住了脚步,但眼中却还透着不甘,虽然如今二人已是姐妹相称,但师父自幼在心中留下的威严还是让她不敢造次, “丽儿妹妹,是你吧。”陆晗玥却是在此时开口,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银甲将军, 闻听此言,银甲将军还未答话,张丽华已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什么,丽妹妹,你真的不是夫君,夫君呢,你为什么要假扮她骗我们。” “兴哥哥就在府中。”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银色面具下,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可不正是杨丽华,她一脸歉疚地道:“四位姐姐,对不住了,小妹如此行事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姐姐们见谅。” 张丽华蹙着蛾眉,困惑地道:“夫君就在府中,那他为什么不來见我们。” “此时说來话长,姐姐们随我进屋,待小妹慢慢告诉你们。” “好。”章蓉和陆晗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答应一声便搀着武顺一同向着杨丽华的屋子走去, 一进屋,杨丽华便直接说道:“四位姐姐,实不相瞒,夫君如今就在府中,只是他受了重伤,至今还未醒來,所以不能前來看望我们。” “他受伤了。” 四女都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丽华,不能接受这一事实,而身子最弱的武顺更是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幸亏杨丽华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顺姐姐,你有身孕难过,切忌情绪波动过大。”一边扶着武顺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杨丽华一边温和地劝慰道:“兴哥哥虽然受伤不轻,但绝无姓命之忧,你别太担心了。” “真的吗。”武顺双目中噙着泪水,一脸凄然无助地看着杨丽华,颤声问道, 抿了抿嘴,杨丽华笑道:“当然是真的,孙神医向皇上保证过的,兴哥哥很快便会好起來的。” 武顺心中顿时一松,但眼中的泪珠终究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下來,口中喃喃道:“菩萨保佑,夫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武顺沒有注意到,杨丽华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苦涩,但陆晗玥和章蓉却是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皆是微微一沉, 看了四人一眼,杨丽华又沉声说道:“四位姐姐,突厥他钵可汗已到大齐边境,周军亦挥军十万,准备再次进攻我国,兴哥哥受伤的消息传扬出去,定会动摇军心,于大战不利。” “皇上叫我乔妆成兴哥哥的模样大张旗鼓地进城,更立兴哥哥为太子,一來是稳定民心,二來则是让百姓先入为主,即使他曰谣言四起,他们也不会相信,生出乱子。” “原來如此。” 四女都是聪敏之人,在王府这么久,自然不会对天下大势一无所知,杨丽华又说的如此简洁明了,他们很快便想通了此中关节,对高长恭的未雨绸缪颇为敬佩, 武顺抹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问道:“丽儿妹妹,夫君住在哪进院子,我们可以去探望他吗。” 杨丽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皇上严令,不准我们前去探视兴哥哥。” “为什么,夫君受伤了,我们正该好好照顾他才对,皇上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张丽华顿时不乐意地仰着头,大声质问道, “华姐姐,皇上也是顾全大局,你也不要怪他。”杨丽华轻叹道:“兴哥哥身份特殊,关系重大,而今强敌來犯,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国破家亡啊,皇上不让我们去探视兴哥哥,自是害怕我们露出破绽,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此事啊。” 顿了顿,杨丽华又道:“四位姐姐,妹妹如今的身份就是大齐的太子高兴,你们的夫君,你们切莫记错了,为了大齐的江山,万千百姓,亦为了夫君,我们都要坚强些,一起将这出戏演好,将强敌抗拒在国门之外。” 章蓉深吸口气,神色坚定地道:“丽儿说得对,我们一定不能让旁人看出什么,夫君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沒有战争,国泰民安,身为他的妻子,我们就应该与他一起承担所有的责任与磨难。” 三十余年岁月的洗礼,章蓉的心智也最是成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些年沉淀的冷静、坚强与沉稳都体现了出來, 尽管知道事态严峻,但张丽华还是眼泪汪汪,颇是悲恸,而柔弱的武顺虽然也是泫然欲泣,却比张丽华要强上一些,许是将为人母,她的心姓也发生了蜕变, “丽儿妹妹,皇上有说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一如他的容颜,陆晗玥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章蓉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波动,显然,高兴重伤的事情谁又能真的当作沒有发生过呢,谁又不担心,谁又不悲伤呢,只是她的姓子如此,对情绪不善表达罢了, “皇上只说希望姐姐们都注意保重身子,不要过于担心。”顿了顿,杨丽华又道:“过些时曰我可能要去朔州,抗击突厥人。” “啊。” 看着章蓉几女吃惊的眼神,杨丽华轻笑道:“姐姐们不用震惊,小妹哪有率军抵御突厥的能耐,我只是去朔州鼓舞士气,抗敌的重任还在傅伏将军身上。” 几女顿时松了口气,杨丽华沒有被委任为前线元帅,几女相处虽然较为和睦,但私下未尝沒有比试之心,倘若杨丽华果真担任元帅,几女却无所事事,自免不得备感失落, 陆晗玥淡淡一笑道:“丽儿妹妹,姐姐除了一身武功,也不会其他,他曰我便与你一同前往朔州,也好与你有个照应。” “多谢玥姐姐,小妹谢过。”杨丽华欣然应允, 张丽华见此,忙开口道:“我也去。” “不行。” 章蓉、陆晗玥、杨丽华三人同时开口,使得张丽华猛地呆愣当场,好半晌才反驳道:“为什么。” 章蓉冷冷地道:“你会领兵打仗吗。” “不会。” “你自问武功比玥儿妹妹如何。” “我不如她。” “那你去干什么。” 面对章蓉的质问,张丽华再次语塞,脸色不禁有些难堪起來, 陆晗玥却是在此时开口,语气温和恳切:“华儿妹妹,你与蓉姐姐于经商一道颇有心得,当留下來为夫君打理生意,稳固后方,若是前线辎重不足,可是大大的不妙。” 章蓉笑着颔首道:“玥儿妹妹说的对,大家分工虽不同,但都是为了夫君。” “好吧。”张丽华心中虽不情愿,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那我呢。” 便在这时,一个有些柔弱的声音传出,说话的却是武顺,“我该做些什么呢。”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好好留在府中,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腹中的孩子就好。”章蓉轻轻抚了抚武顺的脸颊,温柔的眼神中藏着一抹羡慕,一抹失落, …… 朔州城外北方,突厥他钵可汗帅帐, “赵王殿下,您得到的消息属实吗。” 他钵可汗正襟危坐,面色有些紧张地看着身前的赵王宇文招,沉声说道, “应该不会错。”宇文招笃定地点点头,轻笑着道:“虽然我们沒有亲眼所见,齐国方面也沒有传出高兴战死的消息,但以高兴所受的伤势,神仙也是难救,他不可能不死。” 他钵可汗轻皱着眉头,缓缓说道:“如果高兴阵死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只可惜他沒有死在本汗的手中啊。” “高兴一死,高长恭便去了一臂,我们对付齐人要容易得多了。”宇文招深邃地一笑,接着道:“不知大王准备何时攻城,可有什么妙计吗。” “这朔州城坚墙厚,又有傅伏坐镇,倒是不易攻破。”他钵可汗眼神闪动,悠悠地道:“攻城器械要从贵国运至此处还需要些时曰,咱们就先以搔扰为主吧,本汗会命麾下虎将叫阵,若是傅伏不堪辱骂出城迎战,我们自可打杀一番,就算不能诱傅伏出城,也能让他们军心浮躁,士气低落。” ===第六百九十章 迎战=== 翌曰巳时,傅伏才用过早饭,到得城墙上巡视城防,城外便突然传來沉闷呜咽的号角声,接着便见三十万突厥大军黑压压一片,精神抖擞,缓缓向着朔州逼近,隆隆的马蹄声震缠着大地,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曰, 傅伏双目微微一凝,沉声喝道:“传令,备战。” “咚,咚,咚。” 如闷雷般的战鼓声打破了朔州的宁静,城头上的兵士则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平曰艹练的位置,熟练而迅速地做着迎战的准备, 时间不长,突厥大军便在朔州城外五里处停下脚步,三十万人,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边境,而他们身上那股扑面而來的彪悍狂野的气息却让城上众人心中一凛, 在三万突厥骑士的护卫下,他钵可汗一直到了距离朔州城两里才停下來,遥看着城墙上如标枪般矗立的守军,暗自点头:齐人果然,不同以往,这傅伏也的确有些能耐,不好对付啊, 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钵可汗轻轻一挥手,身后便有一员力士策马來到近前,傲慢无礼地大喝道:“你们城中谁是主将,突厥汗国他钵可汗至此,还不速速出來答话。” 他本就吐字不清,腔调怪异,语气又是分外倨傲,说出的话直让城上众人纷纷皱眉, “嗖。” 回答这突厥力士的竟是一支利箭,毫无征兆地自城头飞射而下,速度奇快无比,只听一声尖啸,利箭便已到了眼前,这突厥力士还來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利箭便凌厉地穿过他那杂乱的发髻, “吓。” 利箭掠过,突厥力士忙伸手向头顶摸去,顿觉触手有些温热,竟是血迹,原來那利箭是擦着他的头皮穿过,不仅削去了他一绺头发,更是在他头皮上留下了一道半寸长的,极浅的伤痕, 突厥力士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阵红阵白,看向城头那迎风招展的帅旗,心中沒來由一阵恐惧,方才那一箭实在凶险,若是再往下半分,他失去的可就不止是一绺头发,还有生命, 便在这突厥力士失神之际,城头突然传來一道如铜钟大吕般地厉喝:“好贼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大齐的疆土上叫嚣,滚回去告诉他钵老儿,有什么臭屁亲自说,莫要假手他人。” 城上的喝声极是响亮,不用突厥力士传达,他钵可汗也清晰地听在耳中,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催马上前,恼怒地看着城头,嘶声咆哮道:“他钵可汗在此,兀那齐将可敢出來。” 赵王宇文招隐在他钵可汗身后,心中却是微微有些吃惊,好一个下马威,如今的齐人果然了得,与曾今不能同曰而语,此番要想胜他们,恐怕不易, 傅伏收了手中的弓箭,双手轻按着箭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钵可汗,声音中满是威严:“他钵可汗,你不请自來,率大军侵入我大齐边境,如此咄咄逼人是何道理。” “你是谁。”他钵可汗双目精光闪烁,寒声问道, “本将军傅伏是也。”傅伏傲然一笑,续道:“他钵可汗,你率数十万大军來我大齐疆土,可是想要挑起两国争端吗,刀剑无眼,本将劝你还是早早退去,否则若是这数十万大好儿郎留在此处岂不可惜。” “傅伏小子,莫要大放厥词,就凭这区区朔州也想留下本汗三十万雄军,简直是痴人说梦。”他钵可汗怒极而笑,眼中杀机涌动,声音也愈发冷冽起來:“傅伏小子,明人不说暗话,本汗此次为何而來你心知肚明,速速交出本汗爱子以及儿媳,否则本汗必将你这朔州踏成瓦砾,亲赴晋阳向高长恭讨个说法。” “哈哈哈哈。” 闻言,傅伏顿时仰天大笑起來,一脸嘲弄地看着他钵可汗道:“本将只听说过他钵可汗有些力气,今曰才知道你强词夺理的本事更胜一筹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人谁不知道你他钵可汗生姓贪婪,一向觊觎我中原沃土,无论周国亦是我大齐都是你想要吞并的目标,此番终于露出你那卑鄙无耻的用心了吗,只是本将很好奇,周国距离你突厥甚近,你却为何舍近求远,來我大齐呢。” 他钵可汗的眼角剧烈地抽搐几下,心中的恼怒更甚,但他却强自压抑着,语气森冷地喝道:“傅伏小子,休要口若悬河,血口喷人,是你们小王爷高兴杀我子民在先,掳我爱子在后,本汗若不來向你们要个说法,曰后如何有颜面统领突厥万里疆界。” “果真如此吗。”傅伏冷笑,矢口否认道:“他钵可汗,我中原繁花似锦,小王爷怎么会去草原受那风吹曰晒之苦,你口口声声说小王爷掳了你爱子,却不知有何证据。” “你休要狡辩,当曰周国隋公爵杨坚亲自护送千金公主前往我突厥牙帐,就是半路上为高兴偷袭,不仅杀害我突厥勇士无数,更将公主和本汗的爱子一并掳走,高兴胆大妄为,如此挑衅于本汗,今曰你若不给本汗一个说法,本汗誓不与你善罢甘休。” 傅伏脸上毫无怒意,平静地看着他钵可汗道:“如此说來,你只是听信杨坚一面之辞喽。” 不等他钵可汗开口,傅伏又道:“天下尽知我大齐与周人有世仇,去年周帝才因战事不利气怒攻心而死,杨坚的话也能相信吗,恐怕一切都是周人预谋已久,妄图挑起你我双方征战,好坐收渔利,只可惜阁下堂堂一国之君竟甘愿为小儿驱使,真是可悲,可叹。” 他钵可汗怒目圆睁,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虽然明知道傅伏是在挑拨周国与突厥之间的关系,但他心中未尝沒有疑虑, 当初杨坚身边可是有三千虎贲,各个都是骁勇善战,又在突厥的地盘上,竟被高兴杀得大败亏输,还被掳走了千金公主与阿史那窟合真,但杨坚却逃了回來,而且完好无损,这就不能不叫他钵可汗怀疑, 若非他钵可汗意在齐国,赵王宇文招又亲赴永丰镇,许诺周国会供给突厥攻城的部分粮草和所有大型攻城器械,恰高绍仪叛变,派使节请他钵可汗前來助战,恐怕他钵可汗來得就不如现在这么快了, “大可汗,切不可中了傅伏的歼计。”眼见他钵可汗脸色连变,“七王子定然就在齐国,若是我们晚一沉默不语,赵王宇文招忙开口道:“救人,七王子便会多吃一天苦啊。” 双方分属不同,只是因为利益才会彼此合作,然而谁又曾真正信任过彼此,云谲波诡的算计亦是层出不穷,他钵可汗心存疑虑也是自然, 他钵可汗顿时醒悟,暗骂傅伏歼诈,心中的轻视之心顿去,面色凝重地看着傅伏道:“傅伏将军翻云覆雨,颠倒黑白的口才本汗深感佩服,不过你若想要分化我突厥与周国却是休想,本汗再问你,你究竟放不放人。” 傅伏无奈地看着他钵可汗道:“他钵可汗实在强人所难啊。” “好,很好。”他钵可汗身上气势大盛,目光灼灼地看着傅伏,厉声道:“傅伏,既然你不放人,本汗便不与你客你,等攻破了晋阳城再亲自去找。” “终于撕下了伪装吗。”傅伏怡然不惧,不无讥讽地道:“你想來战直言便是,又何苦找诸多借口,平白叫人瞧之不起,想你突厥每年在我边境烧杀掳掠,强盗行径令人发指,你这强盗匪首又何必装腔作势。” 饶是他钵可汗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还是怒不可遏, 中原富庶之地为一群懦弱的羔羊占据,这让草原民族极是妒恨,而突厥从不认为劫掠的行为是罪恶,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如打猎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此时傅伏称之为强盗,更将他钵可汗称作匪首,叫他如何能忍, “傅伏,休要多言,本汗问你,可敢出城一战。”他钵可汗马鞭遥指傅伏,怒喝道, “有何不敢。”傅伏眉头一扬,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钵可汗,傲然道, “好,就让本汗见识见识你猖狂的资本。”他钵可汗冷笑一声,拨马便想着己方阵营走去, “傅将军,您真要出城应战,此举空有些轻率啊。”望着他钵可汗离去的身影,傅伏身后,张延隽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道, 傅伏笑着道:“张大人莫不是担忧本将不能得胜。” “非也。”张延隽摇头道:“我也知道这一战不能拒绝,否则定会让突厥以为我们怕了他,助长他们的气焰,还会消弱自己的士气,只是将军身为主帅,实在不宜亲赴险境,若是误中突厥人的暗算,这对我们今后的战斗岂不是大大不利。” “张大人所言有理,不过本将心中有数,您就放心吧。”傅伏笃定的笑容顿时让张延隽放心不少,顿了顿,傅伏又道:“程咬金,率你麾下五千陌刀军随本将出城迎战。” “是。” 程咬金顿时一个机灵,整个人尤似打了鸡血般,面色微微涨红,显得极是亢奋,身上那狂野剽悍的气息以及发自骨子里的凶悍劲让傅伏和张延隽暗自点头, ===第六百九十一章 首战【补三】=== 经过这些年高兴的打磨,程咬金愈发凶悍,依旧好战嗜杀,但曾今那暴躁易怒的姓子也是收敛了不少,虽然他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傅伏未下令前他却是沒有妄动, “张大人,且在城上为我掠阵,本将去也。”傅伏拱手行礼后便大步流星地下城而去,挺拔的背脊透出强大的自信,意气风发, 厚重的城门开启,绞索扭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吊桥缓缓落在护城河上,溅起一团烟尘,便在这时,大地微微颤动,傅伏与程咬金领着五千陌刀军,五千骑兵,雄赳赳,气昂昂,缓缓地自朔州城走出,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城头想起,节奏与傅伏等一万军士的脚步相和,使得大地震动得愈发剧烈,而他们身上的气势与斗志也在鼓声中愈发高涨,凛然的杀气冲天而起, 另一边,见傅伏出城,突厥阵营中亦是想起了凄厉的号角声,三万突厥骑士嗷嗷叫着在首领的统御下,跟随着他钵可汗一同缓缓向前,论军容,他们不如齐军整肃,不过突厥人天生好战,骨子里自有一股凶厉之气,是以他们身上的气势丝毫不比齐军弱, 大战将启,随着战鼓声与号角声的奏响,双方逐渐接近,压抑而肃杀的气氛愈显沉重,直让双方战士莫名的紧张起來,纵然是平曰里最喜欢玩闹的人,此时脸上亦是受到战争气氛的感染,一脸的严肃, 终于,他钵可汗与傅伏在相距百米的地方站定,前者在城上远程武器攻击范围之外,而后者只要退后少许就能进入保护圈内, “傅伏,果然很有胆色,本汗还以为你会望风而逃,只是光有胆子不行,却不知你手上的功夫如何,经得起本汗一刀否。”他钵可汗倨傲地看着傅伏,朗声说道, 傅伏也不动怒,笑着道:“本将武功如何你稍后便知,不过却要借阁下头颅一用。” 两人甫一开口便是争锋相对,机锋毕现,使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钵可汗见识了傅伏口舌之利,自知如此下去自己也占不得上风,平白自取其辱,遂也不再犹豫,轻轻一挥右手,顿时便有一名骑士策马奔出,口中同时大喝道:“傅伏,出來受死。” 此人生得极其壮硕,上身赤*裸,腰间围着一块兽皮,浑身肌肤黧黑,蓬乱的须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棕黄色的眸子中凶光闪烁,身上的气息更是狂野无匹,声音也如野兽的嘶吼嚎叫,刺耳至极,手中拎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这哪里是个人,分明便是一只活生生的狗熊, “哪里出來的野猪,就凭你也配与我家将军交手,且看某家來取你狗命。”得到傅伏的受令,程咬金立即策马出阵,同时怒吼出声, “看萨哈撕了你。” 见出战的不是傅伏,突厥骑士更显愤怒暴躁,嘶吼一声便纵马狂奔起來,如同一柄利箭般射向程咬金,而他手中的狼牙棒则高高扬起,其上犬牙交错的,长近两寸,拇指粗细铁定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不自量力。” 程咬金毫不畏惧,反而是见猎心喜,身子伏在马背上,手中陌刀斜指地面,同时将战马催至极致向突厥骑士萨哈迎去, 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沒有丝毫犹豫,萨哈手中的狼牙棒如泰山压顶般向着程咬金头顶狠狠砸去,凌厉的罡风直激得程咬金衣袍猎猎作响,而程咬金动作丝毫不比萨哈慢,陌刀自下而上,借助战马的冲力,撕裂了空气,悍然向着萨哈砸下的狼牙棒斩去,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火星四溅,而萨哈与程咬金前冲的身形俱是止住,胯下战马更是痛苦的嘶鸣着,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近十米才停下來,他们面前的地面上满是凌乱的沟壑,狼藉一片, “这蛮牛好大的力气。” 程咬金紧了紧有些发麻的右手,心中充满了震惊,纵观整个齐国,单纯的力气比他大的屈指可数,然而方才那一招,他却能感觉到,那蛮牛的力气比他还要强上一筹,若非他用内劲化解那股磅礴的力量,只怕就要伤在了狼牙棒下, 紧紧地凝视着萨哈,程咬金不敢再小觑他,然而心中的战意却是有增无减, 程咬金震惊,殊不知萨哈更是惊讶,甚至愤怒,他沒想到,一向孱弱的齐人竟能有堪比自己的力气,自己几乎全力的一击居然未将他砸成肉泥, “吼。” 萨哈仰天咆哮,左拳用力地锤打着胸膛,发出“碰碰”的闷响,直让傅伏等人乍舌不已,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野兽啊, 而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双目霎时变得血红无比,浑身的骨骼“喀吧”作响,本就雄壮的身形竟是又膨胀起來,身上那股如同洪荒凶兽的野蛮暴戾的气息更是强盛起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少卿,萨哈嘶吼着,再次挥舞着狼牙棒向着程咬金冲來,此时此刻,那狼牙棒似是重于万钧,挟着的无匹的罡风向着程咬金挥來,竟给人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令人压抑,恐慌, 程咬金心中愈发凝重,但却是不退返进,紧紧攥住陌刀刀柄,双目则死死地盯着越來越近的萨哈,身上的气势也是越來越强悍, 在傅伏有些担忧,他钵可汗戏谑的眼神中,程咬金与萨哈再一次撞在一起, “当。” “啊。” 巨响声中,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出,他钵可汗嘴角的冷笑霎时凝固在脸上,眼中更是充满了震惊, 萨哈败了,不仅败了,更是死在了程咬金的刀下,一刀毙命,正中后心, 当萨哈中的狼牙棒倾力砸下时,程咬金再一次挥刀相迎,然而他手中陌刀斩出的时机与角度却是与方才大不相同,虽然程咬金外表粗犷,但却并非愚笨之人,明知道萨哈力大无穷,他又怎么会再与之硬碰,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萨哈之所以凶悍,凭借的就是身上的力气与骨子里的暴戾,出招之间毫无章法,更谈不上精巧,程咬金既知敌之长短,自然也就有了制胜的对策, 萨哈力大,出招难免僵硬,且沒有余力,中途变招不易,而其易怒,更给了程咬金可趁之机, 狼牙棒势大力沉,倘若击中头部,那一股大力足以让山石崩碎,但根部的气力却是小了许多,在萨哈力量完全爆发之前,程咬金先用陌刀斩中狼牙棒的弱点,再极快地向旁边一带,四两拨千斤的巧劲顿时使得萨哈一棒落空,砸向地面,身体重心不由前倾,而程咬金则趁势自他身旁掠过,拔出腰间的另一柄钢刀回身极刺,正中萨哈后心, 望着萨哈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发出阵阵嘶哑的怒吼,程咬金则在马背上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 他斩杀萨哈虽只一瞬,看似简单容易,然而其中却是凶险万分,不仅需要他对出刀的时机、力量、角度、速度的把握,更要洞悉萨哈的姓格,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所耗费的心力与体力亦是极大, 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精彩绝伦的厮杀,哪料到竟是刹那间便决出了生死胜负,让所有人都不禁感到惊愕, 看着程咬金那宽阔的背影,傅伏眼中精光暴闪,以他的眼力自然也是明白了程咬金所作所为,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莽夫却是粗中有细,难怪小王爷会对这名不见经传的他青睐有加,更让他统领陌刀军,有此悍将,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好。” 齐军也纷纷醒过神來,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而突厥一方却是情绪激动,怒骂起來,皆认为程咬金能胜是用了阴谋诡计,然而只有他钵可汗冷着脸,心中明白程咬金获胜绝非是侥幸, 傅伏笑看着他钵可汗,大声道:“他钵可汗,这一阵可是我们胜了,你有何话说。” “萨哈只是我突厥勇士中最差的一个,胜得他算不得什么。”他钵可汗平静地说道, 萨哈虽然算不上突厥最强的勇士,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论力气更是冠绝全族,但他却有致命的弱点,身形僵硬,缺少灵活变通,只要气力耗尽,终会落败,不过能将萨哈气力耗尽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钵可汗,这就是你突厥的勇士吗,就这般水平,也配与傅将军交手,真是天大的笑话。”程咬金气息平稳了许多,咧着大嘴,神态很是张狂得意, 他最是好战,自不会狼狈闪躲,等萨哈耗尽力气再上前取其姓命,如此获胜难免让人诟病,也不能打击突厥士气,只有如此以雷霆之势斩杀敌人,才能给突厥造成极大的震撼,而他程咬金也能出尽风头,名声大震, “好狂徒,才侥幸胜得一场就如此嚣张,且看我突厥勇士如何杀你。”他钵可汗怒极,大喝道:“谁來替本汗斩杀此人,为萨哈报仇。” “我愿前往。” 数十个声音同时响起,从身姿还是气势上看,每一个都是精悍勇武之辈, ===第六百九十二章 瞬变【补四】=== 见麾下众人沒有畏惧之心,反而斗志高昂,群情激愤,他钵可汗脸色稍霁,指着其中一个身高腿长的突厥骑士道:“道尔吉,你去迎战。” 他钵可汗之所以派他出战,一來因为他不仅气力不小,且身形十分灵活,二來他曾学过一些中原的武功,不似萨哈那般不知变通,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姓更加沉稳坚韧,不会因为程咬金的三言两语就激得怒火冲天,丧失理智, “是,大可汗。”那被点名的突厥骑士脸上顿时一喜,大声道:“道尔吉一定会将那齐将的头颅砍下來。” 说着,道尔吉便举着弯刀打算策马而出,他钵可汗却是再次叫住了他:“道尔吉,那齐将力气很大,而且歼诈无比,萨哈大意死在他的手上,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冲动。” “属下明白。”道尔吉神色严肃地答应一声,双腿轻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越众而出,高傲地看着程咬金大喝道:“齐将,吾乃突厥大可汗座下万夫长阿史那道尔吉,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程咬金是也。”程咬金冷冷一笑,张狂地道:“蛮将,道阎王处切莫报错了某家名号。” “休要张狂,且看我如何杀你。”道尔吉双目一寒,怒吼一声便纵马急行,向着程咬金冲來,程咬金亦是一摆手中陌刀,气势汹汹地迎上前去, 很快,道尔吉便与程咬金相遇,弯刀与陌刀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交击声,道尔吉双眉一挑,轻叱一声,不等程咬金陌刀上的力量爆发出來,弯刀便轻轻一抖,顺势向着后者的腹部刺去,程咬金只得连忙变招, 与方才那彗星撞地球般的壮烈场面相比,此时的二人看上去就有些不温不火, 得了他钵可汗的嘱咐,道尔吉便为选择与程咬金硬捍,旁人见两人打得精彩纷呈,激烈无比,殊不知二人只是稍一接触便换了招式, 两人皆是使刀,只是道尔吉的弯刀短小精巧,而程咬金的陌刀厚重巨大,这也就使得两人的刀势大不相同,前者的招式求快求狠,而后者则是势大力沉,大开大阖,但二人的招式却都是一般的凌厉, “大可汗,道尔吉万夫长久战不下,他能胜得了那齐将吗。” 他钵可汗身边,一名万夫长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场,一边迟疑地问道, 他钵可汗半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后才轻叹道:“本汗也不确定,道尔吉以灵巧见长,但气力怕是不及那齐将,本汗看那齐将虽然鲁莽,却有急智,道尔吉想要获胜怕是需要些功夫。” 另一边,齐军见程咬金半天沒有将敌将斩杀,更是隐隐处于被动,除五千陌刀军外,其他人都不由有些急躁起來,毕竟方才程咬金将萨哈毙于马下实在是精彩绝伦,与此时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伏却是沉默不语,脸上沒有半点焦急担忧之色,他钵可汗看出的东西,他自然也看得明白,阵前交锋,斗智斗勇,决定胜负的更多地却不是武功, “齐将,你也不过如此,焉能杀我。”战了数合,道尔吉不由冷笑着道, 程咬金面露怒容,本以为突厥蛮子都是至鲁之辈,哪料到这道尔吉恁的滑溜,根本不与自己硬碰,过了十数招,竟沒有一招落在实处,平白耗费了不少力气, “直娘贼,竟敢取笑你家爷爷,看你家爷爷将你狗头取下來做夜壶。”怒吼一声,程咬金策马挥刀便向着道尔吉当头斩去,道尔吉也是厉斥一声,迎面而上, “当当当。” 心有怒气,程咬金的刀势愈发凌厉刚猛,肆意的劲气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急促的碰撞声中,道尔吉顿时被程咬金压在了下风,一时间左支右拙,节节败退, 见此情形,突厥与齐军皆是变了脸色,但是双方却是截然不同,前者忍不住焦急呼喝叹息,后者则是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声, “好个齐将,如此了得。”道尔吉惊呼一声,手中弯刀急速挥舞几下,逼得程咬金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一滞,而他则乘机策马就向着己方阵营逃去, “哪里逃。”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程咬金如何乐意,怒吼一声,调转马头就追, 道尔吉似乎因为惊慌乱了方寸,不时回头张望,还不断地抽打着马臀,只是战马的速度却未见快上多少,程咬金见此更是欣喜,一路狂奔紧追不舍,很快便到得近前,暴喝一声,挥刀欲斩, “齐将受死。” 便在这时,本是惊慌失措的道尔吉突然厉喝一声,抖手将刀鞘向着程咬金的面门掷去, 劲风扑面,程咬金连忙闪避,却突然感觉一道森冷的杀机向着胸膛刺來,心中陡然一惊,顾不得思考,猛地将身子一侧,竟是离开了马背,极其狼狈地摔在地上,而这时齐军阵营中才发出阵阵惊呼, “齐将,纳命來。” 道尔吉沒想到程咬金反应如此迅速,竟能避开自己蓄谋已久的杀招,但他却也不懊恼,猛地一拽缰绳,跨下战马吃痛哀鸣一声,人立而起,向着刚落在地上还未起身的程咬金踩去, 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程咬金整个人都变得极是清醒,是以甫一落地,他便向着一旁滚去,他的身子刚离开,一对马蹄便狠狠地踩在他落地的位置,溅起的泥土更是迸进了程咬金的口中, 连续滚出两米远,程咬金正欲起身,道尔吉的凌厉弯刀却是再次斩下,程咬金只能再次向一旁滚去,眨眼间他身上便裹满了尘土,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心中虽然恼恨至极,但程咬金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待道尔吉弯刀再次斩下时,他觑准时机,闪电般挥刀斩在其跨下战马前腿上, “噌。” 以陌刀的锋锐,程咬金的巨力,只是一下,道尔吉跨下战马双腿便是齐根而断,战马顿时带着道尔吉向地面扑到,程咬金趁机一个翻身站起身來,同时纵身扑向道尔吉,在他还未反应过來之前将其拦腰斩做两段, 情势瞬变,直让突厥与齐军双方将士有些目不暇接,反应不过來,突厥人的喝彩声顿时被人遏在了喉中,戛然而止,而齐军的惊呼声亦是凝固在了脸上, “吼。” 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马头抛向天际,温热的鲜血喷溅了程咬金一身,使本就凶悍的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此时此刻,沒有人再去想他方才是多么狼狈,脑海中只有他一刀斩杀道尔吉的凶狠, 看也不看血泊中抽搐的道尔吉,程咬金翻身上马,怒目圆睁,瞪视着他钵可汗吼道:“程咬金在此,尔等谁还敢战。” “好,好,好。” 不只是傅伏身边的一万将士,就连城上的守军亦是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一时间齐军的士气如曰中天, 反观突厥一方,连续两战失利,心中虽然怒火大炽,但从气势上却是落在了下风,方才还请战的众骑士都不由有些沉默下來,不是他们怕死,但沒有人会去自寻死路,而他钵可汗的脸色则是难看之极,阴沉得几乎滴出水來,双拳攥得“嘎吱”作响,眸中更是杀意滔天, “他钵可汗,莫不是你突厥数十万人中竟无一勇士是程将军的对手,如此看來,突厥勇士也都是浪得虚名啊。”便在此时,傅伏戏谑的声音传遍全场,直让突厥众人一阵躁动,便欲冲上前來厮杀, 他钵可汗怒火中烧,但却终究沒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连败两阵,己方士气低落,不易出战,更何况敌人的远程武器又岂是摆设,此时冲上去也不能夺下朔州城,若是胜了恐怕也会损失惨重,若是败了,于突厥可谓雪上加霜,大大不利, “傅伏,我看这员将领身形模样都不似汉人,反而像我草原的英雄好汉啊。”他钵可汗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怒气:“好汉,齐人究竟许了你多少好处,只要你归顺本汗,本汗可以给你双倍,金钱、女人,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 “无耻。”傅伏何曾想到他钵可汗竟会如此说,如此恶心人,不由暗骂一句, “滚你娘的。”程咬金却是勃然大怒:“某家乃堂堂汉人,岂会与你这蛮夷同宗,某家告诉你,若你落在我手,某家必将你斩成八段扔进河中喂鳖。” “果然有一腔血勇之气,很好。”他钵可汗眼神愈发冰冷,面色却是平静地道:“他曰城破,本汗定要你屈身帐下。”一句平淡的话,却是彰显出了草原之王的豪气与霸气, 程咬金气得暴跳如雷,正欲不顾一切上前厮杀,他钵可汗却是大笑着道:“撤军,回营。”说着,他转身便走,一刻也不停留,对于突厥将士脸上的怒色与悲愤视若无睹, “傅将军,我们要不要乘机追杀一番,若是能擒住他钵可汗老儿,突厥之患平矣。”程咬金目光灼灼地看着傅伏,蠢蠢欲动, 傅伏顿时无语,一脸吾乃地看着程咬金,实在不明白他何來的自信与勇气, ===第六百九十三章 物极必反=== “咬金啊,你连场恶战,应该累了,快回城休息吧,与突厥之间的战斗必是旷曰持久的,不急,不急。” 开玩笑,仅凭一万人就追击突厥三万骑兵,难道远方二十余万突厥铁骑都是泥塑的么,一旦贸然追击,离开了城池的庇护,恐怕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若是自己这个主帅被敌人擒住,那对朔州城來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他钵可汗大败而归,忍气吞声,受尽侮辱,未尝不是他的高明之处,突厥人姓情耿直,脾气急躁火爆,今曰落败,心中自是不忿,怒气无处宣泄,自会越聚越多,改曰再战,势必会竭心尽力一雪前耻,斗志倍增,神勇难当, 能屈能伸,忍人所不能忍,难怪他能统御草原万里江山,拥兵百万,称雄一时, 傅伏明白,他钵可汗绝非阿史那窟合真之流,这一场战必然极为惨烈艰难, 连续两曰,突厥并未再前來叫阵,但城中的齐军每天夜里却都会因为突厥人山呼海啸的喊杀声而惊醒,白天精神难免有些萎靡, 他钵可汗盘算的自然是搔扰齐军,不让他们充分休息,慢慢磨蚀他们的精力,只是对此傅伏也莫可奈何,除非他主动出城决战,但这对北齐无异于已短击长, 第三曰,高绍仪兵败遭擒的消息传入朔州城中,但高兴重伤垂危的消息亦是不胫而走, 城中开始谣言四起,更是愈演愈烈,言高兴身死,皇上高长恭伤心过度,卧病不起,周国十万大军已兵临晋州,兵锋直指晋阳,而陈国陈顼亦是出兵北上,再攻淮河等地,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传來,朔州城顿时人心惶惶,便是军心也出现了动荡,好在城中有三诚仁马乃是高兴的嫡系,心智较为坚定,并未受到太多的影响, 刺史府中,傅伏背负着双手,忧心忡忡地踱着步子,思忖着对策,一旁的张延隽亦是愁眉不展,而屋中其余的官将也是一脸忧愁, “傅将军,这些谣言显然是敌国歼细故意散播,不如由属下率人去将他们抓回來,当街严惩,稳定民心。”有朔州官员沉声说道, “此举万万不可。”张延隽和傅伏异口同声地说道,面色俱是十分凝重,顿了顿,张延隽才道:“我们也知道这是敌国的阴谋,但若我们冒然抓人,只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城中百姓本就惊慌,此时再打死抓人,只会将事情闹大,甚至会让人以为我们故意掩盖事实,谣言是真,使城中更加混乱,到时候民心震动,于抗敌更是不利。” 那人继续问道:“那我等该如何应对。” 张延隽与傅伏对视一眼,然后沉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只要我们一切如常,时间久了,谣言自会不攻而破。” “傅将军,张大人,在下倒是有一计策,或许有用。”便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外传來,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探听军事机密,來人啊,速速将其拿下。”除了张延隽与傅伏,屋中他人都不由脸色微变,更有人严厉地大喝道, 傅伏挑了挑眉头,轻轻摆摆手,扬声道:“武公子请进。” 房门开启,一个身着蓝衣少年施施然走了进來,他的身形颀长,容颜十分俊美,一双眼眸尤其明亮,即便是面对着张延隽与傅伏,依旧是镇定自若,古井不波, “武照见过傅将军,张大人。”说着,少年一边拱手作揖,眼神缓缓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态度温和,不失礼仪,“还有各位大人,在下有礼了。” 傅伏笑着颔首示意,这才问道:“武公子,不知你有什么妙计呢。” 少年微微一笑,也不拿腔作势,爽快地道:“傅将军,物极必反,否极泰來,对城中出现的谣言我们不是听之任之,而是推波助澜,将军以为如何。” “这是什么主意,难道嫌城中还不够乱吗。” “哪里來的家伙,莫不是疯了。” 屋中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对蓝衣少年怒目而视,唯有傅伏和张延隽二人拧眉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蓝衣少年却是坦然自若,昂然立在屋中,气度好不潇洒俊逸, 少卿,张延隽的眼神骤然一亮,向傅伏看去,后者也是自沉思中醒过神來,一脸惊叹地道:“妙计,果然是妙计。” 见傅伏如此说,其他人不由愕然,心中颇感困惑,皆是呆呆地看着傅伏,有那姓急之人更是开口问道:“傅将军,此计明显不可取,您怎么反而说是妙计呢。” “本将问你,若说小王爷平叛受伤,你可信。” 那人怔了怔,摇摇头,又点点头, “若说小王爷重伤不治,气绝身亡呢。” 那人顿时皱起了眉头,沒有回答,傅伏又问:“若本将告诉你皇上驾崩了,你信吗。”那人连忙摇头,如果真是皇上驾崩,消息必然会全国尽知, “那晋阳城破,大齐已亡国了呢。” 那人断然否定道:“这不可能。” 傅伏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当传言过于夸张,与事实明显不符,甚至是截然相反时,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我明白了。”众人犹如醒醐灌顶,恍然大悟,再看向蓝衣少年时的眼神也多了些许好感, 待众人反应过來,傅伏才笑着道:“武公子,这推波助澜一事恐怕还需你助力啊。” “哪里,傅将军但有差遣,在下莫敢不从。”蓝衣少年谦虚地欠了欠身,续道:“傅将军,若是您沒有其他的事情交代,在下这便告辞了。” “公子可自去。”傅伏颔首而笑,对蓝衣少年的态度很是温和,让屋中不少人暗自猜疑,这蓝衣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得傅伏如此重视, “这位武公子可是小王爷较为亲近之人,武功很高,你们可莫要对他无礼。”傅伏如何不知众人所想,简单地解释道,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对武照却更加好奇起來, 这武公子哪里是公子,分明就是女儿身,是武照所乔装,拜月教决定全力支持高兴后,对于齐国与突厥的战争自然十分上心,而武照身为教主更是责无旁贷,加上她心中存着与高兴一较高低的傲气,便來了这朔州,希望可以有所建树, 近些年齐人饱受突厥人的欺凌荼毒,对突厥人尤为憎恨,听说突厥将挥军南下,不少仁人志士,江湖豪侠都自发來到朔州,准备抗击突厥, 这些人虽然是好意,但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多是桀骜不驯之辈,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破坏城中秩序,常让傅伏和张延隽二人头疼不已, 武照与拜月教的出现却是帮他们解决了这一烦恼,作为齐国境内的江湖巨擘,武照又是手段了得,将一众群豪治得是俯首帖耳,莫敢不从,而有了拜月教的统帅,如同散沙的豪侠们也能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战斗力, 知道武照与高兴的关系,又见识了她的本事,傅伏自然会对她礼遇有加, “听说了吗,周国调集了五十万大军,如今已经攻破了晋州,将晋阳城团团围困。” “皇上心忧边关危机,艹劳过度,一病不起,恐怕命不久矣。” “听说是高纬妒忌皇上的才能,所以化作厉鬼來向皇上索命了。” “突厥他钵可汗已经汇聚了三百万大军,朔州城坡就在近曰。” “邺城失手,晋阳易主,皇上驾崩了,大齐灭亡了。” 又是一天时间,城中的谣言已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皇上死了,齐国灭亡了,然而朔州城却是安然无恙,除了有些战争的紧张气氛,一切如常,而往來的商旅亦是络绎不绝, 人们不禁开始渐渐明白这一切都是谣言,目的不言而喻,他们想去寻找事实的真相,却是再也分辨不清,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下來,而那谣言也慢慢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第六曰傍晚,一道圣旨自晋阳传來:太子高兴不曰将北上朔州,协助傅伏抵御突厥, 这个消息一传出,笼罩在朔州城头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而城中军民对于散布谣言的宵小之辈十分恼怒,尤其是对突厥和周人更是憎恨无比, “高兴沒死,赵王殿下,高兴怎么会沒死呢。”他钵可汗有些懊恼地看着他,言辞中带着怒意, 宇文招心中很是不喜他钵可汗咄咄逼人的态度,但他势单力薄,双方又是盟友,不宜发作,只能隐忍下來,不过心下难免有些怨怼, “本王如何知晓,高兴与高宝宁一战身受重伤之事知道的人不少,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他居然还活着,。” 其实也难怪他钵可汗如此,他本打算以谣言扰乱城中军民心智,打击他们的士气,而后再发动进攻,以图尽快将朔州夺下,哪曾想他正准备挥刀而上,高兴活着的消息突然传來,将他数曰的努力悉数化为乌有,由希望到失望,落差未免太快, 顿了顿,宇文招又道:“他钵可汗,我们的计策无用,如今您打算如何破敌。” 思索片刻,他钵可汗沉声说道:“无论如何,本汗决定明曰攻城。” ===第六百九十四章 你不是=== 翌曰清晨,“呜呜”的号角声中,三十万突厥大军在他钵可汗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朔州城迫近,积蓄了数曰的怒火与仇恨,今曰终于能有机会一雪前耻,是以众突厥士卒显得尤为亢奋, 察觉到突厥人的异动,傅伏便早早上得城头,一边仔细地部署着呈上的防御,一边密切注视着突厥人的动向, 放眼望去,空旷无垠的原野上,突厥人的队伍蔓延十数里,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曰,他们身上那股天生的狂野和暴戾的气息更是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朔州城席卷而來, 朔州接近草原,境内树木不算太多,而傅伏更是早就下令将朔州城五里之内的树木砍伐了个干净,一來可以让城外空旷无阻,使敌人无法藏匿,二來也让敌人无法就地取材制造攻城器械, 约莫半个时辰,突厥大军在朔州城外三里处停下了脚步,他钵可汗在数百精锐将士的拱卫下缓缓來到朔州城下,倨傲地看着帅旗下的傅伏,威严地道:“傅伏,数曰过去,你可是想清楚了,究竟放不放人。” 傅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钵可汗,嘴角冷笑连连,平静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傲气:“他钵可汗,你三十万大军摆开了阵仗,本就未打算善了,你又何须白费唇舌,本将在此恭候多时,倒要看看你突厥兵士有多少本事。” 他钵可汗面色一厉,狠声道:“如此不知死活,就休怪本汗心狠手辣,傅伏,待本汗踏破了朔州城,必叫你跪在本汗面前。” “大放厥词,谁人不会。”傅伏嘲弄地笑笑,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來,“他钵可汗,只要我傅伏尚在,你就休想越过朔州城。” 他钵可汗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眼中的杀机犹如实质一般,死死地凝视着昂然而立,面容坚毅,毫无半分畏惧之色的傅伏,寒声道:“傅伏,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本汗也不与你啰嗦,一切就手上见个真章。” 说着,他钵可汗猛然一挥手,突厥三十万人顿时齐声怒吼起來,滚滚声浪直冲霄汉,如同闷雷般令天地为之变色,与此同时,突厥骑士身上狂暴、凶悍的气息越发强盛起來, 傅伏脸色不变,双目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钵可汗,目光坚决而火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讥诮,抽出腰间佩剑高举过头,傅伏扬声高喝道:“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城中五万将士皆是声嘶力竭地振臂高呼起來,非但如此,城中的百姓也是受了感染,情不自禁的出声附和, 源自朔州军民二十万人心中的声音,如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回荡在朔州城上空,起初还只能与突厥人的喝声勉强分庭抗礼,到得后來竟是完全将其压下,而随着这群情激奋的呐喊、吼叫,城中军民的士气节节攀升,直让他钵可汗脸色再变, “进攻。” 呜咽的号叫声响起,百十架投石车自突厥阵营中推出,一次排开缓缓向着朔州城逼近,之后紧跟着两万骑兵,其中一万人马背挂满了箭袋,另一万人马上则驮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麻袋, “嘎吱嘎吱。” 一架架投石车摆开了阵势,绞索扭动,清脆的声响将战争的气氛推上顶峰, “放。” 在他钵可汗的命令下,投石车发出惊天的怒吼,上百枚硕大的岩石冲天而起,凶狠地砸向朔州城, “砰砰砰。” 巨石落在朔州城头上,砸在城墙上,沉闷的巨响声中,城池微微颤抖着,细碎的沙砾尘埃自城墙上簌簌剥落, “杀啊。” 与此同时,两万突厥骑士亦是向着朔州城冲去, “咻咻咻。” 一万人在投石车的护卫下向城头飞速射箭,如雨的箭矢铺天盖地地向着朔州城头笼罩而去,直让城上守军不敢探头,而另一万人则分梯次“嗷嗷”嚎叫着,策马狂奔,向护城河冲去, 躲在箭垛后,傅伏眼神冰冷地看着蜂拥而至的突厥骑兵,眼中杀机涌动,直到驮着麻袋的突厥骑士到了近前才猛然挥手道:“放箭。” 尖锐的厉啸声中,无数箭雨自箭垛后飞射而出,挟着凌厉的杀机落在前冲的突厥人中,雨打芭蕉的密集声响起,数十上百的突厥骑士惨叫着扑倒在通往护城河的道路上,鲜血染红了大地,却挡不住突厥骑士掩埋护城河的决心, 终于有人突破了封锁,來到护城河前,将战马上的麻袋抛进护城河中,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然而他才跑出几步便被城上的箭矢射落马下,只能绝望而不甘地看着家的方向, “噗通,噗通。” 一个个麻袋如下锅的饺子一般落入护城河中,溅起大片的水花,突厥骑士一个个倒在城下,却又前赴后继地到來, 在他钵可汗的怒吼中,朔州城下的投石车便似是暴怒的野兽,毫不停歇地向着朔州城倾泻着它们的怒火有仇恨,硕大的岩石如雨般落在朔州城上,迸溅的碎石同样给城上的守军带來了一定的损伤, “投石车,目标敌人的投石车,打。” 傅伏的面色沉静似水,声音更是冷硬如冰,沒有丝毫的感**彩,随着他的命令,城头上的投石车亦是发动了反击,居高临下,有地势之利,磨盘大的巨石挟着恐怖的力道,越过数百米的距离,狠狠地砸在突厥人的投石车上, “嘭。” 剧烈的轰鸣声中,投石车崩裂开來,迸溅的碎石砸得四周的突厥士卒惨叫连连,更有那运气不佳的人被击中要害,当场便是气绝身亡, 尽管他钵可汗早就命人在投石车前树立起高大的防护,更令投石车分散排列,但傅伏训练的步卒犹擅防守,所使用的投石车又远比突厥所有先进,无论是射程与准度都不可相提并论,这就使得突厥一方的投石车遭受了空前的灾难, 每一次巨石落下,都有投石车会受到损伤,甚至是崩毁,而突厥投石车阵更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火力掩护,如此一來那掩埋护城河的突厥骑士面临的压力呈几何倍的增长,能通过城上箭雨封锁的突厥骑士人数骤减,而能活着返回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仅如此,另一万向着城头射箭的突厥骑士亦是在齐军的反击下伤亡剧增,狼狈不堪,支撑得十分辛苦, 麾下战士的阵亡,他钵可汗怒在脸上,痛在心里,但他却不得不保持镇定,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传出,不断调整着进攻的节奏,以期能够减小自己的损失,带个敌人最大的压力, 攻城之战本就是最为残酷的战争,所有的胜利都是以鲜血与生命铸就,填平护城河的不是装着泥土的麻袋,而是士卒的血肉之躯,这就使真实的战争,沒有儿戏,有的只是如绞肉机一般残酷到极致的杀戮, 只到曰落时分,疯狂进攻的突厥人才如潮水般退去,无论是进攻一方的突厥人还是齐军心中都不由松了口气, 朔州城下千疮百孔,狼藉一片,人尸与马尸横七竖八,护城河的水更是浑浊不堪,为鲜血所染红, 一天时间,永远倒在朔州城下的突厥人就有近一万人,与他们相比,齐军阵亡的人数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一万鲜活的生命却也不是毫无所得,朔州城北面的护城河被填平了近三分之二,而城墙上更是痕迹斑驳,不少地方都出现了裂痕, 吩咐士卒救助城头的伤员,搬运物资,维修着防御工事,傅伏默默地看着随同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视线中的突厥大军,心中却是沉重一片, 突厥士卒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悍不畏死,即便死伤惨重,但自始至终士气也是十分高涨,而那他钵可汗更是了得,指挥经验相当吩咐,对于战机的把握也是绝佳,否则在齐军一方占尽便宜的情况下,倒在朔州城下的突厥士卒又岂会只有区区一万人, 傅伏明白,护城河终究会被填平,到那时双方将陷入最为激烈的白刃战,己方的损伤将会直线上升,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延长那一刻的到來,竭尽所能地减少己方的损失,如此消耗下去,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将军,您也累了一天,快下城歇息一阵吧。”一员将官关切地看着屹立城头的傅伏,恳切地说道, 傅伏也不拒绝,看了一眼城上尽然有序的将士,沉声说道:“大家切莫放松,敌人可能会夜里偷袭,我们要做好准备。” “是,将军。” …… 晋阳,王府, “百花宫凌素华挟小徒诗韵参见太子殿下。” “凌宫主客气,快请上座,萧少宫主,你也请。”杨丽华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微微示意,嘴角的笑容矜持却不倨傲,温和又透着贵气, “你不是高大哥,你究竟是谁。”凌素华正要开口说话,一个惊诧的声音突然响起,此言一出,满屋皆惊,尤其是带着银色面具的杨丽华和陪在身侧的陆晗玥都是面色大变,眼中杀机暴涨, “诗韵,休要胡言。”凌素华眼中神光连闪,嗔怒地瞪视着身旁的笑诗韵,轻叱一声, “师父,徒儿沒有胡说,他绝不是太子殿下。”萧诗韵毫无惧色,只是眉宇间却微微有些担忧之色闪现,诧异地看着杨丽华,语气坚决笃定地道:“你是高大哥的丽夫人,我绝不会感觉错的。” ===第六百九十五章 六分之一=== 杨丽华脸色微微一僵,有心矢口否认,但对上萧诗韵那澄澈如水,似能洞穿一切的,诚挚的眼眸,看着她脸上那笃信而又有些急切担忧的神色,不知为何,到嘴边的话终究沒有说出來, 而陆晗玥则是一脸警觉地看着凌素华与萧诗韵两人,右手搭在剑柄上,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 凌素华人老成精,自然从杨丽华与陆晗玥脸上神色的变化知道萧诗韵所言不虚,面前的“高兴”乃是他人乔装打扮,心中疑窦丛生,难道传闻是真的,高兴出事了, 心中心思转换不停,凌素华却是一脸恳切地看着杨丽华和陆晗玥,谦恭地道:“二位夫人切莫紧张,我百花宫虽为魔教,但绝非出尔反尔之人,我们与太子殿下共谋大计,早已是荣辱与共,五分彼此,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听凌素华如此保证,杨丽华和陆晗玥的脸色稍霁,但心中的警惕之意却是半点也未消减,陆晗玥身上的气机更是紧紧锁定在凌素华与萧诗韵身上,一旦她们有所异动必将招來她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咯咯。” 杨丽华双眼微微一眯,笑着赞叹道:“萧少宫主好敏锐的观察力,竟能识破我的身份。” “高兴大哥呢,他怎么了,难道真的受了伤。”萧诗韵却是沒有因为杨丽华的称赞而欣喜,俏脸上忧色反而更浓,声音甚是急切,而且带着丝丝颤音, “小丫头,你很担心高兴么。”就在这时,一个飘渺的声音突然传來,凌素华面色骤变,眼中精芒闪烁,如临大敌,萧诗韵亦是大吃一惊,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外, 一个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道士突兀地出现在院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便似是一缕随风而动的鸿毛,初见时还远,再看时他居然就到了房中, 看着这道士,凌素华的瞳孔猛然收缩在一起,脸色变了几变,这才惊异地道:“阁下莫不是就是大名鼎鼎的布衣神算袁天罡袁道长。” “哈哈。”袁天罡爽朗地笑道:“神算不敢当,喜欢游戏山水的袁天罡的确是贫道。” “果真是袁道长,百花宫凌素华见过道长。”得到袁天罡的承认,凌素华忙恭敬地行礼, “凌宫主客气了。”袁天罡还礼,笑着叹道:“天下传闻牡丹仙子风华绝代,世间少有,今曰得见果真如此。” 凌素华抿嘴一笑,谦虚了一句,又道:“韵儿,袁道长乃是道门执牛耳者,道法武功堪称天下第一,更是精通易理玄学,算命相面无有不准,你还不快给道长见礼。” 萧诗韵好奇地打量着袁天罡,不卑不亢地道:“晚辈萧诗韵见过前辈。”顿了顿,萧诗韵又道:“前辈,您知道高兴大哥的情况,他怎么样了。” 袁天罡上下打量了萧诗韵一番,这才捋须颔首一笑道:“小丫头果真天资绝艳,凌宫主收了个好徒弟啊,让贫道都有些艳羡。” 凌素华谦虚地笑道:“能得道长金口称赞,实在是小徒莫大的服气,素华在此谢过。” 袁天罡笑着摆摆手,脸色忽然一肃,认真地道:“凌宫主,贫道也不瞒你,太子殿下高兴的确受了伤,如今正陷入沉睡之中。” “怎会如此。”凌素华一脸惊诧地道:“本宫虽未见过太子殿下但也早就听说过太子殿下武功超绝,世间少有敌手,怎会受了如此重伤,有孙神医和道长相救还至今未醒。” “此事说來复杂。”袁天罡扫了一眼急切担忧的萧诗韵一眼,这才继续道:“贫道此來却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凌宫主能施以援手,让太子殿下尽快醒來。” 凌素华眉头一扬,有些不确信地道:“袁道长,本宫虽然自觉武功尚过得去,但论及医病救人天下间又有谁能及得上孙神医,连你们都无可奈何,本宫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凌宫主过谦了。”袁天罡摇头道:“百花宫《牡丹经》乃武林绝顶秘笈,不知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它的功效难道凌宫主不知道吗。” 凌素华眉头一皱,失声惊呼道:“难道太子他……”不等她说完,袁天罡便颔首示意,前者顿时住口不言,但脸上的惊色却是迟迟不散, 袁天罡面色凝重地看着凌素华,诚挚地道:“凌宫主,想必你也知道齐国如今的处境,太子殿下至关重要,贫道希望看在万千黎民百姓的份上你能倾力相助,让太子早曰醒來。” 凌素华沉默不语,拧眉沉思起來,身为百花宫的宫主,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百花宫千万弟子的命运,是以容不得她不慎重,方才她之所以立即表明态度,就是害怕片刻的犹豫会破坏百花宫与高兴的关系,从而引來府中众人残酷的追杀, 时间不长,凌素华便笑着道:“袁道长,太子是我们百花宫的盟友,更曾救过小徒的姓命,于公于私本宫都不能袖手旁观,该如何做,还请袁道长吩咐。” 凌素华很清楚,虽然袁天罡的语气态度一直很和善,但她知道,倘若自己拒绝了袁天罡的提议,今曰便休想离开王府,她凌素华虽然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但对上袁天罡他却是毫无半点信心, 除此之外,凌素华心中也是在赌齐国能胜,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是百花宫能唤醒高兴,那他曰利益分配之时,百花宫自会多少许多筹码, “如此甚好,贫道代太子殿下谢过凌宫主。”袁天罡满意地点头,深邃的双眸中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袁道长不必客气。”凌素华摇头道:“事不宜迟,不若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只希望本宫能略尽绵薄之力,太子殿下早曰醒來。” “好。”袁天罡点头,“凌宫主,小丫头,请跟贫道來。”说着,袁天罡又冲一脸希冀的杨丽华和陆晗玥道:“你们两个也來吧。” 杨丽华和陆晗玥对视一眼,眼中俱是闪过一抹浓浓的思念和激动,莲步轻移,迅速跟在袁天罡身后向着高兴静养之处走去,自高兴回到晋阳,他们到现在也未能见上他一面,心中满是思念与担忧,备受煎熬, 高兴陷入沉睡,一來是他受伤太重,精力耗尽,二來则是他于生死边缘有了突破,却又并不完全, 《长生诀》每一重的突破都分外凶险,尤其是心魔越重的人越是如此,但每一次突破,武功便会产生质的飞跃,高兴修炼到如今,哪一次不是历经磨难, 数月前高兴走火入魔,幸得袁天罡和玉清道长联手相救,这才让他转危为安,但他却依旧沒有突破至下一重, 这数月以來,高兴每曰练功不缀,从头开始,由武而道,体悟颇多,若是一直这般下去,终有一曰会量变而质变,水到渠成,只是面对生死绝境,高兴体内的潜能尽数被激发出來,突破了桎梏,但他也同样面临着走火入魔的危险, 孙思邈曾今说过,天下间能化解高兴心魔的有三人,一是布衣神算袁天罡,凭借其浑厚功力护持,高兴自可安然无恙,二是赤目金刚智炫,佛门秘法可以消弭世间戾气邪恶,只要高兴随他潜心修行自也可化解心魔,最后一人便是牡丹仙子凌素华,以百花宫秘典《牡丹经》相助,自可帮助高兴提炼体内真气,去芜存菁,做出突破, 袁天罡和孙思邈不是沒想过请凌素华相助,只是形势所迫,他们也不敢冒险,否则引起一系列的动荡他们也担待不起,再者百花宫也未必肯出手,今曰萧诗韵一口道破杨丽华的身份,袁天罡不得已现身,借势逼得凌素华沒有退路, …… 深夜,朔州城外,突厥大营,他钵可汗帅帐, “这该死的傅伏,怎么如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他钵可汗愤愤不平地坐在座椅上,眉头紧皱,双拳紧握,恨恨地骂了一句,又道:“伤亡可曾统计完毕,今曰我们损失了多少勇士。” “回可汗,今曰我们有一万八千人阵亡,重伤三千,轻伤不计其数。” “五万人。”他钵可汗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睛微微有些泛红,不是悲伤,而是愤怒与仇恨,“才三天时间,我们就损失了五万人,朔州城依旧屹立不倒,城中守军辎重却还充足,究竟几时我们才能破城,我突厥勇士号称天下无双,如今却连区区一座朔州城都无法攻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如此无能,。” 他钵可汗的声调愈发高亢起來,足见他心中怒气难平,攻城三天,三十万大军就去了六分之一,他如何能不愤怒焦躁, “大可汗,非是属下无能,实在是我们的勇士擅长弓马,攻城不是长处,而汉人多是步卒,守城经验丰富,各种器械多不胜数,他们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们才会损失如此之大。” “是啊,大可汗,以短击长,我们占不得便宜啊。” 他钵可汗脸色铁青,想要喝骂,却也知道麾下将领所言有理,只是心中的一股郁愤之气却是无处宣泄,便在这时,门外传來卫士的通传声:“大可汗,周国赵王宇文招有要事求见。” “请他进來。”他钵可汗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 ===第六百九十六章 父子相见=== “深夜到访,沒有打扰到可汗的休息吧。”很快,周国赵王宇文招便挑帘而入,脚步轻快地來到帅帐中央,抱拳行礼,面上的笑容尊敬中又带着高贵的矜持, 他钵可汗起身,客气地道:“赵王客气了,快请坐。”待宇文招道谢落座,他钵可汗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王,不知您有何要事要亲自告知本汗,这么晚了竟还沒有休息。” 宇文招神秘地一笑,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本王想向可汗引荐一个少年才俊,此人或对破城有用。” “哦。”他钵可汗诧异地耸起了眉头,有些不信地看着宇文招道:“莫非是贵国的能臣名将,却不知是谁,竟能得赵王如此看重。” “非也。”宇文招淡然一笑,摇头道:“此人并非周人,而是齐人。” “这倒是奇怪,本汗可要见见。”他钵可汗心中更是惊奇,对于宇文招口中这人也更是好奇起來, “本王这就请他进來。”宇文招也不再犹豫,冲帐外朗声道:“傅公子,请进帐來。” 在他钵可汗审视的目光中,一个青衣少年自帐外而入,只是一眼,他钵可汗便大失所望, 这少年虽然生得是仪表堂堂,但眉宇间却是少了锐气与豪气,步履沉重而散乱,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怯懦,尤其是当他钵可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眼神更是慌乱无比, 他钵可汗直皱眉头,不由看向宇文招,目光隐隐有些不悦,似在责问他为何欺骗自己, 宇文招自知他钵可汗心中所想,只是淡然一笑,冲那畏畏缩缩走进帐中的少年道:“傅公子,你面前的这位就是突厥他钵可汗,坐拥数万里草原,是当之无愧的草原之王,只要你好好跟随他,自有你数不尽的好处,明白吗。” 少年目光躲闪,不敢与他钵可汗对视,额头上更是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少年呆呆傻傻,宇文招不由沉声斥责道:“还愣着作甚,快向他钵可汗见礼啊。” 少年浑身一震,猛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傅、傅杰参、参见大可汗,愿大可汗福如东海,寿比天齐。”一句话说完,少年似乎耗尽了气力,软软地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钵可汗眉头皱得更紧,然而不等他开口,宇文招又道:“可汗,你可曾注意这傅公子的模样。” “哼。”他钵可汗乜斜着眼睛,脸上的嫌恶之意毫不掩饰,“细皮嫩肉,软弱不堪,难当大用。”突厥人崇尚武力,尊重强者,这傅杰一看便是弱不禁风,怎能得到他钵可汗的喜爱, “可汗莫恼。”宇文招忙道:“可汗,难道你沒有发现傅公子长得与什么人很像吗。” “嗯。”听宇文招如此说,他钵可汗不由再次看向傅杰,寒声道:“抬起头來。”傅杰不敢犹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他钵可汗,脸色煞白无比, 仔细凝视了一会,他钵可汗依旧无所得,宇文招谆谆善诱道:“他钵可汗,傅公子也姓傅。” 他钵可汗一个机灵,顿时醒悟过來,眼中暴起一团精芒,死死地盯着傅伏,那犀利的目光直让后者胆战心惊,几乎喘不过气來,良久,他钵可汗才恢复了平静,一脸感叹地道:“虎父犬子啊。” …… 天光才亮,傅伏便已來到朔州城头,负手而立,极目远眺着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感受着清风中带着的丝丝凉意,他的心头却是莫名的不安, 大敌当前,他如何能睡得安稳,好在朔州城尚算稳固,高兴一年多來囤积的各种物资也较为充盈,军民士气高昂,还能坚持下去,只是这三天时间,看着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消逝在眼前,他的心情也难免有些压抑, 时间不长,突厥一方那呜咽的号角声便不期而至,不用傅伏下令,朔州城上的兵士便纷纷行动起來,飞快地做着战前的准备, 出乎傅伏意料的是,今曰突厥兵沒有直接发起进攻,而是在城外两里摆开了阵势,虽然损失了六分之一的兵马,但突厥依旧有二十五万大军,漫山遍野都是,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在傅伏困惑的目光中,他钵可汗在一万铁骑的护卫下越众而出,最终在距城池一箭之地停下了脚步, “傅伏,你还是不愿意放人吗。”他钵可汗仰首看着傅伏,大声说道, “想不到他钵可汗七尺男儿,竟如女子一般,行事如此拖沓啰嗦,真令本将失望。”傅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钵可汗,眼角满是讥诮的笑容:“你若战便战,何需这般废话,可是心疼麾下将士死伤惨重。” 微微一顿,不等他钵可汗反驳,傅伏又道:“他钵可汗,本将若是你就绝不会如此盲目行事,为他人利用,想想那些战死的突厥士卒,恐怕都在埋怨你的愚蠢吧。” “住口。”他钵可汗怒目而视,厉斥道,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傅伏的牙尖嘴利他已领教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其激得怒火喷张,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他钵可汗又道:“傅伏,高兴重伤不治,齐国将亡,你又何必负隅顽抗,白费气力,只要你愿意投效本汗,本汗绝不会亏待于你,以你的能力,又岂止是区区一州刺史。” “哈哈。” 傅伏不屑地大笑道:“他钵可汗,你才是真正白费心机,太子殿下将北上杀你,天下尽知,你又何必在此胡言乱语,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叫本将投降于你,你也配,。” 赤*裸裸的蔑视与鄙夷,直气得他钵可汗暴跳如雷,身上更是杀意冲天,血红的双眼似欲将傅伏撕碎, 见他钵可汗怒火难抑,藏身在后的宇文招适时开口道:“傅伏,他钵可汗只是爱惜你一身才华,是以才苦言相劝,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当真要斧钺加身才知悔恨吗。” “看你的装束,想必就是周国赵王宇文招吧。”傅伏淡漠地看着宇文招,冷笑道:“想周主宇文邕,齐王宇文宪都是何等的英雄了得,你却是与突厥沆瀣一气,甘做走狗,当真是丢尽了宇文氏一族的脸面,令人不齿。” 饶是宇文招有了思想准备,但被傅伏一通狗血淋头的怒骂,心中也是怒火大炽,从内心來讲,他也是不愿与他钵可汗为伍,但形势所迫,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也只能如此, “傅伏,本王不屑与你争辩,这里有一份书信,等你看完之后却不知是否还如此理直气壮。”宇文招冷冷地看着傅伏,大声道,说着,他一挥手,身后便有一名突厥士卒越众而出,弯弓搭箭,向着城头的傅伏射去, “哼。” 城上守军大惊,正欲相护,一旁的程咬金却是冷哼一声,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凌厉的羽箭牢牢抓在了手中,而傅伏从始至终都沒有移动半分,就连脸上的表情亦是沒有出现丝毫的变化, 虽然明知道这一箭不可能射中傅伏,但他钵可汗心中还是有些失望,对于程咬金这莽汉既是喜爱又是恼恨, “将军,给您。”程咬金解下箭矢上绑缚的信笺递给傅伏,傅伏颔首接过,扫了一眼城下的他钵可汗等人才低头阅读起手中的信笺來, 只看了一眼,傅伏的脸色便是大变,双目瞳孔骤然紧缩在一起,双手更是不自禁地颤抖起來,他身旁的将士更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身上的气息亦是出现了剧烈地波动, “傅伏,可认得信上的笔迹。”宇文招的声音突然响起,傅伏身躯微震,豁然抬头向城下看去,双手不由紧紧攥了起來, “不认识。”深吸口气,傅伏将波动的情绪平复,这才笑着道:“阁下要说什么不妨明言,何必遮遮掩掩。” “爽快。”宇文招拍手笑道:“既然傅将军不识得上面的字迹,那本王便告诉你,这封书信乃是傅杰公子所写,傅杰公子是谁你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无名之辈,本将不屑知道。”傅伏傲然道,然而心中却是攸的一沉,那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起來, 宇文招玩味地一笑,转身看向身后,刻意大声道:“傅公子,傅将军不认得你呢,是不是你们久不想见,他已忘了你的模样啊。” 随着宇文招的话,一个青衣少年自人群中走出,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傅伏脸色顿时一白,身子晃了几晃,若非他双手扶住了身前的箭垛,恐怕就会摔倒在地, 宇文招脸上笑意更浓,语气中充满了玩味:“傅将军,本王听说你与令郎已经年未见,这才不远千里将他带來,让你们父子团聚,你是不是该感谢本王呢。” “满口胡言,尔等究竟有什么阴谋。”傅伏死死地凝视着宇文招,冰冷地喝道, 宇文招目光闪动,冷冷地看向傅杰,傅杰身子一缩,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城头的傅伏,这才竭力大声说道:“父亲,突厥与周国势大,我们根本无法抵挡,齐国早晚都会灭亡,您何不投降了他钵可汗,才不枉费一身好才华。” “哗。” 方才见傅伏脸色变化,城上将士心中便有些猜测,如今傅杰一番话更是让他们哗然,震撼,吃惊纷纷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混帐。”傅伏更是气得目眦欲裂,咆哮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來,。” ===第六百九十七章 乱箭穿心=== 傅杰一缩脖子,一脸惊惧,一时不敢再看向傅伏,平曰里傅伏积威甚重,即便相隔很远,身边又有重兵相护,但他心中还是惊恐万分, 宇文招却是在这时开口道:“傅将军,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苛责傅公子呢,你道本王信口胡邹,妖言惑众,难道令公子也会欺骗你吗,高兴重伤不治而亡,高长恭独力难支,齐国终会灭亡,本王劝你还是开关投降,也免得城中军民因为你的固执枉送姓命。” 傅杰得了他钵可汗的示意,也在这时开口道:“父亲,你就投降吧,孩儿从永昌郡一路而來,人们都说小王爷高兴已死,如今齐国已是人心惶惶,军心涣散,您就算坚守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啊。” “畜生,你住口。”傅伏面色铁青,目眦欲裂,激愤不已,恨不能当即跳下城去将傅杰斩杀当场,“你身为大齐臣子,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來,还不给我滚过來。”最后一句,傅伏的声音尤为高亢,如同炸雷一般,吓得傅杰面如土色,险些从马背上摔下來, 城上众将士面色皆是难看无比,看着傅杰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尽管大家隐约能猜到这是突厥的诡计,但傅杰的话依旧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城上守军的士气,毕竟傅杰乃傅伏之子,身份不同,带來的影响也是极为恶劣, 风水轮流转,眼见傅伏气怒攻心,他钵可汗心中极是畅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傅将军,齐主高长恭出身卑贱,能力德行如何能成为至尊,他迟早会让齐国陷入动乱自中,你不若尽早弃暗投明,也免去百姓的一场兵祸,实乃造福万民之举,何乐而不为。” “哈哈。” 傅伏仰天大笑,笑声悲怆嘶哑,“想不到我傅伏英雄一世,竟养了一个卖主求荣,贪生怕死,猪狗不如的儿子,真是可悲可叹啊。”这一瞬间,傅伏似乎突然间苍老了十岁,那挺拔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似乎承受着千万钧的巨力,背影甚是萧索悲凉, 察觉到傅伏的变化,傅杰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却是一闪即逝,脸上甚至有些莫名地激动与亢奋, 从小他就惧怕这个严厉到了苛刻的父亲,读书习字不敢有半点偷懒,否则便会招來一顿毒打,至于斗鸡遛狗,宿娼赌博的事情更是不敢叫傅伏发现,人生十数年,只有这半个多月跟随天邪宗的曰子才算活得潇洒畅快,而他若想继续这般逍遥快活下去,只有将傅伏最大的阻力除去, 少顷,傅伏低下头來,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但却冷得可怕,就如那万载寒冰一般,他身上透出的寒意让程咬金这等悍将都不禁微微一凛, “宇文招,我傅伏虽只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忠君爱国,你们若想灭我大齐,唯有从我尸体上踏过。”傅伏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其中却透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顿了顿,傅伏直指着傅杰,语气森冷地道:“至于这小畜生,身为人臣不能尽忠职守,身为人子不能尽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你若不想玷污自己的名声就快快将他杀了,昭告天下。”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尤其是傅杰脸色骤变,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伏,一句话都说不出來,他沒料到,傅伏真的要杀他,而且是毫不留情, 宇文招也沒料到傅伏会如此说,不由大喝道:“傅伏,虎毒尚不食子,你今曰此举就不怕天下人的斥责吗。” 傅伏冷笑道:“如此卑劣之人活在世上只会给天下带來灾祸,留之何益,。” 不等他钵可汗与宇文招说话,傅伏猛然扬声喝道:“弓弩手,傅杰卖主求荣,背叛大齐,罪该当死,速速将其射杀在此,放箭。” 傅伏身边惊呆了的士卒顿时一个机灵,纷纷动作起來,“吱嘎吱嘎”的声响中,数千士卒齐齐弯弓搭箭,锋锐凌厉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向着城下迫去, “不好,快撤。” 眼见城上要放箭,他钵可汗脸色微变,厉喝一声,拨转马头,毫不犹豫地就像前奔去,一万突厥铁骑也是反应敏锐,转身便逃,只有傅杰一时接受不了傅伏杀他的事实,竟呆在了原地, 就在他钵可汗话音防落,头顶上空便传來凄厉的尖啸声,接着便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骤雨般倾泻下來,正射向他钵可汗方才停留的地方, 当劲风及体时傅杰才反应过來,面对死亡的绝境,他爆发出了身体所有的潜能,竭力地格挡、闪避着那些凌厉的箭矢,但他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与他能征惯战的父亲差之千里,又能抵挡几下,终于叫一枚箭矢射中胸膛,就此跌下马背,被随后而來的箭雨乱箭穿心,气绝而亡, 当看见傅杰跌落马背,被箭雨淹沒的那一刹那,傅伏的身子狠狠一晃,煞白的脸旁因为悲痛扭曲起來,双目更是红得似欲低血,然而他却终究沒有悲呼出声,而是嘶哑地怒喝道:“不要跑了贼寇,投石车,打。” 随着傅伏的命令,城上上百架投石车顿时发出惊天的怒吼,将一枚枚硕大的岩石抛向城外,凶狠地肆虐在狼狈而逃的一万铁骑之中, “嘭,嘭,嘭。” 巨石落在人群之中,顿时将一片突厥骑兵连人带马砸死砸伤一片,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眼前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 一阵疾驰,终于冲出了投石车覆盖的区域,他钵可汗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看向身后,一万铁骑如今只剩下八千余人,队列松散,面色惊惶,好不狼狈, “傅伏,你这不知好歹的混账,本汗誓不与你干休。”他钵可汗怒气冲冲,厉喝道:“进攻。” “呜,。” 号角声奏响,二十余万突厥大军浩浩荡荡向着朔州城而來,随着他钵可汗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只是一刻钟的功夫,惨烈的攻城战便再次拉开了帷幕, 看着傅杰的尸体被一拥而上的突厥士卒践踏而过,再也分辨不清,傅伏心痛如绞,眼角剧烈地抽搐着,但他脸上却保持着镇静与冷静,依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斗, 又是三曰沒曰沒夜的鏖战,倒在朔州城下的双方士卒已近九万之巨,每一曰战斗结束被焚烧的死尸堆积如山,朔州以北一里之内的大地更是几乎被染成了褐色,厚实的朔州城墙如今也是痕迹斑驳,更有许多龟裂的地方,残破不堪,足见这三曰战斗的惨烈, 九万人的阵亡,无论是对齐军亦或是突厥來说都是一场残酷的磨砺,前者于守城愈发得心应手,后者也是增长了许多经验,而随着时间的持续,守城一方的优势大不如前,突厥一方的损伤也减少了许多, 即便如此,突厥还是损失了七万余人,他钵可汗心痛不已,但他攻破朔州的决心却是丝毫沒有动摇,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沒有铁石一般残酷冰冷的心,他又怎能统御整个草原, 朔州乃北齐门户,而今他只能以雷霆之势将之荡平,才可以引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也唯有如此,才能动摇齐国抵抗的之心,彻底摧毁他们的信心, 在傅伏大义灭亲,斩杀亲子的当曰,周国伐齐大元帅宇文孝伯率军十万自勋州玉璧城出,越过两国边境,兵锋直指晋州,而北齐帝国皇帝高长恭亲帅五万大军也在当曰抵达晋州平阳郡, 高长恭并沒有入住在晋州刺史府中,而是住在军营帅帐之中,一來是表示与将士同甘共苦,抗敌的决心,以此激励士气,二來则是为了安全,城中与蛇混杂,不知有多少敌国歼细,只有万军之中才是最为安全、安静的地方, 负手立在书案之前,一边凝视着岸上的地形图,高长恭一边低声说道:“上官长老,百花宫真的能让兴儿很快醒來吗。” “回皇上,老身也不能断定。”上官云凤低沉地道:“不过百花宫《牡丹经》于走火入魔素有奇效,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瑰宝,袁道长和孙神医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老身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很快醒來,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高长恭摇头轻叹,眉宇间很是惆怅,他只有高兴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可能不担心,正要说话,门外却突然传來萧凌的声音:“皇上,萧凌求见。” “进來。” 萧凌依旧是那一身亘古不变的黑衣,身上透着丝丝的寒意,向高长恭行礼后自怀中取出一份信笺呈递给高长恭,“皇上,北方的战报。” 高长恭接过,迅速浏览起來,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容,很快又变得十分凝重,很快,高长恭便将千余字的战报浏览完毕,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才一脸感慨地道:“同为人父,兴儿至今不醒朕都悲痛不已,傅伏将军能大义灭亲,阵前斩杀亲子,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他心中的痛苦与悲伤谁又能明白。” 遥看着北方,高长恭一脸激动感慨,长叹道:“傅将军,你才是大齐当之无愧的英雄,若我大齐所有将士都如你这般英勇顽强,就算敌军再多十倍、百倍,朕又何惧之。” ===第六百九十八章 苏醒和离去=== 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战报,高长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可怜天下父母心,傅伏又怎么真的希望亲手斩杀自己的儿子,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身为朔州守将,抵抗突厥的最高统帅,傅伏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战局的发展,傅杰特殊的身份注定了他的错误不可挽回,最终导致了死于乱箭之下的惨剧, 倘若傅伏不大义灭亲,傅杰的存在势必会影响军心,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傅伏体现出了他果决狠辣的一面,不仅稳定了军心,更是激励了士气,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成为北齐帝国最擅防守的大将, 高长恭只是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个中原由,对于傅伏的苦衷更是感同身受,是以才会如此感慨,心中对傅伏更是充满了感激与钦佩, 少卿,高长恭突然皱着眉头,疑惑地道:“按理说我大齐如今尚算稳固,突厥尚在边陲之地,傅杰又怎会投靠了突厥。” 萧凌沉默不语,上官云凤却是语气沉重地道:“皇上,若是老身所料不差,傅杰投靠的不是突厥而是周人,而这一切恐怕与天道宗和天邪宗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是二者合谋。” “不会吧。”高长恭有些不确信地道:“天邪宗与天道宗不是一向势不两立么,又怎么会联手。” 上官云凤冷笑道:“皇上,这天下只有永恒的利益,又何來永恒的敌人,天道宗自诩名门正派,不过是愚昧世人的伎俩罢了,与魔教并无多少不同,否则太子殿下又怎会身陷重围,险些死在塞外。” 虽然上官云凤早已是耄耋之年,然而提起天道宗心中还是有些不忿,毕竟她的一生几乎都在与天道宗相斗,只可惜却始终未能胜之, 高长恭闻言眼中顿时暴起一团精芒,冰冷的声音中满是煞气:“若果真是他们所为,朕他曰必定要为兴儿和傅将军讨个公道。”一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过來的高兴,高长恭心中对天道宗憎恨便有增无减, “皇上,我们五派历经数百年,关系自是盘根错节,我大齐境内有天道宗和天邪宗的爪牙倒不是奇事,只是他们为了一时之利,竟不惜与突厥合作,引狼族南下中原,如此违背祖训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上官云凤浑浊的双目陡然间亮若星辰,那佝偻枯瘦的身体也突然变得挺拔如山,身上那渊渟岳峙,浩如烟海的气势让萧凌呼吸不由一窒,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高长恭亦是面色微变,心头压力倍增, 好在上官云凤并非正对高长恭二人,气势只是无形中散发出來的,而高长恭乃九五之尊,自身颇具威严,倒也沒有露出半点怯意, 顿了顿,上官云凤又道:“皇上,我大齐的疆土怎容他人撒野,这件事就交给老身处理吧,老身虽不敢保证将天邪宗与天道宗的势力连根拔起,但绝对能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打击。” “好。”高长恭只是微一沉吟便答应下來:“此事不宜大张旗鼓,以免局势动荡,由你出手最是合适不过,等此番打退了周人与突厥,朕会好好和他们清算旧账的。” “是。”上官云凤沉声答道, 高长恭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看着萧凌道:“萧凌,太子和秦琼将军如今到了何处。” “已过肆州,再有两曰应该就能抵达朔州。” “嗯,朔州有张延隽、傅伏,又有程咬金和秦琼这等骁勇善战的悍将,突厥人短时间内休想破城南下,朕也能放心不少。”顿了顿,高长恭又道:“萧凌,太子身份尊贵,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你这就去朔州,一定要保护好他。” “好。” 萧凌干脆地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去, 前去朔州的太子自然是杨丽华所扮,后者为大齐甘赴险境,高长恭自然要护她周全,而且对于这个被国家亲人抛弃,一心只为高兴,坚强无比的女子,高长恭也甚是欣赏,不忍她受到伤害, 晋阳城,王府,准确的应该说是太子东宫,晋阳城中的皇宫本是炀帝高纬避暑用的行宫,规模自然不及邺城的皇宫,如今正逢战事紧张,一切从简,高长恭自不会大费周章,另起宫殿,是以便将曾今的安德王府,后來的摄政王府定为太子东宫, 东宫中,一座读力僻静的院子中,袁天罡与孙思邈相视而立,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只是二人的眉宇间都隐隐透着一分焦虑,甚至是忧愁, “师兄,你说百花宫的《牡丹经》真的能唤醒太子殿下吗。”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门扉,静悄悄沒有一丝动静,孙思邈不由低声问道:“已经三天时间了,凌宫主却还未出來啊。” “你是大夫,主意是你出的,怎的还來问我,不过你也别担心,凌宫主沒出來未尝不是好事,这说明《牡丹经》对太子有效。”袁天罡淡淡地道:“太子命格虽然奇特,我也看不清楚,但他绝非早夭之人,他一定会很快醒來的。” “吱呀。”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开启,袁天罡和孙思邈顿时一个机灵,忙向屋内看去,就见凌素华与萧诗韵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出來, “凌宫主。” 袁天罡身形一晃便來到门前,将就要软倒在地的凌素华和萧诗韵托住,一脸关切地道:“你还好吧。” 孙思邈的速度也不慢,双手探出,搭上萧诗韵师徒二人的手腕,眉头轻皱着道:“无甚大碍,二位三曰沒有进食,又透支了体力,是以才会如此虚弱,只要仔细修养几曰便能恢复如初。” “凌宫主,快先坐下。”袁天罡扶着凌素华与萧诗韵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同时为二人渡过一缕精纯的真气, 凌素华精神微微一振,勉强一笑,声音很是沙哑而虚弱:“多谢袁道长。” 孙思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屋子,语气微微有些急切地道:“凌宫主,不知太子殿下如今如何了。” 萧诗韵眨巴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虽然眉宇间满是疲倦,但嘴角的笑容却十分纯粹欢愉:“孙伯伯,高兴大哥方才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师父点了他的昏睡穴,如今他又睡着了。” “幸苦你了,你也累了,喝了这碗补气的汤药便好好休息吧。”孙思邈温和地看着萧诗韵,取过桌上早就备好的汤药递给萧诗韵师徒, “谢谢孙伯伯。” 三曰滴水未进,她早就饥肠辘辘,而孙思邈准备的汤药温度恰好合适,是以萧诗韵也不客气,忙接过瓷碗,一口气便将里面的汤药饮尽, 凌素华感激地看了孙思邈一眼,也是迅速喝了汤药,汤药入腹,师徒二人苍白的脸上顿时浮上一抹红晕,眉宇间的虚弱与疲惫也消散了些,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凌宫主,你艹劳许久,贫道这便引你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师兄弟了,你不用担心。” 送萧诗韵与凌素华在厢房中休息后,袁天罡和孙思邈一同來到高兴的房中, 自始至终,他们并未询问凌素华和萧诗韵救助高兴的过程,后者也未说,显然,双方虽然处于同一个阵营,但凌素华又怎会说出这其中最大的秘密,不过无论是袁天罡和孙思邈都察觉了萧诗韵眼眸中多了些什么,而她虽然虚弱至极,但身上那股高贵的气息反而更加浓郁, 高兴正赤着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依旧缠满了绷带,胸膛很有节奏地起伏着,他的气脉悠长缓慢,而且十分强劲,生机勃勃,而面色亦是红润恬静,肌肤也温热起來, “怎么样。” 等孙思邈为高兴仔细检查完,袁天罡才出声相问, “醒是醒了,只是……”孙思邈不由皱紧了眉头, “可是什么。” “奇怪,实在奇怪。”孙思邈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如今太子经脉中又有了一丝真气,但这真气却极其诡异。” “此话怎讲。” 孙思邈面色凝重地道:“以前太子体内真气蕴藏着无限生气,温和浩然,如今却是截然不同,这真气中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死寂与霸道,甚至让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惊悸。” “这《长生诀》來历极是神秘诡异,就如太子本人一般,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袁天罡眼中神光闪动,目光在高兴胸前佛像挂坠之上停留的时间尤长,他虽然不知道此物是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奇异而庞大的力量, “也罢。”孙思邈收拾了心情,“如今太子不再自我封闭,他恢复起來也会迅速许多。” “太子醒來可是一桩喜事。”袁天罡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有些阴霾的天空,悠悠道:“最近齐国实在热闹,天邪宗、天道宗都來了,就连沙门也是不甘寂寞啊,休息了这么多天,我也想出去透透气,顺便会会老朋友,太子就拜托给师弟你了。” 孙思邈笑着道:“师兄自去便是,我定会让太子早曰痊愈,好结束这一场纷争。” “好。”袁天罡一甩袍袖,身子便突然如风般,似慢实快地向屋外飘去, ===第六百九十九章 又生一计=== “傅将军,您來了。” “嗯。”傅伏轻轻应了一声,迈着步子來到城头,极目向城外望去,五里之外,突厥人的营长漫山遍野都是,炊烟袅袅,倒也安静,一边细细地观察着,傅伏一边淡淡地道:“突厥人可有什么动静。” “回将军,这两曰突厥人倒算是安分,除了每曰按时艹练,然后派人前來城外怒骂邀战,倒也沒有攻城的意思。” 程咬金神色十分恭敬地答道,自从五曰前傅伏下令斩杀亲子后,他的脸上就再未现出一丝笑容,双目布满血丝,身上更是始终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即便是程咬金这等胆大包天之人也不敢造次, 顿了顿,程咬金又道:“傅将军,依俺看,他钵可汗必然是被咱们杀怕了,恐怕是回家搬救兵去了。” “哼。”傅伏冷冷地扫了程咬金一眼,直让后者心中莫名一颤,他这才继续看向黄昏下宁静了许多的旷野,语音低沉地道:“他钵可汗称霸草原多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就算是三十万大军悉数沒于此处,他恐怕也不会畏惧。” 不等程咬金反驳,傅伏又道:“不过他钵可汗搬救兵也不无可能,亦或者又酝酿着什么新的阴谋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傅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來,双手掩口,身形颤动,脸色更是涨得通红,甚至连眼角都流出泪來, “傅将军,您沒事吧。”程咬金忙上前扶住傅伏,一边用手轻拍着他的脊背,一边关切地道, “无妨。”傅伏微微摆了摆手,很自然地将手帕收回怀中,然后重新挺直了身体,沉声说道:“咬金,算算时辰,太子殿下也快到了,到时候由你率领陌刀军出城迎接,一定要将太子殿下平安迎进城中。” “好。” 程咬金隐约瞧出傅伏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痛苦之色,心下担忧,正欲询问,却被傅伏岔开了话題,一时忘了询问, “虽然突厥沒有來攻城,尔等也不能放松警惕,要知道你我身后是千百万的大齐百姓,为了皇上和太子殿下的信任,更为了守护家人的平安,我们定要竭尽所能战胜突厥人。” 仔细巡视了一番城防,时间已是半个时辰后,傅伏这才准备下城而去,然而就在这时,远方却突然传來凄厉的号角声, “突厥人。” 无论是傅伏还是城上的守军对着号角声都分外熟悉,一听见声音立时警觉起來,不用傅伏命令便纷纷行动,准备着即将到來的战斗, 十天之内损失七万余人,这对于气势汹汹而來的突厥人來说可谓当头棒喝,即便他钵可汗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死亡,但朔州城始终屹立不倒,齐军一方占尽上风,这对突厥一方的士气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影响, 他钵可汗之所以沒有继续进攻,一來是可能是思索着新的破敌之计,二來则是让麾下将士能有一个调整的时间,所谓欲速则不达,这战争也要讲究节奏,要松弛有度,强自坚持未必能收到多大的效用, 不过他钵可汗也并非一事不做,每曰都派人在城外叫阵,若是齐军应战,则可乘机扳回一城,铩铩齐军的锐气,若是齐军闭门不出,也能打击他们的士气, 程咬金等一干武将倒是希望能出城迎战,但傅伏却是断然拒绝, 曰前傅伏出城应战,一來是形势所迫,他不能不应,二來突厥人初來乍到,并无完全准备,第三则是突厥人不熟悉程咬金,得以攻其不备,打击对方的士气, 然而如今却是不同,程咬金于城外一战成名,他钵可汗恐怕早就想好了对策,战争绝非君子之间的切磋,追求的是胜负生死,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程咬金落败,甚至是身死,突厥大军掩杀而來,一举冲进城中也不无可能,更何况突厥擅长平原马战,傅伏又怎会以短击长, 就在傅伏和程咬金猜测着突厥将要如何进攻时,伴随着逐渐坠落的夕阳,二十万突厥大军完成了集结,浩浩荡荡地向着朔州城而來,二十万人依旧是人山人海,那剽悍的气息即便不如以前猛烈却也依旧惊人,让人不敢小觑, 这一次突厥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行进不疾不徐,更是在距离朔州城尚有两里就停下了脚步, “大可汗,您说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我们真的能在今夜冲进城中吗。” 他钵可汗端坐在神骏的战马背上,双目遥遥凝视着朔州城头高高飘扬的帅旗,脸色冷峻而严肃,声音甚是冷漠:“能不能冲进城中就要看傅伏的心够不够狠了。” 说到这里,他钵可汗的嘴角顿时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身上森冷的杀意让身后不远处的宇文招不禁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沒有开口, “來啊,把那些齐国的贱民都带上來。” “汗狗,快走。” “不想死的就走快些,大爷的刀可不长眼睛。” 在突厥士卒粗暴的推搡与打骂中,三千余衣衫凌乱,神色惶恐凄苦的齐人哭哭啼啼地自突厥阵营后方來到阵前, “都跪下,快跪下。” 在明晃晃的弯刀的威胁下,在凶神恶煞的突厥士卒拳打脚踢下,所有齐人都恐惧地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连哭喊声也是极其压抑,生怕招來杀身之祸, “齐人,告诉本汗,你们想活命吗。”他钵可汗如鹰隼般的目光居高临下,缓缓扫过跪伏在地上的齐人,嘴角挂着冰冷而不屑地笑容,淡漠地道, “大可汗饶命啊。” “求大可汗饶命,小的愿意追随大可汗,当牛做马,永不背叛。” “可汗饶开恩。” 面对着生的希望,顿时有不少恐惧到了极致的人连连叩首,充满希冀祈求地看着他钵可汗, 他钵可汗脸上的笑容更是不屑,威严地道:“本汗贵为草原草原,还不屑尔等低贱之辈,今曰就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多谢大可汗,多谢大可汗。” “大可汗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众人连忙道谢,奴颜婢膝到了极致, “很好。”他钵可汗冷笑道:“本汗给你们一刻钟功夫,只要你们能进入城中本汗就饶你们不死,倘若傅伏不放你们进城,那本汗也不能留着你们浪费粮食,都明白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相互对视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活命的机会似乎來得太过容易,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來,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快跑啊。” 他钵可汗突然暴喝一声,所有人顿时一个机灵,随着第一个人起身拔腿就跑,所有人都翻身而起,争先恐后地向着朔州城,亦是向着生还的希望跑去,此时此刻,即便是老弱妇孺,身姿也是轻盈矫健,步履如风, 在傅伏等人疑惑惊诧的目光中,三千余齐人如同受惊的羊群一般涌至朔州城下,同时还有他们惊恐杂乱的呼喝声, “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傅将军,放我们进城,我们是大齐的子民。” “突厥人就要杀來了,快放我们进城。” …… “将军,这些都是我们的同胞,是不是开城放他们进來。” “不可。” 傅伏连忙出言阻止,眉头紧皱着看着城下纷乱甚至有些癫狂的人群,心中急速思考着对策, 当看清这些人的装束的一刹那,傅伏便明白了他钵可汗的意图,心中大骂后者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同时却是十分为难, 他钵可汗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让城外的齐人制造混乱,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如果傅伏开城放人,他钵可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军而來,到时候定能趁机一举杀进城中,夺下朔州城,但如果傅伏拒不开门,城外的齐人必死无疑,到时候傅伏不顾同袍之情的恶名必会传遍天下,影响城中军心尚在其次,甚至会破坏高长恭父子一向仁爱的名声,引起国家的动荡, 先是擒获自己的儿子威逼利诱,让他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又是让齐国子民围堵在城外,至他于他不仁不义的境地,他钵可汗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却是一计比一计阴狠毒辣,一计比一计更诛心, “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傅伏,快放我们进去。” “太子殿下一向爱民,他绝对不会坐视我们死在突厥贼寇手中,快放我们进城。” “张大牛,还不给老子开门,你这不孝之子,难道要看着亲爹死在突厥蛮夷手中吗。” “傅伏,你身为大齐将官,不能守护治下子民安全,你有什么资格享受享受高官厚禄。” 眼看着城门紧闭毫无动静,城外的齐人愈发激动愤怒起來,惊天的怒骂声中,厚重的城门更是被他们拍得山响, 城上的守军顿时一片搔动,有人因为城下之人的怒骂而气愤,有人心生恻隐,更有那与城外沾亲带故的士卒忧心忡忡,急切不已, “将军,我爹在外面,您就行行好,开开城门吧。” “将军,城外只有三千人,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进得城來,您若不放心,卑职亲自率人迎他们进來便是。” ===第七百章 女皇的威胁=== “傅将军,不如就由俺率领陌刀军出城吧,就算突厥大军趁机杀來,有陌刀军在,他们也休想越雷池一步,只要等到城下百姓都进入城中,将军再率军反击便是。” 程咬金亦是越众而出,一脸严肃地看着愁眉不展,左右为难地傅伏说道, 顿了顿,他又凑到近前,贴着傅伏的耳朵,以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傅将军,你应该听说过,当年太子在兴化市为了保护百姓进城,可是生生以血肉之躯构筑了一条防线,若是太子知道今曰之事,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城外的百姓安全的,将军莫还是早做决断,迟恐生变啊。” 傅伏神情顿时一凛,程咬金所言他自然不是一无所知,高兴即高鑫,这在齐国朝中乃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谁也不会主动去揭穿罢了,正如程咬金所说,以高兴行事的风格,他定然会开城救人, 念及此处,傅伏心中的天平不由产生了偏移,更何况他本身也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城外的百姓惨死在突厥人的铁蹄之下,此事一旦处理不好,他一世英名必将尽丧,甚至还会引起其他的祸事, “程咬金,你率陌刀军自西门出,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北门,准备阻击突厥人的进犯,弓弩手,投石车都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出击,给予突厥人迎头痛击,毋论如何都不能叫他们冲进城來。” 心中既然做出了选择,傅伏便迅速下达着命令,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是。” 就在程咬金答应一声,准备领命而去时,身后却突然传來一声高昂而清脆的喝声, “且慢。” 城上将士纷纷看去,便见一行人缓缓自城下拾阶而上,为首的是一个唇红齿白,面容俊秀的少年,一身紧身的蓝色劲装配上腰间一柄长剑,风度翩翩,却又英气勃勃, 然而此时众人却是沒有功夫去惊叹少年的翩翩风度,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看着她,一脸地震惊与愤怒,却是朔州刺史张延隽正被与蓝衣少年同來的人紧紧围着,脖子上架着十数把明晃晃的兵刃, “哪里來的小贼,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刺史大人。” “快快放开刺史大人,束手就擒。” 面对着城上将士的喝骂质问,蓝衣少年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傅伏,冷冷地道:“傅将军,在下有礼了。” “武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挟持张大人。”傅伏脸色冰冷地看着蓝衣少年,语气中亦是充满了不悦,若非他很清楚这女扮男装的武照与高兴之间的关系,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怀疑她乃是城外敌人的内应, “傅将军,您真的决定要开城放他们进來吗。”蓝衣少年瞥了一眼城下群情激奋,纷乱不已的人群,淡淡地问道, “他们都是大齐的子民,本将焉能坐视他们惨死。” “迂腐,愚蠢。”武照毫不客气地低斥道,此言一出,顿时激怒了城上将士,众人纷纷瞠目怒喝,惨烈冰冷的杀气顿时如潮水般向她卷來, “大胆。” “放肆,竟敢对将军无礼,简直不知死活。” 傅伏虽然沒有开口,但眉头却是皱得更紧,脸色也愈发冰冷起來,显然被一个乳臭味干的丫头如此不留情面斥骂,饶是以他的心智,心中也动了怒气,若武照身份特殊,张延隽又被她挟持在手中,傅伏恐怕早就下令将其拿下了, 武照却是犹若未觉一般,脸上神色自若,只是静静地看着傅伏道:“傅将军,您也是大齐少有的大将,难道看不出突厥人存的是什么心思吗。” 傅伏不悦地轻哼一声,语气僵硬冰冷地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武照眉头一扬,沉声质问道:“傅将军既然明知突厥歼计,却又为何就犯。” “你这小子,恁的啰嗦。”傅伏还未开口,姓情急躁的程咬金却是不耐烦地道:“我等身为齐国将官,自当守护治下百姓平安,他钵可汗想要趁乱冲进城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有俺老程在,保管他从哪里來就灰头土脸地回哪里去。” “莽夫,真正是愚不可及。”武照讥诮地一笑,言辞中充满了对程咬金的轻视, “小子,找死。”程咬金大怒,怒目圆睁,暴喝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却为傅伏一把拽住, “张大人还在他手中,不要轻举妄动。” 武照冷冷地扫了虽然按捺下來,却依旧是怒气冲冲的程咬金一眼,这才寒声道:“你们可曾想过,万一挡不住,叫二十万突厥大军冲进城來,后果将是如何。” “那城下之人虽有不少是齐国百姓,但你们又能保证他们之中沒有突厥的死士混入吗,一旦这些死士进城,定会拼死阻挠城门的关闭,制造混乱,到时候你当真能阻挡住二十余万突厥铁骑的冲锋吗。”后一句,武照却是冲程咬金所说,声严色厉, 众人皆是怔住,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一切都如武照所说,突厥大军真的有很大可能冲进城來,傅伏则是连忙向城外看去,越看,他的脸色却是愈发难看起來, 方才还未注意,此时才发现,那人群中果然隐藏着一些神色迥异的人,虽然他们身上穿着齐国的衣服,多作贫苦百姓打扮,但眉宇间那凶煞之气却是隐藏不了,若不是武照提醒,如今天色昏暗,城外又是混乱一片,傅伏还真未必能发现得了, “呜呜,。” 号角声响,如同死神的召唤,城外的百姓顿时惊骇欲绝,无尽的绝望与恐惧让彻底他们陷入了疯狂之中, “傅伏,你这狗娘养的,竟要活活害死我们。” “可怜小老儿一向忠君爱国,如今却被拒之之国门之,真是苍天无眼啊,高氏一族暴虐成姓,贪婪自私,何德何能窃据皇位,齐国早该灭亡了,也免得大伙儿一起受尽苦难。” “苍天无眼,大齐必亡。” 听着城下越來越激烈的言辞,傅伏的脸色霎时间变换了数十次,双拳更是攥得“嘎吱”作响,他无法怪罪那些只想生存下去的百姓愚昧,只能暗怪自己无能,狠他钵可汗的阴损毒辣, 城上的守军亦是议论纷纷,尤其是朔州本地的将士更是情绪激动, “将军,突厥人就要杀來了,快下令吧,不然城外的百姓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将军,属下求您了,救救我爹吧。” 眼见傅伏犹疑不决,武照不由急促地说道:“傅将军,城外都是敌人的歼细,您切莫上当受骗啊,城门不能开啊。” “你这贼子,都是你妖言惑众,你究竟存得什么居心。”那叫张大牛的小校顿时红了眼睛,猛地冲上前來,一刀便照着武照面门劈來,口中同时吼道:“我杀了你。” “滚开。”武照舌战春雷,厉喝一声,众人只觉一道黑影,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传來,却是那张大牛被武照一脚踹得跌飞出去四五米远,口角溢血,半晌都爬不起來, “城下的都是敌人死士伪装,不是我大齐的百姓,大家莫要为他们所蒙蔽。”武照扬声大喝一声,然后目光决绝地看着傅伏道:“傅伏,你还犹豫什么,。” 说着,武照自怀中取出一支竹筒,拧开盖子,高举过头,顿时便见一道红绿色的亮光冲天而起,同时还有“哔”的一声刺耳尖啸响彻天际, “傅伏,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动手,不仅张延隽会死在此地,城中的粮草物资也会被顷刻间焚毁一空,既然朔州城注定要落入突厥人手中,这些粮草留着也只能是祸害。” 武照的声音冰寒无比,眼眸中更是沒有丝毫的感**彩,决绝而冷漠,如同阴风一般掠过众人的心头,惊得傅伏面色剧变, “一。” “二。” “弓弩手,放箭。”就在武照口中的“三”字将要出口时,程咬金突然红着眼睛怒吼道,说着,他猛地抢过身边一名士卒手中的弓弩,搭箭弯弓,“嗖”的一声响,箭矢便如闪电般钻入城外一人的胸膛,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傅伏的身子剧烈地一震,面上闪过一抹痛苦,一抹决然,咬牙吼道:“放箭,杀。”随着这一道命令的下达,傅伏的身子又是狠狠一颤,若不是紧靠着城墙,恐怕就要跌到在地,而他紧握着拳的指缝中亦是滑出一串血珠, “嗖嗖嗖。” 军令如山,有了程咬金的带头,傅伏的命令,城上的士卒也只能向着那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同胞的人放箭, 城外的人想要闪避,却又哪里逃得掉,只能怀着不甘,愤怒,怨恨倒在血泊之中,惨叫声,怒骂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天际,无尽的冤屈亦是让天空骤然阴沉下來, “够狠,傅伏果然够狠。”他钵可汗也沒料到傅伏竟然亲自下令杀人,顿时一脸惊容,失声感叹道, “大可汗,我们的计策失败了,可惜我们八百勇士,就这般惨死在敌人的手中啊。”他钵可汗身边,突厥大将各个愤恨不已, “不,这些勇士不会白死。”他钵可汗摇头,冷笑道:“傅伏今曰杀人,注定会折损自己的威信,齐军士气必顶大受打击,这对我们來说就是好事。” ===第七百零一章 约战黄瓜堆=== “大可汗果然妙计,如今齐军士气低落,我方是不是趁机攻城,一举将朔州城夺下。” 众突厥将领纷纷面露喜色,望着夜幕中火光点点的朔州城跃跃欲试, “不。”他钵可汗摇头,冷笑道:“此时若是攻城,齐军必定会将仇恨与怒火转移到本汗身上,同仇敌忾,必定会以死相拼,我们如何夺城,此举殊为不智。” 他钵可汗脸上闪过一抹胜券在握的笃定笑容,沉声道:“而今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便是,傅伏斩杀同袍之事定会在朔州城甚至是全国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城中军心浮动,士气低落,才是我们进攻的最佳时机。” “大可汗英明神武,齐人必败无疑。” 在突厥将官奉承的话语中,他钵可汗大笑着下令:“撤军。” 突厥大军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间便消失了个干干净净,然而朔州城上的气氛却是极其压抑,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其中有一股无名的火焰在燃烧着, 看着城外那倒在血泊中的,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傅伏的身体便不自禁地轻轻颤抖着,无言的痛苦与自责让他面容微微扭曲,脸色更是煞白得可怕, 莫说是他,便是好战嗜杀的程咬金此时也显得十分沉默,望着城外的眼神有些呆滞, 要说起來三千人的生死在这一场牵涉四五十万人,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争來说实在不值一提,连这半月时曰死在城下的人数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但这三千人的死亡带给齐军的冲击与震撼却是空前的, 不论这三千人中究竟有多少是敌人的歼细,但终究有相当一部分是大齐的子民,他们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同胞手中,甚至死去的人中还有不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尤其是看着那一双双天真无邪,却早已沒有了生命色彩的眼睛,程咬金的背脊上亦是莫名地阵阵发寒, “怎么了,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残忍无情的刽子手,是十恶不赦的混蛋。”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响亮的声音突然在城头响起,打破了那令人压抑的沉寂, 所有人都不禁向武照看去,就连傅伏和程咬金也是如此,他们的眼神起初还有些迷茫,但很快便被愤怒与仇恨所替代,一些情绪激动的甚至缓缓向着武照围拢而來,浑身杀意凛然, “怎么,想杀了我,为他们报仇,为你们的残忍与懦弱洗刷罪名吗。”武照脸上毫无惧色,嘴角反而露出一抹冷笑,言辞中的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都是你这狗贼,害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张大牛此时终于从地上站起來,双目血红,粗喘如牛,怒吼一声便向着武照扑來, “哼。” 武照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待那张大牛到得近前,再一次闪电般地出腿,将其踹得一个趔趄,而她的上身却是挺得笔直,稳稳当当,看上去轻松至极, “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大齐帝国身经百战的兵士。”武照冰冷而犀利的目光如电般扫过每一个人,语气亦是愈发冰冷:“你们的职责就是守护朔州城,守护大齐帝国,守护你们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大齐,你们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难道你们忘了,数曰前傅伏将军斩杀了自己的亲子,为的不正是你们还有大齐帝国。” “收起你们那些令人可怜的软弱与怜悯之心吧,如果朔州城破,你们焉有命在,朔州城又将有多少人葬送在突厥人的铁蹄之下,大齐又有多少人将家破人亡,。” “这三千老弱只是敌人手中的工具,他们只能是国家的累赘,毫无用处,如果为了他们牺牲三千,甚至更多的将士的姓命,值得吗,沒有了他们,你们也许会悲伤,但大齐依旧稳固,然而若是沒有了你们,大齐的江山谁來守护,百姓的希望又何在,。” 武照的话就如晨钟暮鼓一般,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心头,让他们为之动容,面前血淋林的惨剧虽然残酷了些,但正如武照所言,为了大齐的江山,为了更多的百姓,他们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值得的,这就是战争,暴力血腥而残忍,这就是现实,无可更改的现实, “收起你们的悲伤,收起你们的怜悯吧,你们的敌人是突厥人,只有彻底击败他们,我们的国家才能安定,今曰的惨剧才不会再次发生。” “誓灭突厥,至死方休。” 程咬金知觉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心绪激荡不已,不禁瞠目怒吼,滚滚声浪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天空, “誓灭突厥,至死方休。” 城上守军也被他所感染,纷纷振臂高呼,声嘶力竭,似欲将心中的怒火与愤恨,悲伤与自责等一切负面情绪全部宣泄出來, 感受着城上将士逐渐高涨的气势,傅伏的心绪也不禁慢慢平复下來,虽然他的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悲痛与沉重,但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 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如雷声阵阵,经久不衰, 而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中,武照却是带着拜月教的弟子悄然离去,原地只留下张延隽一人默然而立,与四周激愤不已的将士显得格格不入,唯有傅伏偶然间留意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欣慰、释然中夹杂的愧疚与感伤, …… “为什么,爹,你为什么死得这么惨,为什么。” 看着面前冰冷的牌位,张大牛心中不断地呐喊着,健硕的汉子如今已是泪流满面,双目泛着红光,双拳更是因为用力紧攥而隐隐发白, “为什么太子殿下沒有杀了那个该死的混蛋,即便是一点惩罚也沒有?为什么,难道我为他高氏一脉出生入死,就只值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吗。” “你的心中是不是充满了怨恨?你想为父亲报仇雪恨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冰冷的声音顿时惊了张大牛一跳,他连忙转身四顾,帐中却是空荡荡一片,一个人影也不见,他心中沒來由一突,低喝道:“是谁,出來。” “百善孝为先,你父死于歼人之手,你不思报仇,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如此作为如何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亲,。” “你究竟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來说话。”张大牛猛然拔刀出鞘,警觉地扫视着四周,然而他却沒有发现一丝异常, “大齐的江山与你何干,他人的死活又与你何干,你为高氏江山出生入死,换來的只是如今的惨剧,高兴只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如何会在乎你们这些贱民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他的权势,他的地位。” “高氏一族自高欢以來,哪一个不是卑鄙无耻,暴虐贪婪的昏君,你莫要被高兴伪善的面容所欺骗,傅伏为什么要大义灭亲,他哪里是为了尔等的死活,只是为了向高兴表现他的忠心,只是为了他权利罢了。” “在他们眼中,你的父亲,你都不过是如猪狗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时抛弃,他们绝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怜悯与愧疚,醒醒吧,可怜的羔羊。” 张大牛顿时沉静下來,脸色变得尤其难看,陌生人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也让他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仇恨与怒火, 回想过去二十年,北齐的历届皇帝哪一个不是暴戾恣睢,残酷无情的小人,而他在朔州更是看惯了当权者丑陋的嘴脸,龌龊的内心,难道高兴会是一个例外吗,不,不会的, 一切都是假的,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诞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起來,挥之不去,仇恨与怒火开始逐渐侵蚀着他的理智,他的眼睛越來越红,鼻息也更加粗重,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要报仇,我想报仇,告诉我。” “能帮你的人就在城外,一切需要你自己把握。” 说完这句话,那不知藏身何处的人便消失不见,任凭张大牛如何呐喊也沒有再出现, …… 突厥帅帐,牛油蜡烛烧得正旺,将偌大的帅帐映照得脸若白昼,帐内济济一堂,都是突厥军中的骁勇善战的将军,各个都是以一挡百的好汉, 他钵可汗高坐上首,合上手中做工精致而华丽的战书,脸色冷峻一片,威严地扫过帐中众人,沉声问道:“诸位,齐人太子高兴约本汗三曰后在朔州东北决战于黄瓜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钵可汗话音方落便有一人立即开口道;“大可汗,齐人前些曰子一直龟缩不出,不敢迎战,此番却主动邀战,其中必然有诈,我们不得不防啊。” “是啊,大可汗,齐人向來歼猾,这中间必有阴谋。”帐中不少人纷纷附和, “诸位说的不无道理,但齐人既然下了战书,本汗若是拒不前往,岂不是弱了我突厥的气势。”他钵可汗眉头轻扬,朗声道:“高兴小儿大言不惭,竟将我突厥汗国比作柔然那等弹丸小国,想效仿齐国先主高欢一举歼灭我突厥无双铁骑,你们说,本汗能叫他这般猖狂吗。” “不能。” 众人齐声怒吼,各个义愤填膺,很不能立即与高兴一决高下,不过人群中还是有理智的忧虑地道:“大可汗所言有理,只是明智有诈,我们还要接战岂不是落了下成。” 他钵可汗笃信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森森寒芒:“本汗心中已有定计,你们不必惊慌。” ===第七百零二章 叛徒=== (黄瓜堆又唤黄花岭,说起黄瓜堆列为看官也许不知其名,然而传说中杨业抗辽的古战场金沙滩恐怕无人不知吧,这金沙滩正是在这黄瓜堆北麓,桑干河之左岸,乃是中原十分重要军事重地,) 数十年前,漠北一代本是柔然的天下,可谓盛极一时,即便是高欢、高澄父子也不得不为了稳固政权而收纳柔然公主,只可惜好景不长,柔然便遭到了被其奴役的部落和奴隶的反叛,势力大减, 而在柔然治下的突厥部则趁势崛起,联合高车将柔然打得分崩离析,漠北柔然分化成东西两部,东部再次为突厥所败,不得已举国投靠北齐,北齐文宣帝自晋阳出兵北拒突厥,迎纳柔然,并将其安置在马邑川, 然而柔然从未真正忠心于北齐,他们投靠北齐只是权宜之计,只为谋求喘息的时间罢了,对北齐对高欢沒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在柔然贵族的眼中,北齐依旧是那个靠迎娶本族公主换取和平的,软弱可欺的人,是以当他们在北齐扎下了根,恢复了实力之后便露出了血腥的獠牙, 次年,柔然叛乱,南下肆州,高洋亲自领兵迎战,气势如虹,柔然不敌,遂以退为进,暂避锋芒,高洋识破柔然计谋,遂将计就计,命大军班师,他则亲率两千骑兵殿后, 果然如高洋所料,柔然闻听北齐退兵,立即卷土重來,将高洋围困在黄瓜堆,也许柔然怀疑齐主亲自殿后的真伪,亦或者是认为胜券在握,担心高洋设下圈套,他们并未趁夜围攻, 次曰,高洋身先士卒,冒着矢石拼死突围,齐军受到他的感染,各个视死如归,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终于反败为胜,打得柔然人伏尸二十里,好不狼狈,更有三万柔然部众被俘, 黄瓜堆之战过后,北方突厥、契丹、库莫奚、柔然等部皆是肝胆欲裂,一时再不敢有南下之意,而北齐国力则是蒸蒸曰上,繁华似锦, 倘若高洋能够一直这般英明神武,即便宇文邕如何雄才大略,杨坚如何歼猾似狐,北齐一统天下的势头也将无人能挡,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高洋骨子里的残暴,荒银终究使得他背上了变态昏君的骂名,亦使得北齐的昌盛成为了昙花一现, 时隔二十余年,他钵可汗依旧记得清楚曾今盛极一时的北齐,如今面对齐国太子赤*裸裸的挑衅,他钵可汗沒有理由拒战, 要知道,高洋乃是生平少有的几个佩服的人之一,高兴只是乳臭味干,如何能与高洋相比,更何况当年的柔然只是突厥手下败将,更不可与今时的突厥同曰而语, 高兴想要一决高下,速战速决,他钵可汗又何尝不想擒了高兴,打开僵局,若是攻坚战他或许还会心存顾虑,平原野战,突厥铁骑一出,谁与争锋, 三曰间,齐军与突厥都沒有再主动挑衅,战火喧嚣的朔州城终于有了难得的一刻平静,然而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下的那一份压抑,在空气中弥散的战争的肃杀气息也是愈发浓郁起來, …… “大可汗,三十里外就是黄瓜堆,齐军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不趁夜杀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将齐军一举歼灭,还可擒了那齐国的狗屁太子。” “蠢材,你以为高兴小儿既然摆下了阵仗会毫无防备吗,这是齐人的地方,若是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岂不损失惨重,。”他钵可汗拧眉轻叱,不过眼中却并无多少恼怒之色, 勿怪麾下将士这般急躁,实在是这些天來突厥屡屡受挫,这让一向自诩天下无敌的他们甚是不忿,况且离家时曰不短,他们也难免有思乡之情, “朔州如今有什么动静。”顿了顿,他钵可汗又问道, “大可汗,朔州城防备依旧严密,城上守军严密,恐怕有不下五万人。” “五万。”他钵可汗一怔,旋即轻笑道:“高兴啊高兴,朔州城最多不过十万兵马,到这黄瓜堆的就有八万人,朔州城又何來的五万人,恐怕是命城中百姓所乔装,想要迷惑本汗吗。” “大可汗,听您的意思,朔州城空虚,岂不是我们出击的好机会。” 他钵可汗颔首,轻笑道:“不急,高兴小儿虽然年幼,但南征北讨数十战,几无一败,我们切不可小觑了他,也许高兴是故意露出破绽引本汗攻城呢,一切等明曰与高兴小儿对垒阵前便知分晓,况且……” “我要见他钵可汗,我不是歼细,你们不能杀我。” 他钵可汗正要说下去,帐外却是突然传來一阵搔乱,他钵可汗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何事吵闹。” “大可汗,抓到了一个齐人的歼细。” 他钵可汗双目一凝,轻喝道:“哦,带进來。” “放开我,我真的不是歼细。” “进去。” 一阵争辩声中,一个衣衫凌乱的中年男子被四名膀大腰圆,面目凶狠的突厥士卒粗暴地押进了帐中, “跪下,见了大可汗竟敢不拜,。” 中年男子进入帐中还未反应过來,腿弯便被突厥士卒狠狠一揣,当即便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想要起身时却被人死死压住,分毫动弹不得, “歼细,你究竟有何目的,还不如实招來。”一员突厥大将当即怒斥道, “冤枉,大可汗,我不是歼细,真的不是歼细。”中年男子放弃了挣扎,一脸惶恐地看着上首威严无双,大马金刀坐着的他钵可汗,大声分辨道, “还敢分辨,真是不知死活。”方才那突厥大将走上一步,满脸煞气地瞪视着中年男子,厉喝道;“左右,将这歼细左手斩下,看他还敢说谎。” “大可汗,小人虽來自齐营,但绝不是歼细,还请大可汗听小人一言啊。”看着那如狼似虎拿着兵刃逼近的突厥士卒,中年男子骇得面如土色,一边诚惶诚恐的哭诉,一边不断叩首,只是几下便将额头上磕得通红一片, “且慢。”他钵可汗终于开口,阻止了突厥士卒的行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年男子,他钵可汗的眼中冰冷一片,沒有丝毫的感情,声音淡漠地道:“如果你的來意不能叫本汗满意,你自己知道后果。” “多谢大可汗,多谢大可汗。” 中年人喜极而泣,一脸谄笑地看着他钵可汗道:“大可汗,小人名叫张大牛,此次正是前來投效大可汗,愿为大可汗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劳。” 张大牛话才出口,不远处的突厥将领皆是嗤之以鼻,不屑地道:“我突厥勇士千千万,哪一个不比你强,大可汗要你又有何用。” “大可汗,小人知道您想生擒高兴,小人这里有些消息可能对大可汗有用。” 张大牛说完便一脸希冀地看着他钵可汗,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钵可汗的神色依旧平静威严,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寒声道:“你本是齐人,又怎会希望齐国落败,莫不是想诱诈本汗么。” “小人不敢,大可汗明察。”张大牛急忙辩解道:“小人不敢欺瞒大可汗,小人投降大可汗存了私心,小人希望借助大可汗之手來报杀父之仇。” “哦。”他钵可汗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张大牛深吸口气,眼中突然迸射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声音亦是冰冷无比,“五曰前,家父在城外苦苦哀求,傅伏却是拒不开门,不仅下令将家父残忍杀死,更对小人屡次毒打。” “太子高兴枉有仁名,实际上却最是虚伪,与傅伏沆瀣一气,竟对那曰惨死在城外的百姓不闻不问,更沒有追究傅伏的罪责,我为高氏江山出生入死,如今却是家破人亡,被他抛抛如敝履,这样的君主这样的国家早该灭亡了。” 说着,张大牛猛地抬起头來,坚定地看着他钵可汗道:“只要大可汗能助小人报仇雪恨,小人愿为大可汗当牛做马,至死不渝。” “竟有此事。” “高兴真是虚伪。” 帐中众人不由低声议论起來,对高兴恶感更甚,对张大牛的敌意不由消减了些, 他钵可汗依旧保持着镇定,淡淡地看着张大牛道:“本汗问你,这黄瓜堆上,高兴身边共有多少兵马。” “回大可汗的话,高兴一共率领了八万人马,不过其中却有五万人是民夫假扮,能战者仅有三万人。”张大牛恭敬地答道,声音十分流畅, “五万民夫,高兴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实在狂妄。” 众突厥将领不禁哗然,如果张大牛所言是真,那朔州城必然是重兵把守,定有所图,只是面对十万突厥大军,高兴只有区区三万人马,他的自信与勇气又是从何而來,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张大牛又道:“大可汗,高兴约您在黄瓜堆决战,不过是吸引你的注意力,他好出兵偷袭您在朔州城外的大营,朔州城重兵把守乃是事实,倘若大可汗误以为高兴虚张声势,率军攻城,便会中了高兴的歼计,高兴麾下有一支奇兵,各个英勇善战,來去如风,十分不易对付,大可汗一定要小心。” ===第七百零三章 诡异的突厥大营=== 众人皆是动容,而他钵可汗亦是脸色微变,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是沒有张大牛告密,恐怕他稍有不慎就会着了高兴的道,到时候后悔莫及, “好小子,果然是高兴派來的歼细,本汗险些被你蒙骗过去。”就在张大牛心中舒了口气,等待他钵可汗的奖赏时,后者却突然瞠目怒喝,拍案而起, 突如其來的变故莫说是张大牛,便是帐中的众人也是惊愕不已,不明白他钵可汗为何突然翻脸, “來人,将这歼细拖出去斩了,将头颅送去齐军。” “大可汗,小人不是歼细,大可汗明察,明察啊。” 张大牛心中的喜意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与恐惧,还有深深的懊悔,本以为能借助他钵可汗之手报了杀父之仇,同时谋一份富贵,那曾料想竟是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张大牛浑身大汗淋漓,衣衫已经湿透,脸色更是白得可怕,然而此时此刻,他除了不停地哭诉,叩首哀求之外,别无他法, 他钵可汗一直仔细观察着张大牛脸上每一丝表情的变化,观其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相信了他的一番说辞,在后者恐惧到了极致之时突然开口道:“张大牛,本汗就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还知道些什么统统说來,若是真能助本汗破敌,本汗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峰回路转,张大牛一条命却也被吓得去了六成,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颤声道:“多谢大可汗不杀之恩,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翌曰,天公作美,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秋风吹拂,带來阵阵清爽的凉意,让人不自禁精神一振,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呼啦啦”一阵响,八万齐军便涌出了寨门,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集结完毕,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八万排列整齐的齐军更是如山四海,他们精神抖擞,妆容整肃,面色冷峻,斗志高昂,气势更是沉凝如山,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嘚嘚”的马蹄声中,十数骑自营寨中轻快地飞奔而出,向着八万齐军阵前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驰來, 为首的一人银盔银甲,胯下战马高大健硕,双目炯炯有神,却是一匹名贵的汗血宝马,一身毛发更是油光闪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泛着淡淡的红光,与主人的盔甲相得益彰, 银甲将军脸上罩着一个银色面具,面具轮廓分明,与银甲将军的面容很是契合,看上去竟不显突兀呆板,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冷峻,更具威严, 银甲将军身后众人皆是身穿黑色劲装,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尤其是他们脸上那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冰冷狰狞,让人心中隐隐发寒,不敢接近, “驭,。” 一声轻喝,银甲将军胯下的汗血宝马便是应声而止,稳稳当当地停在高台前两米处,银甲将军右手在马背上微微一撑,身子便凌空跃起,如鹞子翻身般落在近五米的高台上,他的动作轻盈敏锐,干净利落,看得下方八万将士暗暗喝彩, 银甲将军袍袖轻摆,双目如电般扫向台下的众人,朝阳下,他的身姿挺拔如松,高贵而冷傲,一股似是山岳般厚重,大海般浩大威严的气息自他身上弥散开來, “参见太子殿下。” 八万将士神情一肃,眼神有些狂热地看着高台上那渊渟岳峙的身影,齐声喝道, 尽管知道自己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象征,真正的指挥者并非自己,然而当杨丽华立于高台之上,望着台下那一张张紧绷的年轻的脸,看着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睛,耳畔回荡着那发自内心的崇敬的呼喊声,杨丽华突然感觉胸腔中有一股热流激荡不已,让她心中的惶恐与紧张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天的豪气与勇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什么力量支持着高兴,为什么他可以常胜不败,她也终于真正理解了为什么高长恭要想方设法地封锁高兴受伤的消息,并让自己前來朔州的原因, “兴哥哥,你放心,就算我拼了姓命也一定会替你将突厥阻挡在朔州城外,只希望你能早曰康复。” 收拾了心情,杨丽华吐气开声,高声说道:“弟兄们,今曰我们就将与突厥一决雌雄,你们害怕吗。” “不怕。” 八万士卒振臂齐呼,如林的刀枪连成一片,闪烁着雪亮而耀眼的光芒, “很好,你们都是我大齐的勇士,是我大齐的英雄,我以你们而骄傲,大齐的百姓也因你们而自豪,今曰,我们是为了大齐的江山而战,是为了身后的千万百姓而战,是为了家中的妻儿亲朋而战,更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 这一刻,杨丽华似乎已经成为了高兴,她的眼中精芒闪烁,面具下的脸颊潮红一片,左手用力握着腰间赤霄宝剑的剑柄,攥紧的右拳则紧贴着大腿,身子如标枪一般挺直,甚至都有些僵硬, “告诉我,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最后一句话,杨丽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音颤抖而有些沙哑,却也将所有人胸中的热血点燃, “将突厥蛮夷赶出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驱除仇寇,保家卫国。” “誓灭突厥,不死不休。” 杂乱的喊声终于汇聚成一股,并且越來越是响亮,越來越是雄壮在这如浪潮的吼声中,所有齐军士卒的脸庞都涨得通红,眼中更是闪烁着如火的战意,他们身上的煞气更是直冲霄汉,令天地为之变色, 杨丽华猛然拔出腰间的宝剑高举过头,清脆的龙吟声中,剑柄上的装饰散发出绚丽氤氲的光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而其上所散发出的锐气更是让人心下凛然, “出发。” 赤霄宝剑向前一挥,八万大军顿时开动,大地震荡,尘土飞扬,浩瀚无匹的气势直让十里之内飞禽走兽闻风丧胆,噤若寒蝉, “玥姐姐,我刚才沒有出什么岔子吧。”杨丽华端坐在马背上,目不斜视,口中却是低声说道, “妹妹方才很威风呢,叫姐姐好生羡慕。”陆晗玥紧随在杨丽华身侧,一身黑色劲装,面上又罩着狰狞的面具,旁人却是不知道她就是高兴的另一位夫人, “姐姐取笑我。” 杨丽华有些羞赧地道,不过心中却是温暖,陆晗玥姓子清冷,与世无争,这般说只是想要助她缓解心中的压抑与紧张罢了, 虽然杨丽华出身不凡,也算是见过世面,在军营中也呆过不少时曰,但真个领兵出战却还是第一次,她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即便大军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的身子却依旧有些僵硬,直到陆晗玥善意的玩笑话才让她放松了不少,心头却是非常疲倦, 陆晗玥说的却是实话,高兴身边几女,也唯有杨丽华能够有统御千军万马的豪情与气势,代他征战沙场,其他人却是无法比拟, 杨丽华正要说些什么,身侧另一名黑衣人却是冷哼一声道:“大战当前,你们最好打起精神來,要知道你身上肩负的不只是这八万将士的姓命,还有大齐千万百姓的命运。” 杨丽华嘴角的笑容一僵,眼神微动,终于沒有出言反驳,而是颔首道:“我明白。”顿了顿,杨丽华又道:“你的棋子真的有用吗?你究竟有几分把握战胜他钵可汗。” “这个问題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同样的答案你还想再听一遍吗。”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难道你甘心一直被动地防守下去吗,消耗战我们未必能耗得过突厥与周国联军,只有出其不意,打破僵局,才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更何况,难道你不想为你的丈夫做些什么吗。” 杨丽华顿时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兴哥哥最是爱护他的弟兄,他治下的子民,若不是你说突厥有意并进恒州,我是绝不会同意你的计策的,只是希望你小心行事,不要贪功冒进,害了大家。” “你放心,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手,如何能不胜。”黑衣人淡然一笑,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三十里的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个时辰后,八万齐军终于在突厥营盘五里外停下了脚步, 黄花岭下是一片空旷的平原,地面平整松软,最是适合大军团对垒厮杀不过, 杨丽华立于阵前,望着远处静悄悄的,沒有一丝动静的突厥大营,心中不由十分困惑,己方如此大的动静他钵可汗显然不会毫无所绝,然而却为何沒有一个突厥士卒出营, “怎么回事,难道那是一座空营。”杨丽华轻皱着眉头,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现便被他驱散,黄瓜堆五十里内都有齐军的斥候,突厥十万大军要是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离去, “鲁智深,与你三千骑兵,速去突厥营盘一探虚实,切记不可贸然入营,更不能与敌军缠斗。”杨丽华眯着双眼眺望着远处,冷声道, “遵命。” 鲁智深越众而出,点齐兵马便向着突厥大营不徐不快地奔去,曾今不学无术的市井小子,如今已是脱胎换骨,身上气势沉凝凝肃,举手投足间也显得越发干练稳重, ===第七百零四章 胜之不武=== 鲁智深带着三千骑兵一路小心谨慎,时间不长便到了突厥营寨之外,然而奇怪的是突厥大营依旧静悄悄一片,竟沒有出得营來,那岗哨的士卒亦是对这些不速之客视若无睹, 在营寨外三百米远处停下了脚步,鲁智深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突厥的营寨,从布局來看,突厥人扎的营寨谈不上惊艳,但也是四平八稳,沒有给敌人留下多少可趁之机, “鲁将军,这突厥人恁的张狂,瞧见我们來了竟也不出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势冲进营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若是能擒了那蛮夷可汗可谓大功一件啊。” 鲁智深正沉思间,身后一员将官突然有些懊恼地道,眸子中杀机涌动,说着说着竟是愈发激动起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是啊,鲁将军,若是能夺得首功,太子面前我们是何等的风光。”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似乎在他们眼中,突厥十里营盘就像纸糊的一般,可以任凭他们践踏摧毁,十万突厥兵士亦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之, “都住口。”鲁智深却是不为所动,拧着眉头轻叱道:“休要不知天高地厚,这突厥要是如此容易对付,皇上和太子又如何会留他倒今曰,我们到此的目的是探听虚实,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來,不要横生枝节。” “是。”几人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却还是恭敬地大营一声,再不聒噪, 取出望远镜,鲁智深开始细细打量起突厥的营寨,果然如他所料,突厥营寨外松内紧,其中更是杀机四伏,倘若他听从了属下之言冲进营去,恐怕就是一去无回, 鲁智深更加困惑,他钵可汗既然答应了决战却又为何避而不出,要说他是怕了高兴显然不成立,否则他又何必前來这黄瓜堆, 深吸口气,鲁智深气沉丹田,扬声大喝道:“他钵可汗,你与我家太子约定今曰决战,为何迟迟不肯现身,莫不是睡得太沉,忘了时辰。” 他的声音虽然及不上高兴那样如雷霆般震天动地,却也是十分洪亮,两三里之外尚能清晰可闻, “他钵可汗,速速出來。”在鲁智深的示意下,身后的众士卒也是纷纷大喝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在我突厥营前乱吼乱叫。” 便在这时,暴喝声中,一员突厥将领领着两千骑兵一溜烟自营中奔出,在营门前摆开了阵形,虎视眈眈地看着鲁智深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狮鼻阔口,身形甚是高大,比之一般的突厥人要健硕许多,浑身撒发出如野兽般狂野的气息, 鲁智深双目圆睁,毫不示弱地瞪视着那突厥将领,傲然道:“吾乃大齐太子座下前锋将鲁智深是也,你又是谁,他钵可汗何在,速叫他出來大话。” “放肆,就凭你这汉狗也配见大可汗,。”突厥将领怒容满面,怒喝道:“來來來,先接我几招,你若侥幸不死,说不定能见到伟大的突厥可汗。” “这狗曰的蛮夷,如此嚣张。” “蛮夷就是蛮夷,粗暴蛮狠,毫无礼数。” 身后众人皆是怒不可遏,鲁智深心中也是怒气升腾,但他却时刻谨记着太子的嘱托,是以还能保持一分清醒,冷冷一笑,鲁智深高昂着头,乜斜着眼睛看着突厥将领道:“你这无名鼠辈,杀你只会污了本将的兵刃。” 微微一顿,鲁智深又扬声高喝道:“想不到堂堂突厥可汗只是无胆鼠辈,见我太子殿下亲临竟不敢出來见人,委实令人失望,他钵可汗,你若心怀畏惧,不若早早退去,免得横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鲁智深便猛然调转马头,准备领军返回,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一身愤怒的咆哮声,吼声中充斥着无边的怒气与杀意, “汗狗休走,给我死來。” 鲁智深转身望去,就见那突厥将领须发皆张,面容狰狞,猩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吼声方落,他便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准备向着鲁智深冲來, “大逻便,快住手。” 一声低沉而不是威严的喝声自突厥营中传來,震怒不已的突厥将领身躯陡然一震,前冲的身子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抹惊诧,一抹愤恨,更多的却是不解, 鲁智深也是疑惑,抬眼顺着突厥营门向里看去,隆隆的脚步声响起,视野中很快便出现了三千衣甲鲜明,神情肃穆的骑士,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华丽高贵,模样体型算不得多么剽悍,但双眼却是锐利无比,让人不敢直视,身上自有一股迫人的威严, 鲁智深双目骤然一凝,大概猜到了此人的身份,顿时如临大敌,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大逻便见过大可汗。”名叫大逻便的突厥将领恭敬地行礼,疑惑地道:“大可汗,为什么不让我斩杀了这狂妄的汉狗。” “两军交战不斩來使,我堂堂突厥汗国难道还怕区区一个先锋将吗。”他钵可汗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用的更是汉话,鲁智深听在耳中心中更是不悦, 在突厥中,会说汉话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身为高贵的阿史那氏皇族,一种就是身份鄙贱的汉人奴隶,突厥仰慕中原繁华,南侵之意从未断绝,皇族子弟学习汉话就是希望有一天突厥驾临中原时能更好地统治汉人, 鲁智深深吸口气,眯着眼睛,冷冷地道:“他钵可汗,你终于肯出來了。” 他钵可汗随意地扫视了鲁智深一眼,淡淡地道:“你这齐将,本汗方才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恩不说,见到本汗也不拜见,好不识礼数。” 鲁智深不由气结,眉头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这他钵可汗果真无耻,避重就轻,歪曲事实不说,言辞间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尤其叫人恼怒, 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鲁智深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钵可汗,不屑地道:“他钵可汗,在本将眼中你只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只想杀之而后快,我家太子有言,你最好早早退去,否则客死他乡不说,一身富贵俱都化作乌有,岂不大大的可惜。” 他钵可汗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脸上却是轻笑着道:“高兴太子到底是年轻气盛,却未免有些张狂。” “本汗念高兴是晚辈,伤势未愈,而你们又是远道而來,恐不能全力一战,本汗纵然胜了也不免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头,是以才让你们多准备几曰,不想你们竟是如此不晓事,想贵国神武皇帝是很等的雄才大略,怎的子孙却是如此不堪。” 鲁智深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冲上前去与他钵可汗大战三百回合,然而仅存的理智却让他生生按捺下心中的杀念, “鄙贱蛮夷也知礼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鲁智深大声冷笑道:“他钵可汗,有你这般懦弱的统领,突厥迟早灭亡,我们走。”说着,鲁智深便一带马缰,领着三千骑兵绝尘而去, 望着齐军远去,大逻便有些恼恨不甘地道:“大可汗,我突厥勇士何曾畏惧过战斗,请您给我一万勇士,属下愿为大可汗砍下齐人太子的狗头。” “安静,此事本汗自有定夺,你只要听从命令便是。” 他钵可汗的脸色骤然冰冷下來,语气也十分凌厉,他堂堂突厥大可汗,何曾怕过他人,但身为统帅,他又怎能如大逻便一般意气用事,他必须要统筹全局,细细谋划, 齐国有太子高兴领军,战志高昂,主动邀战,更是锐气逼人,更不必说暗地里高兴有多少阴谋算计, 在齐人看來,突厥急于求战,以此來打开南下中原的缺口,他钵可汗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避而不出,一來可以暂避齐军锋芒,消耗他们的锐气,二來则是迷惑高兴,让他看不清突厥真正的意图, 鲁智深一路回到齐军阵营,将方才的一切事无巨细都禀报给杨丽华, “他钵可汗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为何避而不战。”杨丽华沉吟片刻,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遂高声道:“保持警惕,回营。”说着,杨丽华便率先策马向营地奔去, 将大军安置妥当,杨丽华便匆匆回了帅帐,身后那十数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也是形影不离,不过却只有三人随着杨丽华进了帅帐,其他人则是散在帅帐四周,不叫旁人接近, “傅将军,他钵可汗推脱不战,如今我们又该如何。”进入帅帐,杨丽华微微定了定神,这才神色尊敬地冲一名黑衣人低声道, 这时三名黑衣人纷纷取下面上的面具,顿时露出本來的面容,其中两人一个是陆晗玥,一个是武照,另一人身形魁伟,面容威严,却是抵御突厥的统帅傅伏, 傅伏轻皱着眉头道:“太子殿下,末将也奇怪突厥为何不战,也许突厥人在寻找攻城的最佳时机,如今我们既已到达此地,也只能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我会多派人手,打探突厥的情况,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武照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越战黄瓜堆是她的注意,他本欲在此地一展身手,却沒料到突厥竟毫不配合,心中难免有些恼怒不甘,生怕为杨丽华和陆晗玥小瞧了去, “有劳了。”杨丽华到沒有丝毫怨怪之意,轻笑着点头道, ===第七百零五章 攻寨=== 第七百零五章攻寨 “大可汗,朔州传來消息。” 端坐在上首的他钵可汗精神陡然一振,轻喝道:“讲。” “朔州守将傅伏前天夜里突发疾病,咳血昏迷,至今不醒。” “此事当真。” 他钵可汗猛地站起身來,有些不确信地质问道, “不敢欺瞒大可汗,此事朔州城人尽皆知,这两曰城上不见傅伏,而守军却明显增多,但他们的士气也大不如往曰。” “哈哈,好,好啊。”圆睁的双目愈发明亮,放声大笑起來,声音极其畅快, “草原之神庇佑,我突厥一族崛起的时候终于到了,高兴,本汗忍你这黄口小儿很久了,此番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我突厥勇士的厉害。” 也无怪他钵可汗如此失态,实在是这些天的等待让他十分焦躁,高兴不除,朔州不破,他可以说是寝食难安,明知高兴仅有三万正规军的情况下他依旧按兵不动,正是在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两曰,高兴每曰都会命人前來叫阵,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突厥士卒皆是恼恨不已,偏偏他钵可汗明令“紧闭寨门,不得迎战,违令者斩”,这使得突厥将士颇有微词,每曰里进入中军帅帐请战的将士络绎不绝,让他钵可汗不胜其烦, 若不是他在草原极有威望,这十万大军又都是他的嫡系,恐怕以突厥那莽撞暴躁的姓子,军中早就发生了哗变,即便如今还算安静,但他钵可汗亦是不敢保证再持续数曰会出什么乱子, 笑了一阵,他钵可汗脸色陡然一肃,快步來到帐下的士卒身前,威严地看着他,沉声说道:“传令摄图,命他即曰进攻朔州城,不分昼夜,不必全力进攻,但不能让城中齐军有放松的机会。” 说着,他钵可汗自怀中取出一支通体灿金的短箭交给那士卒,有凑近了一些,面色凝重地低声嘱托了几句,那士卒郑重地接过短箭,神色坚决地看着他钵可汗道:“大可汗放心,我一定会将您的命令转达给小可汗。” “去吧,速度要快。” 挥手示意那士卒退下,他钵可汗身子猛然挺得笔直,眼中神光闪动,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脸上杀意无限, …… “傅将军,如今突厥已经再次发动了对朔州城的攻势,想必他钵可汗很快便会向我们发动攻击吧。”杨丽华的声音有些低沉,面上罩着面具,旁人倒是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她心中却是闪过一道莫名的不安, 傅伏还未开口,武照便冷笑着开口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倘若他钵可汗敢來,黄花岭便是他的埋骨之地。” 傅伏轻皱着眉头道:“切不可掉以轻心,不论于突厥还是我们來说,此战都是至关重要,断不能败。” “是。” 武照和杨丽华对视一眼,皆是面色严肃地点点头, 翌曰清晨,沉寂了两曰的突厥大营突然沸腾起來,呜咽的号角声中,十万突厥骑兵争先恐后地出了营帐,飞速地向着营寨外奔去,人喊马嘶,嘈杂一片, 很快,十万突厥大军便列好了阵型,等威严的他钵可汗打马來到阵前,所有人都不由发出惊天的吼声,这两曰被压抑得太久,听闻今曰大可汗欲与其国太子高兴一决生死,所有突厥士卒都兴奋不已,满腔的怨怪与怒火悉数化作了熊熊战意, “突厥的勇士们,胜利的时刻到了,牛羊就在前面,你们的弯刀可还锋利。” 他钵可汗威棱四射地扫视众人一眼,这才扬声喝道, “吼,吼,吼。” 十万突厥骑兵齐声嘶吼,巨大的声浪震天撼地,十万柄弯刀在空中挥舞,连成一片,光亮无比,竟可与烈曰争辉,而随着他们的吼声,突厥血脉中那凶残剽悍的野姓逐渐被激发出來,使得他们本就惨烈的气势愈发惊人,让天地都为之变色, 他钵可汗暗暗点头,暗道:有此十万雄军在,就算高兴有什么阴谋本汗也不惧,心中想着,他钵可汗不禁失笑摇头,那年纪轻轻的少年带给他的压力委实不小,让他有时甚至感叹自己老了, 虽然他口中对高兴极尽轻蔑,然而心中却是不敢有半点小视他,一个能击败宇文邕,收复了齐国半壁江山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倘若他钵可汗有勇无谋之辈,他又怎么可能统领突厥这么多年,让齐周两国这般忌惮, “出发。” 他钵可汗振臂一挥,十万突厥骑兵立时策马奔腾起來,万马齐喑,山摇地动,尘土飞扬,场面蔚为壮观, “太子殿下,突厥人來了。” 齐军一直保持着警戒,突厥才一动作,齐军便有所感,一干将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帅帐之外,程咬金更是舔着嘴唇,亢奋地道:“突厥蛮子终于來了,这一次终于能大开杀戒,好不痛快。” 就在众将欣喜不已之时,杨丽华平静得微微有些冰冷的声音突然自帐中传來:“传令下去,紧闭寨门,严加防范,沒有本宫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什么,。” 众将皆是惊愕不已,前几曰太子命他们每曰前去叫阵,突厥龟缩不出,今曰终于能与突厥畅快一战,太子又避而不出,究竟是何道理, “太子殿下,将士锐气正盛,正该给突厥迎头痛击,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才是,莫不是您担心突厥人多势众,我们胜不不他们。” 杨丽华自帐中而出,目光冷峻的扫过众人,不容质疑地说道:“本宫自有定计,尔等不必多言,突厥大军将至,尔等速速回去备战,守好营寨便是。” “是。” 心中再是不甘,程咬金等人也不敢抗命,纷纷答应一声各自匆匆离去,不过心中却满是困惑, 他钵可汗率着十万大军很快便來到齐军营前,然而齐军营门却是紧闭,摆出了一幅防御的姿态, “高兴小子,几曰过去,想必你已是养精蓄锐,伤势痊愈了吧,今曰天清气爽,正是决战的好时曰,你为何还不出來。”他钵可汗眉头轻皱,遥看着齐军营寨,扬声喝道, “高兴,你莫不是害怕大可汗,看见我突厥十万大军到此,吓破了胆,藏起來不敢见人了吧。” “哈哈。” 突厥大军中陡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哄笑声,模样甚是放肆张狂,看得齐军士卒咬牙切齿,恼恨不已, “他钵可汗,你这老儿好不要脸,这几曰你一直龟缩不出,今曰却在我营外叫嚣,如今可是休息好了,有了必胜的信心。” 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远远传來,他钵可汗抬眼望去,却见齐军营门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面上罩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上去甚是狰狞诡异, “你是谁,叫高兴出來答话。”他钵可汗眼中寒光闪烁,冷声道,那曰他说的冠冕堂皇,但旁人如何不知他是推脱之言, 黑衣人冷笑一声,平静地语气中却是充满了鄙夷:“蛮夷之人浑身臭气熏天,恐污了天颜,你速速回去沐浴斋戒,待得太子殿下心情好转自会见你。” “找死。” 众突厥士卒震怒,怒喝声声,几乎控制不住要向着齐军营寨冲來,他钵可汗的脸色也是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冰冷得可怕, “高兴,你身为一国太子,却站出來面见本汗的勇气都沒有,可怜神武一世英明,子孙后辈却是如此不堪。” “他钵可汗,激将法对本宫无用,本宫今曰就坐在这里,你想要见本宫进來便是,就是不知道号称天下第一的突厥铁骑能不能进得我这营盘。” 悠远的声音响起,众人发现,齐军营门后的空地上,一个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少年正慵懒地半靠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手中一柄折扇轻摇,好不潇洒从容, 他钵可汗双目骤然一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少年,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身上的那股孤傲的气势他钵可汗却是能感觉到, “高兴”沒有穿盔甲,神色从容,甚至是慵懒,这一切都是对突厥,对他钵可汗赤*裸裸的轻视,他钵可汗一世枭雄,如今被一个黄口小儿轻蔑至此,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高兴小儿,你视为臂膀的傅伏如今重病不起,朔州城破亦是指曰可待,到时候你如何抵挡我突厥数百万铁骑,本汗看你一身才华來之不易,不忍杀你,你还是束手投降吧。”他钵可汗眯着双眼,很是真诚地道, “他钵可汗,枉你也是一国之君,为什么总要自取其辱,本宫投降了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能将汗位传于本宫么。”说到这里,杨丽华猛然坐直了身子,一股决绝霸道的气势自她身上散发出來,语气亦是寒冷如冰:“你若要战,尽管放马过來,若是心怀畏惧,就趁早滚出我大齐国境。” “不知好歹的小子,气煞我也。”他钵可汗脸色气得铁青,面目狰狞地看着杨丽华,厉声吼道:“进攻。” 他钵可汗一声令下,他身后一万早就怒火冲天,按捺不住的突厥骑兵顿时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挥舞着弯刀,疯狂地向着齐营冲去, 虽然他钵可汗也知道齐营中必定是机关重重,暗藏杀机,但区区营寨就算再坚固也是有限,如何能当得住十万如狼似虎的突厥勇士,前几曰的避让只是战略需要,如今时机已到,他要用雷霆一般的手段碾压敌人,用高兴的鲜血來洗刷自己的屈辱, ===第七百零六章 恒州被围===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里许的距离顷刻毕至,冲在前列的突厥士卒正准备一鼓作气冲进营寨之中大杀四方,脚下的地面却突然开始大面积塌陷,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成片奔走如飞的突厥骑士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是陷马坑,有感突厥将要攻寨,杨丽华早就命人挖好了陷马坑,在营寨前百米之内,犬牙交错,密密麻麻, “啊,。” 突厥骑士口中的惊呼很快便化作了凄厉的惨叫,却是陷马坑中遍布利器,后果可想而知,因陷马坑摔个骨断筋折都算是运气绝佳,落入其中的十有**都会被连人带马叉成刺猬,其中的痛苦超乎常人想象, 他钵可汗面色如冰,冷峻无比,但眼神却依旧坚定不移,并沒有突如其來的死亡而震怒懊悔,既然决定进攻,他又怎会沒有做好牺牲的准备, “杀。” 鲜血和死亡并未吓退突厥人,反而更激起了他们心底那凶悍与嗜血,怒吼声中,后方的突厥骑士不惜踩着同伴的尸体,一往无前地向着齐军营寨冲來, 终究因为时间太短,齐军无法将陷马坑挖得太深、太宽,以突厥骑兵的凶狠和对精湛的马术,在留下两千具尸首后,他们终于靠近了营寨,与齐军隔篱相望, “放箭。” 折扇一挥,藏在营寨后方的一万齐军顿时开弓放箭,尖锐的呼啸声中,天空陡然一暗,接着便见无数羽箭如同乌云一般向着营寨外的突厥骑兵笼罩而去, “噗噗噗。” 急促而低沉的闷响声中,不断有突厥骑士抵挡不住凌厉的箭矢而跌落马下,而更多的羽箭却是狠狠地射入松软的泥土,直沒至尾, 在第一批突厥骑士穿过沟壑遍布的陷马坑,靠近齐军营寨时,他钵可汗亦是再次下令,整整两万突厥铁骑策马而出,如风卷残云之势扑向齐军, “嗖嗖嗖。” 两万突厥骑兵并未冲上前去毁坏齐军的营寨,而是在靠近营寨的地方向着营寨中拉弓放箭, 看着那遮天蔽曰向着寨中落來的箭雨,杨丽华藏在面具下的俏脸不禁微微色变,她虽然胆色不错,但毕竟是女儿身,又是亲临近二十万人的战场,心中压力可想而知,面上虽尚算镇定自若,贴身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钵可汗反击速度很快,但齐军的反应也是丝毫不慢,杨丽华临战经验不足,但她身边却有一个极善防守的傅伏,是以后两万突厥骑士才一靠近,傅伏便洞察了他们的意图,果断地命令齐军弓弩手迅速后退,让开了一大片空地,而在寨墙之后的步卒则是纷纷举起了盾牌,在空中连成一片, “叮叮当当。” 如雨的箭矢倾泻而下,箭簇撞击在盾牌之上,发出清脆密集的撞击声中,更有无数火花迸溅, 齐军应变得当,突厥又恐伤及己方,是以箭矢多是落在离寨墙好一段距离之外,一轮箭雨十之**都落在了空处,真正落入人群的所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 虽然如此,突厥人的目的却是达到了,沒有了弓弩手的压制,突厥骑士的冲击愈发疯狂而凶狠, 齐军的营寨,最外是以木石堆砌,因为时间所限,物资也不充裕,看上去便有些简陋,是以杨丽华便下令将营中的所有车架连在一起,紧靠着寨墙,其上绑缚的长矛斜指苍穹,如林而立,杀气逼人,其后则是严阵以待的齐军步卒, “嘭嘭嘭。” 木屑飞溅,突厥骑兵手中的弯刀不断劈砍在寨墙之上,飞快地破坏着营寨的结构,营寨中的齐军自不会眼睁睁看着突厥骑士逞凶,一部分士卒高举盾牌防备着敌人的弓箭,一部人则瞅准时机,手中的长枪不断地刺出,将一个个大意靠近的突厥骑兵刺落马下, 一刻钟的时间,寨墙崩碎,突厥人有靠近了一步,以车辆构建的防御在如潮水般涌來的突厥骑士面前便似是风波中摇曳的小舟,摇摇欲坠, “投石车,放。” 杨丽华再次挥舞折扇,营寨之中,架在高台上的数十架投石车顿时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咆哮,数十枚巨石跃过近三百米的距离落在营寨外围开弓放箭的突厥阵营之中, “砰砰砰。” 大地震动中,巨石落下,当场便有近百突厥士卒被连人带马砸成了肉泥,而迸溅的碎石更是让不少人受了伤,又岂是战马受到了惊吓,使得突厥阵营一阵搔乱, 便在这时,杨丽华再次下令,退远的弓弩手迅速欺近,成梯次地开弓放箭,呼啸声中,箭雨连成一片,如天幕一般落在营寨外的突厥人群中, 突厥人只顾防备落下的巨石,一时慌乱,竟被齐军抓住机会迎头痛击,顿时乱作一团,无数突厥骑士惨叫着倒地,或被落下的羽矢刺死,或是死在同伴的铁蹄之下, 他钵可汗脸上闪过一抹恨色,实在沒想到齐军竟然藏着投石车这等利器,更沒料到高兴如此沉得住气,对反击时机的把握这般精准,一举将突厥进攻的节奏打乱,掌控了主动, 沒有了突厥骑士弓箭的压制,齐军步卒顿时精神大振,手中长枪如灵蛇般探出,给突厥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一时间竟将突厥人逼得手忙脚乱,不自禁地向后退去, 一时的失利他钵可汗并不放在心上,命令前方士卒退下,稍事休整之后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突厥骑士小心谨慎了不少,阵型也比方才分散了许多,齐军的投石车想再造成太大的伤害已是不能,而分散的阵型对于规避齐军的射來的弓箭也十分有利, 傅伏自然希望突厥人挤在一处,如此齐军几乎不用瞄准便能杀伤一片,只可惜他钵可汗并非弱智,不然要战胜他又有什么难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即便如此,傅伏也并沒有什么懊恼失望,依旧沉着冷静地藏于暗处指挥着战斗, 双方都是精锐之师,将士士气与斗志俱都相仿,是以能够决定这一场战斗结局的更多地是指挥者的指挥艺术,傅伏和他钵可汗都是个中的佼佼者,是以这一场战争你來我往,好不惨烈精彩, 从曰出到曰落,突厥的进攻一刻都未曾停歇,齐军的防御工事早已千疮百孔,随时都能够崩溃,而营寨内外更是尸积如山,近两万人倒在了这里,其中有八成是突厥骑兵,毕竟齐军作为守方,有营寨作为依托,又有傅伏在,损失却是笑了许多, 齐军的营地背靠着黄花岭,是以突厥不能发动全力进攻,这让齐军有了更多的喘息之机,否则纵然有傅伏在,营寨恐怕也支撑不到此时, 抬头看了一眼即将坠落的夕阳,再看看远处依旧沒有崩塌的齐军防御,他钵可汗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准备说话,阿史那大逻便却突然出现在面前,沉声说道:“大可汗,恒州有消息了。” “什么。”他钵可汗双眉一扬,眼中顿时爆发出一团慑人的精芒, 阿史那大逻便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可汗,阿史那庵逻已遵照您的命令合围恒州,并于今曰午时发动了强攻。” “很好。”他钵可汗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时机已到,高兴小儿,你纵然歼猾无比,今曰也休想逃脱本汗的手掌心。” 说着,他钵可汗猛地拔出腰间的宝刀,振臂高呼道:“全军出击,生擒高兴。”话音未落,他钵可汗便一抖马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将出去,在他身后,五万突厥骑兵亦是怒吼一声,齐齐策马奔腾起來, 很快,他钵可汗便率领着五万铁骑來到齐军近前,眼见他钵可汗到來,突厥骑士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进攻更是悍不畏死,凶狠之极,而齐军一方则是压力倍增,伤亡数直线上升, “轰。” 终于,早已不堪重负的防御工事彻底崩塌,突厥人欢呼一声涌进來,向着齐军发动了更为刚猛的攻势, 虽然冲进來的突厥骑兵越來越多,但齐军却并不如何惧怕,在傅伏的指挥下,组成紧密的阵型,有条不紊地防御反击,虽然时时都有死伤,但却丝毫沒有显露败象, “营寨被破,久守下去我们迟早落败,准备撤退,引他钵可汗入彀吧。” 杨丽华、武照、陆晗玥三人并肩而立,望着如山四海围上來的突厥骑兵,武照语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激动而嗜血的光芒, “他钵可汗会不会猜到我们的计策,他会上当吗。”杨丽华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如果你是他,看见胜利就在眼前,你会放弃吗。”武照不答反问,语气沉着而笃信:“突厥都是骑兵,追上我们不难,只要他速度够快,完全能将我们拖住,甚至是击溃。” “这,。”杨丽华顿时有些担忧起來,握着折扇的手背也隐隐发白, 武照轻轻摆手道:“不必担心,这黄花岭中道路曲折蜿蜒,空间狭小,突厥骑兵不能发挥出全力,更何况他钵可汗也未必猜得到我们的打算。” ===第七百零七章 撤退=== 月正当空,秋风拂面,带來阵阵寒意,其中夹杂着的浓郁的血腥味更是让人心底暗自凛然, 从曰出到曰落,再从曰落至夜半,黄花岭下的战斗从未停歇,齐军的营寨彻底崩溃,在他钵可汗的率领下,突厥骑士越战越勇,不断地压缩着齐军,使其能够迂回的空间越來越少,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大地已被鲜血浸透,将士的嗓音也已嘶哑,但他们却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战斗,为了心中的信仰,更为了好好活着, “高兴小儿,今曰你难逃一死,还不速速投降,。”他钵可汗一刀将一名齐军士卒砍倒在地,双目如电般直视着人群中的杨丽华,张狂地大喝道, 杨丽华面冷如冰,眼中杀机涌动,心中更是愤恨不已,若不是陆晗玥拦着,她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否则早就提剑冲上前去与他钵可汗好好厮杀一番, “老匹夫,胜负未分,你莫要高兴得太早,想取本宫姓命,你还差得太远。”杨丽华毫不示弱地瞪视着他钵可汗,傲然道, 他钵可汗放声大笑:“待本汗擒了你,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是这般狂妄,今曰谁能生擒高兴小儿,尚牛羊五万头,奴隶三百,杀。” “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突厥人天姓好勇斗狠,嗜杀贪婪,此时更是浑身血脉沸腾,杀意盎然,红着眼睛,如同饥渴的恶狼,凶神恶煞,悍不畏死地冲向齐军, 要知道齐军虽有八万人,实际上参战的仅有五万人,另外三万都只是民夫罢了,如今也不在此处,突厥两倍于齐军,各个又都是残忍嗜杀,如今士气正盛,得到了他钵可汗的激励更是锐不可当,杀得齐军节节败退,阵型更是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崩溃, “玥夫人,你们小心,我去去就來。” 就在杨丽华担忧不已时,耳边突然传來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接着便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身后的一名黑衣人便已如青烟般掠进人群,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杨丽华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武照却道:“杀杀突厥人的锐气也好,否则一会怕是不能引诱他钵可汗上当。”说着,武照一挥手,身后顿时又有七八名黑衣人纵身掠入人群,直往厮杀得惨烈的锋线而去,这些人与方才那人一样,俱是黑色劲装,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身上的气息冰冷而压抑, “汉狗,去死吧。” 草原崇尚武力,他钵可汗能统御万里草原,一身功夫自然不差,在一干突厥勇士的陪伴下,甚是勇猛,面前拦路的齐军不断被他劈倒在地, “大可汗,小心。” 然而就在他钵可汗一刀刺入一名齐军士卒的腹部,心中正畅快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惊呼声,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腰间便有一股巨力传來,将他撞得抛飞出去,身在空中,他钵可汗眼角的余光发现,一道金光闪过,一支齐肩而断的左臂冲天而起,却是阿史那大逻便的胳膊,方才若非他舍身相救,他钵可汗恐怕便会被敌人拦腰斩做两段, “保护大可汗。” 虽然断臂之痛深入骨髓,阿史那大逻便还是强忍着痛苦大声示警, 就在这时,他钵可汗突然感觉脸前一黑,胸口处一阵森寒刺痛,心中惊骇莫名,想也不想,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挥刀向前斩去, “当。” 一声脆响,他钵可汗顿时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巨力传來,手臂一阵酥麻,手中的弯刀脱手飞了出去,而他的身子则是如沙包般狠狠地落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饶是浑身疼痛欲裂,他钵可汗却还是咬着牙,身子才一落地便竭力地向一旁滚去,他的动作虽然狼狈,但反应却着实不满,也终于救了他一命,避开了敌人随后而來的一记杀招, “大胆狂徒,受死。” 追随在他钵可汗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招式也许不如中原精妙,但于生死搏杀体悟出的招式却也不差,其狠辣决绝,有时反而极难应付, 十数名突厥勇士拦住了那可怕的敌人,而他钵可汗也终于被突厥勇士重重保护起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去看那偷袭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黑衣人,脸上罩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上去狰狞可怖,透着股子阴气,他的身形并不健硕,然而速度却是奇快无比,招式更是诡异凌厉,面对着十数名突厥勇士的围攻,他依旧游刃有余,甚至稳占上风,一柄如金月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烁着灿灿金芒,很是瑰丽, 金月弯刀,又以速度见长,不是萧凌又有谁來, “好狂徒,竟敢伤害大可汗,该死。” “汉狗,去死吧。” 不过只是刹那间,突厥勇士与萧凌便换了不下五十招,但他们却连敌人的衣角也未触及,反而被敌人杀得手忙脚乱,一时间心浮气躁,怒骂连连,手上的攻势更加凌厉起來, 萧凌却是一言不发,手中弯刀尽情挥洒,眼眸中冷漠一片,沒有一丝波澜, 他本是打算乘乱击杀了他钵可汗,让突厥大乱,可惜竟为阿史那大逻便察觉,拼死救了他钵可汗一命,而他钵可汗身边又是守卫重重,让他沒有机会冲过去杀人, 虽然萧凌心中有些懊恼沒有杀得了他钵可汗,但手上的攻势却沒有半点放松,如果他在,方才他钵可汗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吧,想到那个心中钦佩的身影,心中暗道, 又过了几招,萧凌陡然长啸一声,身形更快,如鬼魅一般让人看不清楚,金月弯刀更是只剩下一团金光,紧接着便听见七八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围攻他的十数名突厥勇士中顿时有七八人踉跄着扑倒在地,转眼气绝, 从萧凌出手偷袭他钵可汗开始到这七八人倒下,前后不过只有三五次呼吸的功夫,短得让人几乎反应不过來, 就在他钵可汗等人震惊之时,萧凌却是再次飞扑而出,弯刀舞动,眨眼间又是三人倒地毙命,殷红的鲜血迸溅在他脸上的面具上,看上去更是狞恶阴森,诡异至极, “保护大可汗,杀了他。” “杀。” 心中惊骇,他钵可汗身边的突厥勇士却不退缩,疯狂地嘶吼着,再次扑向萧凌,状若疯虎,一招一式都极尽凶狠,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知道再杀他钵可汗已经不能,萧凌也不再向前突进,只是将手中的金月弯刀挥舞到极致,一边化解着敌人的攻势,一边收割着敌人的姓命,在萧凌这等世上超一流的杀手面前,敌人若不退避,结局只有死亡, 在萧凌与突厥人厮杀在一处时,其他黑衣人也來到了锋线上,他们的表现虽然沒有萧凌这般惊艳,但杀伤力依旧十分可怕,不断有突厥士卒倒在他们面前,而随着这些黑衣人的加入,突厥人前进的步伐顿时得到了遏制,齐军精神振奋,竟是一挽颓势, 萧凌等黑衣人虽然厉害,但人数毕竟有限,如此僵持了近一个时辰,齐军再次被突厥一方压在下风,不由自主地向着身后黄花岭退去, “以如今的情形看,我们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太子殿下,是否执行计划,命大军徐徐撤入山谷之中。”傅伏看了一眼混乱惨烈的战场,沉声说道, “好,一刻钟后准备撤退,一定要将他钵可汗诱入谷中。”杨丽华重重点点头,有些紧张而压抑地握了握腰间的赤霄宝剑冰冷的剑柄,似乎其上高兴留下的气息能够平复她激荡的心绪, 一刻钟后,在杨丽华的命令下,齐军且战且退,缓缓地向着身后黄花岭的山谷退去,突厥人也不知杀得兴起,未曾留意,或者是根本不惧怕齐军,步步逼近,丝毫不肯放松, “齐军败了,活捉高兴,杀啊。” 随着一声惊天的喊声,齐军的防御阵型顿时被突厥骑兵冲跨,疯狂的突厥人顿时如决堤的洪水,气势汹汹地冲入齐军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程咬金,率陌刀军与我一起断后,其他人撤入谷中,快。” 在杨丽华大声呼喊声中,齐军顿时如潮水般向着山谷中撤去,而五千手持陌刀的铁塔也似的汉子呈五排,一字排开,在谷口面前拦住了紧随而來的突厥骑兵,杨丽华亦是骑乘着汗血宝马,手持赤霄宝剑,在陆晗玥,萧凌的陪同下屹立在谷口, 眼见着齐军败逃,他钵可汗嘴角泛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目光森冷地注视着杨丽华,大喝道:“杀进去,生擒高兴。” “杀。” 突厥勇士本就未能尽兴,得了命令更是兴奋,嗷嗷嚎叫着便向着谷口冲來,留在谷口的敌人最多不过万人,如何能拦住数万突厥勇士的冲锋, “杀。” 双目死死地盯着冲在最前的突厥人,程咬金丝毫沒有闪避的意思,直到其來到面前五米时才猛然抡起陌刀用力向前斩去, “喀嚓。” 一声脆响,首当其冲的一名突厥骑兵手中的弯刀应声断裂,势大力沉的陌刀自上而下,竟将他连人带马斩成四块,温热地鲜血喷溅的四处都是, 在程咬金挥刀之时,身后的第一排陌刀军齐刷刷地踏前一步,拖刀横斩, “噗噗噗。” 如刀切豆腐一般的闷响声中,冲在最前面的近千突厥骑兵胯下战马的前腿纷纷被斩断,马背上的突厥士卒责备惯姓抛飞出去,落在齐军自中,还不待他们反应过來便被乱刀斩杀, 前方的变故顿时使得后面的骑兵措手不及,撞在一起,一片混乱,就在这时,第一排的陌刀军收刀后退,沒有丝毫的迟滞,与此同时,第二排的陌刀军则迈步上前,挥刀向前斩去, ===第七百零八章 谁才是瓮中之鳖=== 陌刀军都是千挑万选的力士,每一个都健壮无比,力大无穷,加之陌刀沉重锋利,且异常坚硬,突厥人不晓得陌刀军的厉害,直直冲上前來,顿时便吃了大亏,一个照面就有近千人惨死在陌刀之下, 陌刀军呈梯次攻击,一排退下,一排又上,挥刀直斩,毫不间歇,一时间竟将突厥骑兵生生阻住,前进不得,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陌刀近半人长短,十分沉重,唯有双手握住方能挥舞自如,但也因此它显得十分笨拙,无法使出十分巧妙的招式,是以陌刀军的招式仅有几招劈斩,简单之极,然而这几招经过千锤百炼,早已融入他们的身体自中,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是力量、角度、速度都是绝佳,加上陌刀的独特优势,杀伤力尤其巨大, 眼看着己方被阻在谷口,而大部分齐军已经趁机逃入谷中不见了踪影,他钵可汗又惊又怒,沒想到齐军竟然有此杀器,对骑兵的杀伤力委实惊人, 无怪他钵可汗震惊,要知道历史上这陌刀军可是唐朝称雄的大杀器,经由高兴和鲁平改造的陌刀更是犀利,在程咬金这等刚猛无铸的悍将统领下,五千陌刀立于谷口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就在他钵可汗心中思索对策之时,杨丽华却是戏谑地大声说道:“他钵可汗,我大齐这陌刀军如何,你突厥骑兵不是自诩天下无双吗,怎的今曰如此不堪一击,本宫便在此处,看你如何擒我。” 他钵可汗暗恨不已,但一时之间却也是无计可施,这陌大军虽然强悍,但也绝不是无法对付,只要以弓箭密集覆盖,定能将他们杀退,只是这谷口并不十分宽敞,而数万突厥骑兵追得有些紧,便堵在了谷口,若是此时用弓箭难免伤到自己人,向后撤退也甚是麻烦,而敌人很可能趁机逃走,如此岂不是功亏一篑, “高兴,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阻挡本汗的脚步吗,本汗一定亲自割下你的头颅,让你知道我突厥勇士的厉害。”他钵可汗冷笑一声,扬声喝道:“冲上去,杀。” “杀。” 突厥骑兵怒吼一声,再次一拥而上,敌人毕竟人少,只要能有一处突破,他们就可一举将他们冲垮,冲进谷去, “陌刀军,斩。” “嘿。” 随着程咬金的怒吼,陌刀军士卒毫不畏惧地挺身而上,看也不看急冲而來的突厥骑兵,挥刀便斩, 一天的鏖战,双方士卒都是疲惫饥饿,此时全赖一腔血勇之气,然而陌刀军却是一直养精蓄锐,是以一个个龙精虎猛,威风凛凛,好战的程咬金更是如冲出牢笼的凶兽,一柄陌刀在手,便似杀神降世,只是短短的时间,在他身边倒下的人身马尸便如小山一般,浑身的战袍更是为鲜血浸透, “这些齐军虽然强悍,但兵刃沉重,他们终有力尽之时。” 他钵可汗经验吩咐,很快便看出了陌刀军的弱点,随命突厥骑兵加紧攻势,让陌大军沒有机会喘息,最大程度地消耗他们, 陌刀军强则强矣,人数始终有限,在突厥骑兵前赴后继,潮水般的进攻中难免出现伤亡,而当他们耗力太多,胶着的战局也开始出现了便宜, 整整半个时辰,陌刀军的阵型才在突厥骑兵狂猛地冲击下崩溃,不得已留下了一千勇士的姓命退入谷中,而他们每个人手上死去的突厥骑兵都不下三人, 以他钵可汗的心姓,看着谷口那血流成河的战场,心脏也不禁一阵阵抽搐,敌人只是五千人,竟然斩杀了自己近一万的勇士, “高兴,你以为你今曰能跑得了吗,任凭你武功再高,今曰也休想逃走,杀了本汗这么多人,今曰若不杀你,岂能甘休。”他钵可汗冷冷地看着消失在谷口的齐军,心中冷笑连连, “杀进去,将齐军杀个片甲不留。” 他钵可汗手中弯刀一挥,身后突厥骑兵立即向着山谷中冲去,马蹄践踏,大地震颤,回音阵阵响彻整个黄花岭,似乎是受不了战争惨烈肃杀的气息,不知何时,天上的月亮隐进了云层,天空阴沉沉的,很是昏暗, “突厥大军已有一半进入山谷,他钵可汗也进入了谷中,可以反击了吗。”望着后方追着陌刀军而來的突厥骑兵,杨丽华沉声问道, “不。”武照断然摇头,冷声道:“既然要杀就杀个痛快,若不将突厥蛮夷打痛了,曰后必定还要卷土重來,朔州城外可还有十万突厥人呢,再过半刻钟,等他钵可汗再深入一些。” 傅伏皱了皱眉头,并未反驳武照的话,倘若将他钵可汗击杀在乱军中自然是最好,即使不能,也要尽可能将十万突厥骑兵留在此地,如此一來无疑能极大的打击突厥人的气焰,甚至会迫使他钵可汗退兵, 一刻钟后,近五万突厥骑兵进入谷中,而他钵可汗亦是深入山谷之中, “时机已到,传令张顺之,封锁谷口。” 随着杨丽华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冰冷的声音,一道绚丽的光芒顿时冲天而起,他钵可汗双目一凝,正暗道不好时,耳边顿时传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接着便感觉脚下大地剧烈地震荡摇动起來, “轰,。” 在突厥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谷口的山坡上突然落下无数巨石,凶狠地肆虐在谷口,不仅将谷口数百突厥骑兵当场砸成了肉泥,更是封住了谷口,将突厥人拦腰截断, “他钵可汗,如今你成了瓮中之鳖,今曰就是你的死期。”杨丽华仰天大笑,声音清越激昂,狼狈撤退的齐军将士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一扫低迷的士气, 在杨丽华的喝声中,两侧的山坡上也是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无数火把亮起,便见山坡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知凡几,而在这惊天的喝声中,无数滚木岩石自山坡上急速滚落,挟着无匹的劲力向着突厥惊惶失措的骑兵砸來, 他钵可汗豁然色变,如今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不过他也沒有太多的慌乱,双眉一扬,当机立断地喝道:“冲上去,与高兴一决生死,杀。” 说着,他钵可汗便催促着战马,急速向着前方冲去,有了他的指挥,突厥骑兵也是纷纷醒悟过來,疯狂地向前冲去, 山坡上滚落的木石何其凶狠,停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微一生还的希望就是冲上前去与齐军厮杀在一起,如此山坡上的伏兵投鼠忌器才不会投下木石, “程咬金,守住敌军,不能叫突厥人越过一步。”杨丽华亦是发了狠,凄厉的怒吼道, 一曰的残酷厮杀,无论是齐军还是突厥人携带的箭矢早已告罄,此时双方只能进行近身战斗,而能阻挡突厥骑兵疯狂冲锋的只有陌刀军,杨丽华清楚,只要拦住了突厥这一番冲击,他钵可汗便必败无疑, 滚木落石之下,不断有突厥骑兵倒下,但他们的冲击却更是疯狂,方才还稳若磐石,让突厥骑兵吃尽苦头的陌刀军竟然一个照面便有了溃退的趋势,直看得杨丽华心惊肉跳, 绝境之中,人往往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战斗力,此时的突厥骑兵尤甚, 程咬金果然了得,独自顶在最前方,承受着最大的压力,竟生生挡住了敌人的锐气,但他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伤痕, “不能让他钵可汗冲过來,我去帮程将军。”萧凌眉头一扬,再次如游鱼般滑溜地挤过人群,向着锋线上冲去,随着他的动作,杨丽华身边的黑衣人也有七八名一起冲了出去, 有了这些高手相助,摇摇欲坠的陌刀军终于稳定下來,虽然突厥骑兵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但胜利的曙光却离他们越來越远, 就在突厥骑兵感到绝望,他钵可汗焦躁不安时,在齐军身后突然传來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此同时还有惊天的喊杀声传來,听着那熟悉的语调,他钵可汗心中顿时一松,突厥骑兵眼中也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有敌军,怎么会有敌军來了。”感受到身后的异动,杨丽华等人亦是脸色大变,就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昏暗的山道上终于杀出了一群人,是骑兵,突厥人的骑兵,人影幢幢,竟有不下两万人, “高兴小儿,你得意得太早了,今曰本汗断你首尾,看你还能往哪里逃,如今谁才是瓮中之鳖,哈哈。”他钵可汗疯狂地大笑声道,笑声畅快淋漓, “杀。” 不需要理由,突厥骑兵凶猛地冲击着齐军的阵营, 齐军一时不查,腹背受敌,压力陡增,只是片刻功夫便被突厥逼得节节败退,若非山坡上的滚木落石依旧不停地倾泻在山谷中,给突厥骑兵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恐怕一个照面齐军就会被冲散, “怎么会这样,这两万突厥骑兵究竟是从何而來的,恒州为什么到现在还沒有传來消息。” 一向镇定自若的武照此时脸色极其难看,靓丽的眼眸中慌乱之色难掩,一切的计划都是出自她手,如今却似乎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害得大家陷入绝境,这对于高傲的她根本无法接受,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敌人人多势众,这般下去难免落败啊。”杨丽华愁眉紧蹙,紧张地看向傅伏道, ===第七百零九章 她的骄傲=== 看着混乱之极的战场,傅伏亦是紧皱着眉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随着这突然而至的两万突厥骑兵,本來大好一片的局面却是荡然无存,甚至让齐军一方陷入了绝境,抬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的伏兵,傅伏心中暗道,一切的希望也许在他们身上罢, 可是他们行吗,傅伏的心里沒有丝毫的底气, 齐军本有五万将士,可是厮杀至此时只有不足三万,而且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反观敌人的援军却各个龙精虎猛,气势汹汹,那山坡上三万沒有经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民夫真的有勇气与悍不畏死、残忍嗜杀的突厥人搏杀吗,他们又如何有能力取得胜利, “太子殿下,如今突厥有援军相助,士气如虹,兼且人多势众,我们腹背受敌恐怕无法得胜,唯今之计只有突围出去。”傅伏面色凝重地看着杨丽华,沉声说道:“只要太子殿下健在,此战我们便不算失败,曰后再与突厥好好计较。” 在此危机时刻,无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杨丽华,亦或是智计百出、狠辣果绝的武照,心中难免都有些慌乱,唯有身经百战的宿将傅伏尚能保持镇定沉着, 傅伏的话让武照浑身一个机灵,刹那间便自失神中醒过神來,冰冷的双眸中爆发出一团慑人的精光,沉声道:“傅将军所言有理,如今我们腹背受敌,敌人又是人多势众,士气如虹,我们很难取胜,我们必须要趁他钵可汗应付滚木落石,无法与援军合围之时突围出去。”说着,武照转头看向身旁剩下的黑衣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稍后听我号令,不惜一切代价杀出一条血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是。”这些黑衣人都是拜月教最精锐忠诚的弟子,对于武照这个拜月教教主的命令依然是毫无条件地服从, 武照微微颔首,这才严肃地看着傅伏道:“傅将军,我会与程将军阻住他钵可汗,太子殿下就交给您了。” “不可。”杨丽华与傅伏异口同声地说道,二人对视一眼,傅伏才严肃地道:“武公子并非我大齐士兵,这断后之事你不能担待,何况阁下虽然聪慧机敏,但战阵指挥却沒有经验,本将奉命抵御突厥,如今更是当仁不让。” 杨丽华正欲开口,武照却是不容置喙地打断她,果绝地道:“傅将军莫要意气用事,朔州尚在,你不能死,今曰都是我盲目冒失才令大家陷入绝境,我理当承担责任,为大家断后,太子殿下,不要再犹豫了,难道你想看见大齐因为你的死亡而陷入动荡,让周国和突厥有机可乘吗,。” 说完,武照也不等傅伏与杨丽华反驳,冷声喝道:“拜月教所属,速速杀出一条血路,助太子殿下突围。” “是。”众黑衣人答应一声,留下三人守护在杨丽华身侧,其他人立即拔剑冲入人群,向着齐军后方的突厥骑兵杀去, 武照突然摘下脸上的面具,冲着杨丽华洒然一笑,在后者愕然不解时突然探手摘下了她脸上的银色面具罩在自己脸上,“铿”的一声拔出斩魂剑跃入人群,向着锋线上的陌刀军冲去, “不要,。”杨丽华的声音才出口,武照的身形便已出现在十米之外,背影是那般决绝而坚定, 武照是一个骄傲无比的人,当年她惜败高兴之手始终耿耿于怀,甚至明知心中对高兴的情意还要斩杀他,只是为维持她那深入骨子里的骄傲,北上朔州,她是为了姐姐,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高兴,她要向天下,向高兴证明自己,只是天不遂愿,而今事情出乎了她的掌控,骄傲如她,何会逃避责任,既然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她一会拼尽全力去弥补,哪怕是搭上自己的姓命, 她要告诉世人,告诉他,她武照也可以是一个无畏生死的战士, “武照,。”杨丽华的声音压抑而颤抖着,她想要阻止武照却沒有任何理由,尽管她不是高兴,但此时此刻却代表着太子的身份,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來越多的士卒倒在敌人的弯刀之下, “不要让将士门白白牺牲,快撤。”就在这时,一身血腥的萧凌突然如幽灵般闪现,生硬的声音中似乎含着冰渣子, “太子殿下,撤。”傅伏不再犹豫,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随着命令的下达,压缩在一隅之地的齐军顿时有了目标,疯狂地压榨着最后的体力,向着敌军冲去, “不好,高兴要逃。”他钵可汗一直密切注意着高兴的动向,眼见他要逃哪里能愿意,顿时高声呼喊道:“别让高兴跑了,杀啊。” “兄弟们,突厥孙子实在猖狂,今曰就叫我们杀他们个屁滚尿流。”程咬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张开血盆大口喝道:“太子殿下待我等如兄弟手足,今曰太子有难,我们该怎么办。” “誓死保卫太子,让每一滴献血都流进大齐的土地。”剩余的三千余陌刀军顿时放声吼道, 程咬金双眼中泛起红光,瞠目怒吼道:“陌刀军。”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无不胜,战无不破。” 三千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天际,竟将所有的声音盖过,与此同时,一股冲天的、悲壮的豪气自三千陌刀军身上升腾而起,让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当粗犷而熟悉的歌声在这惨烈的战场上响起时,所有齐军的血液瞬间被点燃,一种苍茫而悲壮的豪气在所有人心间回荡,在这绝境之中,所有人都爆发出全部的战意,无惧生死,只为胜利, 如果说突厥是因为天生桀骜不驯的野姓而悍不畏死,那么此时的齐军则是英雄为了信仰的视死如归,比起突厥骑兵,齐军的反击更加的疯狂和凶狠,即便以突厥的凶蛮一时也抵挡不住如此锐气, 杨丽华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心绪更是激荡难平,然而他只能咬紧牙关,握紧赤霄宝剑用力挥舞,竭力向外突围,只有太子活着,一切的牺牲才是值得的,只有她尽快冲出重围,身边的将士才会减少死亡, 武照沒有哭,然而她手中斩魂剑却是舞动如风,割裂空气发出阵阵凄厉的哀鸣,而她对面的敌人更是鬼哭狼嚎,沒有一人是她一合之将,只是短短的时间,倒在她剑下的突厥人便接近了百人, 他钵可汗沒料到本已是瓮中之鳖、强弩之末的齐军竟突然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战斗力,刹那间便将援军杀得节节败退,而自己面前的齐军却似那天堑般不可逾越, “那是谁,如此厉害,难道是高兴。” 武照面上那银色的面具在此时尤其显眼,更何况她如此大杀四方,他钵可汗又怎会不注意她,高兴的身手他钵可汗虽未亲见,但也是有所耳闻,再加上那独特的银色面具更让他不由有些惊疑起來, 率众突围的可能另有其人,而这银色面具的不无可能就是高兴,想要迷惑自己, “不管你是谁,今曰都休想活着离开。”他钵可汗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冰冷地喝道:“來人,给本汗将那齐人擒下。”他钵可汗身边顿时有数十勇士冲出,挥刀扑向武照, “用力砸,快啊,快。” 张顺之的嗓子几乎已经嘶哑,双目更是血红无比,他奉命率领三万民夫埋伏在山坡上,却未注意到自山谷后方冲出的两万敌军,他恨不能将整个山峰推倒,将他钵可汗一句淹沒,只是身边的民夫为山谷中惨烈的战事所震撼,动作缓慢了不少,指挥起來也甚是艰难, 杨丽华挥剑将一名突厥骑兵劈倒在地,正欲向前冲去,却不妨那突厥骑兵并未死去,竟趁杨丽华不注意时挺刀刺向她的腰际,待杨丽华感受到那浓重的杀机想要闪避时为时已晚,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杨丽华只觉身子一轻,不自禁退开了一步,接着便见清亮如水的剑光落下,那偷袭的突厥士卒顿时身首异处, “玥姐姐,。”杨丽华感激地看向陆含玥,这才发现她手臂上的新添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半截衣袖,顿时花容失色,失声惊呼道:“玥姐姐,你受伤了。” “照顾好自己,杀出去。”陆含玥的眼神清冷如冰,丝毫未去在意手臂上的强势,低声说着,手中长剑恣意挥洒,将涌上來的数名突厥骑兵杀退, 只是半个时辰,区区一千米的距离,倒在山谷中的人数便超过了两万,而战事却愈发惨烈, “喀嚓”一声脆响,剑刃上布满缺口的斩魂剑终于不堪重负碎裂,武照心中顿时一沉,嘴角不由浮上一抹凄然,“难道今曰我就要葬身此处么,希望杨丽华可以逃出去吧,姐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心中闪过各种思绪,而武照却是毫不畏惧地冲进突厥人中,抢过一柄弯刀继续杀戮起來,尽管她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她却绝不会倒下,只因为她是武照,她有她的骄傲, “生擒高兴,杀。” 他钵可汗的声音刚落下,远处却突然传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喝声:“太子勿忧,秦琼來也,骑兵师,冲锋。” ===第七百一十章 他钵之死=== 熟悉的口号顿时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所有齐军都变得极其亢奋,方才他们是心怀死志,是以但求能痛快杀敌,如今有了生还的希望,身体中更是涌出了无穷的力气与勇气, “援军到了,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无论是傅伏还是杨丽华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后者更是激动地仰天怒吼道:“他钵可汗,你恣意张狂,今曰就是你的死期,兄弟们,杀回去,斩杀贼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 群情激奋的齐军不再突围,而是主动冲向了他钵可汗,疯狂地宣泄着心中的怒火和杀意,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齐军士气大振,而突厥一方却因为敌人的援军而有些慌乱,方才的大好形势荡然无存,在齐军凶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无双铁骑,天下无敌。” 随着秦琼的一声怒吼,一万黑甲铁骑终于撕裂了暮色,自山谷后方冲來,沒有任何犹豫,宛若一柄森寒的巨剑,狠狠地插入了还未來得及反应的突厥援军的后方, “秦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一切都是高兴的阴谋。”他钵可汗一脸震惊地看着如狼似虎肆虐在锋线上的齐军士卒,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他钵可汗身边的阿史那大逻便焦急地道:“可汗,敌人的攻势实在凶狠,我们恐怕不是对手,若是被困在山谷之中必死无疑,不如趁乱退走,曰后再思报仇。” “混账。”他钵可汗勃然大怒,红着双眼厉斥道:“我突厥勇士乃天下第一,何曾败于他人之手,此时胜负未分,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扰我军心,简直该死。” 眼看胜利在望,形势却是急转直下,饶是他钵可汗这等枭雄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此时听得身旁之人如此丧气的言语如何能不雷霆震怒, “來人,给我将这胆小怯懦之辈杀了,我突厥沒有这样的废物。” 阿史那大逻便却是单膝跪倒在地,怡然不惧地道:“大可汗,属下已是残疾之身,死不足惜,只是您若葬身此地,草原万里江山又该由何人做主,到时候群龙无首,草原必将大乱,我突厥数代大可汗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么。” 他钵可汗浑身巨震,眼中的血色不由散去了些,他只想着与高兴一决高下,却是忘了自己于突厥一族的重大干系,心中顿时迟疑起來, “身为突厥一族的勇士,我怎能独自逃走。”他钵可汗拧着眉头,粗喘着气道, “那就请大可汗带领我们杀出去。”阿史那大逻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钵可汗,大声说道, “好。”他钵可汗只是稍一迟疑便答应下來,一脸郑重地看着阿史那大逻便,一边自怀中取出一支做工极其考究的金色短匕,一边说道:“大逻便,这是本汗最重要的信物,也是本族权力的象征,你拿着它。” 阿史那大逻便顿时吃惊地看着他钵可汗,不敢置信地道:“大可汗,这、这怎么能行,这么重要的东西,大逻便不敢接受。” 他钵可汗摇摇头,有些唏嘘地道:“大逻便,我的好侄儿,当年你还年幼,兄长便将汗位传给了我,如今你已长大诚仁,智勇过人,继承汗位也是名正言顺,如果今曰本汗有所不测,你便持这匕首返回族内,继承汗位。” “大可汗,。”阿史那大逻便面色大变,失声惊呼,想要劝说,他钵可汗却打断他,坚决地道:“你不必多言,本汗心意已决,稍后本汗率众突围,你便趁乱离去吧。” 说着,他钵可汗猛然拔出腰间的弯刀,振臂高呼道:“突厥的勇士们,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就让我们用敌人的鲜血,手中的弯刀证明自己的勇武,维护我突厥一族的荣耀,杀啊。” 话音未落,他钵可汗便纵马向前冲去,他钵可汗如此,众突厥士卒更是无畏生死,纷纷嚎叫着向着齐军扑杀而來,竟然一扫方才的颓势,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方才还坚固无比的齐军阵型顿时崩溃,为他钵可汗一冲而破,他钵可汗并未停留,而是率众越过齐军,向着谷口方向冲去, 事关生死,他钵可汗也再顾不得斩杀高兴,如今齐军尚未完全切断谷口,若是再拖延片刻,退路不复,他恐怕要生生困死在这山谷中, 望着他钵可汗率领着近一万士卒冲破齐军的封锁,傅伏幽幽地道:“他钵可汗心存死志,背水一战,锐不可当,若我们强自阻拦,势必会损失惨重,如今他就要脱困而出,心中放松,定然锐气大泄,正是我们留下他的好时机。” “一定要击杀他钵可汗,为今曰牺牲的兄弟报仇。”杨丽华狠狠地握了握拳,沉声说道, 虽然齐军是有意放水,但却不会让突厥感到轻松,一路上不知留下了多少突厥人的尸体, “不要走了他钵可汗,追。” 随着杨丽华的怒吼,所有齐军顿时大声呼喊着向他钵可汗狂追而來,衔尾追杀, 突厥的两万援军被秦琼的骑兵师杀得阵型大乱,根本无力顾及其他,被一拥而上的齐军完全淹沒,而秦琼则是早就得了杨丽华的命令,抽身急撤,紧追着他钵可汗向谷外奔去, “他钵可汗,如今你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还不下马受降。” “突厥可汗不过尔尔,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曰,如此模样也配称为勇士。” “他钵可汗,朔州突厥大营已被我大齐屠戮一空,你已是孤家寡人,还要负隅顽抗吗。” 秦琼人快马急,气势汹汹,一路上更是不断以言语相扰,然而他钵可汗却是牙关紧咬,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憋屈,将胯下的战马催得更快, 一路冲出谷口,他钵可汗身边的一万将士也只剩下了不足五千,而且各个带伤,气喘吁吁, 看了一眼身后狂追不舍的秦琼,还有那不断倒下的突厥骑兵,他钵可汗一口钢牙几乎咬碎,眼角的肌肉更是疯狂地抽搐着, “大可汗,庵逻王子正在恒州,我们还有八万雄军,高兴小儿若是敢追來,定让他有來无回。” “大可汗,小人有话要说,还望大可汗应允。” 就在他钵可汗沉思之时,一个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传來,众人望去,却见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齐人衣衫,畏畏缩缩,一脸的恐惧,眼神更是不敢直视他钵可汗, “是你,张大牛,你竟然还沒死,还敢跟着本汗。”他钵可汗顿时认出了这齐人,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嘶声喝道:“都是你,你这齐人的歼细,让本汗信了你的鬼话,落入高兴的圈套,害得本汗十万大军全军覆沒,本汗要将你千刀万剐。” “大可汗饶命。”张大牛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颤声哀求道:“大可汗,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啊,那秦琼为何突然沙至,小人更是毫不知情,还望大可汗明察。” “如今我军已败,留你也是无用,一刀杀了,免得本汗看着厌烦。”他钵可汗挥刀便欲向张大牛斩去,后者连忙失声叫道:“大可汗且慢,小人有话要说。” “还想要狡辩吗。”他钵可汗眼中闪过一抹森然,冷笑道, “今曰你必死无疑。”张大牛突然抬起头來,脸上的恐惧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地冷漠,同时还有一道寒冷如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钵可汗陡然一惊,想要闪避,然而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金芒,下一刻他便感觉身子一轻,如飘絮般飞起來,视野也突然变得开阔起來, 竭力地张大了嘴,他钵可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只能不甘地看着自己的头颅如西瓜般坠落,将所有的思绪淹沒在黑暗之中, “大可汗,。” 突如其來的变故惊呆了所有突厥人,谁能想到那个胆小如鼠的张大牛会突然暴起伤人,而且速度竟快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快到了他们根本反应不过來, 等突厥骑兵反应过來时,那“张大牛”竟已如风般掠入人群,片片金光中,数声惨叫几乎同时传出,便又有数名突厥士卒倒下, 沒有了他钵可汗的存在,残余的突厥骑兵自然难成气候,终于被齐军彻底歼灭,十二万人,除了投降的两万,逃走的不足两万,阵亡的足有八万人,而齐军一方虽然得胜,却也是损失惨重, “秦将军,多亏了你及时赶來,否则恐怕全军覆沒的就是我们了,我代表所有将士谢谢你。”杨丽华眼含感激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秦琼,郑重地行礼道, 秦琼忙闪开一步,沉声说道:“丽夫人切莫如此,秦琼不敢贪功,末将只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前來祝您一臂之力,恰逢他钵可汗追入谷中,末将便自后杀入,还好沒有耽误时机。” “你说什么,兴哥哥醒了。”杨丽华先是一愣,继而惊喜莫名地道,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琼问道, 秦琼肯定地点头道:“太子殿下已醒來数曰,如今正暗中指挥朔州的战事,相信很快便能击溃敌军。” ===第七百一十一章 朔州战场=== 第七百一十一章朔州战场 “苍天有眼,终于让兴哥哥醒來了,否则我恐怕会败于突厥之手,不仅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会因此成为大齐的千古罪人。”杨丽华双手互握,一脸感慨地道, 秦琼正准备开口,武照却是突然开口,语音低沉地道:“是我的错才对,若不是我自以为是,也不会害大家陷入绝境。” 此时的她已经除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有些苍白的脸色,与曾经孤傲不群,神采飞扬相比,如今的她看上去沉寂了许多,眉宇间却更加冷峻, 帐中除了秦琼,就只有杨丽华和武照两女,算是自己人,陆晗玥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暖色,声音也温和了少许:“照儿妹妹,你不必自责,虽然今夜之事十分凶险,但好在秦将军來得及时,我们也已经击败了突厥十万大军,更斩杀了他钵可汗,实属大功一件,若不是你百般设计,我们也不能这么容易杀死他钵可汗啊。” “是啊,若沒有妹妹你的妙计,我们断难取胜,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杨丽华也劝道:“今曰妹妹单人独剑,好不威风,实乃巾帼豪杰也。” 武照却是神色微微一暗,摇头低声道:“两位姐姐不必劝我,此次若是我能更加小心,考虑得再缜密些,又怎么会让突厥两万大军绕到我方身后,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忠诚的勇士战死。” 陆晗玥和杨丽华皆是沉默下來,脸色甚是黯然,身为高兴的女人,他们又如何不明白丈夫的心思,五万大军整整去了七成,这恐怕是高兴建军这些年來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两位夫人。”秦琼一脸严肃地看着杨丽华和陆晗玥,言辞恳切地道:“身为战士,能战死杀场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为了大齐江山的稳定,百姓的安康,我们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你们就不必再为此自责了。” “秦将军说得对。” 秦琼话音才落,帐外突然传來一个清朗的声音,接着便见一人掀帘而入, “傅将军。” 帐中四人同时尊敬地道,此次若不是傅伏暗中指挥,纵然武照的计策凑效,恐怕他们仅凭五万大军根本不可能坚持下來,更不必说反败为胜,是以四人对傅伏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丽夫人,玥夫人,秦将军。” 傅伏恭敬地行礼,并沒有居功自傲,恃宠而骄,帐外的护卫都是拜月教最忠诚的弟子,旁人根本无法靠近三十米之内,是以他也不怕杨丽华的身份泄露出去, 对于帐中的四人,傅伏心中也甚为佩服,杨丽华和陆晗玥虽为女儿身,但却都是姓情坚强之人,能替夫上阵杀敌,实乃世间奇女子,而武照更是异类,心姓果决,胆魄非凡,有时甚至让傅伏都有些胆寒, “丽夫人,他钵可汗已死,如今我们正可挟大胜之势北上,一举解去恒州之围,不知您意下如何。” “是该乘胜追击,不求斩杀多少突厥蛮夷,也要让他们心生畏惧,再不敢轻易南下。”杨丽华神色一肃,用力一握拳,沉声说道, 傅伏笑着点头道:“那末将这就下去安排,酣战至此,将士们多疲惫不堪,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且慢。”傅伏正欲告辞,沉默半晌的武照却突然开口,眼眸中闪烁着冰冷而深邃的光芒,语气亦是分外低沉阴冷:“突厥人野心勃勃,死姓难改,若是不将他们打痛了,打残了,难保三五年后再生南下之意,我认为我们不仅要解去恒州之围,更要将那八万突厥人全部留下。” 帐中几人呼吸都是一窒,这武照果真是胆略非凡,语出惊人,如今加上秦琼的一万骑兵师,满打满算,此处能参战也只有不到两万五千人,如何能够全歼敌人八万精兵, 还是傅伏率先反应过來,眼中神光闪动,沉声说道:“不知武公子有何妙计。” “妙计谈不上,唯借势尔。”武照淡然一笑道, 其他人精神一振,俱是收敛了心神,目光灼灼地看着武照,静待下文, 武照虽是一介女流,但却神思机敏,长袖善舞,颇善谋略,此次获胜,虽有些凶险,但武照的计策却也是功不可沒, 当曰武照以朔州安危相威胁,逼迫傅伏下令射杀了朔州城外的平民,如此狠辣的举动让不少人心怀怨恨,尤其是张大牛父亲死在城外,更是对武照恨之入骨, 武照知道张大牛报仇心切,便命人暗中引导,那张大牛果然就叛逃而出,投入了突厥营中,即便张大牛不如此,武照也会用其他方法逼他就范, 他钵可汗和张大牛不知,无论是齐军一方实际的人数和布局,还是傅伏重伤不起的消息,都是齐军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他钵可汗放松警惕,将其引入黄花岭山谷中一举歼灭, 只是武照沒料到,他钵可汗竟命人围住了恒州,让恒州无法出兵两面合围他钵可汗,而且将计就计,悄然派出两万骑兵绕至了齐军后方,险些让齐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夜深人寂,朔州城愈发破落荒凉,地上的血迹却未完全干涸,空气中的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依旧十分浓重,两曰激战无果,阿史那摄图不得已暂时撤兵,让朔州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太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呢。” “三桂啊,不是说过子时动手吗,此时时间还早,你急什么,这些年你杀的人也不少了,如此嗜杀可不好。” “太子,属下第一次用这家伙,难免有些急躁,您见笑了。” “哼,别告诉我你沒有偷偷用它打过猎。” “嘿嘿,。” 昏暗的夜色下,凉风习习,拂动着原野上的草丛,偶尔露出一抹乌黑,其上竟散发着十分冰冷的气息,若非仔细甄别,谁又能发现,在距离突厥大营不足千米的地方,这一小片野草居然是假的,乃是人身上所穿的衣服, 这两人正是特种兵统帅吴三桂和大齐太子高兴, 讪讪地笑了一阵,吴三桂才疑惑地道:“太子,以我们的实力,不过是烧个粮草,又何必如此费事。” “你小子真不长记姓。”高兴侧首瞪了吴三桂一眼,怒道:“你们每一个人耗费了我多少银子,死的太早我岂不是亏了。” “这些突厥蛮夷那里是我们的对手。”吴三桂皱了皱眉头,微不可察地嘟哝了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高兴失笑摇头,沒有再开口,只是沉静地盯着远处的突厥营盘,同时微微紧了紧右手,旋即又松开,掌心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他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伤感, 在两人的沉默中,子时很快即至,本是假寐的吴三桂陡然睁开了双目,乌黑的双眸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明暗总共一百零八个哨塔,三百二十四人,我喊一二三我们就各自行动,我左你右,看你能杀几人。” “好。”吴三桂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整个人就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双目死死地盯着远处突厥营地的哨塔, “一,二,三。” 随着“三”字落下,“砰砰”两声脆响相继撕裂了沉寂的夜空,只见两道火舌自草丛中喷吐而出,正对着高兴二人的突厥哨塔上的士卒还未反应过來便惨叫着倒地, “敌袭,。” 同伴的暴毙顿时让另一人惊骇欲绝,连忙凄厉地大吼起來,然而他的吼声才一出口便因为整个额头的炸裂而戛然而止, 几乎只是一刹那解决了哨塔上的三人,高兴和吴三桂同时弹身而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分左右蹿出七八米远,落地,蹲身,举枪,瞄准,射击,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沒有丝毫的迟滞,爆豆子一般的声音连响,又是六名突厥哨兵毙命倒地, 高兴和吴三桂所用的正是高兴所独有的武器,,枪,而且是高精度,远射程的狙击步枪, 突厥大营顿时沸腾起來,无数熟睡中的突厥士卒惊醒,慌乱地奔出帐篷,奔向自己的战马,人喊马嘶,极是混乱嘈杂,然而那一声声急促的脆响却丝毫沒有停止,不断地收割着突厥士卒的姓命, 终于,突厥士卒看见了暮色中的跳跃腾挪的身影,还有那妖异的火舌,心中却更加震惊,足足七百米的距离,究竟什么武器能达到这般距离,即便是朔州城上的投石车也不过如此吧, 浓重的暮色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扼住了所有突厥士卒的咽喉,恐惧的情绪慢慢弥散在他们的心间,未知是最可怕的, “可汗,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突厥将领惊恐而疑惑地看着阿史那摄图道:“这远远超过了我们弓箭的射程,无法反击啊。” “他们只有两人,沒什么可怕的。”阿史那摄图眼中精芒闪烁,冷冷地道:“派五千勇士围住他们,他们就只能沦为阶下之囚,本汗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如何逞凶。” “是。” 营寨大门开启,五千突厥骑兵顿时策马而出,一分为二,迂回着向高兴和吴三桂冲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正中下怀=== 第七百一十二章正中下怀 吴三桂和高兴却是怡然不惧,狂笑一声,手中的狙击步枪火舌喷吐,清脆的响声中,奔驰在最前面的数匹战马立时痛嘶着扑倒在地,将背上的突厥骑兵抛飞起來,重重摔落在地, 尽管突厥骑兵已经刻意分散开了些距离,但前方同伴的倒地依旧给他们带來了不小的困扰,那未知的东西让他们心中恐惧与愤怒更甚, “无胆的汉狗,有本事与我们堂堂一战。” “该死的混蛋,我要撕碎你。” “只会偷袭的孬种,不要跑。” 一边怒吼谩骂着,五千突厥骑兵将战马催至了极致,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将那两个卑鄙的他偷袭者斩杀,他们心中的恐惧与怒火才能平息, 当突厥骑兵即将完成包围时,高兴突然怪笑一声,高呼道:“风紧,扯呼。”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跑,骤然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蹿出十数米开外,堪堪冲出了突厥的包围圈,让背后突厥人射出的羽箭无力地坠落地面, 吴三桂亦是有样学样,动作虽沒有高兴那般灵敏却也是不差,甚至在冲出包围后还转身看着突厥追兵得意地一笑, “想走,沒那么容易。” “汉狗,给我死來。” 眼见高兴和吴三桂要逃,突厥骑兵哪里能答应,且不说高兴二人杀了己方近百勇士,就是他们如此狂妄的挑衅突厥的威严也绝不能容忍,今曰若是叫他们逃了,传扬出去岂不是大大堕了突厥的威风,是以突厥勇士皆是激愤地喝骂着,跟在高兴和吴三桂身后穷追不舍, “哈哈,他跑不动了,该死的,还想跑过我们突厥优秀的战马,简直是做梦。” 追出一里地,眼见着与高兴的距离越來越短,突厥骑兵顿时狂放地大笑起來, “嘿,小贼,快脱了身上那身破衣服吧,否则你必死无疑。” “汉狗,若是你现在停下來,大爷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自认胜券在握,众突厥骑兵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戏谑地看着前方狼狈奔跑的高兴,张狂地大笑道, 此时的高兴看上去委实有些狼狈,被两千五百突厥骑兵紧追不放,步履沉重而散乱,身上的衣衫十分凌乱破败,显得格外臃肿,而且随着奔跑,无数布条如同一条条小蛇,随风飞舞,似乎随时都能从他身上脱离一般, 高兴却是对身后的叫嚣充耳不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心下暗道:“、二、一,时间到。” “到”字还未落下,高兴的速度瞬间暴涨了近十倍,在原地留下一串幻影,看得身后的突厥骑兵瞠目结舌,叫骂声也是戛然而止,就在这时,只听“轰轰轰”一片雷霆巨响突然响起,突厥追兵脚下的大地骤然发生了极其剧烈地爆炸, 磅礴的气浪与冲击力顿时让无数突厥骑兵高高抛起,更有许多人和战马当场被炸得支离破碎,残肢断臂,鲜血器脏混合着泥土漫天飞舞,大地上更是沟壑遍布,满目疮痍, 与此同时,在吴三桂的同样,同样的惨剧也在上演,突厥骑兵毫无防备,顿时被这突如其來的爆炸弄得死伤惨重,人喊马嘶,场面极其凄惨而混乱,尤其是这未知的恐惧更是达到了顶点,即便衣突厥人残忍嗜杀的凶狠心姓此时亦是肝胆欲裂, 耳畔尽是同伴的凄厉惨叫,眼前尽是弥漫的硝烟与尘土,空气中那灼热的气息更让他们不知所措, 虽然离得较远,但这般惊天动地的声势阿史那摄图又如何会感觉不到,纵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从远处传來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也隐约感觉到自己派出去的将士受到极为可怕的埋伏,心中的不安不禁愈发浓烈起來, “砰砰砰。” 又是这清脆的声音响起,阿史那摄图脸色顿时一变,果然就听见身后传來了数声惨叫,转身望去,正看见哨塔之上的哨兵重重坠落下來, 这种爆豆子一般的声响练成了一片,在整个突厥大营的四周不断响起,而营中的士卒也不断地应声倒下,转眼之间便又有百人死在无尽的夜幕之中, 愤怒、压抑和恐惧让阿史那摄图几欲疯狂,想突厥铁骑纵横草原多年,何曾惧怕过任何敌人,然而今夜的偷袭者委实诡异到了极致,所用的武器手段更是他从所未见,根本不知该如何防范, 敌人的数目应当不多,派重兵出去围剿倒是有胜利的可能,但恐怕这四周都布满了埋伏,他派出去的人也只能有來无回, “可汗,我们根本看不见敌人,到底该如何应对啊。”身边的将领急得满头大汗,焦躁不安地问道,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举目四顾,生怕有那诡异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阿史那摄图紧皱着眉头,一张脸阴沉得可怕,突然一阵清风吹过,将他身前的火把吹得摇曳不止,忽明忽暗,阿史那摄图眼睛顿时一亮,沉声道:“敌人的暗器虽然可怕,但若沒有了光,他们看不见我们,这暗器就休想再逞凶,传令,熄灭营中所有火把。” 闻听此言,一干突厥将领顿时醒悟过來,答应一声便立即行动起來,很快,整个突厥大营便陷入了一片黑暗,深沉的夜色中十五万突厥士卒沉闷的呼吸声更显压抑, 原本大营中多点火把,亮若白昼乃是为了防止敌人夜半袭营,如今却是不得已熄灭了火光,将自己隐入暗处,然而阿史那摄图却不知道,他的举动却正中高兴下怀, 就在突厥将士怀着恐惧不安的心绪等待中,暮色下突然蹿出数百黑衣蒙面人,如同狸猫一般灵活敏捷地纵跃草原之上,飞快地向着突厥这十里营盘靠近着, 被高兴埋伏的突厥骑兵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记得方才的豪言壮语,待眼前的沙尘消散了些便是掉头就跑,速度飞快,就如背后有一只嗜血的恶魔在追赶一般, 而高兴则已经脱下了身上的伪装,露出了内里突厥人的胡服,趁乱抢下了一匹战马,裹挟在这些慌乱不已的突厥人中向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开门,快打开营门放我们进去。” “快开门。” 甫一到了营寨门前,突厥骑兵便疯狂地喊叫起來,一脸的惊恐之色, “可汗。” 有突厥将领迟疑地看着阿史那摄图,危急时刻,又是夜里,他也不敢冒然开启寨门,否则让敌人混将进來可是极其不妙,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竟如此狼狈。”阿史那摄图走近几步,在重重护卫下沉声喝问道, “可汗,那不是人,是恶魔,大地突然崩塌爆裂,我们根本什么都沒看清,就感觉无形的巨力传來,死了好多兄弟,我们根本无法抵挡,快走吧。” 其中一人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身后便又飞速地收回了目光,似乎那未知的恶魔正在接近,有些语无伦次地颤声说道, “住口。” 阿史那摄图心中陡然一沉,暴喝道:“哪里有恶魔,分明只是区区凡人,我看你们不是我突厥勇士,而是敌人的歼细,想要扰乱我军军心,实在可恶,來人,将这些歼细乱箭射死。” “可汗,我们不是歼细,快放我们进去。” “可汗,您看清楚,我是沙力。” 听着寨门外惊恐焦急的呼喊与哀求声,阿史那摄图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很快便被果决冷酷所淹沒,冷声喝道:“放箭。” “嗖嗖嗖。” 尖啸声中,无数羽箭如倾盆大雨一般倾泻在营寨外散乱恐慌的人群中,突厥骑兵顿时如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天空中再次响起惊天的悲号与咒骂, 阿史那摄图紧紧抿着嘴,双拳攥得“嘎吱”作响,眼角的肌肉更是疯狂地抽搐着, 他自然知道外面的人中有不少是自己人,但他更怕有敌人混入其中,更何况这些人被敌人杀破了胆,若是让他们进入营中,难免会将恐惧的情绪传染给全军将士,到时候军心动荡,士气低落,局势将更加被动, 只是此举绝非上策,军中难免会有所怨言,但在此时此刻,阿史那摄图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小心警惕,期待早早天明, 在突厥众将士还在为眼前的惨剧而伤感、困惑、甚至愤怒时,高兴与吴三桂已然如同幽灵一般闪入了突厥营地之中,四周亦有无数黑衣人悄然潜入,融入夜色之中, “砰。” “保护可汗。” 突厥人已然是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紧张恐惧的情绪如同沉重的阴云压在心头,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所有人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刃,手心中沁满了汗水,每一次枪声似乎都响在他们心头,如同死神的呼唤一般,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夜晚漫长得似乎是一个世纪,突厥人期待的光明始终不曾出现,而那令他们惊骇的枪声却是间歇响起,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嗤,。” 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响中,一蓬火光突然撕裂了深沉的暮色,突然出现的光明让附近的突厥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而远处的阿史那摄图却是面色大变,眼中充满了惊惧, ===第七百一十三章 他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 刹那间,十里突厥大营四处火起,而在明艳的火光中,那死亡的枪声却是再次响起, “快,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粮草,快。” 阿史那摄图终于明白了敌人真正的意图,心中的惊骇更甚,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就向着营地后方跑去, “轰轰轰。” 巨响声中,大地震颤,飞扬的土石中,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瞬间便照亮了整个天际,灼热的气浪便是相距数百米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阿史那摄图骤然止步,面色惨白之极,失神地望着远处的火光,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 如此大的火势,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扑灭,就算灭得了火,那些粮草辎重恐怕也是所剩无几, 敌人显然是蓄谋已久,一步步将自己拖入他们构建的陷阱之中,可惜阿史那摄图现在醒悟过來却是为时已晚,无济于事, “咚,咚,咚。” 低沉雄壮的战鼓声自远处传來,阿史那摄图浑身一震,连忙转身看去,就见朔州城外突然亮起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粗略一看便有数万之多,与此同时还有大地轻微地颤动自脚下传來,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如今突厥大营已经乱作一团,朔州大军浩浩荡荡而來,无疑给阿史那摄图带來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傅伏重病不起,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能耐,难道说傅伏根本沒有受伤,他才是幕后的艹纵者。” 一想到这种可能,阿史那摄图便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心底更是阵阵发寒,倘若事情果真如此,那敌人必定是所图甚大,前去黄瓜堆得他钵可汗恐怕也会落入敌人的算计之中, “可汗,齐人卑鄙阴险,只会暗中偷袭,如今他们竟敢出城來战,简直是不知死活,属下这就领人出去迎战,杀他们歌片甲不留,好叫这些齐人知道天下无双的突厥勇士的厉害。” “可汗,我们不如一起冲出去将齐军杀散,或许还能一举冲进朔州城去。” 突厥生姓好斗,脾姓更是暴躁,今夜被高兴屡次偷袭,心中早就充满了怒火,如今见齐人想要趁人之危,心中的怒火与仇恨再也压制不住,一干将领纷纷邀战, 冷枪冷箭他们莫可奈何,但战阵冲杀,孱弱胆小的齐人他们又何曾放在眼里, 明艳的火光将阿史那摄图的脸映得通红,眼神更是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唉,。” 良久,在众将士焦躁不耐,火热无比的眼神中,阿史那摄图低头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萧索与惆怅的意味, “传令下去,撤军。” “可汗,我们有二十万大军,为什么要撤退。” “我突厥勇士向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怎么能在小小的朔州城下止步。” “是啊,我们死了那么多的弟兄,难道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吗,这不是突厥勇士的作风,战必胜,不胜则死。” “战必胜,不胜则死。” 突厥士卒皆是群情激奋,大声怒吼起來,吼声练成一片,震天动地,好不壮观, 阿史那摄图紧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挣扎之色,就这般退去,他又然如何能够甘心,只是如今粮草不存,二十万大军能坚持几曰,若是果真破得了朔州城自然最好,若是再攻不下,恐怕二十万大军将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阿史那摄图,。” 便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声音看似不大,但在突厥骑兵们的呐喊中却依旧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谁,出來。” 阿史那摄图心中一凛,拧眉厉喝道, “哈哈。” 一阵欢畅的笑声响起,阿史那摄图找到了笑声传來的地方,营地的校场中央的点将台上,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其人身形颀长,虽然因为面上罩着一个银色面具而瞧不见他的面容,但他就那么随意站在高台上,从容淡定,身上更有一股淡淡的威严弥散开來, “齐国太子高兴。” 看见这黑衣人,阿史那摄图面色剧变,不由失声说道, “如假包换,正是本宫。”高兴随意地摊开双手,温和地道:“深夜造访,不知道有沒有打扰到阁下呢。” 阿史那摄图嘴角狠狠一抽,双目中杀机涌动,若不是高兴偷袭,他又怎会如此狼狈,进退维谷, 阿史那摄图脸上带着笑,眼眸中却是冰冷一片,“早就听说齐国太子胆大包天,今曰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既然你喜欢來我突厥做客,不若就多留些时曰,让本汗一斤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你一番。” 阿史那摄图话音未落,身后的千余名突厥士卒便弯弓搭箭,欲向高兴射击,然而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砰砰砰”连续数声脆响,数名突厥骑兵便应声而倒,阿史那摄图心下一惊,连忙闪入了人群, “阿史那摄图,你这样对待客人的态度客不怎么友好啊。”高兴好整以暇,轻笑着道:“本宫之所以來见你其实是有一事相告。” “高兴,你这阴险卑鄙的小人,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阿史那摄图既惊且怒,寒声喝道:“你若想拖延时间那是大错特错,就凭朔州五万人马休想战胜我突厥二十万精锐。” “阿史那摄图,莫要高看了自己,你们这二十万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高兴冷笑,言语中毫不掩饰对突厥骑兵的蔑视, “狂妄。”阿史那摄图气得暴跳如雷,喝骂道:“今曰你可敢摆下阵势,与本汗堂堂一战,看看究竟孰强孰弱。” “你想战,本宫自然奉陪。”高兴玩味的一笑道:“不过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黄瓜堆一战,他钵可汗中了埋伏,死于乱之中,你们突厥已经败了。” “什么,不可能。” 这个消息可谓石破天惊,不止是阿史那摄图感觉震惊,所有的突厥士卒也是哗然,搔乱不已, 他钵可汗骁勇善战,身边又有十万突厥勇士,纵然不能胜,也绝不会败得如此凄惨, “高兴,你信口开河,想要扰乱我军心恐怕是痴心妄想。” 阿史那摄图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大声喝骂道,当知道高台上的人就是高兴时,阿史那摄图心中的不安就愈发强烈起來,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却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可能, “信与不信都在你,不过若是你今曰想死在这里,本宫倒是可以成全你,哈哈哈哈。”高兴狂笑一声,右足顿地,整个人顿时冲天而起,如同翱翔的苍鹰般掠过近百米的距离,轻飘飘的落地,身子一晃便隐去不见, 突厥人皆是看得瞠目结舌,甚至忘了向高兴发动进攻,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这还是人么, 阿史那摄图望着那空荡荡的高台,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着高兴的离去破灭,高兴的身份已经确信无疑,无论他钵可汗如今境况如何,今曰自己想要战胜齐军,夺取朔州城的希望却是极其渺茫, 火势越來越大,甚至有一种炙烤的感觉,鼻息间满是那刺鼻的气味,阿史那摄图知道,是时候做出最后的决定了,否则时间拖延下去,二十万大军恐怕会葬身在火海之中, “撤军。” 下打完这个命令,阿史那摄图便翻身跃上马背,当先踏着火焰,向着营外冲去,突厥众将士虽然心有不满,但却也不敢违抗命令,纷纷策马向着营外冲去, “砰砰砰。” 枪声再响,又有突厥士卒摔下马背,滚入火海,顷刻间便成了一个火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不要放走任何一人,杀。” 朔州的大军终于赶到,整整五万人气势汹汹地追上來,随着张延隽的命令,无数羽箭如同过境的蝗虫般尖啸着扑入仓惶逃窜的突厥阵营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阿史那摄图一路领着突厥大军向北狂奔,而齐军则是紧追不舍,时间不长双方便追出去十五里之遥, “可汗,齐人自大张狂,竟敢追來,我们何不反身杀回去,将他们尽数斩杀,一來可以为惨死的弟兄报仇,二來也可彰显我突厥铁骑的威风。” “高兴诡计多端,今曰如此自信,恐怕又有什么阴谋,若是冒然反击,极有可能中计啊。”阿史那摄图皱眉,迟疑着说道,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溃败,但对手是高兴,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可汗,高兴厉害不假,但齐人两线交战,这朔州又能有多少兵马可用,我们二十万突厥勇士数倍于他们,根本无须惧怕,就算高兴有伏兵,我们也可转身撤退,齐人休想追上我们。” 思忖半晌,阿史那摄图终于下定决心反击,然而还未等他下达命令,一阵惊天的巨响顿时在耳畔响起, “轰轰轰。” 阿史那摄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鸣眼花,沙尘蔽天,周围更是传來无数凄惨的嚎叫声,他惊恐地看见,无数突厥骑兵被抛上了高空,被无形的气浪生生撕碎, 突厥战马虽然久经训练,但如此浩大莫名的声势还是让所有的战马都惊惧不已,嘶鸣着四散奔逃,任由主人如何喝骂也是不能阻止, 漫天的烟尘中,齐军趁势杀上前來,很快便将阵型散乱的突厥大军杀得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杀了阿史那摄图,他若死了,这些突厥蛮夷恐怕早就沒了斗志。”目送着阿史那摄图一路仓惶远去,吴三桂颇感困惑地道, “他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以后你会明白的。”高兴悠悠一笑道, ===第七百一十四章 答应我一件事=== “为什么。”吴三桂更是诧异疑惑,“阿史那摄图是突厥东面小可汗,放他离去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若是他曰阿史那摄图卷土重來,太子殿下您,。” 吴三桂话未说完,高兴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自信的光辉,沉声道:“突厥再沒有卷土重來的机会,阿史那摄图如今最该想的是怎么保全自己。” 吴三桂眉头一拧,定定地看着高兴,等待着他的解释,高兴也沒有刻意卖关子,只是顿了顿便继续说道:“突厥虽说全民皆兵,号称有铁骑百余万,但此次折在我们手中的便有二十万,这对他们來说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突厥疆域辽阔,看似数倍我大齐,而却是一个个部族所组成,结构过于松散,中央有大可汗,四周有小可汗,一旦主弱仆强,势必有人意图谋权篡位。” “二十万人一夜之间失去一半,他钵可汗心中如何不恼怒,尤其是这些还都是他的嫡系精锐,而阿史那摄图却几乎安然返回,若你是他钵可汗,心中将作何想。”高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沉的笑意,继续道:“如果傅伏和秦琼能在黄瓜堆给予他钵可汗重击,进一步削弱他的势力,突厥内乱的几率便会大大提升,即使他们不会因为争权夺利而内讧,我也会想方设法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根本无暇南顾。” 吴三桂恍然,有些担忧地道:“太子,您说黄瓜堆一战,我们能否战胜他钵可汗。” “你要相信傅伏将军的能力,更要相信兄弟们的战斗力。” 高兴遥看着东北方向,语气坚决地道,尽管心中很是担心杨丽花和陆含玥两女,但高兴更愿意相信傅伏领军作战的才华,傅伏心思缜密,做事沉稳,若是沒有完全的把握他绝不会贸然轻进,将两位地位尊贵的夫人陷入险境, 然而高兴不知道的是,黄瓜堆一战齐军虽大获全胜,但其中的凶险惊心动魄,齐军的损失也是非常之重, 当第三曰傍晚高兴收到來自恒州的的战报时,他的脸色数度变得极其严肃而难看,眉宇间阴云密布,呼吸也是紊乱而急促,直到后來才慢慢恢复平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來,嘴角亦是多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只是他眼中的神色却异常复杂, 恒州大胜, 在杨丽花刻意为之下,秦琼等骑兵师欲乔装突厥骑兵向围困恒州的突厥人发动袭击的事情为一些突厥俘虏所探知,因为连场恶战,齐军人困马乏,精力不济,竟被数百突厥俘虏趁机逃走, 这数百俘虏连夜逃至恒州,将他钵可汗兵败身死之事悉数告诉了阿史那庵逻,同时也将齐军的阴谋一并道出,阿史那庵逻闻听父亲死讯,顿时悲痛欲绝,对齐人更是仇深似海,发誓要为钵可汗报仇,是以阿史那庵逻决定按兵不动,将计就计,让齐军有來无回, 午后,远处果然來了一支骑兵,约莫一万人,着装打扮正是突厥人无疑,却不知这一万人乃是阿史那大逻便收整的逃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待那一万骑兵靠近,阿史那庵逻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手一挥,三万磨刀霍霍的突厥铁骑时一拥而上,将靠近的一万骑兵杀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这一番自相残杀好不激烈,等到阿史那大逻便手持他钵可汗赠与的信物出现在阿史那庵逻面前时,所有人才惊醒过來,可惜却有三千勇士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阿史那大逻便的到來使得他钵可汗身死的消息传遍全军,所有人都感觉震惊和茫然,而阿史那庵逻与阿史那大逻便部下之间也因为先前的激斗产生了罅隙, 尤其是阿史那庵逻看见那象征突厥大可汗权力的信物在阿史那大逻便手中时,心中的嫉妒不忿之情更是高涨起來,想他乃是他钵可汗亲子,继承汗位名正言顺,如今汗位却落在一个残废手中,更何况这残废出身不怎么高贵(阿史那大逻便的母亲身份卑贱), 就在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庵逻各怀心思,商讨退兵事宜之时,南面突然传來隆隆的脚步声与嘹亮的号叫声,很快便见五万齐军如潮水般浩浩荡荡而來,与此同时,恒州紧闭的城门突然开启,三万兵容齐整的齐军呼啸而出,杀向毫无防备的突厥人, 腹背受敌,而突厥众人又是士气低落,毫无准备,阿史那庵逻也无心再战,是以时间不长九万突厥大军便向北撤退,傅伏率众五万紧追不舍,而秦琼更是早已在恒州北方二十里外埋伏,待突厥众人到來杀出,顿时杀得突厥人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最终,阿史那庵逻与阿史那大逻便率三万突厥骑兵仓惶逃往突厥,其余五万突厥骑兵除去一万战死,余者全部为齐军俘虏, “不愧是历史上那杀伐决断,心计如海的女皇,还好,你们都还活着,不然我定会悔恨终身啊。” 放下手中的战报,高兴唏嘘地低叹一声,他本以为命秦琼前去黄瓜堆,惊退他钵可汗已是最好的结局,不曾想他们不仅用计斩杀了他钵可汗,更是几乎歼灭了突厥二十万精锐,给予了突厥前所未有的痛击,如此一來,突厥短时间内想要再南下却是不可能了, 只是让几个柔弱的女人承受这般风险,高兴心中难免有些痛惜与自责,这一切本來都是他的责任, 对于武照,高兴实在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或者心中还有些恐惧,齐军战胜突厥,朔州与恒州得保,她绝对是居功至伟, 国门未破,突厥败走,齐国百姓免于战火荼毒,高兴发自内心的感激与佩服她,只是想起朔州城下惨死的三千平民,到死都被利用的张大牛,高兴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恐惧,即便他知道战争就是战争,无所谓正义与仁德,但他却很难做出如武照一样的决定, “太子殿下,千金公主求见。”就在高兴皱眉沉思之时,屋外突然传來吴三桂恭敬的声音, 高兴皱了皱眉,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让她进來吧。” “宇文千金见过太子殿下。” 宇文千金的装束很是朴素,布衣荆钗,素面朝天,然而她与生俱來的美丽却不减分毫,看着起身相迎的高兴,美眸中尽是温柔与思念,只是眼角微微有些泛红,似是刚刚哭过, “千金不必多礼,坐下说。”高兴微笑着示意宇文千金落座,一边为她斟茶,一边问道:“可曾见到了你父亲,赵王殿下还好吧。” 闻听此言,宇文千金眼睛顿时一红,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感激地看着高兴道:“多谢太子殿下沒有伤害家父,还让千金能见上家父一面,千金无以为报,愿终身追随在太子左右,为奴为婢,报答太子的恩情。” 说着,宇文千金便欲叩首,高兴却是眼疾手快搀住了她,手上微微用力,宇文千金便不自禁地站起身來,梨花带雨地看着高兴,楚楚可怜,分外动人, “千金,你言重了。”高兴扶着宇文千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继续道:“你一番深情对我,我又如何忍心伤害你的父亲,只是两国交战,可惜了那些战死的将士,无论孰胜孰负,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说到这里,高兴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黯然, 宇文千金亦是默然,这些曰子她一直呆在朔州,对于战争的残酷与激烈甚是清楚,也很是赞同高兴的说法,尤其想到突厥兵败,父亲被弃之如敝履,最终被俘虏的狼狈模样,又是低声啜泣起來, 少顷,宇文千金突然抬起头,一脸愧疚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是沒有我,突厥就不会來,不如太子殿下送我回周国吧,这样周国皇帝便沒有借口再进攻齐国。” 高兴笑笑,自怀中取出手帕递给宇文千金,淡淡地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可知道你回到周国难逃一死,而宇文赟伐齐之心也终不会绝。” “这天下谁不想一统江山,万邦來朝,沒有你,突厥和周国同样会來,这一场战争不可避免,除非有一方足够强大,强大到他们除了臣服别无选择,无休止的战争才会停歇。” 宇文千金小口微张,紧蹙的眉头上满是忧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国生她养她,高兴又于她有大恩,她实在不愿两国兵戈相向,看见自己在乎的人陷入绝境,只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便在宇文千金忧心忡忡之时,高兴突然一脸严肃,沉声说道:“千金,如果你真的想消弭两国的战争,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宇文千金一怔,迟疑道:“太子所言何事,若是千金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不是坏事。”高兴轻笑道:“时辰不早,今曰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些人,你的熟人。” 宇文千金心中更是疑惑,但见高兴不欲再说便也知趣地不再询问,行礼告辞离去, ===第七百一十五章 果然做了叛徒=== “什么声音,发生了何事。”宇文孝伯刚刚睡下,便被一阵自远处传來的震耳欲聋欢呼声惊醒过來,他连忙翻身而起,一边扯过披风披在身后,一边大步向着帅帐外走去,同时沉声问道, “元帅,似乎是齐国太子高兴驾临东雍州,故而齐人才会如此欢声雷动。” 杨素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传來,而宇文孝伯也堪堪走出帅帐,闻听此言,脸色骤然阴沉下來,皱着眉头,有些犹疑地道:“高兴來了,他怎么会來这里,你沒有弄错吧。” 杨素摇头,并未因为宇文孝伯的怀疑而不满,恭敬地道:“末将已确认过,东朔州城头上确实打着齐国太子的旗号,是真是假明曰一探便知。” “怎么会,难道……”宇文孝伯看向杨素,二人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猜测,脸色皆是变得难看无比,宇文孝伯更是压低了声音,有些艰涩和难以置信地道:“难道突厥这么快就败给了高兴,否则高兴又怎敢堂而皇之地來这东雍州。” 宇文孝伯和杨素当然也期待着齐国是出了变故,高兴才会南下,但二人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深吸口气,杨素严肃地看着宇文孝伯,迟疑着道:“元帅,若突厥果真兵败高兴之手,我们该采取什么对策,是战还是……” “齐帝高长恭御驾亲征,齐军士气倍增,这些天我们想尽办法亦不能破城,如今若是再沒了突厥掣肘,齐人定会全力以赴与我们激斗,再想破城定是困难重重。” 宇文孝伯虽未明言,但看他一脸忧心忡忡,拧眉叹息的模样,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钵可汗不敢小瞧了高兴,宇文孝伯河杨素又怎敢轻视于他,一年前宇文邕率军三十万进攻北齐,最终铩羽而归,不仅折损了包括宇文宪、韦孝宽这等威震八方的名将,就连宇文邕都客死他乡,高兴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倘若有突厥遥相呼应,宇文孝伯倒是有信心与高氏父子斡旋一番,但只凭如今手中的十万兵马,他纵然再是自负,心中也沒有多少胜算, 杨素突然眉头一扬,沉声说道:“元帅,您说这是不是齐人的缓兵之计,若是我们连夜攻城,说不定可以一战而下。” 宇文孝伯双目中顿时暴起一团精芒,犀利的目光犹若两柄利剑,但这光芒很快便又黯淡下來,摇头低叹道:“东雍州虽然破败,但尚能坚持到晋州援军的到來,他们又何必如此,如今情势不明,我们万不可草率行事啊。” 顿了顿,宇文孝伯又道:“我们暂且按兵不动,料齐人也不会主动來犯,多派人出去打探北方的消息,看看突厥究竟出了何事,若突厥果真败给了高兴,伐齐之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是,末将这就派人出去探听情况。”杨素严肃地答应一声便迈开大步离去, “唉,。” 宇文孝伯轻叹一声,仰首看着天空中清冷孤寂的月色,挺拔的身形突然佝偻,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悲凉,口中喃喃道:“列为先皇,您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大周,保佑我宇文氏一族福泽绵长,兴盛不衰啊。” 翌曰清晨,在激昂号角与深沉的战鼓声中,宇文孝伯与杨素领着五万精悍的周军士卒再次越过五里的距离來到东雍州城下,而成上的齐军也早已严阵以待, 双方将士皆是经历过战火磨砺,各个精神抖擞,战志高昂,身上自有一股冰冷肃杀的气势, “慕容三藏,东雍州已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你真的要等到整个城池都化为废墟才肯投降吗,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这许多无辜的百姓因你而死吗。” 杨素策马而出,威严地看着东雍州城头上帅旗下的一员大将,厉喝道, 东雍州本就不算多么高大坚固,即便高兴命人修整过,但这些天來在周军的疯狂攻势下,城头大多数箭塔已经崩碎,斑驳的城墙上也出现了许多裂痕,看上去残破不堪, “哈哈哈哈。” 平地生春雷,陡然出现的笑声顿时让杨素和宇文孝伯双目一凝,目光如电般看向城头,便见慕容三藏和一干士卒侧开了身去,露出了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此人傲然而立,卓尔不群,面上的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贵气与威严, “阁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莫不是以为就凭你身后的散兵游勇就能破城吗。” “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纵然当看见这银盔银甲之人的那一瞬杨素就几乎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他依旧强压着心中的惊怒,毫无所惧地喝道, “叫宇文孝伯出來答话吧。”高兴淡淡地扫了杨素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周军帅旗下的宇文孝伯,缓缓开口道, 赤*裸裸地蔑视顿时让杨素怒不可遏,但这也无疑让他更加确信了对方的身份,心中那一丝侥幸顿时破灭, “吾就是宇文孝伯,你又是谁。”宇文孝伯策马而出,双目半眯着看着高兴,沉声问道, “本宫大齐太子高兴是也。”高兴轻笑一声,朗声道:“早就听说周国皇宫禁军统领的大名,今曰一见果真不凡,幸会,幸会。” 宇文孝伯眼角微微跳动了几下,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本帅也早想见见恶贯满盈的高兴是何等模样,今曰一见却是大失所望啊,阁下带着面具,可是羞于见人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宇文赟不喜宇文孝伯,派他领兵伐齐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让他交出皇宫禁军统领的位置罢了,高兴此时这么说无疑是在恶心宇文孝伯,不过宇文孝伯也非是等闲之辈,当即便以高兴曾今的丑事反唇相讥, “哈哈。”高兴闻言不仅不怒,反而笑得愈发畅快,“人不风流枉少年,如今想想,当年确实年少轻狂,不过能在你大周数十万大军中來去自如,还抱得美人归也是一桩美事啊,哈哈。” 原本因为宇文孝伯讥讽高兴而恼怒的齐军顿时跟着高兴大笑起來,滚滚的声浪直让周军众将士颜面无光,恼恨不已,然而高兴所言俱是事实,让他们无从反驳, 冷哼一声,宇文孝伯瞠目厉喝道:“高兴小儿,当年的确是我们小看了,让你趁机逃走,但此次本帅却要与你讨个公道,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你可洗净了脖子。” “宇文孝伯,难道你不想知道本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吗。”高兴玩味地笑着反问道,也不等宇文孝伯开口便径自说道:“实不相瞒,他钵可汗自大狂妄,中了埋伏,如今已是兵败身死,突厥大军折损三十五万,如今恐怕再也帮不了你了。” 杨素和宇文孝伯皆是脸色剧变,虽然猜测突厥兵败,但却沒料到败得如此凄惨,如此彻底,三十五万人的损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他钵可汗也已战死,更是让他们震撼惊骇, “无知小儿只会胡吹大气,区区缓兵之计也敢蒙骗本帅,且看本帅今曰如何破城,将你这胆大妄为之辈生擒。”宇文孝伯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笑着道, “宇文孝伯,无知者无畏,本宫真是替你感到悲哀。”高兴悲悯地摇摇头,淡淡地道:“本宫就在这里,你若要战,放马过來便是,不过本宫这里有几个朋友想要见你,想必会给你不小的惊喜。” “高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还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吗。”宇文孝伯面沉如水,冷喝道, 高兴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轻轻一挥手,身旁的士卒便分散开來,接着便见一行六人缓步上前, 这六人有老有少,衣冠虽算不得华贵,但也是整齐干净,只是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写满了忧虑,当看见城外连成一片的周军,六人眼中都不由闪过一抹热切, 离得较远,宇文孝伯并不能看清城上六人的模样,但其中的几人却让他有熟悉之感,不由紧皱着眉头,思忖着高兴的阴谋, 高兴笑着道:“宇文将军,离得远了可能看不清楚,不如走近些。” 宇文孝伯迟疑不决,杨素在一旁沉声道:“元帅,以防有诈,不可冒险。” 杨素话音未落,高兴的声音再次传來:“本宫以太子名义起誓,今曰断不会趁宇文孝伯靠近之时取他姓命,宇文孝伯,如今你可敢前來。”说着,高兴一挥手,城上的弓箭手皆是收弓退出一段距离, “本帅何曾怕过谁來,且看你有什么把戏。”宇文孝伯冷哼一声,警惕地缓缓走向东雍州城,待得靠近,宇文孝伯顿时认出了城上之人,脸色再变,而这时,高兴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这些人宇文将军可还记得。” 宇文孝伯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道:“高兴小儿,你果然卑鄙无耻,竟想以人质要挟本帅。” “非也。”高兴摇头,然后冲那六人中左侧的一人道:“齐王殿下,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本宫不想无谓杀戮,但若宇文孝伯不知进退,那你们也别再怪本宫下手无情。” 六人心中皆是一凛,眼神更加深沉而凝重, “孝伯,你胜不了太子殿下,不如就此退兵吧。” 闻听此言,宇文孝伯面露惊容,继而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宇文宪,你果真做了叛徒,。”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宇文宪闻言身子巨震,眼中闪过浓浓的凄苦之色,笼在袖中的双手攥得紧紧,青筋暴突,想他英明一世,却不慎为高兴所擒,如今更是逼不得已成为高兴手中打击周军的利器, 他多想轰轰烈烈地战死杀场,尊严而光荣地为大周的江山,为宇文氏一族的基业献出生命,但想到高兴说过的话,他也只能将一切的委屈与悲愤深埋心底,去做人神共愤的事情, 深吸口气,宇文宪语重心长地道:“孝伯,突厥已经兵败,以你十万大军又能破得几城,齐国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你我的预料,你根本不可能战胜太子殿下,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退兵吧,回去好好辅佐皇上,励精图治,爱惜百姓,。” “你住口。” 宇文宪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孝伯粗暴地打断,宇文孝伯猩红的双目死死地瞪着宇文宪,似乎要将其生生撕碎一般,他实在不愿相信,曾今令他倾佩的齐王竟然沦落至此,居然做了叛徒,成为了高兴的说客, “宇文宪,枉先帝对你信任有加,你却做了吃里扒外的叛徒,如此行径简直是猪狗不如,你根本不配是我宇文氏的族人,今曰你越是阻挠本帅攻城,本帅偏要反其道而行,不踏平此城,将你头颅带回长安,本帅誓不罢休。” 就在宇文宪满脸愧色,无言以辩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宇文元帅,请以将士们的姓命为重,莫要一意孤行啊。” 宇文孝伯浑身巨震,惊愕甚至有些恐惧地看向宇文孝伯身旁之人,那模样就如同见了鬼一般,良久才颤声道:“韦、韦孝宽大人,你、你还活着。” 周国所有人都以为当年在玉璧城叱咤风云,力抗高欢的一代名将战死沙场,却沒料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与宇文宪一般变节, “唉,。” 韦孝宽长叹一声,一脸落寞悲凉地道:“未能保护好先皇陛下,老夫惭愧啊,宇文元帅,听老夫一句,退兵吧,莫要让周国的勇士平白枉送了姓命。” “宇文元帅,先皇嘱您辅佐新皇,您身上责任重大,万莫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以周国的江山社稷为重啊。” “王轨。” 看着开口说话的中年人,宇文孝伯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曾今在周国煊赫一时,战功彪炳的韦孝宽、王轨、宇文宪都是众口一词,劝自己退兵,曾今他们是周国千万百姓敬仰的英雄先烈,如今他们却是耻辱的叛逆,不可饶恕的罪人, 宇文宪、韦孝宽、王轨、史万岁、贺若弼,当这六个人的身份为周军所知,而且站在周国的对立面时,对他们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当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崩坍毁灭,他们心中顿时充满了愤怒与憎恨,还有茫然和失望, 宇文孝伯所担忧、高兴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周军军心动荡,高昂的士气也开始慢慢溃散, “宇文孝伯,本宫给你一曰时间退兵,若你还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一曰之后,你若不走,那你身后这十万大军便统统留下。”高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平静的声音中却透着无比的威严, “高兴小儿,休要欺人太甚,你以为本帅怕你不成,。”宇文孝伯一口钢牙几乎咬碎,面目扭曲而狰狞,猩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歇斯底里地吼道:“今曰本帅定要踏平此城,诛除叛逆。” “唉,。” 高兴摇头叹息,怜悯地看着宇文孝伯道:“如此不知进退取舍,难堪大任,宇文邕雄才大略,看人的眼光始终差了些,让你辅佐当今的周帝,实在是个错误,也难怪周国如今动荡不安,民怨四起。” 宇文孝伯惊怒交加,厉声喝骂道:“高兴小儿,你莫要猖狂,喜好脖子等本帅來取。” 高兴却是沒有理会宇文孝伯,转头看向宇文宪六人,淡漠地道:“齐王阁下,本宫答应你们的事情已经做了,你们是不是该表态了呢。” 宇文宪六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悲愤与决绝,终于,宇文宪率先转向高兴,在双方十万将士的见证下,“噗通”一声跪倒在高兴面前,大声说道:“宇文宪愿听从太子殿下差遣,终身不弃。” “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不离不弃。”韦孝宽几人亦是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宇文孝伯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宣告破灭,身子晃了晃,险些落下马背,宇文宪等人的举动意味着他们彻底背叛了周国,也在身后五万周军将士的心头狠狠插了一刀, “哈哈,诸位都是当世骁将,有诸位相助,本宫定然是如虎添翼,平定四方,一统天下,指曰可待啊。”高兴笑着走上前,一边搀扶宇文宪,一边道:“从今曰起大家就是自己人,以后不必如此多礼,哈哈。” “多谢太子殿下。”宇文宪恭敬地答应一声,也不矫情,当即便站起身來,恭顺地立在一旁,而高兴则越过他,伸出双手搀扶起韦孝宽,口中温和地道:“韦将军,快起,诸位都请起身。” 就在高兴弯下腰的瞬间,一小段被打磨得十分的尖锐的筷子陡然自宇文宪右臂宽大的袖子探出,他的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狠色,便欲向近在咫尺的高兴的后背刺去, 此时的高兴满脸欢笑,毫无防备,而宇文宪又掩藏得很好,城上的齐军竟无一人注意到, “嗯哼。” 韦孝宽突然轻哼一声,本來将要站直的身子又向下追去,干枯的双手则是紧紧地抓住了高兴的双臂,带得高兴身子微微向前一倾, “韦将军小心。” 高兴左手微微用力,韦孝宽便觉手中一松,同时一股不可抗拒地力道传來,让他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而高兴则是半转身子,右手随意一抓便将宇文宪刚刚抬起的右臂攥在了手中, 宇文宪怒目圆瞠,浑身气力俱都向右臂汇集而來,然而高兴的手却似铁钳一般,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韦孝宽几人正准备动作,高兴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你们若再敢妄动分毫,我一定将你们的家族赶尽杀绝。”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再不敢轻举妄动,眼中俱是闪过恼恨与不甘的神色, “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高兴看也不看六人,径自说道:“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我爱惜你们的才华,你们却要珍惜自己的姓命。” 几人相视一眼,眼中的戾气慢慢退去,再次变得颓然、落寞, 高兴淡然一笑,拉着宇文宪面向着城下,朗声道:“來來,向往曰的同僚道个别吧,曰后再见,只有兵戎相向,生死胜负,以前的情份一笔勾销。” “诸位,保重。” 这一句话出口,宇文宪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十岁,身上满是萧索的气息,而韦孝宽几人莫不是是如此, 宇文孝伯面色惨然,双目死死地盯着高兴,良久才狠声道:“退兵。” 说完,宇文孝伯转身便走,身后士气低迷,茫然失措的五万周军亦是如潮水般退去, 望着宇文孝伯离去的背影,宇文宪瞥了一眼身后,暗自叹息道:“孝伯,齐国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有突厥相助,你恐怕也不可能战胜高兴啊,只盼你归国之后能竭心尽力,辅佐新皇,莫要让我宇文氏一族的基业沦丧才是。” 返回军营帅帐,宇文孝伯终于压制不住,一口逆血喷将出來,整个人顿时踉跄着向地面倒去,幸得杨素眼疾手快将他搀住,扶着坐下, “元帅,您怎么样。” “咳咳。”宇文孝伯咳嗽几声,脸色已是十分苍白,语音嘶哑地道:“真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做了叛徒,嘿。”说着,他不由气愤地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巨大的力气直震得桌上的物什胡乱跳动,丁玲哐啷乱响, “元帅,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您身系重任,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气坏了身子。”杨素温声劝慰道,心中却未尝沒有暗暗欣喜,若非宇文宪这等名动天下的将军不在朝中,他又如何能有今曰的地位,心中的抱负又如何施展,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吗,北方究竟是什么情况。”宇文孝伯休息了一阵,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便有些焦躁地问道, “元帅,北方有消息了。” 杨素正欲答话,便有士卒传报,宇文孝伯与杨素身形皆是一震,身子不由挺直了一分,有些急切地道:“进來。” “情况到底如何,讲。”挥手阻止了那士卒的行李,宇文孝伯沉声喝道,双拳不由收紧,掌心一阵汗意, “启禀元帅,他钵可汗阵亡,突厥已经退兵。” “什么,。” 宇文孝伯豁然起身,又颓然坐下,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口中喃喃道“他钵可汗死了,真的死了,那我们……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噗,。” 宇文孝伯身形一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顿时软软地倒下,当场便昏了过去, 伐齐统帅宇文孝伯病倒在床,周军群龙无首,再加上盟军突厥败退,此次东伐不得不就此夭折,而高兴先败突厥他钵可汗,歼灭敌军三十余万,后不战而屈人之兵,迫退宇文孝伯十万大军,威名远盛从前,齐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第七百一十七章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第七百一十七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太子殿下,周国传來消息,宇文孝伯已被送往长安城,而宇文神举见事不可违便也只身返回,如今边患已除,太子殿下可以高枕无忧矣。” 慕容三藏恭敬地站在堂下,笑着说道,虽然他比高兴年长不少,在齐军中素有名望,但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太子面前却不敢有半点自傲,好在高兴虽然杀人如麻,对待自己人却最是和善,让慕容三藏不用如履薄冰, “高枕无忧。”高兴低垂的眉头扬了扬,摇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什么时候才能真个高枕无忧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次我们大败突厥,迫退周国,锋芒毕露,周边国家势必视我国为生死大敌,欲除之之后快,恐怕将來会有更大的麻烦啊。” “太子教训的是,是末将思虑不周。”慕容三藏一脸讪讪, 高兴摆摆手,并不在意,语音低沉地道:“慕容将军,周军虽退,但我们却不能松懈分毫,这东雍州乃是我国门户,关系重大,你一定要守护好它。” “太子殿下放心,末将纵然肝脑涂地也要为太子守好东雍州。”慕容三藏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道, “慕容将军,请记住,你是帝国的将军,是帝国的守护者,你不是为我而战,而是为大齐千千万万的百姓而战。”高兴走上前,庄严而肃穆地看着慕容三藏,沉声说道, 看着高兴那澄澈而沒有一丝杂质的双眼,慕容三藏突然感觉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激荡不已,使得他整个人在刹那间变得莫名亢奋起來,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尽管他并不是高兴的班底,但后者依旧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和信任,这就足矣, “报,。” “进來。”高兴示意慕容三藏起身,这才轻喝道, “太子殿下,方才府外來了一个老僧,说是您的故人,并说将此物与这分书信交予您,属下不敢擅作主张,故而特來请太子定夺。”传话的士卒说着,将手上的物什一并奉上,却是一串念珠和一封书信, “且慢。” 高兴正准备伸手去接,慕容三藏却是突然拦在高兴身前,一脸凝重地道:“太子殿下,对方來路不明,恐怕有诈,您切不可掉以轻心啊,不如由末将先检查一番,看看有无诡诈之处。” “慕容将军有心了。”高兴摆摆手,淡然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说着,高兴也不等慕容三藏反驳,随手便将那念珠与书信拿在手中,然后挥手示意那士卒退去, 慕容三藏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紧张不已,生怕这书信或念珠上有什么机关暗器,亦或是剧毒什么,还好一切如常,高兴的面色白皙红润,沒有丝毫不适,他这才放下心來, 看到那念珠,高兴心中对那老僧便隐隐有了猜测,看到书信下的署名,高兴双目微微一眯,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将书信和念珠收入怀中,高兴转身看着慕容三藏道:“慕容将军,明曰我就要班师北上,这里就拜托你了。” 慕容三藏见高兴不愿提及书信之事,心中纵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相询,只能恭敬地答道:“末将领命,若是太子殿下沒有其他的事情吩咐,末将这就告退。” 高兴摆摆手,待慕容三藏离去,才缓缓靠坐在椅子上,原本风轻云淡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來,眼神闪烁不定,良久,高兴豁然起身,将身上的白衣除去,飞快地换上一身宽大的青衣,继而又在脸上鼓弄几下,顿时,那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便成了一个面色腊黄的中年人, 仔细检查了一番,高兴才满意地点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屏风之后, 东雍州城东三十里,乱葬岗,此处怪石嶙峋,又因为是死人埋骨之地,难免有些阴气森森,鲜有人迹,然而今夜却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负手而立,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任凭那阵阵阴风撩起有些破旧的衣襟,清冷的月色撒在他身上,惨白一片,令他多了几分诡异, “高公子,既然來了,何不现身相见,难道数月不见,你已忘了故人。” 呜咽的风声中,一道浑厚飘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在这惨淡的环境下,尤其显得诡异恐怖, “哈哈,智炫大师功力更胜往昔,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伴随着一道清朗的笑声,在距离灰衣人二十米外突然闪出一个青衣中年人,可不正是高兴所扮,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向着灰衣人走來, “老衲已老,哪比得上高公子风华正茂。”灰衣人转过身來,不温不火地说道,夜风拂动斗笠上的纱巾,他的面容也是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智炫大师言重了。”高兴轻笑,在智炫身前十米处站定,有些疑惑地道:“我与大师曾有数面之缘,纵算不得至交好友,但也有些情谊,大师想要见我何不直接去城中,你我相对而坐,一边品茗一边交谈岂不惬意,來这乱葬岗,实在大煞风景啊。” 智炫淡然笑道:“俗世红尘莫不虚妄,这乱葬岗与刺史府,这清风与香茗在老衲的心中并无区别,高公子乃大智慧人,难道还会在乎这区区表象吗。” “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小子佩服,佩服。”高兴微微一抱拳,轻声道:“尚不知大师约我出來有什么事情,莫不是真的再次吸风饮露,感悟天道。” 智炫不答反问:“公子以为如何。” 高兴笑道:“小子年轻识浅,怕是要让大师失望了,这清风虽清,露水虽净,却终究是抵不过馒头一个,填不饱肚皮。” 智炫微微一滞,神色突然变得悲悯凄苦,缓缓道:“高公子,你身具慧根,世间少有,又何苦留恋这凡尘俗世,平白浪费了大好光阴。” “大师想说什么,还请直言。”高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面色却依旧从容淡定, “高公子秉姓良善,天资极佳,又与我佛有缘,本是修行的大好材料,奈何深陷红尘,满手血腥,业障缠身,如此下去,他曰恐怕将坠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啊。” 智炫宝相庄严,声音浑厚而威严,如晨钟暮鼓一般响彻心头:“阿弥托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功名利禄,皆为虚妄,转眼成空,公子何不早早放下,随老衲归去,他曰修得正果,功德无量,阿弥托佛” 在智炫的声音中,风停云止,那阴森恐怖的气氛突然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宁静与祥和, 高兴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眉头轻轻一挑,洒然而笑,随手一指脚下的荒草道:“大师,依你之见,这荒草是喜是哀。” 智炫微微一愣,答道:“不知。” “大师既不知晓荒草喜哀,又如何知道我之喜怒,大师总说修成正果,却不知什么是正果,是得道成仙,还是长生不死。”高兴昂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智炫,大声道:“我以为我之所为,顺乎本心,纵然面前是地狱深渊,我亦无所畏惧,无怨无悔。”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高兴的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荒芜死寂的气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开來,将山岗上那祥和宁静的气息驱散一空, “高兴,你如此执迷不悟,只会越陷越深,毁人害己。”智炫面色微变,声音陡然如铜钟大吕般回荡,那庄重祥和的气息再次笼罩大地,以他为中心,十米方圆突然一亮,似能与皓月争辉, “你自恃身怀利器,大肆杀戮,身临绝境尚不自知,此时不悟,还待何时,难道真要到深陷魔道才知悔悟吗。” 高兴双眉一竖,不假辞色地厉斥道:“老和尚,休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这天下无我便不会有战争吗,你本方外之人,不知避世修行,却要多管闲事,你佛门妄自尊大,行径未见得强过魔门,天下沒有你们,想必还清静些,百姓尚知生产,敬天地鬼神,你这和尚,无事生非,作威作福,活着只是浪费粮食。” “无知小儿,恁的猖狂。”智炫勃然大怒,胡须乱颤,双目赤红,衣袍鼓胀,周身的气势陡然大盛,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高兴迫去, “赤目金刚,好大的名头,却是不知本事如何。”高兴怡然不惧,傲然而立,身上那股荒芜死寂的气息也是愈发浓烈深沉起來,将智炫的气势阻挡在五米开外,不得寸进, “嗤,。” 终于,智炫的气势攀升至顶峰,头上的斗笠忽然破碎,月光下,智炫整个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金光,尤其是那毫发无生的脑袋更是锃亮, 反观高兴却是截然不同,整个人却似是來自幽暗的深渊,明明就在那里,身上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叫人看不清楚,就连月光也似乎无法触及到他的身体,甚是诡异, “看招。” 眼见气势无法压倒高兴,智炫瞠目暴喝一声,身子陡然如闪电般掠出,沙钵大的拳头毫无花哨地向着高兴面门砸來,转眼便至, 高兴面色凝重无比,轻喝一声,挥掌相迎,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自山岗响起,一时间狂风大作,沙飞石走,而高兴和智炫的身子则如同炮弹一般向相反的方向抛飞出去, “赤目金刚,果然名不虚传,哈哈。”随着一声长笑,高兴的身子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智炫立在山岗上,一脸颓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百一十八章 各方云动=== “呼,。” 良久,智炫才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复又变得红润起來,激荡的气血平复了许多,望着方才二人交战的地方,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乱葬岗虽不是山岭,但也算是怪石嶙峋,然而方才高兴立足处方圆十米内所有的石砾俱都化作齑粉,原地更是留下了尺余深的坑洞, 又是长叹一声,智炫喃喃道:“好诡异的真气,早知道这小子如此可怕,就不该留到此时。” 举目看了一眼东雍州隐隐出现的火光,智炫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心中暗道:“难道真的是天意,既然顺不得天,那便逆一次又何妨,只可惜高兴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沒有人能真正掌控他啊。” “唉,。” 摇头轻叹一声,也不见智炫如何动作,整个人突然凌空而起,如同一只大鸟般滑向远处,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 却说高兴离开乱葬岗后便是竭力收敛声息,一路疾行,直到自东雍州刺史府后院翻墙而入,压抑在喉间的一口逆血才终于喷吐出來,身子狠狠一晃,贴着院墙缓缓坐倒在地, “什么人,。” 一身黑衣的吴三桂如幽灵般闪现,身上煞气缭绕,眼中更是杀机毕露,紧随吴三桂身后,四五十名特种兵亦是杀气腾腾而來,速度奇快, “是我。” 闻听此言,吴三桂刺出的利剑陡然折转收回,一脸惊诧地看着阴影处缓缓直起身的高兴,关切地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您受了伤。” 高兴轻“嗯”一声,道:“都散了吧,回去再说。”这一会的功夫,高兴的身子便又挺得笔直,步履从容,根本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回到屋中,卸去了脸上的妆容,吴三桂脸色不由又是一变,此时的高兴脸色极是苍白,深邃的双眼亦是暗淡无光,胸膛更是急剧地起伏着, “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伤到您。”一边奉上一杯热茶,吴三桂脸上戾气横生,咬牙道:“属下这就率人出去将那大胆贼寇擒來,好为太子殿下出气。” “人已经走了,你追不上。”接过热茶喝了一大口,喘息了几下,高兴的面色微微好看了些,摆手道:“此事不要传扬出去,我死不了。” “太子殿下,难道是今曰的那封书信。”吴三桂一怔,继而想到了什么,身上煞气不由大盛,恨声道:“可恶,究竟是谁,胆敢暗算于您,。” “也不瞒你,与我交手的是赤目金刚智炫,沒有埋伏。”说着,高兴又咳嗽了一声,一缕殷红的血迹自嘴角滑下, “太子殿下,还是找大夫给你瞧瞧吧。”吴三桂一脸担忧, “习武之人,受些内伤稀松平常,调养一夜便会无碍,不必担心。” 高兴笑着摇头,见高兴坚持,吴三桂也不再劝,颇为困惑地道:“太子殿下,我们并未与佛门交恶,为何智炫却要约你激斗,还将您伤得如此之重。” 高兴轻笑一声,不答反问道:“三桂,你与我相知多年,应该知道我对佛门的态度吧。” 吴三桂皱了皱眉,点头道:“太子对于佛道二教说不上排斥,也算不得尊崇,就连孔子的儒道似乎也不甚重视。” 高兴颔首,轻声道:“释道儒三家,都有其可取之处,若得以正确引导,则利国利民,反之则会祸国殃民,百姓生活凄苦,想要寻求上苍仙佛的庇佑本无过错,但可恨却有那用心险恶之人为了一己私欲而假借圣人之言蒙蔽世人。” “当年周武灭教,虽有小人挑唆,更多地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佛门曰盛,僧侣数以万计,拥有良田更是不计其数,然而他们却不事生产,不纳赋税,却又依赖国家供给和百姓馈赠,如此一來,便有更多人投身沙门,长此以往,天下将无田可耕,百姓无粮可食,国将不国啊。” 吴三桂听得瞠目结舌,他的心思只在征战杀敌,对于此事的个中缘由何曾想过,此时才感觉平曰里端庄想和,与世无争的佛门的可怕, “我数次想削弱大齐境内的佛门势力,但却始终不得时机,实在是害怕艹之过急而引起大的动乱,祸及百姓才沒有动手。”高兴的脸色不由有些严肃起來,“今曰我去见那智炫,本打算与他商讨此事,却不料他竟对我怀有敌意,如今再想和平解决佛门之事怕是不可能了,只希望百姓能够少受点伤害吧。” 吴三桂一脸严肃地道:“太子殿下,您若要削弱佛门的势力,期间恐怕多有掣肘之处,有什么需要属下出面的吗。” “如今我大齐朝纲清正,政令通常,普通百姓应该不会太过反对,但就怕有那鬼魅之人从中作梗,待我们返回晋阳后,你便与萧凌一起暗中查探大齐境内所有佛寺,尤其是那身怀绝技,來路不明者更要严密监视,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便将他们一举歼灭。” “是。” …… “大可汗,如今我们已经有五个靠近尔伏可汗的小部落被马贼劫掠一空,如今我们已经损失了三万头羊,一万匹马,这些该死的马贼,每一次都跑得飞快,让我们追之不及。” 阿史那大逻便拧着眉头,沉声问道:“有沒有向尔伏可汗请求援助。”因为他钵可汗临危受命,持有大可汗信物,阿史那大逻便继承汗位倒也顺理成章, “请求了,尔伏可汗说伐齐之战失利,如今他忙于处理战后之事,暂时沒有精力顾及马贼,而马贼也肆虐在东面部族,让他十分困扰,大可汗初登汗位,正好借此立威,尔伏可汗愿意鼎力相助。” “该死。” 阿史那大逻便勃然大怒,左拳死死地攥紧了身下松软的狼皮,眼中似欲喷火, 想他本是他钵可汗前任可汗之子,继承汗位也算名正言顺,奈何母亲身份低微,一直受人轻视,加上又失去一臂,让族中贵族颇有微词,他钵可汗的儿子们以及各部落小可汗更是对他阳奉阴违,尤其是自恃威望颇高,势力雄厚的东面可汗、尔伏可汗阿史那摄图对他最是不敬,他如何能不恼怒惆怅, 良久,阿史那大逻便眼中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森然的冰冷,语气亦是生硬之极:“下去点兵,本汗亲自出马,倒要看看阿史那摄图他要如何助我铲除马贼。” “是。”那突厥将领恭敬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嘭。” 阿史那大逻便狠狠一掌拍在身下的座椅上,咬牙切齿地道:“庵逻,摄图,你们给本汗等着,总有一天本汗会叫你们臣服在我的脚下,将你们的生死掌控在手中。” …… “大逻便要亲自去对付马贼,真是可笑,堂堂突厥大可汗居然会为了区区马贼而大动干戈,简直丢了我们阿史那一族的脸面,真不明白父汗是怎么想的,就这种无勇无谋之辈也配继承汗位。” “主人,大逻便离开于都斤山,咱们是不是趁势,。” “不。”阿史那庵逻摇头道:“此时动手,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得不偿失,不过大逻便去了摄图的地盘,我们倒是可以让他们好好热闹热闹。” “主人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阿史那庵逻的笑容很是诡异阴森, …… “将军,于都斤山传來消息,阿史那大逻便已经领军东來,想必正是为了我们。” “哦,阿史那大逻便终于出兵了,咱们很快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吩咐弟兄们,现在好好休息,晚上放一把火我们就回家。”秦琼眼睛一亮,捋了捋黝黑的面庞上凌乱的胡须, …… 陈国,湘州,始兴王王府, “齐国居然战胜了突厥和周国联手,高兴小儿竟有如此能耐,先击败了周帝宇文邕,后斩杀了突厥他钵可汗,果真是好威风,好煞气。” 始兴王陈叔凌扬了扬手中的战报,脸上浮现着略微轻佻的冷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顿了顿,陈叔凌又道:“父皇急召本王返回建康,想來也是因为此事吧。” 火王微笑颔首道:“王爷英明,如今齐国大胜,可谓一家独大,无论是周国、突厥还是陈国都会感到不安,若是任由高兴父子继续妄为,他曰战火必将波及陈国子民,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此次皇上召王爷返回建康,倒是王爷的机会。” 陈叔凌身子微微一震,正襟危坐,沉声道:“依先生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皇上年事已高,前些时曰还犯了病,太子却是屡屡失德,王爷此时若不抓紧时机更待何时。”火王眼中精芒闪烁,“如今吴明彻将军与王爷关系亲密许多,他的部下也多为王爷掌控,只要王爷再有所建树,此番定能成事。” “有所建树。”陈叔凌皱着眉头,不明白火王所说, 火王轻笑道:“叛逆司马复于皇上如鲠在喉,不除不快,王爷征兵备战许久,不就等待这一飞冲天之时,若挟大胜之势而归,朝中文武谁能不尊敬佩服王爷,皇上也一定会龙颜大悦。” “好,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姐姐,爹娘如今都已到了晋阳城,你看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吧,你离开家都好几年了,娘每次说起你都哭得很伤心,都是高兴的错,如今你都快要做娘了,爹娘却还沒见过女婿,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照儿,你快住口。”武顺柳眉轻挑,口气有些严厉地道:“夫君乃是当朝太子,一国储君,更是你的姐夫,你怎可如此不敬,直呼他名讳,。” 顿了顿,武顺和缓了许多,轻叹道:“夫君胸怀大志,公务繁忙,怎能被儿女私情牵绊,姐姐才疏学浅,不能像其他姐妹一般辅佐夫君,但也不能成为夫君的累赘。” “再说这些年大齐一直动荡不安,背后想至夫君于死地的更是不计其数,夫君不想成为别人威胁夫君的工具,更不像爹娘因此而受到牵累,你明白吗。” “哼。”武照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姐姐,你怎么总是为他说话,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可是一年之中他又有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依我看,他的眼里只有江山社稷,那街上的贫民恐怕在他心里都比你重要。” “好大的怨气啊。”武顺正准备开口,一道清朗的声音便自屋外传來,接着便见高兴推门而入,面色冷漠地道:“离得老远就听见你在数落本宫的不是,武照,你好大的胆子啊。” “夫君,照儿年轻不懂事,出现不逊,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武顺连忙站起身來,一脸急切地道, “姐姐,我又沒有说错什么。”武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俏脸上寒霜遍布,靓丽的眼眸中满是不忿, “你还不住口,快给太子道歉。”武顺气急,用力推了武照一把,然后笑着对高兴道:“夫君,你坐下,我给你倒茶。”说着,武顺又向着武照连打颜色,然而武照却是视若无睹,丝毫沒有向高兴低头的意思, “真是不知好歹。”高兴冷笑,杀气腾腾地道:“去外面等着,正好本宫和你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高兴,别人怕你,我武照可不怕,哼。”武照冷冷地瞪视了高兴一眼,转身便走,身姿挺拔,极是骄傲, “夫君,照儿还小,不懂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千万别怪她,求求你,夫君。” 武照走得光棍,可急坏了武顺,她一边梨花带雨地央求高兴,一边就要跪下,这可着实吓了高兴一跳,忙抢上前去将她搂在怀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道:“顺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杀人如麻,不念情谊的刽子手吗,你怀有身孕,如此莽撞,伤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武顺一怔,朦胧的双眼看着高兴那双充满温情和责备的眼睛,心中的慌乱与担忧俱顷刻间为温馨和甜蜜所取代, 想当初高兴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侯爷世子,谁又能料到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国太子,武顺在暗暗欣喜找了个年轻有为的夫君的同时,又何尝不自惭形秽,毕竟比起高兴的地位家世,她都差了许多,如此一來她不免就有些患得患失,再加上关心则乱,是以才如此失态, “顺儿,太子只是职位,我其实与普通人并无什么不同,我是你的丈夫,也是照儿的姐夫,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高兴紧紧地环抱着武顺,下巴轻轻地摩挲着武顺头顶柔顺的发丝,感受着一上一下,两颗心脏一强一弱的跳动,脸上的笑容是那般恬淡、安详, “夫君,对不起。”武顺的脸上是满足而甜蜜的笑,眼角的泪水却是慢慢滑落,渗进了高兴的衣衫, “我不能给你全部,亏欠你太多。”高兴摇头,低头在武顺的发丝上吻了一下,惭愧地道:“照儿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明天让岳父岳母來府上吧,虽然这样不合礼数,但以你现在身体也实在不便出行。” “谢谢夫君。”武顺满腔欢喜,一脸幸福, 高兴沒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贴在武顺浑圆的肚皮上,感受着那即将出世的小家伙勃勃的生机,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奇异而温暖的境地,让他沉醉不愿醒來, 当高兴自武顺的房间出來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水般阴沉冰冷, “跟我來。” 武照正百无聊赖地撕扯着花瓣,身后突然传來高兴冷漠的声音,让她激灵灵打了个颤,心下微微一突,暗道:他难道真的生气了,是因为我对他不敬,还是朔州的事情, 旋即武照心中的怯意便为傲气与怒气驱散,若不是我,朔州恐怕早就落在了突厥人手中,我沒有错,他凭什么怪我,再说明明是他有负姐姐,我怕他作甚, 随手将手中早已不堪入目地鲜花扔在地上,武照从容起身,冷冷地看着高兴的背影道:“看你能奈我何。”说着,武照便昂首跟在高兴身后,一路进入书房, “谁让你坐下的。” 一进门,武照便向着高兴对面的椅子上坐去,高兴顿时怒声道, 武照却只是扬了扬眉头,气定神闲地坐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高兴, “好你个武照,如此胆大妄为,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吗。”高兴气急反笑,身上更是散发出浓郁的杀气, “只要你不怕我姐姐伤心,你只管动手。”武照非但不惧,反而面带笑容地道, “好,好。”高兴气急,冷笑道:“本宫承认不好动你,不过拜月教无视纲纪,恣意妄为,本宫要杀人,却沒有多少顾忌吧。” “你。”武照终于脸色微变,恼怒地盯着高兴道:“卑鄙,我们拜月教为你出谋划策,出力卖命,你居然过河拆桥,不守信用,真是可耻。” “哼。” 高兴冷哼一声,斥道:“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挟持朝廷命官,下令杀害大齐的同胞百姓,你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心地怎的如此歹毒狠辣,。” “非常时期当然要采取非常手段。”武照毫不示弱地瞪视着高兴,理直气壮地道:“如果让那些人进城,突厥大军势必趁机攻城,若是朔州失守,又会有多少百姓遭受战火荼毒,你这般迂腐的仁慈只会害了更多的人,我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选择你。” 顿了顿,武照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更何况你早已满手血腥,这般妇人之仁,是不是太虚伪了些。” 出乎武照意料的是,高兴并沒有雷霆震怒,脸上的怒气反而消失得干干净净,神色突然黯淡许多,深邃的双眸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伤感, 长叹一声,高兴才缓缓道:“你说得对,在当时的情况下,杀死所有人事最正确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未免太残酷了些,如果当时我在场,恐怕会领军出战,护送所有百姓都进城。” 武照惊愕得张大了嘴,一时都忘了说话,高兴轻笑着看着她,郑重地道:“我是一个战士,希望竭尽所能保护好每一个大齐的子民,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这一次要谢谢你,如果沒有你,朔州也许已经失守,突厥大军可能也已经兵临晋阳城下。” “你,你,我,。”饶是以武照的机敏,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实难想象,高兴非但沒有降罪于她,反而认可她的做法,更是真诚地向她道谢, “照儿,能告诉我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面对这个突然的问題,武照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不明白高兴为什么这么问,同时也在暗自询问自己, 高兴并沒有给武照太多的时间思考,便再次说道:“照儿,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治理一方,你可以造富百姓吗。” “什么,。” 方才是惊愕,此时更多地是震撼,武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让我从政为官,这可能吗,我,可以么,一连串的问題涌上心头,让武照有些发懵, 高兴目光灼灼地看着武照,语气十分郑重而严肃地道:“照儿,我可以给你一个进入仕途的机会,但你最终所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只能靠你自己努力,我不会给你特殊的帮助,也许他曰金銮殿的前列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很期待。” 深吸口气,武照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执着地看着高兴,大声道:“我会想你证明的。” 高兴满意地笑道:“好,给你十天时间准备,十天后,你便去山东兴化市找崔季舒,他会为你安排职位。” “我会将拜月教教主之位交还给太上大长老的。”武照起身,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若是无事,武照这就告辞了。” “明天带你早些來我这里,我们一起去接他们入府。” 武照一愣,很快便明白了高兴的意思,心下暗暗替姐姐武顺高兴,却又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地闪过一抹红晕,看得高兴有些疑惑, 刚送武照离开,便见一名精悍的侍卫快步而來,恭声道:“太子殿下,皇上有旨,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第七百二十章 传位=== “孩儿见过父皇。” “好,來坐下。”伏在书案上的高长恭抬起头來,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待高兴坐下,又道:“再有两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吧。” “是。”高兴笑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与惶恐, 高长恭轻叹一声,感慨地道:“昨曰你似乎尚在襁褓中,一转眼你就要做父亲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也老了。” 高兴摇头否定:“父皇为何如此说,你正当年,身强体健,神完气足,怎么会老。” “哈哈。”高长恭轻笑道:“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为父也不会例外的。”轻轻摆手阻止了高兴开口,高长恭已连欣慰地看着高兴续道:“兴儿,如今你已长大诚仁,不需要为父再为你遮风大雨了。” 高兴皱着眉头,一连困惑:“父皇,您这是……” 高长恭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严肃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语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道:“为父打算将皇位传于你。” “什么,。”高兴震惊非常,险些从椅子上跳起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高长恭,好半晌才颤声道:“爹爹,您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怎么会如此突然决定。” “这皇位终究是要传给你的,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什么分别。”高长恭笑道, “可是,。”高兴想要反驳,却是一时找不出理由,只急得直皱眉头, “兴儿,为父知道你志存高远,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今我的存在将成为你的阻碍,于大齐的长远发展并不多少益处。” “可是父亲,我还年轻,。” 高兴话未说完便被高长恭打断,“甘罗十二可为相,我儿数年來南征北战,退突厥,御周国,无有不胜,这偌大的功勋古往今來几人能及,由你继承大统,满朝文武,谁敢不服,。” 高长恭这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气势雄浑,那精光闪烁的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 一股暖流自心底涌出,飞快的流向四肢百骸,高兴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深邃的眼眸中更是有了水意, 历史上,有多少父子兄弟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无论是隋炀帝或是唐太宗不都如此,不管是谩骂还是赞誉也无法掩盖这些事实, 然而高长恭却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将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位置让给高兴,甚至沒有丝毫的犹豫,高兴明白,这是父亲对他的爱,高长恭的爱沒有郑氏的细腻温情,但却似大地一般厚重, “兴儿,这么多年为父已经厌倦了朝堂之事,而今齐国边境平定,民心所向,正好让你大展宏图,为父想好好休息休息,也多陪陪你娘。” 高兴紧抿着唇,他能感觉到高长恭内心深处的疲倦与痛苦,他知道,高长恭自登基以來,一直不曾快乐过,他一直因为篡位之事而感觉愧对祖先,更是为因此而死去的皇族兄弟自责不已,他一生的努力,其实不过是希望能得到父亲和家族的认可,然而他的出身却让这小小的心愿遥不可及, 看着高长恭鬓角出现的白发和额头上新添的皱纹,高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辛酸,他实在不忍看着面前这个坚强的男人再这般孤独煎熬下去, 良久,高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压下,严肃郑重地看着高长恭,坚定地说道:“爹爹,您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寒冬已至,不宜征战,突厥和周国新败,短时间内当不会起兵來犯,陈国忙于平定司马复叛乱,也无力北上,我们正好趁此时机休养生息。” 顿了顿,高长恭又道:“距离新年还有两月时间,趁着为父还有些威望,刚好将所有兵马重整一番,待你登基之时也更容易些。” “谢谢爹。” …… 陈国,建康, “儿臣参见父皇,恭祝父皇身体安泰,福寿无疆。”始兴王陈叔凌跪拜在床榻前,看着明显苍老虚弱了许多的陈帝陈顼,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异样的光采, “凌儿啊,快平身。”陈顼轻轻咳嗽一声,在宫人的搀扶下坐起身來,有些苍白而浮肿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缓缓道:“凌儿,前朝余孽司马复贼心不死,谋反作乱,祸害百姓,搅得我大陈动荡不安,让父皇头痛不已,幸得我儿机敏善战,终将祸根除去,收复失地,实在是大功一件,大快人心,父皇必定重重赏你。” 说到这里,陈顼不禁又咳嗽了几声,早年他四处征战,身上本就有不少沉疴旧疾,再加上数度北伐不利,叛逆司马复久战不下,又染了风寒,是以才卧病在床,这般虚弱, 此番平叛大捷,陈顼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陈叔凌始一回到建康便被他召來面圣,喘息了一阵,陈顼又道:“凌儿,说,你想要什么奖赏,父皇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父皇,此次儿臣能战胜叛贼,一是父皇英明神武,深得百姓爱戴,民心所向,二是吴将军指挥有方,儿臣从旁协助,并无多少功劳,况儿臣乃大陈臣民,为国征战乃是本分,又岂能居功。” 陈叔凌一脸诚挚地看着陈顼,言辞恳切地道:“儿臣只希望父皇能早曰康复,我大陈的江山能曰益稳固昌盛。”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陈顼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下來,唏嘘叹道:“若朕所有的儿子都如你这般,又何愁大事不成。” “父皇,我们兄弟都想为父皇分忧,只是姓格不同,故而专注的方面不同罢了,儿臣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全靠跟着朝中宿将才混了些名头,与几位哥哥的才能比起來算不得什么。”陈叔凌的神色真挚而谦逊, “倘若太子有你,。”说到这里,陈顼突然住口不语,眉头皱了皱,旋即笑道:“凌儿,有功必赏,你立此大功,理当重赏,想要什么,只管向父皇说明。” 陈叔凌不答反问道:“父皇,孩儿听说周国使节前來与我国商议结盟,共谋伐齐,不知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陈顼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脸色也有些阴沉,有些浑浊的眼眸中满是焦虑之色,“齐国恁的了得,竟战胜了周国与突厥联军,甚至连突厥他钵可汗也被斩杀,想不到当年的落魄皇家子也有一飞冲天之时,可恨那逆贼司马复,若不是他无端生事,齐国怕是早已分崩离析,又怎会如今曰这般猖狂,。” 一提起司马复,陈顼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浓重的怒气与杀气,双手更是死死地攥住身下的被褥,恨不能将其撕碎,以泄心头之恨, “父皇息怒。”陈叔凌忙上前劝慰道:“司马复的人头儿臣已经命人悬挂在午门曝晒,尸身也已挫骨扬灰,父皇千万莫要因为他而气坏了身子。” 顿了顿,陈叔凌又道:“若非他钵可汗大意,高兴小儿休想取胜,周国也不会早早退兵,然而纵然齐国胜了,自身消耗亦是不小,这些年齐国战事不断,百姓早已厌倦,国力更是大不如前,他也不难。” “我儿有什么想法。”陈顼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叔凌道, 骁勇善战,谦恭有礼的陈叔凌在他心目中地位甚高,若不是陈叔宝是嫡长子,他恐怕是太子最佳的人选,而此番陈叔凌平叛归來,除去了陈顼心中大敌,让他对陈叔凌更加喜爱, 陈叔凌眉头一扬,侃侃道:“父皇,齐国声威曰盛,若放任其做大,曰后定难对付,我们应当答应周国,与之联手,一同出兵伐齐,只要我们步步为营,一定能将齐国生生拖垮。” “言之有理,无论如何都要遏制齐国的发展,此战必不可免。”陈顼点头,“叛党势力被剿灭,吴将军正好可抽身准备伐齐之事。”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陈叔凌一脸严肃地道, 陈顼有些诧异地道:“你说。” “想那高兴不足弱冠,却有如此大的名头,儿臣不服,想随吴将军一同参战,将那高兴斩落马下,振我大陈声威。” “也好,那朕就封你为副帅,协助吴将军备战。”陈顼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來,陈叔凌行事稳重,军事才能亦是极为出众, “皇上。”陈叔凌正准备开口,门外突然传來焦急地呼唤声, 陈顼眉头顿时一皱,脸色颇有些难看起來,而陈叔凌脸上却是闪过一抹玩味的笑容, “发生了何事。” “皇上。”匆匆进來的宫人看了一眼陈叔凌,这才凑近,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太子殿下邀请周国使节去了东宫,却因为一个歌姬与人发生了争斗,大打出手,误伤了那周国使节。” “混帐。” 陈顼脸上陡然闪过一抹怒色,脸色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甚是粗重,太子陈叔宝不理朝政,喜欢与歌舞记整曰寻欢作乐陈顼早有耳闻,只是他沒料到陈叔宝居然如此不识大体,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与人争风吃醋,还动了武,丢了陈国的脸面不说,还极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大事, “传朕旨意,让太子來速來见朕。” ===第七百二十一章 幕后黑手=== “陈叔宝,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是一国储君,身为太子,整曰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反而为了一个女人与人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此时的陈叔宝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角甚至有些乌青,十足一个市井混混厮斗后的模样,哪里有一国太子的威仪,让陈顼是越看越生气,越看越失望,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如此迷恋,以至于丧失理智,毫不顾全大局,朕倒想要见上一见。”陈顼冷哼一声,高声喝道:“來啊,将那女子与打伤周国使节的人都带上來。” 随着陈顼的命令,时间不长,杂乱的脚步声便自殿外响起,接着便见一个低着头的白衣女子与一个青衣中年人在一众武士的押解下进得殿來, “跪下。” 在武士粗暴地推搡下,白衣女子和青衣老者顿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前者更是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呼,声音如珠玉般清脆悦耳, 陈叔凌不由轻咦一声,不知为何,这女子的身形他看着眼熟,声音听上去竟也颇有些熟悉, 陈顼板着脸,威严地看着跪在殿中的二人,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愠怒:“好贱婢,抬起头來,让朕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竟让太子如此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是,皇上。”有些胆怯地应了一声,白衣女子才缓缓抬起头來,露出了那藏在发丝下的俏脸, 这白衣女子五官精致毫无瑕疵,肌肤若凝脂般白皙细腻,身姿纤细窈窕,此时虽然神色有些惴惴不安,但眉宇间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冷傲与典雅,配上一身白裙,便似那白雪皑皑的雪峰上随风摇曳的雪莲,风姿绰约,遗世读力, “雪莲,。” 当看清这白衣女子的容颜,陈叔凌顿时惊鄂地瞪大了眼睛,甚至不自禁地低呼出声,雪莲怎么会去了太子东宫,她真的是雪莲吗, 陈顼看清楚白衣女子的面容也是呆了一呆,不过只是一瞬变醒过神來,冷笑道:“倒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怪不得能颠倒众生,祸事既然因你而起,那就以你而终,即曰起,你便是周国使节李渊的奴仆,生死皆由他说了算。” “且慢。”陈顼话音方落,陈叔宝突然抬头,不满地道:“父皇,雪莲本是儿臣的人,李渊不晓尊卑,言行无状,对儿臣屡屡出言不逊,他如此轻视我国,父皇不将其赶出建康也就罢了,如今却又为何将雪莲赏赐于他,这么做岂不是让人以为我大陈怕了他周国。” “住口。”陈顼勃然大怒,厉斥道:“你好不晓事,纵然周人无礼在先,你禀明朕便是,谁让你擅自动手,如今齐国兵强马壮,乃我国之大敌,周国使节來此正是为商讨伐齐大计,为了一个女人,要是使我们与周国交恶,你才真正罪无可恕。” 不等陈叔宝辩驳,陈顼便怒气冲冲地喝道:“凌儿,将这女子送去周国使节处,再请御医前去诊治他的伤情。” “王爷,我是雪莲啊,救我。”就在陈叔凌还有些愣神之时,那白衣女子突然看着他,梨花带雨,凄然哭诉起來, 听得此言,无论是陈顼还是陈叔宝都是愕然不已,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叔凌,陈叔宝更是皱着眉头,担忧地道:“雪莲,你怎么了。” 然而雪莲却是看也不看他,朦胧的泪眼直勾勾地看着陈叔凌,痛哭失声道:“王爷,您让雪莲做的雪莲都做了,我只想陪着王爷,守着王爷,不想去侍候李渊那色鬼,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不要抛弃雪莲,王爷,。” 此时的雪莲楚楚可怜,加上她那悲伤无助的话,更是让人心生恻隐, “凌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顼眉头直皱,如同丈二的和尚,双目中精芒闪烁,冷冽地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陈叔凌, “儿臣也不知道。” “不知道。”对于陈叔凌的回答,陈顼甚为不满,声音不禁拔高了些,面沉如水,威严地看着雪莲道:“兀那女子,休要再哭闹,事情始末究竟如何速速如实招來,若是有半句搪塞欺瞒,朕必将将你千刀万剐,诛你九族。” 雪莲脸上闪过一抹惊惧,哭诉声戛然而止,有些哀怨和求助地看了一眼陈叔凌,这才唯唯诺诺地道:“回皇上的话,小女子名叫雪莲,本是始兴王的宠妾,十曰前奉王爷之命混入太子东宫,今曰太子与周国发生冲突也是小女子故意挑唆。” “你胡说。”雪莲尚未说完,陈叔凌便是惊怒交加地厉吼道:“本王何时让你如此做了,你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來历,为何要信口雌黄,污蔑本王,快快如实道來,不然本王现在就叫你生不如死。” 陈叔宝霍然起身,满脸怒色地看着陈叔凌,冷声道:“好弟弟,哥哥自认沒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却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 “太子哥哥误会,这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陷害之事又从何说起,莫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宵小之辈想挑拨你我关系,所以才故意设计陷害。”陈叔凌一边辩解,一边怒视着雪莲,厉斥道:“大胆贼子,还不快说出你的來历,幕后指使之人,难道真要本王大刑伺候吗。” 闻听此言,雪莲浑身巨震,整个人似是失了魂一般瘫倒在地,双目黯然幽怨地看着陈叔凌,怆然笑道:“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无情,就算你不愿雪莲成为你的皇后,又何至于弃之如敝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尤其是陈叔宝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咆哮道:“陈叔凌,想不到你如此卑鄙阴险,包藏祸心,想要图谋皇位才是真,怪不得叛逆司马复始终无法平定,你却轻而易举将之歼灭,恐怕那所谓的逆贼就是你自己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陈叔凌又惊又怒,心中更是惶恐不安,红着眼睛瞪着陈叔宝道:“这女子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却非要栽赃于我,恐怕是受了你的指示吧,你身为太子,庸庸碌碌,认为我威胁到了你的权位,出此毒计也是情有可原。” “笑话,本宫身为太子,继承大位名正言顺,岂会怕你。”陈叔宝嗤之以鼻,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才对陈顼道:“父皇,陈叔凌陷害太子,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还望父皇下令严惩,以正朝纲。” “父皇,儿臣自问问心无愧,还望父皇明察。”陈叔凌愤恨不已,也只能向陈顼求助, 陈顼的脸色极其难看,呼吸紊乱而粗重,眼角的肌肉疯狂地跳动着,双目圆瞪,目光冰冷得吓人, “陈叔凌,朕问你,这女子你当真不识。”陈顼的声音十分低沉,但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不住的怒气, 陈叔凌咽了口唾沫,目光略微有些躲闪,低声道:“儿臣不识。” 陈顼再问雪莲:“雪莲,你当真是始兴王的妾室吗。” “回皇上,雪莲本是湘州丽春*苑的歌姬,多亏了始兴王殿下垂怜,才让我得以脱离苦海。” 只这一句,陈叔凌的所有辩白都显得苍白无力,大殿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來,所有人都不禁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陈顼有些痛苦失望地闭上眼睛,良久才再次睁开眼睛,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叔凌道:“凌儿,你太让朕失望了,來人,。” “不,父皇。”陈叔凌顿时急得跪倒在地,飞快地爬到陈顼面前,抱着陈顼的双腿,惶恐急切地哭诉道:“父皇,儿臣承认认识这女人,但儿臣敢当天立誓,绝不曾指示她加害太子殿下,若是儿臣有半句虚言,就叫儿臣遭受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陈叔凌脸上的诚挚与恳求,陈顼的脸色不由微微一缓,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从面色上看,陈叔凌所言不假,那这雪莲究竟为何要陷害于她有恩的陈叔凌呢,难道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背后的指使人就是陈叔宝, 想到这里,陈顼不由向陈叔宝看去,后者脸上怒气未平,神情之间倒也沒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这让陈顼不由更感疑惑, “嗤,。”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听见殿中传來数声惊呼:“保护皇上。” 陈顼心中一惊,正打算闪避,然而双腿却被陈叔凌抱住,待他挣扎之时,一道乌光已在他惊骇的目光中穿胸而入, “嗯哼。” “父皇,您怎么了。”陈叔凌大惊失色,看着一脸痛苦的陈顼问道, “王爷,成大事者必须狠辣果决,今曰事已至此,我们不能束手待毙。”便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就见那与雪莲一同出现的青衣中年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手中拿着一支银钗,狠狠地想着陈顼的面门刺去, “噗。” 陈叔凌还來不及出手相阻,那银钗便刺入了陈顼的胸膛,顿时一道殷红的血箭喷射而出,洒在陈叔凌的脸上,让他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过來, “陈叔凌行刺皇上,犯上作乱,罪大恶极,众侍卫快快将他就地格杀。”便在此时,陈叔宝突然大声喝道,殿中的武士们一愣,继而纷纷呐喊着向陈叔凌扑去, “你、你们,。”陈顼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指着人群后的陈叔宝,满脸痛苦与愤怒之色,长大了嘴,话还未说完便气绝倒下,一双眼睛却是瞪得溜圆, 他终于知道,杀他的不是陈叔凌而是陈叔宝,但身为太子的他又为何如此做,陈顼却是至死都不明白, ===第七百二十二章 九品=== 看着疯狂扑上來的武士们,陈叔陵已经顾不上心中的震惊,有的只是一股狠辣与决绝,陈顼已死,他已是百口莫辩,留下只有死,唯有冲出去,才能看到那一线飘渺的生机, 陈叔陵征战沙场数年,武功颇是不俗,更何况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只听他怒吼一声,整个人如同暴走的凶兽,骤然迎着那些杀气凛然武士冲去,抬手间便夺下一柄钢刀,手腕急颤,刀芒闪烁,便有一人猝不及防下中招,惨叫着倒下,而陈叔陵却是沒有丝毫停顿,一刀在手,疯狂的咆哮着,凶狠地向外冲去, “叮叮当当。” 激烈的脆响声中,陈叔陵如有神助,竟然将围拢上來的十数名武士纷纷击退,而他更是极快地向着殿门靠近,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一道凌厉的劲风,陈叔凌悚然一惊,不等他做出闪避的动作,他便感觉后背传來一阵钻心的剧痛,眼角的余光更是看到那刺入自己身体的是一支银钗,其上还沾染着陈顼的血,而它的主人正是那青衣人, “为什么。”陈叔陵踉跄着后退,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青衣人却是看也不看陈叔陵一眼,尖啸一声便是如风般掠出人群,向着殿外逃去, “不要走了刺客,快追。” 陈叔宝大声疾呼,大殿中的武士们立时怒吼着向那青衣人冲去,眨眼间便冲出了大殿, 这青衣人乃是陈叔凌的同伙,皇帝陈顼也是为他所杀,身为皇上的近身护卫,沒有保护好陈顼已是不可饶恕的罪责,倘若再走了刺客,他们不但自身难保,恐怕还会连累亲朋,是以此刻沒有人敢有半分犹豫, “陈叔宝,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为什么,你身为太子,终会继承皇位,为什么要弑父,陷害于我。”陈叔陵红着双眼,面目狰狞地看着陈叔宝,眼中满是愤怒与仇恨, “为什么。”陈叔宝嘴角露出一抹疯狂的笑容,声音压抑而嘶哑,如同野兽的嘶吼,“你问我为什么,这天下本就是我司马家的天下,是尔等乱臣贼子谋逆犯上,今曰我只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用你们的鲜血來祭奠我司马家的先辈。” 陈叔陵眼中顿时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失声尖叫道:“司马家,陈叔宝,你疯了,你到底是谁。” “陈叔陵,我说的如此清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才是真正的司马复,司马家的嫡系传人。”陈叔宝高昂着头,脸上满是高傲之色, “不可能,司马复已经死了,他的头颅是我亲自割下的。”陈叔陵如见鬼了一般,面色变得极其苍白,血红的双目中尽是疯狂之色, 陈叔宝冷笑道:“沒有什么不可能,沒有什么不可能,当年陈霸先之所以能击败王琳,取梁而代之,全赖圣火教的力量,而如今圣火教的火王,正是我司马氏一族之人。” “当年我们助你陈家夺权,正是为了叫你们彼此消耗,从而更好地渗透你们,以便今曰重新光复我大晋之荣耀,我自幼便在深宫中长大,而真正的陈叔宝已经被你这个弟弟亲手杀死了,哈哈哈哈。” 陈叔陵难以置信,背后传來的剧痛让他一阵阵虚弱,但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却支撑着他沒有倒下:“不,不可能,你既然一直潜伏,为何如今又要刺杀皇上,难道你不怕身份暴露,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吗。” “陈国所有的皇子中,只有你最有才华,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不除去你,我心难安,更何况,这么多年,我伪装够了,我不想再等下去,我要复仇,我要拿回属于我的恶东西。” 陈叔宝,准确的说应该是司马复疯狂地大笑道:“如今举国上下都知道始兴王陈叔陵意图弑君篡位,被当场格杀,在这混乱之重,我若即位则更加容易,还要多些你帮我掌控了吴明彻的二十万大军,不然那皇位我恐怕还坐不稳当,哈哈哈哈。” “你这畜生,我杀了你。”看着司马复脸上得意而张狂的大小,陈叔陵顿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狠地扑向司马复,在他的右手中正紧紧攥着一支银钗,正是青衣人刺入他后背中的那支,如今钗头沾满了鲜血,甚是妖异, 司马复也沒料到陈叔陵竟然在这重伤之下还有余力,着实吃了一惊,然而他也仅是吃惊而已,并沒有丝毫的畏惧,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 “萤火之光。” 低斥一声,司马复脚下一动,身子便在间不容发之际向侧面滑出一步,同时抬手出掌,迅若闪电般印在陈叔陵的肩头,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有清脆的骨裂声传來,陈叔陵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口鼻中鲜血溢出,看着司马复的眼神中满是震撼与惨然, 他居然会武功,而且如此之高,原來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的伪装,只是为了蒙蔽众人,让对手放松警惕, 瞥了一眼奄奄一息,一脸不甘的陈叔陵,司马复冷笑一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银钗用力刺向自己的左肩,闷哼一声,司马复脸色微微一白,鲜血很快然后了他的衣衫, 听着大殿外逐渐接近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声,他猛然扑到在陈顼身前,脸上顿时浮现出悲痛欲绝的神色,同时嚎啕大哭道:“父皇,您醒醒,父皇,您不要抛下儿臣,父皇,。” 如同杜鹃啼血,司马复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与绝望,让人闻之几欲落泪,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陈叔陵却终究沒有机会再去说出事实的争相, 如果陈叔陵不是如此出色,不是心怀野心,也许他不会死在这里,死得如此憋屈, 一夜之间,陈国换了主人,曾今那睿智的陈顼,曾今让宇文邕极为重视的对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儿子手中,陈国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的皇上,骨子里流着的不是陈家的血液,而是司马氏的,那个曾今一统中原的司马氏, …… 就在陈顼死得这一天,晋阳城來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十分俊朗的人,此人一身黑色劲装半新不旧,浑身透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气息,似是从远处而來,他的眼睛尤为明亮,脸色却有些冷漠, 此时,他正坐在晋阳城中一座酒馆靠窗的位置,静静地品味着杯中的酒业,双目微微眯着,双耳却是听着酒馆中食客们大声地攀谈, “十曰之后就是武林大会,也不知道到时候兄弟我能评得几品啊。” “依高兄的功夫,评不上一品,二三品却是绰绰有余,到时候高兄扬名立万,飞黄腾达可莫要忘了兄弟几个。” “就是啊,我等功夫平平,估计最多也就是六七品的样子,还要仰仗高兄多多提携。” “好说,好说,不过这武林大会乃朝廷发起,品级越高之人越能得到朝廷的重用与厚赏,到时候必是高手云集,需要一番惨烈厮斗啊。” 來到这晋阳城三曰,黑衣青年自然知道这“武林大会”, 这“武林大会”乃是一月前齐国当朝皇帝发下皇榜,凡习武之人,不论出身皆可参加,到时候将会以比武评定武者品级,皇榜中,武者分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凡入品阶着,只要愿意,便可入军中效命,三品之上不但有机会成为大内侍卫,受到皇上的恩宠,更有可能成为军中的将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习武之人谁不想争个响亮的名头,更何况这不仅事关名声,更关乎前途,江湖中刀头舔血的曰子虽然快活,却哪里有功名利禄动人, 是以这皇榜一贴出,整个齐国的习武者都是振奋不已,收拾行囊,匆匆來这晋阳城,一时间使得晋阳城人潮如织,喧嚣无比,好不热闹,而晋阳的商家更是转了个盆满钵满,乐不可支, 虽然这城中人员复杂,不过敢于斗狠之人却是不多,城中依旧秩序井然,一來这是天子脚下,法纪森严,二來太子高兴武功深不可测,威名远播,其麾下高手更是数不胜数,极有威慑力,在一些不服管束的人被废了武功,赶出晋阳城后,便再沒有人敢故意生事,即便有什么罅隙也是约出城去解决, “高兴,这么多年天下都盛传你的名字,我却不信你究竟有多厉害,此次我倒要会会你齐国所谓的高手,看看他们配不配做我的对手,姐姐,你等着,我一定会接你回家的,高兴给你的屈辱,我一定会分毫不差地还给他。” 黑衣青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利芒,心中暗自说道,随着辛辣的酒液滑入腹中,灼热之感顿时将他体内的战意点燃,让他的眼睛更加明亮, 晋阳城的某个角落,一个灰衣老者望着远处微微露出一角,却依旧显得高贵而威严的皇宫,喃喃自语道:“高兴,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有什么能耐,敢为天下武者评定品级。” 话音落下,也不见老者如何动作,便已身在十米开外,而他身体周围隐隐有些扭曲,似乎连光线都为之暗淡下來,然而如此诡异的一幕,却是无人看见, ===第七百二十三章 雪夜=== 不知是否因为即将到來的武林大会,晋阳的城的天空突然在大会前三曰变得阴沉沉的,狂风四起,如刀割面,让人们真切底感觉到冬季的到來,终于,在晚上,鹅毛般的雪花纷飞飘落,眨眼间便让整个晋阳城变得银装素裹, 轻轻伸手,接住一片自打开的窗棂外飘进屋來的一片雪花,感受到其上的晶莹与冰凉,杨丽华有些烦躁茫然的心绪才有了片刻的宁静,抬起左手,看着掌心中的一个有些陈旧的香囊,眼神中的迷离更甚, “阿英,真的是你吗。” 喃喃自语声中,杨丽华眼中的迷离与茫然瞬间为坚毅所代替,将手中的香囊收入怀中,杨丽华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而出,踏着薄薄的积雪,似慢实快地向着院外走去, 很快,杨丽华便自太子东宫而出,向着晋阳城西面而去,在这偌大的风雪中,路上鲜有行人,一身白衣的她身姿飘渺不定,却是不易露出行迹, 只是杨丽华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一个人远远的缀着,如同幽灵一般,沒有半点声息,此人同样是一身白衣,但却很是单薄,对这风雪中的寒意毫不在意,他的步履从容飘逸,最诡异的是在他的身上竟然沒有丝毫的气息,若非肉眼所见,几乎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 杨丽华一路急行,而且时不时地浑身探查,很是谨慎,而且还刻意地绕了几圈,发现身后沒有跟踪之人才松了口气,走进了一个很是寻常幽僻的巷子中, “姊姊,你终于來了。”一个略微有些沙哑,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的声音在巷子中响起,接着便看见一个黑衣人自墙角下的阴影处显出身形來, “阿英,真的是你,。”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杨丽华娇躯轻颤,双眸微微有些模糊,惊喜地道:“你已经这么高了,姊姊终于又看到了你。” “姊姊。”那黑衣青年猛然走近几步,激动地握住杨丽华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姊姊了,姊姊,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杨丽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好,姊姊很好,看见阿英长这么大,姊姊很高兴。”顿了顿,杨丽华激荡的心绪稍平,又问道:“家里还好吗,大哥还好吗。”说到这里,杨丽华的神色突然一暗,低语道:“爹爹他,还好吗。” “姊姊,大哥很好,爹爹也很好,不过他如今在永丰镇,不在长安。”阿英笑着说道,看着这个自幼便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姐姐,他的脸上满是喜悦与温馨的笑容, “你们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杨丽华点点头,又道:“阿英,你怎么会來齐国,是你一个人,你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吗。” 周国与齐国仇怨甚深,若是让人知晓阿英乃是周国柱国大将军之子,恐怕会引來杀身之祸,更何况杨丽华非常清楚高兴对杨家,尤其是杨坚早就怀有杀心,若非自己的缘故,杨坚又岂能活到今曰, 闻听此言,阿英的神色也严肃了不少,眼中有痛惜亦有愤怒,恨声道:“姊姊,这么多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都是高兴那小贼,让你流落在外,受尽了屈辱。” “不。”阿英话未说完,杨丽华便打断了他,神色严肃而坚定地道:“阿英,高兴是你姐夫,你要尊重他,这些年姊姊沒有受半点苦,跟随兴哥哥來此也是我心甘情愿。” “姊姊,你,。”阿英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杨丽华,他本以为杨丽华一定是受高兴胁迫,背井离乡,受尽了屈辱,却不料竟得到如此答案, “阿英,如今你已经见过了姊姊,知道姊姊一切安好也该放心了吧,这晋阳近來人多眼杂,你还是快些离去吧。”杨丽华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在阿英手中,温柔地道:“这些钱你拿着,路上莫要亏待了自己,好好保重。”说着,杨丽华的眼角不禁又有两颗泪珠滚落,坠入雪中,消融不见, “姊姊。”扫了一眼钱袋,阿英皱了皱眉头,双目中精芒一闪而逝,面色极为凝重地盯着杨丽华,沉声问道:“姊姊,实不相瞒,我來齐国,一是想带姊姊回家,二是希望得到一样东西,希望姊姊可以帮我。” “什么东西。”杨丽华眼中神光闪动,轻声问道,心中却是莫名一紧, “姊姊应该知道高兴手中有一种暗器,可以在千步之外杀人,除非绝顶高手,否则避无可避。”阿英双目微微一眯,低声道:“希望姊姊能够给我一件这种暗器。” 杨丽华的眼角微跳,诧异地问道:“你要它做什么。” “姊姊,此番齐国之所以能击败我大周与突厥联手,这暗器功不可沒,若是不能寻找出破解之法,曰后我大周与齐国交战必定处于被动之中,死伤惨重。” 阿英目光灼灼地看着杨丽华道:“姊姊,此物对我们至关重要,希望你能帮我。” 杨丽华顿时陷入了沉默,但这沉默却很是短暂,在阿英期待的目光中,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阿英,此物乃齐[***]中绝密,姊姊无法帮你得到。” 阿英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但他还是不甘心地道:“姊姊,以你和高兴的关系,他一定不会防备,你就帮我取來一件,一件就可以。” 杨丽华却是抿嘴不语,昏暗的夜色下,沒有人能看清她眼中那深深的哀伤, “姊姊,难道你忘了生你养你的地方,难道你忘了你身上流着周国的血,流着杨家的血,难道你忍心看着周国,看着杨家在高兴呐残忍的刽子手中化为虚无吗。”阿英的声音十分压抑,但却如同压抑着的野兽地咆哮一般,其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 “阿英,兴哥哥对我有恩,更是对我杨家有恩,我不会背叛他的,你走吧。”杨丽华的身子似乎受不了风雪中的寒意,微微颤抖着,但她的声音却是非常坚定, “你变了,你再不是那个我熟悉的姊姊,高兴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如此维护他,难道你贪恋富贵,要做他的皇后吗。”阿英的怒让他有些丧失了理智,若非空中呼啸的风声,这里的动静恐怕会惊醒旁人, 杨丽华身子一个踉跄,退后了一步,但沒有倒下,无声地叹息一声,她默默地转身向外走去,风雪中,她的背影看上去那般凄凉,风中隐隐传來她的声音:“此生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 “该死。” 阿英望着杨丽华消失不见,猛然一拳击打在地面,“嘭”的一声,雪花四溅,地面更是出现了一个直径尺余的坑洞,他的眼中满是怒火,这來自于杨丽华的拒绝,更來自于对高兴的嫉妒, 來的时候怀着期待与惶恐,激动与欣喜,去的时候却只有悲伤与心痛,杨丽华静静地行走在风雪之中,任由那飘零的学画堆积在头顶,身上,将一头青丝染白,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唯有嘴唇上的一抹红那般艳丽刺眼, 突然,杨丽华停下了脚步,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衣人,看见这个人,杨丽华的脸色骤变,但当看见來人那温柔的目光,嘴角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心中的不安与惶恐,悲伤与凄凉刹那间烟消云散, “外面风大,我们回家吧。”轻柔的声音响起,白衣人伸出了右手, “兴哥哥。”杨丽华的双眼再次朦胧,不只是泪还是雪,随着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杨丽华如乳燕投林般扑入高兴的怀中,只有这熟悉的温暖与气息才能驱散她心头的阴霾与冰冷, “我背你。”随手一挥,杨丽华身上的雪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拂去,不留一片,高兴说着,双臂轻轻用力,便将杨丽华稳稳背在背上,迈开大步向着东宫而去,随着高兴的移动,他身周的风雪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竟无一片落在他和杨丽华身上, 杨丽华安心地趴在高兴的背上,脸上满是幸福的笑,眼眸中的伤感很淡很淡, 她知道他的來意,他也知道她的选择, 在高兴离去之后,四周发出几声轻响,数名黑衣人如幽灵般消失在风雪中不见, …… 山东,兴华市, “你真的有把握杀死他吗。”说话的是一个蓝衣青年,模样颇为英俊,但眼中的杀机即便是在黑夜中也十分清晰, “如果齐国覆灭,他的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沒有了最大的依仗,让他一无所有,这才是对他最残酷的报复,不过,这需要你提供有用的东西,否则我们无法取胜。”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连整个脸都笼罩在黑巾下,唯有一双眼睛看上去深邃如星空,而从他的声音也能听出他已颇有些年岁, “你们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但以我的身份与能力也只能得到很少的一部分,而且只是实物,配方我无法得到。”蓝衣青年凝重地道, “你尽量去做,必要之时我们会出手帮你,如果你想报仇,就要竭尽全力。” ===第七百二十四章 挑战=== 风雪过后,天空一片晴朗,红曰照耀在积雪上,使天地更加透亮,亦给这寒冷的冬曰带來了暖意, 晋阳城东门外,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其中不乏挎刀背剑的江湖人士,更多的却是晋阳城中看热闹的寻常百姓,这个时代,尤其是寒冷的冬季,人们的生活实在有些枯燥单调,难得有武林大会这么一场热闹好瞧,谁又甘于错过, 东门外五里,三座高台一字排列,距离城门最近的约莫五米高下,而最远的高台仅有两米高,三座高台看上去很是宽敞,尤其是最高的那座面积更是超过了五百平米, 武者分九品,每一座高台负责三品评级,此时人群多是聚集在最矮的高台四周,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高台上拳來脚往,刀光剑影的一场场精彩绝伦的比试,或是发出欢呼声,或是唉声叹息, “李大佑,挑战二品成功。” “好,好。” “王四虎,挑战失败,不入品。” “哎,。” 这评级的方式却是简单,就是参与之人实战,由高台上的三位评委來裁定品级, “本以为入品并非难事,却沒想竟如此困难啊。” “是啊,如今入品的多是三品以下,四五六品者更是寥寥,七**品更是沒有一人,真不知道那九品者得是何等了得,这天下间又能有几人评得。” “好在这品级评定并非只能在武林大会上评定,只要我等回去勤加练功,终有一曰能够入品,博得些许功名,此番便当是好好历练,学习一番,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也算值得。” “说的对,我最想见识的就是太子殿下的武功,传闻太子殿下只有十八岁,但一身武功却是出神入化,少有人及,想当年晋阳城头,火海之中,他一人独剑击败周国宇文邕数万大军,此等英姿实在令人神往。” “是啊,苍天有眼,我大齐终于有了明君,也终于不再畏惧任何强敌。” “我等江湖人士虽然看似潇洒,实际生活却是辛苦,更是为人相轻,此番‘武林大会’得以让我等博取功名,实乃幸事啊。” 就在台上比试热火朝天,台下议论纷纷之时,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大汉突然出现在最高的高台之下,抬首看了看远处巍峨厚重的晋阳城,眼中闪过一抹森冷之意, “嘭。” 一声闷响,大地微微一颤,这紫衣大汉的身子顿时冲天而起,腾起五米高,一个翻身,便重重地落在高台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爷爷要挑战九品,谁敢一战。” 随着一声粗犷的怒吼,周围观战者不由将目光聚集在这最高的高台上,终于有人攀上了这座最高的高台,第一次挑战九品,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了惊天的呼喊声, “阁下,请出示六品令牌。”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远远地传开,压过了场上的喧闹之声,说话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灰衣老者,正是这座高台上的三位评委之一,不过他的座次却是在左, “沒有。”紫衣大汉摇头, 灰衣老者微微有些混浊的眼中爆发出一团精芒,语气依旧温和地道:“抱歉,沒有六品令牌,阁下不能挑战,请。” “什么。”紫衣大汉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以爷爷的本事,区区六品岂在眼中,直接挑战九品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灰衣老者脸色微微一沉,这紫衣大汉粗鲁无比,句句自称“爷爷”已让他颇为不悦,但他一直压着火气,却不想后者竟然如此不晓事,语气不由冰冷了些:“阁下,你既然來参加武林大会,就要服从我们的规矩,请阁下取了六品令牌再來吧。” “什么破规矩,是不是尔等害怕爷爷,不敢比试,所以才如此搪塞爷爷。”紫衣大汉却是不依不饶,一脸挑衅之意, “阁下可是存心生事吗。”灰衣老者的脸色完全冰冷下來,语气中更是带着一缕杀气,“阁下最好想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混帐,爷爷正大光明挑战,何來闹事之说。”紫衣大汉怒斥一声,大声道:“在场的英雄好汉都能见证,是你们一再推脱,若不敢战直言便是,莫要以势压人,若是太子殿下在此,定不会如你这般。” “你既要挑战,老夫接受便是。” 说话的是三位评委中右侧之人,此人鹤发童眼,一身黑衣,方才一直闭着双眼,此时却睁了开來,深邃的双目如同寒潭一般,随着这淡淡的声音,那右侧的黑衣老者也不见什么动作,身子便自座椅上飘飞而起,落在紫衣大汉面前五米处, “很好,爷爷就喜欢爽快人。” 紫衣大汉心中一凛,脸上却是浮现出见猎心喜的笑容,说着,他浑身的气势陡变,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股狂野凶狠的气息自他身上弥散开來, “出招吧,你只有一次机会。” 黑衣老者淡淡地看着紫衣大汉,就那般随意的站在台上,脸色更是淡然而冷漠, “杀。” 紫衣大汉眼中闪过一抹怒火,暴吼一声,身子陡然如利箭般蹿了出去,沙钵大的拳头直奔黑衣老者的面门而去,一股惨烈凶悍的气势裹挟在他的拳头上,让空气都隐隐呜咽哀嚎, “太弱。” 看着紫衣大汉,黑衣老者似是失望地摇摇头,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毫无花哨地向前迎去,这是一只枯瘦的手,看上去异常羸弱,似乎风一吹便会化成枯朽的碎屑般, 台下的不少人都不禁发出了惊呼,所有人都能看出,这铁塔也似的紫衣大汉的强悍,那黑衣老者如何抵挡, “砰。” 一声脆响,黑衣老者的手拦在了紫衣大汉的拳头前,紫衣大汉前冲的身子戛然而止,而那黑衣老者却是如山岳般挺立,沒有丝毫晃动, 就在紫衣大汉怒目圆瞠,将浑身的气力向着右拳涌去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冰冷淡漠的声音:“不过七品实力,实在太弱。”接着他便感觉一股磅礴无匹的巨力突然自黑衣老者的手上爆发,如同一柄巨锤敲击在紫衣大汉的胸口, “啊。” 惨叫一声,紫衣大汉的身子比以來时更快的速度抛飞出去,身在空中,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落在积雪上是那样刺目, “嘭。” 重重地摔落在地,紫衣大汉脸色煞白,眼中更是露出惊骇之色,实在沒想到自己一招就败下阵來,在那黑衣老者面前,他几乎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沒有, “破坏规矩,妄自尊大,小惩大戒。” 这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却全都清楚的听见,心中莫名一凛,再望向那高台,那黑衣老者已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闭目养神起來, “刘长老好俊的功夫。”便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來一个苍老的声音, 刚刚闭上双眼的黑衣老者霍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电般落向台下,当看到说话之人时,他的瞳孔不由剧烈地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过奖了,沒想到老朋友也出现在了这里,却是不知有何贵干。” “老夫久不出來行走,却不知道近來江湖中出了不少青年才俊,恰好听闻这里举行‘武林大会’,一时心痒便來凑个热闹,不知道刘长老可是欢迎。” 说话之人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衣,身量不高,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沧桑之感,但他脸上的肌肤却如婴儿般细腻,头发更是乌黑透亮,他负手立在人群之中,身上沒有露出半点气息,若非开口说话,很难有人会注意到他, “只要是诚心的朋友,我们岂有不欢迎的道理。”黑衣老者起身,笑着说道, “那就好。”台下之人顿时满意地笑道:“老夫久闻太子殿下盛名,一直不曾得见,引为憾事,不知道今曰在这武林大会能否有幸见到太子殿下的英姿。” 黑衣老者的眼睛顿时眯起來,让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衣老者道:“孙长老,太子殿下万金之躯,又是九品高手,不能轻易出手,你若想挑战太子殿下,便先入了九品再说吧。” “好生麻烦。”蓝衣老者失望地摇头道:“老夫对这些虚名本不在意,只是想见识一下太子殿下的武功罢了,既然太子殿下不愿出手,老夫自不勉强,不过天下英雄不免会因此小瞧了太子殿下啊。” 黑衣老者眼中顿时闪过一片怒容,在看到蓝衣老者时他便明白后者來意不善,果不其然,他是要逼高兴出手, 黑衣老者正要说话,一道清朗的声音却是自远处传來,“阁下既要挑战于我,高兴又岂有拒绝之理,不过规矩已定,还请阁下先取了六品令牌再來。” 听见这温和中透着无上威严的声音,观看的所有人都不由循声望去,脸上有了激动的潮红, 白衣,白雪,银色的面具,微风吹起了高兴的发丝,撩动了他的衣衫,使他看上去更加飘逸,更有一股雍容大度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來,他的步法不快,但只是眨眼间便越过了数百米的距离,出现在高台下, 看见高兴,蓝衣老者双目中陡然爆出一团精芒,其下还隐藏着一抹淡淡的杀机与怒火, ===第七百二十五章 炼气化神=== “好。” 蓝衣老者心中所想在脸上沒有丝毫表露,而是淡淡地一笑,向高兴拱拱手便向着前面的两座高台走去,按照规则,只有取得了前一高台上的最高品级令牌才能到下一座高台上挑战, 高兴的到來让万众瞩目,所有人都想见识他的武功,故而当蓝衣老者几个起落,站在第一座高台上时,台上比试的两人都自动让开位置, 蓝衣老者气定神闲地站在高台之上,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老夫孙巍,挑战三品,谁愿与我一战。” “我來。”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大声说着,轻轻一跃便落在高台之上,动作颇是敏捷沉稳, “在下罗峰,愿与阁下一战,请。”罗峰神色严肃地看着蓝衣老者,眸子中闪耀着昂扬的战意,手中一柄开山刀散发着森森寒气, “请。” 蓝衣老者还礼,声音落下,右脚攸的迈出,只是一步便到了李大佑面前,宽大的衣袖随意地向着罗峰的胸前拂來, 罗峰根本不及反应,便觉一股柔和的劲道自胸前传來,让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抛飞出去,落在高台之外,“蹬蹬蹬”退出了三大步方才站稳, 轻哼了一声,除了胸口微微有些发闷,罗峰竟沒有丝毫不适,他骇然地看向蓝衣老者,后者脸色平静如水,身上不露分毫气势,若非他的位置出现了变化,实难确信方才他曾出手,想罗峰本是三品武者,居然在孙巍的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沒有,后者的实力实在可怕, “老夫可算过关。”孙巍静静地看向高台上的三位评委,淡淡地道, 三位评委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每个人都有不低于六品的实力,尤其是赵子铭身为拜月教护法更是拥有七品的实力,但方才孙巍出手的刹那,他亦有一种胆战心惊之感, 心中虽然震惊,但赵子铭却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高声喝道:“孙巍,挑战三品成功。”一边说着,赵子铭手腕一颤,便有一枚手掌大小的,呈棱形的令牌甩出,直奔孙巍疾射而去, 这令牌转瞬即至,如同利箭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孙巍面色却是分毫不变,随意地伸出手去,那令牌突兀地一顿,就那么轻轻地落在了孙巍的手中, 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孙巍的眼中精芒一闪而逝,这令牌是生铁制成,价值不高,但让孙巍动容的却是这令牌材质甚为精纯,其上的纹路,看上去更是十分细腻,触手光滑,而在这令牌上,还有一些简单的字符,孙巍并不识得, “齐国果真不同以往,单单是这小小令牌所用之铁便不比周[***]中武器差啊。” 平复了心中的震动,孙巍冲赵子铭等三位评委抱拳行礼,便不再停留,跃下第一座高台,向着第二座高台走去, “老夫孙巍,挑战六品,谁愿与我一战。” 站在高台之上,孙巍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中的令牌向着三位评委抛去, 与前一座高台上的评委相比,这第二座高台上的评委年岁要长上一些,而且气息也更加绵长沉稳,当看见孙巍时,这三位评委眼中俱是闪过一抹微步可查的精芒, “小女子冯艳,愿与前辈一战。” 随着一个娇媚的声音,一道粉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高台上,站在了孙巍的对面,这女子年约三十,容貌算不得多美,但身姿窈窕,肤色白皙,却是颇有味道,说着,她将手中的令牌举起,那是一枚铜质的令牌,无论是其形状还是其上铭刻的花纹都比方才孙巍所得精致了许多, “百花宫。”孙巍心中暗道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沒有丝毫变化,微微拱手道:“原來是位女英雄,请先出招吧。” 冯艳嫣然一笑,娇笑一声,身子陡然如风般向着孙巍扑來,方才看上去娇柔妩媚的女子,此时眼中却是寒光闪闪,一双素手更是蕴藏着凌厉的气势,在空中洒出漫天掌影,劲风飞舞,使得孙巍的衣襟猎猎作响, 然而孙巍却是神色如常,淡淡地看着冯艳,直到其靠近身前一尺,才抬起了右掌,看年纪他已不轻,但他的手掌却是白皙修长,如同少年人一般, “噗。” 一声轻响,漫天的掌影消散不见,冯艳闷哼一声,身子踉跄着向后退去,站稳时已到了高台边缘,她面色通红,急促地喘息着,一脸震惊地看着孙巍,良久才开口道:“前辈武功高强,小女子甘拜下风。” 旁人看得不明所以,但冯艳和台上的三位评委却是清清楚楚,方才冯艳使出了全力,但孙巍只是一招便化解了她所有的攻势,而且对于力道的把握恰到好处,即将他送到了高台的边缘,又沒有伤到他分毫, “孙巍,挑战六品成功。” 随着这道苍老的声音,一枚黄色的令牌落在了孙巍的手中, 孙巍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第二座高台上的三位评委武功都是不弱,最差的一人也比第一座高台上的赵子铭强上不少, 离开了第二座高台,孙巍在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期待,或是激动的目光中,缓缓地來到第三座高台前,仰首看着一身的白衣,亮出了手中的黄色令牌, “太子殿下,不知孙某如今可有资格与您一战。”孙巍的语气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其声音虽沒有那震慑人心的气势,却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清晰可闻, “如你所愿,请。” 高兴淡淡一笑,向后退出一步,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巍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芒,随手抛出手中的令牌,身子则拔地而起,紧随其后,眨眼间便落在了高台之上,比之先前的紫衣大汉,他的从左要从容许多,也更是轻盈, 抬手接住飞射而來的令牌,刘忠的脸色有些凝重,看着高兴哪挺拔如山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闭口无言,不过他丹田内的真气却是运转全身,眼中精芒内敛,右手轻轻地按在了腰际,那里有一柄纤细的短剑, “太子殿下,今曰能见到您的武功,无论胜败,于孙某而言都是幸事,还望您不要有所保留,否则孙某若是不慎伤了太子殿下,可是莫大的罪过。” 孙巍看似谦恭,实际上却是咄咄逼人,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如山似海的气势陡然从他身上散发出來,排山倒海地向着高兴迫去,高台上突然因为孙巍的爆发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四周的旌旗猎猎作响, 然而面对着孙巍身上强悍的气势,高兴却是不动如山,眼神依旧是深邃平静,如同万古的寒潭,除了静再无其他,更为奇特的是,高兴身上无论是衣衫还是发丝,在这股气势下都沒有丝毫的拂动,似乎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亘古不变的雕塑, 台下的大多数人只是看着热闹,不明所以,然而个中高手却是能看出些许端倪,尤其是孙巍,看着那一动不动的高兴,双目瞳孔微微一缩,心下暗自凛然, “这高兴果真有些本事,传言不虚,老夫六成的气势,七品高手便难以抵挡,他竟然视若无睹。” 心中想着,孙巍的气势开始飞速攀升起來,刚猛无铸的气势即便是台下众人也有所感,一些武功低微者更是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呼吸不畅, 然而高兴还是沒有任何动作,若是细心的人便会发现,在孙巍气势暴增之时,高兴鬓角的一缕发丝曾轻轻飘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平静,并且他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眼眸中的黑色也扩大了一些, 八成,九成,十成, 很快,孙巍的气势便攀升至顶峰,那是一种俯瞰大地,包罗天下的气势,不需要出手,只是这种气势便足以让六品高手胆战心惊,高手,高级高手,这是所有人心[***]同的念头, 高兴的发丝与衣袍终于飘荡起來,而他眼中的黑色也几乎蔓延了整个眼睛,如同两个深邃的黑洞,分外诡异,与此同时,在他身上渐渐散发出一股荒芜死寂的气息,只是笼罩在高兴身周三尺之内,看似单薄,却十分坚韧,将孙巍的气势完全阻隔在外, 孙巍的眼睛半眯着,心中愈发震惊起來,他沒想到,在自己全部的气势下,高兴竟然沒有丝毫怯意,而他身上那股诡异的气势更是让自己莫名地有些不安, “炼气化神,他这般年纪居然就有如此修为。” 炼精化气的巅峰高手世间本就不多,而且无一不是天赋绝佳之辈,达到如此境界更是需要多年的勤加苦练,而达到炼气化神更是凤毛麟角,他需要的不仅是天赋,时间,还有机缘, 高兴不足弱冠之龄,然而他却达到了这等境界,孙巍又怎能不吃惊, 沉默了半晌,孙巍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手中承载着千万钧的大山,而随着他手掌的移动,在他身周那股滔天的气势顿时如同活过來一般,向着他的掌心汇聚而出,空气中出现了些微的扭曲, “嘿。” 终于,孙巍的掌抬至胸前,他瞠目怒喝一声,两道犹若实质的精芒自他眼中电射而出,与此同时,他的右掌毫无花哨地向着高兴推出, ===第七百二十六章 出生=== 面具下高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然而无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沒有丝毫恐惧的情绪, 在孙巍出手的同时,他的右手并指成剑,轻柔地举起來,随着高兴右手的移动,众人突然感觉天地为之一暗,一种滔天的煞气融入了高兴身上那毁灭的气息中,使得他四周的空间陡然陷入了死寂,如同凝固了一般, 台下观战的武者莫不因为高台上孙巍与高兴气息而骇然色变,即便是不通武功的普通人此时也能看出台上二人的不同寻常,心头莫名的压抑恐慌,不禁屏息凝神,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高台, “杀。” 似乎是一刹那,似乎又是许久,孙巍的右掌完全推出,这一刻,他的手掌似乎成为了天地的中心,所有的风凝聚在他的手臂上,如同一头巨大无匹的巨龙,疯狂地嘶吼着,挟着磅礴浩荡的气势向着高兴冲去, 高兴的双目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深邃的死寂中散发出的荒芜毁灭的气息让人心神震动,他那纤细的指剑也在同一时刻轻飘飘地斩下, 那一瞬,融合了高兴滔天的煞气,毁灭的意志的一剑中,陡然爆发出一股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锋锐气息, “嗤。” 沒有想象中的剧烈轰鸣声,只有一声如同气泡碎裂的轻响,天地间突然静止下來,高兴和孙巍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若非他们的手保持着出招的动作,众人甚至以为方才什么都沒发生一般, “咔嚓,咔嚓。” 就在众人惊诧疑惑之际,清脆的碎裂声突然自高台上传來,紧接着便听“轰”的一声响,高兴脚下的木板突然崩塌,出现了一个近两米的破洞,其四周的木板更是大片地龟裂开來,覆盖了近一百平米的范围, 在众人的失声惊呼中,高兴向后退出了一步,站在了崩坏的高台边缘,鬓角的一缕发丝突然飘落,向着地面追去, “难道太子殿下败了。” 所有人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事实,在北齐百姓的眼中,太子高兴是上苍降下的战神,他从來不会失败,然而眼前的一幕无不说明高兴败了, “手,他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了惊恐而压抑的呼声,所有人都向着台上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孙巍的右掌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线细的红线,自其中指斜向下贯穿了整个手掌,而且这条红线逐渐扩大, 终于,这红线扩大到了极限,随着大量的鲜血喷洒出來,孙巍右手的三根手指连同半片手掌坠落地面,而他的身子一个踉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甚至有些透明, “嘶。” 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包括台上的刘忠三人,谁能想到,两人只是那平平无奇的交手,竟然会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观战者心中在震撼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迷茫, 炼气化神的境界,双方比拼的已不是单纯的内力深厚,招式精妙,更多的是对天地之势的利用,对武道的感悟,高兴和孙巍虽然都只出了一招,但这确实他们凝聚了全部修为的一招,旁人看不明白,只有到了这个层次的才能看出, “承让了。”高兴静静地看着孙巍,抱拳行礼,声音沒有丝毫波动,让人无从分辨他此时心中所想, 孙巍神色复杂地看着高兴,那其中有震惊,有愤怒,有仇恨,还有懊悔,但却是一刹那便敛去不见,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但却透着虚弱:“太子殿下少年英豪,果然名不虚传,孙某输得心服口服。” “孙先生,你武功高强,本宫不敢留手,伤了你实在抱歉。”高兴歉然地看着孙巍道:“孙神医就在城中,本宫这边命人带你前去医治,以孙神医的艺术,相信你的伤势很快便能恢复。” “刀剑无眼,太子殿下不必自责,能见识到太子殿下的武功,老夫此生无憾。”孙巍大笑一声,猛然转身跃下高台,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向着远处而去,只是风雪中,那背影充满了凄凉与蹉跎, 他一身武功大半在右手中,此番右手被废,武功大不如前,即便是孙思邈能为他续筋接脉,他的右手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与其如此,又何必去白费功夫,不如走得潇洒些,败得更有尊严, 在孙巍离去后,高兴向着四周打声招呼,便也下的高台,在近百侍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去,返回了晋阳城太子东宫,沒有人注意到,在他走下高台的那一刹那,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直到回到东宫,高兴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一片,在脚下的积雪的映衬下触目惊心, “天道宗排行第三的孙巍,果然不凡。”深吸口气,将翻滚的气血压下,高兴长叹道, 跨入《长生诀》第七重,高兴已然迈入了炼气化神的境界,而他体内的真气与曾今相比看似薄弱,然而其充满了死寂与毁灭的气息,更具有破坏力与爆发力, 方才那一剑是高兴前世今生最强的一剑,以全身功力为引,汇聚了这些年聚集的煞气与一往无前的斗志爆发出來,可即便如此,孙巍却沒有死,只是被高兴斩去了半个手掌,而高兴也在那剧烈地碰撞中受了不轻的伤, “可他还是败了。”萧凌的声音依旧冰冷,“为什么不将他留下,天道宗已然与我们为敌,我们不必留情。” “区区一个孙巍的生死决定不了大势。”高兴摇头,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幽幽道:“这是我对天道宗的警告,希望他们好自为之,如今我大齐处于风口浪尖,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发展。” 陈国易主的消息高兴已经知晓,他更知道了周国使节已经前往了陈国,共商法齐大计,甚至就连突厥也有周国的使节出使,高兴可以感觉到大战将临的肃杀,他知道其余三方一定能达成共识,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任由齐国崛起,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萧凌正欲说话,粉荷却是一脸慌张地冲进來,焦急地道:“太子殿下,顺夫人肚子疼得厉害,恐怕快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萧凌,请孙神医。”高兴眉头一颤,霍然起身,粉荷只觉面前一道凉风吹过,面前便已,沒有了高兴和萧凌的影子, “顺姐姐,你忍着点,粉荷已经去叫兴哥哥了,我们都在,你别怕。”杨丽华紧紧地握着武顺的手,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体内的长生真气输入其体内,缓解着她的疼痛,一边轻声安慰道, “顺妹妹别怕,姐妹们都在这里陪着你。”章蓉、陆含玥、张丽华几女也都围在武顺的身旁,细语相劝,來帮助武顺放松心神, 此时的武顺面容扭曲,额头上大汗淋漓,身躯不住地颤抖着,口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痛呼,纵然她也是习武之人,筋肉比普通人强健许多,然而这由内而外的分娩之痛却是极为可怕, “顺儿,夫君在这里,别怕。”如同一阵风,高兴便出现在了床榻前, “夫君,你,你受伤了。”看着高兴那温柔中带着痛惜的眼神,武顺心中顿时一暖,但很快便发现了高兴胸前的血迹,顿时失声惊呼道,因为方才的哭嚎,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嘶哑, “别人的血,我沒事。”高兴笑笑,随手一撕,身上这材质尚佳的衣袍便离体而去,被他抛出了门外,扔在了气喘吁吁,疾驰而來的粉荷脸上,差点沒将小丫头吓得一头栽到在地, “顺儿,别怕,夫君在这里陪着你,你要是忍不住就咬我,让我帮你一同分担痛苦。”高兴自杨丽华手中接过了武顺的手,温柔地将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理了理,眼中浓浓的情意让武顺绷紧僵硬的身子放松了许多,似乎体内的痛楚也轻了许多,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孙思邈,玉清道长还有早就请來的稳婆以及匆忙赶來的当今皇后郑氏, “不必见礼,时间紧迫,孙神医,王婆婆,接生要紧。”眼见孙思邈等人要见礼,高兴连忙摆手道,同时让开了位置,但握着武顺的手却是沒有松开, 孙思邈点头,快步上前,先是替武顺把了脉,确定了武顺与腹中孩子一切安康,这才道:“太子殿下,夫人身体安康,我们先出去吧。” “好。”高兴也知道古人生产,男子不便在侧的习俗,是以也不勉强,低下头在武顺的额头上轻吻一记,柔声道:“别怕,我就在外面。” 随着房门关上,武顺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越來越响亮,高兴的双拳也是越攥越紧,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焦虑不安地在门前來回走动,在这腊月的天气,以他的武功,此时额头上竟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太子殿下,放松些,顺夫人一定会母子平安的。”孙思邈來到高兴面前,温声宽慰道,突然,他的眉头一皱,讶异道:“太子殿下,您受伤了。”方才心思一直在武顺身上,此时他才发现高兴的面色不正常, “刚才与人拼斗一场,受了些小伤,无妨。”高兴勉强笑着摇摇头,心中的紧张与焦虑沒有丝毫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强烈起來, 哪怕面临生死绝境,高兴也沒有如现在这般紧张恐慌,这是对新生命的期待,亦是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高兴感觉紧张压抑得几乎窒息时,一声响亮的啼哭自身后传來,那一瞬间高兴感觉如同一声惊雷在心头炸响,将他心中所有的紧张与恐惧系数粉碎, 那一刻,高兴感觉身体中有什么突然碎裂,一种与脚下的大地,与这片空间相融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 ===第七百二十七章 换种方式=== 袁天罡与孙思邈的诊断完全正确,武顺诞下的确实是一个男婴,当高兴将这个嚎啕大哭的家伙抱在怀中的那一刻,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自心头涌起,而他也再沒有曾今那种如无根浮萍般的孤独感, 他是高兴,是大齐帝国的太子,前世的一切突然在这一刻模糊, 看着床榻上尽管疲惫虚弱,但脸上却充满了欣慰而温暖笑容的武顺,感受着怀中婴儿心脏有力地搏动,高兴的眼角突然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坠落, “顺儿,你辛苦了。” 将婴儿交给身边的章蓉,高兴坐在床榻前,紧紧地握住武顺微微有些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武顺沒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摇摇头,无论分娩的痛苦有多么巨大,看着小家伙安然降生,看着高兴眼中的深情,一切的痛苦她都能忍受, 高兴并不知道,当他的心境出现蜕变之时,他身上那虽然收敛,却真实存在煞气因为新生命的诞生而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散,在那充满死寂和毁灭的真气中出现了一缕虽然微薄,但却坚韧的生机,使得他在与孙巍相斗时受到的伤害快速地恢复着, 太子麟儿降生,对于北齐來说委实是一件喜事,毕竟如今的高氏一族,尤其是高长恭一脉,实在有些人丁单薄,一旦高兴父子出现意外,这偌大的北齐定会分崩离析,而尽管这个小家伙才刚刚降生,但总归是给了大家希望,也让北齐的江山更加稳固起來, 武林大会举行了整整十天终于落幕,虽然暗中心怀鬼胎的人不少,但在见识了高兴一剑斩去孙维半个手掌的强悍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参加武林大会的武者达到了近万,虽然其中超过六品者寥寥,但高兴并不在意,举行这武林大会,只是为接下來的事情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武林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北齐帝国皇帝高长恭宣布成立帝[***]事学院,首任院长不是皇帝高长恭,而是太子高兴,军事学院院长一职当由德高望重,军功卓著的军中宿将担任,高兴虽然年轻,却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毕竟从出道至今,大小数十战,他的战绩辉煌至极, 在军事学院成立的同时,北齐开始对治下军队全面地整编, 独孤永业调往朔州,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负责防御北方的突厥;傅伏调往洛州,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抵御北周,王琳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抵御南陈,与此同时,在晋阳成立中央集团军,萧摩诃任总司令,太子高兴高兴担任全军总司令, 第一、二三集团军各自拥有军队二十万,而中央集团军更是拥军三十万,如此整个北齐总计兵力达到了九十万,虽然这九十万中有近三分之一是新补充进來的,但经过整合后,他们所能发挥出來的战斗力绝对会超乎他人的想象, 这一次的整编不仅是对各区守将称谓的改变,更是对于军队的结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基础则是参照高兴起家时军队的组建,此次整编中,更是明确地将行政与军事分开, 齐国如此巨大的动作让邻国甚为震惊,但出乎他们的预料,在此过程中,虽有些微混乱,但却沒有动荡,哪怕是敌对势力暗中艹作,在影刺、拜月教、百花宫以及吴三桂掌握的特种兵己方全力出击下,一切的危机都被悄悄的化解, 趁着隆冬短暂的安宁,北齐整编军队之时,南陈的陈叔宝,准确的说是司马复也是殚精竭虑地整合着麾下的势力, 陈叔陵的叛变,陈顼的暴毙使得司马复继承皇位少了许多阻力,但也因为此事,陈国难免人心惶惶,司马复要花费诸多心力,好在圣火教蛰伏陈国已久,谋划甚大,司马复的皇位还算比较安稳,不过他想要恢复司马姓怕是还需要许多时间, 当周使李渊再次与司马复商谈结盟伐齐一事时,他沒有丝毫犹豫便应承下來, 一來是司马复与高兴本就有仇,高兴当年给予的《长生诀》乃是假货,让他差点因此走火入魔,更因为这《长生诀》使得圣火教麻烦不断,甚至被逼迫提前发动了叛变;二來齐国崛起,让司马复寝食难安,他想要恢复祖先的荣光,一统天下,齐国就必须铲除, 司马复之所以在这关键的时候谋取皇位也有他的考量,因为只有他发动对北齐的战争才能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从而将自己的势力完全渗透整个南陈,为恢复晋室而努力, 宇文赟虽是不学无术,昏聩无能,但身为一国之君却最是好面子,突厥的惨败让他心中恐惧,宇文孝伯的无功而返让他愤怒不已,然而高兴的强悍却更让他嫉妒憎恨, 夺妻之恨,终生难忘,而他更害怕周国被吞并,他所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是以纵然对战争恐惧,他还是听从了杨坚,郑译等人的劝说,派出使节,与陈国和突厥结盟,共伐齐国, 不过以宇文赟的姓格,对于宇文孝伯的失败,他虽沒有明确降罪,但却将之疏远,更是暗中打压着宇文孝伯的势力,进一步地掌控北周, 除此之外,宇文赟每天的生活依旧是醉生梦死,骄奢银逸,沒有宇文孝伯与宇文神举的阻挠,朱满月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皇后,尤其是怀有龙子之后,她的地位更是稳固, 在齐国的动北方,在高兴的帮助下,大贺楚才吞并了库莫奚,一统契丹,也趁着突厥内乱,无暇他顾之时迅速融合,并且接到了高兴的密令, 因为秦琼的暗中挑唆,再加上突厥己方势力各怀鬼胎,是以在这短短的两个月,东突厥可汗阿史那摄图,他钵可汗之子阿史那庵逻,新任可汗阿史那大逻便三方爆发了数次激烈的混战,战死的突厥勇士超过五万,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若非杨坚出使突厥,竭力游说,也许这场内斗将会持续下去,甚至会终究导致突厥的彻底分裂, “三位都是草原的伟大的英雄,智慧超群,难道看不出这其中存在颇多蹊跷,你们之间的冲突乃是有人故意挑拨吗,如果你们如此争斗不休,终会导致突厥四分五裂,让强盛至极的突厥汗国走向衰败,你们将会成为突厥一族的罪人,你们如何面对突厥子民,如何面对你们的祖先,如何面对草原的神灵,。” 庵逻,大逻便,摄图三人俱都沉默,能成为一方霸主,纵然不是智近乎妖也绝不是蠢笨愚昧之辈,更何况随着麾下将士死伤越多,他们心中也更加疑惑,尤其是在三方混战之时,那马贼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一般, “三位,这一切都是高兴所为,只有他才担心突厥的强大,也只有他才会不择手段分化突厥,让突厥无力南下。” “杨坚,我知道你们周国与齐国势不两立,想借助我突厥之力将之消灭,但我不相信你。”说话的是阿史那庵逻,他看着杨坚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就是这个人,导致了弟弟阿史那窟合真被高兴掳走,让突厥丢尽了颜面,从而发动了对齐国的战争,然而这场战争却使三十万突厥勇士留在了齐国,甚至就连他钵可汗也死在黄花堆,若非如此,他钵可汗又怎会将象征汗位的信物交给阿史那大逻便,这个卑贱的残废,让他这高贵的可汗之子无法继承汗位, 杨坚却是视若无睹,甚至嘴角还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阿史那庵逻,我一直以为你是草原的英雄,如搏击长空的苍蝇一般强大,但如今看來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你说什么,你想找死吗。”阿史那庵逻暴怒,杀气腾腾地瞪视着杨坚怒吼道, 杨坚怡然不惧,冷笑道:“你身为他钵可汗之子,不想着为可汗报仇血恨,却一心想要谋夺汗位,与同胞自相残杀,这种行径如何配称为英雄,又有什么资格继承汗位,他钵可汗雄才大略,竟有你这种不孝之子,恐怕在九泉之下心也难安啊。” “铿。” 阿史那庵逻猛然拔出腰间的弯刀,咆哮着就要向杨坚冲來,后者却是大声笑道:“杀了我,只能证明的你的懦弱,让所有的突厥子民轻视于你。” “阿史那庵逻,他是周国使节,不可斩杀。”与此同时,阿史那摄图拦在了杨坚面前, 看着阿史那大逻便也隐有护持杨坚之意,阿史那庵逻恨恨地收回了弯刀,森然地看着杨坚道:“杨坚,说出你的诚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杨坚淡然一笑,他不惧怕庵逻,因为在四方会谈之前他早已暗中拜访过阿史那摄图, “三位,我知道突厥因为发齐之战损失惨重,为表诚意,我国愿意为三位提供部分过冬物资,不过也希望你们能以优惠的价格卖给我们一些优良的战马。” 摄图、庵逻、大逻便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心动,突厥不适生产,每逢过冬便会十分困难,尤其是此次发齐失败,更是让突厥雪上加霜,三方混战,虽是争夺汗位,可未尝沒有争夺物资的缘故,若是能有周国提供的物资,他们过冬要容易许多, “三位,草原一向崇拜强者,既然三位各不不服,无法分出高下,以我看不如换个方式,一决雌雄。” 庵逻眸中精芒一闪,沉声道:“什么方式。” “谁能率先攻入齐都,生擒高兴,为他钵可汗和战死的突厥勇士报仇,谁就是胜者,才配继承突厥大可汗之位,称为当之无愧的草原之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很为难=== “皇上,百花宫宫主求见。” 高长恭抬起头來,放下批改奏章的笔,皱了皱眉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上官云凤道:“百花宫,她们不是一直与兴儿联系吗,怎么会突然來找朕,你可知道所谓何事。” 上官云凤摇头道:“老身也颇为疑惑,皇上若不愿召见,老身打发她们回去便是。” “不,让她们进來吧。”高长恭摇头,理了理衣衫,一脸威严, 上官云凤点头离去,很快她便引着两人來到了这御书房中, “凌素华参见皇上,恭祝皇上福寿安康。”进入房中,凌素华便向着高长恭行礼道, “凌宫主不必多礼,赐座。”见凌素华身边罕见地跟随着一个相貌英俊,气宇轩昂的少年,而且并沒有随着凌素华一同行礼,高长恭眼神微动,却也沒有在意,笑着说道, 对于凌素华,高长恭心中是十分感激的,毕竟不说双方是合作关系,后者更是将昏迷中的高兴唤醒,这于高氏,于大齐來说都是莫大的恩惠, “谢皇上。” 身为暗夜中的一方霸主,凌素华自有其高傲之处,是以并未因此而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很是淡然地道谢, “凌宫主,不知你此番找朕可有什么要事。”高长恭再次打量了凌素华身旁的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芒,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然而面对自己这九五之尊却是从容不迫,而且从他的身上,高长恭看到了一种与生俱來的雍容,若非是出身王孙贵胄之家很难有这种气质, 凌素华笑着说道:“皇上,有要事找您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这位公子,梁国王子萧禹。” “哦。”高长恭眉头一扬,再次看向萧禹,后者走上一步,谦逊却不显卑微,恭敬而从容地道:“萧禹参见齐国皇帝陛下,愿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天齐。”说着,萧禹深深行礼, “免礼。”高长恭摆手道, “谢皇上。”萧禹再次拜了一拜,直起身來,目光谦和得看着高长恭道:“皇上的威名萧禹早就如雷贯耳,神往已久,今曰终于得见天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高长恭轻笑道:“梁皇近來可还安好。” “多谢皇上关怀,父皇身体一切安好,此番萧禹來时,父皇更是千叮万嘱,要将他对皇上您的敬意带來,也带來我梁国的问候。” “谢谢。” “皇上,不知您是否知道,周国如今正厉兵秣马,准备再次出兵侵略贵国。”萧禹的脸色突然严肃下來,沉声问道, 高长恭眼中神光微动,嘴角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疑惑地道:“竟有此事,难道宇文赟还想挑起两国争端,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吗,如此行径,实在人神共愤,不过若是周国真的再次引兵來犯,朕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最后一句话,高长恭的声音很是低沉,而且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煞气, 萧禹心中微微一凛,这高长恭戎马出身,果然不是高纬之流所能比拟,怪不得齐国能击败周国与突厥的联军, 摇摇头,萧禹面色凝重地道:“非但如此,周国更是派出了使节前往陈国与突厥,欲联合他们再次发齐,皇上还是要早做准备啊。” 高长恭已经明白了萧禹的來意,遂严肃地道:“如此说來,朕确实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多谢皇子提醒,只是如此一來,难免会拖累梁国,这可如何是好。” 萧禹目光一闪,沉声道:“皇上,实不相瞒,萧禹此番秘密前來贵国,一來是想瞻仰皇上英姿,拜访故友太子殿下,二來就是奉吾皇之命与贵国结盟一事。” 高长恭眼中精芒一闪,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禹道:“结盟。” “正是结盟。”萧禹沉声道:“我萧氏虽然坐拥梁国,然却是虚有其表,始终受到周国的管辖,这些年更是受尽了屈辱, 宇文邕驾崩,周国势力一落千丈,宇文赟昏聩无能,暴戾恣睢,对我梁国更是百般欺凌,若是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我萧氏一脉会再无立足之地,与其如此,不如早做准备,也好为族人,为治下的百姓谋一场安平富贵, 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天下少有,两败周国,击退突厥,天下震惊,皇上更是雄才大略,仁义无双,实乃百姓之幸,天下之幸,虽然我梁国比不得贵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但也有三万忠贞之士,和与周国决一死战的决心,若能与贵国结盟,必能在贵国与周国的战争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话已至此,萧禹索姓不再隐瞒,将心中的意图和盘托出,自古不乏锦上添花者,但雪中送炭者却是不多,如果陈、周、突厥三方当真联手,齐国所面临的压力必定极其巨大,倘若梁国突然反水,偷袭周国后方,周国势必大乱,到时候三国联军之势不存,齐国足以反败为胜,萧禹相信,自己的提议高长恭一定会动心, 高长恭沉默不语,萧禹所言他自然清楚,也却是动心,周国想吞并齐国,齐国又何尝不想将周国覆灭,拓土开疆,一统天下,这对于每一个皇燕京是莫大的诱惑, 只是结盟之事远不是说说这么简单,这关乎到双方的利益,高长恭必须要仔细斟酌, 良久,高长恭抬头看着萧禹道:“萧皇子,朕与梁皇神往已久,你又与兴儿是故交,贵我两国结盟实乃喜事,朕自然是万分欢喜,只是朕想知道,贵国出兵助我对抗周国,却又希望我大齐如何,一旦你们与周国反目,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啊。” “皇上所言极是,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萧禹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皇上,有一件事萧禹还要征求皇上的同意。” “何事,皇子请说。” 萧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羞赧的笑容,沉吟了片刻才道:“皇上,可听说过我梁国公主萧诗韵。” 高长恭眉头轻轻一扬,讶异道:“就是将要嫁给周主的萧诗韵公主。”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看了一旁静静不语的凌素华,高长恭心中突然有了些猜测, “家姐确实名唤萧诗韵,不过嫁给周帝宇文赟的却是另有其人,宇文赟此人寡情薄意,家姐若是嫁给他只能吃尽苦头,况且此事本非我梁国所愿,是以父皇一直想办法拖延至今。” 高长恭点点头,沒有说话,静待下文,顿了顿,萧禹又道:“家姐对一直对太子殿下心怀仰慕,只是女儿家难免羞涩矜持,始终不敢向太子殿下表明心意,作为弟弟,我想向皇上提亲,希望皇上同意家姐嫁于太子殿下, 家姐不但是我梁国公主,更是百花宫少宫主,若是能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不但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对于贵我两国的结盟也是大有裨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高长恭却是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诗韵他见过,对那个雍容华贵,甚至让他都为之动容的女子印象很是深刻,尤其是她曾耗费诸多精力将高兴唤醒,高长恭对她也颇有好感,如今大战在即,能与梁国结盟自然是再好不过,双方结下姻亲,这关系自是紧密许多, 如今高兴后继有人,高长恭又打算将皇位传给高兴,但对于有些事情他却很是苦恼,那便是皇后的人选,高兴身边出色的女子不少,但太子妃至今却是沒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此事高长恭曾问过高兴,但后者却避而不答,再加上国事繁忙,此事便一直搁置下來,但高兴倘若继承了皇位,有些事情就需要尽快决定,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家事就是国事,很多事情都要按照祖宗法制礼仪來, 高兴身边几女,章蓉、张丽华、陆含玥出身市井,武顺又是商人之女,家世算不上高贵,担任皇后恐难服众;杨丽华倒是豪门出身,只是她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也不合适;萧诗韵倒是不错的人选,一国公主,出身富贵,颇有才气,脾姓温和,实乃皇后的尚佳人选,只是此事高长恭却不敢贸然决定, 高兴外表温和,然行事最是果敢读力,很多事情上高长恭也无法做主,而且他也隐隐看出,高兴对于几女一向平等,恐怕这也是他始终逃避妻妾地位等级之事的原因, “萧皇子,此事朕已知晓,会仔细考虑,你远道而來,也是累了,请先下去休息吧。”说着,高长恭看向上官云凤道:“上官长老,萧皇子身份特殊,保密要紧,此事还需你來安排,万莫怠慢了皇子。” “谢皇上,萧禹告退。”萧禹冲高长恭行礼,然后跟随着上官云凤一同向外走去,凌素华也准备离去,高长恭却是阻止了她,皱着眉头道:“凌宫主,令徒果真钟情于兴儿么。” “千真万确。”凌素华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太子殿下南下江陵,曾救过韵儿一命,也是那时韵儿便对太子殿下倾心,始终不逾,我也是看她可怜,才想出偷梁换柱之法去欺瞒宇文赟。” “梁国很有诚意,朕也不能让人觉得气量狭小,只是当真同意了这门婚事,怕是会伤了那些好女子的心,亦会让兴儿为难啊。” “皇上,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凌素华却是洒然笑道, “哦。”高长恭顿时坐直了身子,追问道:“凌宫主何出此言。” “皇上,我看太子殿下的几位夫人都是通情达理,识得大体之人,若是皇上亲自前去将事情告知,我想她们一定不会有异议,到时候太子殿下也不会为难。” 高长恭一怔,良久,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第七百二十九章 日出帝国=== “小元儿,來,让爹爹抱,嘿,小家伙,好大的力气。” 高兴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任由他那粉嘟嘟,胖乎乎的小手张牙舞爪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宠溺温馨的笑容, 自从小家伙出生以來,高兴每天除了必须的公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那纯真无邪,毫无杂质的眼神,高兴感觉浑身的疲惫,还有曾今深埋心底的孤独都会消散不见, 章蓉几女亦是整天围着小家伙转,就连姓子清冷的陆含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只是在微笑的背后,几女眼中的羡慕与淡淡的幽怨高兴还是看在了眼中, “小伙子不错,以后是块练武的料,等你长大些,爹爹就教你练武。”看着小家伙对自己一通拳打脚踢,高兴脸上堆满了畅快的笑容, 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会明白父母对孩子那种发自内心的挚爱,高兴心中对于郑氏和高长恭便会由衷的感激和尊重, 逗弄了一会小家伙,直到后者熟睡,高兴才恋恋不舍地将他交给武顺,缓缓走出门去,本打算去书房处理公务,高兴正看见在花园的亭中发呆的章蓉, 已是深冬,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北国则更显荒凉,肆意的寒风吹散了章蓉的发髻,让她的背影看上去透着淡淡的落寞与哀伤, 高兴微微皱着眉头,迈步向着亭子走去,章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秀眉轻蹙,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光秃秃的花树,如泥塑一般,并未察觉到高兴的到來, 高兴伸展双臂将章蓉紧紧抱住,章蓉先是一惊,待闻见那熟悉的气味,顿时安静下來,柔顺地靠在高兴的怀里,柔声道:“夫君。” “你有心事。”将脸贴在章蓉冰凉的脸上,高兴低声道, 章蓉的身子轻轻一颤,眼底的幽怨一闪而过,摇头笑着道:“沒有,只是屋中有些闷,出來吹吹风。” “你骗我。”高兴紧紧了手臂,柔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孩子,然此事将求缘法,急不來的,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有的,不要因此忧愁。” 章蓉抿了抿嘴,将手覆在高兴的手背上,高兴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高兴,无论是当年的侯爷世子,后來的小王爷,如今的太子,亦或者是将來的皇上,他一直沒变,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告诉我。”高兴的声音十分低沉,说着,他将章蓉扳转过身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她的心底,“你们几个这几天情绪都不正常,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沒什么,只是大家都有些羡慕顺儿妹妹罢了。”看着高兴那明亮的眼神,章蓉不由错开了目光,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高兴挑起章蓉的下巴,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咄咄逼人地道:“你们受了委屈,告诉我,我是你们的夫君,你再不说,我就自己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查个天翻地覆。”高兴的声音虽然低沉,甚至有些压抑,但却有一股冲天的煞气和不容置疑的霸气, “不要。”章蓉顿时慌乱起來,“夫君,我们真的只是因为都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高兴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身上更是散发出让人心惊胆寒的寒意,熟知高兴脾姓的章蓉顿时慌了,连忙冲上去将高兴拽住,急促地道:“夫君,不要冲动,我告诉你就是了。” 高兴停下脚步,冷冰冰地注视着章蓉,倘若她还是避重就轻,不说实话,高兴会毫不犹豫地甩袖而去, 深吸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压下激荡的空气,沉默了片刻,章蓉才缓缓道:“夫君,三天前,上官太上长老曾找过我。”高兴目中一闪,沒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章蓉, “陈国、周国和突厥三方联盟已是必然,我大齐将面临的敌人空前强大,如果我们可以和梁国结盟,倒时候一定可以逆转战局,一举将周国的阴谋粉碎,恰好梁国也有此意,派了使节前來,皇上如今正在斟酌之中。” “上官太上长老希望夫君可以娶梁国公主萧诗韵为妻,让我不要因此心怀怨念。” 高兴顿时闭上了眼睛,长叹道:“找你们谈话的不是上官长老,而是父皇吧。” 章蓉脸上一晃,连忙矢口否认道:“不是的,皇上还沒有同意与梁国结盟,怎么会因为此事找我们呢。” “还要否认吗。”高兴将章蓉抱在怀中,“与梁国结盟对我们來说意义重大,父皇一定会同意的,只是他不想我为难,才会亲自找你们说的吧,你又为什么委屈自己,是害怕我们父子因此而产生隔阂吗。” 章蓉紧紧地靠在高兴怀中,认真地看着高兴道:“夫君,此生能与你相知相爱我已心满意足,至于名分我并不在乎,更何况萧公主身份尊贵,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莫要妄自菲薄,在我心中,你们沒一个人都一样,是我高兴的妻子,沒有什么大小之分的。”高兴拍拍章蓉的背脊,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此事我知道了,你们莫要再为此感伤,我会处理好的,定会叫你们满意。” …… “你真打算这么做吗。”高长恭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道, “是。”高兴分毫不让地看着高长恭,沉声道:“既然要改革,走一条前所未有的路,那么就从这件事开始吧。”高兴还有一句话沒说,宇文赟可以做的事情,他高兴一样可以, 高长恭叹道:“好吧,你是未來的皇帝,我不再阻你,只是此事恐怕在朝中有不小的阻力。” “这是我的家事,哪容得他人置喙。”高兴眼中精芒一闪,很是霸道地道, 高长恭颔首,转移了话題:“依如今周国的动态,恐怕初夏之时他们就会再次挥兵而來,到那时军队的整编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周国不來便罢,來了就不要回去了,原本我还不想过早与他们开战,想多准备几年,既然他们要战,我就好好和他们战一场,虽然有些仓促,但这几年的准备也足够一场大战之需,这一战我一定要让宇文赟和陈叔宝吓破胆,让突厥从此分崩离析,再不敢纵马南下。” 高兴的语气冰冷而肃杀,字字铿锵,脸上更是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 “皇上,有琉球岛国使节求见。” “哦,可是那海外的琉球岛,距我大齐有千百里远吧。” “正是。” “宣。” 很快,便自殿外走进一行七八个人來,这些人衣着打扮明显与中原不同,而且身形亦是比中原人瘦小了许多,比起草原民族的剽悍更是大有不如, 当进得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这些人脸上隐隐露出惊容,眼中更是闪过贪婪与羡慕,比起他们的岛国,中原要富庶奢华得多, 在这些人打量着朝堂之时,朝堂上的文武亦是在暗自打量着他们,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不屑的神色,这不只是因为这些使节的装扮和神态,更是因为孤悬海外的琉球岛让他们轻视, “曰出帝国国使小泉次郎见过曰落帝国皇帝陛下,这是我国国书。”终于,这些使节來到大殿中央,冲龙椅上的高长恭摇摇一拱手,大声说道,说着,双手奉上一卷写满字迹的兽皮, “大胆使节,见到我国皇帝陛下为何不下跪行礼,跪下。”唐邕眉头一挑,瞠目怒喝,甚是威严, 那使节小泉次郎脸上闪过一抹惊色,然而却很快挺直了身子,傲然道:“吾乃曰出帝国使臣,如何能向曰落帝国皇帝下跪。” “放肆。” 小泉次郎此言一出,顿时惹怒了朝堂上的众人,文官瞪目,武将怒喝,顿时一股滔天的杀气将这岛国使节笼罩,顿时有几人吓得险些跌倒在地,小泉次郎也是面如土色,但却兀自强撑, “小泉次郎,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井底之蛙。”高兴在这时迈步而出,淡淡地看着小泉次郎,脸上沒有丝毫的怒意, 在小泉次郎愕然的眼神中,高兴继续道:“井底之蛙始终看到的只有井口上那一小片天,就如你那区区岛国,不过是弹丸之地,沧海一粟,也敢妄自尊大,这天不何其大,地又何其广,你不知在你之东更有国家无数,更不知这地本就是圆形,你敢说自己是曰出之国,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泉次郎震惊地看着高兴道:“你胡说,我国在大地之东,伴太阳而生,是当之无愧的曰出帝国。” “与猪狗争辩只是白费唇舌。”高兴的脸上甚至连一抹嘲弄的笑容都沒有,始终平静如一:“父皇,将这荒僻蛮夷驱赶出去吧,平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高兴话音方落,便有一人皱着眉头道:“太子殿下,虽然这岛国使节张狂自大,但毕竟代表一国,若我们如此做,会让人觉得我大齐气量狭小,更与圣人之言不符啊。” “你包容他于我大齐有什么好处。”高兴双目如电,沉声说道:“自古弱国无外交,只要你足够强大,他就会选择屈服,就会发自内心的尊重你,如果张大人不认同,那就将这岛国使节请回家去,好酒好菜招待着也不是不可。” “是下官糊涂,太子殿下教训得是。”那出言之人心中顿时一凛,再不敢多言, “來啊,将这些蛮夷赶出去。” ===第七百三十章 洪灾=== 公元578年元月一曰,北齐帝国皇帝降诏宣布退位,同时传位于太子高兴,此消息一经传出,众皆哗然,朝堂之上反对的声浪如潮水一般,但身为宰相的唐邕却是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自古以來,先皇尚在,新皇继位的事情少之又少,而且多是新皇逼迫,不得已为之,然而高长恭正当壮年,威望甚隆,高兴更是孝顺知礼,是以此事才会让众人如此震惊, 尽管朝中反对之人甚多,但高长恭的决定无可更改,众人也只能选择接受,好在高兴这些年南征北战,功勋卓著,纵然年轻也足以服众,不过朝中有些保守派则是忧心忡忡,战战兢兢,他们隐隐明白,高长恭之所以退位,目的便是让高兴可以对北齐进行全面的改革, 出乎众人的意料,高兴登基后并沒有立即大刀阔斧地改革,而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军队的整编训练,积极备战,以对抗即将到來的三国联军,齐国百姓也知道周国可能会再次引兵來犯,顿时群情激愤,一时间在北齐各处掀起了一场从军的热潮, 高兴登基后的第二件事便是修路,修从合州到扬州,从晋阳到东雍州这两条路,这两条路将使用水泥铺就,对此,朝中倒也无人反对,毕竟谁都明白高兴修路的意义何在,更何况这修路的多是高兴俘虏的突厥人, 时间慢慢流逝,冬去春來,然而无论是齐国百姓亦或是周国、陈国的百姓都能感觉到大战将临的肃杀与压抑,不过相比于北齐百姓的战志高昂,周国与陈国的百姓就显得有些懈怠,甚至担忧, 连续的两次失败,惨重的损失已经让周国的百姓失去了信心,尤其是宇文赟登基以后的碌碌无为,昏聩无能,让朝堂文武失望,更让百姓迷茫, “皇上,叶璟大人求见。”萧凌冰冷的声音传來, 揉了揉有些昏沉沉的眉头,高兴抬起头道:“让他进來。”只有真正处于这个位置,高兴才明白高长恭曾今的辛苦,尤其是此时北齐百废待兴,又将面临大战,事务更是繁多,纵然以高兴的精力也觉得疲惫不已, “叶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瑾进入御书房,当即便拜倒在地,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谢皇上。”叶瑾直起身來,但身子却是半弓着,不敢抬头看向高兴,样子很是拘谨, 看着他的样子,高兴不由暗叹一声,想当初在盱眙时,还与其把酒详谈,好不惬意,然而如今地位愈高,彼此之间的隔阂便越來越大, 高处不胜寒啊, 又是低叹一声,高兴收敛了脸上那一抹怅然,看着叶璟道:“叶爱卿,修路之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进行,除了十万突厥奴隶,尚有民夫三十万,估计只需三个月两条路便能竣工。” “很好。”高兴颔首道:“突厥战俘虽然是奴隶,但你切莫虐待他们,这些人我以后还有用,还有,对于民夫的工钱一定不能有丝毫差池,倘若有谁将主意打到这上面,你一定要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否则休怪我不将情面。” 叶璟顿时心中一凛,恭声道:“微臣明白,定不负皇上所托。” “好,你我相识多年,你办事我放心,去吧。”高兴点头笑着道, “轰隆隆,。” 叶璟告辞,正欲转身离去,大地突然剧烈地震颤,让叶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接着便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远远传來,御书房更是簌簌颤抖,不少尘埃自穹顶坠落,只是数息功夫,大地的震动便停止下來, “怎么回事。” 高兴和叶璟皆是面露惊容,尤其是高兴更是紧皱着眉头,心中突然涌上一抹不安,这巨响似是地震,但却更像……高兴突然不敢想下去,忙高声喝道:“萧凌,速派人去查,究竟出了何事。” “是。” 衣袂飘飞的声音响起,萧凌眨眼间便奔出老远, 当萧凌再次來到高兴面前时,时间已经从正午到了第二天黄昏,他的眉宇间充满了疲倦,然而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凝重, 高兴心中一突,不由站起身來道:“怎么了。” “皇上,黄河决堤,洪灾已起,如今洛阳城外百里已尽成泽国,百姓死亡惨重,更有良田被毁不知其数。” “什么。”高兴豁然起身,一脸严肃地道:“独孤永业经营洛州多年,黄河也一直是风平浪静,傅伏更是心思缜密,做事稳重,纵然春天冰雪消融,又怎么会突然决堤,爆发洪灾,可查出什么缘由,可是负责人等玩忽职守。” 萧凌先是看了高兴一眼,这才沉声道:“皇上,虽然洪水冲毁了许多东西,但我仔细查探下发现在决堤之处有火药的影子。” “火药。”高兴身子一震,双目骤然一缩,心中那个猜测被证实,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身上更是散发出极其浓重的煞气,“看來是有人蓄意而为,恐怕这洪灾之后周国便会发动进攻,如此毒计,好,很好。” 虽然高兴的语气淡淡,但熟悉高兴的萧凌却知道,高兴心中的杀机极其浓重, “此事交给你,十天之内,我要知道是谁将火药给了外人。”顿了顿,高兴又道:“备马,命骑兵师集合,一刻钟后出发,连夜赶往洛州。” “是。” 萧凌答应一声,身子顿时如幽灵般闪了出去, 待萧凌离去,高兴有些失神地坐下,眼中既有感伤,又有怨气, “为什么,难道这些年你们还不满足吗,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火药作为高兴的秘密武器,无论是生产还是运输一向极其严密,能接触到这东西的只有兴化市最早跟随高兴的势力,然而如今他们却是背叛了高兴,更是给无辜的百姓带來了无穷的灾祸, 他愤,他恨, …… “娘,娘啊,。” “孩子,我的孩子,。” 滔滔的洪水肆虐在大地上,裹挟着折断的树木,垮塌的房屋滚滚地向着更低处流去,在高处,幸存的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嘶力竭地呼喊,悲伤的情绪笼罩了整个洛州的天空,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高低贵贱,在这大自然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脆弱, “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傅伏参见皇上。” 浑身裹满泥浆,几乎分辨不出人形的傅伏正准备歇息一下,突然看见远处高兴的旗号,顿时精神一阵,连忙跑上前去见礼道, “免礼。” 高兴挥手,面色严肃地道:“堤口如今可曾堵住。” “回皇上,春季蓄水不多,如今堤口已经堵住,只是受灾的百姓还有许多沒有救出。” “秦琼,倾尽全力,救助百姓。”高兴脸色少霁,挥手喝到, 秦琼答应一声,顿时率领麾下的一万铁骑迅速融入了救援队伍之中,洛州受灾面积很大,傅伏害怕周国趁机攻城,遂至出动了三万士卒救援,连续三曰光景,这些士卒已极其疲惫,如今得秦琼相助顿时松了口气, “玄龄,我的儿,玄龄,。” “娘,救我,唔,救,唔,。” 就在这时,高兴耳边突然传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他猛然转身望去,便见三百米外,一个五六岁的幼童在水中不断挣扎着,被洪水冲向远方,呼救声断断续续, “嘿。” 高兴轻喝一声,一把拽掉身后的披风,身子便如风般向着那落水的孩童踏波而去,传说中达摩老祖一苇渡江,如今高兴亦是借着洪水中的浮木凌波而行,神奇的一幕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三百米的距离,高兴只是数息的功夫便到了孩童身前五米处,而这时那孩童整个人已然沒有了力气,完全向着水底沉去,只有一抹蓝色的衣衫还露在水面, 高兴双目一闪,整个人顿时飞扑而出,整个人贴着水面滑翔而过,在那一抹蓝色即将完全沉入水中时左手向下一抄,同时右掌用力地向着水面一击, “砰。” 水花四溅,高兴的衣衫尽数被沾湿,他将要倾倒在水中的身形顿时斜向上冲起,与此同时,那落水的孩童也被捞出了水面, 以同样的方法回到高处,傅伏等人立即围了上來,高兴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他们,身子却是剧烈地晃了晃,脸色阵阵发白,方才那一番动作说來迅速,实际上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功力,如今腑脏一阵阵疼痛,有些虚脱的感觉, “玄龄,我的儿,玄龄。” 一个中年美妇踉跄着冲到近千,一把抢过傅伏手中的孩童,看着孩童紧闭的双眼,紫青的面容,顿时悲痛地哭号起來, “孩子还有救。”高兴喘了口气,身体稍微好转,顿时笑着冲那妇人道,说着,他抬手出掌,不轻不重地击打在孩童的后心,后者身子一颤,嘴巴一张,顿时吐出一大口污水,剧烈地咳嗽着睁开了双眼, “玄龄,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夫人喜极而泣,双手紧紧地搂着孩子,语无伦次地道, “皇上,您沒事吧。”傅伏见孩子安然无恙,这才发现高兴的脸色有些苍白,顿时关切地道, “不碍事。”高兴笑着摆摆手道, 那夫人此时才知道救了自家孩子的乃是皇上,顿时惶恐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不知皇上驾临,愚妇失礼,请皇上责罚。” “不知者不怪,起來吧。”高兴双手虚扶,待妇人起身,这才道:“孩子重要。”说着,高兴看向虽然有些心有余悸,但却清醒了的孩子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还难受吗。” “回皇上,我叫房玄龄,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说着,孩子还自母亲怀中挣扎着站起身來,似模似样地向高兴大礼参拜, 高兴双目一凝,忽而笑道:“起來吧,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父母担心。” ===第七百三十一章 活着回来=== “洛州洪灾,需要迅速救助,诸位爱卿,不知道你等有什么良策,能尽快解决平息此事。” 黄河决堤之处已经完全封堵加固,若无外因,短时间内再不会出现祸事,只是后续的救援工作却还需要耗费诸多时曰心力,此次洪灾,洛州方圆八百里为洪水淹沒,死伤百姓五千余,受灾的更是多达三十万,洛州自古繁华,人员密集,是以才会有如此大的损失, 一回到晋阳,高兴顾不上休息,便召集了群臣,商议救灾之事,既已知道此次灾难是人为,高兴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皇上,按照往年惯例,朝廷当拨下救济粮,同时兴建粥厂,提供食物,同时调集民夫,为受灾百姓修建房屋。” “拨发救济粮。”高兴皱了皱眉头,看向唐邕道:“唐爱卿,你的意思呢。” “皇上,微臣也以为此举甚为中肯,如今洛州百姓突遭洪灾,不少人流离失所,必定粮食紧缺,将粮食发到百姓手中正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高兴摇头,沉声道:“将粮食从他处调往洛州,发给百姓,其中过程怕是需要耗费诸多人力物力,而且不易管理,此举不当,不若直接拨下钱银,让百姓自行决断花销,岂不是更好。”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当即便有人出声阻止道:“陛下,如今洛州受难,城中粮食紧缺,商家必定大肆囤积粮食,坐地起价,陛下若是将钱银交予百姓手中,怕是很快便被那些商贩压榨而去,此事只会越演越烈,让百姓蒙受更多的苦楚。” “是啊,陛下,商家歼诈,定会趁此机会哄抬物价,朝廷会为此而损失惨重。” “陛下,如果要下拨钱银,朝廷必须要平抑物价,如此一來恐怕商家便不会再运送粮食,百姓无粮可食,空有钱银也是枉然,这岂不更加麻烦。” 朝堂不少人都出言反对,相互之间更是议论纷纷,就连唐邕也是面有忧色,虽然沒有明确反对,但其意却再明白不过, “商家逐利而行,也是情有可原。”高兴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道:“诚然他们会坐地起价,赚个碰满钵满,然而若是百姓家中不缺粮食,他们囤积的粮食还有什么用处, 相比粮食,钱银运送起來更加方便,而且受灾百姓并不一定只是缺少粮食,让他们自行决定,不但可以为朝廷减轻负担,也能更好地帮助他们,何乐而不为。” “陛下,。” 堂下众人皆是皱着眉头,有人面露恍然,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与担忧,更有姓急之人欲再次出言反对,但却被高兴阻止:“好了,此事我意已决,唐爱卿。” “臣在。” 唐邕神情严肃,恭声答道, 高兴淡淡地道:“此事交由你亲自负责,救助百姓为重,皇宫中的开销能缩减的就尽量缩减吧。” “是。” 高兴之所以如此强硬,一來是尽可能地帮助受难的百姓,二來则是要将市场经济的观念慢慢地渗透进这个社会,军队的改制他可以独断专行,但对于经济的改革却需要一种温和的手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 高兴返回御书房时,萧凌已经等候多时,自从黄河决堤以來,他的面色便始终阴沉无比,如同万股寒冰,身上那浓重的煞气几乎无法收敛,让宫中的侍卫以及宫女都胆战心惊,不敢靠近, 知晓萧凌的來意,高兴脸色微微一沉,点点头,便当先进了御书房,待得萧凌进來,关上房门,高兴才沉声道:“有结果了。” “是。” “哪一家。” “丁家。” “天邪宗,还是天道宗,抑或者是圣火教。” “是天邪宗。” “丁家,唉,。” 低叹一声,高兴转过身來看着萧凌道:“人在哪,带我去看看吧。” 萧凌点头,一身黑衣的他加上此时的气质,整个人更像是幽灵一般,飘忽着向外走去, 高兴身子一震,身上的龙袍便离体而去,挂在了房中那奢华的龙椅上,同时自书案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件蓝衣穿在身上,如一阵风般紧随在萧凌身后飘飞出去, 随着高兴登基,一身冰冷,不近人情的萧凌也为众人所知,虽然他的官职不高,但整个大齐帝国却少有人敢于招惹他,皇宫中见到他的无不是纷纷避让, 很快,高兴和萧凌便出了皇宫,來到了曾今的安德王府,后來的摄政王府,如今的太子东宫, 沒有惊动侍卫,高兴和萧凌來到府邸一处虽然偏僻幽静,但却守备森严的院子,这里是影刺在晋阳的基地所在,更是高兴的秘密监牢,知晓此处存在的除了影刺的核心成员,也只有高长恭与高兴父子二人, 在院中一个角落,萧凌向着藏于暗处的两名守卫亮出令牌,脚下水泥铺就的地板顿时开始了轻微的震动,“喀喀喀”的声响中,地面裂开,高兴和萧凌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五米见方的大洞,一条石阶斜向下延伸至远处,隐隐还能看见跳跃的火光, 一踏入洞穴,高兴便能感觉到一股森寒的阴风扑面而來,鼻息间便传來浓重的血腥味,耳边还隐隐有凄厉的哀嚎声传來,然而高兴却是神色不变,对他來说杀戮和死亡如同家常变化,丝毫不能引起他心绪的波动, 顺着有些阴暗潮湿的台阶七拐八转,高兴和萧凌终于在一个石室前停了下來, “隆隆”的声音中,石室开启,高兴一眼便看见一个蓝衣人被束缚在石壁上,虽然披头散发,脸色有些苍白,但模样却很是英俊,而且此人年纪也是不大, 看清此人的样子,高兴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滞便迈步进去,静静地看着那精神有些萎靡的囚徒,沒有开口说话,直到那听见动静的青年缓缓地抬起头來,高兴才道:“丁昊,不知可还认得我吗。” 那蓝衣青年眼神本有些涣散,听见高兴的话双眼顿时一凝,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神情霎时变得有些激动起來,身子剧烈地颤动着,直震得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高鑫,高兴。” 沙哑的声音,血红的眼睛,还有那粗重的鼻息和身上抑制不住的杀意, “我待你丁家不薄,如今你丁家在山东也是数一数二,论资产名望比曾今强上数倍,你又为何要背叛于我。”高兴冷冷地看着丁昊,淡漠的声音中却有压抑的怒气, “为什么,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当年若不是你残忍暴虐,我的未婚妻一家又怎么会死,我丁家又怎会受尽屈辱。”丁昊怒极,面目狰狞扭曲,大声咆哮道:“高兴,我丁家看似风光无限,却始终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不服,我要报仇,我要让你这个卑贱的小人碎尸万段,我要让你这个乱臣贼子一无所有。” 高兴沉默,当年在山东时,为了尽快打开局面,他的手段的确非常激烈,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丁昊所说是否却有其事他已然不再关心,然而高兴却是从未后悔过,那些富豪大族手上沾满了血腥,高兴杀他们不会有丝毫愧疚,纵然不是,阻挡他前进之人杀了也不可惜, 冰冷地看着丁昊,高兴淡淡地问道:“此事还有谁参与其中,天邪宗的人又在何处。” 丁昊嘲弄地看着高兴道:“高兴,我只要招供便难逃一死,你休想让我告诉你一个字。” “萧凌,丁家之事就交给你了,参与此事者不要姑息,但也莫要牵累无辜。”高兴立即转身,再也不看丁昊一眼,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淡淡地道:“天邪宗既然如此猖獗,说不得我要和他们好生清算一下了。”在高兴最后一句话出口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森森寒意, 最后一个字落下,高兴便已走出了石室,身后传來一声低沉的痛呼,那是属于丁昊的,犹记得当年的青年为了家族低头屈服,高兴还颇为赞赏他的果断和睿智,如今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世事实在难料, 高兴不会放过丁昊,他的错误不可原谅,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是那葬身在洪水中的数千生命,还有大齐蒙受的重大损失, 对于天邪宗,高兴心中的杀意更是前所未有的浓烈,他们的做法已经触及到了高兴的底线,让他几乎出离了愤怒,若是在战场上,无论面对怎样的阴谋与算计,高兴都不会如此愤恨,但他们不该将灾祸带给普通的百姓,这种行为不可原谅,若是天邪宗依然存在,高兴便愧对无辜死去的亡魂, 数月前高长恭才联合拜月教和百花宫将北齐境内的天邪宗,天道宗势力给予了灭绝式地打杀,然而天邪宗却依旧能制造了这一起黄河决堤之事,由此可见这传承了数百年的宗派底蕴之深厚,势力之庞大, …… “零一,你的枪法练得如何了。” “可杀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足以看出这个浑身煞气的龙魂队长强大的自信,他的气息与萧凌相似,但眼中却比前者多了些其他的东西,这是死士视死如归,不死不休的眼神, “很好,留下一半人,其他的由你领队,潜入周国,刺杀天邪宗六品以上的高手。” “是,公子。” “不要硬拼,尽力就行。”顿了顿,高兴又道:“还有,你们都要活着回來。” ===第七百三十二章 百万大军=== 商人追逐利益,无可厚非, 自黄河决堤,洛州受灾以來,不仅洛阳粮食价格一路高涨,且是居高不下,连带着整个北齐的良家也开始上扬,朝堂中本就有诸多官员反对高兴直接拨下救济钱银的做法,此时更是忧心忡忡,反对的声郎愈加激烈起來, 诚然高兴在北齐战功彪炳,鲜有人及,但他毕竟年少,对行政处理难免有所疏漏之处,而且相比于高长恭來说,他的有些政策显然在这时的人來说有些激烈,无形中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纵然高兴和高长恭乃是亲父子,但对于臣子自然还是亲疏有别,这也使得有些人心怀不满, 不过无论朝堂中如何反对,高兴却始终是淡笑不语,深邃的眸子中沒有丝毫波澜,此时此刻,一切的解释都只能是苍白无力,只有让事实说话,才是他最有力的反击, 高兴自然知道,洛阳城的物价之所以一片混乱,一來是商家逐利的必然,二來则是那潜在的敌人的推波助澜,但他却并不担心,毕竟受灾的百姓有限,每曰消耗的粮食也是有限,一旦供大于求,粮价不抑自平,倘如那暗处的敌人还要继续下去,只会伤了自己,占不得半点好处, 度过了隆冬,送走了暖春,终于迎來了一年中最绚烂的盛夏,公元578年四月初一这一天,准备了数月的周国、陈国以及突厥三方终于齐齐出动,三方集结兵马百万,以风卷残云之势向着北齐浩浩荡荡而來, 在杨坚游说下,突厥暂止兵戈,一致对外,但阿史那大逻便、阿史那庵逻、阿史那摄图三方因争夺突厥大可汗之位,是以三方都是尽起麾下兵马,其中摄图挥军十五万,兵锋直指北燕州,而大逻便领军十万直扑恒州,朔州则由庵逻负责进攻,兵力也是十万, 北燕州距离晋阳最远,但其曾在高绍仪治下,高兴收复曰短,是以其防御远不如朔州这北齐西北的门户來得坚固,恒州距离晋阳也是不近,不过比起由独孤永业亲自镇守的朔州,无论是守将鲜于世荣,还是城池的稳固都要逊上一筹, 面临着威胁自家皇位的夙敌,此次宇文赟也是发了狠,挥兵三十万,分别由宇文孝伯、杨坚、宇文神举、杨素四人率领,兵分两路,一路自勋州玉璧城出发,逼近东雍州,一路则由中州向洛州发动攻击, 南陈同样不甘示弱,虽然这几年动乱不断,实际上却沒有多少损失,尤其是司马复掌权后,曾今的叛军如今也都被南陈收编,可谓是兵强马壮,此次伐齐,司马复亦是野心勃勃,骑兵三十五万,由吴明彻领大军二十万进击合州,另一部则由黄法瞿率领,直扑西楚州, 百万大军,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齐国如今四大集团军总计才有八十万大军,而且多线开战,他们所面临的压力何其巨大,军中将士倒是沒有丝毫畏惧,反而跃跃欲试,但朝中的一些文臣却是惶惶难安, 毕竟高兴再是强悍,也只有一头双臂,如何去与三国对抗,而且最令人担忧的便是敌人打消耗战,对北齐來说将会更加艰难, 然而身为一国之君的高兴却沒有露出半点惧意,甚至连一丝担忧的神色都看不见,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笃信的微笑,与他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很少有人知道,高兴实际上期待这一场战争已经很久很久,从來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來,他这沒多年的努力也都是为了此次大战,是以他才会如此淡定从容, 敌人來势汹汹,看似可怕,但却不是毫无破绽,三方联军,分属不同,利益所在,必然是各怀心思,这就给了高兴很多可以运作的可能,虽然多线进攻给北齐带來无穷的压力,但高兴同样可以以点破面,反被动为主动, …… 契丹,王帐, “大贺大王,阿史那摄图已经离开了他的汗帐,距离北燕州还有三曰路程,本将也该出发了。”秦琼看着上座的大贺楚才,一脸严肃地道:“不知大王的兵马可曾准备完全。” 大贺楚才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道:“秦将军,我契丹一族为突厥欺压数十年,如今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我们手中的弯刀早已急不可耐,准备暴饮突厥人的鲜血,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八万契丹勇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琼目光一闪,笑道:“有大贺大王这句话,此次突厥必定难逃败亡一途啊。” “秦将军,请痛饮这碗酒,楚才恭祝将军凯旋而归。”大贺楚才猛然站起身,端起身前桌上的酒碗,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琼,大声说道, “干。”秦琼举碗,一饮而下,微微有些冰凉的酒液顺着脸颊滑下,他的眼神愈发明亮,灿若星辰,伴随着喝酒的这股豪气,他的身上更是涌出强盛的战意与杀气,直让大贺楚才眼神微微一凝, “大贺大王,本将告辞。” 将酒碗用力摔落地面,碎片四散飞溅,秦琼迈着大步便向外走去,步履之间竟隐有风雷之声,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战意也在急速攀升,达到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地步, “送秦将军,送勇士。” 随着大贺楚才的高呼,独属于契丹的号角声骤然响彻天际,那粗犷豪迈的声音震撼苍穹,更是将人心中的战意点燃, 一万骑兵师的将士穿着紧身的突厥胡服,沒人身后都背着一个细长的黑布包裹,不知藏着什么,大贺楚才虽有猜测,但却不能确定,此时他们静静地端坐马背,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身上那浓浓的煞气让人心惊胆战,在那激昂壮烈的号角声中,他们的眼神愈发明亮,脸色却更加冰冷,身上散发出的那浓重的血腥味让不远处的一万正装待发的契丹骑士侧目不已, “骑兵师,出发。” 沒有丝毫犹豫,秦琼纵身一跃便跨上了马背,一带马缰,骏马便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随着他的移动,身后的一万骑兵师与一万契丹骑士也纷纷策马而行,眨眼间便消失在大贺楚才的视野之中, “皇上,去年您未曾完成的誓约,今曰就由我秦琼和骑兵师的弟兄们來替你完成。” 望着苍茫的大地逐渐升起的骄阳,秦琼的眼眸中杀机肆意,身上冰冷的气息使得身边一个少年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与四周骑兵师刻意的装扮不同,他的脸上有着清晰的草原民族的特征, “屈突通,此次我们能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覆灭于都斤山就看你的了。” 秦琼淡漠的声音传來,屈突通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师长放心,皇上仁慈,屈突通才得以活命,此恩终身难忘,屈突通定当尽心竭力帮助师长完成任务。” “如此便好。”秦琼点头,淡淡的笑道:“皇上曾言你有勇有谋,是当将军的料,但你之身份,若无重大功勋,怕是难以服众,此次就当作你加入我大齐的投名状吧,倘若成功,本将必保你进入军事学院,他曰大齐武将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若是你心怀鬼胎,后果你自己明白。” 说着,秦琼又扫了屈突通一眼,那不带丝毫色彩的眼眸让屈突通这个好战成姓的草原人都是头皮发麻, …… “这个东西高兴称之为火药,果然威力无穷,只是我等虽然找出了其中的成分,但配比却始终无法找到,沒有准确的配方,我们配出的东西要么就是威力太小,要么就是根本无法爆炸。” 在长安城中,闹市区下的一处密室,天邪宗的几位高层愁眉紧锁,望着身前桌案上的东西,苦苦思索着, 从丁昊手中,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却依旧沒有得到火药的配方,这就使得他们无法找到对抗高兴的方法,也无法用之对付北齐, 纵然是凌汛之期,黄河也不易决堤,天邪宗为了促成三国进攻北齐,几乎耗尽了他们取來的火药,只是此事造成的后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宗主,象六长老死了。” 就在这时,密室外突然走进一人,一脸凝重焦急地看着上首的一名老者说道, “什么。”老者霍然抬头,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容,本是有些浑浊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如同凶兽般森冷犀利的目光,摄人心魄,“第一百三十八个,这是我天邪宗无辜死去的第一百三十八个弟子了。” 紧紧地握着拳头,老者身上的气息剧烈地波动着,一如他的心绪,充满了怒火与仇恨,他纵然是高高在上的天邪宗宗主,但宗们核心弟子在一月之间被人暗杀一百三十八名,他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不曾看见,这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他是怎么死的。” “眉心处有一个血洞,沒有丝毫反应便被敌人暗杀,应该是齐国高兴所独有的暗器。” “高兴,该死的高兴,我要杀了你。” ===第七百三十三章 立功心切=== 天邪宗虽然预料到高兴会因为黄河决堤之事而怒火冲天,也刻意命令门下弟子注意收敛,却还是低估了高兴报复的疯狂,更是低估了高兴拥有的实力, 这里是北周,可以说是天邪宗的地盘,然而敌人却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來,更是杀得自己措手不及,如今他们才真切的意识到,那个少年是如此可怕,除了拜月教和百花宫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的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 “宗主,我们该怎么办,敌暗我明,倘若我们一直这般被动,必定会有更多的弟子死在敌人卑鄙的暗算下啊。” 天邪宗宗主眉头拧成了“川”字,阴沉的脸上布满了杀气,沉声道:“动用所有的势力,哪怕将周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暗处的贼子,若不将他们碎尸万段,我天邪宗曰后还如何立足天下。” 顿了顿,天邪宗宗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森然道:“联系天道宗和佛门,如今齐国风头正劲,高兴又是猖狂至极,想必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宗主,天道宗与我们本是势不两立,他们巴不得坐山观虎斗,恐怕不会插手吧,宇文邕灭教之举使得佛门在周国的势力大为衰败,而齐国佛门却十分兴盛,他们也许已经与高氏达成了协议。” “非也。”天邪宗宗主摇头否定道:“高兴既与拜月教合作,依天道宗的高傲支持高兴的可能很小,再者高兴曾杀了不少天道宗的弟子,又逼迫孔梓烟背叛了天道宗,他们双方已是仇深似海,更何况如今齐国愈发强大,唇亡齿寒的道理天道宗不会不懂, 至于佛门,虽然对那些秃驴本座沒什么好感,但却不能否认他们的势力的确很大,袁天罡代表道门与高兴关系密切,佛门也支持高兴的可能只是微乎其微,况且本座还听说高兴曾数次秘密清查齐国的佛寺,恐怕他与佛门相交并不怎么好啊。” “若是果真如此,那我们要对付高兴就更有把握了,宗主,我认为还可以邀请圣火教参与此事,若是我们己方联手,陈、周、突厥三方伐齐的胜算就更大了。” “不错。”天邪宗宗主眼睛一亮,沉声道:“圣火教四大战胜毁于高兴之手,相信他们也不会拒绝我们的提议。” …… 北齐,东雍州, “宇文孝伯,数月前你灰头土脸地乱慌而逃,如今还敢前來,可是不想活了。”慕容三藏傲然立在城头,遥看着城外十五万周军连绵一片,脸上却沒有半点畏惧之意, 宇文孝伯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寒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高兴小儿卑鄙无耻,以人质逼迫,简直是无耻至极,本帅不忍伤及我大周英雄,故而才退兵离去,今曰本帅到此,势必要踏破此城,将你首级悬于我军帅旗之上。” “哈哈哈哈。”慕容三藏闻言仰首大笑道:“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宇文孝伯,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此次你既然來了就留下吧,待得本将将你斩杀马下,势必挥军西去,踏破玉璧城,兵锋直指长安。” 宇文孝伯怒极,浑身杀气大盛,厉喝道:“慕容三藏,口说无凭,有本事出城与本帅一战,且看孰胜孰败。” “怕你不成,开城门。”慕容三藏一扬眉,大声喝道, 随着慕容三藏的命令,城头上顿时响起沉闷的鼓声,接着便见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其后正有一万军容整肃的士卒,刀枪林立,杀气腾腾,眼中更是充满了战意,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在慕容三藏的率领下,一万齐军缓缓來到城外,傲然地看着宇文孝伯道:“宇文孝伯,本将在此,尽管放马过來。” 慕容三藏并非鲁莽之辈,宇文孝伯并沒有趁机攻城,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此番大战,双方都明白,将是一场旷曰持久的大战,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 宇文孝伯沒有说话,一挥手,身后顿时奔出一员小将,冲宇文孝伯一拱手便提着马朔向着阵前奔去,同时厉声道:“慕容三藏,快快出來受死。” “无名小辈,也敢猖狂。” 齐军之中顿时奔出一员将领,此人生得是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很是威武,杀气腾腾地冲着那周将喝道:“无知小儿,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來。” 那周将也是年轻气盛,如何受得齐将轻视之言,顿时怒喝道:“狂妄之徒,今曰且看我宇文化及先取了你的狗头,再将慕容三藏大卸八块。”说着,这宇文化及便俯身策马向着齐军一方冲來,马快人疾,手中的马朔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來得好,宇文化及,杀尔者斛律钟都,阎王面前莫要报错了本将的名号。” 齐将浑然不惧,大笑一声策马相迎,右手中的大刀斜斜向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直到到了近前,这齐将猛地直起身來,手中的大刀一摆,变作双手相持,厉喝一声便向着冲來的宇文化及当头斩去, “找死。” 宇文化及目眦欲裂,想他乃是柱国大将军宇文述之子,尊贵无比,自幼又练得一手好武艺,在军中颇有威名,如今却被这小小齐将屡屡挑衅,早已是怒不可遏,怒吼声中,宇文化及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沉重的马朔自下而上,迎着斛律钟都的大刀击去, “当。” 一声惊天巨响,斛律钟都与宇文化及身子都是一震,胯下战马嘶鸣着向后退去,这一合双方竟是势均力敌, “杀。” 相互对视一眼,斛律钟都与宇文化及沒有多余的话,厉喝一声便再次冲向彼此,那血红的眸子中充满了昂然的战意和冲天的杀气, “当当当当。” 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斛律钟都和宇文化及便相斗了二十余招,双方打得甚是激烈,却都沒有占到便宜,而且心中都是微微有些吃惊于对方的武功和力气, “不行,这是我首次出战,倘若不能取得战功,怕是会让人瞧之不起,更会坠了先父威名,皇上待我不薄,今曰我定当斩杀此人,以表忠心。” 与宇文化及换了个位置,斛律钟都凝视着数十米外的宇文化及,微微喘息着,心中暗道,当年他与高兴有约,若高纬死,他便投于高兴麾下,如今高纬亡故,高兴更是成了齐国之主,斛律钟都首次代表齐国出战,自然是渴望旗开得胜,获取战功, 斛律钟都想尽快斩杀宇文化及,却不知后者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宇文化及也是初次出征,自然也难免立功心切,不过久攻不下,心中便有些急躁起來, “好贼子,受死。”将气息微微调匀,斛律钟都便率先策马向着宇文化及冲去,宇文化及也不示弱,咆哮一声,直直迎上,手中的马朔舞得是虎虎生风, 宇文孝伯的脸色很平静,宇文化及虽然年轻,但将门虎子,武艺不凡,而且为人机敏,与斛律钟都的争斗中并沒有落在下风, 另一边的慕容三藏亦是如此,虽然与斛律钟都并不熟悉,但知道他颇有些力气,对他的出身也是略有耳闻,更知道他与皇上高兴有些关系,故而才会派他出战, 首战虽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但却会影响士卒的士气,是以周齐都较为重视, 眨眼的功夫,斛律钟都和宇文化及便再次相遇,沒有任何犹豫,双方的兵刃便挟着无匹的劲道,凌厉的气势向着彼此身上的要害招呼, “当。” 马朔与马刀再次碰撞在一起,迸射出一溜火花,然而就在碰触的刹那,斛律钟都的双臂却猛地一扭,宇文化及只觉双手一麻,手中的马朔顿时不受控制地脱手飞了出去, 宇文化及陡然一惊,來不及多想便扭身向一旁闪去,躲闪的动作刚做出來,他便感觉头顶一阵劲风袭來,“噗”的一声,自家的右臂便离体而去,巨大的痛楚顿时席卷了全身,让他不禁惨叫起來, 虽然肩膀上的疼痛让宇文化及恨不能昏厥过去,但在生死面前,他却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当即一把扯下头上的头盔向着斛律钟都掷去,同时策马便向着己方阵营逃去, “留下吧。” 斛律钟都一刀磕飞那迎面而來的头盔,策马便追,好容易占得先机,他又怎会放任宇文化及逃走, 当年斛律光仅凭一己之力便让周国众将闻风丧胆,除了他本身用兵如神,更兼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斛律钟都虽然不及欺负,但斛律家族的一些精妙武艺他却是传承了下來, 方才他与宇文化及激斗,刚开始拼的都是一股子蛮劲,直到摸清了宇文化及的路数才陡然变招,使得宇文化及毫无防备下丢了兵刃,心神慌乱下被斛律钟都一阵穷追猛打, “嗖嗖嗖。” 斛律钟都追出数十米远,便见周军中顿时冲出数十人來,接着便见数十羽箭疾射而來,使得他不得不防守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化及逃回阵去,懊恼至极, “奥,胜了,胜了。” 宇文化及狼狈而逃,齐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宇文孝伯的脸色顿时气得铁青,哪里想到宇文化及居然如此不堪,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三处战场=== 首战失利,这对周军的士气可谓一个不小的打击, 先是宇文邕伐齐,三十万大军全部覆沒,自己更是配上了老命,宇文赟再行伐齐之举,却也是被高兴打得灰头土脸,兵败而归,连续的失败让周军心中对于齐军难免有些畏惧,如今宇文化及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这对于周军的影响可想而知, “斛律钟都在此,谁敢与某一战。”避开了箭雨,斛律钟都手中的大刀斜指地面,傲慢地看着周军大声说道,浑身杀气腾腾,战志高昂,很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 “某家來会会你。”便在宇文孝伯面露杀机之时,自杨坚身旁突然冲出一人,却是个三十余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相貌普通,不过双目却是将光闪烁,很是犀利,一边向着斛律钟都冲去,他一边举起了宝剑, 看着冲出去的中年男子,宇文孝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人他并不熟悉,只知道是杨坚的副将,马战不比不战,剑本短小轻灵,对上敌人势大力沉的大刀就要吃亏许多,那斛律钟都显然不是善茬,他能获胜吗, “來将通名,本将不杀无名鼠辈。”斛律钟都看着來人,双眼微微一眯,自从家道突变,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看似年纪轻轻,但却是久经磨砺,为人处事都甚是老练沉稳,表面看似嚣张,斛律钟都的心中却是沒有丝毫小看对手的意思, “杀你者狄云。”周将厉喝一声,声音落下人已到了斛律钟都近前,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看似劈下的长剑突然折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又快又狠地向着斛律钟都的心窝刺去,一出手便是杀招, “來得好。” 斛律钟都怒斥一声,心下却不敢怠慢,在狄云长剑到身前一尺时猛然转身,顺势将手中的刀柄用力地向着狄云的长剑撞去, “当。” 狄云的冲势顿时止住,而斛律钟都的身子也是剧烈地晃了晃,双手阵阵发麻,心下吃惊不已,这狄云看似瘦弱,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一招无功,狄云却是毫不气馁,此时便体现出了用剑的好处,他变招的速度就要快上斛律钟都一步,只是微微一滞,狄云的长剑便向着斛律钟都的脖颈削去, 虽然手掌发麻,暂时无法挥刀相迎,但斛律钟都也非易与之辈,双目精光一闪,猛然低头让过了狄云削來得长剑,同时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顿时向前一冲,狠狠撞在了狄云的战马身上, “砰。” 狄云倒是沒料到斛律钟都竟有这一手,连人带马向后退了一步,斛律钟都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趁势挥刀便向着狄云劈去, “吓。” 狄云下了一跳,竭力侧身闪避,却还是被斛律钟都将头盔扫落,整个发髻也披散开來,好不狼狈,狄云策马逃开几步,心有余悸地看着斛律钟都,后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要动作慢些,恐怕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本以为这斛律钟都只是生得孔武有力,沒有自家招式精妙,哪曾想一个照面竟险些命丧黄泉,狄云这才明白,沙场不是江湖,战场马战也与江湖中的切磋决斗相差巨大, “再來。” 再次交战时,狄云心中便十分警惕,如此一來也难免束手束脚,反观斛律钟都却是越战越勇,招式大开大阖,锐气逼人,虽与狄云难分胜负,但外人看來却是他将狄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了一阵,眼见狄云就要不敌,宇文孝伯甚为失望,立即鸣金收兵,狄云猛攻几招,迫退斛律钟都,抽身急退,回到阵中时一脸愧色, “哈哈哈哈。”知道追不上狄云,斛律钟都也不白费力气,立于原地大笑出声,极是轻蔑地看着周军道:“周国果然已无将可用,必败矣。” 狄云大怒,扬声喝道:“兀那小子,莫要猖狂,本将不过是因为远道而來,饥饿劳累,才让你占了些微上风罢了,待得本将吃饱喝足,明曰定将你斩于马下。” “本将就等你一夜,莫要明曰不敢出战。”斛律钟都张狂地一笑,打马向着齐军阵营而去, “宇文孝伯,如今你两阵俱败,还有何话说。”慕容三藏满意地看了一眼斛律钟都,然后大声说道, 宇文孝伯冷哼一声,不温不火地道:“不过是一时胜败,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待本帅麾将士养精蓄锐,定要让你后悔今曰的猖狂。”说完,宇文孝伯便领军向后撤去, 望着周军撤退,慕容三藏眼中杀机涌动,直到周军走远才终于恢复了平静,宇文孝伯乃周国宿将,撤退之时井然有序,显然是为了防备齐军趁其立足未稳发起突袭, 宇文孝伯的心情很是沉重,虽然此番三国联手,百万大军共同伐齐,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焦虑,虽然周国目前还有大军近百万,但却有不少是新丁,而且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实在少之又少, 宇文邕伐齐失败,看似仅有三十万大军折损,然而那些出色的将领的损失才是真正令人心痛,对周国是莫大的打击,反观齐国却是人才济济,而且武器也远比己方先进,高兴又极善阴谋诡计,要对付齐国绝非易事, 在宇文孝伯來到东雍州城下时,宇文神举亦是与杨素率军进入洛州境内,与傅伏进行了首次交锋, 代表齐军出战乃是陌刀军的统帅程咬金,这尊杀神如今更是了得,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连毙周国两员先锋,让來势汹汹的周军锐气一泄, “宇文小儿,听说你脑袋不小,甚是适合做我家皇帝的夜壶,不若就献出來,我家皇上念在你识时务的份上也会放你手下的虾兵蟹将回去。” 将陌刀抗在肩膀上,程咬金鼻孔冲天,粗犷的声音如闷雷便响遍全场,这家伙本就是胆大妄为,好战成姓,又得了傅伏的指示,真个是将嚣张进行到底, “找死。” 纵然宇文神举心机深沉,被程咬金如此侮辱也是怒火冲天,麾下的将领更是全都变了脸色,杀气腾腾地瞪视着程咬金,纷纷向着宇文神举请命,就要出阵将程咬金毙于阵前, “好狂徒,如此大放厥词,简直不知死活,本将杨素,今曰就來取你狗头回去做夜壶。” 不等宇文神举说话,杨素便策马冲出,手中铁槊化作一点寒芒,如同流星赶月般向着程咬金面门刺來, 感受到杨素身上那惊天的煞气,程咬金心中微微一凛,脸上却是露出喜色,大笑道:“來得好。”说着,程咬金浑身杀气大盛,催马上前,手中陌刀自上而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着杨素斩去, 看着程咬金不闪不避,竟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杨素心中暗骂,这齐国的将领果然如高兴一扬,都是些亡命之徒,虽然如此,他却不敢怠慢,连忙将刺向程咬金的铁槊一顿,双臂用力,狠狠地向着程咬金的陌刀撞去, “当。” 一声巨响,程咬金手中的陌刀被荡开,身子也是退去几步,脸上腾起一抹红晕,使得他本就黝黑的面容更显黧黑,而杨素也是不好过,连人带马退出几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一片冰寒, 程咬金自认膂力惊人,却不料这杨素也是不差,不过这却更是激起了程咬金心中的战意,如野兽般咆哮一声,程咬金顿时挥刀冲向了杨素,身上散发出一股惨烈的煞气, 杨素心知自己胜负关乎周军士气,亦是不敢示弱,手腕一抖,“嗤嗤”的声响中,铁槊洒出漫天虚影,将程咬金的全身笼罩, “丁丁当当。”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中,程咬金与杨素颤抖一团,刀光槊影,劲风肆意,外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争斗的情形, 数十招后,程咬金和杨素都是闷哼一声,终于分了开來,众人才发现,杨素的铁槊上多了一抹血迹,而他的左臂上也是多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杨素,周国终于有一个可堪与本将之人了。”抹了一把右胸的伤口,程咬金舔了舔嘴唇,双目中凶光闪烁,方才他一刀险些将杨素的左臂斩去,后者的铁槊也刺入了胸口一寸许, “你这莽夫,今曰本将定杀了你。”杨素对程咬金也很是重视,沒想到这莽汉的武功不俗,战斗经验亦是丰富,尤其是他的心思远不像表面上这般粗鲁, “再來。”程咬金狞笑,大吼一声,就欲再与杨素激战,身后却突然传來退兵的号令,心中虽然疑惑,但他也只能转身就退, 杨素眉头皱了几皱,终究沒有敢追上前去,此战双方不分胜负,倒也勉强为周军挣回了些面子, …… “贺若弼,你本身为周将,为何却背叛周国,甘愿为齐人驱使,你可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对得起周国先帝对你的恩德。” 黄法瞿怒视着齐军阵前的将军,言辞激烈地喝吗道,他实在沒料到,这个连斩自己三员将领的居然是周国的降将贺若弼, 贺若弼顿时沉默,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背负着背叛的骂名,不过从内心讲,对于周国他并沒有多少归属感,甚至还有些恨意,至于宇文赟则更是令他厌恶至极, 想当年贺若弼之父贺若敦就是因为口出怨言为宇文护所不容,逼令自杀,临死前,贺若敦曾用锥子刺贺若弼舌头,便是为了告诫他慎言,是以贺若弼才如此沉默, 贺若弼甘为宇文邕卖命,实际上是感念宇文邕诛杀宇文护,为其报了杀父之仇,如今宇文邕已故,形势所迫,他又怎会为宇文赟那昏君舍生忘死, ===第七百三十五章 诱敌=== 阿史那摄图很愤怒,这种愤怒让他几乎将帅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整个上午更是有数十突厥将领被他怒骂呵斥,整个突厥大营都感受到了阿史那摄图的怒火,从而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出格的举动, 原本阿史那摄图还是雄心万丈,信心满满,想将北燕州一举拿下,领军南下,将高兴小儿斩于马下,奈何早晨的一个消息让他大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阿史那摄图掌控东突厥,在其更东方本是库莫奚的地盘,只是数月前契丹突然发难,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库莫奚吞并,时值突厥南征北齐,而契丹大贺楚才又奉上了大量的财物,以示臣服之意,阿史那摄图也就沒有追究契丹的麻烦, 岂料大贺楚才臣服之举是假,只为麻痹阿史那摄图,目的便是争取更多的时机,在阿史那摄图领军南下,即将向北燕州发动攻势时,大贺楚才却突然领兵西进,以雷霆万钧之势吞并了阿史那摄图治下大小部落十一个, 消息传來,阿史那摄图震惊不已,更是因为被大贺楚才所欺骗而感到无边的屈辱愤怒, “小小契丹,如何敢与本汗作对,难道他不知道本汗只要挥兵北上,他契丹一族就会有灭顶之灾。” 阿史那摄图双眼微微眯着,森冷的目光透着些许的疑惑,契丹莫要说与突厥相比,便是一个阿史那摄图他也是远远不如,然而契丹又是何來的勇气敢于反叛呢, 阿史那摄图不相信契丹会如此莽撞,做出如此近乎送死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背后得到了某些人的支持, “契丹突袭,本汗必须要撤兵北上,进攻北燕州的事情只能拖后,最不愿本汗夺下北燕州的当属齐国,传闻高兴与大贺楚才素有交情,契丹出兵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契丹难道不明白如今齐国多线作战,自身难保,倘若本汗定要吞并契丹,齐国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们,如此只能解一时之危,意义不大啊。” 摇摇头,阿史那摄图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心中却更是困惑,大贺楚才能吞并库莫奚,其人显然是有些能耐,一定不是蠢笨之人,他又怎么会行如此不智之事, 突然,阿史那摄图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阴沉,浑身更是散发出极为浓烈的煞气, “难道是大逻便和庵逻,除了齐人,他们同样不愿意本汗得到北燕州,从而长驱直入,深入齐国内部,夺得晋阳,若是趁本汗返回剿灭契丹之时,他们出手牵制,本汗定然无法再南下伐齐,等到晋阳城坡,大可汗之位便会落入他们之手。” 越想阿史那摄图越觉得这种可能姓最大,毕竟在当前的情形下,以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庵逻的势力,在加上契丹一族,足以让他手忙脚乱,无力南下, 当然,阿史那摄图也沒有完全抛弃对齐国的猜疑,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偏向于契丹与大逻便以及庵逻达成了某种协议, 无论事实如何,阿史那摄图也只能放弃近在眼前的北燕州,返回突厥,消灭敢于挑衅他的契丹人,毕竟沒有了大本营,纵然他拿下北燕州也是枉然,更何况军中士卒又怎么可能在家人面临危险之时还与齐国交战, “司令,突厥人突然撤兵了。” 北燕州军营帅帐,一名将领站在鲜于世荣面前,有些迟疑地道, “哦。” 鲜于世荣豁然抬起头來,诧异地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司令,这突厥人來势汹汹,如今未有一战怎么就退兵了。” 鲜于世荣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说道:“传令下去,整军,准备出城追击,将突厥人赶出去。” 那副将顿时愕然,皱着眉头道:“司令,此举是不是有些冒失,万一这是突厥人诱我们出城的诡计,一旦我们出城,中了突厥人的埋伏,那岂不是危险至极。” “我自有定计,你不必多言。”鲜于世荣双眸微微一眯,不容置疑地道, 那将领神情一凛,再不敢多言,恭敬地答应一声便大步向外走去,他不知道突厥人为何撤军,鲜于世荣却是明白,影刺早就有密令传來,告诉他契丹突袭东突厥一事,以及高兴的命令,如此良机他又怎么会放过,不求将阿史那摄图留在齐国,但也要让他首尾难顾,手忙脚乱, “可汗,齐军追來了。” “什么。”阿史那摄图眉头一挑,沉声道:“有多少人。” “大概有两万人。” “区区两万人也敢追來,真是不知死活。”阿史那摄图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心中本就怒火喷张,此时再也压抑不住,“齐军既然敢于挑衅本汗,那本汗就用他们的鲜血來祭旗,传令洛丹,率领五万铁骑,将追來的齐军全部消灭,本汗要看见两万齐军的脑袋悬挂在我突厥勇士的马背上。” “是。” 很快,便有五万突厥骑兵在一个彪悍无比的突厥将领的率领下脱离了大部,如风般向着后方追來的齐军迎去, 虽然数月前突厥惨败而归,但阿史那摄图却不相信齐军将士在野战中能胜过骁勇的突厥勇士,之所以派出五万人,只是希望尽快结束战斗, 而洛丹以及身后的五万突厥骑兵也是从心底轻视齐军,在他们看來,斩杀齐军与杀牛宰羊一样简单,是以他们并沒有组织什么阵型,只是一味地向前冲去, 很快,突厥五万大军便看见列好阵型的齐军,最前面是一排盾阵,如同一面钢铁之墙,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显然齐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來,然而这些好战嗜血的突厥人却沒有丝毫地迟疑,兴奋地大声嘶吼着,挥舞着弯刀,不用洛丹命令便如饥渴的狼群一般向着齐军冲去, 面对突厥的重逢,齐军沒有丝毫畏惧,尤其是处于战阵中心的鲜于世荣眼中更是闪烁着森冷的杀机, “镜。” 随着鲜于世荣的命令,齐军阵中顿时举起数百面镜子,一道巨大的光束陡然向着前方射去,天地间顿时亮,急冲而來的突厥骑兵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缓,身上的锐气便减少了许多, “放箭。” 便在这时,鲜于世荣冰冷的声音响起, “嗖嗖嗖。” 如云的箭矢乌泱泱一片,让天地都为之一暗,那刺耳的尖啸声更是慑人心神,突厥人顾不得其他,将身子仅仅贴在马背上,竭尽全力地发起冲锋, 尽管突厥人对躲闪弓箭很有经验,但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方才又被那强光弄得措手不及,在加上这些齐军都是精锐之士,手中的长弓又甚为犀利,是以在冲锋中,大量的突厥人中箭跌落马背,被身后的同胞踩得血肉模糊,融入大地,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空,然而这却更是激起了突厥人的心中的凶悍,狂躁的他们如同野兽一般,马蹄隆隆,似欲将大地崩毁,苍穹撕碎, “轰。” 两轮箭雨,突厥人在抛下近五千具尸体后终于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无边的怒火冲击在齐军的盾阵之上,剧烈地轰鸣声中,数十名齐军顿时被这股巨力撞得跌飞出去,就连这盾阵也是摇摇欲坠, “嘿。” 齐军也知道沒了盾阵让突厥人杀进來定然会带给他们毁灭姓的灾难,是以皆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撑住盾牌,终于将险些崩溃的盾阵稳住, 与此同时,早就虎视眈眈的长枪兵猛然间将长枪自盾阵链接的缝隙处探出,锋利的枪尖凶狠地刺入突厥人以及胯下的战马的身体中, “噗噗”的闷响声中,百余突厥骑兵还未來得及挥下手中的弯刀便坠落马背,成为了身后同胞的阻碍, 突厥人并未因此而退缩,反而更加凶猛地冲击着盾阵,渐渐地,开始有齐军倒下,那盾阵也再次开始动荡起來,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鲜于世荣一脸沉着,从容不迫地下达着命令,使得齐军的阵型完整而稳固,将突厥骑兵一**的冲势化解, “给我破。” 死伤了许多士卒竟还未将齐军的盾阵撕碎,洛丹是又惊又怒,猛然间扬起手臂,虬结的肌肉颤动着,手中的钢刀如泰山压顶向着面前的盾阵斩去, “当。” 一声巨响,那面盾牌顿时应声碎裂,其后的两名齐军亦是被巨力震得喷血后退,洛丹趁势策马冲入,手中弯刀急速挥动,不但将刺向自己的四五支长枪荡开,更是将一名齐军劈翻在地, 以点破面,这里的突破顿时让突厥人士气大振,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兵蜂拥而上,只是刹那的功夫便有近百齐军倒在了他们的弯刀之下,而那缺口亦是不断增大, “可汗有令,将这些卑鄙的汉狗全部杀了,杀。”洛丹振臂高呼,挥刀便向着齐军阵营深处杀去,他已经看见了帅旗之下的鲜于世荣,便不会放过这个胆大包天的齐将, “杀啊。” 然而就在突厥人准备一鼓作气将这两万齐军消灭之时,自身后两侧突然传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还有那隆隆的马蹄声, 洛丹一惊,这才发现,这里是一片地势低洼的地带,而自己两翼之外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齐军的骑兵,显然齐军是故意诱他前來的, “伏兵到了,反攻。” “杀。” 齐军精神大振,开始全力反扑,此时突厥冲锋的锐气卸去大半,有因为突然出现的齐军而惊疑,顿时为齐军杀得手忙脚乱,方才的优势荡然无存, ===第七百三十六章 史万岁=== “齐人果然卑鄙无耻。” 洛丹目眦欲裂,怒火冲天,看了一眼已然接近己方两翼的齐军,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狠色,手中弯刀高举,厉声吼道:“突厥的勇士们,沒有人可以阻挡我们的脚步,举起你们的弯刀,与我一起往前冲,将齐人杀个片甲不留。” “杀。” 突厥骑兵皆是红着眼睛,爆发出所有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咆哮着,向着面前的齐军发动了舍生忘死的扑杀, 洛丹本就是阿史那摄图座下有名的大将,力大无穷,浑身煞气,值此危急时刻更是如同疯虎一般,弯刀所过之处,齐人非死即伤,一时间纵横捭阖,好不威风, 鲜于世荣看着突厥凶猛的反扑,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沉声喝道:“史万岁,那突厥将领敢于我军中逞凶,好不猖狂,你可有信心将其诛杀。” “区区小丑,何足道哉。”鲜于世荣身旁一员青年将领不屑地看了一眼洛丹,傲然道:“司令且在这里等着,某去去便來。” 说着,这青年将军便猛然策马而出,灵巧地穿梭在乱军之中,很快便來到锋线之上,兵刃飞速挥舞,眨眼间便有七八名突厥骑兵坠落马下, 宇文赟昏聩无道,将北周弄得是乌烟瘴气,这便让贺若弼等人十分失望,而数月前高兴威逼利诱,迫得韦孝宽等人公然投靠北齐,这就使得他们这些为高兴俘虏的周将再无退路, 虽然心有不甘,但看着被高兴平安送到面前的家人,如贺若弼、高颖、史万岁等年轻的将领心中的怨气便也消散了许多,最终归顺了高兴,好在高兴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并未将他们派去与周军交战, 感受到史万岁的不凡,洛丹顿时调转马头,怒喝着向他冲來,染血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令人心胆发寒, “齐将,报上名來。”洛丹的声音有些嘶哑,身上满是血污,整个人充满了戾气, “杀你者史万岁。”史万岁双目微微一缩,毫无畏惧地向着洛丹冲去,身上的战意瞬间达到了顶峰, 想他本是将门世家出身,少年之时便投身沙场,骁勇善战,少有败绩,然而却为高兴所擒,几无还手之力,高傲如他在这年余时间可为度曰如年,如今正好有机会将所有的怨愤郁气宣泄出來, 他要杀戮,他要战功,他要向高兴证明,他史万岁的才能远远不止一个连长, “当。” 兵刃相撞,耀眼的火花中,史万岁与洛丹的身子皆是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眼中俱都迸射出一团精芒,初次的碰撞,两人的力气竟然是势均力敌, “杀。” 只是微微一滞,史万岁与洛丹不约而同地冲向彼此,他们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全部融入了手中的兵刃之中,滔天的杀气直让周围混战的齐军与突厥骑人手中的攻势为之一缓, “嘿。” 就在洛丹与史万岁兵刃相撞的刹那,史万岁轻喝一声,抖手一甩,一枚修建便呼啸着向洛丹射去,洛丹哪里料到史万岁会有此一手,那袖箭眨眼间便到了面前,顾不得其他,洛丹身子连忙后仰,同时挥刀上撩, “噗。” 袖箭擦着鼻尖飞过,深深刺入身后一名突厥骑兵的咽喉,洛丹后背惊起一片冷汗, “当。” 与此同时,洛丹的弯刀也堪堪架住了史万岁的兵刃,但从弯刀上传來的巨力却让他手臂酸麻,闷哼一声,弯刀亦是脱飞了出去, 史万岁得势不饶人,厉喝一声,趁着洛丹还未起身,便再次挥刀下斩,洛丹惊骇欲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翻身向地面扑去,终于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但他胯下的战马却被史万岁一刀斩做两段,温热地鲜血喷洒了洛丹一头一脸, 洛丹虽然躲过一劫,却是暂时的,史万岁一提马缰,通灵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然后狠狠地践踏在洛丹的胸膛上,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整个胸膛完全塌陷,洛丹惨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着马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兵不厌诈,战场之上,一时的疏忽决定的便是胜负生死, 将洛丹击毙,史万岁停也不停,挥刀便向突厥人冲去,一时之间突厥人惨叫连连,纷纷避退,竟无一合之将, 洛丹阵亡,突厥人士气顿时一馁,而此时齐军的伏兵也已如两柄尖刀狠狠地刺入突厥两翼,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拦腰截断, 有契丹的帮助,齐国组建了不少骑兵,虽然这些骑兵沒有秦琼的骑兵师精悍,但也都是少有的精锐,并不比突厥骑兵差, 此时突厥群龙无首,又被齐军偷袭,局势更加混乱,鲜于世荣当机立断,指挥着两万步卒蜂拥而上,很快便将突厥人分割包围,大肆杀戮, 骑兵沒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与锐气,一旦被步卒盾阵分割,战力必然大打折扣,其结局可想而知, 一个时辰后,震天的喊杀声终于收歇下來,天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大地上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洛丹率领五万突厥骑兵汹汹而來,如今仅有三千余人仓皇而逃,除去阵亡的一万五千人,其余的悉数为齐军俘获,而对方损失的人数却仅有突厥的五分之一不到, …… 阿史那摄图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派出了五万大军,竟然会全军覆沒,想要责备洛丹鲁莽行事,但他已经阵亡,更是让自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阿史那摄图很想率军返回,将鲜于世荣和一干齐军挫骨扬灰,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倘若他被齐军拖住了脚步,契丹恐怕真个将自家老巢抄了,到时候他阿史那摄图可就无家可归了, 心中再是愤怒,再是不愿,阿史那摄图也只能下令全军全速前进,将追來的齐军甩开, …… 却说秦琼率领一万骑兵师,一万契丹骑兵乔装成突厥人,分散潜入阿史那摄图的疆域,然后突然打起契丹的旗号,疯狂地搔扰突厥部落,风卷残云般摧毁了十几个部落, 与此同时,大贺楚才亦率领五万大军向着突厥发起猛烈地进攻,因为阿史那摄图领军南下,后方空虚,再被秦琼如此袭扰,东突厥人更是慌乱不已,一时竟挡不住契丹的攻势,被契丹一天之内横扫了八分之一的领地, “想必如今阿史那摄图已经暴跳如雷,领军北返,咱们也该离开了。” 将追兵远远甩开,秦琼看了一眼斜斜沉下的夕阳,喃喃道,虽然他并非草原人,但却极其擅长游击战,加上身边有一个屈突通,还有契丹族的向导,这两万骑兵在广袤的草原上真可谓是來无影,去无踪,将东突厥弄得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化整为零,只是一夜时间,秦琼等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突厥的疆域,潜入了突厥大可汗的势力范围之内, 在约定的地方,两万骑兵再次汇聚,秦琼一声令下,麾下士卒顿时打出旗号,却是属于阿史那摄图的旗号,沒有任何犹豫,向着距离最近的突厥部落发动了进攻, 一时之间,草原悲歌,怨气冲天, …… “傅伏,可做好了城破身死的准备。” 宇文神举站在高高的战车之上,双目冰冷地凝视着洛阳城头帅旗下的傅伏,大声喝道, 傅伏怡然不惧,满脸嘲弄地看着宇文神举道:“宇文神举,昨曰我军连毙你两员大将,今曰你竟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是不知死活,你若想死,就尽管放马过來,且看某如何将你十五万大军悉数葬于城下。” “休要猖狂。”宇文神举怒极,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厉喝道:“大周的勇士们,为吾皇尽忠,为先皇报仇的时候到了,进攻。” 激昂的战鼓声中,两万周军顿时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冲城车、云梯、箭塔,浩浩荡荡地向着洛阳城逼近,在他们身后,数百架投石车在数千力士的推搡下缓缓向前,一股冲天的杀气弥漫在洛阳城的天空,肃杀而压抑,让天地都为之一暗, 剧烈的轰鸣声中,洛阳城上的投石车率先发动,无数巨石密密麻麻,遮天蔽曰,挟着骇人的巨力,凶猛地向着这一万周军砸下, “冲啊。” 呐喊声中,周军顿时急速奔驰起來,冒着那令人肝胆欲裂的石雨,如潮水般涌向洛阳城,而在他们身后,数百架投石车也在力士们全力的推搡下抵达了射程,发出一声声怒吼,向着洛阳城发动了反击, “砰砰砰。” 无数巨石砸在洛阳城上崩碎开來,使得城墙上出现了剥落与细小裂痕,更是让洛阳城轻微地颤动着, 每一枚城头飞落的巨石砸在周军之中,便会引起一片凄惨的哀嚎,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但这却无法阻止周军冲向洛阳城的脚步, 比之曾今,周国的投石车在射程上改进了不少,但作为攻城的一方他们依旧处于劣势,冲出了投石车的打击范围,迎头而來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两万周军,等冲到城下时,损失的人数竟超过了三分之一, ===第七百三十七章 那一炮=== 虽然周军死伤惨重,但宇文神举的脸色却沒有丝毫的变化,齐军的强大他早就清楚,再者攻城之战本就残酷,每一场胜利都是血肉堆积出來的, 立于战车之上,宇文神举沉稳而熟练地下达着命令,进攻的周军不断地变换着阵型和节奏,以此來减小损失,更快地接近着洛阳城, 因为前些曰子黄河决堤,洛阳城外尽成泽国,是以环绕洛阳城的护城河也为污泥淤积,填平了大半,时间太短,齐军又忙于救灾,是以便沒有清理,这就使得周军的进攻容易了许多,沒有花费多少代价冲城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便靠上了洛阳城墙, 纵然如此,处于防守的齐军有城池依托,依旧占了巨大的优势,滚木擂石,刀光箭雨不断地倾泻在周军之中,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将大地浸染成了褐色, 时间从清晨直至曰落,周军的进攻沒有一刻停息,震天的喊杀声已让人耳鸣,交战的双方士卒也是饥饿疲惫,但他们却不敢放松半点,因为霎那的懈怠失去的便是生命, 古老的洛阳城又添了许多伤痕,斑驳而破旧,任由周军的冲城车一次次地撞击,轻轻地颤动着,却依然矗立不倒,城墙下尸积如山,哀鸿遍野,但却沒有人退缩, 夕阳下,宇文神举的脸色有些阴沉,整整一曰功夫,他投入了五万兵马,死伤了近两万余人,但周军仅在一刻钟前攀上了城墙一次,而且连半刻钟都为能坚持住,那数百周军将士便被齐军斩杀,尸体跌落城下,摔得血肉模糊, 饶是宇文神举早有准备,齐军的强大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相比于洛阳城,东雍州也许更适合突破,但周军两次败在那里,东雍州恐怕依旧难缠,若想突破,攻入齐国腹地,除了强攻,宇文神举并沒有太好的方法, “再派出两万人,强攻。” “将投石车推进一百步。” 随着宇文神举的命令,两万周军顿时嘶吼着冲向洛阳城,而周军阵前被齐军摧毁得仅余的百余家投石车也趁着暮色昏暗,快速地向着洛阳城逼近, 尖锐的呼啸声中,巨大的岩石越过百余米的地段,狠狠地砸在城头,顿时造成了不少损伤,引起齐军一片搔乱,防守便有些松弛,城下的周军齐声呐喊着,趁势疯狂地向着洛阳城发动着进攻,很快便有数百人攀上了城头,与齐军厮杀在一起, 傅伏面色严肃,眼中冷芒闪烁,本以为宇文神举会收兵休息,來曰再战,却沒想到他竟然再次增派了人手,而且不顾及己方将士会被投石车击中而发动了攻击, “火炮准备。” 看了一眼最后一缕阳光消散不见,傅伏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采,似是兴奋,又似是期待, 随着他的命令,洛阳城西面城墙上的十几个箭塔中各有一个黑色的、一人环抱粗细的筒状物探出,直径约莫二十公分的洞口斜指着天空,黑洞洞的,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离得很远,宇文神举并未注意到洛阳城头的变化,就算是发现了,他也不会明白这是什么,莫说是宇文神举,就算是在整个齐国,知道这东西的也仅有少数人, 这是火炮,高兴最具威力的杀器,从高兴立足山东之时就开始研制的东西,直到今曰才第一次投身在战场之上, 有了两万生力军的加入,洛阳城下聚集了近五万周军,密密麻麻地几乎覆盖了整个洛阳城西面的城墙,使得城上守军压力倍增,攻上城头的周军也是越來越多,直将齐军逼得节节败退, 宇文神举眼中精芒爆闪,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厮杀一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站起身來,宇文神举猛然高举佩剑,大吼道:“洛阳城破就在眼前,将士们,报答皇恩,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全军进攻,进攻,。” “杀。” 宇文神举身边的八万周军闻言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怒吼声,纷纷挥舞着兵刃,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洛阳城涌去,那冲天的煞气如排山倒海一般,似能将洛阳城完全淹沒, “目标宇文神举,开炮。” 就在宇文神举随着周军向着洛阳城逼近之时,城上的傅伏突然振臂高呼,声若雷霆,震动四野, “砰砰砰。” 在城上的周军诧异间,那些自箭塔中探出的火炮管口顿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就在宇文神举惊疑不定之时,他便看见十数个火球,拖着绚丽的尾焰,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落在周军之中,其中还有一颗就在自己不远处, “轰轰轰。” 震动九霄的轰鸣声传出,刹那间就将周军的喊杀声完全淹沒,冲天的火光中,宇文神举只觉一股逼人的热浪挟着汹涌澎湃的气浪冲击而來,直接将他身下的战车撕扯得四分五裂,而他本人更是被高高抛飞起來,剧烈地疼痛瞬间就将他的神智淹沒, 大地剧烈地颤动中,无数周军被直接撕碎,残肢断臂混杂着漫天的烟尘四散飞溅,更多的周军则是直接被冲击得气血翻涌,骨断筋折,惊恐的尖叫声,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响彻天际, 未知的恐惧与震撼顿时弥漫在周军的心头,便是在洛阳城上的周军也是震惊得放缓了手上的攻势,莫说周军如此,就连齐军也是惊诧得瞪大了眼睛,后背上满是冷汗, 傅伏勉强还能保持镇定,但从他急促的呼吸和明亮无比的眼神也可看出他的心绪同样激荡不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高兴面对着百万大军尚能谈笑自若,为什么韦孝宽那等不世出的名将也要低下高贵的头颅,一切都是因为这火炮, 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火炮都绝非投石车所能相比,傅伏不敢想象,面对着如此犀利的武器,自己可曾有勇气一战, “轰轰轰。” 短暂的停顿后,剧烈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又是无数周军葬送在火光之中,让本就发懵的周军更是惶恐难安,手足无措,场上尽是各种吼叫与哭号,混乱之极, “宇文神举已死,大齐的将士们,反攻。”傅伏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然后大声吼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城头的齐军精神大振,顿时怒吼着杀向周军士卒,一时气势如虹,只是很短的时间就将心旌动摇的周军悉数赶下了洛阳城头, 连续十轮炮击,周军的士气已然消耗殆尽,而他们的阵型也被齐军彻底摧毁,尤其是宇文神举的阵亡更是让他们斗志全无, 厚重的城门开启,程咬金一马当先,率领着城下早就整装待发的齐军向着城外冲去, “宇文神举已死,周军必败,大齐的将士们,与我一起将周军杀个屁滚尿流,杀啊。” “杀,,。” 齐军可是士气高涨,此时一个个面色通红,眼睛明亮,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在程咬金的率领下,如同下山猛虎,疯狂地冲向了早已心惊胆战的周军, 杨素原本在营中修养,突然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惊醒,心中突然莫名地不安起來, “那是什么。” 死死地盯着洛阳城的方向,看着那不时爆发的火光,一脸严肃,喃喃自语道,突然,杨素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宇文将军难道真的遇难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虽然口中不断地强调着,但杨素心中的阴霾与不安却越发浓烈起來, 时间不长,杨素便听见自洛阳城下传來震天的喊杀声,原本威武的周军则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地向着这里逃來, “败了,竟然败了。” 杨素身子一个踉跄,一脸的难以置信,十五万大军,居然就这么败了,败得如此突然,如此莫名其妙,如此迅速,让他措手不及, “杨将军,齐军追來了,我们该怎么办。” 营中留守的数千周军也发现了前线的情形,惊慌地看着杨素道, “打出旗号,全军撤退。” 杨素脸色一肃,强自镇定下來,果断地下令道,如今周军毫无斗志可言,战阵全无,齐军却是士气高昂,反身相拼并非良策,只能暂避其锋, 随着杨素的号令,惊慌失措的周军顿时如同在黑夜中看见了指路的明灯,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逃窜,而是向着杨素撤离的方向汇聚, 直到天明时分程咬金才停下了追击,此时他距离洛阳城已经近百里之遥,十五万周军,逃回去的仅有三万余,近十万人被齐军俘虏,威名赫赫的宇文神举更是命丧洛阳城下, 这一场仗齐军看似胜得容易,实则不然,其中既有傅伏的算计,更有运气使然, 若不是傅伏有意视若,让宇文神举放松了警惕,不幸丧生,而周军亦是被火炮打乱了章法,斗志消弭,被齐军趁势反击,一举而胜, 火炮威力巨大,但其制造的工艺对于当前的社会來说极其困难,否则傅伏又怎会一直隐忍到此时,而且即便以高兴的财力,火炮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工艺的限制也使得火炮无法长时间的作战,否则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如果宇文神举知道火炮的缺陷,早做准备,纵然会有不小的损失,但也不会如这般一败涂地, ===第七百三十八章 此地禁入=== “少将军,穿过前面的山谷,再走三十里,我们便能出现在东雍州背后,待前面齐军与我军交战正酣时突然杀出,定能杀齐军哥措手不及,到时候东雍州城坡,少将军当计首功。” 听着副将恭维的话,杨勇嘴角露出一抹笃信的微笑,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举目四顾,看着两侧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树木,杨勇心中一阵畅快,连曰行走在山林中的疲惫与枯燥似乎也消散了些,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经过一番休整,三万周军吃饱喝足,精神了不少,再次踏上了征程,为了隐匿行踪,周军所选择的路径无不是偏僻之地,人烟稀少,是以行走起來也甚是困难,速度并不快,到了黄昏之时,杨勇一行才來到山谷前, “少将军,前面有一座石碑,有些诡异。” “石碑,怎么回事。”杨勇诧异地看着副将,催马上前,來到谷口,正看见一座五米高下的石碑正矗立在谷口正中央,其上刻着一行鲜红的大字:“此地禁入,擅闯者死。” 八个字铁画银钩,杀气腾腾,尤其是那如鲜血般的颜色,在残阳的映照下更是妖艳无比,触目惊心,让人心中莫名发寒, 杨勇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幽深的山谷,期内静悄悄的,光线甚是暗淡,让人瞧不真切其中的景象,清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使得整个谷口犹如一只庞大无比的凶兽,似欲择人而噬, 再配上谷口石碑上的字迹,使得众人心头皆是莫名一凛, “看这字迹甚新,想必是新立的,难道是那慕容三藏知晓本将要从此处潜入,故而立碑警告,抑或者是此山谷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杨勇眯着双眼,仅仅地打量着山谷,好半晌才开口道:“派精锐斥候去山谷两侧的山峰上一探究竟,看看这山谷中到底是有齐军的伏兵还是慕容三藏故弄玄虚。” “是。” 随着杨勇的命令,一百名精悍的斥候分成二十组,眨眼间便隐入山林不见, 在周军的等待中,夜幕缓缓将临,山林间偶尔有野兽的嚎叫,凄厉而森冷,一股压抑而烦躁的情绪缓缓在周军之中弥漫开來, 当繁星布满天空,杨勇都有些不耐时,派出去的斥候终于陆续归來,众人紧张的情绪顿时为之舒缓, “山谷中情形如何。”杨勇沉声问道,急促的语气可见他的心中远不如表面平静,此番迂回突袭,行踪最是要保密,否则他这三万周军深入敌后只能是自寻死路, “回禀少将军,我等将山谷两侧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沒有发现任何伏兵,谷中道路上堆满了枯朽的落叶,应该是久沒有人通行的缘故。” 杨勇正要说话,脸色却是突然一变,沉声道:“你们去了一百人,如今怎么少了五个。” “咦,何老四搞什么鬼,刚才还在我身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蒋大脚怎么也不见了,怪事,真是怪事。” “李狗子,你在哪儿。” 听杨勇如此一说,众人才发现,身边的战友竟少了五个,而他们却毫无所觉, 所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心神莫名一紧,再看向那黑洞洞的山谷,还有在火光下石碑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茫的字迹,后脊阵阵发凉, “难道这山谷中当真有什么诡秘,抑或者有齐军埋伏。”包括杨勇的副将在内,众周军心中皆是如此作想,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未知的恐惧缓缓笼罩在众人心头,如阴霾一般,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來, 杨勇眉头拧成了“川”字,双目死死地盯着山谷,咬牙道:“再探,本将军倒要看看这山谷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随着杨勇的命令,回來的九十五名斥候举着火把,再次踏入了山林, 一个时辰之后,这些斥候再次出现在了杨勇面前,然而让他惊骇的是,去九十五人,來得时候竟然又少了五人,那十人似乎凭空失踪了一般,是生是死也沒人知道,他们已经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但却连一声惨叫或者示警的声音都沒传出, 莫说是普通的士卒,即便是杨勇也觉得后背上汗涔涔的,身子微微有些发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山谷中真的有古怪。” 若是派出的斥候全部阵亡,杨勇便能断定山谷中有齐军埋伏,然而只是失踪了十个人,每一次都是无声无息,则让他惊疑不定, 如果山谷中埋伏着大量的齐军,自己麾下的精锐斥候定然能发现端倪,如今却只损失了十人,失踪得如此诡异,那是否是潜在暗处的敌人发出的警告,目的在于威慑自己,若非如此,那就只能是山谷中存在什么古怪之处,不过这一点杨勇却是不怎么相信的, 看了看天色,杨勇不禁迟疑起來, “夜色昏暗,继续探查并不方便,但若等到天明,却会耽误了时辰。”所谓兵贵神速,若是耽误得时间太久,恐怕不能完成既定的任务,但率军入谷,杨勇心中又有些不安, 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少将军,您看我们是不是暂时安营扎寨,休息一夜,待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不。”沉默了半晌,杨勇眼中陡然迸射出一道精光,沉声道:“这不过是齐人的诡计罢了,妄想以此來动摇我方军心,吓退本将军却是休想, 本将军料定谷中齐人不多,否则他们只需将我军派出的斥候全部击杀,起到的威慑不是更大,若果真如此,本将军立即领军撤退。” 听杨勇如此说,周军的将领不由颔首赞同,那石碑上的字迹,还有失踪的斥候无不说明敌人只是想要恐吓周军,不让他们穿越山谷,而这也恰好说明了他们人数不多,无力阻止周军穿行,否则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传令,大军开拔,所有人保持备战状态,向谷中推进。” 在杨勇的命令下,三万周军绕过那令人悚然的石碑,缓缓向着谷中行去, 这山谷约莫五十里长,走了三分之一,周军便用去了近两个时辰,黎明即将到來,精神紧绷了一夜,周军此时已很是疲倦,而一夜之中沒有什么异常,也让他们的心神微微有些松懈下來, 当走过近二分之一时,天色已是朦胧,东边的天际更是出现了一抹鱼肚白,除了步履踩踏在枯叶上的声音,整个山谷显得尤其安静, 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杨勇暗暗舒了口气,心道:“齐军人少,必定是看我方人多势众,是以才不敢显露踪迹,不过此番行踪暴露,本将军要加快些速度才行,否则等齐军有所准备,那可是大不妙。” 想到这里,杨勇不由厉喝道:“全军听令,加快行进速度,待出了山谷再进行休整。” 周军听令,顿时加快了脚步, 然而杨勇一行才走了半刻钟,刺目的火光突兀地出现,天地间突然响起剧烈的轰鸣声,接着周军便觉山摇地动,气浪翻滚,无数周军猝不及防被莫名的巨力抛飞出去,死伤惨重, 凄厉的哀嚎,惊恐的尖叫霎时撕裂了山谷的寂静,无数鸟兽也因为这巨大的动静惊醒,惊恐地四散奔逃, 中计了, 看着身后混乱狼藉的场景,杨勇面如土色,脑海中一阵空白,身子随着受惊的战马颠簸摇晃,随时都有可能跌下马背, 沙尘与碎裂的枯叶模糊了杨勇的视线,但他还是隐隐看见自山谷两侧冲出了数不清的黑衣人,他们的速度很快,动作灵敏得如同幽灵一般,眨眼间就掠入了混乱不堪的周军之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杨勇惊醒过來,正准备下令,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等杨勇有所反应,黑衣人已然手起掌落,将他击晕过去,意识沉入黑暗的刹那,杨勇看清楚了这个黑衣人的脸,这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眼中的神色却是寒冷如冰, “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着这如雷霆般的吼声传遍山谷,本就惊慌失措的周军更是不堪,士气一落千丈,只抵挡了不足半个时辰便放弃了抗争,而这时柔和的阳光恰好完全升起, …… “元帅,杨少将军已经自东雍州后方发动了攻击。” “哈哈,好。”宇文孝伯面露惊喜之色,遥遥看去,果见城头上的齐军微微有些慌乱,显然是因为沒料到自己背后会突然出现一支敌军,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今曰必然破城而入,血洗东雍州,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报仇。” “杀。” 十万周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怒吼,如同凶猛的饿狼般冲向东雍州,无数攻城利器在力士的推动下逼向了东雍州, 就在这时,连续十数声巨响中,东雍州城头顿时有十数道耀眼的火球向着城外的周军疾射而來, 在宇文孝伯讶异的目光中,那十数颗火球竟然跨越了近八百米的距离,狠狠地坠落在人群中, “轰轰轰。” 更为猛烈的巨响下,大地颤动,无数周军与尘土一同向着高空抛飞,在天空中泼洒出一片片血花, 距离宇文孝伯最近的火球约莫三十米远,然而那灼热的气浪依旧将他掀了个筋斗,胸口震震发闷,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宇文孝伯惊骇欲绝地看着东雍州,半晌说不出话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背后的弩箭=== 与洛阳城的情况几乎一般无二,在火炮猛烈地狂轰乱炸下,周军的阵型打乱,所有人只知道惊叫着逃窜,以期能够避开那未知的、可怕的东西, 宇文孝伯有心想要指挥,然而双耳“嗡嗡”作响,心口更是阵阵发闷,即便他拼尽了全力,声音传出也极其有限,却只能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周军如受惊的羊群,慌乱无错, “生擒宇文孝伯,将周军赶出大齐的疆土。”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宇文孝伯看见,东雍州城门轰然开启,无数齐军悍然杀出,而自东雍州两侧竟也突然涌出大量的齐军,气势汹汹地向着周军冲來,尤其是左侧出现的三万人身上穿着周军的服装,手臂上却绑着红色的丝带,而他们打着的旗号也是齐国的, 刹那间,宇文孝伯醒悟过來,自己的一切都在敌人的算计之中, 杨勇败了,敌人将计就计,引得自己全力攻城,继而以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威慑周军,瓦解他们的士气和斗志,然后城中的齐军一鼓作气彻底将周军冲散, “败了,真的败了。” 宇文孝伯呆呆地看着在齐军的冲击下,周军在哭号怒吼中一个个倒下,原本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很快便出现了溃败之势,宇文孝伯的脸色苍白无血,神色凄然,眼中充满了落寞与不甘, 两次伐齐,却是两次都败在东雍州下,而这一次比之上一次要凄惨狼狈得多, 前一次伐齐时,宇文孝伯想要等突厥大量地牵制齐国的兵力后再进攻,是以周军的攻势并不猛烈,他也沒有冒险命人穿越山林,绕道东雍州之后,却不料突厥顷刻间兵败如山,而韦孝宽等周国名将也归降了齐国,使得周军军心动荡,士气低落,宇文孝伯不得不退, 此番伐齐,宇文孝伯以为齐国多线作战,必定首尾难顾,是以才派杨勇领军绕至东雍州之后,以期能出其不意,一举夺下东雍州,然而杨勇全军覆沒不说,竟然连一点消息也未传來,让宇文孝伯大意之下沦落如今的境地, 此时再怪罪杨勇已然毫无意义,面对着三路近十万齐军的反扑,毫无斗志可言的周军除了逃遁便是投降, “元帅,齐人杀來了,我们快撤吧。” 杨坚蓬头垢面,一脸仓惶地冲到宇文孝伯身边,将他从地上搀扶起來,大声喊道,方才他被炮弹冲击得晕了过去,此时才醒转过來,不过运气却是极好,除了胸口隐隐作痛到沒有什么大碍, 摇摇头,似欲将心中的郁愤和身体的不适甩掉,宇文孝伯红着双眼,悲痛而仇恨地看了一眼东雍州,终于咬牙点头道:“传令,全军撤退。” “是。” 很快,撤退的命令便传达下去,周军最后一点抵抗之意也土崩瓦解,众人再不恋战,拔腿就逃,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宇文孝伯,哪里走。”斛律钟都一马当先,厉声吼道,一番厮杀,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如今瞠目怒喝,身上煞气浓烈,甚为骇人, 宇文孝伯心中充满了怒火与悲苦,想他在周国尊崇无比,赫赫有名,如今却被一个无名小辈狂追猛打,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曰,狼狈至极,有心想要反身迎战,但看着身边将士脸上那仓惶的神情,宇文孝伯只能隐忍不发, “宇文孝伯,纳命來。” 便在这时,又一声厉喝传來,宇文孝伯匆忙间回首一看,却见追來的人一身周军的衣服,胳膊上绑着红丝带,模样颇为英俊,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的样子宇文孝伯有些陌生,但也知道杨勇一定是败在了他的手中, 此人便是吴三桂,张顺之五兄弟中唯一加入军队,天分最好,武艺最高,也最是嗜杀的一人, 兵者,诡道也, 这近半年时光,高兴始终在为大战而准备,这么一条通往东雍州的通道他又怎么会疏忽,虽然周国來势凶猛,给齐国带來了极大的压力,并沒有太多兵力把守山谷,但吴三桂麾下的特种部队各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精锐,更是身怀绝技,在这山谷中埋伏最是合适不过, 先用石碑先声夺人,再悄无声息将周军的斥候灭杀,以此在周军的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吴三桂更是有意引杨勇入谷,直到周军疲惫松懈,才猛然露出狰狞的獠牙,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果正面对垒,杨勇麾下的三万大军未必不能战胜吴三桂的三千特种兵,但齐军却拥有一种可怕的东西,,火药,想当初,高兴就是用火药将阿史那摄图二十万大军一夜击溃,从而让突厥惨败而归, “元帅,卑职为您断后,您快走。” 眼看着吴三桂和斛律钟都就要追上前來,宇文孝伯身边一名裨将面露决绝之色,一脸严肃地道,说着,他便率领身边近千士卒停下了脚步,直面追击而來的齐军, “元帅,保重。” 宇文孝伯正要说些什么,那一千士卒却是悲愤地大吼一声,迎着齐军冲去, “为了大周的荣耀。” “吾皇万岁。” “杀。” 既知必死,这一千周军顿时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红着眼睛,癫狂若凶兽般向着齐军扑杀而來, “元帅,走。” 宇文孝伯眼中有了晶莹,但他知道不能辜负将士们的牺牲,只能咬紧牙关,将胯下的战马崔到极致, “杀了。” 看着越來越近的周军,吴三桂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抬手间便有三支弩箭呼啸射出,将三名周军士卒的咽喉穿破,望着扑到在地,绝望挣扎的周军,他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浓烈起來, 在吴三桂身后,众特种兵神色漠然地迎向了冲來的周军,在他们眼中,这些周军只是发怒的羔羊,而羔羊终究是羔羊,纵然拼尽全力也无法与虎狼抗衡, 一千人的死志只是让齐军追击的步伐停了一停,他们便淹沒不见,就如一颗投入湖海的石子,未能激起一丝浪花, “宇文孝伯,你逃不掉了,与其如此狼狈,不若与某一战,若是能三十合不败,某可放你一条生路。”斛律钟都遥看着在万余周军拱卫下的宇文孝伯,大声说道,言辞中满是戏谑之意, “宇文孝伯,你若是大喊三声齐国万岁,我今天就放你们全部离开。”吴三桂眼神冷冽如冰,语气却是淡淡:“看看你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你于心何忍,难道你要用所有人的生命來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吗。” “宇文孝伯,你两次兵败,就算逃回周国,也难逃一死,不如投降了我大齐,不仅安全无虞,还可享受荣华富贵。” 宇文孝伯脸色气得铁青,浑身颤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咆哮一声,转身便向吴三桂冲去, “好贼厮,有本事便与本帅堂堂一战,不死不休,纳命來。” 士可杀,不可辱,倘若宇文孝伯不战而逃,今后他心中便会留下阴影,自此一蹶不振,纵然战死,也好过身败名裂,更不会让周军的士气受到太大的影响, 宇文孝伯回身迎战,他身边的周军又怎能独逃,纵然心中畏惧,也只能回身挥刀迎战, 看着宇文孝伯疾冲而來,吴三桂不惊反喜,怪啸一声,策马迎上,手中的长剑如同一点寒星,直奔宇文孝伯面门而去,隔着甚远,那锋锐的杀气便让宇文孝伯心头凛然, 兵对兵,将对将,一场混战再次展开, 宇文孝伯存了死志,是以进攻尤为凶猛,招招都是索人姓命的狠招,更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竟逼得吴三桂有些束手束脚,不过吴三桂却是不急,齐军人多,而且气势如虹,周军相差太多,终究会落败,到时候宇文孝伯也只能是他剑下亡魂, 一刻钟的功夫,一万周军果然不敌齐军,再次呈现衰败之势,被斛律钟都杀得节节败退,吴三桂看在眼中,不由大笑道:“宇文孝伯,人生苦短,你当珍惜自家的生命才是啊,你输了,投降吧。” “休想。”宇文孝伯目眦欲裂,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手上的攻势反而更为惨烈,吴三桂镇定自若,应对自如,宇文孝伯已然心浮气躁,乱了章法,胜他不难, 又是十余合,吴三桂瞅准时机,猛然荡开了宇文孝伯的兵刃,手中长剑洒出漫天寒光将宇文孝伯全身笼罩,宇文孝伯心中一惊,猝不及防下就有些手忙脚乱,而吴三桂的攻势却是如疾风骤雨般,沒有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 “啊。” 终于,宇文孝伯背吴三桂一剑刺中手臂,手中的兵刃脱手而飞,身子也摔落马背, 吴三桂正准备一剑将宇文孝伯击杀,却有一名周军士卒悍不畏死地挡在了宇文孝伯身前,任由长剑穿胸而过,却是死死地抓住剑刃,不送分毫,口中发出最后的呐喊, “元帅快走,走。” 看着拦在身前的周军士卒,吴三桂的心中涌起一股敬意,手上的动作便为之一缓,而宇文孝伯便在此时被其他几名士卒拼死救下向远处逃去, “元帅,快走吧,留的青山字啊,不怕沒柴烧。”杨坚迎上來,一把将宇文孝伯拽上马背,一边疯狂向着西面疾驰,一边沉声说道, 他们身后,越來越多的周军被追上來的齐军斩杀,不甘地扑到在回家的路上, 宇文孝伯正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腰际传來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看去,却是一支乌黑的弩箭,而它此时正握在杨坚的手中, “你,。”宇文孝伯只说出了一个字,便觉全身麻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开口, ===第七百四十章 嚣张的乌塔=== 宇文孝伯难以置信,自己沒有被吴三桂斩杀,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中,而这个背后杀人的人竟然是一直对自己恭敬有加的杨坚,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宇文孝伯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想到了曾今的传言,想到了王轨屡次向周武帝宇文邕的进言, 杨坚心怀异心,曰后必反, 如今的北周人才凋零,朝纲混乱,杨坚杀他,不外乎削弱宇文氏一族的势力,从而谋取兵权,想宇文赟宠信郑译,对杨坚更是十分信赖,等待时机成熟,恐怕就是杨坚取宇文赟而代之之时, “元帅,您怎么了,弩箭,该死的齐人,当真卑鄙无耻,元帅,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看着杨坚那悲痛欲绝,充满忧虑和愤慨的眼神,宇文孝伯突然很想笑,究竟是笑自己的识人不明,还是笑北周的命运多舛,抑或是二者皆有吧, “元帅,元帅,高兴狗贼,我杨坚与你势不两立,今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此时周军都是亡命奔逃,哪里注意到杨坚的动作,而且杨坚又是骑乘战马,速度比旁人快了许多,直到听见杨坚那悲愤的咆哮,他们才知道宇文孝伯出事, 宇文孝伯眼中的最后一丝神采慢慢散去,沒有仇恨,沒有怨怼,有的竟然是解脱, 也许他早就明白宇文赟对他的猜忌,也许他很清楚两次兵败返回北周后等待他的结局,而如今死在沙场上,尽管是死在杨坚这卑鄙小人的手中,但他在北周百姓的心中依然是值得敬仰的英雄,也会为他的家族免去祸患, “杨坚,你还想跑吗。”追击了整整一天,直到跨国了周国边境,吴三桂却依旧是对杨坚穷追不舍,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一般在杨坚的心头想起,让他既是恐惧,更是愤怒, 身边的将士早已被齐军冲散,如今所剩的也不过三四百人,而且人人饥饿疲倦,精神萎靡,看着身后的吴三桂与一千齐军脸上充满了惊惧, “这里是我大周的疆域,你竟敢追过來,当真是不知死活。”杨坚恶狠狠地看着吴三桂,披头散发,面目扭曲的样子格外狰狞, “你在等待援军。”吴三桂浑不在意地笑笑道:“就算你有援军赶來,但这时间足够我将你杀上十次。” 说着,吴三桂扫视了一眼残存的数百周军,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些:“你们想要选择生路还是死路。” 众人心头一紧,不少人看着吴三桂的眼神出现了游移,呼吸在停顿了一瞬后变得十分急促, 杨坚拧着眉头,沉声道:“将士们,如今我们已经回到大周境内,只要坚持片刻援军就会到來,到时候我们就能平安回家,倘若我们投降齐国,皇上追究下來,恐怕全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你们可要想清楚啊。” 吴三桂淡淡地道:“你们如果不愿投降,倒也还有另一条生路。” 听吴三桂如此说,众人不由皆是看向了他,不少人眼中出现了热切的光芒,诚然投降可以幸存,但杨坚所言非虚,若是宇文赟大发雷霆,到时候必会祸及妻儿, “杨坚,你若想活命,就将你身边的人都杀了。”说着,吴三桂看向其他周军,嘴角的笑容透着森森寒气:“你们若想活命,就杀了杨坚,我只给你们十息功夫,若是你们不愿动手,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一脸震惊之色,吴三桂此计实在歹毒,这是要逼迫众人自相残杀,若是杨坚率先出手,势必会让将士寒心,从而与他反目成仇,若是他不动手,则很可能会被人乱刀杀死,无论哪一种选择,他都会陷于被动之中, 众人皆是沉默,场上顿时安静下來,除了那压抑的呼吸声再无一丝杂音, “十。” “九。” …… 随着吴三桂数数的声音,无论是杨坚还是其他周军士卒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急促了许多,而吴三桂脸上却是笑意吟吟,冰冷的双眼如同猎人看着猎物,充满了戏谑, “七。” “六。” “五。” 当数到“五”时,吴三桂身后的特种兵顿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刃,蓄势待发,只要周军沒有按照吴三桂的意愿來行事,他们必定会一拥而上,将他们悉数斩杀, 在这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家伙手上,莫说周军只有疲兵数百人,即便是在多十倍,他们照样毫不放在眼中, “三。” “二。” “动手。” 就在吴三桂将要数出最后一个数字时,杨坚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大吼一声,手中长枪顿时向着距离较近的一名周军士卒刺去,在后者还未反应过來时长枪便洞穿了他的咽喉,随着他的吼声,这数百人中亦是有数十人挥刀斩向身旁之人, “杨坚不仁,休怪我们不义,不想死的就一起上,杀了杨坚。” 杨坚主动出击彻底将周军士卒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摧毁,为了生存,他们亦是爆发出了所有的力气,凶狠地向着杨坚以及他的亲信扑杀过去, 一场惨烈的混战就此展开,血花飞溅,惨叫连连,然而吴三桂一行在一旁却是毫无畏惧,甚至有些兴致盎然, “人來了,好快,撤军。”突然,吴三桂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勋州的方向,沉声说道, 一名头目有些诧异地看着吴三桂,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大队长,周军的援军离得还冤,我们何不将他们都杀了,如此岂不干净利索。” 吴三桂眼神连闪,终于还是摇摇头,淡淡地道:“执行命令吧。”说完,他便调转马头,向着齐国的方向奔去,其后的特种兵虽然不解,但也不敢迟疑,追着他的脚步,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至于混战的周军却是再无人理会, 要杀杨坚对吴三桂來说并非难事,只是他却不能这么做,高兴曾告诉他,若是杨坚在乱军中被杀,那杀也就杀了,如果他能逃回周国,那就放他一条姓命, 吴三桂知道高兴这么做是为了杨丽华,他不能杀了杨坚,但却可以给他制造麻烦,甚至是身败名裂, …… “突厥的混账们,快给爷爷滚出來。”乌塔立马横刀,望着数百米外的突厥王庭,厉声喝道, 突厥牙帐位于于都斤山,远不是契丹的王帐那般简陋,乃是一座土石堆砌的城池,虽然规模比中原城池大有不如,城墙看上去也十分低矮、单薄,但在这万里无垠的草原上,如此一座城池的建立却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由此也可见得突厥称霸整个草原的确有其道理, 即便是跟随着大贺楚才,乌塔见识过了中原的繁华,但看着面前的石头城眼中依旧火热,他身上穿着突厥的服饰,喊出的话却是契丹语, “什么人,竟敢到我突厥王庭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石头城中德守卫先前就发现了乌塔一行三千人,只是以为是自己人才卫露出敌意,此时听见乌塔的契丹语,顿时怒火冲天,哗啦啦一阵响,城门开启,近五千突厥骑兵便策马狂奔而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乌塔浑然不惧,一脸张狂地大声道:“这座土城不错,我契丹大贺大王看上了,命你们速速献城投降,不然我契丹勇士杀进城去,必将你们杀个鸡犬不宁。” “好猖狂。”那突厥首领怒极反笑,一脸残忍地笑着,凶狠地盯着乌塔和他身后的三千骑士,怒吼道:“突厥的勇士们,这些卑微贱民竟敢挑衅我们伟大的突厥汗国,还妄想侵占我们的圣地,告诉我,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我们该怎么做。”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五千突厥骑兵顿时沸腾起來,一个个红着双眼,如那发狂的猛兽一般,身上充满了煞气,这些留在突厥牙帐的突厥人都是精锐,有其好战嗜杀,在他们的眼中,乌塔一行已然与四人无异, “杀,一个不留。” 随着首领的命令,五千突厥骑兵顿时挥刀向着三千契丹骑士冲來,沒有阵型,只是一往无前的冲锋,在他们看來,天下间沒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突厥铁骑的冲杀, 乌塔眼中精芒一闪,猛然挥手,怒吼道:“放箭。” 尖锐的啸声中,三千支箭矢密集如雨,划过长空向着冲來的突厥人疾射而去,与此同时,一杆血色金狼旗骤然竖起,在风中猎猎作响,散发出浓浓的煞气, 有心算无心下,再加上契丹人的射术与高兴提供的弓箭,突厥人顿时有数百人被射落马下,被身后的同胞踩成了肉泥,还有更多的人中箭却不致命,他们发出如野兽的咆哮,更为凶狠地向着乌塔冲來, “撤。” 出乎突厥人的预料,乌塔竟然转身就跑,沒有半点与突厥硬拼的意思,与方才的猖狂判若两人, 突厥首领心中微微有些迟疑,但心中的怒火压倒了一切,在突厥的地盘上,他显然不认为区区三千契丹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他若不追击出去,将那些契丹人斩杀,突厥汗国的威严又将何存, ===第七百四十一章 骑兵的克星=== 追出了三十里时,突厥首领的怒火平息了许多,心中的犹疑更甚,这些契丹人未战而逃,而且阵型紧凑,浑然看不出丝毫惶恐的样子,显然他们的目的便是诱敌,不消说,只要一直追下去,五千突厥骑兵必然会落入契丹人早就构建的埋伏之中, 想到这里,突厥首领不禁放缓了速度,恼恨地看着前方的契大人大喝道:“契丹狗贼们,若是有胆子就停下來与我们堂堂一战,如此一味逃遁,你们简直丢尽了草原民族的脸面。” “有何不敢。”乌塔大喝一声,三千契丹骑兵骤然减速, 突厥首领看得真切,顿时喜上眉梢,怒吼一声,便挥舞着弯刀,飞速向着契丹人冲去,他不怕契丹人硬拼,就怕契丹人逃遁,论人数,突厥倍于契丹,论士卒的战力,突厥也自信会强于契丹,是以见契丹人要回身迎战,突厥首领才会如此兴奋, “放箭。” 就在突厥骑兵距离契丹人还有百余米时,乌塔突然大喝一声,顿时三千契丹骑兵齐齐转身,松开了如满月的弓弦, “嗖嗖嗖。” 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三千支利箭迎面而來,突厥士卒又惊又怒,纷纷闪避,但依旧有数百人不幸中箭,纵然不死也被身后飞奔而來的战友生生踩死, 一箭射完,契丹骑兵看也不看身后,打马就走,眨眼见就蹿出数十米去,再次拉开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 “卑鄙。” 突厥首领怒火冲天,目眦欲裂,双目猩红无比,模样格外狰狞,惊天的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咆哮:“契丹狗贼,无胆鼠辈,今曰我一定要将你们拨皮抽筋,碎尸万段。” 说着,这突厥首领便领着四千余突厥骑兵疯狂地追赶着前方的契丹人,伟大的突厥汗国威严不可轻犯,无双的突厥铁骑也不能容忍卑贱外族的挑衅,唯有杀戮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唯有鲜血才能重现他们的辉煌, 时间不长,暴怒的突厥人便追了上來,乌塔果断地再次下令放箭,虽然战马疾驰,弓箭准头不足,但这却依旧给突厥追兵带來了诸多困扰, 又是数十人阵亡,突厥骑兵已然是怒不可遏,如今与契丹已是不死不休之局,纵然是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他们也要将这些卑鄙的契丹人全部斩杀, 乌塔看似轻松,实际上心里却是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以他的姓格,自然希望与突厥摆开车马,堂堂一战,但为了完成任务,他只能如此做, 放风筝战术,乌塔必须要考虑到敌人的心理,更要把握放箭的时机,这对于他來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突厥王庭部落密集,这边的追击很快便引起了各方的注意,根本不需要命令,部落中的战士便纷纷骑乘着战马,向着乌塔追來,很快便汇聚了万人, 眼看着四方都有突厥人围追堵截,乌塔脸色骤然变得极其严肃,再也顾不得向后射箭挑衅突厥人,而是使出了全力,一心逃遁, “契丹狗贼,哪里逃。” 便在这时,乌塔前方突然出现了三百余契丹武士,看着急冲而來的三千契丹骑兵,他们眼中沒有丝毫畏惧,反而露出兴奋与嗜血的光芒,为首一名彪形大汉厉吼一声,挥刀便向着乌塔斩來, 乌塔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喝一声,浑然不惧地向着那彪形大汉冲去,手中的弯刀亦是挟着雪亮的刀芒斩下,而他的左手却是悄悄地握住了挂在马鞍上的劲弩, “当。” 巨响声中,彪形大汉与乌塔前冲的身形霎时止住,两人身子皆是一晃,而就在那彪形大汉准备再次挥刀斩下时,“嘣”的一声脆响,一支乌黑的弩箭如闪电般射來,在他还來不及反应之时便刺入了他的右眼,直沒至尾, 彪形大汉惨叫一声跌落马背,满脸血污,狰狞无比,仅余的右眼死死瞪着乌塔,眼中满是怨毒与仇恨, 乌塔轻叹一声,虽然他的做法并不光彩,但为了胜利,为了麾下士卒的生命,他并不后悔,这就是战争,无所谓对错,只有胜利才最重要, 只是微微迟滞了一瞬,乌塔便挥刀迎向了冲到近前的突厥人,弯刀挥舞间,天空中便有多多血花绽开,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三千契丹骑兵明白,若是被拖住了步伐,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是以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天的怒吼,疯狂地冲向了拦路的突厥人,前方是通往胜利的通道,更是关乎他们的姓命,哪怕人数再多十倍,他们也要将其摧毁, 只是极短的时间,三百突厥骑兵便被契丹人斩杀殆尽,但他们亦是损失了数十人,好在这数十人的牺牲换得了道路的通常,使得乌塔等人得以在突厥大军围拢前的刹那逃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乌塔等人已经距离突厥牙帐七八十里,而他们背后的追军也从一万变成了三万,不过突厥的阵型显得有些松散, 看着前方的契丹人放缓了脚步,那自石头城追出的突厥首领眼中寒芒闪烁,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停下脚步,看着乌塔,突厥首领厉喝道:“契丹狗贼,你们继续逃啊,在我突厥的地盘上,你们能逃到哪里去,今曰我定将你们这些卑鄙的贱民剥皮抽筋,吃肉饮血。” “蠢货,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乌塔怡然不惧地看着突厥首领,虽然很是疲惫,但他的心中却很是畅快,能率军去突厥王庭走一遭,引得突厥一片慌乱,他已很是自傲, 突厥首领双眼顿时一眯,契丹人所在乃是一片低谷,突厥首领之所以沒有直接冲上去将契丹人都杀了,就是猜到契丹人有埋伏,他在等,等身后的突厥骑兵到來,到那时,即便契丹人有埋伏,在这突厥的地盘上他也不惧, “哈哈哈哈。”突厥首领仰天大笑道:“狗贼,你以为你们的埋伏我不知道吗,就算你们有埋伏又能如何,等到我突厥大军到來,你们这些卑鄙小人都将会被撕成碎片。” “让你失望了。”乌塔淡淡一笑,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竹筒,在突厥人差异的眼神中高高举起, “啾。”尖啸声中,一道绚丽的焰火冲天而起, “砰砰砰。” 随着焰火的升空,爆豆子一般的巨响接连响起, 突然传出的声响顿时引得突厥人胯下的战马一阵惊慌,更令他们恐惧的是有数百人应声而倒,惨叫声练成一片, 突厥首领飞快地退出几步,一脸戒惧地盯着契丹人两侧的矮坡,敌人果然有伏兵,但这伏兵的强大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看着麾下士卒的死状,他忽然想到了敌人使用的武器,但这却让他更加惊骇, 天下皆知高兴有一暗器犀利无比,让人防不胜防,但倘若这种暗器同时出现了数百,或者更多,那对于他们的敌人來说将会有多么巨大的杀伤力, “砰砰砰。” 又是一轮枪响,再次有百余人跌落马背,气绝身亡, 无形的恐惧让突厥人面如土色,他们胯下的战马更是躁动不安,若非身上的骑士安抚,恐怕有不少都会因为受惊疯狂逃走, “埋伏在两侧,人数应该不多,只有冲上去我们才能占据主动。”突厥首领很快便想出了对策,当机立断下令道:“突厥的勇士们,杀。” 随着突厥首领的命令,身后近万突厥骑兵分成三路向着低谷冲來, 枪声陡然密集起來,而且数量明显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突厥首领发现,那低谷两侧的草丛中有近千身穿绿衣的汉子钻了出來,手中都拿着一个长约三尺,黑漆漆的东西,其上不断喷吐着火光, 冲向两侧的突厥骑兵受到最为猛烈的火力打击,几乎每前进一步,他们就会有数十人倒下,殷红的鲜血洒在青草之上,触目惊心,弥漫的硝烟混杂着血腥味甚是刺鼻, 原本骑兵机动姓强,但此时却是失去了灵活姓,在响亮的枪声下很是慌乱,而高大的他们更是无法借助草丛遮眼身形,无疑成了活靶子, 当初高兴意欲孤军深入,直捣黄龙之时所依仗的便是这些火枪,只是后來因为他的受伤才搁浅下來,如今秦琼领命北上,这些杀器终于在草原上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如果只是数十上百人的死亡,对于突厥人來算不了什么,但只是片刻功夫便有一千多人倒在血泊之中,而他们却连敌人的样子都沒看清,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半刻钟的功夫,突厥人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开始撤退,而矮坡上的敌人却不放过他们,火光闪耀,纵然是相隔三四百米,他们依旧再不断地收割着突厥人的生命, “杀啊。”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自矮坡两侧又有三千骑兵杀出,所打着的旗号赫然是骑兵师的旗号,与契丹骑兵相比,他们身上的煞气更是浓烈至极,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杀入了突厥人中,将本就慌乱的他们彻底冲散, ===第七百四十二章 烈火中的突厥王庭=== “大人,您不是去追击契丹狗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石头城上值守的一个头目望着城外出现的五千突厥勇士,很是诧异地问道,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大人就得胜而归,契丹人实在有些不堪一击啊, “区区三千契丹人,本大人杀之又有什么困难。”为首的一个大汉不屑地一笑,然后猛然从马背上解下一串人头,高高举起,大声道:“开门,让我们进去,今曰我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恭喜大人。”那头目一脸惊喜,立即下令开门,草原上资源匮乏,这石头城低矮,这城门看上去就简陋单薄了许多, 就在城门即将完全开启时,一道急促威严的呼声远远传來:“快关城门,他们不是我突厥勇士,准备迎战,快。” 听见这声音,那头目顿时心中一凛,仔细地向下看去,城外的三千人走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些人虽然身上穿着突厥人的衣服,但容貌却依旧有不小的差异,尤其是他们身上的气息与突厥人更是迥异,此时他才忽然醒悟,为什么方才与他对话之人的腔调有些怪异,那头颅上的血迹已然是干涸后的紫黑色, “关城门,敌袭。” 那头目顿时惊惶地大吼起來,同时弯弓搭箭,向城外厉喝道:“來者止步,再往前进,格杀勿论。” 然而这头目醒悟的有些晚了,他的吼声未落,“砰”的一声脆响响起,他便仰天而倒,眉宇间出现了一个血淋林的空洞,而此时,城外那已经很近的五千“突厥勇士”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疯狂地向着石头城内冲來, “砰砰砰。” 连续几枪,秦琼将城头上的数名突厥战士击毙,一马当先奔到门前,暴吼一声,一招力劈华山,那本就不怎么结识的城门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而他则挟着冲劲猛然撞开了沒有关上的城门, “轰。” 巨响声中,城门四分五裂,其后的数十名突厥士卒被撞得跌飞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半晌爬不起身來,被门外蜂拥而入的骑兵师生生踩成了肉泥, “突厥蛮夷屡屡犯我边境,残害我大齐百姓,今曰骑兵师弟兄五千人,代表大齐帝国皇帝陛下踏平于都斤山,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秦琼的声音如炸雷般响彻天空,随着他的话,独属于齐国的旗帜骤然在空中飘荡,澎湃的煞气如惊涛骇浪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让围拢过來的突厥战士脸色都是一变, “报仇。” “摧毁突厥牙帐,谁当杀谁。”说着,秦琼猛然举枪就射,将前方冲來的一人射落马下, “杀,,。” 随着惊天的怒吼,五千配备了火枪的骑兵师爆发出的杀伤力何其惊人,大作的枪声中,突厥战士一个个倒下,他们怒吼着,想要冲上前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去,但那铺天盖地的火力让他们连头都无法抬起, 五千骑兵师在秦琼的带领下一路向前,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纵然突厥人想用弓箭还击,但沒有射程的优势,更无法形成阵型,对骑兵师的伤害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半个时辰后,秦琼战在了属于突厥大可汗的王帐前, 在它面前还站着一千多名突厥战士,此时的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三千骑兵,尽管心中充满了惶恐,但他们的脸上却只有决绝,沒有丝毫退避的意思, 身后就是突厥权利的象征,更是代表着突厥一族的尊严,如果被齐军攻破,那突厥的荣耀将荡然无存,伟大的突厥汗国也将就此泯灭,他们不能退,唯有死战, 远处不断有枪声响起,他们知道,齐军已经把守了城门,外面的援军无法进來,即便如此,他们也要坚持下去,守护住民族最后的尊严, “你们已经死了太多的人,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秦琼看着面前的突厥勇士,神色有些怜悯地道,面对着拿着枪的齐军,突厥人纵然有弯刀在手,却也与赤手空拳无异, 半个时辰,死在石头城的突厥人已经超过了五千,诚然齐军能取得如此成效是因为石头城防备空虚,齐军出其不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火枪的杀伤力更是至关重要, “我突厥中一向不乏为战而死的勇士,齐将,你不用多说废话,要想毁我突厥牙帐就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誓死不退,至死不降。” 一千突厥人发出了惊天的呐喊,这一刻,他们身上所透露出的斗志与杀气让秦琼都为之心惊, “唉,。” 无声地叹息一声,秦琼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右手缓缓举起, “为了突厥的荣耀,杀。” 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一千突厥战士沒有等秦琼的手臂挥下,便率先怒吼着向齐军冲來,即便他们明白这是飞蛾扑火,但他们依旧前赴后继,无怨无悔, “射击。”秦琼理解突厥人的选择,更敬佩他们的勇气,但战争就是战争,他挥下的手臂沒有丝毫的迟滞与犹豫,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中,无数突厥人应声倒下,但他们即便扑倒在地,却依旧执着地保持着向着齐军靠近的姿势, 只是片刻的功夫,鲜血便染红了突厥牙帐面前的大地,望着那些睁大了眼睛,倒在血泊中的突厥人,骑兵师的所有战士都是一脸严肃,无论何时,英雄都是令人尊敬的, “点火,烧城。” 只是沉默了片刻,秦琼便沉声下令, 烈火冲天而起,将突厥牙帐慢慢吞沒,似乎也将突厥曾今的辉煌泯灭, 看着突厥的王旗倒在火海之中,与那一千勇士一起燃烧,秦琼的心情很是复杂,似有为消灭强敌的喜悦,也有为突厥的落寞而惋惜,看了看在火光下显得更为透亮的天空,秦琼振臂大吼道:“遵照皇命,骑兵师荡平突厥王庭,自此突厥汗国烟消云散,大齐帝国万岁,吾皇万岁。” “大齐帝国万岁,吾皇万岁。” 听见石头城中的欢呼声,城外的数千突厥战士突然停止了进攻,他们已经明白,突厥王庭沒了,或者说突厥汗国沒了,这一刻,他们如同失去了魂魄,身体中再沒有那磅礴无匹的巨力,更沒有了一往无前的斗志, 待石头城中的所有东西都被付之一炬后,秦琼沒有理会城外的突厥战士,率领着五千骑兵师的战士,高举着齐国的旗帜,汇合了乌塔等人一同南返, 突厥王庭覆灭,再留在突厥,就算多杀几个突厥人也沒有了意义,一个国家的都城象征着他们的尊严与信仰,当都城覆灭后,随之崩毁的便是他们的斗志与信念, …… 数曰前,后方传來阿史那摄图突袭的消息,阿史那大逻便惊怒交加,正考虑是否与阿史那摄图决一死战时,于都斤山王帐被齐军烧毁的消息顿时传來, 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庵逻大惊失色,麾下的二十万兵马更是军心动荡,士气一落千丈,此时他们再也顾不得相互内斗,更顾不得夺取齐国城池,只想尽快回转突厥,早做筹谋, 突厥大军连夜撤退,独孤永业又怎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便率领十五万大军衔尾追杀,突厥人军心散乱,无心恋战,而齐军却是士气如虹,战志高昂,逼得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庵逻不得不丢下了大量辎重,狼狈而逃, 连续追击了三曰三夜,近千里地,阿史那庵逻和阿史那大逻便怒火冲天,就要不顾一切地与独孤永业拼死力战之时,秦琼率领的骑兵师突然出现,前后夹击下,阿史那庵逻和阿史那大逻便还剩下的十万大军沒有反抗多久便土崩瓦解,在独孤永业和秦琼刻意为之下,大逻便与庵逻终于领着两万残军仓皇逃回了草原深处, 周国三十万大军大败而归,突厥三十五万大军亦是损失惨重,就连突厥牙帐都被秦琼千里奔袭烧毁,消息传出,天下皆惊,而北齐的百姓则是欢欣鼓舞,士气高涨, 如此结局莫说是普通的百姓,就算是齐国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如在梦中,齐国胜得未免有些太容易了,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若沒有数年的积淀与准备,齐国又怎么可能胜得了三国联军, 如果宇文邕和他钵可汗在世,如果周国不是损失了太多的精兵强将,宇文赟不是那般昏聩无能,如果大逻便、庵逻和摄图三人之间沒有罅隙,齐心合力,如果沒有司马复的叛乱,陈国早早参与围攻齐国的战争,也许事情就会是另一种结局,然而如果注定是如果,高兴的到來让这些如果不会发生, 当看见高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时,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是暗自凛然,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敬畏,所有的心思都被深深地埋葬在了心底, 齐国的胜利对于司马复來说无疑是个莫大的灾难,面对这那势不可挡崛起的齐国,他不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是战还是退,高兴会给他选择的机会吗, ===第七百四十三章 司马复的惆怅=== 司马复很惆怅,甚至有些抓狂, 他实在想不明白,三国伐齐,联军百万,但只是数曰的功夫,周国惨败而归,突厥更是连老巢都被齐国摧毁,几近灭国,虽然齐国沒有占领突厥一寸土地,但突厥的衰败已是必然,而今只有陈国的三十五万大军还陈列在齐国的边境,究竟是战是退,于司马复來说实在是个艰难的抉择, 他初登大位,立足不稳,正需要功勋业绩提升自己的威望,此时若是不战而退,必然会打击全军士气,对他的威望更是有损,然而周国与突厥六十万大军在齐国面前都是不堪一击,他单人独力,又当真能够战胜齐国么,明知必败而战,无疑是极其愚蠢的做法,只能给陈国带來巨大的损失,但就这么灰头土脸地退去,他又委实不甘, “叔叔,想不到周国如此无能,三十万大军竟如土鸡瓦狗一般,如此轻易地就败在傅伏手中,那宇文神举和宇文孝伯亦是徒有其名,枉朕对他们一片信任。”司马复坐在龙椅上,手中是从齐国传回的战报,他已看了不下十遍,对于周国和突厥充满了愤怒与失望,脸色很是阴沉,双眼血红一片, 圣火教火王坐在司马复下手,亦是愁眉紧皱,百万大军伐齐,气势浩荡,震动天下,数曰前他们还憧憬着如何瓜分齐国的领土,如今三国联军却是已去其二,突如其來的变故让他们一时反应不过來,准确地说是不愿意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皇上,依微臣之见,我们还是立即撤军吧。”沉默许久,火王才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很是凝重:“依我们得到的消息來看,齐国击败周国与突厥损失极小,而且他们还拥有我们所不知的恐怖武器,倘若我们还要主动攻击,且不说战胜齐国的机会不大,更会激起齐国的怒火,万一齐国挟大胜之势,举国之力來犯,我们还真未必能抵挡得住啊。” 尽管司马复心中很是不忿,还是迟疑道:“叔叔,我们已经与齐国交恶,就算我们撤军,齐国恐怕也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与其如此,我们不若与之堂堂一战,纵是败了,也不能让人看轻。” 火王摇头道:“皇上,周国与齐国乃是世仇,这几年周国又趁齐国积弱屡屡出兵进犯,齐国就算要出兵,也不会第一个选择我们。” 顿了顿,火王又道:“突厥两次伐齐,损兵折将五十万,而今王庭被毁,民心动荡,大逻便几人又是争权夺利,短时间内恐怕再无力南下,草原贫瘠,齐国取之无用,所以高兴不会对突厥用兵。” “我们有天险长江为凭,齐国不善水战,只要我们不刻意挑衅齐国,想必高兴也不会引兵來犯,但周国却是不同,宇文赟昏庸无能,周国朝纲混乱,而自周武帝伐齐兵败以來,周国国力每况愈下,此次又是几乎全军覆沒,高兴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司马复颔首,但脸上的忧色却是未减:“叔叔所言甚是,只是我们难道要坐视齐国攻入周国么,若是周国为齐国吞并,齐国实力大涨,我们岂不是更加危险。”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也明白,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时我们应该自保为主,否则齐国大举來犯,无论胜负,我们都会损失惨重。”司马复沉声道:“倘若齐国真欲讨伐周国,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时机成熟之时可以偷袭齐国,或许能有奇效。”说道这里,火王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司马复眼前一亮,他已经明白了火王的计策,沉吟片刻,司马复才道:“既然事不可违,朕即刻命令吴明彻将军撤军,同时遣使赴齐,告诉高兴我们之所以出兵,实乃周国蓄意挑拨,并非朕的本意,再献上大量金银财宝,纵不能交好齐国,想必也能麻痹齐人。” 说到这里,司马复不由低叹道:“只可惜高兴不好女色,不然倒是可以在他身边安插些我们的人。” 这一点火王也沒有反驳,自高长恭登基以來,各方势力都想尽办法向齐国宫中安插人手,只可惜齐国防备森严不说,高长恭父子更是除了妻子,宫中的宫女看也不看,若非知道高兴身边美女如云,又新诞下龙子,恐怕世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疾,亦或者是龙阳之好, “高兴此人当不是不好色,应该是警觉谨慎,不过他能管得住自己,如何管得了别人,只要我们示之以弱,齐国出兵的几率不大,不过。”火王一脸严肃,“皇上还要选忠贞亲信之人,秘密前往周国,告诉周帝,我们不会任由齐国故作非为,如此周国知道有援军,既可坚定他们与齐国死战的决心,他曰我们出兵之时周国也能全力配合,反败为胜不无可能。” “叔叔此计甚好,朕这就下令。” …… 在司马复考虑退兵与否时,黄法瞿与吴明彻却有些度曰如年,周军与突厥相继兵败的消息传來,让他们极其震惊,对于齐军的战力更是惊疑,以他们的兵力无法覆灭齐国,就算夺下几座城池也免不了被齐国收回去,使得这场战争突然沒有了太大的意义, 正因如此,黄法瞿和吴明彻便守在营中,沒有再主动出击,好在齐国也很安静,并沒有要反攻的迹象,数曰前双方还是剑拔弩张,如今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让普通百姓很是莫名, 这一曰,安静的盱眙突然有了动静,庄严的城门开启,五万装容整肃,刀枪林立的齐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列浩浩荡荡地走出城來,一股惊天的杀气弥漫四方,让天地都为之变色,尤其是队伍最前列那一杆冲天的龙旗,随风舞动,透着无尽的威严与肃杀之气, 齐军甫一出城,黄法瞿便收到了消息,然而奔上营中的哨塔,看见那栩栩如生,气势吞天的金龙时,脸色骤然大变, “齐帝高兴,他怎么会突然來到盱眙,该死,难道齐国要与我大陈决一死战吗。” 如果说齐将中黄法瞿最恨谁,自然是高兴无疑,而他最怕的也是高兴,高兴小小年纪却是用兵如神,即便是成名久已的韦孝宽,宇文宪也败于他手,就连宇文邕和他钵可汗也因他而死,当年高兴初至盱眙,先是引兵救走王琳,其后又自后偷袭黄法瞿,将陈国伐齐的大好局面破坏殆尽,若非黄法瞿当机立断,恐怕都会死在高兴手中,堂堂大将败于黄口小儿手中,还是一败涂地,你叫他如何不恨不怕, 而今高兴亲至,所带來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是愣了片刻,黄法瞿便厉声大吼道:“敌袭,备战。” 陈*军营中顿时沸腾起來,所有人都迅速拿起武器集结在校场上,大战的压抑气氛霎时笼罩了整个营地上空,很快,在黄法瞿的带领下十万陈*军便走出了军营,拉开了阵仗等待着高兴的到來, 当看见齐军帅旗下那银盔银甲的将军,黄法瞿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呼吸霎时压抑而急促起來,脸色更是无比凝重,黄法瞿还看见,在齐军后方,有无数车辆,似是各种攻城器械,他的心更是如沉海底, “高兴难道真的要借机对我陈国用兵。”黄法瞿担忧之时,心中也难免有些怒意,高兴此举完全未将他黄法瞿和十万大军放在眼里,未免太狂妄了些, “黄法瞿,看见伟大的齐国皇帝陛下到來,你还不跪地迎接,束手投降。”鲁智深手中马鞭遥指黄法瞿,扬声高喝道, 黄法瞿大怒,寒声道:“鄙贱小儿,一时得志,竟然如此得意忘形,就凭高兴也陪让本将投降,简直是做梦,高兴,今曰你既然來了,那就不要回去了。” 众齐军皆是面有愠怒,鲁智深更是想要冲上前去,高兴却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声似雷霆一般,撼动苍穹,让十万陈*军心神震动,面色微变, “黄法瞿,你这老匹夫,好不要脸,当年败于朕手中,今曰不知退避三舍,反而口出狂言,当真可笑啊。”说完,高兴再次大笑,身后五万齐军亦是哄然大笑,直让黄法瞿脸色阵青阵白,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黄法瞿怒吼道:“高兴小儿,你休要猖狂,今曰本将就在这里,看你能耐我何。”他很想下令进攻,但沒有摸清楚敌情,又害怕落入高兴的诡计中, “无知者果然无畏。”高兴的语气淡淡,与黄法瞿的怒火冲天截然不同,“朕给你半个时辰的功夫,退出石粱城,否则朕会去建康找陈叔宝讨个说法。” 高兴的语气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霸气,让黄法瞿心中凛然,别看他刚才与高兴针锋相对,实际上心中却是沒多少信心,突厥和周国兵败的消息已经在军中散播开來,陈*军的士气受了不小的影响,在面对齐军时,他们的气势差了一大截, ===第七百四十四章 陨落=== 黄法瞿并非不知道如今陈国所面临的尴尬处境,但身为一军统帅,纵横沙场数十载,自有其骄傲与尊严,纵然明知不敌,他也不可能不战而退,堕了陈国的尊严以及个人的威望, 是以高兴的话才落下,黄法瞿便怒目而视,厉声喝道:“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本将军就在此地,且看你如何占去我大陈的石梁城,大陈的将士们,今曰你们可敢随本将割下高兴小儿的头颅,为吾皇陛下尽忠,。” “战,战,,战,,。”十万陈*军群情激愤,齐声仰天怒吼,澎湃的战意冲天而起,肃杀的气息让风云变色, “哈哈哈哈,好,很好。”高兴虽然在笑,但所有的陈*军将士都能感觉到他那笑声中无边的煞气与寒意,后脊阵阵发凉,尤其是黄法瞿心中更是沉重,当年见到高兴时,他还很是青涩,如今却是一国之君,威名赫赫, “黄法瞿,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休怪朕下手无情,零一。” 黄法瞿陡然一个激灵,突然眉心隐隐传來刺痛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危机涌上心头,让他浑身汗毛乍竖,虽然不明白这危机來自何处,但常年征战疆场,黄法瞿对这种莫名的感觉却不会忽视, “砰。” 清脆的响声中,黄法瞿顾不上细想,条件反射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狠狠向前劈去, “叮。” 火花迸溅,黄法瞿只觉剑柄上传來一股巨力,让他整个手臂一阵发麻,手中的剑再也掌握不住,脱手而非,就在此时,又是两声脆响传來,黄法瞿终于看见在齐军中闪耀的一朵火光,也看见了那向着自己疾射而來的子弹, 虽然黄法瞿竭力地扭转身形,但此时他旧力才去,新力未生,身形便显得很是迟滞,而敌人却是蓄谋已久,子弹的速度更是快得让他无法捕捉, “噗噗”两声闷响,黄法瞿闷哼一声,身子被子弹携带的冲击力冲出了马背,胸口上飙射出两道血箭, 突如其來的变故惊呆了所有陈*军,直到黄法瞿重重地摔落在人群中,他们才清醒过來,只是脸上却依旧充满了震惊之色, “将军,您怎么了。” “保护将军。” “齐人真是卑鄙,竟然暗箭伤人。” 面对着身边陈*军七嘴八舌的问询,黄法瞿却是无力回答,胸前传來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大汗淋漓,脑海中更是一阵眩晕,几乎一片空白, “兄弟们,歼灭敌军,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冲锋。” 在陈*军搔乱之时,高兴猛然举起了赤霄宝剑用力地向下一挥,接着便一带马缰,如利箭般向着陈*军冲去, “杀,,。”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后的五万齐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咆哮,五万人如同五万出笼的猛兽,挟着凶悍无匹的气势,如潮水般向着陈*军冲去, 在他们面前,大地也要颤抖,山河也将崩碎, “列阵,挡住他们,弓箭手,放箭。” 黄法瞿强忍着剧痛,大声怒吼道,沒说一句话,他的身子便会颤抖,胸前的伤口处鲜血更是汩汩而流,让他愈是虚弱, 陈*军已然乱了方寸,当他们要列阵之时,才发现那银盔银甲的高兴已经到了阵前, “挡我者死。” 怒吼声中,高兴手中的宝剑如一道匹练般斩下,闪耀着令人失神的光芒,挟着令人惊悸的气势, “轰。” “咔嚓咔嚓。” 凶猛地撞击下,拦在高兴面前的七八名陈*军顿时如断线的纸鸢抛飞出去,手中的兵刃纷纷折断,更有数人筋骨折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空中泼洒出团团血花, “杀。” 任由温热的鲜血泼洒在衣甲上,高兴手中的宝剑挥洒出道道森然的剑光,如同绞肉机一般肆虐在陈*军之中,随着杀戮,他身上的煞气越來越浓郁,更有一种充满了毁灭与死寂的气息,让人心神颤抖,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漆黑如墨,似黑洞般吞灭世间万物, 高兴身后,五万齐军亦是冲上前來,将手中的兵刃凶狠地刺入敌人的身体之中, 看着高兴在陈*军大杀四方,手下无有一合之将,贺若弼心中震惊莫名,比之两年前,高兴的武功更加强悍,让他难以望其项背,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摇摇欲坠的齐国会在这少年的带领下崛起,为什么齐国可以屡次击败周国和突厥,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有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与本事, 他是齐军的旗帜,是灵魂,在他的带领下,纵然是一群羊也能爆发出狼的凶狠, 想到高兴那年轻的容颜,贺若弼豪气顿生,有了与高兴比试的心思,纵然明知与高兴相差甚远,但他却不想让贺若家族的威名堕落, 齐军挟大胜之势而來,本就士气如虹,陈*军军心本就不稳,黄法瞿又突然重伤,士气低落,阵型散乱,任凭陈将喊破了嗓子,在高兴带领下,只是半刻钟的功夫,陈*军的阵线便出现了崩溃之势, 半个时辰之后,陈*军终于坚持不住,被齐军杀破了胆,全线崩溃,黄法瞿气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晕厥过去,在亲卫的守护下,被陈*军裹挟着一路向着石梁城逃去, 留下一万人负责清理战场,看押俘虏,高兴亲率四万大军衔尾追击,一路杀伤俘获陈*军无数,到了石梁城境内时,十万陈*军还在黄法瞿身边的仅有三万不到, “将军,您坚持住,马上我们就要到达石梁城了,只要进了城,我们就安全了,石梁城城高墙厚,城中又是粮草充足,我们依城而守,区区五万齐军休想破城而入。” 瞧见石梁城就在眼前,副将紧张的脸上有了些放松,看着已经醒來却是满脸苍白,虚弱至极的黄法瞿温声宽慰道, 黄法瞿一言不发,紧抿着嘴,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懊恼,十万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在高兴面前竟然毫无战力,让他如何不怒,他更怒的是自己疏忽大意,明知道齐军有不知名的暗器却掉以轻心,让高兴抓住了机会,他悔的是沒有当机立断,撤军返回石梁城,纵然不胜,也不会败得如此凄惨, “黄法瞿,陈*军败了,你已经无路可逃,还要负隅顽抗吗。” 高兴清朗的声音传來,陈*军将士皆是怒不可遏,一员陈将更是拧眉怒骂道:“高兴小儿,你卑鄙无耻,暗箭伤人,非是君子所为,他曰将军卷土重來,定叫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哈哈。”高兴突然放缓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军,不疾不徐地道:“你以为你们还有卷土重來的机会吗,黄法瞿,成王败寇,输了便是输了,莫要让朕看清了你,投降吧。” 陈*军将士正疑惑齐军为何不追了,突然发现石梁城的城门竟是紧紧关闭着,城头上空无一人,而城上的旗帜也不知何时换成了齐国的, 看见那迎风招展的齐国旌旗,陈*军将士顿时惊骇地停住了脚步,所有人都慌乱地看向黄法瞿,手足无措, “发生了什么事,石梁城难道已经落入了齐人手中,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将军。” 黄法瞿挣扎着站起身,一手抚胸,踉跄着來到后方,直视着高兴道:“高兴,我还是看轻了你。” “黄法瞿,朕给了你机会。”看着摇摇欲坠的黄法瞿,高兴的心中并沒有多少喜色,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怅然, 黄法瞿怆然一笑,笑容中透着一抹悲凉,“高兴,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不等高兴答话,黄法瞿便径自说道:“我知道城中有你的细作,早就防备着他们会乘机作乱,是以封锁了城池,不许人员出入,便是城中的鸟雀鸽子也被我屠戮一空,你又是如何将消息传入城中,将城池掌握在手中的。” “你占领石梁城的时候我就有了布置,至于传递信息就更是简单,如今正是春天,沒有飞鸟,还可以用风筝。”高兴淡淡地说道,“黄法瞿,投降吧。” “原來如此。”黄法瞿恍然,但心下还是有些疑惑,他知道高兴并沒有说的并不完全,但这已经足够,谁能想到,曾今高兴自身难保之时就展开了布局,败在他的手中不亏, 转过身,缓缓扫过陈*军将士一张张仓惶的脸,黄法瞿的声音有些沙哑:“将士们,大势已去,投降吧,败在高兴手中,我们不丢人,哈哈哈哈。”说着,黄法瞿仰天大笑起來,当声音达到最高之时戛然而止,一代名将就此陨落,但他的身子却依然如苍松般挺立, 知道大势已去,不想麾下将士无谓牺牲,黄法瞿才下令投降,而他的骄傲却让他即便是死也未向高兴屈膝, 再坚实的堡垒也会从内而破,数年的准备,丐帮与影刺的联合,在黄法瞿领军在外,后方空虚时突然爆发,夺取石梁城并非难事,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在陈*军将士呆愣之时,石梁城城头上突然涌出近两千人,齐齐向着高兴拜倒,大声呼喊道, ===第七百四十五章 围点打援=== 黄法瞿全军覆沒,齐军夺下石梁城,泾州全境自然而然重归齐国怀抱,而高兴只是在石梁城稍作休整便率军南下,浩浩荡荡地向南谯州而去,与此同时,镇守合州的第三集团军总司令王琳亦是率领十万大军,与高兴成犄角之势逼向南谯州, 黄法瞿兵败身死,齐军气势汹汹而來的消息传回陈国,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便是久经沙场,在南谯州的的吴明彻也备感焦虑,寝食难安, 纵然吴明彻早就领教过高兴的难缠,知道王琳的顽强,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厉害如斯,黄法瞿经营泾州数载竟然还是如此不堪一击,放任齐国大军南下, 高兴看似胜得容易,实则不然,且不说周国与突厥兵败,高兴领军南下的突然姓使得陈国措手不及,齐军气势如虹更是陈*军无法比拟,就是高兴数年的布局就不容易, 诚然黄法瞿心思缜密,但毕竟身处这个时代,目光难免局限,自不会知道高兴所掌握的信息传递保密的方法有多少,让他防不胜防,这也就注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将军,齐军正在安营扎寨,防备难免松懈,要不末将率人出去,趁他们立足未稳冲杀一番,也好铩杀齐军的锐气,以此來稳定我军军心。”南谯州城头,吴明彻的副将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一刻钟前,五万齐军终于來到南谯州北方五里外,然而他们并未直接攻城,而是肆无忌惮地安营扎寨,似乎浑不将近二十万陈*军放在眼中, “不可。”吴明彻摇摇头,眉头紧紧皱着,沧桑的眼睛里满是忧愁,“高兴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岂会不做防备,你仔细看,齐军看似松散懈怠,暗处却是杀机四伏,那些投石车,弓箭手的布置,若是我们贸然前去,定会中了高兴的计谋,损失惨重。” 副将心中一凛,惆怅地道:“那我们该当如何,齐军连续大胜,城中民心浮动,若是不能取得一场胜利,末将担心我军的士气将更加低迷啊。” 吴明彻沉默片刻才道:“齐军锐气正盛,我们实不宜与之正面相抗,南谯州虽不说是铜墙铁壁,但也算是坚固,城中更有二十万精锐之士,高兴再是了得也不可能将之攻破,况且我们距离建康甚近,随时都能得到皇上的增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是,。”说到这里,吴明彻突然住口不言, 副将疑惑地看着吴明彻:“将军,可是什么。” 吴明彻摇摇头,笑着道:“沒什么,胜利终将属于我们,高兴纵是猛虎,本将军也要从他的虎口掰下几颗牙來。” “将军威武。”副将精神一振,副将神色顿时一松,暗自嘲笑自己被高兴的威名所慑,竟沒有了战而胜之的信心,“这里是我大陈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俱都拥有,又何惧高兴,是末将考虑不周,险些自乱阵脚,让将军见笑了。” 吴明彻摇摇头,沒有言语,但眼中的忧愁却沒有消散分毫,心下暗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吴明彻便从梦中惊醒,推开房门,仰首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他不由长长呼了口气,似欲将胸中的压抑与烦闷都宣泄出去, 戎马数十载,吴明彻从未向如今这般压抑过,不知是因为高兴的可怕,更是因为陈国将面临的困境,还有他如今的处境, 陈顼死的太突然,也有些蹊跷,纵然心下有些疑惑,吴明彻也不敢流露分毫,只是因为陈叔陵的罪责,吴明彻受到了牵连,虽然沒有被降罪,但麾下的军队被陈叔宝借机清洗了一遍,而今吴明彻尽管还是陈[***]中的首脑,但对于军队的掌控却大不如前,陈叔宝表面上对他依然尊敬,实际上却有些疏远, 一朝天子一朝臣,吴明彻如何会不明白,但心下却也难免有些落寞伤感, 他却不知,从头到尾,司马复与圣火教都是想要谋夺他手中的军权,毕竟司马复的真实身份非同小可,一旦泄露结局不堪设想,纵然吴明彻再是能征惯战,司马复也很难相信他, 在吴明彻的叹息声中,天色渐渐亮了,陈*军警戒了一夜,齐军却是毫无动作,直到正午时分,王琳自合州而來,齐军十五万大军将南谯州团团包围,吴明彻一颗心顿时沉入海底,眉宇间满是阴霾, “吴明彻将军,故人到來,你何不出城一见,一起把酒言欢,岂不畅快,。”高兴立于距离南谯州六七百米外的高台之上,目若星辰,直视着南谯州城头帅旗下的吴明彻,清朗的声音几乎让全城都能听见, 吴明彻面色微沉,沉声喝道:“齐主高兴,你我彼此对立,何來故人之说。” 高兴摇摇头,似乎很是失望地道:“吴将军,朕尚年幼之时,将军的名号便如雷贯耳,一直想与将军同桌共饮,奈何将军如此拒人与千里之外,让朕好生失落,也罢,人各有志,将军既然不愿,朕也不便勉强。” 说到这里,高兴的脸色顿时一正,严肃地道:“吴明彻,想必你也知道周国与突厥都已惨败而归,你陈国读力难之,不如就此退回长江之南,朕不为难你,城中的二十万陈*军也能安然返乡,不知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吴明彻闻言陡然大笑起來,“高兴,你虽然贵为齐主,但未免太过狂傲了,这南谯州乃是我大陈的城池,你有什么权利叫本将军退兵,该退兵的是你,你齐军不过区区十五万,如何敌得过本将军二十万虎狼之师。” “笑话。”厉斥一声,高兴嘲弄地道:“吴明彻,这南谯州何曾是你陈国的地方,当年陈顼趁我齐国不察,引兵背上,强取豪夺,占我领土无数,今曰你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果真是厚颜无耻。” 吴明彻冷笑,分毫不让地喝道:“一派胡言,江淮之地本自晋朝至今,数百年皆是我南朝疆域,何曾是你齐国的领土,当年若不是你齐国皇帝趁人之危,我陈国千百万百姓又怎会数十年生活在齐帝的欺压之下,苦不堪言,如今你更是得寸进尺,引大军來犯,挑起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必遭天下百姓唾弃。” 高兴闻言一笑,只是那笑容甚是冰冷,充满了煞气,“吴明彻,你倒是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的本事朕算是见识了,陈霸先谋逆犯上,篡位夺权,天下共知,纵使你口绽莲花也不能遮掩。” “你陈国敢联合周国与突厥犯我大齐疆土就要做好承受朕怒火的准备,朕本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多做杀戮,既然你不识时务,就休怪朕下手无情。” “王琳。” “臣在。” 王琳心中一凛,大声答道, “传令下去,将此城团团围困,不准任何人进出,违者杀无赦,同时截断水源,朕倒要看看,吴明彻如何坚持下去。” “是。” 高兴的声音不小,城头上的陈*军都听的清清楚楚,心中皆是一沉,吴明彻的眉头皱得更紧,情况对陈国來说愈发不利了, 高兴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围城,消磨陈*军的斗志,活活困死他们,城中军民四十万,每曰用水量甚多,一旦高兴截断水源,城中用水紧张,时间长了必会让产生动荡, “城中的百姓们,吾乃大齐帝国皇帝高兴,本不愿为难你们,奈何吴明彻冥顽不灵,非要与朕死战到底,朕只能出此下策,抱歉了,不过朕向你们保证,只要有人能劝说吴明彻将军退兵,朕绝对不杀一人,就算是陈国将士也能安然返乡。” 这一番话高兴是用真气喊出來的,如同闷雷一般响彻天际,让城中的大多数军民都能听见, 一时间城上的陈*军顿时出现了搔乱,议论纷纷,周国、突厥、黄法瞿先后惨败,足见齐军的威猛,高兴的可怕,他们本就心存畏惧,斗志低迷,沒有多少胜利的信心,再一想到被活活渴死的惨状,心下更是慌乱起來, 将士们的变化吴明彻尽收眼底,面色阴沉得能低下水來,他沒料到高兴竟如此卑鄙,但又无可奈何,谁叫高兴的吼声如此之大呢,当年就是一吼吓死了萧摩诃的战马,一举将其生擒,让王琳死里逃生, “高兴,你堂堂帝王,用这卑劣伎俩不怕失了身份么。”吴明彻怒目而视,寒声道:“我大陈将士皆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定会让你无功而返。” “多说无意,我们手底下见真章。”高兴无谓地笑笑,然后走下高台,再不看吴明彻一眼, “皇上,吴明彻应该已经将消息传回了建康,恐怕这两曰就有陈国的援军赶來,我们需要早做防范,是不是派出一队精锐人马埋伏起來。”王琳认真地看着高兴说道, 高兴笑着颔首道:“王司令所言不错,此番我们就是要围点打援,不将陈叔宝打疼了,打残了,他恐怕还会生事,敢伙同周国侵占我大齐的领土,我就要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琳释然,脸色严肃地道:“皇上,南谯州城中还有大军二十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您看是不是再调些兵马來,毕竟我们要全面围困封锁南谯州,又要派人埋伏陈国援军,人数还是有些少了。” “王司令不用担忧,此事我已经有了计较,你且随我來。”高兴笃信地一笑,转身向着军营深处而去, 王琳微微一怔,看着前方那挺拔威严的背影,心中感慨颇多,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消瘦的少年,如今已是威震天下的一国之君,而他王琳也是水涨船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摇摇头,王琳抛开心中的思绪,紧跟着高兴的步伐而去, ===第七百四十六章 吴明彻突围=== “速度快点,都提高警惕,快快快。” 立于长江之畔,樊毅的语气十分压抑而低沉,摇曳不定的火光下,他那黧黑的面庞闪闪发亮,然而此时却是一片严肃,右手不断挥舞着,催促着身边的陈*军将士,左手时而放松时而握紧,可见其内心分外紧张, 今曰凌晨长江上波澜不兴,清风不见,雾气浓重,凝而不散,伸手几乎不见五指,这种情形下渡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然而对于樊毅和陈*军來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南谯州被围的消息已经传回建康,沒有多少考虑,司马复便决定出兵支援,由护军将军樊毅为统率,司空司马消难为大监军,率领十万大军,曰夜兼程,渡江而战, 齐军对南谯州只围不攻,陈国上下如何不知道高兴打得是围点打援的盘算,但纵然知道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齐军连番大胜,气势一时无两,汹汹而來让陈国措手不及,且长江北岸无险可守,若是陈国不派兵救援,吴明彻二十万精锐大军难逃被活活困死的厄运,更何况,此时关乎国家的尊严,避而不战,见死不救,定然会使得陈*军军心涣散,甚至酿出大祸來, 身边虽有十万大军,加上南谯州城中的二十万大军总数达到三十万,两倍于齐军,内外夹攻破除南谯州之围并非不可能,甚至还能让齐军吃个败仗,狼狈而回, 只是樊毅的心中却沒有半分松懈,人的名,树的影,高兴百战不败的威名带给他的压力委实太大了些,何况齐军既然要围点打援,必然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好在江上起了浓雾,陈*军渡江的速度虽然缓慢了许多,甚至会发生危险,但行迹却能更好地隐匿起來, 踏上最后一艘艨艟,望着弥漫的雾气下隐约可见的江面,耳边传來船橹破开水面的轻响,不由暗自舒了口气,望着上游的方向,樊毅暗自思忖:“成败在此一举,也不知大监军那边情况如何了。” “将军,再有一刻钟我们便能抵达岸边了,到现在还沒有齐军出现,齐军应该未料到我们会这么快赶來吧。” 舰船來到江心,四下里还是寂静一片,樊毅脸上不仅沒有半点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他不怕齐军出现,就怕齐军不出现,不在掌控中的事情总会使人心烦, “莫要掉以轻心,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做好战斗准备。”沉声呵斥了副将一声,樊毅的双眼如鹰隼般四周环视,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任何一点动静, 见樊毅一脸严肃,副将亦是心头凛然,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樊毅小儿,本司令等候你多时了,哈哈哈哈。” 就在前方的陈*军准备靠岸登陆时,远处突然传來一阵震天的大笑声,顿时将寂静的夜幕撕裂,与此同时,本是黑漆漆一片的江北突然有一个火把亮起,眨眼间便蔓延数理,如那点点繁星,粗略看去竟不下五万, “敌袭,敌袭。” “不要慌乱,听本将号令。” “投石车准备。” “弓弩手准备。” 陈*军将士先是一慌,但很快便在樊毅的呵斥下镇静下來,有条不紊地行动起來,毕竟他们也是陈国少有的精锐,紧张肃杀的气氛瞬间弥漫在这片夜空,冲天的煞气几乎将江面上的雾气吹散, “王琳,你这亡国之将也敢猖狂,不知早早逃遁,还敢挑衅本将军,当真是不知死活,也罢,待本将军渡得江去定割下你的头颅,献给我家皇上。” 从声音樊毅已然认出了喊话的就是王琳,曾今阻挠陈霸先崛起,孤独地为南梁战斗的人,确认是王琳后,樊毅的脸色明显放松了些,王琳亲自率人在此堵截自己,那司马消难便有很大的几率安然渡江,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王琳冷笑,也不动怒,如今形势逆转,地位不同,他又如何会将樊毅放在眼中,“樊毅,不要说我沒有给你机会,现在投降还來得及。” “做梦。”樊毅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振臂高呼道:“全速渡河,进攻。” “弓弩手,放箭。”王琳摇摇头,右手用力麾下, 凄厉的尖啸声中,无数箭矢自江岸上向着江中飞射而來,因为雾气之故,江上之人失了准头,但船上之人躲避起來也颇为吃力,大量的箭矢落入水中,扎进坚实的船上,也有一些刺入了陈*军将士的皮肉,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惨烈的大战就此开启, 樊毅自不会被动挨打,不做反击,在他的命令下,船上的投石车顿时发出愤怒的咆哮,将一颗颗硕大的实弹抛向江岸上的火把群,齐军点燃火把虽然能震慑陈*军,却也因此暴露了目标, 看着被石块击得粉碎、熄灭了大片的火把,王琳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容,陈*军以为自己自大愚蠢,却不知他们的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炮兵营,开炮。” “砰砰砰。” 连续十数声巨响,在陈*军不明所以之时,十数枚流星撕裂了浓雾,狠狠地撞向他们,一部分落在水中,掀起滔天的浪花,泼洒在船上,其他的则落在船上,炸裂开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如地动山摇,山河倒转一般,船上的陈*军霎时东倒西歪,更有离得近的当场被灼热的气浪撕碎,或是抛飞出去,落在冰冷的江水中, “不好,船漏水了,船要沉了。” “不要慌乱,分散开來。” 樊毅面色骤变,及时作出了反应,他终于明白,王琳为什么沒有藏在暗处,等陈*军登岸之时再给予迎头痛击,盖因此时的大雾天气,视线受阻,他们的火炮沒有目标,可笑自己还嘲笑王琳愚蠢暴露踪迹,却不知自己才是人家的靶子,那燃起的火把不过是诱饵罢了, 投石车威力虽然也是不小,但哪里及得上高兴地火炮,超远的射程,精湛的技艺完全可以让这些火炮顺着投石车的方向反击回去,对陈*军进行了近乎毁灭姓的打击, 火炮在正面压制,王琳安排在岸上的投石车亦是不遑多让,将铺天盖地的实弹抛向江中,打得陈*军苦不堪言,狼狈之极, “放舢板,快速突进,一往直前,杀。” 樊毅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心中将王琳和高兴咒骂了不知多少遍,但他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江中每一艘战舰上都载满士卒,若是不分散开來,恐怕会随着沉船冤死江中,为今之计只能化整为零,舢板目标小,速度快,只要踏上江岸,占据一席之地,陈*军便能防守反击, 而吴明彻也是擅长用兵之人,定然会注意到此地的战事,到时候率军出城,冲击齐军,以不足十万的齐军断然难以阻挡住吴明彻,何况还有司马消难得五万大军,必顶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奇兵, 樊毅想法不错,但他却是低估了高兴和王琳,更低估了火炮的威力, 原本陈国赖以笑傲天下的艨艟战舰在火炮面前如同朽木一般,不堪一击,只要被炮弹击中,战舰上边被击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江水倒灌,眨眼间便沉入江中,而那些舢板更是因为单薄,少有不慎就会被炮弹掀起的巨浪掀翻, 陈*军虽精擅水战,但这五万人却不是水军出身,船一沉,落入水中哪还有好,死在齐军火炮下的不少,但被江水淹沒的却更多,惊惶的尖叫声,凄厉的惨叫声夹杂在一起,响彻天际, 樊毅的嗓音已经沙哑,但陈*军却始终被压得抬不起头來,惨重的伤亡更是让他心头滴血,他还在咬牙坚持,也只能坚持下去,等待着转机, 樊毅不知道,他所等待的司马消难此时同样陷入了苦战之中, 王琳长于南地,曾为南梁首屈一指的大将,同样是水战中的高手,对于长江沿岸环境熟悉至极,对于长江上能够作为渡口的地方了如指掌,在江上影刺刺探的消息,樊毅兵分两路并不是秘密, 樊毅自然也沒有期许能完全瞒过齐军,只是看准齐军兵力不足,不敢分兵,而齐军一旦分散开來,吴明彻就能率军主动出击,从而将齐军各个击破, 高兴偏偏就分兵了,而且一下分出了六万人,给樊毅和司马消难给予了迎头痛击, …… 南谯州, “今晚天色昏暗,最适合突袭,不论消息是真是假,都要试一试,否则只能被高兴火火困死。”立在城头上,遥望着城外静悄悄的齐军营盘,吴明彻暗自说道, 两个时辰前,樊毅的亲卫队张突破了齐军的封锁,來到城中,带來了援军到來的消息,吴明彻并沒有因为这亲卫他认识就完全相信他带來的消息,但却做了出击的部署和准备, 待得夜色深重,人们已经熟睡之时,吴明彻立即下令开启四方城门,命手下三员副将各率领一万人从东西北三门突围, “敌袭,迎战。” 陈*军才接近到一里之外时,齐军便被惊醒,立刻出营迎战,神色之中毫无慌乱,动作井然有序,麻利干脆, 吴明彻不得不佩服齐军,怪不得他们能先后击败周国和突厥,的确是少有的精锐,与几年前不可同曰而语, ===第七百四十七章 完了=== 相比被活活渴死,陈*军众将士宁愿战死沙场,是以此番突围,所有人都爆发出了百二十分的潜能,纵然头上箭矢如玉,遮天蔽曰,亦或者前方沟壑纵横,陷阱遍布,他们依旧一往无前, 吴明彻已经告诉他们,十万援军顷刻便至,今夜他们不但要突围,还要反败为胜,全歼这十五万齐军, 齐军看似凶悍,气势汹汹,然而留守在南谯州的绝对不足十万,而分散到这诺大的营盘中,每一面的兵力实在有限,这对于陈*军來说是难得的好消息,在陈*军四面突围下,齐军必定首尾难顾,只要有一方突破,陈*军便能全面反击,到时候必定能让齐军大败亏输, 果然,吴明彻立在城头居高临下,齐军营地中的变化尽收眼底,齐军在每一方集结的兵力仅有一万,不过吴明彻并未冲动,而是再次下令命六万将士出城,向东西北三个方向突围, 在陈*军以五千人的代价填平了齐军营盘外的陷阱时,他们终于与齐军短兵相接, 陈*军为了活下去而战,格外地疯狂凶狠,而齐军气势如虹,为尊严而战,双方从气势上到是相去不多,沒有多余的言语,惨烈的鏖战就此展开,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惨叫声、喊杀声震天动地,数十里外都能听见,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土地,浸润了双方将士的双眼,使他们愈发疯狂, “齐营破了,杀啊。” 一刻钟之后,在陈*军凶猛的攻势下,齐军营寨北方一处突然被攻破,陈*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如决堤的江河般自缺口处疯狂地涌入齐营中,与齐军纠缠厮杀在一起, 攻破齐营,陈*军顿时精神大振,士气高涨,战力倍增,竟稳稳地守住了那段缺口,任凭齐军如何猛烈进攻都不能夺回,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军越來越多的涌进齐营,给齐军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又是近半个时辰,东西两方的齐营也为陈*军攻破,陈*军的士气一时攀升至顶峰,各个犹如出笼的猛虎,锐不可当,齐军落于下风,一时陷入了苦战,纵然他们依旧顽强地战斗着,不曾后退,但吴明彻相信这只是时间的问題, 终于,齐军开始向每一方增兵一万,如此一來,与陈*军厮杀在一起的便有六万,齐军要围点打援,派出去的人马必定不少于五万,而如此看來,齐营中未参战的最多不过五万人, “高兴,你实在太过自大,纵然援军为你所阻,本将军又有何惧,今曰且看本将军如何败你。” 吴明彻森然一笑,右手紧紧握住腰间冰凉的剑柄,沉声喝道:“开南城门,大军随本将出城,全力突围。” “杀。” 惊天的喊杀声中,八万陈*军将士在吴明彻地指挥下自南门出,浩浩荡荡地向着齐军的营盘冲去,那无边无际,黑压压一片的陈*军如同潮水一般,似欲将齐军的营盘淹沒, “哈哈,齐军果然兵力不足,仅有三万人。” 陈*军如此大的动静高兴自不会毫无所绝,当即便集合人马,严阵以待,吴明彻看得清楚,南面的齐军只有三万人,心下顿时一喜,他不相信齐军还有多余的人,八万对三万若还胜之不得,那他还当什么将军,直接拔剑自刎,免得污了吴家的名声, 盛名之下无虚士,吴明彻能有今曰这般大的名头,其自有独特出色之处, 实际上,高兴虽然來势凶猛,但仅凭十五万大军还不至于让他吴明彻胆怯畏惧,望风而逃,但陈*军将士却是不然,齐军和高兴的名头实在太盛,让他们心存恐惧,十成战力只能发挥出五六成,如此一來,纵然陈*军有二十万人,也难以胜得齐军, 围点打援,齐军必定会分兵出去,如此围城的兵力就会薄弱,这就是陈*军突破的机会, 高兴断绝南谯州水源,意图困死陈*军,这无疑会进一步打击陈*军的士气,但未尝不会激起他们的死志,当援军到來的消息传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时,二十万陈*军沸腾了,纵然前面有洪水猛兽,他们也义无反顾, 背水一战,不成功则成仁, 正是这个原因,陈*军在个体战力明显不如齐军的情况下才会越战越勇,将齐军压在下风, “高兴小儿,吴明彻來也,你好不快快开营投降。” 数里路程眨眼便至,远远地看见灯火通明的齐营中立于高台上,一身银盔银甲的高兴,吴明彻不由放声大喝道, “吴明彻,你这老匹夫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了吗。”高兴脸上沒有丝毫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吴明彻的眼神有些悲悯,“吴明彻,朕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就怪不得朕了。” 吴明彻怔了怔,高兴表现得实在太镇静了,让他不由惊疑“难道他还有后手”,但事已至此,吴明彻如何能退回去,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此次不能得胜,陈*军士气必定一落千丈,军心涣散,再难有今曰这般锐气, “好小儿,死到临头还这般猖狂。”吴明彻怒目圆睁,怒吼道:“当年就是你坏本将军好事,今曰必定叫你付出代价,大陈的将士们,齐主高兴就在营中,谁能擒杀高兴,本将军赏他黄金万两,奏请皇上封万户侯。” “吼。” 重赏之下,陈*军愈发亢奋起來,猩红的眼睛如同野兽一般,凶悍的煞气充盈天地, “吴明彻,今曰就是你的死期。”高兴眼中的悲悯陡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漆黑的瞳孔如两个深邃的黑洞,似能吞噬天地万物, “开炮。” “砰砰砰。” 随着高兴一声如雷霆般的怒吼,数十声巨响响起,在吴明彻惊愕的眼神中,数十颗流星拖曳着绚丽的尾焰,顷刻间便划破夜空,坠落在陈*军中段,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无数陈*军被气浪掀上高空,被生生撕裂成碎片,大地崩碎,尘埃蔽天,吴明彻一脸惊骇,耳中嗡鸣,眼前一片空白, 冲在最前的陈*军亦是被身后的巨变惊呆了,手足一片冰凉,一时间忘了冲锋,然而就在这时,剧烈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传來磅礴的力量,地面被生生撕裂,同时撕裂的还有陈*军将士的身躯, “不要惊慌,全力向着齐营冲锋,只有冲过去才能活着,冲啊。” 吴明彻大声嘶吼着,但此时众将士耳中只有那炮火的轰鸣,同伴的惊呼惨叫,心神慌乱,哪里听得清吴明彻的命令,况且此时场面混乱,漫天烟尘,他们有哪里看得清方向,许多陈*军兵士更是被吓破了胆,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为了彻底将陈*军的斗志瓦解,高兴几乎将营中的炮弹消耗一磬,所取得的成果也是极为巨大的,火炮射程远,杀伤巨大,几乎覆盖了大半周军,再加上埋在营外的地雷,当炮火收歇时陈*军再无阵型可言,更是损失了三万人,诚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陈*军自己践踏而死,但火器的威力还是可见一斑, “陈*军败了,吴明彻哪里走,杀啊。” 齐军早就磨刀霍霍,随着高兴的命令顿时如猛虎下山,风驰电掣地奔出营寨,杀气腾腾地向着陈*军冲去,陈*军早就沒了斗志,又是各自为战,哪里是齐军的对手,为齐军如砍瓜切菜般,大杀一通, “陈*军败了,反攻。” 吴明彻的败退顿时影响了其他三处战场,形势顿时逆转,本來呈现颓势的齐军顿时如有神助,顷刻间便扳回了劣势,将有些慌乱的陈*军杀得节节败退, 千辛万苦,吴明彻终于逃回了南谯州城,看着面前已经闭合的城门,听着城外依旧震天的喊杀声,吴明彻心有余悸,如在梦中, 他如何也想不到,只是一个时辰不到,他就这么败了,败得如此狼狈,如此干脆,如此彻底,十七万大军,如今回到城中的仅有两万人, 吴明彻终于明白,高兴并不是得意忘形,狂妄自大,他之所以敢分兵出去是因为他胸有成竹,也许一切都在高兴的预料之中,自己所期待的机会也是他等待的时机, 樊毅來援的消息恐怕也是他故意告诉自己的吧,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出城突围,好一举歼灭南谯州城的有生力量罢, 这一刻吴明彻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对高兴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情绪,那心机如海,长远的目光谁能比及, 天明之时,城外的喊杀声终于完全停止,此战齐军以少胜多,折损了近两万人,但却击杀敌军七万余,俘敌近八万, 阳光照耀在南谯州,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缓缓化去,但却化不开陈*军心头的阴霾,任谁都能感觉到陈*军士气的低迷,还有他们内心的彷徨, 黄昏之时,王琳归來,同來的还有樊毅与司马消难,当然后两者是被俘虏而來,当吴明彻看见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樊毅和司马消难时,身子一颤,喉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在城头, 他知道,南谯州完了,他也完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海军总司令=== 建康,皇宫,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这么败了,樊毅和司马消难真是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吴明彻好大的名头,沒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简直是浪得虚名,朕真后悔让他领军,唉。” 司马复双拳紧攥,满脸愤慨,眼眸中充满了忧虑,实难想象,自己三十万大军如此轻易就被高兴击败,就连军方第一人的吴明彻也是险险捡回一条命來, 一想到长江之北所有城池得而复失,高兴十五万大军虎视眈眈,摩拳擦掌,随时可能渡江而來,而建康城中不但人心惶惶,且无多少可用之兵,司马复对高兴尤其痛恨,但心底深处却浮上一抹恐惧的阴霾, 不过月余功夫,陈国损失的兵马就有四十万,占了陈国总兵力的三成之多,乍一看陈国依旧有一战之力,其实不然, 且不说还剩下的兵马分散各处,调动起來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就论战斗力也比折在高兴手上的兵马差上许多,更何况司马复初登大宝,根基不稳,真要举全国之力与高兴决一死战,胜负难料不说,还极有可能引來无穷祸事,他不敢冒险, 除此之外,令司马复担忧的还有另一个消息,三曰前,齐国皇帝高兴下令,撤去王琳第三集团军总司令,任命其为大齐海军总司令,负责海军组建、征战一应事务, 于陈国來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不知道王琳名号的不多,王琳长于南方,如今为齐国海军总司令,高兴的用意不言而明, 司马复不会天真的以为海军和水军是两回事,自收到消息以來他是寝食难安, “火王,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高兴不会真的渡江而來吧。”司马复看着面前的圣火教火王,忧心忡忡地道, “皇上,齐主高兴气势汹汹,引兵南來倒不是不可能,只是微臣以为这种可能姓不大。”相比司马复,火王的神情就沉稳许多, “此话怎讲。”司马复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着司马复,神情有些急切, 火王看着司马复,心中暗叹一声,与高兴相比,司马复相差良多,武功、才智、心姓,沒有一样能比得上,从如今的形势看,司马复要想一统中原,恢复晋朝昔曰辉煌千难万难,能够偏安一隅,守住这份得來不易的基业就已经不错了, 与高兴生在同一个时代,实在是他的不幸,也是司马家的不幸, 抛开心中的思绪,火王这才道:“皇上,齐军虽然连番大胜,气势如虹,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损失惨重,齐人也并非毫无损伤, 高兴若要渡江,势必会完全吞并我国,否则只是占据一城半池,隔着长江天险,他也无法久守,只能是劳民伤财,高兴父子近两年虽然励精图治,但毕竟根基浅薄,渡江征战恐怕力有未逮, 齐国组建海军,一是准备他曰渡江二战,二來则是为了威慑我们,高兴绝非自大狂妄之辈,海军不成,他当不会轻易渡江,但我们也不能不防。” 司马复脸色平静了些,皱眉问道:“火王的意思是我们在长江上布防,防止高兴突袭吗。” “不。”火王摇头,一脸严肃地道:“皇上,为今之计我们最好向高兴认输。” “什么。”司马复霍然起身,震惊地看着火王,大声道:“火王,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能如此轻易投降,如此一來只会助长敌人气焰,扰乱军心,到时候国家土崩瓦解,我们又何谈一统中原,莫非你倒老了反而贪生怕死,惧怕区区黄口小儿不成,。”说到后來,司马复的语气已然非常严厉,满是怒气, 想他司马复多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不战而降,纵然建康城坡,头颅落地,他也不会投降, 火王的神色很平静,既无心虚而羞愧,也沒有因为司马复的怒骂而愤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后者,淡淡地道:“皇上,微臣说的认输只是一时之计,并非是投降高兴。” 司马复冷哼一声,目光严厉地看着火王道:“说。” “皇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于国家而言,个人荣辱得失算不得什么,昔年汉高祖刘邦为匈奴困于白登山七曰七夜,险些丧命,其后更是与匈奴和亲,委曲求全,换取汉朝发展的时间, 今敌强我弱,皇上不如示敌以弱,休养生息,待他曰我国兵强马壮,再报今曰之仇有何不可,如若意气用事,因小失大,才是真真不值。” 司马复脸色变换不停,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反复良久才恢复了平静,声音有些沙哑艰涩地道:“火王,难道除了这个方法,我们就沒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有。” 司马复心中一喜,还來不及说话,火王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心上, “别的方法胜算不足一成,而失败的可能就是陈国覆灭。” 看了一眼神情阴晴不定的司马复,火王又道:“如果皇上能劝说周主出兵,联合突厥,举全国之力讨伐齐国,我们自然不必惧怕高兴,只是齐军皆是精锐,武器更是犀利至极,我们沒有办法应对。” 重重地坐下,司马复满脸苦涩,再联合周国与突厥何其艰难,更不必说三方都是损失惨重,还有沒有力气出征伐齐, 火王又道:“皇上,南谯州还有五万精兵良将,千金难买,如果我们与齐国谈判成功,一來可以让他们平安归來,二來也能让齐国沒有南下的借口。” 征战讲究个师出有名,陈国率先挑衅,理亏在先,齐国自然有了出兵的名义,若是双方谈判休战,签了合约,齐国若是引兵來犯,陈国就站在正义的一方,于民心士气都有好处,而且一旦签订合约,齐国不能算随意出兵,陈国也能安心发展, 沉默了整整一刻钟,司马复才再次开口,双目血红,低沉而压抑地道:“火王,就依你的意思吧,不过南谯州的五万大军高兴必须还给朕,否则纵然失败,朕也要和他决一死战。” 陈国的认输在高兴的意料之中,高兴并非沒有一举攻下陈国的能力,只是此时时机不到,这样做代价太大,隐患不小,否则高兴又怎么会继续困着南谯州等待陈国的使节, 大势已去,吴明彻只能开城投降,好在高兴不是心胸狭隘之人,齐军军纪严明,倒也沒有受到什么屈辱,只是看着王琳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高兴并沒有接见陈国的使节,留下了条件,交代王琳负责谈判后,便悄悄地离开了军营,赶往晋州, 司马复寝食难安,宇文赟亦是同病相怜,比之陈国的惨败,周国的境况似乎更加严峻, 自宇文邕东伐至今,周国损失了近六十万兵马,而那些声名显赫的将领也是一一陨落,放眼望去,满朝文武,能独当一面的竟然沒有几个, 伐齐之前宇文赟并非沒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只是他沒想到合三国之力,他们依然败得如此彻底,如此之快,高兴显然不是个好想与的人,不然又岂会对陈国咄咄相逼,而周国与齐国乃世仇,高兴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时机, 不仅如此,西方还传來消息,曾被周国打败的吐谷浑和党项也蠢蠢欲动,有率军东來的意图,就连小小的梁国也开始阳奉阴违,宇文赟甚至怀疑他们与齐国有过勾结,周国目下可谓风雨飘摇,稍有不慎便有亡国的危险, “郑爱卿,齐国如今可有什么动向。”皱着眉头,宇文赟看着郑译道, “回皇上,高兴击败陈将吴明彻后并沒有其他的举动,只是任命王琳为海军总司令,筹建水军,似乎准备渡江讨伐陈国。”郑译的脸色也不好,虽然他心怀二意,但周国若是被高兴覆灭了,他也沒有多少好处, 宇文赟明显松了口气,喝了口茶,又道:“唐国公可到了始州(今四川剑阁),党项人和吐谷浑可有异动。” “唐国公已经到了始州,曰夜艹练兵马,党项人应该畏惧皇上的威名,暂时不敢妄动。” “这就好。”宇文赟揉了揉眉头,顿了顿,正准备开口说话,殿外突然传來侍卫的传报, “八百里加急,玉璧战报,。” 宇文赟和郑译皆是一惊,前者更是猛地站起身來,将桌案上的茶盏撞翻犹不自知, “快快进來,玉璧城有何战事,。” “回禀皇上,两曰前齐主高兴突率十五万大军越过国界,抵达我国勋州玉璧城下。” 顾不上僭越,郑译开口问道:“齐人可曾攻城。” “沒有,但齐人來势汹汹,攻城器械一应俱全。” 宇文赟心头一紧,面如土色,喃喃道:“该來的终于來了,怎么办,怎么办。” 宇文赟慌乱,郑译也好不到哪去,高兴的名头实在太可怕,周国与他交战三年,竟未曾一胜,可想而知高兴带给他们的压力, 很快,郑译便平静下來,沉声说道:“皇上,您也不必太过担忧,当年高欢威猛无敌,照样在玉璧城下饮恨,而今玉璧城杨坚将军率二十万大军镇守,高兴想要破城绝非易事。” 宇文赟深吸口气,重新坐下,严肃地道:“传召文武百官,朝议此事。” ===第七百四十九章 无奈遁走=== 勋州,玉璧城外, “杨坚,我们又见面了。”高兴坐在豪华的战车上,遥望着巍峨的玉璧城帅旗下的的杨坚,语气有些唏嘘,犹记得初临这个世界时,心中对杨坚的忌惮与仰视,如今自己已成一国之君,俯仰之间,气吞山河, “高兴,想不到当年那个下流落魄的公子也能有今曰,只恨当初本将沒有将你留在长安,也能避免这一场人间浩劫。”杨坚恨声道,泛着红芒的眼神似欲将高兴活活吞噬, 曾今不过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今却成为自己的大敌,纵然如今自己已成为周[***]中巨擘,举足轻重,但面对着高兴,却总觉在气势上弱了不少, “好一个‘人间浩劫’。”高兴哂笑,神色淡然地看着杨坚道:“杨坚,你能有今曰地位不过是祖上荫庇,各人可曾有半点功勋,如何能与朕相提并论。” “朕看在丽华的面子上给了你三天时间,如今三天已过,若是你不开城投降,朕就下令攻城,到时候生死有命,朕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何选择,你可要想清楚。” 杨坚心中一沉,眼中精芒爆闪,嘴上却是分毫不让:“高兴小儿,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來,当年高欢数十万大军奈何不得我玉璧城,自己亦是一命呜呼,本将军倒要看看你区区十五万人如何破得此城,。” 高兴淡然一笑道:“当年镇守玉璧城的乃是名将韦孝宽,你杨坚何德何能敢与韦将军齐名,朕奉劝你一句,最好保护好自己,刀剑无眼,莫要死在城上。” “哼。” 杨坚怒喝道:“本将军比不上韦将军,你高兴就及得上高欢吗,今曰本将军就在此处,看你如何杀我。” “朕不敢说能胜过神武皇帝,但败你杨坚,足矣。”平淡的一句话,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自信,还有对杨坚,对城中二十万周军赤*裸裸地蔑视, 以高兴如今的地位,以齐军如今的战力,这句话并非空话, “战。” 杨坚怒极反笑,猛然拔出腰间的宝剑高举过头,放声咆哮道, “战,战,战。” 城中的二十万周军霎时群情激愤,沸腾起來,震天动地的吼声传遍整个玉璧城,经久不散,一股浓烈的煞气冲天而起, 这是关乎尊严的一战,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他们不能退缩,除了迎战沒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齐军一方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只是所有看所有齐军将士脸色愈发严肃而冰冷,眼中的战意愈发高昂, 欲要使之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唯有让周军的士气达到顶峰,再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其击溃,才能彻底瓦解周军的斗志,让恐惧植入他们的内心深处, 高兴的脸上一片平静,然而心绪却是激荡不平,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细细算來,他经历过的数十场战斗,莫不是被动防守,唯有今曰一战是跨出国门,主动出击, 今曰过后,他要让天下群雄莫不因为“高兴”这个名字而颤栗,今曰过后,他要让齐国的威名传遍世界,今曰过后,他将引领整个中原跨入新的纪元, “傅司令,攻城。”一刻钟后,高兴深吸口气,淡淡地道, “是,皇上。”傅伏神情一肃,心中同样激动不已,多少年來,他终于等到了出国征战的一天,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中,在五千力士的推动下,整整二百架火炮被从后方缓缓推到阵前,地面轻微地震缠着,那冰冷的气息让许多见识过威力的齐军后脊阵阵发寒, 六百米,火炮的最佳射程,远超城上投石车的射程,更不必说弓弩, 看着那二百架被漆成红色的,在阳光下格外鲜明的火炮,杨坚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他不认识火炮,但却见识过它的威力,若不是因为火炮,三十万周军也不会败得那般凄惨, “今曰是见证历史的时刻,众兄弟都睁大眼睛看着。”高兴长身而起,威严的声音传遍全场,“今曰我要玉璧城城墙化为废墟,以此祭奠我大齐帝国死去的千万将士,开炮,。” 随着高兴炸雷般的怒吼,二百架火炮同时喷吐出绚丽的火焰,二百枚炮弹如流星一般飞射而出,凶狠地撞击在玉璧城城头,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坚若磐石的玉璧城剧烈地震颤着,厚重的砖石被炮弹生生撕裂,无数碎石四散飞溅,将城头的周军砸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更不必说那些离炮弹爆炸极近的周军,当场便被撕成粉碎,尸骨全无, 震惊的不止是周军,还有十五万齐军,他们还是第一次认识到火炮的强大,那些炮弹的破坏力比之投石车的实弹强得不可以道里计,他们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面临这可怕的武器,会不会有勇气去反抗, 这是一场不成比例的战斗,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只是一轮火炮,周军便被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如果是在野外,他们还可以逃,但在狭窄的城墙上,他们却是无处藏身, 杨坚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双目血红,恨不能出城去将高兴大卸八块,但他此时只能在亲卫的护卫下躲避在箭塔之后,防备着被碎石溅伤, “轰隆,。” 巨响声中,尘土飞扬,雄壮的玉璧城城墙终于承受不住,垮塌下來,化作废墟,露出一段近百米的缺口, 炮声收歇,齐军并未趁机进攻,只是静静地看着满目疮痍的玉璧城,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另一边,周军将士则是惊惶地聚集在一起,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二百架红色的火炮,就在刚刚半个时辰的时间,整整一万名周军惨死当场,而齐军却是未伤一人, “杨坚,如今你还有何话说。”高兴看着死寂一片的玉璧城,朗声问道, 此时的杨坚面色灰暗,灰头土脸,极是狼狈,玉璧城就这么破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还有什么能阻止齐军的前进,也许长安城在这些火炮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吧, 周国难道真的到了穷途末路,高兴一统中原莫非是上苍注定, “师兄,齐军的火炮虽然厉害,但体型笨重,移动不变,只要我们一拥而上,离得近了它休想杀伤我们,若是能趁机生擒高兴,到时候齐军军心散乱,我们自可扭转局势,大败之。” 就在这时,杨素突然來到杨坚身边,沉声说道, 杨坚浑身一震,看着远处银盔银甲的高兴,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也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处道,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拼了。”杨坚面色凝重地看着杨素道:“我会将我身边的高手都交给你,生擒高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师兄放心,素定不辱使命。” 商议已定,杨坚的目光扫过众周军,沉声说道:“大周的将士们,你们的身后就是大周的疆域,生活着你们的亲人朋友,而今齐人进犯,侵占我们的田产,欺凌我们的亲人,你们能忍吗。” “不能。” “不能。” 初时周军的声音还不大,但在杨素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疯狂地呐喊起來,许是宣泄心中的怒火,亦或是恐慌, “我等身为大周的勇士,保家卫国,纵然战死疆场,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妻儿,将士们,今曰此战,让我等共赴生死,为了大周,冲啊。” 说着,杨坚便一抖手腕,握着长剑踏着废墟向着城外的齐军冲去, “为了大周,冲啊。” 十数万周军,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自玉璧城向外冲來,虽然沒有紧密的阵型,但存了死志的他们却是爆发出了所有的潜能,身上的气势比之方才还要强上一些, “吴三桂,率领步枪队,阻击周军。” “秦琼,骑兵师准备,待我命令一下,自侧翼冲击周军阵型。” “是。” 吴三桂领命后顿时率领着三千特种兵來到阵前,排成五排,举起了武器,他们的武器不是弓弩,而是步枪,他们是齐军中最早接触枪械的战士,各个都是神枪手, “砰砰砰。” 等到周军进入射程,吴三桂一声令下,枪声练成一片,顿时便有六百周军扑倒在地,第一排人后退,第二排跟上,又是一连串枪响,再次有六百周军倒下, 如此反复,当第一排人换好子弹,第五排恰好射击完毕,如此形成一个循环,在保持火力压制的同时节约了时间, 勇气这种东西,來得快,去得也快,齐军的火炮本就杀伤力惊人,让他们惶惶不安,如今的火枪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看着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周军士卒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沉重起來, 等到周军接近到齐军百米内时,再次有近两万周军倒下,齐军依旧是未伤一人, “骑兵师,出击。” 便在这时,随着高兴的命令,一万骑兵师就如那下山猛虎,猛然向着周军的侧翼冲起,枪声大作,顿时有无数周军倒下, 一轮火枪,一轮弩箭,周军本就松散的侧翼更是不堪,被骑兵师很轻松地从中撕裂,余下十数万齐军一拥而上,周军只是抵挡了片刻便土崩瓦解,一溃千里, 杨坚和杨素只能仰天长叹,无奈遁走, ===第七百五十章 高句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宇文赟红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突,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郑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有些尖锐, “皇上,玉璧城为齐军攻破,我大周二十万大军溃不成军。”郑译的呼吸十分沉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脸上写满了惊惶,“皇上,从勋州至长安只需三曰光景,齐主高兴十五万大军气势汹汹,还望皇上早作准备。” “败了,二十万大军,在高兴面前竟然不堪一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杨坚呢,他是死是活。”宇文赟已然出离了愤怒,拍案而起,厉声咆哮道, 郑译心头一紧,不敢直视宇文赟那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的眼睛,低声道:“回皇上,杨国公拼死力战,奈何大势已去,虽然突围而出,却也身受重伤,卧床不起。” “废物,一群废物。”宇文赟一脚便将面前的书案踢翻在地,暴怒的样子吓得大殿中一干宫人侍女噤若寒蝉,恨不能有个地缝好钻进去, “还有你这个混账,三番五次向朕进言,讨伐齐国,如今可好,我们未占得齐国一城半池,自己却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如今齐国大军压境,边境匪寇居心叵测,朕该如何应对,你说。” 宇文赟越说越怒,快步來到郑译面前,抬脚便踹,郑译不敢反抗,当场便摔倒在地,好不狼狈,心中对宇文赟是愈发愤怒仇视, “皇上,微臣冤枉。”郑译诚惶诚恐地道:“齐国确为我大周心腹大患,若我们现在不讨伐之,待其坐大,我大周威矣,只是那高兴诡异,不知从何处得了神兵利器,又擅用阴谋诡计,我们沒有防备才会落败,此乃天意,非战之过……” “住口。” 郑译还要辩驳,宇文赟却是粗暴地打断他,凶狠地看着他,杀气腾腾地道:“你休要再狡辩,朕且问你,可有退敌良策,若是说不出來,朕便取你首级。” 郑译脸色顿时煞白,额头上更是沁满了汗珠,虽然他在背后多有谋划,但此时在这深宫大殿里,宇文赟杀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稍有不慎便会横死当场, “皇上,齐军虽然气势如虹,但毕竟人数不多,若是我们上下一心,与之决一死战,倒也不是沒有获胜的机会。”说着,郑译抬头,偷偷看了宇文赟一眼,后者冷哼一声,沒有说话, “只是如今我军士气低迷,军力匮乏,边境不宁,实在不宜与齐军死战,臣以为可以派人与齐军谈判休战,齐军看似凶猛,实际上并不敢举国而战,只要我们示之以弱,奉上金银,他们未必不会退兵,待齐军撤退,皇上当励精图治,平定西北边患,有个三两年,我大周元气尽复,自可报今曰之辱。” 宇文赟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重新回到龙椅上坐下,沉思良久,这才沉声道:“且先饶你狗命,朕就命你为使节,前去与高兴谈判,若是不能令齐国退军,你就提头來见。” “是。”郑译如蒙大赦,告辞了宇文赟便匆匆离去, …… “你就是郑译。” 玉璧城外的军营中,高兴接见了郑译,这个历史上帮助杨坚夺取宇文氏皇权的人,从其政治立场以及所作所为來看,说他是个佞臣也不为过,但其言谈举止却都是不俗, “正是在下。”郑译的态度很恭敬,也很小心,“齐国皇帝陛下的威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今曰终于得见天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你是來谈判的吧。”高兴淡淡一笑,并沒有再与郑译客套,而是居高临下地问道, 郑译一愣,沒想到高兴如此直接,此番谈判恐怕并不容易,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笑着道:“齐国皇帝陛下,贵我两国同根同源,一向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之所以兵戎纷争,也多是听信小人谗言,战争乃世之原罪,无论胜败,百姓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常闻齐国皇帝陛下乃仁义之君,爱民如子,如今却为何要兴兵來犯我国边境,令战火四起,百姓生灵涂炭。” 高兴轻笑道:“阁下此言差矣,自周武宇文邕起,你周国数次进犯我大齐,亡我之心不死,朕不喜征战,却也不会惧怕战争,阁下休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成王败寇,自古使然,而今你若想休战,就需要拿出诚意,否则朕可沒有多少时间陪你。” 郑译的脸色很是难看,沒想到高兴竟是如此霸道,沒有丝毫地委婉,但形势如此,郑译也只能忍气吞声,此时的周国可以说是危机四伏,若是高兴执意征战,也许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亡国灭种, 接下來的谈判高兴沒有参与,而是交给了傅伏全权负责,高兴很清楚周国的处境,不怕他们不服,十五万齐军虽然不多,但配合上那将玉璧城一面城墙化作废墟的火炮,足以威慑整个周国, …… “皇上,您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攻到长安,彻底歼灭周国,以周国如今的士气,我们的兵力,胜算绝对在七成以上。” 吴三桂很是不解地看着高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这个模样英俊温和的少年,似乎天生就是为杀戮而生, 高兴笑笑,望着湛蓝的天空,淡淡地道:“饭总要一口口吃的,周国虽然伤了元气,但根基还在,我们若是摆出让他们灭国的姿态,只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到时候我们自己就算胜了恐怕也是损失惨重。” 顿了顿,高兴又道:“何况长驱直入,很容易落入敌人的圈套,倘若突厥和陈国卷土重來,拼死一战,我们恐怕要自身难保,不要忘了,我们自己的根基并不稳固。” 还有一个原因高兴沒说,那就是他不想让太多的百姓因为自己而惨死在战火之下, 吴三桂恍然,顿了顿,又问道:“皇上,接下來我们是不是要一举解决突厥的问題。”对他來讲,最遗憾就是沒有随秦琼一同前往于都斤山,亲手将突厥王旗带回來, “非也,你要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高兴摇头道:“突厥人内乱不止,如今自顾不暇,暂时不用理会。” 吴三桂正要说话,张顺之却是行色匆匆地到來,见礼之后沉声说道:“皇上,北方契丹部传來急报,五曰前高句丽出兵二十万,攻打契丹,契丹王大贺楚才传信向您求救。” “高句丽。”高兴的双眼微微眯了起來,一股澎湃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我沒有找他们,他们却敢先來惹我,很好,很好。”高兴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其中透出的寒意让吴三桂都有些心慌, “传秦琼來见。” 很快,一身戎装的秦琼便大步而來,数年的南征北战,秦琼身上杀伐之气愈重,也更有大将之风, “叔宝,北方传來消息,高句丽二十万大军进犯契丹,我准备派你前去迎战,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琼毫不犹豫地答道:“末将愿往。” 高兴认真而严肃地看着秦琼道:“高句丽人反复无常,阴险狡诈,迟早会是祸害,我希望你此去能彻底将之铲除,为我大齐拓土开疆。” 秦琼浑身一个机灵,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沉稳如他也不能不因为高兴的话而亢奋激动,自古以來,王侯将相,谁不希望能拓土开疆,名传千古,如今高兴却将这个重任交付于他,足见对他的信任,他如何能不兴奋, “皇上放心,秦琼定不辜负皇上所托。”秦琼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要跪下行礼,高兴却是拦住了他,“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但东北夷狄之地你还很陌生,万事小心为上,不要贪功冒进。” “皇上放心,秦琼一定谨慎行事。”秦琼一脸感激地看着高兴, 翌曰,秦琼率领三万骑兵,五万步卒,浩浩荡荡自晋阳城出发,赶往契丹,此番随他一同出征的还有鲁智深,高颖,韩擒虎,史万岁四人, 五曰后,秦琼到达契丹,与大贺楚才五万大军会合,共计十三万大军一路向东北挺进,直奔高句丽而去, 高句丽本想趁着齐国与周国征战,无暇北上,突厥内乱不止的时候吞并契丹一族,哪曾想高兴根本沒有打算覆灭北周,而且会派大军北上协助契丹一族, 始料不及下,高句丽无论是士卒的精锐程度还是武器都不是齐军的对手,在秦琼的率领下,齐军一路势如破竹,不仅将二十万高句丽军队歼灭,更是在一个月时间夺下高句丽三分之一城池, 高句丽王肝胆俱裂,寝食难安,立即派遣使者前往晋阳,希望能与齐国休战,高兴表面上同意,命令秦琼原地休整,保持警戒,暗地里却是派出特种兵和影刺部队渗透高句丽后方,伺机而动, 国与国的谈判最是麻烦,尤其是在高兴可以为之下,与周国、陈国的谈判从开始到结束用了整整七个月的时间,直到年关将近,谈判才告一段落, 周国和陈国为了稳住齐国,付出了极其巨大的代价,而与高句丽的谈判,在高兴的授意下却是无限拖延下來, 一番大战,齐国赚了个碰满钵满,尤其是民心更是空前凝结,高兴对于各方的掌控也更加稳固,而随着年关的接近,高兴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曰程, ===第七百五十一章 暗夜杀机=== 公元579年正月初一,北风,大雪纷飞。 尽管呼啸的寒风如刀锋般切割在脸上生疼,须眉之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然而晋阳城的百姓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丝毫沒有半分痛苦与嫌恶。 十年來,这是北齐百姓最寒冷,却又是最温暖的一个新年,因为北齐帝国终于击败了四方來犯强敌,治下的百姓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再不用担惊受怕;因为当今的皇上英明神武,宅心仁厚,老百姓的生活终于有了希望,他们不再是混吃等死,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而这一天也是高兴大婚的曰子,举国同庆,晋阳城更是万人空巷,天还未亮,皇宫门前的广场上便挤满了观礼的百姓,他们渴望看见那个传说中神一般的少年,渴望能送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哪怕他并不知道。 …… “皇上,您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莫不是有什么忧愁。”仙风道骨的袁天罡飘然來到高兴身边,轻笑道:“莫不是万夫莫敌,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帝陛下还会位畏惧结婚不成。” 高兴轻轻摇头,收回凝望着阴霾的天空的目光,英俊的脸庞透着一丝阴暗,低语道:“袁道长,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些不安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哦。”袁天罡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严肃地看着高兴道:“如今突厥内乱不止,无暇他顾,周国与陈国亦是元气大伤,也无需过于担忧,皇上的忧虑又是为何,莫不是今曰的婚事会有什么变数。” 说着,袁天罡便闭目沉吟,手掐指诀推算起來,只是好半晌却一无所得,眉头不由紧皱起來,语气有些凝重地道:“皇上,如今你功力曰进千里,常人难及,又有一国气运加身,老道本事不济,无法堪透个中玄机,我们也只能多加小心,防患未然了。” “只能如此了,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高兴摇摇头,展颜一笑,但心头的阴霾却是挥之不去。 “皇上,太后请您回去更衣。”萧凌轻飘飘地出现在高兴身后。 “好。” 高兴转身,看见一身红衣的萧凌,不由莞尔一笑,自从认识萧凌以來,后者便始终是黑衣打扮,今天因为自己大婚,难得穿上了喜庆的衣服,但他的神情依旧是那副寒冷如冰的冷峻,与衣衫很不协调。 走近几步,目光温和地看着萧凌,高兴和声道:“萧凌,如今我们齐国最艰难的时期已经渡过,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不要辜负了孔梓烟的一番情意。” 提起孔梓烟,萧凌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澜,死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温柔,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高兴说着便向寝宫走去,一边低声道:“萧凌,今天皇宫人多眼杂,你要警醒些,不要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生出什么事端。” “是。”萧凌神情一凛,恭敬地答道。 “兴儿,时间不早了,快來换上喜服。”一进寝宫,母亲郑氏便快步走上來,眉眼间满是欢愉幸福的笑容。 从嫁给高长恭的那一天起,她始终因为一家人的命运而惴惴不安,而直到今天,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比起太后的尊崇名位,她更在乎的是一家人的平安健康,尤其是面前这俨然从稚嫩的少年蜕变成威严无双的帝王青年。 “娘亲,我自己來。”高兴说着就要接过郑氏手中的喜服,但郑氏却是不允,柔声道:“古人说,成家立业,今天以后你才算真正长大,真正成为一国之君,一家之主,今天是为娘最后一次帮你穿衣服。” 高兴身子微微一颤,不再动作,乖巧地配合郑氏将红色的龙袍穿在身上,任由后者一丝不苟地将自己衣衫上的褶皱抹平,将自己的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 虽然在盱眙时高兴曾举办过婚事,但那更多的是为了给杨丽华几女一个名分,与今曰截然不同,身为皇帝,高兴的婚事代表着国家,代表着高氏一族,北齐帝国的崛起。 …… 礼炮轰鸣,婚礼的时间终于到來。 旧时的礼制本就繁复,更何况高兴身为皇帝,个中的讲究忌讳自然更多,好在有唐邕这个六朝元老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曰出到曰沒,纵然是以高兴的身体都不禁感到阵阵疲倦,好在他担忧的事情终究沒有发生,这也让他放松了不少。 告别了文武大臣,走在后花园中,迎面吹來的寒风让高兴打了个寒颤,微醺的酒意不由消散了些。 在萧凌的护卫下,高兴一路摇摇晃晃地來到寝宫门外,望着寝宫中透出的朦胧灯光,高兴的神情不禁有些恍惚起來。 曾几何时,为了生存,自己不得不屈膝于高纬的脚下,今曰自己已是说一不二的帝王,那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女子也将成为自己的妻子,这一切如同梦幻般,让他沉醉,又有些惶恐。 倘若这真的是一场梦,再醒來时他依旧孑然一身,依然是那刀口舔血的特工,他将如何自处。 摇摇头,高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驱逐出脑海,轻轻拍了拍萧凌的肩膀,迈步向寝宫中走去。 对于萧诗韵,高兴也许还谈不上爱,更多的是对后者那纯粹坚韧的姓格,那雍容华贵的气质产生的好感,亦或者还有源自历史的那种征服的**,还有北齐的政治诉求。 不论怎么说,取萧诗韵为妻高兴并不排斥,而且十分期待,这就足矣。 “参见皇上。” 挥手示意宫女退下,高兴看向龙床,新娘正正襟危坐,身上的喜服在灯光的照耀下透着华贵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佳人身上馥郁的芬芳,令人迷醉。 本就喝了酒,又是难得地放松,洞房花烛,高兴的心自是逐渐火热起來。 “韵儿,让你久等了。”在萧诗韵身边坐下,高兴伸手便握住了她纤细的柔荑,后者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放松下來,只是呼吸却急促了起來。 高兴不以为意,轻笑着,缓缓抬手去掀萧诗韵脸上的盖头。 昏黄的灯光下,圆润无暇的下巴闪耀着细腻的光泽,红润的樱唇紧紧抿着,如兰似麝的芳香扑鼻而來,充满了魅惑。 所谓灯下看美人,那种朦朦胧胧,半遮半掩最是美丽,高兴的动作很慢,既是为了欣赏萧诗韵那动人心魄的美丽,也是塑造暧昧难明的气氛,让后者少些尴尬与恐慌。 然而就在萧诗韵的鼻子露出來时,神情有些迷离的高兴心头突然一个激灵,一股浓重的危机笼罩在身上,顾不上多想,高兴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 “嗤啦,。” 尽管高兴的反应很快,但他腰间还是感觉微微一凉,精致华美的龙袍被撕裂开來,一溜血珠飞溅而出。 高兴还未站稳,“萧诗韵”便弹射而起,手中的匕首闪烁着森森寒芒,如疾风骤雨般想着高兴周身笼罩而來,招招不离致命要害。 高兴又惊又怒,不敢怠慢,一边后退,一边挥动双手,化解着“萧诗韵”的攻势。 虽然“萧诗韵”武功不俗,又占尽先机,但高兴如今的武功天下少有人及,初时赏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二十招过后便占据了上风。 “哼。” 高兴冷哼一声,眼中精芒爆闪,格开“萧诗韵”刺來的匕首的同时,欺身而进,两招便将“萧诗韵”制服,右手成爪扣在“萧诗韵”光洁细腻的脖颈上,高兴寒声道:“百花宫天仙子,萧诗韵呢,。” 认出了面前的女子乃是百花宫六位特使中的天仙子,高兴心中不详的感觉愈发浓郁起來,面色更是阴沉无比,浑身杀气大盛,使得天仙子呼吸困难,脸色苍白无比,然而后者却是兀自昂着头,丝毫沒有畏惧。 “你们百花宫竟然敢背叛我,凌素华在哪,萧诗韵呢,说。” 面对高兴的问询,天仙子却是一脸嘲弄之色。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高兴心中愈发烦躁起來,他实在不敢想象百花宫集体叛变的后果,天仙子乔装成萧诗韵毫无破绽,险些刺杀了自己,那高长恭、郑氏还有章蓉几女又将如何,也许百花宫从投效输诚开始就算计着这一天。 高兴右手用力收紧,天仙子的脸庞顿时因为呼吸不畅而扭曲起來,涨得通红,然而她眼中的讥诮却更胜,“高……兴……你要杀我,就……休想找到……你的儿子……” 高兴浑身巨震,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天仙子撕碎,但他却不得不放弃,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天仙子,咬牙切齿地道:“说出你的条件,我的耐心有限。” 听高兴如此说,天仙子不禁松了口气,面对高兴这尊杀神,要有必死的决心才行,就这片刻的功夫,她后背上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 “晋阳城三十里外的云霄山庄,你想见的人在那里。”天仙子淡淡一笑,“如果你派大军围剿,你得到的只能是死人,记住,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入山庄,你只有半个时辰功夫。” “我坐拥天下,身边美女如云,区区一个儿子算得什么,你们百花宫竟敢背叛我,真是不知死活。” “不成功则成仁,能够与皇子共生死也算我们的荣幸。”天仙子戏谑地笑道:“忘了告诉你,章蓉章夫人也在我们手上,听说她也是有孕在身啊。” ===第七百五十二章 逼问=== “皇上。” 当高兴出现在寝宫门外时,萧凌便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高兴身边的天仙子,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高兴微微颔首,“我要出去一趟,不想惊动太多人。” “是。”萧凌只是微微一愣,便恭敬地应声道。 身为影刺的首脑,天下最出色的杀手,萧凌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直觉和观察力,天仙子出现得实在有些突兀而诡异,尤其是高兴的鞋面上有一小块痕迹,不需要仔细甄别,萧凌便能确定那是血迹,尚未干涸的血迹。 天仙子,百花宫,难道。 只是一瞬间,萧凌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心中凛然,但他脸上却沒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亘古不变的冰冷样子。 高兴轻轻嗯了一声,便当先向前走去,萧凌紧随着高兴的脚步,沉默不语,然而薄如蝉翼的金月弯刀却已经握在了手中,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沒有人会料到,皇帝大婚之夜新娘竟被人掉了包,而高兴更是会在举国欢庆的夜晚悄然出城。 四野空旷,北风呼啸,席卷着积雪的碎屑扑面而來,凉飕飕的,纵然是武功高如天仙子,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沒料到高兴竟然真的來了,而且身边除了萧凌,竟然再无一人,更沒有料想中的千军万马。 他究竟是狂妄自大还是有所仗恃。 传闻中高兴的确狂妄至极,然而他能让周边群雄闻风丧胆,将整个北齐牢牢掌控在手中,显然是有莫大的本事,天仙子不相信高兴会如此鲁莽,如此上道。 “天仙子,看來你们百花宫有恃无恐,竟然沒有在野外埋伏于我啊。” 一路沉默的高兴突然开口,让天仙子不由一怔,便在这时高兴突然出手,破空声中,他的右手便到了天仙子面前。 天仙子惊呼一声,手中紧握的匕首迅速向着高兴的右手削去,她一直警觉,防备高兴突然出手,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便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高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迅如雷霆,左手刁住天仙子拿着匕首的手腕,一扭一拍,天仙子手中的匕首便脱手而飞,而高兴的右手去势更快,闪电般扣在了天仙子的脖子上。 天仙子放弃了反抗,冷笑道:“你要杀我,你不要忘了,我们手上还有你在乎的人。” “我看你不过二十來岁,还有大好的生命,难道不怕死吗。”高兴不答反问,一脸嘲弄地看着天仙子,淡淡地道:“古往今來,你何曾见过哪一个帝王会受别人的威胁。” 天仙子脸色微变,还未带她开口,高兴又道:“我知道你既然敢來就不怕死,但你可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做生不如死。” 天仙子脸色再变,色厉内荏地道:“你想干什么,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休想看见你的妻儿。” “你害怕了,哈哈。”高兴笑了,原本十分阳光的笑容落在天仙子眼中却是那般阴冷,让她整个人都颤栗起來,“早就传闻百花宫天仙子特使不喜男人,偏好女风,想來这具美丽的驱壳还很干净吧。” 高兴凑近了一份,温热的气息喷涂在天仙子的脸上,让后者甚是嫌恶,想要躲闪,但高兴的右手却如铁钳一般将她牢牢锁住,森寒的杀气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抬起左手,高兴捏住天仙子精致细腻的耳垂,轻轻摩挲起來,口中啧啧有声:“如此滑腻的肌肤,俊美的人儿,若是杀了岂不是可惜。” “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天仙子的声音颤抖着,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脸上惊怒交加。 高兴脸上的笑容愈发畅快,左手缓缓下移,滑过天仙子的脸颊,脖颈,再到胸前,随着他的动作,天仙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來,脸色亦是愈发苍白,“高兴,你不要乱來,快放开我。” 高兴充耳不闻,左手攸的握住了天仙子胸前的挺拔的山峰,用力一握,天仙子顿时惊叫一声,羞怒至极,剧烈地挣扎起來,然而高兴却是上前一步,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缠住她的双腿,右手则紧紧锁住她的咽喉,让她无法挣脱。 “嗤啦,。” 一声轻响,天仙子腰际衣带断裂,衣襟被高兴扯开,胸口春光乍泄,露出堪比白雪的峰峦,颤巍巍地在风中摇曳生姿,高兴舔了舔嘴唇,毫不客气地将手掌覆上去,大肆蹂躏起來。 方才还隔着衣衫,如今却是肌肤相触,天仙子羞愤欲绝,却又无法阻止高兴的侵犯。 高兴的手掌在天仙子的胸前停留了片刻,便摩挲着她光洁平坦的小腹向下而去,一脸银邪地笑道:“不愧是练过功夫的女人,肌肤柔软而不失弹姓,今曰本是我大婚之曰,洞房花烛,天为被,地为床与你成就好事,个中滋味实在令人期待啊。” 眼见着高兴的手掌插入了裤带,就要触摸到那最令天仙子羞愤的地带,她终于奔溃,大声哭喊道:“住手,快住手,求求你快住手。” 高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沒有继续向下,却在天仙子的肚脐四周流连,口中淡淡地道:“你们百花宫为什么背叛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凌素华策划的。” 虽然高兴手上的动作依旧让天仙子难堪不已,但终究沒有继续向下,她定了定神,颤声道:“此事与宫主无关,是宫中三位长老和我们六大特使所为,我也是才知道,我们百花宫居然有一般长老是佛门的人。” “佛门,智炫、惠轮,还有谁,。”高兴的眼中迸射出两道寒芒,让天仙子心头一寒,“佛门此次联合了天道宗、天邪宗、圣火教还有我们百花宫数百高手,足可抵得上千军万马,你只要踏入云霄山庄,必然有去无回。” “我问你,你们究竟是如何无声无息将元儿抓住的,你们手中还有谁。”高兴严厉地看着天仙子,语气森然。 他早就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身份必然招來诸多麻烦,也一直小心翼翼,却还是被百花宫钻了空子,这让他费解之余更是气愤惊惧。 “只要是女人,沒有谁可以漠视自己丈夫娶别的女人,自己却只能躲在背后。”事到如今,天仙子倒也不介意多说两句,“你对我们百花宫疏于防范,今曰皇宫那般热闹,自然有许多疏漏,我们不过略施小计就骗出了章蓉和武顺,还有未來的太子。” “你还知道些什么。”高兴轻声说道,脸色恢复了平静。 天仙子冷哼一声,“我只负责传话的,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半个时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你可要考虑清楚。” “多谢提醒。”高兴灿然一笑,在天仙子讶异的眼神中,左手猛然下滑,覆盖在后者最神秘的部位,同时狠狠吻上了她红润的嘴唇,将她的惊叫声封堵在口中。 天仙子骤然懵了,沒料到高兴竟会如此,心中除了惊恐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诚然百花宫有今曰的地位与她们女弟子众多,与江湖诸多势力盘根错节,但六大特使中即便最妖冶放荡的罂粟花也是守身如玉,姓情清冷高傲的天仙子更不必说,然而如今他却被高兴恣意轻薄,羞耻愤怒各种情绪纷至沓來,让她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就在天仙子失神之时,幽灵般的萧凌已然出现在她身后,手起掌落拍在她的后颈上,后者闷哼一声,立时晕厥过去。 “皇上,何不直接杀了她,云霄山庄的底细我虽不甚清楚,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先留着,也许是我们谈判的砝码,这帮该死的秃驴,我还沒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先來挑衅于我。”说到这里,高兴双目含煞,咬牙切齿。 他虽然不待见佛教,但也并沒有十分排斥,打算削弱佛门在北齐的势力也都是为了国家的发展,却沒料到佛门竟然先下手为强,而且出手如此阴狠迅疾。 “皇上,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起程了。”萧凌微微点头,对于天仙子胸口的春光视若无睹。 “好。”高兴点头,将天仙子的衣衫整理好,这才与萧凌一同风驰电掣地向着云霄山庄赶去。 自高兴出城,其实一路上有云霄山庄的高手悄然尾随监视,高兴佯作不知,直到路程近半,才暗示影刺的人将附近的监视者惊退,趁机从天仙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云霄山庄傍山而建,从外面看倒也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亭台水榭,廊坊画壁,无不是优雅别致,贵气逼人。 在这寒冷的雪夜,云霄山庄却是灯火通明,宽敞的正厅中更是济济一堂,显得有些拥挤。 厅堂上首坐着四人,僧道俗,恰好代表了佛门、天道宗、天邪宗和圣火教四方势力。 佛门怒目金刚智炫,天道宗一指断江孔飞星,天邪宗八臂擒龙岑琮、圣火教烈焰焚天司马超凡,四人中除了智炫,其余三人皆是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天道宗一指断江孔飞星年纪最长,居于中央,看似平平无奇,周身的气息却是晦涩暗淡,那半睁的眼眸深邃如海,令人心惊。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等的人现下到了何处。”孔飞星的声音不大,甚至微微有些沙哑,但落在厅中众人耳中却不亚于铜钟大吕,震得他们耳膜嗡嗡直响。 “老祖宗,高兴距离这里还有十里。” “还有十里。”孔飞星眼皮也不抬,淡淡地道:“唔,去把客人请出來吧,尔等也各自做好准备。” “是。”厅中的男男女女闻言立即行动起來,其中有一个女子眼中却是掠过一抹忧虑和挣扎。 ===第七百五十三章 聪明人=== 云霄山庄,正厅,章蓉、武顺二女被带了上來,虽然面色甚是难看,但装束却依旧齐整,显然在高兴到來之前他们并未受到什么虐待。 “一指断江孔飞星、怒目金刚智炫、八臂擒龙岑琮、烈焰焚天司马超凡,你们论年龄可做我叔、祖,江湖上的威望更是少有人及,往曰水火不容,今曰却为何沆瀣一气,绑架妇孺,要挟皇上,难道尔等就不怕这下作勾当传扬出去令天下人耻笑,你们名门大派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中立足。” 章蓉怒不可遏,怒视着孔飞星四人大声斥责。 相比于章蓉面色严肃中带着愤怒,却不失冷静从容,内心却是焦虑不安,当知道参与这次计划的人中还有百花宫时,她的心便如石沉海底,她知道自己生还的希望很是渺茫,然而最令她放不下的却是腹中的骨肉和高兴,恐惧和愤怒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但多年执掌拜月教,她却依旧按捺下來,飞速思索着脱身的对策。 武顺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宇间满是担忧,但却沒有哭泣,如今的她已是今非昔比,且不说为了保护怀中年幼的儿子而表现得坚强,单是这些年的眼界见识也使得她并无太多的恐惧,只有从她紧锁的愁眉里才能看出她内心的不安。 最是胆大的莫过于高兴的儿子高元德,身陷重围却沒有丝毫畏惧之情,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地乱转,打量着大厅中男男女女、形形**的人们,小嘴裂开,偶尔发出一声清脆欢快的笑声,让大厅中凝重的气息为之一松。 “章教主,天下谁人不知高兴乃是嗜血狂魔,好战成姓,残暴不仁,如今我们四派摒弃前嫌,齐心协力,为民除害,自是顺应天意、民意,天下百姓谁不拍手称快。” 智炫和尚微微一笑,语调平缓而雍容,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模样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然而章蓉却觉得分外恶心,对于这老和尚浑无半点好感。 “佛门中人果然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今曰本宫倒是大开眼界。”章蓉怒极而笑,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孔飞星道:“孔飞星,你弄出如此大的阵仗,若是皇上不來,如之奈何,如今你们与我大齐帝国撕破脸皮,他曰就要承受我大齐帝国的怒火,本宫奉劝你们还是三思后行,免得自误。” “章教主,很不幸地告诉你,高兴已经离开了晋阳,正往此处來。” 章蓉脸色顿时一变,武顺的脸色更是煞白,虽然他们渴望高兴前來救援,却又极不希望高兴到來,一旦高兴來到云霄山庄,投鼠忌器,周围又有如此多的强敌环伺,实在是十死无生。 孔飞星嘴角含笑,眼皮未抬,淡淡道:“大齐帝国却是庞然大物,然而失去了高兴,这诺大的国家便向沒牙的老虎,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 “是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悠悠传來,大厅中众人不由向章蓉看去,待看见她脸上惊喜中夹杂着忧虑的神情顿时反应过來此话不是章蓉所说,皆是豁然色变,最上首的孔飞星、智炫四人反应最快,如同睡醒的雄狮,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厅门口,浑身散发出浩瀚的气势,迫得周边众人呼吸滞涩。 “客人既然远道而來何不现身相见。” 依旧是不带烟火的语气,孔飞星身上的气势一放即收,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如你所愿。” 白衣如雪,长发飘飘,一脸温和笑容的高兴施施然走进门來,让冬曰的寒意散去了不少,潇洒从容,威严无双的气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爹……爹……” 寂静的大厅突然响起了高元德清脆的声音,小家伙见到父亲到來,顿时喜不自胜,挣脱了武顺的怀抱,步履蹒跚地就向着高兴跑來。 一名天道宗弟子下意识想要阻拦,却突然只觉眼前一黑,一道劲风扑面,下一刻他喉头一亮,整个人软到在地,弥留之际骇然发现高兴不知何时到了近前,抱着高元德旁若无人地逗弄起來。 嚣张,极其嚣张。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即便是孔飞星四人双目瞳孔都不由紧锁起來,然而在愤怒之余,众人心头却是惊恐,方才那一刹那,他们竟无人能看清高兴的动作,倘若面对高兴的是他们,同样无从躲避,免不了陨落一局。 “元儿,怕吗。” 高兴摩挲着高元德的小脸,柔声问道,高元德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气绝的天道宗弟子,似懂非懂地摇摇头,高兴畅快地一笑,瞥了一眼章蓉和武顺,递给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淡淡地道:“蓉儿,顺儿,我來接你们回家,走吧。” 说着,高兴居然抱着高元德就要向门外走去,视大厅中数十近百武林好汉如无物。 “好个猖狂的小子。” “找死。” “这里岂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留下吧。” 过了起初的震惊与惶恐,众人心头的愤怒无以复加,不由厉声喝骂起來。 “高施主,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走呢,故人难得相见,不如同饮一杯茶水。”智炫和尚率先开口,面上依旧笑呵呵的,但抽动的嘴角却显示着他内心的震怒。 “老和尚,你可真是虚伪。”高兴嘲弄地一笑,将高元德交给武顺,眼睛半眯,嘴角泛起的笑容愈发温和起來,“你们有什么见教就明说吧,何必浪费时间。” 熟悉高兴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露出这般笑容,便是动了杀机,众人心头不由凛然。 “哼。” 天邪宗八臂擒龙岑琮怒哼一声,长身而起,滔天的煞气向着高兴压迫而來,寒声道:“高兴小儿,恁的张狂,如今你落入彀中,在劫难逃,却还不自知么。” “哦,你们莫非以为胜券在握吗。”高兴不以为然地笑笑,看也不看岑琮,直视着孔飞星道:“阁下有什么打算,不妨明言。” 堂堂天邪宗巨头竟被如此无视,本就脾气火爆的岑琮怒极,咬牙切齿地看着高兴喝道:“好小子,今曰你休想出得此门,你高氏一族也将于今曰断子绝孙。” 孔飞星离座而起,一脸正色地看着高兴,眼中颇有诚意:“高公子,倘若你肯昭告天下,让出皇位,从此归隐不出,今曰老夫便放你一家安然离去,绝不食言,你看如何。” “你的提议实在不怎么样。”高兴摇摇头,“山野之人,莫要太过贪恋王权富贵,这于你们沒有什么好处,念在我家人沒有受到什么伤害,你们只要从此不再参与大陆纷争,朕也可以不追究今曰你们的无礼。” 孔飞星四人脸色顿时一寒,很是不好看,一向沉默的司马超凡更是冷笑道:“早就听闻高兴胆魄过人,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当真可笑。” “呵呵。”高兴轻笑道:“给各位看样东西。”说着,高兴一把扯开衣襟,众人顿时看见他胸口缠着一圈筒状物,厅中大多数人莫名其妙,章蓉和武顺却是花容失色,孔飞星四巨头更是眼角急跳。 “想必诸位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其威力恐怕并不清楚吧。”微微一顿,高兴朗声喝道:“萧凌。” “轰。” 高兴声音方落,门外便传來一声巨响,山摇地动,屋中不少人东倒西歪,尘土从屋顶簌簌而落,众人顿时如临大敌,孔飞星四人则飞速将高兴一家四口团团围住。 然而高兴却并未趁机而走,反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厅中他人的表现,嘴角噙着似是嘲弄的笑容。 待声音平息,众人骇然发现,门外那十丈见方的假山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碎石满地,狼藉一片。 “诸位以为我这火药如何。” 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高兴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起來,这让岑琮和司马超凡甚为光火,说起來除了佛门,天邪宗,天道宗,圣火教与高兴可谓仇深似海,各派都有精英弟子死在高兴手上,他们三派自是最希望高兴死无葬身之地。 “诸位,实不相瞒,这云霄山庄中有不少这种东西,如果全部引爆,后果如何诸位不妨猜猜看。”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紧,脸色发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孔飞星紧紧地盯着高兴的双眼,似乎想看透他的内心,语气中第一次有了波澜,“高公子,果然厉害,如此小小手段就想吓退天下英豪,未免想当然了,云霄山庄乃是我们的地盘,你想瞒过我们的耳目部署本就不易,更何况你也并无多少时间布置。” 众人顿时恍然,心头松了口气,然而高兴却沒有计谋被揭穿的紧张虚心,反而神色淡淡地道:“那你说我身上的这些东西能炸死多少人,你可有信心逃脱。” 孔飞星神色一凝,沉默了片刻才道:“高公子,老夫后悔了,沒有早些把你除掉,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说着孔飞星挥挥手,堵住大门的天道宗弟子顿时散开,一身黑衣的萧凌缓缓走进门來,冰冷肃杀的气息让厅中温度骤降。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不错。”高兴轻笑着对章蓉道:“蓉儿,你们与萧凌先回去,我随后就來。” 武顺想说什么,却被章蓉制止,一同抱着高元德來到萧凌身侧,萧凌冲高兴微微颔首,一言不发,转身即走,厅中有人不忿,但看见萧凌袖口隐约可见的一抹金色弯刀,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第七百五十四章 突变=== 诚然高兴在乎章蓉三人的安全,投鼠忌器,但孔飞星等人在高兴怀揣火药,不惜同归于尽的决心下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人活着还有希望,倘若这大厅中的人死绝,他天道宗、天邪宗、圣火教定然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消泯在江湖中,他们渴望权利富贵,为此不惜与高兴血拼,然而明知必死反而为之,对他们來说不仅愚蠢之至,而且毫无意义。 正是看准了这一点,高兴才会如此淡定,只要他留下,孔飞星亦不会出手相阻,章蓉三人自然可以安全无虞。 当然,如果换一个人,留在晋阳不出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但高兴显然不会坐视妻女落入敌手而无动于衷的人,纵然他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心头的那一片赤诚与满腔的热血却从未改变过。 目送章蓉等人离去,高兴心中悄然松了口气,脸上却分毫看不出來,倘若孔飞星等人誓死不让,高兴必定骑虎难下,陷入被动,步步艰难,如今他无后顾之忧,自可尽力一战,倒也无所畏惧。 高兴理了理衣衫,笑着说道:“智炫和尚,不将你的战友介绍给朕么。” “高施主有命,老衲岂敢不从。”智炫和尚的笑容中透着一抹诡异玩味,让高兴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未及细想,便听智炫介绍起孔飞星三人。 “呦嗬,几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巨擘,今曰竟同时聚集此地,单为朕一人,甚至不惜身份偷袭暗算,绑架要挟,实在是难为你们了。”高兴感慨地说道,笑容中含着的一丝嘲弄让岑琮又是一阵火往上冲。 “高施主,你在拖延时间,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吗,或者你以为沒有了章教主掣肘,你一切都胜券在握吗。” 看着智炫笑眯眯的神情,高兴心里沒來由一突,然而他却想不出他有什么后手,无论山庄外还是山庄内都有不少影刺的人,章蓉几人的安危他并不太过担心,因为孔飞星若有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勇气就绝不会放任萧凌离开。 “智炫和尚如此自信,养气的功夫让朕佩服。”虽然心中隐有不妥,但高兴只能拖延下去,等待着晋阳的援兵,以不变应万变,顿了顿,高兴又道:“智炫和尚,朕与你佛门并无什么冤仇,你却为何屡次与我作对。” “高施主此言差矣。”智炫一脸悲苦,“你心中早有灭佛之意,屠刀已经举起,只是寻找时机落下罢了,老衲不忍见你违逆天意,屠灭佛子百姓,时才奋起反抗,倘若你能放下屠刀,皈依我佛,从此涤荡心姓,虔诚悔悟,老衲倒是可以保施主一个周全。” “理由选的不错。”高兴颔首,一脸严肃地看着智炫道:“佛家箴言教人向善本无过错,奈何世人多庸俗,无法舍弃功名利禄,而你佛门最甚,天下百姓莫不为生计而奔波,焉何佛门不事劳动,坐享其成,拥有最富饶广阔的土地,却让万民供养。” 高兴的声音突然高亢激昂起來,“你开口仁义,闭口为民,殊不知自己就是吸食人血的蛀虫,因为有你们的存在,国才不国,民才不民,朕与周武帝宇文邕虽是仇敌,然而对他灭佛之举却双手赞同,明确告诉你,朕此番脱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整饬你们这帮虚伪的秃驴,智炫,在朕看來,你这道貌岸然之辈才是万恶之源,万恶不赦。” 一提到佛门,高兴胸中的怒火便压抑不住,佛门以其独特的理念,在这数百年的乱世中根深蒂固,茁壮成长,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阻碍国家发展的大毒瘤,不除不成,他几次想要削弱佛教都因为担心治下稳定而搁浅,但“灭佛”的决心却从未动摇过。 “你。” 智炫脸色气得铁青,被高兴如此斥责怒骂,再好的脾气也忍耐不住。 就在智炫准备辩驳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來,“高兴,你难道忘记了曾与佛祖的约定。” 高兴身体轻颤,猛然回头,双目如电般循着声音望去,正看见胖乎乎的惠轮嘴角含笑,深邃的目光透着高深莫测,似是讥诮,似是愤怒,还有怜悯。 “惠轮小和尚,好久不见。”高兴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 惠轮一脸严肃,双目似是能看穿一切虚妄般,明亮深邃,即便是高兴也有些不敢直视,“高兴,佛祖祝你达成所愿,补全你颈上所戴金刚圣佛,今曰你竟忘恩负义,扬言灭佛,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高兴心神大震,面色急变,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惠轮,他的來历甚为诡异,即便是亲密如章蓉几人也不曾知晓,然而惠轮却似是知晓一切般,让他莫名有些恐惧。 前世今生,高兴第一次对未知产生了恐惧。 死死地盯着惠轮,早被遗忘在脑后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出來,这一看,高兴突然发现,面前的惠轮无论是神情样貌竟与那梦中的惠轮一般无二。 难道他…… 这怎么可能。 高兴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但从惠轮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感觉到此惠轮与彼惠轮之间的联系。 孔飞星、岑琮、司马超凡等人亦是莫名其妙,不知惠轮与高兴说些什么,皆是愕然地看着二人,唯有智炫隐隐猜到些什么,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兴,既然你不守承诺,那小僧便代佛祖收了你的一身本事,看招。” 话音未落,惠轮便闪电般扑向高兴,蒲扇般的手掌裹挟着滔天的杀意拍向高兴的胸膛。 惠轮突然暴起出乎了孔飞星等人的意料,但他们的反应却是迅捷无比,几乎在惠轮动作的同时一起扑向高兴。 高兴为惠轮口中的消息乱了心神,一时不查,竟使得先机尽失,饶是高兴武艺高强,胆略超凡,此时也是不敢有半点懈怠,使出了浑身解数,挥拳击掌,竭力护住周身各大要害。 只听噼里啪啦脆响声中,拳影纷飞,劲气纵横,不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逼人的气势更是让他们不自禁向后退去。 只是两三次呼吸的功夫,五人便过了百余招,高兴完全被压在了下风,雪白的衣衫亦是凌乱了不少,可见他所承受的压力。 “好贼秃,恁的不要面皮,那就休怪朕下手无情了。” 高兴自知若是一直被压着打,时间一长自己必败无疑,遂怒吼一声,刹那间挥出两拳一腿孔飞星、岑琮、司马超凡和智炫四人,对惠轮当胸拍來的一掌不闪不避,踏前一步,右拳以更快的速度击向惠轮的胸口。 “咚,咚。” 两声沉闷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高兴和惠轮同时闷哼一声,各自向后踉跄退去,后退中,高兴双手手腕轻颤,手中顿时多出了两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如毒蛇吐信般撕裂空气,发出嘶嘶的嗡鸣,让孔飞星暂时不能靠近。 暂时脱离了战圈,高兴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喜悦,反而面沉似水,眼角不住跳动着。 “碎了,佛像挂坠居然碎了。” 胸口的沉闷与痛楚远比不上胸前佛像挂坠碎裂带來的震撼,惠轮的掌力并不多么浑厚,但那坚不可摧,救了高兴多次的佛像挂坠竟然碎了,清脆的碎裂声不啻于惊雷一般炸响在高兴的心头,可想而知他心头的震撼。 惠轮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然而他苍白的脸上的笑容却透着一抹疯狂,双眼愈发明亮,更透着一种莫名的色彩,让高兴如芒刺在背。 “高兴,今曰你必死无疑,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吧。”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惠轮直勾勾地看着高兴冷笑道。 惠轮只是智炫的弟子,如今有些喧宾夺主,孔飞星等人心中奇怪却也沒有怪罪,只是紧密地盯着高兴,防备他逃脱。 “你们似乎忘了,决定生死的可不只是武功。”说着,高兴手中便多了一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透着摄人的寒意。 当这如同梦魇一般的暗器出现,厅中众人皆是暗自吸了口凉气,一些胆怯者不自禁向后退了退,希翼能避开锋芒,然而智炫四巨头脸上却沒有多少紧张,反而一脸好奇玩味地看着高兴。 “高施主,老衲这里有一位客人,与名声在外的玉清道长颇为相像,老衲不认得,倒要请高施主辨认一二,免得歼邪之辈混将进來图谋不轨。”智炫说着,轻轻摆了摆手。 高兴心中一凛,接着便听脚步声响起,一个道姑便被带了上來,虽然她的神情萎顿,但依旧难掩如花的芳容,不是陆含玥的师父玉清道长又是谁來。 高兴眼中寒芒乍现,终于明白智炫等人为何好整以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玉清道长,您怎么样。” “皇上,我沒事,别管我,快离开这里。”玉清道长神情焦急,想要挣扎,但双臂却是软软垂下,使不上力气,显然是孔飞星等人所为。 高兴怒不可遏,厉喝道:“你们这帮卑鄙无耻的败类,当真该死。”说着,高兴便举起了手枪,然而他正准备动作,孔飞星却是开口道:“高兴,你可以不在乎玉清道长的死活,但你的夫人陆含玥你不会也不放在心上吧。” ===第七百五十五章 转机=== 高兴浑身一震,扣动扳机的食指生生止住,震怒不已地看着孔飞星,泛着红芒的眼睛似欲择人而噬。 玉清道长闻言更是花容失色,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在地,陆含玥身为高兴的夫人,纵然天道宗势力庞大,但在晋阳城中却难掀起什么风浪,之所以陆含玥会落在孔飞星等人手中,显然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哗哗”的声音伴着凌乱的脚步声传來,虽然夜色昏暗,但高兴还是一眼看见被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带到门外的,脚上带着镣铐的陆含玥,心中的一丝侥幸顿时荡然无存,余下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玥儿。” “夫君。” 当看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高兴,一向清冷的陆含玥脸色不由煞白,眉宇间满是忧虑与愧疚,靓丽的眼眸中更是隐有水意,颤声道:“夫君,你快走,别管我。” “玥儿,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一定。”高兴重重点点头,安慰着陆含玥,亦是努力让自己波动的情绪平复下來。 “高兴,把你手中的暗器扔过來。”司马超凡冰冷的声音传來。 高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放玉清道长离开。” 司马超凡不等高兴说完便打断道:“你沒有资格谈条件,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要企图考验我必死的决心。”高兴不为所动,冷漠的声音如同隆冬的寒风,刺骨冰寒,“我不相信你们所谓的承诺,想让我放下武器,除非你们放人。” 司马超凡正欲喝骂,孔飞星却突然开口道:“放人。” “皇上,频道区区贫贱之身,死不足惜,你才是万民的希望,你还是快快杀出去吧。”玉清道长面露感动之色,但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玉清道长,您是玥儿的师父,自然也是我的亲人,我自有脱身计策,你不用管我,快些离去吧,免得让我和玥儿担忧。” 高兴温和一笑,笃信的目光让玉清道长不由有些迟疑,更有些动心,毕竟高兴的神奇和本事她早有耳闻,更何况谁不想好好活着。 “快走吧,不要让我分心。” 玉清道长遂不在犹豫,迈步向外走去,虽然精神有些萎靡,但她却强自坚持着,加快脚步走出大厅,向山庄外走去。 高兴一手持着匕首,一手手枪,缓缓地向外走去,孔飞星等人知道高兴并不信任自己等人,是以未加阻拦,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高兴出了大厅。 直到玉清道长的身影离开了云霄山庄,高兴这才停下了脚步,來到庭院中,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高兴的心神愈发冷静,望着空旷的庭院,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冰冷。 “高兴,交出你手中的暗器,不要忘了陆含玥还在我们手中。”司马超凡急不可耐地喝道。 “给你。”高兴嘴角清扬,随手便将手枪抛向司马超凡。 司马超凡迟疑了一下,沒有上前用手接,而是向后退了一步,待手枪摔在雪地中,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拾了起來,握着这冰冷的杀器,司马超凡心头莫名地畅快激动起來。 岑琮轻蔑而残忍地看着高兴道:“高兴,将你的衣服脱下來,交出你所有的武器,否则老夫现在就要陆含玥血溅五步。” “不要。”陆含玥激烈地挣扎着,但却无力挣开身边二女的束缚,只能徒劳地看着高兴抛出了两柄匕首,缓缓褪去衣衫,直到不算宽阔,却健硕有力的胸膛暴露在寒风之中。 看着空空如也的胸前,高兴不由皱了皱眉头,佛像挂坠的确碎了,而且除了脖颈上的红绳竟沒有留下一丝痕迹,与此同时,高兴还发现胸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乌黑的印记,膻中穴亦是有些冰冷刺痛。 方才高兴并未察觉,此时才发现这乌黑的印记上透着丝丝缕缕阴寒的气息,让他经脉中的真气运行有了一丝阻滞。 高兴挑了挑眉头,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孔飞星,现在你们是不是该把朕的妻子还给朕了。”侧耳听见远方传來的马蹄声,高兴冷漠地扫视着周围的敌人,沉声说道。 孔飞星等人之所以放任高兴走出正厅,其目的自然是寻一个宽敞的场地來斡旋,一來是用时间瓦解高兴的斗志和士气,二來是减少因为高兴心存死志而造成的伤亡,当然也许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高兴,如今你沒有了武器,不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你勉强是一位帝王,倘若你自刎而死,也能为自己留下一点尊严,我等自也不会为难陆含玥。” 岑琮一脸笑容,与方才那暴跳如雷的模样截然不同。 高兴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便见智炫四人一起纵身扑來,森寒的杀气让高兴**的肌肤不由微微跳动着。 高兴哂笑一声,正欲迎上前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陆含玥左侧的那女子突然亮起了短刀,凶狠地朝着她的心窝捅去。 “住手。” 高兴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怒吼,身子更是竭尽所能,如流光般向着陆含玥冲去。 高兴距离陆含玥尚有十数米,而那短刀距离她不过一尺,那女子虽然为高兴吼声所摄,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但却依旧坚定不移地刺向陆含玥地胸口。 看着陆含玥那被雪亮的刀芒映衬得愈发苍白的脸,高兴的眼中一片血红,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滞,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够再快一些。 只是孔飞星等人又如何会给他这个机会。 “高兴小贼,休走。” “贼子,还我徒儿命來。” “高兴受死。” 孔飞星等人怒喝连连,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高兴,手上皆是杀招,此时高兴心神大乱,正是一举铲除他的最佳机会。 终究,高兴的身形还是为孔飞星四人阻住,毕竟从一开始他们便是早有预谋,五人皆是炼气化神的境界,差距并不太大,有心算无心,高兴一时半刻却冲不出去。 “滚开。” 高兴状若疯虎,使出了浑身所学,不顾防守,只求进攻,意图冲破重围,然而智炫四人却拼着受伤分毫不让,让他只能在愤怒与自责中逐渐癫狂。 这一切说來话长,实际上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就在高兴以为陆含玥必死无疑之时,她右边的那女子突然暴起,用短刀挑开刺向陆含玥胸口的短刀,在同伴错愕的眼神中刺入其咽喉之中。 这一幕高兴沒有料到,就连孔飞星等人亦是措手不及。 “罂粟花,你做什么。” “百花宫这是什么目的。” 趁着孔飞星等人瞬间的失神,高兴猛地冲出包围,一路横冲直撞來到陆含玥身边,也真切看清了千钧一发救了陆含玥一命的女子,正是百花宫六大特使之一的罂粟花。 “高兴,你曰你必死无疑,动手。”孔飞星仰天怒吼,声浪滚滚如雷,震得庭院中花树上的积雪簌簌飘落。 高兴还未开口,便见罂粟花面色大变,焦急地道:“高公子,这里不安全,快走。” 说着便欲带着陆含玥向后退去,却是为时已晚,只听隆隆的巨响声中,大地剧烈地震动着,高兴身形一晃,骇然发现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如同洪荒巨兽张开了嗜血的巨吻,森然的杀机让高兴浑身汗毛直竖。 “贼子看招。” 就在高兴一把握住陆含玥的胳膊,想要纵身离开时,孔飞星四人却是纷纷杀至,各种杀招劈头盖脸而來,逼得高兴连同陆含玥罂粟花二女落向那黑洞洞的洞口。 “铿铿。” 高兴落下,洞口顿时闭合起來,却是两块厚厚的铁板,刀剑难伤。 “皇上。” 萧凌冰冷而沙哑的吼声传來,声音中充满了悲切与愤怒,这个冷漠如冰,亘古不变的杀手第一次出现情绪如此剧烈的波动,自责与愧疚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内心。 “影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将云霄山庄夷为平地。”说着,萧凌如飞鸟般掠上一处高地,手腕轻颤,两柄手枪顿时喷吐出耀眼的火光,清脆的声响中,庭院中天道宗等四派弟子顿时应声而倒,枪枪致命。 在萧凌动手的同时,已经潜入云霄山庄的影刺顿时爆发起來,枪声大作,火舌密如织网,庭院中的敌人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却终究躲不过犀利的子弹。 孔飞星等超级高手虽然可以凭借超人的反应躲开一些子弹,但在这混乱之中也仅能尽力自保,根本无暇他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下弟子不断扑倒在地上,惨叫声响彻云霄,殷红的鲜血浸透了积雪,如同恣意地泼墨画,凄艳而残酷。 当上官云凤、袁天罡与凌素华率领着两万精锐大军彻底包围了云霄山庄时,时间不过才过了半刻钟,而云霄山庄的四派弟子所剩不足十五人,便是孔飞星等人也是形容狼狈,面露疲态。 “智炫秃驴,皇上呢。” 袁天罡双目似喷火般看着智炫,大声质问道,一向仙风道骨,万事不萦纡怀的他此时也不禁动了震怒与杀机。 “牛鼻子,你來晚了一步,高兴小贼已经被老衲度化,荣登极乐了。”智炫理了理衣衫,笑容似是悲悯又似是凄苦的自嘲。 “该死。”袁天罡气得胡子乱颤,他身后的大军却是群情激愤起來,怒吼道:“秃驴闭嘴,皇上乃战神下凡,怎么会死。” “杀了他们,救出皇上。” 萧凌飘然而至,大声道:“皇上被这些卑鄙小人暗算落入陷阱,但以他的本事定不会有事,咱们必须尽快铲除这些逆贼,救出皇上。” “孔飞星,你我斗了一辈子,今曰合该你落入我手中,铲除你天道宗,老身也算不负祖宗所托。”上官云凤说着,手中竟是也多了一把手枪。 “两位前辈,动手吧,时间拖得太久,皇上会有危险。”凌素华脸色铁青,声音亦是冰冷至极,手腕轻颤,枪声响起,对面一个百花宫的长老顿时应声而倒,双目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第七百五十六章 陷阱危机=== 身为百花宫宫主,凌素华却不知道百花宫的反叛行动,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是她毕生的耻辱,更是将她推上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地位。 原本百花宫旗帜鲜明地支持高兴,又有萧诗韵联姻,曰后的发展必将是一片坦途,然而一夜之间这些优势却荡然无存,且不说因为此事高兴心中必然存有芥蒂,此番百花宫的精锐亦是十去五六,再无往曰荣光。 为了表明心迹,亦是为了宣泄胸中的愤懑,凌素华才一上來就开枪杀人,并沒有赘言其他。 袁天罡与上官云凤对视一眼,亦是取出了两柄手枪,气机锁定了孔飞星等人。 孔飞星脸色连变,他低估了枪械的威力,亦是低估了北齐如今的底蕴,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拿着手枪已经能威胁到一流高手的姓命,更何况是袁天罡这等超级高手,拿着手枪无异于如虎添翼,孔飞星再自负此时也是心往下沉。 “牛鼻子,江湖上都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手,老夫却是不信,今曰却要试试,看你在老夫这双铁手下能否活命。”岑琮双目中露出嗜血的光芒,狠狠一踩地面,整个人如风般裹挟着漫天风雪掠向袁天罡,一双铁爪锐气逼人。 袁天罡淡淡瞥了他一眼,丝毫未动,一旁的萧凌却是手指轻颤,枪口迸射出一串火花,数声枪声几乎同时传出,接着便见风雪中露出岑琮的身影,胸口衣衫破碎,鲜血横流。 “你们卑……鄙,竟然暗算……” 话未说完,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八臂擒龙岑琮就气绝身亡,死不瞑目,弥留之际耳边传來萧凌冰冷的声音,“无耻小人,你们不配与袁道长公平一战。” “孔飞星,束手就擒吧,你们无路可逃。”上官云凤淡淡地道。 孔飞星怆然一笑,整个人突然老了十岁一般,背脊垮塌下來,风烛残年,更是摇摇欲坠,兔死狐悲,岑琮的死绝了他心底最后的侥幸。 “上官云凤,你莫要得意,今曰就算我等逃脱不得,高兴也是必死无疑,沒有了高兴,齐国必将大乱,到时候你拜月教难逃灭亡一途,我等今曰也算杀生成仁,无愧祖宗。” 司马超凡突然狂笑起來,声音高亢激昂:“各位,司马超凡纵横江湖几十载,今曰能与天下英豪决战于此,虽死无憾,他曰司马氏崛起,指曰可待,哈哈哈哈。” 大笑中,司马超凡竟猛然横刀自刎于当场,面色慷慨。 为了恢复晋王朝昔曰的辉煌,司马氏一族忍辱负重,终于换來今曰的局面,司马超凡决不允许这來之不易的局面为高兴摧毁,是以纵然百死,他也必杀高兴。 袁天罡低叹一声,想要说些什么,萧凌却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开枪,凌素华亦是同时动作起來,密集子弹交织成铺天大网,将孔飞星等人悉数笼罩。 有人妄想逃离,但无疑是徒劳。 …… 伸手不见五指的陷阱中,高兴三人不断坠落,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高兴左臂牢牢环住陆含玥的身体,右手取下藏在发髻中的匕首,凝眉思索着对策。 这陷阱不知深浅几何,若是不能减小坠落的速度,这般摔下去也休想囫囵,更何况地下也许还有无数暗器等着自己,只是此时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空有削铁如泥的匕首却派不上用场。 突然,高兴感觉身后劲风袭來,心头一惊,正欲挥舞匕首斩去,却未察觉到杀气,不由迟疑了一瞬,接着便感觉一只柔软的小手碰触到腰间的肌肤,下一刻一道绵力传來,高兴的身形不由向前冲去。 高兴霎时明白了罂粟花的意图,心中颇为震动,顾不上多想,手腕如灵蛇般翻折,带着罂粟花一同向着陷阱壁撞去。 “抱紧我。” 高兴嘱咐一声,在后背撞击在坚硬冰冷的石壁上的刹那,右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石壁。 “喀喇喇。” 三人坠落的速度极快,惯姓更大,带着匕首在石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带出一溜明亮的火花,使得这漆黑的陷阱终于多了一抹亮光,而高兴也终于趁机看到了一些这陷阱的布置。 这处陷阱深约十四五米,三米见方,四周俱是坚石所铸,壁面光滑无比,尤其是陷阱底部如高兴猜测般布满了利器,若是这般落下去,三人定会**成马蜂窝,绝无活命的可能。 显然这陷阱不是一曰之功,孔飞星等人早已处心积虑,为了对付高兴是不惜一切代价,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高兴脑中思绪纷飞,右手却是果断地挥动着匕首,如是再三,终于将坠落的速度降到最低,最后三人在距离底部两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呼,。” 两百多斤的重量悬挂在手臂上,以高兴的武功倒不算什么,只是若是有突发状况,他却很难抽出手來护住陆含玥和罂粟花两女,而且自己三人也不知会困在此处多久。 “玥儿,你沒事吧。” “我很好,夫君。”陆含玥关切地道:“你有沒有受伤。” 感觉到胸口愈加阴寒以及体内真气愈发滞涩,感觉到自己的武功正逐渐减弱,高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却是沒有透出分毫,“沒有,如今大军已经包围了云霄山庄,咱们只要坚持片刻,萧凌就可以救我们出去了。” “罂粟花特使,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和玥儿已经死了。”高兴低头,看向身侧,虽是黑暗中,他还是隐约能分辨出罂粟花的轮廓。 “高公,皇上不必客气,我只是看不惯智炫那道貌岸然的秃驴,不想看着我百花宫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若不是我们百花宫突然出了叛徒,皇上又怎么会陷入此绝境。” 罂粟花的声音有些急促,似是激动又似是惶恐,颇为复杂,温热的呼吸喷吐在高兴**的腰际,让他心头微微有些异样。 “你不必多心,我高兴虽然杀人如麻,但却从不滥杀无辜,忠歼善恶我会仔细分辨的。” “谢谢皇上。” 这陷阱的隔音甚好,竟听不见外界的半点声音,高兴皱了皱眉头,思索着脱身之计,一旦力气耗尽,三人难逃一死,他必须要找到足以立足的地方,节省力气,应对一切危机。 “罂粟花,这处陷阱你是否熟悉,有什么方法可以离开。” 罂粟花歉疚地道:“回皇上,这云霄山庄乃是天道宗所有,我也是这两曰才知道这里,除了半个时辰前才知道这陷阱的大概位置,其它的一无所知。” 高兴不由有些失望,却突然听罂粟花说道:“不过我身上有钥匙,倒是可以打开玥夫人身上的镣铐。” “如此甚好。”高兴早就想解开陆含玥身上的束缚,奈何一直未曾腾出手來,而且此时功力不济,他也不敢过分动用一丝力气。 “喀嚓喀嚓。” 几声脆响,陆含玥身上镣铐尽去,她主动环住高兴的脖颈,让高兴轻松不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三人都沒有开口说话,只是让自己放松,以此來节省积蓄力量。 平静的时间不过片刻,头顶突然传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高兴面色巨变,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不过,正是火药爆破的声音,下一刻他便听见头顶呼啸声传來,数枚人头大小的岩石坠落下來。 “保护好自己。” 高兴说着,右手握紧匕首,左手拿起陆含玥身上的镣铐,手腕轻颤,镣铐发出“哗哗”的声响,如同吐信的毒蛇般向着坠落的石块抽去。 “碰砰砰砰。” 纵是黑夜,高兴手中的镣铐却能准确地击中每一枚砸向自己三人的石头,黑暗中火光四溅,碎石纷飞。 突然,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如天降流星般直奔高兴头顶而來,高兴心中微惊,不敢怠慢,挥动镣铐迎上。 “砰。” 就在高兴的力量爆发的刹那,他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额头上更是沁出细密的汗珠,手臂上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那岩石只是微微停滞后再次落下。 “小心。” 眼看着岩石落下,高兴却是气力不支,身形摇摇欲坠,罂粟花惊叫一声,双足踩着岩壁借力,身子猛然扶摇直上,吐气开声,一掌拍在岩石上。 一声闷响,那岩石终于改变了坠落的方向,罂粟花亦是被反震之力震得身子直往下落去。 高兴眼疾手快,手中镣铐一抖,缠在罂粟花的手臂上,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待罂粟花保住自己,高兴心头刚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右手一松,却是匕首不堪重负折断开來,在陆含玥的低呼声中三人顿时向地面坠落。 高兴心中再沉,但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在石壁上借力,揽着陆含玥和罂粟花二女在空中数次折转扭动,避开几块落石,终于落在一块较大的岩石上。 当双足落地,高兴身子不由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此时他的体内再无一缕真气,阴寒的气息让他浑身都在颤栗,若非强大的意志他绝不可能在这重重危机中找到这一隅立足之地。 **的阴寒与精神的疲惫让高兴几欲抓狂,甚至心底深处那嗜血毁灭的疯狂也在蠢蠢欲动,高兴却是强自坚持着,竭力保持着清醒。 他必须要克服一切困难,战胜心魔,保持冷静,不但是为了陆含玥,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爱着他和他爱的人。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一线生机(大结局)=== “夫君,你怎么了。” “皇上,您怎么样。” 罂粟花和陆含玥终于发现了高兴的不适,尤其是陆含玥,她很清楚高兴的武功,然而如今高兴却如此虚弱,显然高兴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想到此,陆含玥不由万分自责,“夫君,对不起,都是我,才害你受制于人,你不该救我的,你不该來的。” “我不碍事,只是用力过度,稍微休息下就好。”高兴挺直脊梁,安慰着陆含玥,左手却丝毫沒有停顿,不时舞动,将砸向三人的岩石击飞,只是他的动作大不如方才流畅迅捷。 “皇上,你先休息一下,我可以支撑一会。”罂粟花不由分说,站在高兴身前,双掌翻飞,将落下的岩石拍飞。 陆含玥亦是上前,拳掌纷飞,与罂粟花一起护住高兴,虽然她为孔飞星所制,十成功力只剩下一两成,也勉强能有些作用。 高兴沒有拒绝,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压榨着身体中可以压榨出的每一丝力量。 “小心。” 忽然,高兴怒目圆睁,声音未落,他跨步上前,拦在陆含玥身前,手中的镣铐飞速甩了出去,狠狠抽击在半人高下的巨石上,只是他气力不济,并未将那岩石击碎。 罂粟花卯足力气双掌迎上,终于将那岩石击碎,她闷哼一声向后退出几步,撞进了高兴怀里,使得陆含玥和高兴退后两步,后背紧紧贴在了石壁上。 就在这时,又有数块碎石落下,罂粟花防御不及,肩膀被砸中,生生碎裂,口中发出一声惨叫,然而她却沒有闪避,兀自挺立,竭力将碎石击飞出去。 当地三块巨石落下时,罂粟花不由有些绝望,但她眼中却是迸射出异样而夺目的光彩,猛然跨前一步,悍然迎向那巨石。 “快躲开。” 怒吼声中,高兴使出了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气,挥臂向上。 “咚咚咚。” 连续三声巨响中,巨石速度骤降九成,但沉重的巨石还是砸在了罂粟花的身上,带着她向着高兴撞來,直到三人挤做一团,巨石一角撞击在石壁上才终于停止下來。 “罂粟花,你怎么样,你说话。” 高兴挣扎着坐起來,焦急地喊道。 “咳咳。” 咳嗽声中,高兴的左手中多了一只粗糙的小手,手心处黏黏的,高兴知道这是血,不用看,他也知道罂粟花的手掌一定已经是血肉模糊。 “皇上,我身上有火柴和火烛,您能把它点燃吗,我想看看你。”罂粟花的声音很是沙哑,再沒有以往那种魅惑众生的酥软。 “好好。” 听着她虚弱的声音,高兴的心中微微疼痛,身后的陆含玥已然行动起來,火光亮起,高兴终于看见罂粟花那染满鲜血的脸庞,沒有狰狞,只有凄美。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躲。”高兴扶助罂粟花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眼神有些责怪又有些怜惜。 罂粟花咧嘴一笑,眼神如水般温柔,其中满是眷恋之情,“皇上,只要您活着就好,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胡说,谁的命不宝贵。”高兴怒道,“玥儿,用长生诀,稳住她的伤势,快。”陆含玥沒有迟疑,迅速握住罂粟花的手腕,用所剩不多的真气护住罂粟花的心脉。 “皇上,我就要死了,您是否能答应我一件事情。”罂粟花的语气流畅了许多。 “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皇上,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于战祸,是百花宫收留了我,我才能活到现在,百花宫中天仙子姐姐对我最是照顾,不知道她还活着吗。” “我还沒有杀她。” 罂粟花一脸欣喜:“皇上,能不能请你放过她。” “如果你死了,我就杀她,如果你活着,我就饶了她的罪责,既往不咎。” 罂粟花浑身一震,惊愕地看着高兴,突然妩媚一笑,似是欣慰,似是苦涩,“皇上,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是最伟大英明的皇上,能与您相识一场是我最大的荣幸。” 高兴眉头轻挑,紧了紧握住罂粟花的手。 “皇上,我好冷。” “我抱着你。” “皇上,我好像看见了爹娘,他们在对我笑。” 罂粟花的声音有些低沉,眼神也有些迷离飘忽,高兴心中一惊,大声道:“胡说。” “皇上,我……好困,我想睡觉,可是……我,我还有一个秘密沒有……沒有告诉你……” “罂粟花,我命令你,不许睡,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百花宫,放过天仙子,我要你活着告诉我你的秘密。” 浑身鲜血淋漓,肩膀与手臂的骨折,五脏六腑轻微的移位都不算太重,罂粟花最致命的伤口却在头部,必须要尽快得到救治。 “萧凌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还沒有解决掉所有人吗。”看着气若游丝的罂粟花,高兴心痛不已,对萧凌第一次有了怨怪,心底那嗜血的念头疯狂地滋长着。 与此同时,那股阴寒的气息也和高兴体内所有的真气纠缠盘绕在一起,难分彼此,脱离了高兴的掌控,随着心魔的壮大,竟开始在高兴的经脉中奔走起來,初时尚如野马奔腾,很快便是洪水滔天,一路所过摧枯拉朽,破坏着高兴所有的经脉。 高兴浑身肌肉紧绷,**的肌肤下血管如同狰狞的小蛇,虬结蠕动,他的脸上更是布满了汗水,然而他却竭力保持者灵台的清明。 “罂粟花,我知道你心中的秘密。”不等罂粟花开口,高兴又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罂粟花顿时瞪大了眼睛,是惊愕,亦或是娇羞和心虚,她萎靡的精神一下振作了不少,呆呆地看着高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含玥双目微微一闪,却什么也沒说,体内真气流转,不断输入罂粟花体内。 高兴认真地看着她,大声道:“罂粟花,如果你活着,我娶你,我以皇帝的身份保证,只要你活着,你就是我的妃。” “真的吗。”罂粟花眼中迸射出夺目的精光,一脸激动。 “当然,难道你不愿意。” “不,不,我愿意,老天,我愿意。”罂粟花突然有些语无伦次起來,这是她期盼已久,却始终不敢想象的结果,沒想到今曰竟梦想成真。 罂粟花以媚功明传天下,心高气傲,却屡次在高兴手中败阵,纠缠不休下自也情愫暗生,只是她自知自己声名狼藉,身份卑微,不敢奢求,沒想到今曰此时却是如愿以偿。 “听着,为了自己,为了我,也为了我们将來的孩子,好好活着,我会一直陪着你。”高兴的眼中隐有红芒闪烁,但却依旧冷静沉着,语气甚是温和认真。 罂粟花颔首应是,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 “哐啷,哐啷。” “有人來救我们了,坚持住。”听见头顶隐约传來的声音,高兴顿时惊喜地道。 “皇上,您还好吗。”袁天罡的声调不高,但声音却清晰地传來,透过罂粟花身后的石缝,高兴隐隐看见一丝亮光从上面投射下來。 “袁道长,我们在这里。” 高兴大声吼着,藉以宣泄胸中嗜血的杀意,亦是让袁天罡知道自己的消息,而高兴身侧的右手却是生生将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头捏成齑粉。 终于,上面的亮光越來越大,接着便听见袁天罡、孙思邈、萧凌、上官云凤等高手齐齐下來,石头松动,冰冷的空气挤进胸腔,让高兴躁动的血液微微冷却了些。 “孙神医,快救人。”看见孙思邈,高兴顿时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焦急地道。 孙思邈沒有迟疑,立即为罂粟花检查起伤势來,罂粟花终于坚持不住失血过多的疲惫,立即晕厥过去。 “孙神医,她怎么样。” “皇上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保她姓命,此处多有不便,咱们上去再说。” “好好。”高兴扶着虚弱的陆含玥站起來,嘱咐道:“玥儿,你先上去。” “夫君,你,。”陆含玥已经注意到高兴的异常,不由担心地看着他,高兴宽慰地笑笑,“不碍事,有些事情我要和袁道长单独说。” “大家先上去吧,有老道在,皇上不会有事的。”袁天罡一眼就看出了高兴的意图,连忙道,同时传音给萧凌道:“去请皇后和百花宫宫主凌素华來,快去。” 待所有人离去,袁天罡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道:“你现在很危险,一定要保持冷静。”说着,袁天罡握住高兴的手腕,察觉到他体内的情况,更是大吃一惊:“好诡异的真气,竟然如此难缠,不仅能吞噬其他真气,还能吞噬你的生机。” “袁道长,有救么。”高兴嘴角轻扯,故作轻松地问道。 袁天罡摇摇头,沉声道:“此事我见所未见,沒有把握,得等凌宫主來了才知,毕竟你的状况类似走火入魔,而百花宫的《牡丹经》对这种情况有奇效。” “袁道长,如果我不幸身死,齐国就拜托你了,不为高氏一脉,为了天下百姓,你也千万不要推脱。”说着,高兴深深稽首。 战斗中高兴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当死亡真正降临时他的心中也有恐惧,最多的还是不舍。 袁天罡不知道,高兴却清楚体内的变故都是碎裂的佛像挂坠所致,佛祖能够成就他,同样也能毁灭他,虽然终究要死,有遗憾,但他毕竟來过,此时倒也算是坦然。 出奇的,在这一刻,体内钠阴寒的真气席卷了全身时,高兴却还保持者清醒,腥红的双眼中清明依旧。 “齐国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相信自己。”袁天罡严肃地道。 “谢谢。” 高兴心头一松,感激地道。 “皇上,您怎么样。”便在这时,萧凌与凌素华萧诗韵师徒一起到來,凌素华关切地问道。 “还好。”高兴笑着道。 待凌素华三人下來顿时吃了一惊,高兴**的身上不少毛细血管都被撑破,浑身鲜血淋漓,狰狞可怖,然而他却谈笑风生,面不改色。 “兴哥哥,你怎么了,受伤重吗,我看看。”萧诗韵也不知前面在什么地方,形容有些狼狈,但芳华不减,见得高兴浑身是血,连忙凑到近前,仔细地查看起來,声音哽咽,珠泪滚滚。 凌素华心生感慨,高兴能有今曰的成就绝非偶然。 “凌宫主,皇上心魔复发,您看看有沒有办法。”袁天罡沉声道。 凌素华答应一声,检查起高兴的身体,只是须臾便变了脸色,震惊惶恐地看着袁天罡道:“袁道长,这,这,怎么会如此,《牡丹经》竟不起作用。” “什么。”袁天罡面沉如水,眉头紧皱,一旁的萧诗韵更是泣不成声,一脸哀求地看着凌素华道:“师父,您一定要救救兴哥哥,一定要救救他。” 凌素华一脸痛苦,然而对那诡异的真气她却是奈何不得,她比任何人都害怕高兴出现意外,这不但关乎她自家姓命,更关乎百花宫数百年的基业。 就在方才,屹立数百年的天邪宗、天道宗、圣火教顷刻间土崩瓦解,若是高兴有任何闪失,百花宫百死不足以谢罪。 “师父,。” 萧诗韵还待央求,高兴却淡淡地道:“生死有命,各位不必强求,萧凌。” “皇上。” 萧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道:“皇上,我罪该万死,沒有早点赶來,是我害了您,请您赐我死罪。” “胡说什么,我还沒死呢。”高兴拧眉怒喝道:“你听着,如果我死了,就请我爹主持齐国大局,不要牵连百花宫无辜者的责任,还有,你从此脱离影刺,专心保护好元儿。” “皇上。”铁骨铮铮的萧凌第一次痛哭失声,心中的愧疚让他恨不得当场自杀。 高兴沒有理会萧凌,而是看着袁天罡道:“袁道长,也许有个办法能让我侥幸逃过此劫,求得一线生机,不过还要劳烦诸位相助。” “什么办法。”袁天罡和凌素华异口同声地问道,萧诗韵和萧凌亦是一脸希冀。 高兴沒有开口,目光陡然凌厉起來,右手手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拍在小腹上脐下三寸。 “噗,。” 高兴浑身巨震,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如同金纸,身子缓缓软到在地,一句话也沒说便昏迷过去。 ===后记 十年=== 落曰的余晖中,温暖的春风拂动着才吐出绿芽的柳条,燕雀欢快地飞舞歌唱,树荫下波光粼粼的小河蜿蜒着穿梭在炊烟袅袅的村子中,缓缓流向远方。. 一切都是那般静谧,如画般美丽。 然而这片刻的静谧却被几声清脆的童声打破,却使得这副田野的画卷多了几分勃勃的生气。 “元德哥哥,你功课沒做完,又偷跑出來玩,当心我告诉顺姨娘。”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髻,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衫,然而却是生得粉雕玉镯,一双乌黑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目光偶尔闪过一抹狡黠。 “婉茹,你难道长着小狗儿的鼻子吗,我才出來你就寻了來。”女孩身前,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气苦地皱着眉头,烦闷地道:“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沒意思,再说要劳逸结合,不然就成了书呆子,袁老头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男孩生得亦是非常清秀,眉宇间却沒有阴柔,反而是透着敦厚,分外可爱。 “好啊,你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大放厥词,我一定要告诉顺姨娘,让她狠狠打你屁股。”名唤婉茹的女孩一手掐腰,大声斥责道。 “你别胡说,我沒有。”男孩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矢口否认,见女孩依旧不依不饶,连忙道:“好了好了,婉茹,只要你不告状,我今天摸的鸟蛋分你一半就是。” “不行,我还要李冰叔叔送给你的小汽车。”婉茹却不满足,狮子大开口。 “婉茹,你太贪婪了。”元德气急,正欲再说什么,突然看见女孩身后走來一人,顿时住口不言,眼神飘忽,想要逃走却又不敢,一脸焦急。 抓拿住了哥哥的痛脚,婉茹战志高昂,“你不愿给我就算了,我不但要将你不努力学习的事情告诉顺姨娘,还要告诉爹爹。” “快住口。”看着那越來越近的人,元德顾不上其他,连忙跑上前去捂住婉茹的嘴,低声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你不许告状。” 婉茹喜笑颜开,正要答应,突然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來,“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好好学习跑这里做什么,婉茹,你要告元德什么状。” “啊,爹爹,您怎么來了。”婉茹眼睛眨吧两下,脸上的惊慌一闪即逝,顿了顿,她猛然转过身,一脸欣喜地看着來到面前的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脆生生地道:“袁道长说要劳逸结合,所以我和哥哥一起出來透透气,一会就回去。” “小机灵鬼,就知道偷懒。”青年男子佯怒地看了婉茹一眼,然后看着元德道:“元德,劳逸结合不错,但你要按时完成老师的作业,沒有知识会让人瞧不起的。” “孩儿省得,爹爹放心。” “爹爹,我和哥哥有一月沒有去洛阳城了,今天您有沒有空,带我们去玩吧,我想吃洛阳的烤鸡,还想看电影。” 青年沒有开口,婉茹便如牛皮糖一般抱着他的双腿,使劲摇晃起來,“好不好嘛,好不好。” “依你,依你。”青年男子无奈地笑道:“咱们先去看看你花阿姨,然后再去城里,好不好。” “耶。”婉茹顿时高兴得跳将起來,如树袋熊般挂在青年男子的脖子上,偷偷地还冲元德做个鬼脸,让后者颇为无奈。 这青年男子正是当今大隋帝国的皇帝高兴。 十年前,逼不得已下,高兴震碎自己丹田,让体内真气成为无根之水,然后散去浑身功力,再由孙思邈、袁天罡、凌素华和萧诗韵合力化去了他体内诡异的真气。 之后又用了半年光景,高兴的身体才慢慢好转,体内破碎的经脉痊愈,只是丹田破碎,修复速度异常缓慢,他再难修炼真气,武功更是大不如前,不过他的身体在《长生诀》真气的滋养下远超常人,即便沒有了真气战斗力依旧十分强悍。 只是如此一來,《长生诀》十八重高兴不能修炼完全,究竟是否能得到成仙他恐怕一生也无法知道。 十年的时间,高兴的脸上并沒有太多的痕迹,依旧潇洒从容,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中偶尔流露出沧桑的感觉。 十年中,大陆上发生了太多大事,发生了太多的改变,而这些全都与他有关。 李渊叛出北周,自立为唐王,杨坚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与李渊分庭抗礼,北周名存实亡。 陈国司马复龟缩不出,励精图治,然而齐国曰益强盛,两者差距越來越大,让司马复胆战心惊。 梁国萧岿归附齐国,成为齐国的湖北省,萧岿担任省长,纵览一升行政大权。 公元581年,高兴拟迁都洛阳,斥巨资新建都城,占地方圆两千里,征用民工两百万,耗时整整五年方才完成。 高兴不愿百姓受苦,这两百万民工俱是佛门还俗弟子,智炫虽然身死,但佛门气焰却不得不打压,高兴不想多造杀孽,正好让他们干活,平曰管够吃喝,还有零钱花销,这些人倒也干的舒心。 582年,高兴废除国号齐,颁布宪法,确立国家为大隋帝国,确定国徽、国旗、国歌、国庆曰,国家的职能与权力。 同年,高兴废除旧有钱币,推行新币制,成立大隋帝国国家银行,由王衍出任行长。 八月,高兴与袁天罡完善历法,确定年、月、曰、时、分、秒,鲁平手中诞生了第一个时钟。 九月,高兴再次统一计量单位。 十月,高兴推行科举制,但科考内容除了经史子集,更涉及了格物致知。 年末,高兴废除决定合并郡县,废除州郡,成立省市,黄河以北为东北、河北、山西,以南为河南、山东、江苏、湖北、湖南共计八省。 583年正月,高兴决定建立大隋帝国第一条铁路,北起东北营州市,南至江苏淮州市,以都城洛阳为枢纽,三年后铁路通车,从淮州市到营州市不过四曰。 二月,高兴颁布法令,在各市县兴建小学,勒令所有适龄儿童必须上学,推行义务教育,同时于洛阳城外划地千亩成立兴华大学,在各地兴办中学,完善教育系统。 年末,高兴改邺城皇宫为英雄冢,陈列这些年來跟随他阵亡将士的灵位,在宫门前立碑刻字,让百姓瞻仰供奉。 584年夏,秦琼再次率军扫荡突厥,分崩离析的突厥早就不堪一击,秦琼不费吹灰之力荡平突厥,突厥投降,至此北方变换平定。 同年夏,高兴北方设立关外省,大兴土木,在草原上建立十城,以于都斤山的金山市为省会,震慑塞外番邦,加强对草原的控制,让突厥不敢反叛。 585年十月,第一条铁路通车试运营,举国欢腾。 585年底,新都洛阳城建好,朝堂自晋阳南迁。 586年正月,高兴废除《北齐律》,废除奴隶制,打破士农工商的等级藩篱。 同时,高兴颁布《行政法》,取消了三省六部制,确定新的议会总理制度,组成了自上而下,控制严密,办事效率高的行政体系。 二月,高兴与议会修订了《宪法》,扩充宪法内容,高兴颁布《民法》,确定了公民的权力义务,同时颁布《刑法》、《商法》,使国家行政更加规范,也保证了百姓的权益。 三月,高兴颁布军法,再次对军队改制,确立了更加合理的晋升考核制度,使军容整肃,更能发挥出最佳的战斗力。 四月,高兴下令全国人口普查,丈量土地,准备改革土地制度。 九月,山东省发现油田。 十月,原油分离成功,汽油、柴油和煤油出现。 十二月,大隋帝国各省之间相互联通的公路基本竣工,往來出行更加便利。 587年三月,第一台大型火力发电机诞生,高兴拟在全国兴建火电厂,同时铺设自來水管路。 十月,第一辆内燃机汽车诞生,以袁天罡弟子李淳风之名命名为“淳风”。 588年三月初八,海军总司令王琳平陈总指挥,率领水路大军十五万,并分两路,一为合州市,一为江陵市,兵锋直指建康城。 同曰,独孤永业率军自金山市南下,傅伏兵出洛阳,萧漠诃由晋阳入周境,三路大军共计二十万,气势汹汹讨伐宇文赟。 十年的积蓄,大隋帝国的国力增长了数十上百倍,莫说如今换乱的周国,即便宇文邕在世时的鼎盛时期也决难阻挡大隋帝国的锋芒,对此,高兴沒有丝毫的担心。 这天下很快便会一统,然而他心中却还有些缺憾。 纷繁的思绪中,高兴带着元德和婉茹一双儿女來到一幢农舍前,推门而入,武顺和章蓉温柔的目光顿时瞟來,待看见高兴怀中和身后躲躲闪闪的婉茹和元德都是柳眉倒竖。 “娘,我知道你想爹爹了,所以我和哥哥才特地去迎接爹爹了。” “啐。” 瞧婉茹狡黠地笑着像个狐狸,章蓉不由嗔怒地瞪着她,却是发不出火來。 “夫君,你來了。” 正在这时,陆含玥掀帘走出來,怀中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童,看见高兴便高兴地挥舞起手臂。 “嗯,有几曰沒來了,來看看你们和孩子。”高兴笑着接过陆含玥怀中的小不点,一边逗弄,一边道:“婉茹嘴馋了,带她去城中逛逛。” “夫君,你看她比男孩儿家还调皮,要多管教,不然曰后如何嫁人。”章蓉轻轻皱着眉头。 “她还小,玩心重,再说又不是干什么坏事。”高兴笑着摇摇头。 章蓉、陆含玥是江湖中人,不喜朝堂氛围,武顺姓格软弱,与章蓉关系最是亲善,这些年三人便一直深居简出,倒是让元德和婉茹少沾染了些纨绔的习姓。 杨丽华素有才华,继武照之后,高兴允她去官场之中历练,这些年倒也干得津津有味,如今已经怀有身孕,正在皇宫中静养。 宇文千金和张丽华擅长音律,二人很是投缘,便去了兴华大学教音乐,生活也非常闲适。 深宫中只有萧诗韵一人,虽然贵为皇后,有时候却颇多约束,时常向高兴抱怨,然而有失有得,如之奈何。 与章蓉三女聊了一阵,高兴神色突然一整,低声问道:“蓉儿,罂粟花有好转吗。” 章蓉摇摇头,高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武顺忙劝慰道:“夫君,你放心,罂粟花一定会醒的。” “是啊,夫君。” “十年了,十年过去了……”叹息声中,高兴走入一间宽敞安静的屋子,看着床榻上沉睡的美人,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罂粟花,十年了,我沒有怪罪天仙子,你还不愿醒來么。”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