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纳儿妇贻羞儿孙辈

杀皇孙疑案千万重

乾隆二十一年正月,因额附科尔沁亲王色布腾巴勒珠尔贻误军机,被褫爵禁锢。喀尔喀亲王额琳沁多尔济以疏纵阿睦尔撒纳,处斩。所谓“额附”,即皇家女婿,额附褫爵禁锢,亲王处斩,太后受此剌激,心中郁郁不乐。二月辛亥,皇帝欲奉太后再次巡幸山东,去祭孔庙、孔林,太后也未成行。

正要启銮去山东时,因获策楞奏报:被额琳沁多尔济亲王放走的叛逆阿睦尔撒纳已经捕获,乾隆临时改变路线先去谒泰陵。

甲寅,乾隆谒泰陵。免直隶、山东所经过州县额赋十分之三,歉收地方十分之五,以收买人心。乙卯,御驾抵达山东,诣孔林。免山东海丰等三县潮灾额赋。壬辰,赈山东兰山等州县水灾。

三月己巳朔,圣驾至曲阜,谒先师孔子庙。庚午,释奠礼成。谒孔林、少昊陵、元圣周公庙。免曲阜丁丑年赋额,赈山东邹县等十七州县卫水灾。

月底,启驾回銮。

这日龙舆行到涿州地方,圣驾刚欲过去,忽有一个老僧人手携幼童,跪伏道旁,拦住銮舆说道:

“皇上,草民有冤情申告!”

侍驾的军机大臣阿桂,窃以为有歹徒化装成和尚行剌皇上,立即跳下马来。斯时,十几名御前侍卫已把老和尚团团围住。銮舆已被迫停下,阿桂厉声问:

“跪者何人,难道不知惊了驾是死罪吗?”

“草民乃一衰老之僧人,何以惊驾?”老和尚知道前来问话的,一定是皇帝跟前的大官,便叩头说,“老僧要将一皇室龙子归还皇上。”

“胡说八道!”阿桂上前提起老和尚,恶狠狠地道,“皇族龙子全在紫禁城,你何来龙子归还?”

这时,乾隆挑开帘子问:

“什么事?”

老和尚抬头一看,那皇舆上的乾隆帝,大约有了五十岁年纪,已是两鬓斑白。他摆脱阿桂,将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幼童往前面一推,大声说道:

“皇上,这幼童乃是圣上之孙――散失民间多年的多罗履端郡王。”

“噢?”乾隆猛地一怔,仔细打量那个长得瘦弱,但多少有点像他的血脉的幼童,诘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多罗履端郡王,有何根据?”

“根据就是老僧。”

“此话怎讲?”

“是老僧当年从四阿哥侧福晋手中,亲手接过这个可怜的孩子,这就是证据。”

乾隆闻言大为惊异,即命将二人带回京师,细加研询,再为定夺。乾隆当时为何不察夺其真伪,居然就将个来历不明的幼童带往京中去呢?

原来其中还有一段丧败人伦,灭绝人道的历史,说起来真个令人不胜浩叹!

乾隆第四子名唤永成,封多罗履端郡王。永成有两个侧福晋,一个唤杜娘,生得貌美若仙,深得永成之宠,但性情妒忌而且异常泼悍,永成很有些怕她。一个出身小家碧玉,唤环芝,虽然年轻,不为永成所爱,偏忽然怀起孕来。那个宠姬杜娘,因为自已无子,心中不胜妒忌,要想暗里谋害。

却巧有个番僧与永成相交甚深,自言精于相术,永成叫他相看二姬何人命中有子,番僧相毕说道:

“那个年轻的福晋必生贵子。”

永成甚信其言,又知果已怀孕,知宠姬十分妒悍,恐有不测,便重赏婢媪,命他们小心保护。

那宠姬虽欲谋害,一时不能下手。到得生产之时,适值永成奉旨出差,宠姬乘着这个机会,即令心腹婢女将新生之儿夺了过来,要她勒死弃之于野。

那个番僧忽然到来,重贿婢女,暗将小儿抱去,便把抛弃荒郊的话回报明白。杜娘弃儿之后,假言新生之儿因为出痘夭殇,永成归来虽然微闻其事,只因畏惧杜娘,不敢追问。那个年轻之姬环芝,日夜哭泣思念儿子,不久也就病死了。

一日永成入侍宫中,乾隆忽地忆及痘殇之孙,当即询问永成,永成奏道:

“其时臣儿因差事远出,须问杜娘方知其事。”

乾隆就召杜娘究问,及至杜娘前来,见儿媳生得丰容妍丽,美貌无比。乾隆暗暗诧异道:“此女相貌竟与香妃一般无二,朕当留之宫中以补其缺。”

当下问生子之事,杜娘口若悬河,推托净尽,乾隆深喜他能言善辨,留她在宫之念愈加决绝。想了想,就令太监向永成传话道:

“杜娘多才善解人意,朕欲使她入宫侍候太后,必能博取欢心。”

永成哪敢违旨?只得忍痛割爱,将宠姬留在宫中。乾隆使她居住圆明园绿天深处,永远不令出外,后来竟封为宏妃,深得乾隆的宠幸。

永成既悲丧子,又失宠姬,郁郁不乐。乾隆知道他心怀怨望,勃然大怒。吩咐内监用毒药暗入饮食里面,将永成毒死,只说暴病而亡。

那日行抵涿州,忽遇僧人携带幼童,声言履端郡王之子,为侧福晋所害,番僧救之而去。今知圣驾过此,大胆上闻。乾隆在先也有些风闻,又念永成无子,因此带归京中留养宫内,以延永成一脉。

及至回京之后,往慈宁宫给太后请过安,便至圆明园绿天深处,将涿州遇见皇孙并留养入宫之意告知宏妃。宏妃闻听之下,长跪痛哭,叩头启奏道:

“皇上欲杀臣妾,臣妾安敢抗命。”

乾隆闻言大惊道:

“朕未尝欲杀爱卿,此言从何说起?”

宏妃泣道:

“留养皇孙一事不是皇上欲杀臣妾么?无论事隔数年,真伪莫辨,即使果然是真,将来嗣位,郡王知道臣妾以永成福晋,入事皇上,必然深以为耻,欲思报仇,妾必一死。况且以往从前之事,亦必因此彰扬于外,臣妾更有何颜复事皇上。”

奏毕哭泣不已,坚请皇上速赐一死。乾隆听了她的言语,沉吟良久道:

“爱妃不用忧急,朕当依卿所奏,即将此儿付宗人府审问,处以极刑,免得泄漏秘密。”

宏妃方才欢喜谢恩。

次日,乾隆召内大臣鄂容安上前,论以此事道:

“永成之儿夭殇已竟七年,宗人府有籍可稽,此儿之来,必系奸僧意图富贵攒名假冒,尔等可仰体朕意,从速审明真伪,无使村野小儿冒认天家骨肉。”

鄂容安奉旨,唯唯而退。来到宗人府,召集宗人,传了旨意,便问:

“列公,谁人担当审讯此案――圣意已明,惟其证明其伪可也。”

宗人府有个叫保成的,本是鄂容安的心腹,自承能办此案。鄂容安大喜,就命保成审问,即传番僧入内。那老僧走了进来,无所畏惧地款款说道:

“永成郡王忠厚敦实,笃信佛祖,自此与贫僧相交十余年,自从侧福晋环芝有身孕之后,他欢喜不能自抑,对老衲几乎无话不谈。他说,大福晋杜娘嫉妒心重,他怕的就是小福晋生育之时节外生枝。他出外办差之时,特地找到贫僧说,环芝本月之内就要生产,而他又要外出,他放心不下,要老衲便中照应……”

番僧历述永成与自己的关系,情词恳挚,意气慷慨,陪审诸官齐为动容。

“所以,当贫僧听到杜娘果然要害死那孩子时,老衲便收买了婢媪,对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奢。’只要把永成郡王之子交给老衲,老衲将在佛祖面前为她天天念经求福。这样,郡王的孩子才到了贫僧手里,幸免于弃尸荒野……”

番僧说得有理有据,会审人等都默默颔首,独有那主审官保成,恶狠狠争辩道:

“此案有弊。你这老狗既已收养于前,何不早日申明送还郡王,必要等到七年以后,皇上巡幸驾到才陈告?我料其中定有别情。况且此儿举止村俗气骨,长得尖嘴猴腮一副鄙俗之貌,必非龙种。可把和尚引下,将小儿带上,我自有审问实情之法。”

左右哄然应诺,引退和尚,带上幼童。保成突然站了起来,力批幼童之颊道:

“你是何处村野小儿,敢来冒认皇孙,此罪当死,你知道么?”说罢,取出佩刀,向幼童一扬道,“倘不从实招来,立刻就要你的性命了。”

幼童经这一唬,放声哭道:

“实在生于谁家也不知道,皇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晓。三四岁时,呼和尚为父,前日和尚说我是皇孙,叫我同他见皇帝去,说自有好处,我才愿意前来。如今既要拿刀杀我,我情愿同和尚回去了。”

说着,号淘大哭。保成乘机大言道:

“何如?此儿果系村童,今已自吐其实,和尚之阴谋奸诈,罪不容诛矣。”

陪审诸官明知幼童被保成所唬,所以乱供,其中定有曲折。只因惧怕保成之势,不敢反对,一齐默默无言。保成就据幼童所言作为定狱,奏闻于上。乾隆传旨,番僧斩立决,幼童无知,为人所诱,遣送伊犁。

番僧掷赴市曹,行刑之时,大声喊道:

“昏主内奸牝狐,外蔽贪狼,枉自斩杀其孙,人不如兽也。贫僧因感永成一日之知己,延人骨肉香火。正所谓愧世上无义之人,我死必为厉鬼为他报仇!”

言至各字,监刑的人恐其妨碍圣颜,急命行刑。和尚到死还骂不绝口。幼童遣送伊犁途中,亦为保成之党羽所杀,永成一脉就此灭绝了。

这就是乾隆灭绝人伦,强占儿媳,最后竟将皇孙杀死的传说。后人有诗咏“伪皇孙”案道:

思子无室异汉皇,

因教龙种下方藏。

从来美色同刀剑,

空使番僧抱恨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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